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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届群杀[风生水起]第一轮参评杀帖(共搜集有15帖,此为第31帖)

(作者:老顽童;提交人:wind;提交时间:2010/1/4 21:57:57)

[1-11]第一轮杀帖[海轻风]贴杀[水]雷霆 [水]海轻风---------精华

一、

海轻风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将满腔的浊气轻轻吐出,然后缓缓潜进沼泽深处。此时他无比感谢自己从那些鲛人朋友身上学来的技能,与水息的容契足以保证他可以在水底不吃不喝,呆到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

远处幽暗森林中的鸟啼忽然静了一下。

海轻风的瞳孔立刻收缩了起来。经过这么多天不日不夜的逃亡,他太清楚,这样的现象一旦出现,代表着什么意义。

闭上眼睛,那个号称自极东处而来的异人教导又回响在脑海里。

“膏雨下明堂,阴武起曲江。本心合元华,抱一绝照长……”

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每次海轻风默念着这些古怪的字句,呼吸都会越来微弱,而外放的气息则越来越淡漠,天地间的水息会缓慢的从自己的头顶流下,然后和肾部升起暖意融合在一起,最终产生一种和整个天地都融汇在一起的奇特感觉的。然后五感开始变得异常敏锐,虽然深深潜伏在水底最深处,周边的细小波动却仿佛都在自己心中。

正是凭借着这套古怪的功法(海轻风并不能给自己所知道的这些词句下一个确切的定义,但既然能让身体进入一个奇妙的境地,多半是一套锻炼身体的法门。),他才能从那几次迫在眉睫的危急里得以逃脱。

悉悉索索的脚步声逐渐靠近,空气中的水息忽然一阵波动,听着那熟悉的呢喃声,精通水术的海轻风自然知道,这是博傩水镜的发动咒语。

“……一切所知,莫不丛现。”清脆的女声念完了最后一句结语。

天空忽然大放光明,虽然在水底,目不能视,海轻风依然知道,此刻头顶有个巨大的光源正在缓缓的移动,凡是照到活物处都会闪烁一下,但从他藏身的水顶处拂过时,却半分滞涩也无,就这么周转了整个沼泽边一圈。

“水镜中并无那人的踪迹……”冰冷的女声不带感情的做了陈述。

“去你妈的,怎么可能没有,我们可是明明看着他逃到这里来的,你个冰脸女人,给我仔细看看周边,一条路没有,他还能飞上天去?”某个粗豪的男声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女声的陈述。

空气中的水息忽然不正常的躁动起来。

“哲乐,如果你继续侮辱于我,我将用你的鲜血来洗刷这一切。”

“****,以为旁边有个破水池子就能压我一头了?有本事就干,别他妈废话多!”

水息丰富的丛林沼泽中居然有无数细小的火气开始汇聚。

“够了!外敌未除,先自内讧,你们都昏头了么!”浑厚的男中音打断了两边的争吵。

与此同时,空气中忽然有土黄色的光芒一闪,铺天盖地的土意刹那出现,压制住了不正常振动的水息和火气后,又倏忽而去。

“哼!”一男一女两声同时响起,又同时消失。

“先生,您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男中音很谦恭的向谁询问着。

“有点意思。”

某个如同两把大锯互相拉扯般的古怪嗓音响起,虽然已经听了不止一次,水底的海轻风仍然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让他郁闷的是,嗓音依然在继续

“虽然不知道那个小家伙用了什么办法,但很明显,他不是逃遁了就是隐藏起来了。”

“废话。”粗豪的年轻男声咕哝了一句。

“哲乐,闭嘴!”清脆女声和浑厚男中音同时响起。

“桀桀桀桀,火小子,你不明白。博傩水镜之下,不但现有的活物无可遁形,就连三个时辰之内出现过的活物踪迹都会被映照出来。现今连博傩水镜都发现不了他,着实是件诡异的事情。”刺耳的嗓音很耐心的解释着。

“此地仅有我们来路一条,其他的密林完整,树木高渺,而那个小家伙明显修的是水术,不可能懂木遁这类高级的木术。若说他不假外力,飞上青天,又着实非人所能为。最关键的是,以我等不眠不休的追逐,他实在不可能逃出三个时辰这么远去。”

“那么,您的意思是?”男中音很陈恳的询问。

“很简单,他依然潜藏在这个片沼泽某处。只是不知道修了什么偏门术法,居然能变得如同死物一般没有半点气息,故此水镜不能显其形。”

水底下的海轻风一颗心陡然沉了下去,恍惚间,差点就不能保持在那种淡然天地的境界中。

“那还不简单,搜就是了!”粗豪的男青年似乎终于找到机会插话了,迫不及待跳出来。

“桀桀桀桀桀桀,何须如此麻烦,那个小家伙刚勇狠毅,机变百出,还会如此偏门的法术,焉知没有几种搏命的招数来压箱底?穷兽不可追,何况是如此棘手的一个人物。”

“操的!那怎么办?难不成我们陪着他躲猫猫?”粗豪男青年显然又着急了。

“很简单,既然他这么高兴做死物,就让此地都变成死物陪他好了。”

听到这句话,海轻风再也不能保持宁静,水中暴睁开双目。他清楚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了。

“煌煌幽火,冥冥鬼荧,吾意所之,摄魂夺心!”

有黑色的阴风刮过森林,随之而起的,是漫天嘈杂的鬼啸,凄凄厉厉,仿佛幽冥降世,然后点点明亮的荧光,从天而落,落向这片沼泽的每个地方。

海轻风拼了命的向水底潜去,已经顾不得会暴露行迹了。这么慌张的原因很简单,在他身边那些掉落水中的荧光,凡是沾染上什么鱼虫,都会瞬间将其化成干尸,而这样的荧光正越来越密集!

鬼哭之声愈发刺耳起来,而越潜越深的海轻风终于有点开始承受不住水压,眼前逐渐模糊起来。多日来一直拼命压制着的伤势和劳累,终于开始无法抵御的侵袭他的意志。

恍惚间,他似乎又回到了两个月前那个恐怖的夜晚。

二、

月是红色的,月下的大地是红色,连空气都是红色的。

鲜血的颜色染遍了整个天地。

游历中原的海轻风愣愣看着眼前的场景。

无数刚刚死去的尸体搭成一座巨大的浮屠,而尸塔顶端直抵月华的,是一个还在颤抖的女孩,只是这个女孩,四肢都已经被砍断了。

不能动弹的女孩,正颤抖的看着眼前那一袭黑袍和黑袍中那根越来越接近自己的白骨手指,眼中尽是恐惧和怨毒。

此情此景,让远处的海轻风愤怒到不能自已,不由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掷出了手中珍爱的古剑“长歌”。

不愧是聆海山庄珍藏的神品,长歌在呼啸声中抢在那根手指之前,插入了小女孩的身体,女孩剧烈的震动了几下,然后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就此死去。

如同今日一般,天地间猛然有疯狂的鬼哭响起。

掷出长剑后就知道不好的海轻风立刻毫不犹豫,掉头就跑。

耳后,他听见那根白骨手指的主人,用刺耳的嗓音,愤怒的招呼人手开始追击。

于是漫长的逃亡生活开始,他用尽自己的智慧、术法和武功,拼死逃窜,同时不断的设下伏击。

靠着异人传授的异术带来的潜行之效,在增加自己身上伤痕的同时,他也不断收割着追击者的人命。

如此逃逃追追,剩下的追击者越来越少,但海轻风的心里却是越来越凉。

因为剩下的,都是高手,而且,都有着让他浑身发冷的背景。

那个粗豪的年轻嗓音,属于夷族的三王子,哲乐。

那个浑厚的男中音,则应该是叶家的老四,叶长离。

一直笼罩在黑袍下,人鬼不知的“先生“,则使用着被大陆各大势力封禁了千年之久的鬼术。

而最让海轻风寒心的,则是那个清脆嗓音的女主人,一个白衣白发,眉头有水滴状印记的鲛人。

他实在不明白,一直是山庄盟友的鲛族人怎么会牵扯到这件事情,唯一让他庆幸的是,这个鲛族少女,并不是任何一个他所认识的鲛人朋友。

逃亡中偶有喘息的时候,这时候,海轻风会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

几番思索之下,他大致整理出了一个结论,他所破坏的,应该是某种大型的血祭。而以这次血祭的庞大场面来看,必然有着无以伦比的威力。

那么,这场血祭又是针对的谁?能联合了这么多的势力掺杂其中,又是谁在背后操控?

很可惜,无论是时间还是形势都不容许他更深入思考这个问题。

于是,在没有得出任何有用结论的情况下,拼命流亡了六十日的海轻风,终于被逼上了绝境。

不断下潜的海轻风,意识渐渐模糊,但不知为何,那异人所授的古怪字句却越来越清晰。

豫呵其若冬涉水。
猷呵其若畏四邻。
严呵其若客。
涣呵其若凌释。
沌呵其若朴。
混呵其若浊。
旷呵其若谷。
浊而静之徐清,安以重之徐生。
保此道者不欲盈,夫唯不欲盈,是以能敝而不成。

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逐渐远离的海轻风,只觉得眼前越来越光明,光明中,一个硕大的漩涡将海轻风吸了进去,漂漂惘惘里,海轻风轻轻笑了出来,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死亡滋味?

“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

三、

“不好!”

深林中的鲛人女子忽然睁大了眼睛,脱口而出。

黑袍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手一挥,将笼罩在众人身上的一个绿色光幕消去。天空中的荧光也瞬间消失了。

“我日!又怎么了?!”哲乐愤怒的叫了出声,连日来的追击已经让他耗尽了不多的耐心。

没有人回答,因为不需要回答。

也许失去意识的海轻风不能看见,但落在四人眼中,一直死水微澜的沼泽表面忽然清晰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林木森森,不知道有何处的月色升起,惨白的照在显得鬼气十足的深潭上。

所有的人都皱着眉头,看着沼泽里的水逐渐在漩涡里消失,最终干枯在沼泽底部一个幽深的洞里。

黑袍长吁一口气

“原来如此,早听闻大陆有几处水域能通海眼,只是被前辈高人用术法封印住了,看来这就是一个。今天好巧不巧,封印居然被我的碧雨鬼灯之术给破了。这小家伙,还真是好运气啊,桀桀桀桀桀桀。”

“那怎么办?追还是不追?”一听这话,哲乐不由着急了,事已至此,如果让知道内情的海轻风跑了,将对夷族造成莫大的损害。

“废话,当然是追!莫非哲乐你无胆么?”终于抓住机会反击的鲛人少女冷冷的横撇了哲乐一眼。

“操!你个娘们居然敢小看我!”虽然明知下去后将是最克制自己的海域,哲乐依然被激的涨红了脸“去就去。谁怕谁!”

“也罢,若被此子逃出生天,祸害实在不小,我们都去吧。”沉默了半晌的叶长离长舒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好!”也不多话,鲛人少女轻轻一捏指决,一个淡蓝的水球将四人罩住,然后四人一起跳下那个黑洞去。


五、

“这里是哪里?”

看着眼前白玉的洞穴,再回望洞口被无形气幕挡住,渺渺波动的蓝色海水。迷迷糊糊的海轻风刹那间还以为自己上了天堂或者下了地府。

摇了摇脑袋,清醒过来的海轻风发现,虽然不知道是怎么被送进来的,但自己似乎还活着,活动了一下手脚,连伤势和疲劳都奇怪的消失了。

四周张望了一下,他发现,这是一个简单的白玉洞穴,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没有光源,却一片透亮,幽蓝的海水照映在墙壁上,波澜叠层,让整个洞穴充满着如梦似幻的气氛。而他的面前,摆着一个蒲团,灰扑扑的,很不起眼的样子。

抬望眼,墙壁上有许多自己并不认识的文字,淡淡泛着金光。让海轻风诧异的是,他明明从来没有学过这种文字,却明确的知道都是什么意思。越来越古怪的海轻风忍不住心中一动,不会和那些奇怪口诀有联系吧,一念至此,古怪的感觉更强烈起来,忍不住念诵起墙壁上的字句来。

“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也,以其无以易之也。
柔之胜刚,弱之胜强,天下莫弗知也,而莫能行也。”


随着他的念诵声,四周的石壁中忽然浮起许多淡蓝色的珠子来,伴着越来越大的声音,一颗颗的跳出石壁来,当海轻风的声音停止的时候,总共二十四颗蓝色珠子正好都跃出石壁,围绕在他的身旁,静静浮在空中。

海轻风的心中一片宁静,静静看着这些珠子,细细感受其中蕴育着的无穷水息。

福至心灵,他坐上了那座蒲团,放大声音,继续念诵起那些句子来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涤除玄鉴,能无疵乎?爱民治国,能无为乎?天门开阖,能为雌乎?明白四达,能无知乎?生之畜之,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

水珠忽然急速旋转起来,然后一粒一粒没入他的身体,海轻风也不惊慌,只是闭上眼睛,那套异人所授的功法又运转起来。体内冷热两火将收进体内的珠子反复煅烧,终于合二十四为一,沉入腹下三寸之处。

“洞晓阴阳,深达造化,追二气于黄道,会三性于元宫,攒簇五行,和合四象,龙吟虎啸,夫唱妇随,玉鼎汤煎,金炉火炽,始得玄珠成象,太乙归真!”


六、

海水中忽然听闻有一声高亢入天的龙吟响起,追击的四人惊疑不定的看着身边,只见鱼虾在尽皆惶恐逃窜,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龙吟消失不久,又一声低沉回转的虎啸在四人耳边吼起。然后,无数似宏大似细微的呢喃声不断起落,环绕在海水每个角落,远远的,有金光在闪耀。

“先生?”一向沉稳谨慎的叶长离看着海水中不断出现的异象,一种不好的预感提醒着他,前面危险。

操控水球的鲛人少女猛然睁开眼睛,冷冷说道“海水中的水息在向那个方向急速聚集,若非我天赋不同,早支持不住水月洞天了。”

四人都沉默了,就连一向暴躁的哲乐都开始默不作声的转动着眼珠,不知道在想什么。

“事已至此,还能怎么样?总是要追上去看看的”黑袍嘈杂的嗓音此刻听上去居然能镇定人心似的。

鲛人少女点了点头,手中法决变换,水球更快的向洞穴方向滑去。

“嘶……”

一路上都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哲乐,看着眼前的景象,倒抽一口冷气。

“这,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人能回答他,因为其他三个人都在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奇景。

水中的海轻风盘膝而坐,身下是一张晶莹透亮的蒲团,白玉洞穴在他身边层层塌陷,崩溃,他却丝毫没有感觉一样,就这样端坐于层层光幕之中。周身上下的气息若有若无,却又让人感觉金汤浑然。似乎天下一切事物都不能侵入,又似乎天下一切事物尽归其身。

仿佛能感觉到四人的来到,入定中的海轻风轻轻睁开了眼睛,四人顿感眼前一阵光亮,仿佛被两道疾电掠过,一时心神摇晃不能自已。而那些声声不息的呢喃随之响亮透彻,汇成如一句话在海水中如闷雷般不断滚过!

“上善若水,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面对着之前还强大到不可敌对的追击者,海轻风轻轻一笑,只感觉眼前四人的一切,此刻尽在心底。那是一种神祗俯视凡人,人类淡看蝼蚁的感觉。一时再没有半分杀机,只是轻轻伸出手指一点。

三声怒喝同时响起,水中光华乱闪,红色的烈焰,黄色的土盾,白色的骨墙倏忽出现,一层叠住一层,又在将成型未成型之际倏忽消失不见,然后听见同样整齐的三声闷哼。

只见叶长离和哲乐口角都留出鲜血,眼中惊骇之色难掩。

黑袍颤抖了半天,好不容易安宁下来。一向金属般嘈杂的嗓音此刻听上去沙哑无比:

“挥手间将我等三个的术法扼于将起之际,你这究竟是什么本领!这还是人所能为么?!”


只听见海轻风微微一笑,有如春风拂过:
“是人为,又不是人为。所谓道冲天地,莫不我心,万法归宗,即指此尔。此刻我已经明了一切的因果,也知道了尔等苦衷不易。说来这件事其实与我家也不无裨益。如此,尔等就此退去吧,我不取尔等性命,只是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言毕,轻轻一挥手,四人感觉一阵天昏地眩,清醒下来时候,惊骇的发现,已经再次回到了那密林处、沼泽旁,若不是那个偌大的黑洞赫然眼前,四人准会以为刚刚不过发了一场梦而已。

鲛人少女缓缓放下双手,蓝色水球渐渐消失在空气中,此刻是黎明前最黑暗之际,林中静谧无语,四人彼此默默而视。

还是哲乐先忍不住,对着三人拱拱了手:“今次异事,干系太大,我要上禀我族族长,就此告辞了。”言毕,转身而去。

鲛人少女微微点了点头,冷冷说道:“我也是一般,就此别过。”

叶长离苦笑着看了看两人离去的背景,回身拱手:“先生意下如何?”

黑袍沉默不语,一直等到晨起的朝阳从林木顶端射下,才长出了一口气:“世间居然还有这等力量?此子已非人哉!今后又将如何是好?”

黑色的罩头轻轻点了点,黑袍仿佛下了什么决定,转向叶长离:“我心中有数事不解,可能要叨扰贵家一段时日,不知方便否?”

叶长离恭敬的长揖:“此事正要仰仗先生详细分解,以裨当家决断之用,先生请。”

“好,叶先生请了。”

七、

天佑王朝皇宫内,三王子李锦瑭斜斜倚在座椅上,听着手下的密报,手指慢慢刮过微有胡渣的下巴。

“腾龙密报!两个时辰前,大陆各处水息忽然消失三刻之久,且传闻东海某处金光闪耀,有龙虎异啸与偌大人声不绝。”

挥了挥手,密报者迅捷的退下。

李锦瑭直起身,背着手慢慢踱步到窗前,口中喃喃自语“三星耀月,血月之秋,东海异象,这一桩桩的,频繁的出现,莫非……”只看见他的眼睛越来越光亮,有一种名之曰野心的火焰开始不能控制的燃烧起来:“莫非,这世间,真的要变天了!”

东海某孤岛上,海轻风一身不知从何而来的长袍,头发披散在肩上,远远望去,若有若无,身上一阵晶莹玉光闪烁,浑不似世间人物。

“看来,我还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力量,做不到浑然沌然,是需要到哪里再潜修一段日子了。”

迎着朝阳,海轻风微微一笑,就这么消失在空气之中。



第五届群杀[风生水起]第一轮参评杀帖(共搜集有15帖,此为第32帖)

(作者:老顽童;提交人:wind;提交时间:2010/1/4 21:59:02)

[1-12]第一轮杀帖最后一次贴杀[水]汲思莎 [水]初七------------精华

最后一次

[一]

没有人知道我是杀手,因为见过我的人都死了。

我有很多朋友,但更多的是敌人。

尽管我杀过很多人,但其实,我只是一个胆小怕事的孩子。

我怕黑,因为我姐姐就是在黑夜里被人杀掉的。

我怕寂寞,因为寂寞的时候,就会想起姐姐。

我怕下雨,因为师傅就是在下雨的那天走的,无论我多大声的乞求,她都不肯回头。

因为淋雨,我病了很久。然后,在素城的药铺里认识了皇甫远律。

[二]


我在他那里住了很久,他是个很奇怪的男人,经常半夜出门,然后天亮以后才回来。

我问他半夜出门做什么。他淡淡地说,给人看病。

可是我知道,凡是他看过的病人都死了。因为,每次他出门的第二天,素城里都会有人发丧。

那时,我的病还没好,我跟他说我要走了,因为我不想死在这里。

他静静地看着我,漆黑的眼睛象天上的星星,你不可以走。

为什么。

因为你还欠着我的银子,看病的银子。

我把手镯褪下来,这是我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

他微笑着,我觉得他笑的样子很邪魅。他说,我要你帮我救一个人。

那天清晨,我拎着刀就出门了,去救一个他想救的人。

可惜,我去迟了,那个人已经死了。

[三]

皇甫远律整整一个月都不开心,经常对着那个巨大的药材柜发呆。

人生的际遇真是很奇怪,有时候,本来应该是要走的时候,却偏偏留了下来。

有时候,明明是去杀人,却偏偏救了回来。

就象我第一次帮皇甫远律去杀人,我没有杀了她,而是把她救了回来。

因为她对我说,带我去见皇甫远律。我记得她叫欧阳凝烟。

我从来没见过如此漂亮的女人,白衣胜雪,眉目如画,薄薄的嘴唇微微上翘。

皇甫远律看上去更加不开心,他跟我说,你救了一个不该救的人。

他的目光闪烁不定,我以为只有女人才矛盾,原来,男人也一样。

[四]


那天晚上,皇甫远律和欧阳凝烟在房间里吵了起来。

桐花树下,月影斑驳,一片枯叶随风飘落。

我的心开始疼起来,我从来没见过他生过那么大的气,他总是那么慢条斯理,有条不紊。

然后我听到茶壶茶碗被摔在地上的声音。

皇甫远律冲出来,房门开合之际,我看到欧阳凝烟伏在桌子上。

我冲过去,她抬起头,满脸泪水。

她目光哀哀,声音低到不能再低,象是用尽最后一口气。

她说,带我回去。

我无法拒绝她的请求,换了你,也是一样。

[五]


我找到皇甫远律的时候,他正站在素水河边吹凉风。

我记得那天,我们在河边站了一夜,北风呼啸,芦苇荡此起彼伏,黑夜下的河流波涛暗涌。

我一直很奇怪,皇甫远律跟欧阳凝烟会是什么关系。

我没有问过,因为我知道即使我问了,他也不会说,我能做的就是每天陪伴他。

皇甫远律最喜欢收拾药材柜,把那些药材称了又称。不知道那些药材有什么魔力,让他这样着迷。

春去秋来,北雁南飞,素水河边的芦苇花开了一季又一季。

终于有一天,我发现了其中的秘密。

原来,秘密不在药材身上,而是在卖药材的人。

来卖药材的人越多,被杀的人就越多。

药材可以救人命,更可以要人命,无论你叫什么名字,总有一种是属于你的。

原来,他跟我一样,做着杀人的买卖。

[六]


一个人知道的秘密越多,死得就越快。

因为我逐渐变得虚弱起来,比刚来的时候还要差。

我对皇甫远律说,你真的想要我死吗。

他很奇怪,我从未想过要你死。

可我觉得越来越糟糕。说完,我的身体就失去知觉,彻底倒下。

他扶住了我,开始把脉,我看到他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然后他给我吃了一种很苦的药丸,到了晚上,又吃一种很甜的药丸,吃了七七四十九天,白天开始吃一种很甜的药丸,晚上又开始吃很苦的药丸,吃了九九八十一天,然后开始吃一种很酸的药丸,又吃了很久。

[七]

我的病情时好时坏,我觉得自己象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这种感觉很可怕。

师傅曾说过,一个杀手到了生不如死的时候最可怕。

我对皇甫远律说,你一刀杀了我吧。

他闷闷地说,初七,我从未想过要你死。

我现在比死还糟糕。

我会治好你的。

我冷笑,白天也吃,晚上也吃,早晚吃死。

你晚上也吃?他的口气很惊讶,象是听到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是啊,白天吃苦的,晚上就吃甜的,白天吃甜的,晚上就吃苦的。

他突然狠狠地拍了下桌子,我知道了,怪不得,你总是不好。

他握住我的手,是我疏忽了,从今天开始,你晚上不要吃任何东西。

他的手温暖而潮湿,落日的余辉洒在他脸上,目光柔柔,直入我心。

[八]

那天夜里,他在我的房间里没有走。天很黑,没有月光,听到两颗心砰砰而跳,我从未经历过这样异样的感觉。

师傅说,一个优秀的杀手是没有感情的。

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想跟她说,我不想当杀手。

可我,一直都没有机会。

[九]


午夜寂静,房门打开了,如果不是皇甫远律就坐在房间内,我真的以为是他来了。

来人看到皇甫远律吃了一惊,然后嘿嘿干笑两声。

你还不肯罢手。皇甫远律很生气。

我为什么要罢手,这样很有趣。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不明白,明明有希望医好的人,为什么转眼就死了。

因为你没有想到,我会下第二遍毒。

你罢手吧,这件事,我不会向父亲说的。

你以为他会相信吗。

皇甫远律沉默良久,口气开始软弱起来,皇甫晋,我承认你的医术远在我之上,我认输了。

皇甫晋哼了一声,你这算什么,瞧不起我的医术。

没有,我输得心服口服。

看来,这丫头在你心里很重要。

不是,你下毒的手法越来越高明,我也越来越力不从心。

你撒谎,如果不是我每天晚上给她吃另一种药,你早就医好她了。

我运气好,只不过是碰巧罢了。

是吗,咱们再赌最后一次,如果你赢了,我心服口服,永远听你的。

[十]


皇甫晋走了,一走半年,没有消息。

素城里不再有人莫明其妙的死掉,皇甫远律也越来越沉默寡言。

四月的阳光洒满大地,院子里的那颗桐树开满了白色的花朵,清香四溢。

如果,一切可以重新开始,那么,留在这里的将会谁,是我还是你。

可惜,这世间没有如果。

[十一]

我的身体已经完全好了,生龙活虎,比原来强百倍。

等待皇甫远律已经成了我生活的全部,然而,不是每次等待都会有好结果。

因为宝亲王来了,他要皇甫世家救一个人,一个活死人。

能让宝亲王亲自出马的人,一定很重要。

这个活死人,发现他的时候,就一直昏迷不醒,没有人知道他遭遇过什么事。

[十二]

皇甫远律满面愁云,皇甫家大祸临头了。

为什么,皇甫家又没犯死罪。

宝亲王送来的人,叫佟越,是皇甫家的仇人,所有人都怀疑是皇甫家在中间做了手脚,如果皇甫家不能救活这个人,那么就逃不脱嫌疑,会满门抄斩。

上书!跟圣主讲明此事与皇甫家无关的,相信圣主不会这么糊涂的。

他沉默半晌,问题是,这件事确实与皇甫家有关。他静静地望着我。

皇甫晋。我惊呼。

他用这个办法逼我全力以赴。

太可怕了,你医术这么高明,会想出办法医好他的。

这次我真的无能为力了,一个人的运气不会永远都好的。

去求惠贵妃,或许可以求得圣主的豁免。

如果在一年前,或许可以,那时候绿衣最得宠,现在,皇甫远律摇摇头,圣主最喜欢的不是惠贵妃,而是欧阳凝烟。

原来如此,那天不如杀了她。

他摇摇头,欧阳凝烟不能杀,因为,只有她才能阻止圣主北伐。

圣主要北伐?

是的,圣主早有此意,是因为欧阳凝烟一直在劝导,所以。

那么,你去求欧阳凝烟,求她在圣主面前讲情。

他面色黯然,如果她去求情,皇甫家只会死得更快。

为什么。

他长叹不语,抚摸着无名指上的玉指环,我清楚地记得欧阳凝烟的手上也戴着一只。

[十二]

我有一个办法。我静静地望着他。

你要去杀了他?

宝亲王府里死了人,跟皇甫家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失败呢。

反正都是死,也只能拚一下了。

他拉着我的手,初七,宝亲王府戒备森严,连影门高手都来了。

没关系,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我微笑。

不行,我不会让你去,今天晚上你就离开这里,不要再回来了。

我们一起走。

他黯然,皇甫家上下三百余口,生死与共。

那么,你等我的消息吧。

我从来没有这样急迫地想杀一个人,佟越,你不得不死。

[十三]

月圆之夜。

宝亲王府戒备森严,明火执杖,刀枪林立,高手如云。

如果你杀进去,等待你的就是死亡,就算你不死,也只是空忙一场。

因为,佟越并不在宝亲王府。皇甫远律说,他被藏在素城外的药王庙。

药王庙座落在树林中,门外有两座牌坊,牌坊两侧有一对石狮。

月光如水,照着石狮的血盆大口,象要吞噬一切。


这是我最后一次杀人,我跟自己说。

如果我不能活着出来,我对天上的月亮说,请你闭上眼睛,别让我死得很狼狈。

风起,树叶哗哗做响,有一大片乌云飘过,遮住月光,药王庙瞬间隐藏在黑暗之中。

是退还是进,全在一念之间。

皇甫远律说过,一个人的运气不会永远都是好的。

师傅说,杀手的命运是注定的,没有人可以躲开。


我叫初七,师傅说,我是初七那天捡回来的,那天,雪下得很大。

她说,你命中注定就是杀手。

我有选择吗,如果是你,你会选择什么。


剑在手中,从前,我闻到的是血腥。

而现在,我闻到的是桐花的清香,素水河边的芦苇花也应该开了吧,风吹过的时候,一定很美很美。





第五届群杀[风生水起]第一轮参评杀帖(共搜集有15帖,此为第33帖)

(作者:老顽童;提交人:wind;提交时间:2010/1/4 21:59:51)

[1-13]第一轮杀帖:梦里不知身是客帖杀[水]叶清君 [水]因齐----------精华

01
  
  又偃起了。皇上早已上朝,叶清君坐在妆奁前,对着菱花镜,看初荷给自己梳头。碧玉梳沾着花露香,初荷葱头一样的手指在她头顶灵巧地左一旋、右一卷,很快飞仙髻成。别一支瑚蝶点翠玳瑁钗,正中插六翅飞凤镏金步摇,左鬓再簪一朵新采摘的带露芍药,两耳垂金累丝猫睛坠子,颈前挂一串拇指大小的东珠。
  看着镜里一张桃花面,初荷笑道:“娘娘可真美,怪不得皇上这么喜欢娘娘。”
  一句话说得叶清君绯红了脸。阖宫上下,人人皆知文荷宫仪妃娘娘深得圣眷。不过是个出身微贱的乡下丫头,偶尔被微服出巡的皇上遇见,纳采、纳吉、问名竟依足了民间礼数,然后半副鸾驾迎回宫内。又不顾众人非议,一径封了妃。
  “这是朕的家事,难道朕做不得主?”皇上对那些来上谏的大臣们发了火,还把素日里最喜欢的一只碧玺摔破了角。
  
  身边伺候的嬷嬷说,连皇上大婚时也没见这么隆重过。
  宠是宠到极点,记得当初自己执意要嫁时,浅雪曾和她说过,帝王后宫佳丽无数,帝王的爱,一万年都难遇上。一入侯门深似海,更何况是深宫内院。可是幸好这个一万年,恰恰被她遇见。自入宫以来,皇上几乎夜夜宿在文荷宫,宠着她、怜着她、爱着她,连皇后的馨宁宫也少有去过。
  好在,李临凤并没有因为美人而误了江山。朝野上下,仍是一片政治清明。
  
  敷朱粉,扑胭脂,点绛唇,最后初荷拿起番夷进贡的螺子黛,想给叶清君画眉,一时又不知如何下笔,只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桃花面。
  叶清君抿嘴一笑,道:“初荷,发什么呆?”
  初荷皱眉:“娘娘,梳飞仙髻画拂云眉最好,可是奴婢怕画不好拂云眉……”
  “朕来画……”帘栊一挑,李临凤笑吟吟地走进来,初荷忙跪下行礼。
  
  “拂云眉果然好看”,李临凤侧身看着新妆初成的叶清君,不觉吟道:“姑射仙人冰雪肤,昔年伴我向西湖。”一双眼满含笑意,深晦如海。
  “陛下……”她低声唤道。
  
  02
  
  每年的春末,李临凤都要带妃嫔们去离宫探望太皇太后,今年也不例外。只是让人出乎意料的是,后宫最得宠的仪妃并没有同去。初荷心里颇有些个怨气,叶清君却没觉怎样。虽然她也想出宫走走,但是又想皇上也是为自己好。太医诊断出她有了一个月的身孕,脉象不稳,皇上就让她留在宫里安胎。
  倚在软榻上,叶清君轻抚平坦的小腹,听太监孙福来禀:“娘娘,人手已经找好,殿内省也把您要的桃树苗运了来。”
  初荷拿了月白披肩给叶清君裹上,有点担心地问:“娘娘,真要这么做吗?”
  踏上软罗轻履,叶清君慢慢站起身,笑道:“这是树木移植的最好季节,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文荷宫殿外有一株西府海棠,据说已有四百多年历史。只是近年这株海棠一直花开不旺,去年还有一半枯萎了。那是李临凤的最爱。记得入宫第一天,他就带着她来到那株海棠下面站了很久。他用很温柔很温柔的神色,看那些稀疏零落的花朵,仿佛那些是稀世珍宝。他小心翼翼捧起她的小脸,用同样温柔的神色看她,仿佛她是片羽毛,吹口气就会飘走。
  他给她讲,小时候他经常爬到这棵树上玩,有一回还在树上睡着了。宫女太监们四处找都找不到,最后还是凤仪公主找到他。
  
  还在江南时就听人说,皇上与太皇太后不和。皇上一登基,太皇太后就带着凤仪公主去了离宫。一住十年未返。
  叶清君想他一定有不开心的事,所以才躲起来。李临凤从小就没了爹娘,被当今的太皇太后抚养,住在文荷宫里。她也是从小就没了爹娘的人,好在她有姐姐有哥哥。可是每次遇到伤心难过事时,她也还是会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直到姐姐打发了浅雪一次又一次来敲她的门。
  她想她应该是最懂得皇上的。这皇宫看似金碧辉煌,可是却很冰冷。从入宫那一刻起,她总是觉得这样的辉煌后面,有种冷嗖嗖、让人体寒的东西。
  “仪,不要离开我。”他喜欢叫他给她的封号。他紧紧抱住她,仿佛,她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
  那一刻叶清君想,这高墙深院之内,皇上是她的依靠,她也会成为皇上的依靠。所以她要先将这棵树医好,不要看到皇上再为这棵树神伤。
  
  据《群芳谱》载,海棠有四品,即西府海棠、垂丝海棠、木瓜海棠和贴梗海棠。海棠花开虽然娇艳动人,但一般的海棠花空有艳姿摇曳却无香味,只有这西府海棠既香且艳,是海棠中的上品。所以想要移活一株西府海棠,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叶清君指挥着太监们挖土掘根,又把亲手配制好的药水洒在土里,再命太监把枯萎的部分除去,重新入土培好。
  初荷看着那半树海棠,仄仄欲倒,提心吊胆地问:“娘娘,这样行吗?”
  怎么会不行呢,她可是擅长纵土术的叶家小姐。虽然自身资质所限,没能练成操纵土的能力,但跟着姐姐和浅雪在一起,对土木习性所知甚多。栽花花成,种草草长,没有不繁郁蓊盛的。江南叶家有处名扬天下的桃园,就是她亲手布置的的闺处。
  只是,她更喜欢桃花。那不念门第、不讲簪缨,一开便是灼灼光华的花朵。她和凤就是因为桃花相识,就在江南叶家的桃园里。
  叶清君啜了口茶,疲惫地坐回藤椅里。支颐漫想,那一天,凤履着桃开的踪迹寻来时,她在做什么呢?
  
  03
  
  已是初夏,天颇有些热。叶清君斜斜倚在竹靠上,一边吃着杨梅一边看书。薄薄的一本古卷,还是孙福去国子监淘弄来的,录着些没见过的珍花异草。
  窗外孙福禀道:“惠娘娘到……”叶清君急忙坐起身把书搁在案上。
  “仪妹妹这么清闲……”惠贵妃皇甫绿衣一挑门帘走进来,扶住正要站起身的叶清君。皇后同皇上一起去离宫探望太皇太后,宫内暂由惠贵妃主事。
  “惠姐姐,快请坐……”叶清君招呼皇甫绿衣坐下。
  皇甫绿衣仔细端详一下她,笑道:“好歹妹妹不见憔悴,不然我还不知道怎么向皇上交待呢。”
  “皇上要回来了?”叶清君眸光一闪,皇甫绿衣掩口笑道:“瞧你那心急样儿,想皇上了吧?御驾要明日午时才到呢。”
  叶清君脸一红,嗔了皇甫绿衣一句:“难道姐姐就不想皇上了?”
  皇甫绿衣脸色一滞,复笑道:“我们都是老夫老妻了,哪比得上妹妹你。瞧瞧,皇上这不还惦记着把新下来的梅子巴巴地送了来……”
  叶清君埋首一笑:“姐姐不一样也有份吗。”
  
  “咦,这是什么书?”皇甫绿衣一笑,拿起搁在案上的薄册,随手翻了几页,“妹妹还爱着这个呢,许多花草现如今都不见了的。”
  叶清君抬头看这个伴君五六年了的惠贵妃,一脸的雍容华贵,略有些吃惊地问:“姐姐也懂这个?”
  皇甫绿衣笑道:“我好歹也是医药世家的女儿。”叶清君恍然一笑,她倒是忘记了。这个惠贵妃,原是天佑朝第一医药世家的女儿。
  “原来蔓芳华是这个样子的,”皇甫绿衣纤纤玉手指点书页。叶清君凑过头去看,见书页上画着株含苞欲放的花朵。虽然只是淡淡几笔,却颇得其花风韵,竟似摇曳欲开。叶清君一时目光迷离。虽然她知花甚多,却不知天地还有如此媚物。
  皇甫绿衣合上书卷,定一定心,正色道:“我知妹妹素爱花草,只是这蔓芳华却是我们女子的克物,接近不得。”
  叶清君好奇地问:“怎生便就是女子们的克物了?”
  皇甫绿衣道:“也只是传闻罢了。听我长兄皇甫远律讲,曾经有人醅花入药,名吸芳髓。凡食之者,数天内必将容颜凋垂、口不能语,最终玉殒香消,无药可解。所以谓之为吸芳髓。”
  叶清君浑身一颤,皇甫绿衣掩口笑道:“白教妹妹担了心思,也就是个传说罢了。”
  
  04
  
  鸭篆炉内的百合香渐熄,也不知道初荷跑哪去了。叶清君扬声唤道:“初荷,拿杯茶来……”
  脚步声响起,抬眼看时,唬了她一跳:“皇上……”欲起身行礼,却被一双火碳似的大手按住。
  风尘仆仆的李临凤坐在锦榻上,看着自己眉眼如画的妃子:“仪……”
  叶清君嫣然一笑,一脸胭脂晕:“不是说圣驾明日午时方到……”
  李临凤抱住软玉一样的身子,低低语道:“这么久看不到你,我等不及明天,所以快马先赶回来。”
  
  带着汗味的喘息在叶清君耳边响起,她觉得自己就要融化在火一样的怀抱里。
  石榴红的软罗纱轻展,遮蔽一室缠绵。叶清君还是第一次感受到来自于李临凤身上的火热,像碳,炙着她烤着她,让她不能呼吸。他不停地啃咬、亲吻她,肩上、耳上、唇上。仿佛他是只受伤的小兽,只有在她温软的怀里,才能寻求到一丝慰藉。
  他也在她身上燃起一把火,反反复复纠缠,把他和她锻烧成一对缠枝牡丹。
  “仪,不要离开我……”他不停地唤她,唤她的名字。仿佛他要把她和她的一切,都嵌进他的骨肉。
  
  昏睡中,叶清君被嘈杂的声音惊醒,身边已经空无一人。她怔了半晌,恍惚记起方才的事,不由裂唇一笑,手抚颇不适意的小腹,低低唤道:“初荷……”她想,可能是李临凤的突然回宫,惊动了众人。
  半晌,小宫女晚荷慌慌张张跑进来:“娘娘,圣上发火了,初荷姐姐她们都在院子里头跪着……”
  叶清君一愣,起身追问道:“出了什么事?”
  晚荷颤抖着声音回答:“圣上看到那株海棠被砍……”
  叶清君急急披衣起床,在晚荷的搀扶下走出殿外。
  
  院子里一溜跪着文荷宫人,李临凤正疼惜地抚着那半株西府海棠。移栽不过才十几天,刚刚缓过苗来。叶片稀疏,枝桠孤瘦,在未明的天色里,更见楚楚生怜。
  叶清君绕开众人走上前,跪在李临凤身后:“皇上,是妾身……”李临凤看也不看她一眼,抬脚欲走。叶清君急急抱住他的腿:“皇上,妾身是看这海棠半树枯萎,所以才……”李临凤转身凤眸一敛,眼里滔天怒气让叶清君浑身一抖,还不待说话,他一脚蹬过来,叶清君倒在一旁,他兀自转身离去。
  前一时还是温存体贴的良人伴,这一刻却变得薄情寡义的无情郎。
  地上洇出一片血红。叶清君觉得,有什么东西,正从身体里迅速流失。
  
  05
  
  小产后的叶清君迅速消瘦下去,李临凤来看过她几次,她都淡淡应对。李临凤也觉得没意思,便不再来文荷宫,只是关照殿内省一切吃穿用度照常。
  妃嫔失宠,这在后宫不足为奇。李临凤很快就有了新宠,据说,还夜夜侍在驾前。初荷私下里劝过许多回。娘娘总是这样冷落着皇上,皇上迟早会灰了心,那时整个文荷宫都不会有好日子过。可是这位主子对着皇上,却总是拗着性子,寒着脸,每次都让皇上无可奈何地甩袖离去。
  其实叶清君心里也幽怨着,不仅仅因为失去那个孩子,还因为,这么快他就有了新宠。难道皇家的爱,难道就这么薄、这么脆,这样不堪一击?难道当初桃园里的喜相逢,那些日日相伴、夜夜缱绻的日子,只是一梦?
  她又想起浅雪说过的话,帝王的爱,一万年才能遇见。她曾经那样毫不犹豫地以为自己遇见了,可是现在她想,是不是自己错了?
  她愈发思念江南,思念哥哥姐姐,思念浅雪。
  
  秋天来时,叶清君抱恙文荷宫,仿佛给禁了足,每天除了看书,就是侍弄花草。殿外那株西府海棠长势倒好,枝繁叶茂的,连小园里的几株桃树,也有碗口粗细了。
  “娘娘,明日是皇后寿诞……”初荷试探道。
  “知道了,备份厚礼送去。”叶清君恹恹地说。
  初荷劝道:“娘娘,皇上说不定也会去。”见叶清君仍是不理会,又接着说道:“新封的薏贵人也一定会去……”
  叶清君淡眉一扬,初荷看到,继续说:“我们也去看看吧。”叶清君不语,只低头默默想着心事。
  
  06
  
  皇后还是李临凤未继大统时娶的正妃,长皇上两岁。时光荏苒,淡去了青翠年华。但母仪天下的她,浑身带着股迫人的贵气。叶清君在她面前,总有手足无措的感觉。好在,皇后性子温和,客客气气地请她坐下,还特地遣身边的宫女多加照拂。
  “妹妹最近可有大好?”坐在对面的皇甫绿衣开口问道,叶清君点点头:“多谢惠姐姐关照,已经好多了。”皇后一旁插话道:“惠妹妹医术高明,改日去帮仪妹妹看看。”皇甫绿衣失口笑道:“就我那点雕虫小技,倒叫仪妹妹笑话。”众人说笑一回,叶清君却不时朝门口看去。
  
  到底圣眷正隆,神气也格外光鲜夺目。薏贵人一身娇黄,如花中嫩蕊,错后一小步,步步生莲地走在李临凤旁边。
  真是个美人呢。看到薏贵人那一刻,叶清君心里赞道。
  只是这宫里从来都不缺美人,谁知道今天的恩宠,明天会不会独守空庭?就像她,曾经如何受宠于六宫粉黛之上。甚至于她错误地以为,那就是永远了。可是他终究不是她的良人,除了她,他还有这六宫粉黛三千佳丽。浅雪说得对,他的爱,只能分给她一小部分。甚至于,这一小部分也快被消耗殆尽。她低低叹息,默默啜着清酒。
    
  “咦,我发现薏妹妹和仪妹妹倒有几分相似,连封号都这么像。”坐在旁边的皇甫绿衣笑道,引得众人看来看去。
  叶清君心里一动,抬头看去,薏贵人也正侧头看过来。只见叶清君一身月白攒着暗花的织锦袄,浅绿抹胸,胸前垂一串东珠。头顶飞仙髻,画拂云眉,一张小脸玉样清透。原本宫里喜庆日子,是不应该穿得这么素净,只是因为李临凤说清君穿白最好看。其实,十七八岁的年纪,哪个不爱穿红着绿?
    
  “仪姐姐,妹妹有礼了。”薏贵人行了个虚礼,复开口笑道:“看仪姐姐通身的气派,跟仙人儿似的。臣妾不过是个粗使丫头,怎能和仪姐姐相提并论?”薏贵人原本只是个宫女,不知何故被李临凤看中,宠幸一回便封了贵人。
  叶清君只是淡淡一笑,不知如何接口。感受到李临凤的目光扫过,她低下头。
  “清君最近身体怎样?”李临凤关切地问,叶清君低声答:“谢皇上眷顾,臣妾很好。”一时间眼中竟似有泪要落下。
  李临凤顿了一下,扬声唤道:“把仪妃的位子摆近些。”冷秋荻忙命太监把仪妃的席位移至上首。  
  坐在李临凤身边,叶清君竟有些不知所措。看着坐在另一边的薏贵人与众人谈笑风生,她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来。李临凤给她夹了几箸菜,她也没尝出什么味道,然后就以身体有恙,和皇帝、皇后道了别,带着初荷急急返回文荷宫。
    
  没想到自己竟这样逃回来,叶清君倚在榻上发呆。初荷抱怨说:“都是那个薏贵人,拉着皇上说这说那……”
  那张明艳如芙蓉的小脸又浮现在眼前,含睇带笑。谈笑时竟似有种魔力,让人不知不觉就被吸引过去。
  她和她像吗?恍惚,是有那么几分,尤其是眼睛。如果她能如她那般活泼、明朗,如果她能如她那般娇俏、低柔。
  初荷忽然悄声问道:“娘娘,我觉得皇上还是爱着您。您看新封的薏贵人,的确很像您……”
  叶清君心里一动,怔忡半晌,长长叹口气。
  
  夜里睡不着,叶清君披件白锦软袍,悄悄走出殿外。夜已经深了,远处馨宁宫里传来的隐约笙鼓。抬头,却只能看到宫檐角上那只凶猛的恶兽。宴席还没散吧,今日皇后诞,他应该是留宿在馨宁宫,毕竟他们是结发的夫妻。
  叶清君仰头看那半株西府海棠。
  “仪……”熟悉的声音响起,回头看时,却是李临凤,凤眸潋滟,闪着笑意。
  有一丝丝儿的迷茫,却又马上省转。“皇上……”叶清君欲跪下行礼,却被李临凤拦住。他看着她,手指轻轻拂起额前那缕秀发:“仪,都是朕不好……”
  这还是小产后皇上第一次亲口向自己道歉,叶清君哽咽着,似乎所有委屈和不满,都随着这一声道歉随风化去。李临凤一把抱住她,仍是熟悉的火热,伴着三分醉意。他在叶清君耳边低喃:“仪,你要我怎么好……”
  
  07
  
  文荷宫的仪妃复宠,又晋封为仪贵妃,圣眷更隆。这宫中起起落落的事到处都有,所以一个妃子失宠再复宠,原不稀奇。文荷宫内却人人欢喜,毕竟主子得宠,自己也跟着荣光。而由此得来的好处,自是不可胜数。
  初荷捧着几样精致小点,跟在仪妃后面,给皇上送去。娘娘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冷冰冰等在文荷宫里,等着皇上的宠爱。她终于明白了,帝王的爱,是要自己去争取。毕竟这皇宫里,还住着无数个属于皇帝的女人。她很欣喜自家娘娘的改变。
  
  御书房里很静,大太监李德寿正站在门前,看见仪贵妃走近,忙过来行礼。
  叶清君急忙拦下,笑道:“公公这么大年纪,不必在本宫面前行此大礼。”
  李德寿道:“娘娘快进去看看吧,圣上正在发火……”
  叶清君一愣,问:“为什么?”
  李德寿抹了把汗,道:“我也不清楚,是宝亲王进宫见驾,离开后皇上就摔了茶盏。”宝亲王李锦瑭是当今皇上的皇叔,一直对朝事不关心。不知何事惹恼了皇上。叶清君回身取了初荷手上的茶点,径自推门进去。
  “皇上……”她小心翼翼地把茶点放在案上,转过身给坐在龙椅里的李临凤揉肩。这次两个人虽然重归旧好,感觉并没有如初。叶清君总觉得她和皇上之间,好像隔了层什么。有种生疏的感觉。皇上似乎也知道,所以她小心翼翼怕触了龙逆,他温温和和恐伤了她的心。
   “清君……”李临凤把头埋进叶清君怀里,半晌无语。
  
  后来叶清君才知道,原来夷族二王子因齐欲与天佑朝修好,太皇太后从离宫传来懿旨,命凤仪公主李锦素和亲,嫁与因齐为妃。
  叶清君没入宫之前就听过许多关于凤仪公主的传说,说她是巾帼英雄。当年八王之乱,如果不是她单骑独闯苍狼关调回大将军雷霆的十万兵马,这天佑朝的皇帝就不会是李临凤。叶清君想,皇上对这位姑姑感情一定很深,所以才不舍得送她去和亲。可太皇太后还是公主的亲娘,她怎么舍得送自己女儿去那蛮夷之地?
  
  皇上在御书房诏见了因齐,叶清君远远地瞧见了这位名扬大漠的王子。比皇上略高些,没有皇上的温文,却是体魄雄健,面目冷峻,举止含威。心里想怕也是位枭雄,和那位巾帼公主,倒也般配。
  和亲的事宜开始操办,前所未有的隆重。可是没多久,离宫那边来报,太皇太后病重,李临凤和皇后起驾探望。不过三五天的时间,那头就传来消息,太皇太后驾薨。全国举丧,不日帝后扶棺入京,在镇国寺停灵七日。一众妃嫔来镇国寺为太皇太后守灵。
  
  08
  
  初入镇国寺,叶清君被安置在一处静室住下。择席的毛病还是改不掉,夜里叶清君悄悄起身,绕过熟睡的初荷,慢慢走出来。二月里的天气,依然很冷。她裹紧白狐裘披风,扬头四处看。皇家气派,果然不同凡响,虽只是座寺院,却也修得威严壮丽、肃静庄严。
  她一面走一面看,不知不觉走近一处矮墙。隔墙,似有虬枝探过,隐隐的梅香。一径寻去,竟找到个小角门。见门虚掩着,无人把守,就“吱呀”一声推门而入。迤俪走去,居然走进一个小小的园子。园子里梅影幢幢、清香阵阵。难得寺院里还有这样的好去处,叶清君默默站一回,忽地近处有说话声传来,极熟悉的声音唬了她一跳。再侧耳细听,果然是皇上。
  
  “仪,你叫我怎么办?”李临凤无奈的声音响起,叶清君一愣,方要接口说话,却只听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道:“你是不肯收回旨意,要把我嫁去番夷了?”
  叶清君一愣神,想起这是太皇太后懿旨要去和亲的凤仪公主李锦素。白日里远远地看了一眼,很熟悉的感觉。
  李临凤道:“那是太皇太后的旨意……”
  一声冷哼,李锦素接口道:“太皇太后,她从来没有当我是女儿。先是把我关在离宫,十年不得与你相见,临死前还要把我们分开。我在她脚下苦苦哀求,甚至发誓落发修行与你永不再见,她都不答应。还说什么这样做是为了天朝体统。难道你也为了体统要把我嫁去番夷?你是不是……是不是早已经把我忘了?”低低的啜泣声如同惊天震雷,震得叶清君头晕目眩。她扶着一株梅树,半晌才缓过劲。
  是梦吧,她想。
  
  女人清柔的声音,却刀一般刺耳:“我连和你那些妃嫔们争风吃醋的机会都没有……听说你现在极宠一个叫叶清君的女人,是不是早就把我忘了?”
  夜风把李临凤低低的语声送至耳边:“仪,我怎能忘了你。每次看到文荷宫那株海棠,看到她,就想起我们以前在一起的日子……”
  似乎看到两个重叠的身影。叶清君无奈地闭上眼睛,西府海棠,文荷宫的西府海棠。曾经为了它,自己失去了腹中骨肉,甚至,失去了凤的爱。她忽然想起在江南桃园里遇见的那个温文男子。是他牵起她的手,从杏花春雨的江南,走到繁华绮丽的帝都。
  浅雪说,帝王的爱一万年都难遇到。曾经她以为,自己幸运地遇到了,还真诚地告谢过上天的恩典。可是真相如此可怕,可怕得她不也面对。正欲迈步离开,却踩在一根枯枝上。
  “嘎崩”声起,林中一对人儿被惊散。李临凤怒不可遏地问:“谁?”几步赶过来一把抓住摇摇欲坠的叶清君,“是你!”
  
  林中白影缓缓走近,叶清君看过去,与自己一样,白色锦罗,白色披风。头顶飞仙髻,脸上拂云眉,一双秋水也似的明瞳。果然,与镜中的自己有八九分的相象。怪不得自己能得到如此隆宠,竟然以民间之礼与帝王完婚。怪不得他日日夜夜与自己厮对,口口声声只喊一个“仪”字。凤仪公主,原来他一直都是在叫着她的名字。
  如同遇见一场噩梦,但愿只是场噩梦。叶清君愣愣地看着眼前人。
  
  “犹豫什么,还不处理了。”李锦素苍白着脸,一双黑瞳泛着寒光。到底是单骑闯关的巾帼女子,做事果决。她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问李临凤:“你动手还是我来?”
  叶清君知道,撞破这样的丑闻,是活不得了。只是,心里还隐隐希望着,她抬头看李临凤。
  “吸芳髓……”李临凤迟疑一下,道:“真要这样做吗?”李锦素冷冽一笑:“那么,让我喝下它。”李临凤无奈地接过瓷瓶,喂到叶清君口边,眼中一丝怜惜闪过,低低语道:“莫怪我,我会想法子寻来解药……”
  吸芳髓,根本无药可解。
  叶清君瞪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张熟悉的面孔。
  
  09
  
  第二日仪贵妃便被送回文荷宫,并宣旨贵妃身患重症,需静心休养,不得外出,宫外人无旨皆不得入内。奇怪的是,皇帝并没有派御医前来探视。于是宫内开始传言,仪贵妃再度失宠。
  
  初荷看到叶清君日渐憔悴的面庞,心里很着急。她想,不知道娘娘怎么就冲撞了皇上。那夜在镇国寺,皇上抓着娘娘的手冲进来,然后宣旨,命娘娘回宫养病。她没看出娘娘有什么病。可是自从镇国寺回来,她不吃不喝,只恍恍惚惚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初荷很喜欢这位娘娘,毕竟她和宫里其他的主子不同。虽然总是淡淡的,但对身边的人却极是和气,待初荷也和自家姐妹一样。初荷转身去小厨房熬粥的空档儿,一回身,已不见了叶清君人影。她急急走出殿外,四处寻找,却只见一个素白人影,一动不动地看着那半株西府海棠。长吁出口气,正要上前去扶,她却一转身,跌跌撞撞直奔旁边的小园。
  
  春天栽下桃树,有赖于她的土木之法,已有碗口粗细。今年,想必会有花开?叶清君抚着桃干,嘴角腥甜涌上。眼前恍惚是春天胜景,在江南,在叶家桃园,她遇见了他。他牵起她的手,从桃林深处走出来,走进帝都。三千宠爱在一身呵。曾几何时,她是天下女子们艳羡的对象。生男无喜,生女无怒。她又是如何独倾六宫,专宠御前。
  帝王的爱,一万年都难遇上。浅雪说。
  她窃喜着,以为她遇到了。甚至,她曾经卑微得想只要一部分,一点点。可是,却都只是一梦。她想起他夜夜在耳边唤着的“仪”,想起他在西府海棠下与她喃喃低语,想起那夜持鞭快马星夜赶回时的如火热情,想起那个眉眼与她仿佛的薏贵人,她的仪,她的薏……都只是为了她。原来自己所坚信的一切,最终不过个笑话。
  散了飞仙髻,乱了拂云眉,她慢慢坐倒在地上,最后一线生机也流失殆净。
  吸芳髓,果然吸尽女子一生的芳华,如同求不得的爱。
  
  那年三月,文荷宫的桃花果然开了,红透半边天空。只是开一夜便谢了,落得满地芳华。



第五届群杀[风生水起]第一轮参评杀帖(共搜集有15帖,此为第34帖)

(作者:老顽童;提交人:wind;提交时间:2010/1/4 22:01:00)

[1-14]第一轮杀帖【决别】帖杀[水]水魅 [水]少布

海边,阴云密布,狂风四起,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浪一层层呼啸着卷向岸边的礁石,似乎要把岸上的一切都吞噬掉。三两只海鸟在海面附近盘旋着,仿佛不忍把那个抚琴的身影独自留在海边。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一曲《高山流水》,竟透出无尽的哀伤。弹琴的女子蓝衣如水,长发在风中飞扬,纤纤玉指越弹越急,嫣红的唇咬出了一抹血丝,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流露出的神情是绝望。

她是鲛族长老水魅。

她弹了一个下午的琴,只为等一个人。

她在等谁?那个人会不会来?

远处,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水魅一惊,抬头望去,一个朝思暮想的身影映入眼帘。“铮”的一声,弦断了一根,手指也破了,血一滴一滴地滴在琴上,宛如一朵朵盛放的花。她呆呆地望着那个越来越近的身影,心里在呼喊那念了无数遍的名字:因齐,因齐……只是到了嘴边却突然失声,只剩眼里满满的相思。

“魅儿,我来了。”来人翻身下马,快步跑到水魅的身边,心疼地捧住她的手,把流血地手指含到嘴里。火红的发凌乱地披散着,满面风尘,却丝毫不损他的隐隐透露出来的贵族之气。此刻,刚毅的脸上透露出来的全是疼惜,心疼这个等了他一下午的女子。



“因齐,我知道你会来的。” 水魅望着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两颗晶莹的泪珠悄然滚落。

因齐把她拥入怀里,轻轻地抚着她的长发:“对不起,魅儿,让你等这么久。”

昨夜,他与父王大吵一架后,连夜出发,冲破了父王与鲛族人的重重阻扰,终于在夜晚来临前赶到了与魅儿约好的地方——白水崖。没有人能阻拦他带自己心爱的魅蓝儿离开,就算与她从此浪迹天涯。“没有了希望,这个世界对我毫无意义。魅儿,你就是我全部的希望。”他在心里默默地说。

“魅儿,你准备好了吗?我们现在就走。”因齐急切地说。

“走?我们能去哪?” 水魅的眼底掠过一丝痛苦,“我们逃得过整个鲛族和你父王的追杀吗?”

“可以的,天下之大,难道没有我们两人容身之处?魅儿,我给不了你锦衣玉食的生活了,你愿意跟着我吃苦吗?”

水魅轻抚他的脸:“跟你在一起,什么苦我都不在乎。”她轻叹一声,“但是我不可以这么自私,你是夷族的王子,你有你的责任、你的抱负。你不应该带着我隐姓埋名浪迹天涯,你该辅佐你的父王,让你的族人过上富足安乐的生活。”

说罢,她突然抽手转身,眉眼间全是痛楚:“今天我来,不是为了跟你离开,而是跟你诀别的。从今以后,你就当从来不曾认识过我,我们,永不相见!”

“不!”因齐从背后紧紧抱住海漾蓝。“魅儿,你不可以这么残忍!什么族人,什么责任,都与我无关,我在乎的只有你!”

水魅顺从地偎在他怀里,贪恋这一刻的温暖:“因齐,我也想跟着你离开。可是,把你的族人交给你大哥或三弟,你放心吗?我喜欢的男人不应该只有儿女情长,你的雄心、你的责任感呢?”

“可是,没有了你,就算我拥有了天下又有何意义?”因齐痛苦地问。

“如果有缘,我们会再见,就把一切交给命运来安排吧。”

“一定要这样吗?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们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水魅深情地望着因齐,“今生今世,魅儿只属于你。”

“魅儿,你等我,十年之内,我一定称霸天下,然后光明正大地迎娶你。”因齐对着怒吼的大海立下誓言。

水魅望着意气风发的因齐,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那时的他,也是这样的傲视天下。

“走吧,魅儿用琴声送你一程。”断了弦的琴抚起来多了些悲壮与凄凉,水魅目送着因齐骑马远去的身影,泪流满面。

一曲弹罢,她冷冷地说:“出来吧。”

礁石的背后闪出几个鬼魅般的影子。“族长有令,请水长老跟属下回山庄。”

“泪静还真看得起我,竟然动用了她身边的四大高手来抓我。如果我不回去呢?”

“请长老不要为难属下。”领头的给左右的人使了个眼色,准备动手。

水魅冷笑着说:“跟你们回去,她会放过我吗?”说罢,她念起了咒语。海水骤然升起了几丈高。四人一看大惊,竟然是鲛族同归于尽的水吟术,他们想退却已经来不及,瞬间,黑色的海水吞没了一切,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十年后,北方夷族占领中原,一统天下,鲛族一夜之间全部被擒获为奴。

白水崖边,一红发男子长跪在地痛呼“魅儿”,泪流满面。

“男儿两行泪,一行为苍生,一行为红颜。而我两行,皆为你!”



第五届群杀[风生水起]第一轮参评杀帖(共搜集有15帖,此为第35帖)

(作者:老顽童;提交人:wind;提交时间:2010/1/4 22:01:57)

[1-15]第一轮杀帖[澜喜的世界]贴杀[水]那颜 [水]澜喜

风生水起:

澜喜的世界

——传说东海有一座神秘岛屿,名曰冼心。岛上住着能操纵水的鲛族人。他们白衣白发,眉间有水滴形状的胎记,胎记颜色越淡,代表能力越高。只是鲛族从不踏足于纷乱之中,所以对于这个种族的一切,皆无记录。

【澜喜】

我叫澜喜。

自小就生长在这平静的洗心岛上。

这个位于东海深处的岛屿,生活着数以千计和我一样有着一头银发的鲛族族人。

当清晨的太阳从海上缓缓升起,我喜欢像现在这样,安静地坐在岛上最高的临海礁崖上,看湛蓝的海面上掠过无数鲛族人的身影。

他们在海浪上乘风破浪、御波而行时,宽大的白袍会迎风猎猎地张开,轻盈得如同白云掠起,快捷得如同闪电射过,而我觉得,他们更像是盘旋在大海上空自由飞翔的白鸥,不同的是,他们是在水面上“飞”,却同样的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每当看到族人们像这样在海上捕渔时,我既羡慕又眼馋。

什么时候我才能像族人那样飞驰在水面上呢?若有一天自己也能像他们那样踏在水面上行走,或是能像长老们那样的召唤水龙就好了。

可一想到昨天泪静族长失望的目光和水魁姐姐恨铁不成钢的责罚,我又泄了气。

没法子,我就是记不清那些又臭又长的控水咒语。

昨天,又因为错念了咒语差点将满满一缸子水都引到了一旁经过的泪静族长和水魅姐姐的身上,好在水龙被水魅姐姐眼疾手快的定在了半空中……

即使是这样,仍是免不了被她一阵火冒三丈的臭骂,还要被罚抄心咒一百遍。而泪静族长摇着头离去时,我很郁闷的看到了她眼中的那抹一闪而过的失望。

也许我真的很笨?

【溶羽】

“澜喜,怎么又躲到这里偷懒来了?当心被你水魅姐姐抓住又罚你抄写一百遍控水心咒哦。”

身后传来一个戏噱的男声,不用回头我也知道是谁。除了溶羽大哥,不会有谁知道我爱藏在这里。

“又不是我的错,谁让那些该死的控水咒语都那么长……”我小声嘟哝着,手指使劲抠着石缝以发泄心中的郁闷。

“哈哈哈,这么说,不是咱们澜喜笨,而是那些可恶的咒语太长了?”溶羽又是一阵大笑,踱到我身边坐下。

我很不高兴的瞪着他。

“有什么好笑的?你还不是因为毫无控水能力,常被水魅姐姐骂是鲛族中最没用的男人……”

笑声嘎然而止。

我很满意的看到溶羽大哥的脸上略带尴尬的干笑。

“咳……咳,不是这样说的。男人的作用,不一定就要体现在打架或冲锋陷阵上面嘛,有时候,脑子聪明的人要比只会蛮干的人要强许多倍呢。”他冲我眨了眨眼。

我偏头想了想,恍然大悟。

“噢——,我明白了!你是说你是聪明的人,水魅姐姐是只会蛮干的人?”

“哈哈,你这孩子不笨嘛。心里明白就好,可不许在你水魅姐姐跟前嚼舌根哦?”

“切,就算我在水魅姐姐说你坏话也没用啊,你又不怕她。每次总是你拿话讴她,气得她脸红一阵白一阵的。”我向他扮了个鬼脸,也笑了起来。

溶羽大哥见我终于笑了,亦释然的微笑。

“其实……,她生气的时候,还是蛮好看的。”他目光有些迷离,上扬的嘴角上带着一抹我看不懂的温柔笑意。

“那当然!水魅姐姐是族中除了族长以外,第二漂亮的女人啊!控水能力也是除了族长外就她最强了。可是,如果她不经常冲我和你发脾气,又能像泪静族长那样温柔和气的待人,我会觉得她更好看哦。”我很肯定的这点。

溶羽笑着捏了捏我的鼻子,说:“你呀,说来说去还是怕你的水魅姐姐!也只有她能治你这迷糊的性子。”

“……是么?其实,其实我也希望有一天能像她和泪静族长那样既漂亮又厉害呢,但是……”我无限惆怅的叹着气,为这个难以实现的目标伤感起来。

“呵呵,小丫头,等有一天你长大了,也会成长为像她和族长那样的女人,到时候,就可以保护我们的族人,和我们美丽的洗心岛了。是吧?”说完,他宠溺的揉了揉我一头乱蓬蓬的银发,温和的安慰我。

“不过,你现在最好回去继续背熟那些又臭又长的咒语,不然永远也别想成为鲛族最年轻、最美丽的小长老哦?”溶羽很认真的看着我说。

我使劲点了点头。

【泪静和鲛族的婚礼】

我的族人们,只穿深海中一种巨型海蜘蛛吐出的叫“冰丝”的蛛丝所制成的衣物。这种“冰丝”遇水不湿、遇火不燃、遇毒不侵、遇风不寒,织成布匹载成衣料后,颜色为纯白色,且质地很轻,叠起来放在手心上,其重量还不足三钱,因白色衣物与鲛族人特有的银发相配,会更显脱尘出俗,所以深受爱美的鲛族姑娘的喜爱,亦是我们鲛族姑娘嫁妆中必不可少之物。

今天是我族中好友阿布出嫁的好日子。做为她的伴娘,我自然少不了在她身边东跑西窜的干些跑腿的小活。

阿布只长我三岁,却俨然已出落成鲛族中最姣美成熟的大姑娘了。嫁的男人亦是族人卫队中的一个高大健硕的帅小伙子,叫浪岩。

我猜阿布挺喜欢她要嫁的男人,不然为什么她总将那件婚宴时才穿的“冰丝”织成的婚袍抱在怀里一抚再抚,满脸羞涩的笑?

我却嘟着嘴不大乐意。

为什么女人一定要嫁人呢?我并不觉得嫁人有什么好玩的!

我的阿布嫁了,今后想要找她随意的玩儿,好像不大可能了呢。正坐在她身旁不大开心的想着,浪岩的阿妈突然进来,对阿布高兴地说道:

“太好了!咱家的大喜呀!一会泪静族长会率长老们亲自参加你和浪岩的婚礼,并为你俩祈福呢!”

“真的么?”阿布也激动起来,转过身拉着我的手含着泪说道:“没想到泪静族长会替我和浪岩祈福,澜喜,这,这真是……太好了!”

我好笑的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想想也难怪她激动。以族中的传统,若婚、丧礼,寿辰或孩子出生时受到族长及其它长老的祝福,据说会受到水神的眷顾,并被赐于九世的幸福与荣耀。

阿布与浪岩在门外恭敬的跪着,在拥挤的人群中,迎接族长和长老们的到来。

因为怕被长老之一的水魅姐姐逮住查问我背心咒的情况,我一早便溜到一旁不起眼的地方,小心地在人群后面偷看她们。

泪静及族中长老一行所到之处,人群立即由沸腾转成安静,并恭敬的让出一条道来供她们走过去。

泪静一头及腰的银发用银簪高高绾起,额前两缕丝绸般顺滑的银丝垂于肩畔,穿着大礼时才穿的银袍,优雅高贵的走在最前面。她的身后,依次是婆娑、水魅、沧怒、溶羽等人。

她来到一对新人的跟前后,将右手放至浪岩的头顶,左手同样也放在阿布的头顶,面向大海的方向庄严的呤道:“尊敬的水神啊!请准予我用您恩施于我的权力和法力,赐于这对新人最纯洁的祝福!并保佑我族的子孙们,代代繁衍不息,安康幸福!”

阿布和浪岩欣喜甜蜜的相互一望,感激万分的向泪静磕下了三个响头。

泪静俯下身轻轻对阿布的男人附耳说了几句话,阿布男人便满脸通红的憨笑着忙不迭的点头。泪静这才微笑着扶起二人。

接下来,身为长老之职的婆娑与水魁等人,依次将手附在二位新人的肩上赐福语,待这兀长的仪式行完,我都快在人群缝里睡着了。

好在接下来溶羽神色肃穆的进来跟泪静附耳了几句,于是泪静与新人及其家人示别后,与长老们匆匆离去。

我大大的松了口气。又从人群中溜回了阿布和浪岩的身边,因为好奇刚才泪静对浪奇附耳说的话,所以便一直缠着浪奇问跟泪静跟他说了什么?

谁知这个大块头的傻大个儿,除了只会与阿布相互红着脸傻笑,什么也不肯说,恼得我牙痒痒的。

{待续}

贴杀:[水]那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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