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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届群杀『烈火如歌』第三轮参评杀帖(共搜集有11帖,此为第31帖)

(作者:爱小散;提交人:wind;提交时间:2010/1/5 22:47:11)

[4-04]青春的悸动(贴杀[烈] 阎天焰) [烈]暗影

明月,梅花,刀

江南何所有?聊寄一枝梅。

冬雪,梅花飘落的日子……

有人问封笑云,他怎么会喜欢上梅花?封笑云无语,只有笑笑。

其实这世界上,很多问题并没有答案,你说该怎样回答?

封笑云笑笑,无聊的仰看天空,

一朵雪花静静地落在了唇上,渐渐融化……

他在想什么?

没有人知道,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想什么。

当你没有什么可以想的时候,你会发觉,

寂寞,竟已悄悄占据了心灵……。

一、人在江南

梅是去年色,花似去年时。

一年前的十二月初五,莫凌然在江南。

也是这样的雪天,也是这样的黄昏暮色沉沉。

封笑云记得莫凌然就站在梅花的飘落的地方,

刀尖斜指着大地,刀身竟似笼罩在薄薄的雾气之中,

那是因为雪花落在刀身之前就已被剑气摧散,化作水汽弥漫在梅花和月色里。

莫凌然就那样站在梅花和月色里,站了一个时辰。

封笑云站了一个时辰多一分,因为他没有先出手,

莫凌然在站了一个时辰之后出刀,

于是封笑云也就出剑,以剑接刀。

刀光,月色,梅花,和着剑影,似已无人,

只因人已融入了刀剑里,便再无人,只有雪影的反照,映着月色,犹如梦境。

那一战,除了莫凌然和封笑云,没有人知道胜负,

也没有人知道曾经有过那么一战。因为那一战本就没有旁人。

就算有,

也不是你。

小城,回春楼,三天前。

无风,晴日,微寒。

封笑云坐在回春楼西边的窗前,细细的浅酌。

桌上摊开着一张红帖子,没有题头,没有落款,只有时间

“十二月初五酋时,梅岭”

笔直的字锋。

封笑云笑笑,

仿佛看到十二月初五酋时,梅岭,莫凌然早已提前一个时辰,笔直的身影站在梅花下,孤傲笔直的刀锋一如他的鼻子一样。

饮风刀----莫凌然,就是这样一个人。

三年前莫凌然只身荡平太湖五虎,杀大盗:谢云,谢宝,张千松,邢过,郭禽水五人,

身受十二处重创,依旧是笔直的站着,

依旧是笔直的刀锋,直到他躺在大夫的药铺里时,依旧是如此。

封笑云想到这里,不禁一笑,举手去拿那红贴。

却不料一阵风来,红贴犹如红蜻蜓一样,飘了一飘,飘出了窗外。

帖子飘飘然向下落去,落在一只手上。

女人的手。

蜻蜓飞上红酥手。

……

十二月初六,小城,回春楼。

--“饮风刀莫凌然死了!”

“哦?!是么……”回答的人黯然。

饮风刀莫凌然,是个不平凡的人,江湖有名的饮风阁第二十七任阁主。

然道“天破八式”已不能再现江湖了吗?

--“可惜,饮风刀从此却要失传了……”

“是啊,至少现在是要失传了……”

莫凌然死时什么也没有,只有他的刀,

一尺八寸的刀在,刀已断为两截。深深的刀痕印在脖子上。

血亦已凝固,冰冷。

使刀者,死于刀。莫非这也是一种命运?刀客的宿命?

你相信宿命吗?

你不相信?

我也不信。

封笑云也不信,可是,有的时候信不信并不由你。

封笑云赶到梅岭时,看到的就是残刀。

十二月初五夜,月色微起,飞扬的雪渐渐遮住了一地的红雪。

封笑云托起莫凌然的手腕,已无脉搏气息,冰凉的一如他自己的心沉了下去。封笑云只看见雪地里是两个人凌乱的脚印,一个是莫凌然的,另一个却不知道是谁。

窄窄的脚印,印在雪地上,封笑云沉默了一阵。拔刀,葬人。

当封笑云抷完最后一捧土,已落了一肩的雪。

封笑云笑,笑中竟有泪,

笑到流泪算不算快乐?

然后,他开始找人,找所有会使刀的人。所有会使刀的名人。

但他想不起该找谁,没有谁的刀比莫凌然更快,除了他自己的刀。

难道凶手竟会是我自己???

封笑云苦笑:“我难道在发疯不成?”他想不出答案,想的快要发疯!

还没有答案的问题,你又让我怎样去想?

如果你遇到没有答案的问题,你会去想吗?

封笑云没能再想下去。因为他已醉。

“醉里不知花似雪,还道雪落似花飞。

一飞一落皆是恨,不如留梦醉不回。”

二、雪夜梅花

如果你无意中看到一张笑脸,当你仔细看时才发现,那笑容竟原是一丝丝的冷漠!

这个人就一定是封笑云。

认识封笑云的人都知道封笑云的笑,就象知道他的剑一样。

很普通的剑,这样的剑你在街头的小混混胡闹的时候可以见到很多。

很普通的剑,很白,白似雪。

雪白的剑,二尺二寸五长,加上剑柄不足三尺,实在是一柄很短的剑。

剑背厚一分,宽一寸。

很普通的剑,很白,白的象雪花一样。

剑重不过一斤六钱,简直可以说是轻盈,象雪花一样轻盈。

但是你决不可以轻视他。剑,永远是剑,不是玩具也不是雪花。

如果你看到了漫天的雪花,你就看到了封笑云的剑。

如果你看到了封笑云的剑,你就看到了漫天的雪花。

飞舞的剑影破碎了飞舞的雪花的时候,就是剑出手的时候。

剑?

剑在!

人?

人在!

人在回春楼,剑在。剑在鞘中,在桌子上平摆着。

封笑云一个人坐在西首的窗前,喝着酒。

老白干很呛喉,很便宜的那种。

没有人和他答话,连回春楼的张老板都没有来和他答话。

每个人都知道莫凌然是封笑云的好朋友。

每个人都知道莫凌然死了。

一个人的好朋友死了,你就最好让他静一静。

封笑云现在就很安静。

楼上的人轻轻的低语着,在封笑云来后,竟悄悄的走了好些酒客。

后来有人问他,你怎么不喝酒就走了?他回答不上来。

他只好说,我也不知道,可是我还是没有喝酒就下楼了啊。

没有人能回答上来。

只有弄梅山庄的丁叮知道。

是因为那酒楼里没有酒气,只有寒气。

逼人的寒气,冷涩而萧杀,寒冷的杀气。

一如月色里的雪花一样,分外的白,分外的冷涩。

丁叮本来想和封笑云说上一句话再走,但她没有。

她发现弥漫的寒气竟已封住了自己,甚至于封住了她的呼吸。

所以她就退下了回春楼。然后转身,回弄梅山庄。

封笑云看着窗外,

林鸟归时候,夕阳照晚红。

红日一如血色,映在封笑云的脸上,封笑云依旧看着窗外。没有回头。

他知道丁叮来过,他听到,那轻轻的脚步声,和淡淡如菊的熏香。

丁叮是医圣丁无名的独生女儿。

丁叮五岁的时候医圣就死了,

十四年前的七月初九,丁无名赴约约战于华山下的题林壁,死于题林壁。

医圣败于题林壁,死于毒下,时年四十一岁。

丁无名成名于十八岁时,至死都保有医圣称号,却死于毒下。

死于谁的毒下,却没有人知道。

这又是另一段江湖的无头案了。

弄梅山庄日见衰败,经莫凌然的接济近年来才慢慢好转。

不料莫凌然却已死了。

封笑云又想起去年九月,和莫凌然,丁叮三人在回春楼的小聚。

他看的出来,莫凌然很喜欢丁叮,但不敢开口。

他也看的出来,丁叮只是装作不知道。

因为她曾说过,只有帮她报了父仇的人才可以到弄梅山庄去。

莫凌然虽然已挤身一流刀客之列,但身染重疾,状况近年才稍有起色。

但以他的能力去追查一桩十四年前的旧案,

一桩连舞月皇朝都查不出来的旧案,未免太过勉强。

所以莫凌然很喜欢丁叮,但他不说,

所以丁叮知道,也只好装作不知,以免大家尴尬。

只是莫凌然舞刀却日见刻苦,刀法日见精进。

丁叮对此却并未留意,有时为了让莫凌然不至于把精力分散到弄梅山庄。

她刻意与封笑云走的更近一些,莫凌然也由此更加刻苦锤炼,名声更起于江湖之中。

丁叮很后悔,莫凌然死的时候知道她的心思吗?

这些心事莫凌然永远都不会知道了,但封笑云知道。

只有封笑云知道丁叮的真正用意,

因为莫凌然的刀法不能冠绝天下,他也就不可能帮助丁叮。

莫凌然除非超越刀法独步天下,只是……很难。

封笑云拿出一方红帕,是丁叮去年送给他的,莫凌然没有。

这方手帕本是莫凌然的,封笑云知道。

但莫凌然不知道,永远都不会知道了。所以封笑云很烦。

老白干很呛喉,封笑云很烦。

他庆幸丁叮没有上楼,不然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每个人都知道封笑云的心情,可是没有人知道丁叮的心情。

因为她不能说,以前不能,现在就更不能。

封笑云轻轻舒了一口气,“幸好丁叮没有上楼”封笑云对自己说。

因为不然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然后他就听到轻轻的脚步声,和很淡淡的熏香。

女子的脚步声,很轻,很稳,是一流剑客的脚步,轻盈的脚步一如轻薄的剑法。

封笑云转头,他没想到丁叮会回来。

女人在想什么?男人永远都不会想明白。

封笑云也想不明白。

他没想到丁叮会回来。

你了解女人吗?

如果你了解,你就是傻瓜。

只有傻瓜才以为自己了解女人。

......

梅岭上升起了明月,照着雪夜里的梅花。

三、楼上

回春楼,柜台。

张老板正忙着点算钱款,一楼嘈杂的酒客让他的算盘多拨了好几遍。

张老板呼了一口气,然后,静心。

然后,他就听到了安静。在他静心的时候酒楼也忽然的安静。

张老板抬头。看。

看到门外的黄昏,黄昏里淡淡的余辉。

月夜已黄昏,梅花可断魂!

张老板抬头看,看到淡淡的余辉里,走进一个人。

来人一身的绿衫,腰上斜斜的挂着一柄刀。

绿色的裙摆仿佛已经把春天荡漾到这回春楼里。

回春楼现在就象是回到了春天。

绿色的春天。

回春楼现在就象是沐浴了春风。

绿色的春风。

春风吹过,吹到了楼上,吹到了窗前。

但没有吹到封笑云的窗前。

封笑云转头,他没想到不是丁叮来。

来的不是丁叮。她是谁?

封笑云看,然后就看到刀。绿衫女子的刀。

封笑云的瞳孔不禁收缩,

封笑云仔细的看,每一个人都在目不转睛的看。

不看白不看。

封笑云也看,看刀。

绿衫女子抬眼扫视,立刻就没有人看。

看了也白看。

所以就没有人看,所以每个人就依旧喝酒,依旧吃肉。

倦倦的目光似水流过每一个角落。

流到封笑云的眼前。

封笑云抬头,看到一双明亮的眼睛。

似雪夜里的月亮,是那样的淡然,那样的空净。

封笑云还以为是看到了自己的眼睛。

二人默视了瞬间,仿佛耳边有轻轻的语声传来。

然后封笑云垂下眼帘,他很疲倦。很疲倦就是很累。

封笑云拿起刀,往楼下走去。

他看到绿衫的女子就想起了丁叮,

他就很烦。

封笑云走到楼梯口上,便停了脚步。

因为上来了两个人。来人抬头看了看封笑云,又看了看楼梯。

楼梯有五节,还有五节就是楼上。

封笑云走到楼梯口上,便停了脚步。

来人看了看楼梯,又看了看封笑云,就继续向楼上走来。

封笑云退,因为来人手里拿着剑,出鞘的剑。

封笑云如果不退,便要被剑刺到,于是封笑云退。退后三尺。

来人紧身的青色装束,一个左手握着剑,一个右手握着剑。

微微泛白的鬓角,鼓鼓的太阳穴,手背上的青筋似无血色。

方方的指头上竟是厚厚的老茧,那握剑的手掌上的老茧就可想而知。

来人竟是兄弟二人,眉间紧锁,

同一样无所思思的神情。仿佛他们几十年来就是那样的神情。

封笑云于是又悄悄退了一步,才觉得胸口一畅,吐出一口浊气。

来人径直向北面走去。

北方有佳人。

绿衫女子看着来人,放下了筷子。然后就没有动。

那二人走到她的桌前一尺处也停下脚步,忽然的静止。

窗外有风来,风吹起绿衣。

封笑云也转过身去,看着那三人。

有见识多的酒客已看出即将来的一场江湖角斗,于是纷纷付了帐下楼。

也有两个江湖人士自忖事不关己,冷眼旁观。

于是楼上人走的走,留的留,坐的坐,站的站。

北面窗前坐着绿衣的女子,

西面坐着懵懵懂懂的三个市井之徒,东面坐着两个武师。

有六人在坐。

两个青衣人站在北面的桌前,

封笑云站在南面楼梯口一丈外。

有三人站着。

左边的青衣人先发话道:“柳姑娘,族长请你回去”

----“我若不回呢?”

“这是族长的意思。”

----“我怎知是族长的意思?”

“你回去了就自然知道。”

----“你不是我,你怎知我回去就能知道?”

“……”

封笑云不禁想笑,他想起了一句话“尔非鱼,怎知鱼之乐乐?”

是不是每个女人都是这样伶牙俐齿?

如果真是这样,男人岂非都要倒霉?

封笑云不知道,他只知道有两个男人已经要倒霉。

封笑云看着窗外,窗外云渐渐暗淡,似已起风,一阵黑云弥漫,遮住了夕阳。

只见被称为柳姑娘的女子突地立身站起,青衣人兄弟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刀锋“铮”的一声,竟微微的闪动了一下!

东面的两个武师不禁一怔,望着青衣人拿剑的左右手呆呆的愣住,一盏酒送到嘴边竟然不再饮下,仿佛被人定住一般。

窗外夕阳一点残落的余辉也已被乌云遮盖。

封笑云感觉起风了,风很大,压迫着衣衫,封笑云回头。耳边竟似隐隐传来风雷之声!

一丝凉风从前方吹来,吹起封笑云的发梢,风来!

好风!

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那种风,封笑云左手一紧,风已吹散了酒意,清醒!

青衣人兄弟退了一步,往封笑云这边靠过来,

封笑云觉得胸前一紧,正准备也往后退一步,不知怎地,他自己竟提了一口气,向前迈了一步!

他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后退,只因为很多事情本没有为什么,

所以封笑云进了一步。

一步是多少?

大概一尺五分吧,

一尺五分是多少?

没有人知道,但江湖人都知道,慢一分就是死!

如果你比别人慢了一尺五分,岂不是死的次数太多了一点?

青衣人没有料到身后竟有人靠近了一步,二人不禁回头,

青钢剑“铮”的一声护住后侧,然后他们就看见封笑云的眼睛。

那眼睛里竟似有一丝笑意!

那笑意里竟都是一种冷漠!

封笑云却没有看他们,他只看到青衣人的身后舞起一片绿色的云彩来。

仿佛三月的细柳飘舞在楼外,柳叶卷起风尘,笼向青衣人。

原来绿衣的女子已经出刀。

青衣人明白过来,却已经迟了。青衣人暴喝一声,同时回手,

一左一右两道剑锋从封笑云胸前划出一道半圆急急向身后刺去,

封笑云上衣胸前立刻多出一道裂痕来,

原来这青衣人兄弟左右手的剑法竟已配合到无隙的这般境界,

封笑云脸色也不禁微微一变。只不过没有青衣人变得厉害。

青衣人只觉手腕被蜜蜂蜇了一下一样,于是刺出的剑锋便没有了劲道。

只听“当啷”一声,双剑同时落在地板上。

封笑云再看时,绿色的云彩已消失了,只见青衣兄弟二人恨恨的盯了他一眼,

默默的捂着手腕退下楼去。

绿衣的女子似乎也没有料到这一式偷袭竟然如此容易就成功了,不由浮现出一丝浅浅的笑意来。

封笑云似已看呆。

你知道什么叫看呆了么?

看呆了就是看的忘记了说话,看的忘记了呼吸,看的忘记了眨眼。

看的忘记了……,忘记了自己是谁。

你知道你自己是谁么?

你是谁是你?谁是你是谁?

绿衣女子不禁想笑,她看着封笑云呆呆的样子不禁想笑。

不过她没有笑出来,因为她发现封笑云看的竟不她。

看的只是她的刀而已。

封笑云看着刀发呆。直到刀柄快碰到他的剑的时候,他才发现绿衣的女子已站在面前。

“谢谢你!”

四、年关

“谢谢我?”封笑云回过神来,然后就看见绿衣的女子就站在眼前。

--“是啊,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分了他们的神,我胜不了他们的”“哦?……他们?他们是谁?”

--“他们是无影,无影族的杀手。”

“无影族?就是性别模糊的无影族?”

--“是。”

“哦,倒也有所耳闻……那你又是谁?”

--“我?我姓柳,名飞卿,字如烟。叫我柳姑娘好了。”

“柳飞卿?”

--“是。”

“好快的刀法!”

--“……”

“你也是无影族的人?”

--“是。”

“既然同是无影族中人,他们又为什么拦截你?”

--“这是我们族中的事务…….,哦,还没有请教公子的高姓大名?”

封笑云自忖少有走动江湖,没有人知道自己也不足为奇,当下飒然一笑:

“在下封笑云,开封的封,哭笑的笑,白云的云,还请柳姑娘多指教。”

“封、笑、云?”柳飞卿道:“笑看风云,好名号,公子如此高的眼界,不想蛰居于这江南小城,果真如有神龙,深藏不露阿。”

封笑云涉入江湖甚浅,鲜有人如此夸赞,又有佳人旁侧,不由心神一荡,一时无语,只好故作看着窗外,已忘记了追问柳飞卿的刀法。

封笑云只觉一阵绿风吹起,从身旁荡过。

暖风熏得行人醉,还道西风似春风,

等他醒悟过来,柳飞卿的身影早已飘下楼去。

封笑云暗自骂了一句:“该死!”

急忙追下楼去。

那柳飞卿却早已去的远了。封笑云追了一刻钟,却始终追及不上,只见柳飞卿的身影忽隐忽现,渐渐的终于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封笑云停下脚步,望着远处,心想:“难道会是她?”

十二月二十八,晴,年关已近。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窗外,封笑云就似乎看到绿色的云彩。

封笑云在回春楼等了半个月,柳飞卿却再也没有来过。

封笑云倒了一杯酒,他发现现在自己竟已没有去想莫凌然,奇怪!

封笑云又倒了一杯酒,正欲举头一饮而尽,那酒面竟映出一片绿意来!

春天还没有来到,那来的绿意?

封笑云再抬头时,却发现柳飞卿已坐在他的面前。

--“是你?”

“是我!”

却不知柳飞卿何时取来一个酒杯,缓缓酙满。

--“请……”

封笑云看着柳飞卿盈盈的笑脸,正想不知该不该喝下时,却见一片绿光破空而来!封笑云大惊!

原来那柳飞卿手中的酒杯不知何时已变做了刀!柳飞卿的刀。

封笑云退。

右手弹指,“叮”的一声,酒杯已被弹出,急向前飞去。

左手真气一催,刀“锵”的弹出,右手接刀,挥出。

雪色的剑气立刻破开绿色的刀光,

封笑云正欲御剑斫下,忽然发现手腕已真气全无,

于是,

剑停。

于是,

刀也停。

封笑云看着柳飞卿,柳飞卿也看着他。封笑云笑,柳飞卿也笑。

封笑云松手,剑落地。柳飞卿也松手,刀却未落地!

于是,封笑云笑容僵住,封笑云低头,看。

他本不想看,但是又忍不住不看。

他看见自己的左胸上插着一把刀,

刀锋透身穿过,竟然没有血流出。--好快的刀。

封笑云只觉得眼前的亮光渐渐褪去,耳边悠悠传来柳飞卿的话语:

“你为什么一定要为莫凌然报仇?值得吗?”

封笑云想说话,却说不出话来,他越想说,竟越说不出。

封笑云张大嘴,没有说出话来,却喷出一腔鲜血,这才“阿……”的大叫一声砰然倒地!



--“啊……”的大叫一声,封笑云从床上弹起来。

封笑云低头看看自己的左胸,刀已没有。

“难道我没有死吗?”

封笑云摸摸自己的额头,又拍拍自己的脸颊,原来只是一个梦而已。

封笑云呆了一呆,一丝阳光刺入眼帘,窗外传来隐隐的爆竹声,

十二月二十八,晴,年关已近。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楼下的伶人唱着南唐后主李煜的曲子,

封笑云品着那一句“梦里不知身是客……”不禁痴痴的发呆。

他本想去丁叮那里去,但想了想还是没有。

他知道丁叮也不可能知道柳飞卿的下落,弄梅山庄虽然对江湖事颇为了解,但无影族行事诡秘,寻常人想来也难以知晓。

封笑云打算先过完年再说,如若再无什么有关莫凌然的线索,便到江浙一带走一遭去打探一下柳飞卿和无影族的消息。

封笑云饮完一杯,眼前又浮现出梦里的一幕,每想到这里,心上就似乎刺痛一下,有如中刀一般,他却又实在想不出柳飞卿杀莫凌然的理由。

“她为什么要杀他?”

“就算要,他们又怎么可能相识?”

“不过如果不是她,又会是谁?”

封笑云又把数的上的刀客在心里罗列了一遍,又摇摇头。

不管是哪一个,都没有杀莫凌然的理由,更何况其中的好几个丁叮已经去打探过,都有不在莫凌然死时现场的佐证。

而且他们能不能胜过莫凌然,封笑云都有点怀疑,毕竟,封笑云没有见过他们的刀法。

可是柳飞卿……,柳飞卿的刀法他见识过了,他相信是能胜过莫凌然的。

而且连他自己也没有把握能接住,如果说嫌疑,反而是柳飞卿最大。

因为他不了解她,因为不了解所以才怀疑。

因为有点怀疑,所以就比较怀疑,

因为比较怀疑,所以就很怀疑。

因为很怀疑,所以封笑云就烦。只因他不愿怀疑。

有时候封笑云也问自己,

“如果柳飞卿是另外一个人,比如说,一个男人?我是不是就不会烦恼?”

封笑云不敢再想,有时候,越想越明白,有时候却是越想越胡涂。

封笑云不再想莫凌然的事情,可是那一片绿色的云彩却总是在眼前飞舞。

柳飞卿的笑意竟在那绿色的云彩里时隐时现,那笑意里竟有一丝的诡异!

楼下的伶人依旧唱着小曲儿。

封笑云看了看唱着曲子的小姑娘,决定去看看丁叮。

丁叮不在。

……

大街上人渐渐多了起来,太阳照耀着,也似乎不那么冷了。

丁叮看着满街布置着年货的人群,想起了去年元宵的灯会。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丁叮无意回头,却突然看见了莫凌然的背影,丁叮正想叫住。

却没有开口。

因为那人回过头来,竟不是莫凌然。

“我这是怎么了?”丁叮这才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恍惚。

莫凌然死了已经。

死了就是不再活着。

不再活着就是死了。

有的人已经死了,却还活在别人的心里。

有的人还活着,心却已经死了。

莫凌然还活在丁叮的心里,可是,丁叮的心却已经死了。

一个人的心里如果只放着一个死人,那她的心还能活着吗?

五、卿本佳人

浔阳城,酒楼,

城里一定会有酒楼,这是江湖的惯例。

惯例就是俗套,我非圣贤,怎能免俗?

浔阳城,酒楼,无风,晴日,微寒。

柳飞卿坐在楼西边的窗前,细细的浅酌。

桌上摊开着一张红帖子,没有题头,没有落款,只有时间

“十二月初五酋时,梅岭”

笔直的字锋。

柳飞卿沉思,

柳飞卿决定回梅岭去看看,看看那个自称“封笑云”的年轻人。

问他认不认识莫凌然,“饮风刀”莫凌然。

柳飞卿很奇怪,莫凌然死了。谁能杀了他?

柳飞卿很奇怪。

如果不是那天经过小城,

如果不是那天经过回春楼,

如果不是那张红帖子落在她身边,

她想她可能一辈子也不会看到梅岭的溶溶月色,

雪夜里的梅花,

梅花下就站着莫凌然,

孤傲笔直的刀锋,一如他笔直的鼻尖一样。

柳飞卿还记得莫凌然看到她时惊诧的样子,就和封笑云呆呆看她的样子一样令人好笑。

当柳飞卿无意看到这帖子,她也不禁好奇,于是她问路人梅岭在哪里?

……

于是看见莫凌然。

看见莫凌然的刀--一尺八寸的刀。

莫凌然也看见柳飞卿,

看见柳飞卿的刀。

柳飞卿看着莫凌然,莫凌然也看着她,笑。

--“你好。”

“你好。”

--“你是谁?”

“你又是谁”

--“我姓莫,莫凌然,饮风刀莫凌然就是我”

莫凌然说完,已收刀,作揖,

于是柳飞卿还礼。“柳飞卿。”

--“你到这里来干吗?”

“随意看看。”

--“哦。”

“……'”

--“你也会用刀?“

“是。我会用刀。”“而且还用的很好。”后面一句话柳飞卿没有说。

因为她忽然发现,在莫凌然面前说这样的话似乎不太合适。

--“这刀可借我一观?”

“……”

柳飞卿迟疑了一下,还是解刀。

莫凌然抽刀看,只见刀身上篆刻着“碧水”二字。

一泓悠青的刀光在月色下隐隐逼人。

莫凌然脱口而出:“好刀!”

“正所谓宝刀曰碧水,佳人名飞卿!好刀!”

“宝刀曰碧水,佳人名飞卿。”

柳飞卿低声自语,又拿起帖子,合上,放入袖中。

窗外残枝懒懒的挂着,远山有如青眉,长江一如练子从楼下绕过。

楼下走过一个年轻人,蓝色的布衣,布衣上洗的泛白,仿佛是蓝天上的白云。

年轻人突然停步,低下头去,俯身拾起一枚铜钱。

年轻人抬起头,微微一笑。

柳飞卿看了也不禁好笑,一文钱居然能令一个人低头,

一文钱不但能令一个人低头,还能令一个人笑。

这是谁的悲哀?

可是柳飞卿从年轻人脸上却没有看到悲哀的样子。

如果不是他的悲哀,难道是钱的悲哀?

如果这年头连钱都带不来快乐,这世界岂非很无趣?

柳飞卿下楼。楼下花飞,雪花飞。黄昏时候雪花飞。

柳飞卿决定回小城。她也想知道莫凌然为什么死了。

她也想知道谁能杀的了“饮风刀”莫凌然。除了她,还有谁能?

她不知道,所以柳飞卿决定回小城去看看。

如果你是一个刀客,你一定也会想知道。

雪渐渐下大。

原野上白茫茫的一片。

浅浅的痕印蜿蜒的向着小城的方向。

原野上白茫茫的一片。

雪渐渐下大。

……

六、楼下

“萧萧俱冷风,簌簌皆飞雪,黄昏看梅花,浮动一片月”

好冷的风,只因已是深冬。所以冷。

封笑云觉得有点冷,他看看梅岭上的月亮,弯弯的一弦。

淡淡的月色已被星光遮掩,于是冷冷的星光如瀑水一般洒将下来,罩在封笑云的身上,照在梅岭上。

经年不化的积雪上,是莫凌然的孤冢。这孤冢上竟只有一块木牌而已,这木牌上也只不过刻着“莫凌然”二字,原来人死了竟是这样的孤独。

封笑云自怀中取出一方红帕来,是丁叮去年送给他的,莫凌然没有。

这方手帕本是莫凌然的,封笑云知道。

因为这红帕的角上绣着“饮风”二字,本就是莫凌然的小名。

这方红帕本应由封笑云送给莫凌然,封笑云想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可是,却没有等到。

封笑云将红帕放在木牌上,忽的一阵冷风吹来,红帕悠悠的落在雪地上。封笑云拾起,又放上去,又有风吹来,红帕又落下。

封笑云试了几次,始终放不上去。

封笑云看着孤冢,冢上浅浅映着蓝蓝的星光,是那样诡异和冷漠。

远远的天穹有如一只大网罩住四野,封笑云看着岭下的小城,一丝薄薄的雾气渐渐笼罩了小城。

是夜十二月三十,除夕前夜。

封笑云忽然想去弄梅山庄看看丁叮。

于是封笑云走下梅岭,向城西走去。雪地里留下浅浅的脚印。

回春楼,

回春楼上,

回春楼上很热闹,非常热闹,因为今天是除夕前夜。

过年就是请客吃饭。

于是人们就来到了回春酒楼,到酒楼里就只有一件事好作。

哦,不对,是两件事。

不是喝酒就是吃饭。

“绍兴老酒酱醋鸭一份!”小二一边嚷嚷一边穿梭于酒席之间。

“细牛腰肉两斤!”

“西客席还要上陈年竹叶青一坛!”

楼**取暖用的火盆中炭火正旺。

刺鼻的烟尘丝毫没有减弱楼上的酒兴。只见杯盏交错,丁丁不绝。

楼下却是冷清,略有脸面的人家都在楼上,久而久之,这楼下酒席就更没有人了。

楼下不但人少,而且也很冷。

因为大门外正呼呼的吹着西风,酒旗被吹的烈烈作响。

雪,更大了。

这时,风雪中却走来一个人。

外袍上厚厚的落了一肩风雪,来人耸了耸斗笠,抬头看了一眼回春楼。

迟疑了一下,取下斗笠,轻轻拍掉身上的积雪,走进楼内。

掌柜的正偎着火炉栽着瞌睡,忽觉眼前一亮,仿佛看见一片绿色的春风吹过回春楼,张老板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上回来过的绿衣女子。

柳飞卿扫了一眼,只见楼下并没有什么人,只有稀稀的三四个人而已,正与楼上的喧嚣成对比。

原来这每个人的年,过的竟都是不一样的。

柳飞卿忽然看见东面坐着一个年轻的姑娘,

着一身淡淡的紫衣,颔首,正自一人自斟自酌。

“除夕前夜,

一个酒楼里,

酒楼里孤身坐着一个女子,

而且这个女子还在喝着酒,

一个人喝酒,

呛喉的烧酒。”--你说奇怪不奇怪?

柳飞卿很奇怪。竟没有注意到掌柜的也用同样的眼神望着她。

柳飞卿径直走到紫衣女子桌前,

岂料那女子似毫不知觉,竟望也不望柳飞卿一眼。只顾自又倒了一杯。

柳飞卿不禁看呆。

呛喉的酒气从女子通红的脸上散发出来。

这时,她才抬起头看了柳飞卿一眼道:“请坐!”

于是柳飞卿坐,

她又取过桌子上的酒杯,斟了一杯递给柳飞卿,道:“来,喝酒!”

于是柳飞卿喝酒。

只是那酒还没有喝,辣辣的酒气就已刺的柳飞卿直皱眉头。

那女子却如同喝水一般,早已干完一杯,又斟满自己的酒杯。

柳飞卿看着自己的酒杯不禁发呆,因为她在桌子上竟没有看见一样下酒的小菜!这桌子上居然连一碟花生米都没有!

柳飞卿看着自己的酒杯发呆,忽然笑了一笑。

“除夕前夜,

一个酒楼里,

酒楼里孤身坐着一个女子,

而且这个女子还在喝着酒,

一个人喝酒,

呛喉的烧酒。

你说奇怪不奇怪?”--柳飞卿暗暗的想,

于是柳飞卿就问:

“请问姑娘芳名?”

--“丁叮。”

“丁叮?”

--“是。”

“弄梅山庄的丁叮?”

--“是。”

除夕前夜,丁叮在回春楼里孤身一人喝酒,烧酒!

原来这过年,也不是人人都那么好过的。

柳飞卿黯然。

丁叮又斟了一杯,正欲饮下,却被柳飞卿接了过去,

柳飞卿看也没看,一口干尽,脸上泛起微微的红晕,一句话都没有说。

因为她知道,只要她不说话,丁叮自然会找她问话,

有时候,你想让别人说什么,你就最好什么都不要说,

你不说,她自然会说,这道理本很简单,但不是每一个人都明白。

丁叮忽然发现自己的酒杯已经不见,于是她看,看见柳飞卿正喝完那一杯酒,烧酒。

丁叮黯淡的眼睛里居然浅浅有光芒。

丁叮问道:

“你是谁?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难道……难道你有什么不开心事?”

柳飞卿暗自一笑,因为这话本是她想问丁叮的。

她知道她刚进门的疑问马上就会释然了,于是柳飞卿接着道:

“那你呢?你又为何在这里?今天本是除夕前夜。怎么你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难道……你又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我?”丁叮一笑,“我?你怎知道我不开心?我现在心情就很好呵。”说完,丁叮看着门外轻轻笑起来。

只是门外的风雪却好像吹进了她的眼睛,她的眼睛里除了冷冷的寒意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

为什么人在伤心的时候都不肯承认,总是说自己是很快乐?

--莫非她已喝醉?

丁叮知道自己没有醉,正如她知道今天是除夕前夜一样,

正如她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一个人喝酒一样,她知道自己没有醉。

因为,一个人想醉的时候,却往往醉不了。

柳飞卿无语,无语就是不说话,因为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向丁叮打听莫凌然的消息。

柳飞卿不禁从袖里又拿出那页帖子,摊开,看,

桌上摊开着一张红帖子,没有题头,没有落款,只有时间

“十二月初五酋时,梅岭”

笔直的字锋。一如丁叮直直的眼神一样。

丁叮的眼睛忽然发光,看着帖子发光!

“你是谁?”

--“我?我姓柳,名飞卿,字如烟。叫我柳姑娘好了。”

“柳飞卿?”

--“是。”

“你怎么会有那帖子?你……”

--“哦?难道你认得这帖子?”

“这本是莫凌然给封笑云的帖子,怎么会在你手里?”

--“你认得莫凌然?”

“是。”丁叮眼睛忽然黯淡下来。

柳飞卿恍然,柳飞卿忽然明白,

明白为什么除夕前夜,丁叮在这里一个人喝酒,莫非就是因为莫凌然?

她是莫凌然什么人?莫凌然又是她什么人?

“这帖子本是我偶然见到的。”

--“哦?你见过莫凌然?”

“是”

--“什么时候?”

“十二月初五,傍晚。”

柳飞卿忽然回想起,

十二月初五,傍晚,斜阳晚照,一抹清辉渐渐遮住了一地的白雪。

……

“宝刀曰碧水,佳人名飞卿。好刀!”

莫凌然把碧水刀还给柳飞卿,忽然道:“可否讨教一二?”

柳飞卿笑,只因她也正有此意。

于是她敛袖,拱手道:“请。”

请,就是请出刀。柳飞卿没有说出刀二字,因为她已看见刀。饮风刀。

莫凌然出刀,刀很快,快的出乎柳飞卿的意料。于是柳飞卿也出刀。

柳飞卿出刀,刀很快,快的出乎莫凌然的意料。

两人对视一眼,眼睛里竟都有微微的赞许之意。

二人对过一招,只是虚招,停住。

风也停住,一切忽然静止,甚至于缓缓坠去的夕阳也停住。

斜阳晚照。

柳飞卿看着夕阳里莫凌然的影子映在梅岭上,那影子忽然一动!

莫凌然已刺出一刀,这一刀里竟有八式!莫凌然手中的刀划出一道直线,

奔向柳飞卿,莫非,这就是那一招八式的天破八式?

柳飞卿接刀,只听“丁丁丁”不绝的连声,柳飞卿居然将这八刀悉数接下!

莫凌然呆住,他没有想到柳飞卿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接了八刀。

就像在去年十二月十五,

封笑云在漫天飞舞的雪花里接下他的天破八式一样。

他看见柳飞卿的脸上有一种隐隐的笑意,

那浅浅的笑意似乎和当时封笑云的脸上的笑意一样。

莫凌然呆住,眼前的一片刀光眼竟似已化做封笑云,封笑云在笑。

那一丝丝的笑意仿佛一根根针芒直刺他的心尖,刺入他的眼睛。

莫凌然的眼前忽然一片空白,一如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一样。

等莫凌然看清那浅浅的笑意竟是刀光时,柳飞卿的刀已递到了他的咽喉!

莫凌然没有挥刀,他知道自己已没有必要挥刀,

因为他看见柳飞卿的刀已递到了自己的咽喉,

莫凌然看着碧水刀递到,然后他就发现自己的内力都忽然消失,

原本紧绷的身体忽然的放松!完全放松。

莫凌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解脱和放松,

莫凌然看着碧水刀递到咽喉,竟微微一笑,莫凌然的手微微一颤,

刀已经落在雪地上,刀砸在积雪上,腾起一片雪花。

白色的雪雾笼罩住刀,莫凌然的眼睛里也腾起一片雾气,盖住眼睛里所有的光芒。

……

七、月明楼

柳飞卿正回想着,忽然发现丁叮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她。

那眼睛里竟似有火炎在燃烧。

“你是说你在十二月初五的傍晚见过莫凌然?”

--“是。”

“是你杀了他?!”

--“?什么?”柳飞卿还没有说完,就看见丁叮已经出手。

出手很快,丁叮的出手很快,那一拳竟向柳飞卿的门面打来,

柳飞卿笑,因为她的手比丁叮的拳头更快,

柳飞卿抬起右手,在丁叮拳头打到自己的脸上之前抬起右手,

丁叮的拳就正好打在她的掌心里,

丁叮只觉得自己的拳头打到了一团棉花上,很柔软,很温暖。

柳飞卿轻轻卸去丁叮的掌力,丁叮愕然,收回拳头,看着柳飞卿。

柳飞卿道:“我并没有杀他,那天,我们只是比刀而已……”

丁叮道:“比刀?”

--“是,不过……”

“不过什么?”

--“我却误伤了他?”

“误伤?”

--“是,他攻了一刀后,我出刀时他竟未再作抵挡,所以我误伤了他。”

“他没有抵挡?”

--“是,也许他以为我接不了他的刀吧,虽然他的刀的确很快。”

“后来?”

--“后来我就走了。”

“走了?”

--“是。”

“走到那里去了?”

--“这个却不能告诉你。”

丁叮冷笑一声,“你说的话可有人能够证明?”

柳飞卿看看丁叮,没有说话。没有说话就是没有回答,

因为她回答不了丁叮的问题,因为没有人能证明她说的话,

除了莫凌然以外--只是莫凌然却已经死了。

丁叮忽然道:

“你不肯承认杀了莫凌然是不是因为你害怕有人会找你报仇?”

“害怕?”柳飞卿笑,“如果我可以杀饮风刀莫凌然,我还有谁好怕?”

丁叮道:“未必。”

“未必?”柳飞卿,道:“据我所知,莫凌然在江湖里的好朋友中并没有谁能胜过他,你自己也不如他。”

丁叮道:“可是他有一个好朋友可以,虽然他不是江湖中人。”

柳飞卿依旧笑着,“谁?”

--“封笑云,封笑云一定可以胜过你。”

柳飞卿的笑容忽然僵住,她忽然回想起那天在回春楼上见过的年轻人。

难道他竟是莫凌然的好朋友?

柳飞卿的确没有在江湖里听说过封笑云,不过柳飞卿记住了这个名字。

自从上一次在回春楼见过封笑云以后,虽然她只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但她已记住。并不是因为封笑云无意中为她解了围,而是因为他的笑。

封笑云看见她舞刀击退无影杀手兄弟二人时候脸上浅浅的微笑,

封笑云笑,只因为他已看明白了柳飞卿的刀,

封笑云笑,只因为他已看清楚了柳飞卿的刀,所以他笑,

柳飞卿知道封笑云的笑里有一丝的赞许,所以柳飞卿记住了封笑云。

柳飞卿后来一直很奇怪,封笑云那样的年轻人怎会没有闻名于江湖?

或许,封笑云本就是一个淡泊的人。

淡泊不等于平庸,淡泊不等于无能,

那淡泊里的一丝真淳,能有几个人明白?

那平凡里的一点不平凡,又有几个人能体会?

所以,你本不必介意自己的平凡,你也不必介意窗外的喧嚣。

你怎知,你所有的那一点淡泊,很多人都没有?

柳飞卿知道可以让别人误会,但不能让封笑云误会。

不是因为封笑云的剑,只因为封笑云是莫凌然的朋友,

这世界上一个人会有很多朋友,真的,或者假的。

有的朋友只在需要你的时候出现,有的朋友却你需要的时候消失。

而有一种朋友却已完全将你当作了他自己,

所以任何对你的伤害他都看作就是对他自己的伤害,封笑云恰恰就是这样的朋友,这样的朋友一向不多,可是你一旦拥有,就别无所求。

也许你没有这样的朋友,但莫凌然有,莫凌然的朋友就是封笑云。

柳飞卿想到此处,于是问:“封笑云在那里?我要见他。”

丁叮看看柳飞卿,道:

“如果你真的想见他,我会告诉他,明日此时此地,他一定会在这里等你--如果,你真的想见他。”

说完,丁叮就已走出回春楼,她要告诉封笑云,丁叮匆匆的走了。

竟忘记了付酒帐。

柳飞卿坐在桌边,静静看着丁叮远去,不禁沉思。

是谁杀了莫凌然?

是谁杀了莫凌然?封笑云静静看着丁叮跑来,不禁沉思。

封笑云站在弄梅山庄外面,看见风雪里,丁叮匆匆的跑来。

丁叮也看见了封笑云,急急向他挥手,雪地上留下一行脚印。

……

十二月三十一,午时,晴。

封笑云看着窗外,原来已经是午时,封笑云一觉睡到了午时。

封笑云知道今天会见到柳飞卿。

所以封笑云没有很快的起床,他需要更充分的休息。

封笑云很奇怪自己昨夜竟然没有做梦,他睡得很沉。

昨夜听了丁叮的话以后,封笑云想了很久。

如果说有人要对莫凌然的死负责,那这个人一定就是柳飞卿。

除非,柳飞卿能有更好的理由和证据,但是她没有。

封笑云起身,出门,看见丁叮。

封笑云笑笑,对丁叮道:“你怎么来了?”

丁叮看着封笑云,没有说话,封笑云也看着丁叮,

却看见丁叮眼里有一丝忧虑。

他知道丁叮担心什么,丁叮道:“你准备去回春楼等她?”

封笑云点点头。

丁叮看着封笑云,忽然道:“你不去行不行?”

封笑云笑:“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怕我输给他?”

丁叮道:“不是。”丁叮看着封笑云,眼睛里竟有一种关怀。

只是那种关怀,却是兄妹之间那种亲切的关怀,

封笑云看懂了丁叮的眼神,所以封笑云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就转身走向回春楼。

他知道自己不只是为莫凌然,也是为了丁叮,所以他一定要去回春楼。

有些人做事是为了别人,不是为了自己,只是这样的人已经不多。

如果这世界上更多些这样的人,

那世界上是不是会多一些笑声,多一些笑容,多一些阳光?

丁叮看着封笑云走远,眼睛渐渐的模糊。

封笑云走进回春楼,

坐在回春楼下看着门外的太阳落下树梢,

又看着太阳落下远山。

点点流云在山颠变幻着流动,黄昏里渐渐浮起一片朦胧的暮色。

封笑云看着门外,暮色渐沉,天色完全暗下来,西边已有隐隐的月光照来,原来明月已升起,封笑云这才叫了一坛酒,

就着门外吹来的一缕晚风,封笑云倒下一杯酒,

封笑云看着门外,门外没有人来。

今天本是除夕,回春楼的酒客都陆续散去。

除夕本应该是全家团圆在一起,

可是这时候江湖上有很多人都在外漂流着,

江湖是什么?有人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也许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忙碌着,

但生活却总是驱使你随着来来往往人群在这世界上奔流着……

封笑云一边漫无边际的想着,一边看着门前的月色,

月色仿佛雪色,白白的一片洒在回春楼前。

晚风不时吹落树上的积雪,飘落下点点的雪花,风,很冷。

因为现在本就是冬天,冬天来了,春天还会遥远吗?

春天还没有来到,却有一丝绿意随风吹进了回春楼!

春天还没有来,那来的绿意?

当封笑云又倒了一杯酒,正欲举头一饮而尽时,才发现那酒杯里竟映出一片绿意来!

封笑云抬头,看,看见柳飞卿。

柳飞卿已坐在他的面前。

“你来了?”

--“是!”

封笑云笑,笑得很勉强,因为他并不想笑。

却不知柳飞卿何时取来一个酒杯,缓缓酙满,道:“请。”

封笑云看着柳飞卿盈盈的笑脸,却没有动,

他忽然想起自己作的那个梦来,所以他没有动,

莫非他已对柳飞卿存有戒心?--封笑云没有动,只是看着柳飞卿,

柳飞卿低头。

无论那个女子被封笑云这样看着都会低头。

其实封笑云并没有看柳飞卿,他只是在沉思,很多事情只有你去思考,

你才可以确定,封笑云现在仍旧不能确定,确定柳飞卿会杀莫凌然。

两个人不禁沉默。

封笑云不再沉思低头看自己的酒杯,忽然一口喝干,道:

“柳姑娘,不妨我们出去走走。”

柳飞卿点点头,看着封笑云走出回春楼。封笑云竟没有回头。

难道他真的一点防备都没有?

柳飞卿很奇怪的看着封笑云的背影,因为她忽然发现,

封笑云的每一步都是那么平稳,和一般人没有什么两样,

很正常的步调和节奏,正常就是没有破绽,很正常就是没有一点破绽。柳飞卿跟着封笑云的背影,走出城外。来到梅岭上。

梅岭上的月色冷冷的照着二人。

封笑云停步,在莫凌然的雪冢前停步。

柳飞卿也停,在封笑云身后三尺外停下,看见封笑云转过身。

远远的月亮挂在回春楼上,

很细的弦月。除夕前夜的月亮本就很微细,

但因有雪色返照,所以野外也微亮着泛着白光。

月明楼。

封笑云看着柳飞卿,忽然道:“你和莫凌然比过刀?”

--“是。”柳飞卿点头,

“听说你误伤了他?”

--“是!”

“你杀了他?”

--“不是!”柳飞卿答的很谨慎,

封笑云忽然向西走近三步,道:“莫凌然就是倒在这里!”

柳飞卿看,看着封笑云的脚。

封笑云又道:“十二月初五那天这里只有两个人的脚印。一个是莫凌然的,一个是你的,是不是?”

--“是。但是……”

封笑云打断她又问道:“你十二月初五那天是什么时候离开此地的?”

柳飞卿忽然笑,她发现封笑云现在不像是在问话,倒像是在审案。

她觉得好笑,她觉得封笑云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很好笑。

但封笑云的眼睛里却一点笑意也没有,于是,柳飞卿就不再笑。

因为她看见了封笑云的眼睛,那眼睛就像月光一样,寒冷!

柳飞卿知道自己不应该笑,因为她忽然发现莫凌然雪冢前的木牌。

木牌上刻着“饮风刀莫凌然”几个字。

“你十二月初五那天是什么时候离开此地的?”封笑云又问了一遍。

--“酋时。”

“酋时?”封笑云皱皱眉头:“不可能,酋时我已经在这里。”

--“也许在酋时前一点点吧。”柳飞卿道。

“这么说,十二月初五那天晚上梅岭上除了你、我、莫凌然就再没有第四个人了,你说呢?”

--“应该是,如果你那天看的足够仔细的话。”

“我自然看的很仔细!”封笑云冷冷的道。

“如果不是你有那帖子的话,你也不会来这里。而莫凌然一向都会提前一个时辰到这里,刚好那天你也提前来了这里,是不是?”

--“是。”

封笑云又皱了皱眉头,“如果说是别人杀了莫凌然,你说会有谁?”

--“……”柳飞卿没有接话,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当你说什么都不好的时候,你最好就什么也不要说。

封笑云仿佛自言自语道:

“如果说是你杀了莫凌然,我却找不出你要杀他的理由。”

“但若不是你,这么多事实却又只能证明那天只有你来过这里。”

“你一离开这里,莫凌然就死了,你说我该相信你是凶手,还是不该相信?”

封笑云看着岭下,许久没有作声。封笑云想不通。

柳飞卿无语。

封笑云想不通的事她也想不通,但她却没有更好的理由为自己辨白。

封笑云看看柳飞卿的剑,忽然想起什么,问道:

“你曾对丁叮说过你只是误伤了莫凌然,是吗?”

--“是。”

“误伤何处?”

--“颈部。”

“左边?右边?”

--“右边。”

封笑云心里不禁一紧,莫凌然全身只有一个伤口,就是右颈颚下。

但他很奇怪,如果是柳飞卿杀了莫凌然,她为何又那么坦白?

又或者是她把握不住,误伤莫凌然,莫凌然重伤致死?封笑云想到此处道:

“伤的重不重?”

--“不重!”

“不重?”

--“是,轻伤而已,不至于死。”

封笑云看着柳飞卿,看着柳飞卿的眼睛,那眼睛没有说谎。

封笑云自信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可是,男人真的了解女人吗?

封笑云真的了解柳飞卿吗?封笑云忽然很怀疑自己的判断。封笑云叹了一口气:“你为何要说谎?”

--“我没有说谎!”

“莫凌然全身只有一个伤口,就是你误伤的一处,明明是你误杀了他,为何不敢承认?”

--“只有一个伤口?”

“是!”

--“我不相信!”

“但事实如此!”

柳飞卿看了看封笑云,又看了看莫凌然的木牌,忽然道:

“我不相信!除非,除非我亲眼看见。”

封笑云道:“不必了,我说的是事实。我说的事实都是我亲眼所见。”

柳飞卿忽然笑,她忽然发现封笑云很不讲理,至少在此时很不讲理。

柳飞卿道:“我要看莫凌然的尸体!”

封笑云脸色一变,喝道:“放肆!死人岂由得你肆意污辱!”

的确,在那个年代,这的确是大逆不道,有违常伦的念头。

柳飞卿无力辨白,也不禁微慍。

封笑云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柳飞卿道:“你认定是我杀了莫凌然?”

封笑云无语,来个默认。

柳飞卿冷笑一声,“既然你已认定,我也无话好说。”

二人沉默了一阵,柳飞卿数着飘落的梅花,

数到第十八朵,很静,无风,柳飞卿正欲迈步,忽然发现,

竟无处可去,因为她发现,封笑云站在她身前,

月色里迷漫着点点的梅花和枝上的落雪,有暗香浮动,只是,

那暗香里浮动的不是月色,却是杀气。

八、出刀

柳飞卿凝视着落在袖上的雪花,道:“真的只有一战?”

封笑云不答,只是退后一步,握住剑柄说了一声“请!”

“请”,很客气的请,请不一定就是好事,如果有人请你吃喜酒,

多半就意味着你得送礼了。如果有人请你,必有所求于你。

没有目的的请,这年头又有几个?

柳飞卿苦笑,这个请本就是一个不情之请。

柳飞卿没有动,她微笑看着封笑云,封笑云却没有看她。

封笑云的眼里只有自己的剑。剑还未出鞘。

封笑云的右手忽然放开剑柄,放松。

封笑云全身放松。

不知过了多久,封笑云只觉得风声已停,雪花已住。

其实一切依旧,只是封笑云已经入境。

他的眼里只有柳飞卿。

柳飞卿看着封笑云,并未移动,只是依旧谦谦的笑着。

梅岭已笼罩在冷冷的压迫之下。

封笑云缓缓呼出一口气,凝在冷风中,有如淡淡的雾气,聚而不散。

忽然雾气中一闪,破出一片剑光!

剑光有如闪电劈下,直向柳飞卿而去。

柳飞卿看着剑光,却没有动,原来在封笑云拔剑之时,她已侧过了身子,避开了剑光。

所以柳飞卿才有空闲出刀。

挥刀!!!

刀已出!!!好刀。

刀已出,就足矣。

封笑云知道自己没有错,因为她出了刀,因为她也想杀他。

封笑云冷笑,心道:“你终究还是出刀了。”

封笑云冷笑,他已对自己的剑充满了信心。

于是封笑云收剑。

……

收剑横封在左胸,因为柳飞卿的刀已到了,好快的刀。

只见绿色的风里卷起萧萧的雪花,已分不清那里是刀,那里是剑。

却没有一声金戈相交的声音。原来二人尽是虚招。

柳飞卿守多攻少,封笑云一时也看不出刀中的破绽。

柳飞卿依旧谦谦的笑着,封笑云略一分神,竟险险被刺中。

封笑云暗暗一惊“再胡思乱想恐怕会和莫凌然一样葬身此地……”

柳飞卿那谦谦的微笑莫非是假装出来的?那微笑后面隐藏着什么?

想起柳飞卿那诡异的行踪,封笑云才发现自己原来是那样的幼稚,

这江湖中本就没有朋友,没有人情,有的只是竞争,是碰撞,是冲突。

刀气笼着落雪,白花花的一片,一层接一层,

剑光破开月色,破开雪夜里的梅花,却破不开那薄薄的雪花。

忽然映在剑上的月光一闪,映在柳飞卿胸前。

原来这最危险的要害竟然是一个空门!空门--就是什么都没有。

封笑云大喝一声,剑影映着月色犹如一条白练,

剑,出,尽出。

不再收回的一剑。

一挥出,就注定要饮血。

剑锋斜斜的去向柳飞卿的右胸——“这里不是要害”封笑云想。

其实,他本不该想!

他出剑的时候,本不应该有任何杂念,可是,现在却犯了个错误。

于是,剑不是很快。

不但不快,而且也不是要害,这,难道是失败的先兆?

封笑云心中一冷。

只是他的人还在,人在,剑就在。

不知怎地,剑锋已贴向柳飞卿的左胸!

剑光破开绿色的刀气,破入柳飞卿的空门,刺向柳飞卿的心脏!

原来只是封笑云的脑袋在犯错误,而他的手,却没有。

绝、对、没、有。

一如既往的有力,沉着,手很稳,稳,就是快。

所以剑很快,

很快就破开了柳飞卿的浅浅绿色的外罩,切入她的衣衫。

柳飞卿握着刀,刀身上篆刻着“碧水”二字,刀光有如一潭碧水。

没有人知道这一潭碧水有多深,就好像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柳飞卿的胸前会出现一个空门一样。

因为这个空门原本就是一个陷阱。

柳飞卿打算在封笑云的剑切过来的时候,用刀劈断封笑云的剑,

因为她的刀能断天下的剑,因为她的刀是“碧水”,

柳飞卿相信自己的刀,因为她的刀是“碧水”,

宝刀曰碧水,佳人名飞卿。她不是别人,她是柳飞卿。

只不过,柳飞卿也是人。是人,就会犯错。

没有人能够例外,柳飞卿也不能。

柳飞卿忽然发现封笑云的剑来的比自己想象的快。

剑锋虽没有伤及自己,却已催去了柳飞卿的微笑。

柳飞卿的眼睛里的笑意立刻就没有了。完全消失。

柳飞卿迟疑了一下,碧水刀攻向封笑云的肋下,攻敌必救。

攻本来就是守,任何招数都没有攻守之分。

不管攻招还是守招,能自救的就是好招。

这本来就是一式好招!

没有人看见刀从那里来,也没有人看见刀往那里去。

封笑云也没有看见,他只看见自己的剑,已切破柳飞卿的第一层衣衫。

封笑云脑中再没有杂念,他只看到柳飞卿的空门。

他只看到自己的剑,竟没有看见柳飞卿的刀已递到自己的肋下。

又或者他已经看见,却不能避开?

柳飞卿的外衫,翠绿色的那一件,很美!

只是已经破裂了而已,残缺也是美,它只是破裂了而已。

封笑云的剑已刺破了第二层衣裳,同时他也知道,刀锋已刺进了自己的第二层衣衫。刀锋已触及了内衣,竟有一丝的寒意!

正如同柳飞卿一样,已感觉到了剑锋的寒意。

于是梅花不再美,月色也不再皎洁。

一声娇诧,一声大喝。谁快一分,谁便可以取胜,败,就是死。

很多时候,你没有选择。

因为那是命运,命运不能回头,你只能有一个选择。

二人同时发力,

精神已贯注到剑锋里,内力已尽致剑中。

冰凉的冷风侵入心房,因为剑锋与刀光贴上了皮肤,

二人只觉得心里一紧,身子不由的微微颤了一颤。

因为,有点冷。

封笑云和柳飞卿的心里有点冷。

剑锋轻轻的切入皮肤。

刀锋浅浅刺进胸膛。

……

封笑云忽然停住,剑也停住,封笑云的眼睛忽然充满了恐惧。

封笑云忽然想起了莫凌然,“饮风刀”莫凌然。

如果今天莫凌然在,他就不会败。

封笑云只知道自己不是死在柳飞卿的刀下。

柳飞卿轻轻舒一口气,

因为封笑云的剑已停了,梅岭上的剑光瞬间化为乌有。

柳飞卿胸前一轻,封笑云的剑已停住,封笑云的眼里留下的只有恐惧--通常只有要死的人才会觉得恐惧。

于是柳飞卿也停。

她看见封笑云背后有一柄刀刺入,从他的后肋下刺进。

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封笑云背后竟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手里握着一柄刀,而这柄刀,正好刺进封笑云的后肋下。

封笑云也想不明白。

他没想到自己的背后竟站着一个人,莫非这才是柳飞卿安排的陷阱?

…….

九、刀气如虹

大雪中,站着三个人。

封笑云很奇怪,自己竟然还没有死。

不知过了多久,又也许只过了一会,封笑云感觉背后的刀被人猛的拔出,腰上一阵刺痛,接着暖洋洋的血喷射出来,浸湿了布衣。

来人竟没有杀他。

封笑云不禁回头,封笑云一回头就看见自己的背后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竟是莫凌然,“饮风刀”莫凌然。

封笑云忘记了伤口,甚至于忘记了呼吸。封笑云呆住。

“你没有死???”--“是。”

……

“是你要杀我?”-“是!”

“你为什么要杀我?”--“因为我不如你,无论从前还是现在”

“而且你也不如我”柳飞卿道。

“是。”莫凌然失神的道:“那天与柳姑娘比刀,我也输了。”

“所以我不但很愧,而且恨,我以为我会是天下最好的刀客”

“可是,我却都败了,”“我……”

“不过”

封笑云这时悠悠的接着说道,“你失败的时候,你想到了一个人”

--“哦?”

“那个人就是我。”

--“你?”

“对!因为你知道,我能杀柳飞卿。”

--“是。”

“你也知道,柳飞卿也能杀我。”

--“不错。”

“所以你在败在她的刀下之后,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

--“哦?”

“你刺伤自己,用饮风阁的心法闭住心脉骗过我,让我以为你已经死了,让我以为你已经被柳飞卿杀死了。”

--“……”

“而且你料到我迟早会找到柳飞卿。”

--“是。”

“你也料到我会约柳姑娘在此地,比剑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

--“是。”

“其实这些都是你刻意安排的条件,而且”

“这些条件都按照你的预料实现了,所以你今天就在梅岭等候我们的出现,等我们火并。是不是?”

--“是。”

莫凌然失神的望着远方,自言自语道:“不错,所有的一切本来就在我的掌握之中……”

“可是有一点你没有料到。”柳飞卿这时接口道。

--“哦?”

“可是你不知道,我和封笑云并不想伤害对方,”

“所以我们出手的时候都有了杂念,这一点,你不知道。我们出手的时候都犯了错误。”

--“错误?”莫凌然略略一愣。

“所以,你把我们出手的速度估计的过快了一点。”

--“哦?”

“因此你出刀就快了一步,在我们还没有过完招的时候你就出刀了。”

--“……”

“所以你过早的暴露出来,是因为我和封笑云出手的错误,可是这个错误却救了我们自己。”

莫凌然冷笑一声。

封笑云不禁奇怪的问道:“可是到了最后你为什么不杀我?虽然你过早的出手,但一切都在你的控制之下,何况我和柳飞卿都已经受了伤。”

--“……”莫凌然不置可否,依旧失神的望着远方。“我是错了。一开始我就错了。其实……”

“其实,是我救了你们。而不是你们出手的错误救了你们。”

忽然一个声音从远方飘来。

莫凌然听了这话,忽然身子一震,脸色渐渐灰白!

原来是丁叮!!!

原来莫凌然出刀的时候刚好看见丁叮来到。

原来莫凌然是看见了丁叮,所以那一刀便再刺不下去。

封笑云和柳飞卿转头,看见丁叮站在一旁。

丁叮看着莫凌然,又道:“而且,你杀封笑云不是因为封笑云比你强。是因为,我。”

莫凌然渐渐低头,不敢再看丁叮,头上竟似有隐隐的汗珠滴下。

脸色却已由白转红。

“你以为…你以为我喜欢的是封笑云,而不是你。”

飒飒的西风吹过莫凌然的脸,莫凌然握刀的手已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

莫凌然竭力呼了一口气,道:

“丁叮,你继续说,都说出来吧,我想听一听!”

“其实……”丁叮顿了一顿,“其实,我和封笑云并没有什么”

--“真的?”

“而且,我和他走的更近也是为了你。”

--“哦?”

“我只想你专心调养,不因我分神。”

--“……”

“你也知道,我曾说过,只有帮我报了父仇的人才可以入弄梅山庄。我也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

--“……”

“你的心思,我又何尝不知道。我只想你作一个健健康康,普普通通的人。”

--“……”

莫凌然听到此处忽然哈哈哈大笑起来,只是这笑比哭还难听。

笑的柳飞卿、封笑云、丁叮三人一时无语。

莫凌然大声说道:“我的心思,你又何尝知道??”

“你口口声声说这一切都是为了我,说的好听,这些年来,我在江湖里吃的苦,受的伤,你曾问过我一句么?”

“这些年来,每次我邀你出去散心,你又曾答应过我一次么?”

“这些年来,你除了在我面前说封笑云的剑法如何,又何曾鼓励过我一次么?”

“不错,你那样作,就算是你激励我,可是,你又体谅过我承受的压力么?你又知道我在听你称赞封笑云的剑法精进的时候,我是怎么想的吗?”

莫凌然抬头恨恨的看着封笑云,道:“那时候,我想,我还不如死在封笑云的剑下!一了百了。”

封笑云一愣,只听丁叮吃吃的道:“你……你怎会这样想?”

莫凌然冷笑一声,对丁叮道:“有句话,我本不想问的,不过事已至此,不问,只怕我自己的心里一辈子也不释怀。”

“你问吧。”

--“你真的从没有把封笑云放在心上?”

“没有。”

--“真的没有?”

“没有。”

莫凌然不以为然的一笑,道:“现在你还在骗我,我原来连听你一句真话的资格竟都没有……”

封笑云道:“你怎么这样说话,我们什么时候骗过你?”

莫凌然却当没听见一般,似自言自语道:“也许你是因为怕我现在伤了封笑云所以不肯说真话?”

丁叮看看封笑云,封笑云也看看丁叮,两个人又看看莫凌然,一时不知如何答话。

莫凌然不以为然的道:“丁叮,其实我现在已没有心思去伤害封笑云,我只想知道你怎么看我和他,我只不过想听听你的真话。”

丁叮道:“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从来没有认为你不如他,我只当封笑云兄长一般,我都没有骗过你。你误会我了。”

“误会?”莫凌然喃喃道。

莫凌然低头想了想,道:“算了,反正你怎样对我,已经不重要了。”

说罢提起刀,转身向后走去。

封笑云与丁叮同时抢上一步,“你要去那里?”

莫凌然走到雪冢前停下脚步,才转过身来,木然道:“我能到那里去?

我本已是一个死人,自然是要到坟墓里去。”

说罢缓缓举刀,意欲自刎。

封笑云又抢前一步,却被莫凌然的眼神止住。

莫凌然道:“我只希望我死后你好好待丁叮。”

封笑云急道:

“你胡言乱语什么!丁叮喜欢的是你!你把刀放下来再说。”

莫凌然道:“你们何必还骗我?”

丁叮莫名所以听了不禁有气,道:“你口口声声我们骗了你,到底哪里骗了你?你说。”

莫凌然冷笑一声,“我本不想说,是你要我说的。”

封笑云道:“你说。”

莫凌然放下刀来指着丁叮:“你嘴里说不骗我,可是你为何瞒着我送给封笑云信物,不让我知道?就算我不值得你青眼相莱,你又不必骗我,我本不想说破,你又何必假装?”

丁叮又急又气,涨的满脸通红。

封笑云哭笑不得,取出红帕,抛到莫凌然的面前道:“你自己看吧。”

“这本是青眼相莱要我转交给你的。”

莫凌然迟疑了一下,拿刀挑过红帕。

天边一轮弦月如勾,浅浅的月色映在莫凌然的身上。

莫凌然细细的揣摩着,拿左手展开手帕,只见这红帕的角上绣着“饮风”两个字,莫凌然呆住。

莫凌然忽然想起那年的大雪。

“那年的雪好大。

弄梅山庄一片银装素裹,莫凌然拿着木刀在雪地里划着……

划着房子、划着咯咯的小鸡、划着一片片的梅花。

这时,他听见有人在叫他:“饮风,饮风……”

他抬头,看见丁叮,

丁叮冻的通红的小手里握着一枝腊梅跑过来。

莫凌然脸上浮上一丝笑容,那笑容弯弯的有如天上的弦月。

忽然一阵冷风吹来,呼啸的冷风没有吹走月亮,

却吹走了莫凌然脸上的笑容,把莫凌然从回忆中吹醒。

莫凌然忽然大笑起来,笑了几声,忽又跪下身子扶着刀大哭起来,

忽又立起身子,反手一刀将自己坟墓前的木牌劈作两半。

莫凌然对封笑云道:“你现在交与我,岂不是太迟?”

封笑云道:“今日之事并无外人知道,如何太迟?”

柳飞卿紧接道:“不错,今日梅岭上本只有我和封笑云二人而已,其他事务我却是什么也没看见。”

莫凌然凄凄的笑了一声,“就算你们不说,难道那江湖上的人都是白痴?江湖上谁不知道莫凌然早已死了!”

封笑云道:“那也没有什么,回头我们想个什么法子,让大家知道你诈死另有原因,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么。”

“太迟了”

莫凌然苦笑一下:“骗得了天下人,能骗得过自己的良心吗?”

“今天这不仁不义的事竟教我莫凌然一个人都做完了。就算你们不放在心上,我又有何面目苟且偷生?”

封笑云一时无语,人可以欺骗,人心却是骗不了的。

一个人可以欺骗全世界,却唯独骗不了自己。

因为一个人就算什么都没有,他还有颗心在。

而莫凌然的心现在却已经死了。

所以当丁叮看着莫凌然眼睛的时候,才发现,那双眼睛竟没有一丝神色和亮光。

莫凌然缓缓用红帕擦拭着刀锋,然后将手帕轻轻的抛下不再瞧上一眼,举刀挥向肩上。

封笑云大叫一声:“你死了,丁叮怎么办?”

莫凌然木然。

莫凌然把刀横在肩上,抬头看着丁叮。呆呆的站住。

丁叮只见莫凌然的眼睛里慢慢浮现出一丝悲哀来,那一丝悲哀却又变成一丝笑意,转瞬那一丝笑意却又变成一潭死水……莫凌然的脸色也忽青忽白,又转作通红,又转作深紫色,又变作灰白,变了几变却渐渐失去血色。

众人唯有看见莫凌然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一滴滴的滴在雪地上。

汗珠砸在雪面上,陷入一个个小坑。

封笑云不敢动,柳飞卿也未动,丁叮看着莫凌然,也没有动,三人都知道莫凌然正处于天人交战之际,谁也不知道莫凌然会作出什么举动来。

丁叮欲冲上前去,被柳飞卿轻轻拦住,

丁叮咽然说道:“莫凌然,我们还可以到一个没有的地方,只要你不死,我们可以到夜来、到舞月隐姓埋名过这一辈子,我不要你替我父亲报仇,只要你不死。我什么都答应你阿……”

莫凌然却似乎什么也没有听见一般,只是呆呆的站着,动也不动。

过了一阵,只见莫凌然的脸色又由苍白转作红色,头上冒出蒸蒸的热气,全身的衣衫都已被汗湿。

不知过了多久,莫凌然只觉得自己经脉微微颤动,一身的内力无序的四处游走,身体将要爆炸一般,过了一会儿,那真气忽的又四处悠悠散去化作无数丝丝缕缕,只觉全身有如被无数的针刺一般,胀胀欲裂。

接着那一缕真气却又忽的聚在一处从经脉上直上背脊,越过肩周从头上如瀑布一般洒下,源源不息奔流在全身,原本麻痹的手脚亦被真气激活,源源不断的真气从手上灌入手中的青钢刀中……

莫凌然这才从呆立中回过神来,右手一抖,颈上已多出一道血痕来。

丁叮再看莫凌然的眼睛,那眼里映着浅浅的月色!

莫凌然的眼睛里仿佛一潭静水,没有一点点的感情在里面。

只有沉静和寂寞!

柳飞卿三人互相望了一眼。

忽听莫凌然长啸一声,已转身出刀刺入身后的雪冢,鼓鼓的雪冢闷响一声,砰然炸开!

原来刀气已激散了积雪,只见一片雪色笼罩住莫凌然的全身。

莫凌然长啸未歇,挽了一个刀花,在梅岭上且行且舞。

月色下,青钢刀上映着一泓浅碧色朦胧的雾气。

封笑云和柳飞卿盯着刀光,

忽然发现,那朦朦的浅浅碧色却不是刀锋反映出来的月光!

封笑云一惊,暗忖:“既然不是月光,难道是……刀气?”

封笑云看看柳飞卿,却见柳飞卿正也是一样惊异的眼神在征询自己。

柳飞卿看着那朦朦的刀气,几乎怀疑自己看错。

那刀气催发之处,在青钢刀上发出幽幽的刀芒,忽吐忽显,所指之处,无一不被刀气催化,晚风里悠悠传来碎散的梅花暗香。

柳飞卿看着漫天的刀光,仿佛看见漫天的流星。

每一颗流星都是那么完美。柳飞卿不禁痴然,怔怔的看着那一泓刀光。

原来莫凌然已冲破玄关,全身真气已入自然之境,

周身四处,无不布满真气,莫非莫凌然已是已达到了刀道的极至?

那铁剑上幽幽的刀芒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刀气?没有人知道,

因为本就没有人看见过所谓的刀气,柳飞卿也没有,谁都没有看见过。

莫凌然随意挥舞,竟无一招一式,招式凌乱至极。

封笑云看了不禁又惊又喜,惊的是自己看不出一招一式,

喜的是,莫凌然似乎参悟刀道,已然达到了无招的境界!

三人中以丁叮武功最弱,丁叮看了一会儿,脸上才隐隐有所喜色。

只见莫凌然挥刀从左到右划了一道圆弧笼住自身,然后大喝一声,

将青钢刀往雪地上轻轻一拍,

只听一声“呲”响,铁刀没入雪里,一尺刀锋只剩刀柄露在地上!

封笑云脸色一惊,别人不知道,但封笑云知道,

那梅岭上经年的冻土,别说寻常青钢刀要插进去,就算上好的百炼纯钢铁刀插进雪地也会折断。

封笑云没有料到莫凌然的刀气竟能护住刀锋,无坚不摧。

众人都轻舒了一口气,他们知道莫凌然已越过了他自己这一关。

想到此处,封笑云不禁微微一笑,

丁叮与柳飞卿也不禁微微一笑。

三个人微微笑着看着雪影里的莫凌然,莫凌然亦抬起头来,向丁叮一笑。

十、朋友

除夕,

小城里响起“噼啪”的爆竹声。

回春楼里热闹非凡,楼下是闹市,四处的小贩似乎一夜之间都冒了出来。回春楼的张老板一身大红的长袍,眯眯笑着招呼着客人。

楼上坐满了酒席。

“喂,你听说了么?那弄梅山庄的…”

--“切,今儿早上我就听说了,那弄梅山庄的丁姑娘得了急症…”

“唉,真是红颜薄命阿,正赶上这大过年的,啧啧…”

--“是啊,想起来,几十年前那弄梅山庄何等的风光,却不料医圣死了之后,到今日人才凋零,丁姑娘得了急症,当真是老天要丁门无后阿。”

“算了,不说这等人家的闲事了,来来,喝酒。”

--“对,对,喝酒,喝酒!干…”

……

大年初一,晴。

太阳斜斜的照在梅岭上,

散落的枝影混合着乱舞的梅花,只见一朵落梅悠悠的飘落。

落在柳飞卿的手上。

柳飞卿看着落梅,又看了看远方。

雪地里,淡淡的辙印逶迤向西,辙印的尽头是一辆马车。

那马车终于是越来越远,渐渐凝成一个黑点,往视线外消失而去。

封笑云看了看天边,只有悠悠的浮云。

柳飞卿看看远方,又看了看封笑云,道:“你为何不送他们?”

封笑云没有答话,只管揉着手里的雪球,默默无语。

柳飞卿道:“也许我本不该到这小城来,教你失去了这两个朋友。”

封笑云用力掷出雪球,雪球抛出一道弧线,远远的落下。

初升的朝阳照耀着雪色里的梅花,沐浴在小城里每一个人的身上。

小城里传来阵阵的爆竹声,空气里迷漫着新年的气息。

封笑云看着远方道:

“虽然失去了他们,可是我却认识了你。一个新的朋友!”

封笑云说罢,折下一枝梅花,道:

“冬天马上就要过去,这梅岭上便不再有梅花开了。”

“这枝梅花就送给你吧!”

柳飞卿看着封笑云,轻轻一笑,接过梅花,

只觉一阵暗香悠悠沁入心怀……

——结。

本贴请[烈]莫凌然喝一碗人参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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