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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届群杀[那些花儿]第一轮参评杀帖(共搜集有24帖,此为第61帖)

(作者:小蜗牛;提交人:wind;提交时间:2010/1/4 11:25:58)

[1-20]谁感激谁(帖杀黎彬) [那]宋清辉

  
  连绵起伏的高峰上云彩环绕,郁郁葱葱的山林间歌声飘扬。
  夕阳晚照下,劳作了一天的人们收拾好农具结伴而行。偏远的山路阻隔了外来的冲击,山村的人们至今仍保持着几十年前的习性,只在林中溪畔留下一路欢言笑语。
  金色的余辉中,安宁的小山村成了画家笔下的美景。
  “站住,不要跑!”“你个小地主还敢还手?”“我叫你跑,叫你跑!怎么,你也像你那个死鬼老爹一样造反?给我打,狠狠的打!”
  陈画家放下了手中的笔,满怀的诗情画意随着皱起的眉头散去。他喜欢这里秀丽的山川风光,更喜欢这里未被金钱俗化的淳朴,却不喜欢那股骨子里陈旧的味道。
  “干什么呢?快放开!这群小家伙。”
  毕竟不像城市里的孩子那么逆性,孩子们一轰而散,不一会又到新的游戏里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陈画家轻轻拍打着孩子身上的泥土。软塌着的刘海下面是一张清秀的脸。陈画家突然喜欢上了这孩子,就因为那双充满灵性的眼睛。“走,回家吧。”
  
  吃过晚饭,村长陪着陈画家在院子里纳凉。少与外界接触的山里人眼中,画家也是一种上等的人物。
  “年老伯,我给你打听个人。你们村子里有个叫宋清辉的孩子,你能跟我说说他么?”
  “宋清辉?村头老宋家?你跟他们家认识?”村长愣了下,言语中有了,“那可不是个好种”的话语。
  “不认识,就是今天下午的时候看见一群孩子追着他闹。怎么,他有什么问题吗?”
  “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啊。”村长叹了口气,像是想起了什么。“这事要从他爷爷那儿说起。你也知道,我们这个村子大都是姓年的。他爷爷是从外面来的,一眼看上了她奶奶,在山里置办了点田产就不走了。那可是个塌实的人,却遇上了那个混乱的年代……他爸爸也是个好人,是个痴情的种……”
  
  新阳未起,晨风轻轻的吹散了山间的雾气。
  陈画家早早的搭起了画架子,这山头的景色比起山下的小桥人家又有了不同味道。
  也许是好久没有离开过城市,站在这广阔的天地里,静心聍听着山民们质朴的歌声,陈画家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充满了一种清新的味道。这让他忍不住想要炫耀。
  “喂,海子!你绝对想不到,我可找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好地方……好,好。不说了,回去让你看照片,羡慕死你。挂了啊,拜!”
  “我占了你的地方了吗?”身边来了个小孩,陈画家收回手机,善意的问。
  小孩嘴巴蠕动了几下,最后摇了摇头。在他身后,壮硕整洁的老牛悠闲地吃着草。
  “那,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小孩还是摇头。
  陈画家微微笑了笑,转身的时候却听到了一声弱弱的:“谢谢。”
  陈画家愣了一下,仔细打量着这个有点单薄的小孩,普通的脸上却长着一双迷人的眼睛。
  难以想象,一个山里的孩子竟然有这样一双灵性的眼睛,但也只有在这与世隔绝的小山村里,才会有这样纯净的眼睛。
  感叹过后,陈画家出神的望着空白的画板,心里无由来的烦躁起来。
  是啊,像我这样从小在城市里长大的孩子,早早的就学会了市侩的生存。但这样的眼睛里的眼神,不正是我们这些搞艺术的人所追求的吗?让我用手中的画笔记录下这点朴质的感动吧。
  “那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洁白的画纸上,粗细浓淡的线条简单的勾画出轮廓。
  陈画家紧锁着眉头。
  明明和眼前所见的没有什么差别,怎么总觉得有点别扭呢?对了,是眼睛。
  陈画家把笔叼在口上,伸手去取草丛中的橡皮。
  “小心!”
  一听到声音就缩回手的陈画家,正在想那冰凉的惊悸,就看见一条花斑的小蛇在小孩的手中扭动。
  天哪!虽然不知道小蛇的具体名字,但只需要看那尖细的獠牙和花白相间的肤色,就知道应该是一条剧毒的小蛇。
  “春天的早晨,冷血的蛇类最喜欢趴在光亮的地方晒太阳。你不要看它们很凶的样子,其实它们最胆小了,只要你不去惊动它,它也不会咬到你的。”
  仿佛像是在为这话注解,轻轻放到地上的小蛇很快钻进草丛,稀稀唆唆的走远了。
  陈画家后怕的望着逐渐静下来的草丛,有些好奇:“清辉,你手真快!山里的孩子都这么厉害吗?”
  “没有。爷爷身体不好,我想捉了蛇可以去换些钱,好给爷爷买好吃的蜂蜜,还可以……但是我好不容易学会了捉蛇,却没有地方去卖,还被他们拿去做了吃,所以……”
  “那你怎么就这样把它给放了呢?蛇身上都是好东西啊。”
  “可它们也是有生命的啊!让它们在土地和草丛中自由来去多好啊!”
  陈画家失语了。他能说什么?告诉他物竞天择,告诉他这世上弱肉强食的道理吗?
  “那你从哪里知道蛇可以卖钱的呢?”
  “书上说的,捕蛇者说的”
  捕蛇者说的?书上说的?什么书上说的?陈画家想了一会,想起了《捕蛇者说》。好笑过后,陈画家心里有了一些疑问:“对了,现在应该已经开学了吧,你们这些孩子怎么不去上学啊?”
  “上学?你说的是书上说的学校吗?”小孩羡慕地问道,“你们那里有学校吗?”
  “那你说书上说这样的话是从什么地方知道的?”
  小孩兴奋的眼神黯淡了下来,“我爸爸,还有妈妈教给我的。妈妈回家了,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过了不久,爸爸也走了,找妈妈去了。”
  陈画家沉默了。中国有很多偏远的贫困地区没有学校,而这里,不正是最偏僻的角落吗?
  这一刻,陈画家突然有了一种冲动:“清辉,要不,你跟我走吧,我想办法给你找所学校。现在这社会,还是读点书好。”话说出口,陈画家又有些后悔了,自己也不是家境太好的人。
  孩子的眼睛亮了一下,很快又暗了下来:“好……不行。爷爷年纪大了,腿脚也不方便……不过,还是要谢谢叔叔。”
  望着小清辉感激的眼神,陈画家有点不敢再看孩子真诚的眼睛,澄净的目光。
  
  陈画家是一个人走的。
  临走的时候,背包里不仅装着要送去参展的作品,还有一幅未完成的画。
  他知道,他一定要再回来一次,不仅仅是为了未完成的画。
  
  之后,小清辉每年都能收到从北京寄来的课本,还有学习的用具,每本练习册的第一页都写着:“送给善良可爱的小清辉,愿你好好学习,做一个无愧的人。”
  
  村后一间木头搭建的小棚内,一张凹突不平的黑色木版前,少年耐心的讲解着。在他面前,是一些大大小小的孩子。
  “清辉哥,这里我还是有些不懂,你给我们讲讲……”
  几个小孩走到渐渐长大的小孩跟前,这样说,然后轻声地讨论起来。
  
  八年后的一个夏天,一个风尘仆仆的旅人走进大山的时候,这就是他所见到的。这一刻,他知道,自己回来的没有错。
  “清辉啊,你看看这是谁来了?”村长带着一个客人走到长大很多的清辉面前。清辉疑惑的看着来人熟悉的装束,突然眼前一亮:
  “陈画家,您是陈叔叔!谢谢您给我寄来的课本,爷爷一直都说您很忙,不然有机会一定要感谢您。您,您怎么来了?”
  “我和村长一直都有联系,我也在默默地关注着你。”陈画家心情复杂的扶着清辉的肩头。望着这个小自己十几岁的小青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慨。“八年了,抗战也不过八年。我这次来,是要履行八年前的那个诺言。跟我走吧,我给你联系学校,让你读书,上大学。”
  “可是,这些弟弟妹妹们……”
  “我可不是一个人来的,通过朋友,联系了一家企业,他们愿意建一所希望小学。老师也找好了,是师范学校新毕业的学生,比你这个半调子可好多了。怎么,这下你该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吧。”陈画家望着那双清澈的眼睛,澄净的目光。
  
  清辉从来没有走出过这座大山,他到过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十几公里处的小镇。后来,接触到大城市的繁华,这是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的繁华,小村落外面的世界真是太大,太大了。这更加坚定了他努力学习的心。
  “嗨!兄弟,身体不错啊?我叫席春秋,睡你上铺。以后毕业的时候你就可以唱‘睡在上铺的兄弟’了。那两个同寝室的兄弟,正在外面瞎逛,一个叫黎彬,一个叫……”
  陈画家一路带着清辉办理了最后的入住手续。看着清辉和室友亲切的交流,他心中羁绊了八年的郁结终于打开了。
  
  “第X届书画艺术展,一等奖得主是:青年画家,陈德名!”
  站在高高的领奖台上,陈画家不停的感谢着所有的人。但是他知道,自己最应该感激的是画中的主角:宋清辉。
  几十年后再回头,宋清辉说,自己应该感激陈德名。
  
  
  [那]宋清辉帖杀[那]黎彬


第四届群杀[那些花儿]第一轮参评杀帖(共搜集有24帖,此为第62帖)

(作者:小蜗牛;提交人:wind;提交时间:2010/1/4 11:27:07)

[1-21]考试风波(贴杀段落落) [那]申涛

考试风波



1

梁羽和冯鸿雁就走在前面,再前面一点是周苹苹和徐灵飞。她们都是结伴而行,一对邻居和一对表姐妹。

我喜欢一个人走路,尽管我很不想这样天天走着去学校,又这样走着回家,但我每天还是准时出现在上学和放学的路上,和大多数同学一样,我们循规蹈矩。

梁羽和冯鸿雁肩并肩,沉默着前行,冯鸿雁偶而会回头看一眼,却不知她在看什么,在她回头的那一刹那,我承认,她比班上所有的女生都漂亮,我也明白,她比她们都孤单。

我把双手插在牛仔裤兜里,书包斜挎,把书包带放到最长,书包随着行走时的起伏,很有韵律的落在我的屁股上,合着这样的节拍,我心里默默哼着那支刘天王的[忘情水],或许,没有人发现我的快乐,而我,也没有发现一个可以分享我快乐的人。

正在为冯鸿雁那回眸一瞥而分神,后面传来气喘吁吁的声音,人未到话先至:“你你你,你好…。”我知道后面赶来的是谁---除了独一无二的她,还会有谁?我头也没回的说了句:“谢谢。”无可奈何的耸耸肩,继续前行。

“不是啦。我我我是说,你你好好…酷”她好不容易冲到我面前,一脸认真的说。

佟佳佳并不是很令人讨厌的女生类型,相反,班上大多数同学都很喜欢这个纯纯的女生。

赞美的话人人听了受用,我也不例外。或许,这也是大家都喜欢的她的一个原因,虽然她有点结巴,却从不吝啬对别人的赞美之词。

“再酷也没有你的南哥酷啊,小结巴”

佟佳佳咬了咬嘴唇,双眼鼓的圆圆的,瞪着我叫道:“祝你今天,考考试得零零…蛋”说完,又一溜小跑到前面去了。

我知道她并没有真的生气,她同谁都是这样。在我印像中,佟佳佳就是个不会生气的女生。

一想到考试,我手心里捏满了汗。




2




高三总有考不完的试,而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考试。如果可以在上学的路上,那怕是一个人,走到永远,同考试相比,那也是我挺喜欢的一件事。

模拟考试的试卷,还是如约而至的到了我的课桌上。班主任清了清嗓子,威严的说:“开始答题。”整个教室瞬时宁静下来,不一会就只有笔落在字上的刷刷声响。

为了这次考试,想必同学们都做足了准备,而我,也算是尽了很大的努力。两页试卷,总会遇上些熟悉的题,我很快将它们划拉掉,还有些不认识的,占了全部试题的三分之一。我想这不要紧,作文是大头,先作文,再将余下的各个击破。




笔落在纸上的声音,并不规则,而班主任巡回的脚步,沉重的远远近近。考试的氛围越来越浓,这时我才真正意识到,这是在考试。一想到考试,我无法再写下一个字,耳边传来的声音被放大。

同学们做题的声音由小至大,变得很嘈杂,甚至很尖锐,我担心它们会刺破我的耳膜,在我的头脑里爆炸。我使劲的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尽量不去理会这些声音,把注意力集中到我的作文上。

可有种声音是沉重的,就像什么呢?就像是地狱的使者,在忽明忽暗的光亮中,提着铁锁链,朝我奔来。班主任朝我走过来,在我身边停顿,没有言语。我抬头畏惧的看了看她,确定她手中没有提着什么物什,然后我说:老师,我要吃药。

时间过了一半,我的作文也写了一半。我知道刚刚我吃药期间,并没有引起教室里太多的注意,其实,同学们已习惯了我这种情况,只是我注意到同桌的她眼中所流露出的同情神色,让我耿耿于怀。我草草将作文写完,再也没有心思去做余下的题,而我,从来也没有将每一次的试卷做完过。

无奈的看着试卷,做出检查试卷的神情,而我的心,早就飞到了放学的路上,我想在路上唱着歌,一个人走着走着,走到我的家,走到我的被窝里去。时间很快的过去,同桌的她也开始要检查试卷了。考试,终于要过去了。

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伸个懒腰,我想,我又是第一个交试卷的人。可就在这一瞬间,我瞟眼看见同桌的她的试卷上,密密码码的写满我无法完成的答案。这对任何一个考生来说,都是一个诱惑。

我挺直了身板,斜着眼,疾笔如飞,而我的同桌,似乎没有发现我的动作,又似乎默许了我的行为。只剩最后一道题了,我暗自庆幸。这时,一只大手无情的拿走了我的试卷。我的双眼,凝视在班主任的背影上。

我的同桌,眼中又出现了那种同情的神色。她,叫李梅,是高三三班的学习委员。

她起身交卷,而我的面前,只有冰冷的桌面。




3




我是第一个走出校门的人,在我的前面,再也看不到任何人。这条路,只有一个孤零零的人。

我走的很快,就像每个放学回家的同学,只是我,比他们还快。我不想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甚至害怕有人突然从后面冒出来说:“你你好酷。”

“如果说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命运,终究已注定”轻唱着这首[天意],一首写照内心的歌,一边懊恼的把书包用双手在身边左右翻腾。

但还是没有把它就这么扔出去。

还真让小结巴说准了,果然是个零蛋。好的不灵坏的灵,这个死小结巴,如果胆敢让我看见你,看我怎么收拾你。回头看了看,仍然没有人跟上来,失望的叹了一口气。

如果这时候有人陪我一起走,该多好。就算是那个有点惹人烦的小结巴,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你别难过,这只只是一一次模拟考考试而已”,我都会马上认为她是无比的可爱。

心里突然很羡慕周苹苹和徐灵飞,早晨上学路上的那一幕鬼魅一样出现在我脑海。

最前面,她俩走在一起,不知在谈论着什么,却一直在谈,似乎那不是上学的路上,而是旁若无人的游玩在山水之间,每隔一阵,就会发出惬意的笑声。她们是快乐的,我想对她们而言,上学并不是件苦恼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她们无时无刻都在分享着笑声和快乐。

而我身边,没有一个人,连个鬼都没有。我比冯鸿雁还要孤单。这次模拟考试,我又比班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惨,因为这次,我只有名字,没有成绩。

班主任大声的念着我们五十四个同学的名字,和成绩。

何志清 ,李梅,夏柳,朱磊 ,冷然然 ,孙立莉,段落落,……李漠,侯春波 ,郑美美,金洁 , 张晓洁, 徐灵飞, 申涛 。

我听到了我的名字,却没注意到我们的成绩。他们考多少分对我已经无关紧要,因为我早就知道了我是个零蛋。

想这些也是没有意义的,此刻,我只想早点走到家,走到我的被窝中去。




[那]申涛贴杀[那]段落落






第四届群杀[那些花儿]第一轮参评杀帖(共搜集有24帖,此为第63帖)

(作者:小蜗牛;提交人:wind;提交时间:2010/1/4 11:28:11)

[1-22]早熟的蛹(贴杀原尘飞) [那]金洁----------------精华

[1] 朱磊



我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感觉血管有肿涨的感觉,仿佛血液在渴望往外奔腾。尤其在空虚无聊的时候,它奔腾的渴望程度就越发加剧。



似乎从青春期开始,它就如影随形。



我无法摆脱流血带来的快感。看着红色的液体流出来,疼痛在全身上下蔓延,伤口随着阵痛一开一合,那一瞬间感觉让我如置天堂——我只要那一瞬间,我就要那一瞬间。



我不知道我是为什么活着。活着的意义也许不是我这个年龄阶段的人该考虑的。我无法控制无法压抑我的冲动,如同火山喷发一样无法左右。



我开始迷恋校外的生活。我们一大群人整日在街上晃荡、打架、抽烟、受伤、喝酒,无法无天,所过之处,人畜侧目,鬼神退避。这样的生活让我沉迷得无法自拔。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他们说我混混,那就混混吧。我无所谓。我漠视除我关注的人以外的其他所有人,就如同他们漠视我。



我不顺从于这个世界的规则。这个世界也不合我的梦想,我和它相互漠视。






[2] 原尘飞



我们上辈子就认识了。我一出生就认识他。



我见证了他从小到大几乎所有的经历,如同他见证了我的全部岁月一样。



从小时侯说第一句话开始,到一起上学,一直到现在。可是在一起长大的我们却还是长成了性格不同的人。



我想,这只是因为我顺从而成长的速度,而他,却早熟了。



蝴蝶不吃圆白菜,它不吃幼虫时期最喜欢的圆白菜,而是更执着于甜甜的花蜜。我们处于青虫和蝴蝶的中间阶段。我们吃腻了圆白菜,我们想要花蜜。但是,蛹是无法得到饵食的。我们只能等待,等待成长。然而,成长存在着个人差异,我略微晚了些,而朱磊早熟了,过早地成长了,想进入蜕皮的季节。所以注定要与现实进行一番撕扯。



我们一起看《关于莉莉周的一切》的时候,我从雄一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而我觉得朱磊就是星野的翻版。看这个片子的时候,他一直沉默。我已经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了——究竟从什么时候起,我们从同一个起点开始渐行渐远。



他很少有耐心看完一部电影,更别说这种看半天不知道在讲什么的文艺片了。这次是我硬拉他坐下的,他好几次站起来拉着我要走,我用愤怒的眼神看他,然后他又笑笑用讨好的表情坐下来继续看。



我想,也许其实,外表的混混模样只是他的伪装。毕竟,他本性并不坏。






[3] 朱磊



我告诉你一个定律,那就是:每一个人,都得为他年轻的无知付出代价。



可是我没想到,居然为我付出代价的是我的兄弟。



我们经常逃课到街边的游戏厅打游戏。我跟魏明晓的技术在那里是数一数二的。你知道掌控人的生死是什么感觉吗?你操纵过别人的命运吗?那种将屏幕上的人物毫不费力地掌握在手里的那种感觉让我浑身发抖,我痴迷这样操控。



可是那里也常常有一些自以为了不起的技术高得不能再高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嘴里习惯不干不净。那天偏偏让我碰上了,他不是我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我打得没有还手之力,然后他在我还在玩的时候关掉了我的机子,并从他那肮脏的嘴里问候了我老妈。



我的手在颤抖,我的妈从来都不能让人随便骂的,她现在在天堂,她得罪谁了?她那么短暂的一生,却从未过过一天好日子,她招谁惹谁了?但是魏明晓按住了我的手。我掐灭烟头,狠狠地踩灭。



晚上,我出发。在楼下碰见了魏明晓。他在等我。他看着我,我没理他。然后他转身走在前面,他知道我要去哪。



那帮小子果然还在。看到我,他发出轰笑。我没言语,走到他跟前,抽出藏在背后还带着体温的钢管。



我说了——每一个人,都得为他年轻的无知付出代价。他当然不能例外。






[4] 魏明晓



那天朱磊用一种领导人的姿势拍拍我的肩膀,说,小子,以后我就是你大哥了,你就跟着大哥我吃香喝辣的吧。然后他仰着脖子大笑。



我知道他是故意装出一幅黑社会老大的样子来搞笑。可是,就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打从心底认准了他这个“大哥”。



你得承认,有些人天生就是具有那种领导者的才能的。我习惯了跟着他在上课的时间翻墙出去打游戏,习惯了跟他躲在厕所里抽烟,以及跟社会上的小混混打架斗殴,总之,那些被所谓的好学生嗤之以鼻的东西,通过他潜移默化地输送给了我。



在那个游戏厅,朱磊手里的钢管朝那人劈头盖脸的打下去的时候,我听到了青春破碎的声音。



那帮小子都被吓傻了,毕竟他们只是口里面叫得凶,他们还年轻到没有谁真正见过这阵仗。



我们两从酒吧里出来时已经很晚了,他喝了太多,空虚的胃似乎只有酒精才能填满。



我扶着他,向他家走去。突然,路灯的光从什么东西上反射过来,我的眼前一花,是刀光。从路边树丛里窜出来的人影已经扑到我们眼前,我来不及思考,转身就挡在朱磊的胸口上。



我终于相信了朱磊说的那句话——每一个人,都得为他年轻的无知付出代价。当时我自然无法预料,这道刀疤会在以后的路上一再的提醒我——你这个让父母操碎了心的孩子,你是有罪的。






[5] 朱磊



老师说:人长大的标志就是学会怎样去爱人。



我无法理解老师的什么广大的爱和狭义的爱,在我看来,爱就是女人。有了自己的女人就是长大了的标志。



我渴望长大。长大了以后能自由安排生活的潇洒劲让我羡慕得流口水。



其实我有喜欢的女人。



高二刚分班,我第一次看到她,就喜欢上她了。那种感觉很奇怪,就是想无时不刻地看着她,看到她就觉得心情舒畅。喜欢看她认真听课的样子,喜欢看她笑的时候嘴唇微微上扬的样子,喜欢看她咯咯的笑声,喜欢她跑步时像只小鹿的样子,喜欢看她思考是眉毛微微皱起的样子……



那段时间是我上课最经常的时候,所有的老师都大跌眼睛,惊奇无比地向班主任老师打听我什么时候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我上课就是为了能悄悄注视着她。偶尔正好触碰到她投递过来的眼神,惊慌失措地躲开后又心安理得地微笑。跟她说话竟然会紧张,有时甚至还会口吃,我想这还是我么,还是那个在大街上对着漂亮的陌生女人吹口哨的我么?



可是,很快,就知道这只是梦一场。






[6] 原尘飞



朱磊那小子在高二开学的时候,破天荒连续几天都没逃课,在我还百思不得起解的时候,他却又恢复到了从前,甚至比以前更变本加厉。经常整天整天的逃课,整夜整夜的夜不归宿。



问他发生了什么,他死也不肯讲。我知道他是那倔脾气,若他打定主意不说,就是你锹开他牙齿也没用。



后来我仔细观察,发现他可能喜欢上了学校的校花林诗。大概是后来发现早已经被文平捷足先登而自暴自弃吧。只是,爱情的魔力真有那么大么,大到连他那样的人都能改变?



我问他:小子,你喜欢林诗吧?



他盯着我,然后眼一翻:哪有。



他眼神里的一抹惊慌终于还是没能逃过我的眼睛。——毕竟,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我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喜欢人家,干吗不去追啊?



他脸微微有点红。小子,找死。然后把胳膊从我肩上伸过来紧紧夹住我的脖子,好大的劲。我忙呼救命。



松开之后,我对上他的眼睛,说,我是说真的。



他看我认真了,可能也不打算隐瞒了,说,她不有男朋友嘛。



我靠。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话从他口里蹦出来。这还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朱磊吗?



有男朋友怕什么,有老公了都可以离婚呢。有种你就去追,别在这做缩头乌龟,就算她不同意,大不了就一拍两散吧,你又不损失什么。



他一把推开我,明显地不耐烦,暴躁地说,走开啦。






[7] 远溪



我是个有点色的小女子,见到帅哥总是拔不动腿。第一次看到朱磊那长长的睫毛、高高的鼻梁,他那高大的身影就如同种子碰见合适的阳光水分,很快就在我的心里生根发芽。



只是可惜,他从不把我当女生。也许因为我永远都是短短的头发,也许是因为大大咧咧的性格,让他混淆了我的性别。



每次我跟着他逃课到校外跟那些社会小青年混在一起的时候,那是我最幸福的时候。因为那些青年总这样问她,今天又把你的女人带来啦?他们总说“你的女人、你的女人”,而他从不辩解,似乎默认了我是他的女人这个事实,还指示我给他干着干那,而我经常跟他抬杠,抬完杠后就乖乖地去做他叫我做的事。



我都快以为这是爱情了,尽管很多时候都是我死皮赖脸地跟在他身后。可是当我看到他望着林诗的那种的眼神,我的心就狠狠的痛给我看了。可是当林诗和文平在一块的时候,他空洞而忧伤的眼神让我忘记了他所有的不好,为他心疼,也为自己难受。






[8]朱磊



那天我到教室的时候,林诗正趴在桌上哭。文平那畜生却不在。旁边孙立莉在安慰她,一副义愤填慵的样子,愤愤不平地在说着什么。



我不知道她怎么了,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动人的样子,我就想揍人。



直接去问吧,又觉得有点唐突。毕竟我跟她总共都没说过几句话。然后我想起去问远溪,她不是女人嘛。总应该知道她为什么哭吧。她却一再地刁难我,问我干嘛不直接去问她,问我为什么要知道,问我告诉了我她有什么好处,诸如此类,等等,就是不肯告诉我,真搞不懂这些女人都怎么想的。我懒得跟她啰嗦,一把把她拉过来,用手臂夹着她的脑袋,恶狠狠地威胁她,不告诉我,就等死吧。



她后来告诉我说,是因为林诗看见文平跟别人在一起了。



在一刻我感觉我的血管又肿涨起来,血流加速,文平这畜生,我狠狠地说,我要宰了他。






[9] 魏明晓



我一看到朱磊眼里喷火就知道事态严重。我看到他的眼睛蓦然想到了电影里的人碰见了杀父仇人。



我连忙跟着他跑过去,拽住他,问他去干嘛。他恶狠狠地说,我要宰了文平那畜生。说完又往外冲。



他这么冲动肯定会出事。可我又阻止不了他,我们在一起只有我听的份。我连忙抓住一个女生,一看,是金洁,要她帮我去告诉原尘飞,要他马上到校外来一趟。然后我继续去追他。






[9] 原尘飞



我赶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只是还好,事情没到我想像的那种地步。



文平被打了,嘴角还在流血。朱磊被魏明晓紧紧抓住,不然还真不知道会弄出什么样的事来。



文平那小子也算有种,大概是怀着背叛林诗的歉意吧。真正做到了骂不还口打不还手。还好受伤不算太严重,我把他送到医务室简单包扎了一下,他也同意不告诉他的父亲。——他父亲是我们学校校长,若让他知道了,朱磊这小子这一生就算毁了。



他总算平息下来了。我看着他,不说话,他躲开我的眼神。



他已经很多次了,在外面被打得头破血流不敢回家,就到我家去躲着;每次住院了都要我去伺候他,我真的有点烦了。



我说,你就继续这样下去吧。没有人帮得了你。



然后转身就走,他抓着我的手,我用力抽,他更用力抓着。






[10] 朱磊



现在想起来,我那时候真的很幼稚很无知。



现在我在读高四。我必须非常非常用功,因为我落下了太多的功课。偶尔学习累了的时候,我会给林诗打电话,她现在在南方一所她梦寐以求的大学里学习。而我的目标,就是考上她所在的那所学校。



对她表白是高三毕业后的事了。原尘飞那小子帮了很多忙。只是,已经迟了,她马上就要到南方读书了。不过对我来说也不算太晚,我要她等我一年,我一定考上她那所学校,并且答应她,我会改掉我那一身混混的毛病。她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我就当她默认吧。



只是,现在这个城市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自由得像一只没有线的风筝,自由得凄凉。



原尘飞那小子也考上了南方的一所大学,从小就没怎么跟他分开,突然一下子一分开就是几个月,感觉还真不习惯。



魏明晓当兵去了。反正他也没考上学校。应了他父母的要求。其实他是挺孝顺的,也没有我这么叛逆。也许他只是习惯了以我为榜样。没有了我,也许他会活得更正常。只是,我一直没忘记,我欠他一条命。



远溪这假小子也走了。好像在读什么职业学校。魏晓明说她其实一直都喜欢我的,不过我真不知道,我从没把她当过女人。或许,离开我也许她会过得更好。



这个城市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在为一个所谓的目的奋斗。不过我知道,有些东西是值得自己为之奋斗的。








第四届群杀[那些花儿]第一轮参评杀帖(共搜集有24帖,此为第64帖)

(作者:小蜗牛;提交人:wind;提交时间:2010/1/4 11:29:42)

[1-23]云中回望(贴杀何丽) [那]徐灵飞--------------精华

初识符阳平,是在十几年前。那时,我是宋清辉的未婚妻。
一切都还刚刚开始。
是时,我只是一名初涉商界的新人。因着工作作风严谨泼辣,在业内广为传诵。一次,对方社长亲自过埠来探,看看徐灵飞是何许人物,可将他们那么苛刻的订单逐一完成毫无瑕疵。到真正面对面,才发觉不过是一个在写字楼里朝九晚五的普通白领而已,去大街上随手都可抓到三千。但社长并无就此看漏我。到晚宴时,点名要我出席。我与老总推脱工作未完,老总无奈带人前往。
宴会时间已过,我这边电话铃声骤响。
老总气急败坏,“灵飞你整理衣装,我这就派车接你过来。”
“说好不去,何必多此一举?”
老总:“你不来,李社长不肯开席。全体人员都在等你,切勿浪费时间。车已上路。”
人在江湖,谁能做得了自己的主。李社长以该国一线品牌统帅之尊,着全体人士屈尊等我一名小女子,我心内亦有些惴惴。
兵荒马乱之后,我仓皇入场。从未想过一个亮相间,聚光灯打下来,全场安静,千百双眼睛钉牢我,看我如何悠扬婉转地唱出惊人的第一声。
赶紧道歉、赔笑,落座。
不巧,旁边坐的正是符阳平。
我不能说仿佛在哪里见过他,这样的桥段太老套。这世间哪来那么多的传说。我跟他从来多久不见,却不陌生。
李社长果然对我青眼有加。整晚,焦点都集中在我的身上。连我方老总都成陪衬。这叫我很不自在。我尝试着将话题引到李社长和老总之间。
符阳平似有察觉,也在其中不动声色地加以援手。老总和李社长一干人等开始聊得风生水起。
我在无人关注时,终于松了一口气。符阳平将一只剥好的生基围虾送过来,问:可以么?
李社长的目光恰好对着我,我含笑客气地点头。接过基围虾对符阳平连说谢谢。符阳平将调好的绿芥小碟放到我面前,我蜻蜓点水般地沾了一下,立即入口,一边皱着眉一边含着笑。宋问,还可口么?我连说好吃。
如是,席间觥筹交错,笑声不断。符阳平再又送过数只剥好的基围虾,我一一笑纳。心内却叫苦连连,只望能撑到曲终人散。
谁知老总们话语正酣,全无退意。我有些难耐,坐卧不安,但面上还如常带着微笑,不时点头说个一字半句。
符阳平似有诡秘,眼角带笑瞥我一眼,忽然对大人们说:我可否先走一步,请楼小姐陪我观赏一下夜景?
李社长和老总似乎心有灵犀,会意一笑,大声说好。

出了电梯,符阳平完全不理我的愠怒,兀自大笑。我待分辨,他促狭地挥手示意:或者,我送你回酒席?
我无语,只得瞪眼。
符阳平带我去医院,医生也朝着我瞪眼:明知道会过敏还吃,馋嘴不要命。
转过头对符阳平:下次看住她,不能这样宠女人,知道吗?
符阳平不理医生的误会,假作无辜:我有什么办法,她外号小馋猫儿。

李社长临走,握着我的手殷殷相告:我走后会想念你的,你要照顾好你自己。为这份没来由的厚待,我心内不禁有些潮涌。他又转头交代符阳平:替我照顾好楼小姐,这是你职责的一部分。符阳平连连点头。

自此,符阳平留在当地做他们公司的首席代表。我因为全权负责他们公司的业务,与符阳平联系密切。

是时,我是宋清辉的未婚妻。
宋清辉与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还在很小时,两家家长就笑言将来如何如何。宋是位律师,专门打离婚的官司。他笑言,因为看过太多分分合合,早已看透婚姻真相。我问他,既如此为何还要结婚?他说,因为不抱任何希望,无可再坏就只有更好。
所以,与宋的相处很舒服。他绝少提出要求。工作上的杀伐决断,统统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他说,你开心就做,不开心就算,反正你还有我。我伤心难过时,他会拍着我的背,一下一下,像绵长温暖的岁月。我呢,稍微整理一下心情,完了对他说我没事了,笑笑也就过去了。本来也无大事,打小到大这些年,彼此共同见证过的事情太多了。
与宋清辉的日子按部就班波澜不惊,该牵手时牵手,该拥抱时拥抱,改接吻时接吻,每一步都如计算好般。比如,一月后的婚礼。
我早已知道,婚后的生活就是在下班后两个人共处一室,我看我的电视,他玩他的电脑。这没什么不好,世间那么多夫妻,有几对不是如此。真正惊涛骇浪石破天惊的爱情,不过都是戏剧里为了好看而表现的冲突罢了。
只是,许多事不如人心所想,常常于平淡处忽生转折。自此,人生跌宕,又见另一番风景。

符阳平是个极聪明的人。即便是他从未接触的东西,也可在最短的时间里切中要害。虽然职场上我一向中规中矩,但内心里却自视甚高。真正让我叹服的,符阳平是第一人。
若只是聪明也就罢了,他还温暖。聪明人常常容易剑走偏锋,因为许多事做得太容易,未免就有点冷峻轻灵。符阳平却是个不多的例外。
私下里他是个极好讲话的人。这世上言语无趣的人太多,偶尔遇到一个能聊得开心的已属不易。有时,和他一起赶交期工作到很晚,会一起到酒吧里喝一杯。天天这么早晚相见,说不熟那是不可能的。话题自然是没有头绪,想到什么说什么。说到大学时的三剑客,还有一堆小时候的糗事,彼此会哈哈大笑。依稀间,能想像到当年那个年少轻狂的符阳平。
有时,说着说着,他会盯牢我:灵飞,我未见过更聪明的女孩子。
我笑:聪明的女人没有太幸福的。若能幸福,我宁愿愚钝些。
他不以为然,灵飞,你大错特错。要聪明才有懂得,不懂,一切都无从谈起。你给他金镶玉,他错以为是石嵌铜。
呵呵,懂得了又如何?当真圆满也好,若不,只怕会悲凉。
恩,人要聪明而温厚,这是难得的。女子最容易对影自怜。
聪明女人不会出演藤缠树… …

虽然私交还算不错,但符阳平工作起来却没那么好讲话。一件成品有一点瑕疵,都不允交货。有时,被工作累极,我不免怨声载道,连带着对符阳平冷言冷语。但再相见,他好似浑然忘过。
这怨气却被我带到工作之外。
是晚,因着工作上的一点分歧,我一直气愤难平。在我看来,这不是谁的对错问题。我只是想,他怎么可以如此计较。本就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短处,只是一点点少许不完美,就不容我过关。奈何如此难为我。我也不过只是一名听命当差的小卒子而已。
符阳平来电话,我接起,冷言相告后,放下。他再来电话,我板起面孔一如之前的模样,没有半点情分。办公间全体职员异样看我,在工作上我不是这样执拗的人。我呆坐半晌,周遭人等都已走光,夜色渐浓。心中这口气终是按捺不下,我抓起皮包下楼。正遇在楼下坐侯的符阳平。
我并无掉头就走。既然大家是做公事的身份,那就公事公办好了。他问,我答。
“恩,公事说完了,我可以走了吧?”
“你与我,只可以说公事?”
“我不觉得还有其他事想和你说。”
“可是,我有。”
“我洗耳恭听就是。”
“我想你把工作和生活区分开,不要因为工作上的事情生我的气。”
“我并不是一个如你般的聪明人,所以,我做不到。”
“我聪明吗?”他笑,眼睛里有光在流动。沉吟了一下,他说:“对你,我多的不只是聪明。”
我呆住,内心激荡,一时失语。我这般生气,难道只因为我不曾把他仅仅当做工作上的人?
当晚余下的时间里,我好似丢魂的人样儿,走路都轻飘飘的。我想,我被自己吓到了。我是宋清辉的未婚妻,一个月后我们将举行婚礼。却于婚礼前夕,我不自觉为另一个男人心动。这是多大的罪孽。
符阳平送我到楼下,笑意盈盈地看着我。没走几步,他喊我名字。我回头,他伸臂过来抱住我。在他的怀里,我一时恍惚,不自觉地沉醉,好似再不想回到现实世界。
待站稳,我低头轻轻地说:“我是某人的未婚妻。”不看符阳平的反应,我转身上楼。

再面对宋清辉,我的心里有些许不安。这是十几年来从没有过的偏离,我不知是否要对他讲。或许,他已经觉察到,只是不能问我而已。青梅竹马的感情就这点不好,彼此熟到连一个指甲不对都能发觉。更何况我这般神思不属。

我并没有私下里再见符阳平。在工作上相见时,我已经恢复常态。只是,他再约我时,我会推脱不去。
我不知如何是好。
但我想念他,想念他温暖的气息。他的身上常常有股青草的味道,干净而清香。
有一晚,我远远看见他坐在公司院子里的芙蓉树下一个人轻轻地哼着歌,表情寂寥而空旷。我的心里一疼,不由自主地走过去。
他问:为什么要躲着我呢?只因为你是某人的未婚妻?
我心里酸楚,说不出话来。

我想,我恐怕控制不了自己了。我无力再拒绝符阳平。同他在一起的时时刻刻,都那么开心。他说,从前和女孩子在一起,也很开心。那时,觉得就是爱了。可现在才知道啊,那算什么呢,那只是喜欢罢了。灵飞,你知道么,这一刻同你在一起,死了都满足了。我会有泪掉下来,因我内心亦有同样的感觉。

宋清辉问:灵飞,婚纱照还要不要拍?
我不知如何作答。他问的是要不要拍,而不是何时拍。
思忖再三后,我说,北望,给我一点时间。
宋清辉揽过我,一下一下地,拍着我的背。

想起符阳平说“你是我的火,让我三十年的生命从今亮起来”,想起他在我身边大声唱《你身边永是我》… …
“全赖你方真正活过
从没有可给你什么
就算风波更多用真爱说多谢
和准你身边永是我… …”
想得越多,越知道终会将他舍弃。

我发短信给符阳平,“阳平,我不想害人害己。他与我青梅竹马,十几年一起度过,早已深印在彼此的生命里。如若剥离,必定血肉模糊。那样,即便我们在一起,我也不会快乐。这是一盘死棋,没有别的路可走。若我的生命中不曾有过他,那人则必定是你。多谢你给予我的光辉。”

我挂电话给宋清辉,明日去拍婚纱照可好?
能听得到宋声音里的喜悦,他连连说好。

一月后,我和宋的婚礼如期举行。两家老人一副志得意满的架势,邀遍了天涯海角的亲朋好友,婚礼办得热火朝天。
我是不好这热闹的,宋说,这不是给我们两个人办的婚礼。最重要的,是完成四位老人的愿望。他们为了这场婚礼,准备了十几年,你若不叫他们好好办一场,他们不骂死我们才怪。
这就是体贴的宋清辉,他为所有人想到。
想到四位老人因此会足足开心半年,我也觉得值得了。我想,我是爱宋清辉的。无人捆绑我,而我依然选了他。
至于符阳平,他亦来婚礼道贺。是的,他不曾远避天涯海角。我欣赏他的这份洒脱和磊落。我望着他嘴角带笑的苦涩,内心有涟漪泛起,眼里怕是带出了一点泪光。

婚后的生活果然如我从前所想,下班后两个人共处一室,我看我的电视,他玩他的电脑。夜晚会相拥而眠。偶尔也有小争执,不过闹闹也就算了。心血来潮时,会弄一点小惊喜给对方。家里家外,宋清辉凡事以我为重。上街时,从来都是走我左边。吃饭时会按照我的口味选择餐厅和菜品。女同事说,再没见过这样好的老公。再过几年,生个一子半女,转眼就是一辈子。我是这样想的。
是时,我已升职为进出口部主管,虽然有若干人手支配,却比从前责任重大,一丝疏忽都不敢有。
与符阳平依然有业务上的往来,他已不再出头,在写字楼里耐心地做起了掌柜。偶有碰面,还如老友般,即便只是一笑,也在心里很深很深别人进不去的地方。若干时日后,听闻,他已有了女友。惆怅之余,我也为他高兴。

一天中午,财务部美女同学何丽探头来望,我笑着让进来,问什么事。她犹犹豫豫,说是看见宋清辉与一女子在街上行走,状似亲密。临走她说,你自己小心。我怔怔地坐了半晌。
下班时,打电话给宋清辉,占线。十几分钟之后,再挂,又占线。一个小时后,还是占线。细想最近几个月他的行为,我不禁内心冰凉。怪不得他常常晚归,又对我诸多挑剔。从前爱睡的他居然常常早醒,而且瞪着眼睛发呆。我只以为是工作上的压力所致。原来,却是另有缘由。
一千个念头在心里盘旋,我问,还是不问?若问出来了,我当如何?我一个人坐在黑暗里,直到宋清辉到了家,还没想出头绪来。
他看见黑暗中的我,吓了一跳。问,你怎么了,有事吗,灵飞?
我看着这个认识了将近二十年的男人,忽然觉到陌生。我问,你不想和我说点什么吗?
宋清辉的脸色一下子惨白,无主地坐在我的对面。
两个人沉默了许久,他开始缓缓地说。
“从小,我没瞒过你任何事情。这件事从一开始我就想跟你说,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只当我这一生都是你的了,你的一生也都是我的。我从没想过在感情世界里,还有别的什么人。遇到她我才知道,原来,生命可以这样活。从前所有的日子都白过了,和她在一起的一天,顶得上从前的所有。”
我的眼泪一下流出来,原来,与她的一天,能抵上与我的二十年。
“灵飞,我不想你受伤。我说这些,只是客观的描述,希望你能明白我所面对的是什么。”
我问,你想怎样呢?
他答,“我也不知道,我想不出来该怎么做。容我自私地说一句,让我现在与她断绝,我做不到。我也知道,这样是侮辱了你。以你的性情,是绝容不下的。但我又舍不下你,你就在我的骨肉里。”
他仰着头靠在沙发的靠背上,我看见眼泪从他的眼角两边流出来。这是我认识他以来,第一次看见他掉眼泪。那样隐忍坚韧的男人,居然流泪了。
很长一段时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工作上我还保持着常态,没有任何人知道我面临着什么。只有在独处时,才觉到痛苦。我感觉自己的生命被抽空,所有的努力都化为云烟。从前视做重要的东西统统不再有价值。我失去了自我,找不到新的着陆点。
待我恢复一点正常人的意识,已经是几个月之后。
终于有一天,我对宋清辉说:你去追寻你的幸福吧。
真的做了决定,倒觉得是这几个月以来没有的轻松。

早上到了办公室,看见桌子上有喜帖。呵呵,多好的世界,有打破的,就有新建的。
翻开喜帖,看见符阳平温暖地笑着,旁边是位淑雅端正的小姐。上面写着:送呈徐灵飞女士亲启 :
谨定于XX年XX月XX日为符阳平先生与王娜小姐举行结婚典礼,恭请光临。席设: XX酒店。

连载中……
本轮贴杀[那]何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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