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届群杀『烈火如歌』第二轮参评杀帖(共搜集有15帖,此为第31帖)
(作者:爱小散;提交人:wind;提交时间:2010/1/5 21:51:06)
[2-15]杀头的艺术(贴杀[烈]连少钦,参评) [烈]战枫---------精华
杀头的艺术
舞月历647年秋,京城 晴
(一)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一大早从床上挣扎起来,准备好刀,我就这样告诉自己。
舞月帝国开国以来,想必都没有过这么盛大的场面……
不过,特殊并不是对我而言,反正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我只不过是一个屠夫而已,和常人不同的地方在于我是杀人的屠夫,美其名曰刽子手。祖祖辈辈都当杀猪的屠夫,自然出了个替皇帝杀人的屠夫,大小也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情,值得在京城选个一等一的酒楼宴请亲邻了。这本就很荒唐。
(二)
师傅告诉我,杀头是一门艺术,一门高雅的艺术,自当如阳春白雪一般。当然,阳春白雪是什么我并不关心,屋外的阳春面却很是诱人。我只知道,我吃饭的家伙就是靠在门口那两把刀,一把是钝的,一把是锋利的。
师傅教导我们,杀头都是要选季节和时日的,秋后的午时乃是最佳。此时是阳气最重的时候,杀人会有阴气,这样阴阳相克,杀的人的鬼混什么的阴气不会在世上捣乱,害人。其实,本朝很讲究阴阳调和的,也就是和谐。
我觉得这样想一方面要照顾上面官僚的空闲,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照顾老百姓的空闲。后者是主要的,杀头这么盛大的场面本就要选在个大家农闲的时候,秋后理所应当地成了最好的时候,倘若选个农忙时节,没有一干呐喊助威的看客,乃是没有面子到了极点。
也许这就是什么儒家书中所说的以民为本吧。但是作为孔姓,为何又叫做“儒家”这就不得而知了。我一直想不通,比如我姓陈,就应该叫做“陈家”……
砍头,说起来,也算是本朝最经典的处决手段了,被行刑之人当场致命,保险,快捷,有时官爷还要把头挂在市口示众几日。赶上夏天简直是作孽,因为往往顶着苍蝇及其子女把腐朽的头取下来的事情,是需要刽子手做的。私以为,这很荒唐。
(三)
当然,根据师傅的描述,杀头的艺术不仅仅与此。这可是个技巧活,所谓技巧,就是要瞄准犯人颈部的脊椎骨空隙,一刀下去,身首分离,要是砍得不准,就不一定一下子砍断,砍得半死的犯人挣扎呼号,场面自然显得尴尬,有时围观的人群,杀头的人会遭到鄙视和嘲笑。
一般来说犯人临刑之前都要解决好个人问题,否则一刀落下,屎尿横飞地着实有些让人反胃。不过,作为看客,需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以免被人头伤害,上次我杀别人的头时,有时因为犯人还有反应,飞出去的人头把某个看客一口咬住,挨上这种事,只好自认晦气。
不过,要我说,最重要的艺术还是如何挣要死的人的钱,这才是技术活。一般杀普通人,一家老小为了让犯人死的痛快,往往会给我塞红包,这种时候,门口的锋利的刀就起到了作用,而钝刀往往起到的是威慑的作用。
当然也有例外,皇帝杀大官的头的时候往往就是要求我们用钝刀,这样好杀几下不完全杀死,还留一口气,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比如今天这位不知名的大官……
其实有时候自忖其这种事情,往往有种负罪感油然而生,为什么杀别人的头,不让他死个痛快,而祖上杀猪的时候往往是一刀拿下,两个字——利索。唉,谁让这本就是荒唐的事情。
(四)
到了临近正午的时候,可谓是万人空巷,人头攒动。
说到人头这两个字,不免有些敏感,远处看黑压压的一片,正往菜市口涌来。我不免开始臆想,如果要杀这么多的头,究竟要用多久呢……我今天带的是钝刀。
远处的高台上坐着的便是本朝开国以来唯一的女皇。而在台下,则是将要行刑的一干人等,当然我是不必知道他们名字的,我只管听命令杀头。
作为孝敬师傅每日一只烧鸡的奖励,我有幸站在台下第一排正中杀头,这可算是个好位置,说不定能得到皇帝赏识,提干什么的说不定也不在话下。
正午已到,我觉得时候也该差不多了,否则今天又要加班。“给朕一个不留,全部处死!”女帝站起来佛了佛龙袍的袖子。果然是皇帝,杀人多了就这么沉稳老练了。
“得令,圣上有旨即刻行刑。”师傅他老人家声如洪钟……吃了烧鸡肚中自然有几分底气。
“且慢!”我回头看,不只是那个说了一句。
“臣等追随骥尾,护卫陛下,立下汗马功劳,奠舞月之国基,究竟所犯何罪,竟招致此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下场!?复国未满十载即大诛功臣,陛下良心何在?”这人文绉绉的,多半听不懂,旁边的犯人也随生应和……奇怪的是,我刀下的犯人双目紧闭,没有说话,也许多半是个哑巴,我想。
许多年后,我一直在想其实当日要杀的不止一人,只不过有个人给我留下的印象很独特而已。不过,这是后话了,而后话就像事后诸葛,荒唐而已。
(五)
“闭嘴,胆敢僟越,杖五十!”看得出,女帝生气了,但是依然淡定。什么是僟越我没听懂,我只知道要打那人五十板子。
五十板子过后,那人已经奄奄一息了。
“刽子手,还等什么!”虽说是个“女”帝,但是这一刻我还是吓得一哆嗦。
我刚抡起钝刀动手,女帝冲我摆了摆手示意我不要先下刀。顷刻间围观群众的爆发出雷鸣的叫好声,我知道后面的人都被杀头了。看客自然不需要知道被杀头的人姓甚名谁,但是这一刻我预感到,我刀下此人并非一般。
“留下最该死的一个。”女帝指了指我刀下,嗤笑道。我的妈呀,我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陛下认为我意图谋反,我必是有千张嘴也辩不清。临死我只有一求,望莜若你念在当年的情分,饶我山庄上下不死,饶了曾经陪你一起长大的孩子们不死。”
我分明看到女帝想要哭,却又忍了回去,微笑叹了口气。
“云叔,请恕我难圆你最后的愿望。你们的确知道了不应该知道的事,一个都不能留。”
我在旁边举着刀,不知该下不该下,不知什么时候下,只知道肌肉酸痛的感觉。
这个人似乎明白了,也不说话,把头侧向女帝,女帝也不再说话了。示意我准备开始了。
后来的事情一切顺理成章,钝刀杀头杀了三次才把头“杀”下来,但是印象深刻的是用了许多年钝刀,在我钝刀下不叫不嚷的仅此人而已。作为市井小民,肯定是对硬汉子有足够的崇敬,为了纪念他我偷偷把他脖子后的姓名牌记了下来,记下了这个名叫云景飒的男人……我用他刑场的事迹四处吹嘘作为酒足饭饱的谈资,作为我,并没觉得这有什么荒唐,因为皇帝要你死可以没有任何理由,因而如何赴死就成了一件值得思考的事情。
(六)
许多年后,我洗手不干刽子手,回老家继续杀猪。
也是许多年后,我仍然记得那一天,我杀头的情形,记得被杀头的这个叫做云景飒的男人。
他是我唯一的艺术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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