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届群杀『烈火如歌』第二轮参评杀帖(共搜集有15帖,此为第3帖)
(作者:爱小散;提交人:wind;提交时间:2010/1/5 21:37:02)
[2-02]饮风阁的风声(帖杀[烈]红泠 参评) [烈]飘絮
饮风阁的风声
一
我一直都记得第一次看到丁叮时的情景。那天黄昏,我刚刚从昏迷中醒来,就看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站在床前,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望着我。
那年我十五岁,气若游丝,命在旦夕。我母亲在怀我七个月的时候,被人打成重伤,因此去世,所以,我的出生是件很不容易的事,从小就体弱多病,医生说我活不过十五岁。我父亲带我看了很多医生,吃过很多药,可都是收效甚微。眼看着大限将至,不知道父亲从哪里带回来一个姑娘。
她就是丁叮。是父亲抓来为我治病的。很难相信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会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医。其实她的师傅更有名,可惜死了。
丁叮被强留在饮风阁,很不情愿,却又不敢违抗。因为我父亲说,如果我死了,就要她陪葬。她很怕死,所以不得不救。
她是个倔强的女孩,因为我高兴的时候,她就冷着脸,我烦恼的时候,她却笑得很开心。我拚命地给她讲笑话,她就拚命地冷着脸,我喜欢看她冲我翻白眼的样子。她说我是个傻瓜,一天到晚只知道笑。其实她不知道,我笑得越厉害,心里就越难受,因为我知道自己要死了。
我想她非常恨我父亲,因为她没少折腾他。今天要天山上的雪莲,明天要南海的灵芝,一年四季就没闲过。最过分的一次是她要罗刹老鬼的手指做药引。罗刹老鬼是江湖上的第一高手,来去无踪。父亲带着饮风阁的四大高手,追踪了很久,终于在长白山脚下找到他,血战了三天三夜。四大高手死了,罗刹老鬼也死了,父亲带着他的手指拚命赶回来。在踏入饮风阁的一瞬间,终于倒下。
那年我十七岁,从来没有想到过,父亲会走到我的前面。
二
父亲死后,我以为丁叮会离开这里,但她没有。这让我很好奇,却又不敢问。但我知道她一定哭过,因为她的眼睛肿得跟桃子一样。
饮风阁的一切都交给项天问打理,我专心治病。院子里的槐花开了又落,我的病时好时坏,还常常做恶梦,梦到罗刹老鬼来抓我,梦到我的房间里有个幽灵在徘徊,可我却捉不到,她那双怨毒的目光每次都把我吓醒。丁叮说我这是心疾,必须想办法治愈,否则这辈子都难心安。她要我打起精神管理饮风阁的事物,转移注意力。
那年我二十三岁,这时候的丁叮已经不象以前那样对我冷若冰霜了,偶尔会冲着我笑,灿烂无比。
我跟她说我病了很多年,也怕了很多年,我不喜欢杀人,更不喜欢当杀手。从前我没有机会选择,但是现在有了,不如结束饮风阁,一走了之。
丁叮说,当年,是我害死了你父亲,现在,我不能允许你抛弃他的心血,否则我这一辈子都难安心。我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于是,开始着手管理饮风阁。
饮风阁的状况很不好,很多高手都离开了,没离开的都死了。
项天问很有耐心,事无巨细向我汇报。陌天若一天到晚蒙着面纱,我觉得她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她说,大家都变了。
是啊,大家都变了。项天问变得越来越谨慎,左天音更加我行我素,而变得最厉害是阎天焰。他最近穿得很漂亮,锦衣玉冠,纤尘不染。身体保养得很好,黑红的脸庞油汪汪的,十足一个富家老爷的模样。但他那把斧子没有变,依然锋利无比。
我决定拿他开刀。
三
机会说有就有,因为饮风阁收到一笔大单子,一笔订金十万的单子,是饮风阁成立以来接到的最大的单子。
客人要暗杀的人是当朝四公主。陌天若说自从流荧王突然驾崩以后,几个公主都在暗中较量,谁是最终的继承者,没有人知道。而夜来国已经挥师南下,边关狼烟四起。江山易主,风雨飘摇。
她和项天问都不赞成接这笔生意,几个堂主在议事厅吵得不可开交。室外狂风大作,室内紧张激烈。
左天音拂袖而去。阎天焰气得直拍桌子:“我们已经很久没有接到这样一笔大单子了,只要做成这一单,别说这辈子,就是下辈子也够了。”
“杀了公主,对国家没好处。”项天问低声吼着。
“别跟我谈国家,我只是个杀手,干的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勾当。”阎天焰气哼哼。
“可是”陌天若说:“踏雪山庄高手如林,机关遍布,以饮风阁目前的实力,根本就无法胜任。”
“好!”阎天焰转向我:“阁主你说,到底接是不接。”
“不接!”丁叮突然出现在门口。
“关你屁事!我没问你。”
就冲这句话,他就必死无疑。
四
“阎堂主,”我微笑着:“听说你最近娶了个小妾,还没恭喜你啊。”
他呆了一下,退了一步:“是啊,你连这事也知道。”
“饮风阁的事,没有我不知道的。”我依然笑着:“你这个小妾很美,花了不少银子吧。”
“是。饮风阁的人不允许纳小妾吗。”
“当然可以,只不过,你纳的是夜来国的美女。”
“是又怎样。”
“那么,用通敌罪来处罚,应该没冤枉你吧。”
阎天焰一只手按在腰间的斧把上:“你若想杀我,何必要扣这么大的帽子。”
“好吧,这理由不算,那么,你的手下无寒和无声的死,总该由你来负责吧。”
“我承认,是我晚到了一步,否则他们也不会死,但我不是故意的。”
“好吧,这理由也不算,那么凛风堂的人,今天怎么一个也不见?”
他呆了片刻,一咬牙,大声说道:“我把他们都派去踏雪山庄了,去杀那个公主。”
“你真的很喜欢善自做主啊。”
“莫凌然,自从你接管饮风阁以后,东管西管,不让任何人出门,难道一辈子都让兄弟们天天陪着你打牌吃药看星星!”
“所以你早就想取而代之了?”
“我没这样想过。”话音未落,“呼”地一下,他腰中的斧子向我飞来,流星赶月般,猛烈之极,然后人向门外急窜。
可惜他还未奔到门口,斧子就已经飞了回去,“砰”地一下,重重地砍在他的后脑上,他又跑了两步,身子居然冲出了门口才倒下来。
我坐在太师椅上,动都未动。因为有项天问在,根本不需要我动手。
五
他站在我身边,长身玉立,青衫飘逸,轻轻地扇着他那把永远也扇不坏的扇子。他的手指修长白晰,指甲修得很整齐,这是一双漂亮的手,也是一双杀人的手。
我突然觉得很不舒服,猛咳起来,身子剧烈地抖动着,在太师椅上缩成一团。
丁叮目光灼灼:“你该吃药了。”
我止住咳嗽,笑:“能不吃就不吃罢,我还挺得住。”
“你应该换个郎中了。”项天问突然说道。
“论救人的本事,江湖上还有谁会超过妙手丁叮。”
“有一个。”
“谁?”
“闵子彦!”
“闵子彦是谁?”
“丁叮的师兄,踏雪山庄的管家。”
我从来不知道丁叮还有个师兄,她对自己的事一直守口如瓶。
丁叮脸色苍白,转身就走。
“你去哪里?”
她缓缓转过身来:“你现在是不是想杀我。”
“我没有。”
“那很好”她冷冷说:“你的病已经好了,我可以离开这里了。”她就这样走了,头也没回一下。
我突然有些伤感,心里空落落的。这么多年了,只有她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才会觉得安全。我喜欢她对我笑,我觉得那笑容是人世间最美的花朵。
六
天色已暗,风渐息,室内一片模糊寂静。
手指轻弹,“噗、噗”两声轻响,两盏烛台瞬间点燃,照亮了大厅。
“饮风阁的人越来越少了,真的没落了。”我叹息。
“你还有我。”项天问轻声说道。
“不”陌天若盯着他说道:“你不是。”
“你说什么。”项天问很生气。
“其实,你早就收下了夜来国的订金。”陌天若缓缓地说:“你表面上不同意暗杀公主,可是御风堂的人已经被你派出去了。”
项天问的脸都白了,用扇子指着陌天若:“你居然敢调查我。”
“没有我不敢调查的人。”陌天若淡淡地说:“你一直对阁主阳奉阴违,罪无可恕。”
我觉得这场面很好玩很有趣:“项堂主,她说得对吗。”
“对又怎样,饮风阁一直是我在管理,你偏偏要接手,既然这样,我退出好了。”
他把扇子放在胸前,一步一步向后退去,一直退到门口。门外漆黑一片,阎天焰的尸体就趴在那里,他的鬼斧插在自己的脑后,象个怪物。
我突然想笑:“你踩脏了阎堂主的衣服。”
陌天若喝道:“莫叫他跑了。”人影一闪,她已经扑了过去。
我跟项天问从小一起长大,纵使我身患疾病,论武功他不及我,这就是我与他的不同。
我纵身而起,后发先致,赶在陌天若之前,化掌为刀。“天破八式”第一招:秋浦猿夜愁,第二招:黄山堪白头,一招招使出来。
项天问扇子里的匕首对我来说,毫无意义。他堪堪应战到第四招:翻作断肠流!我已经擒住他的双腕,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正在此时,胸口巨痛,一柄长剑自后背刺入,直透前胸,露出一段剑尖。
陌天若!
七
她一招得手,随即跳得远远的。
“原来,最想杀我的人是你。”我扶墙而立。
她大笑起来,揭开面纱,露出因狂笑而扭曲的脸,一张陌生而苍白的脸。
“你不是陌天若!”
“陌天若早死了。”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因为你们杀了我父亲!”她双手握拳,激动得浑身发抖。
“你父亲是谁?”
“罗刹老仙!”
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心中很痛,当年,我父亲就是死在他的手里。
“原来如此!你为了杀我,在饮风阁忍了三四年?”
“不错。你武功高,又人多势众,我只有暗中下手。”
“你做了这么多,一定很辛苦吧。”
“不辛苦。”她冷冷地说:“只要可以弄垮饮风阁,就不会觉得辛苦。”
“可你为什么今天才下手?你早就可以杀我。”
“因为我要你亲眼看着饮风阁一步步垮掉,然后再亲手杀了你!”
我嘴里发甜,吐了一口血出来:“你怎么知道我的破绽是在胸口?”
“因为我们研究过,你的天破八式确实无懈可击,唯一的漏洞就是第四招翻作断肠流的时候,心口没有任何遮挡。”
“你们?”
“当然。”她望了一眼项天问,脸上一红:“我们练了很久,他要我一击即中,不能有任何偏差。”
“项天问,你做得很好。”我惨然一笑:“但你知道不知道,虽然我要死了,依然可以杀了你。”
八
“我知道!”他扬扬眉:“但是为了她,我做什么都愿意。”
我真的很佩服他,可以为了自己所爱的人抛弃一切。
“好,那我就成全你们。”我突然一跃而起,用尽全身力气向他扑去。他狞笑着,轻轻一堆,就将我推到在地。
地面冰凉刺骨,我真的很累了,需要休息。丁叮,你在哪里,多想要你陪在我身边。
恍惚中,只听项天问说道:“快走,他已经死了。”
“他真的死了吗?”
“心口中剑哪有不死的,死得不能再死了。”
“我要烧了饮风阁。”
“以后再来烧,否则左天音回来就走不掉了。”
“好。”
两人匆匆而去,渐行渐远。另一个脚步声响起,瞬间走近。
我睁开眼睛,正是丁叮!不禁微笑起来。
“别动!让我看看你的伤。”她的手很凉,微微地颤抖着。
“我还死不了。”
“你最后那一跃,可吓死我了,这么拚命干嘛。”
“戏要做全套,不挣扎一下,她怎么会相信我死了。”
“你布的这个局可是太危险了。”
“平安险中求,不这样,她会阴魂不散地跟着我们。”
“唉,为了让我心安,让你遭了这么大的罪。”
我喜欢看她为我伤心的样子:“当年,你也是为了救我。”
“真是冤孽,如果我少说一句话,就没这些事了。”
“可因此也成全了项天问,为了消除陌天若的仇恨,他可是没少下功夫。”
“我真害怕他出卖你。”
我笑了一下,我相信项天问不会出卖我,就象相信丁叮不会出卖我一样,因为只有她知道我的心长在右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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