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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届群杀『寂地风声』第一轮参评杀帖(共搜集有15帖,此为第31帖)

(作者:洛凝;提交人:洛凝;提交时间:2010/5/1 15:30:14)

故人叹(贴杀[寂] 阿骨,参评) Post By:2010-4-12 21:29:04



[寂]初音 贴杀[寂]阿骨



故人叹



春日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落一片的斑驳,御花园里繁花似锦,透着一股盛世繁华的味道,点点飞花从光影中掠过,落入亭里,落入杯中,茶水便轻轻的泛起一个涟漪。

华服男子轻叩了一下杯沿,声音低沉,凉了满园子的风。

“你真的要走?”

另一个男子淡然一笑,“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说罢,茶杯凑近嘴唇,将还在茶水中缠绵翻卷的花瓣,吹了出去,花瓣沾了水,跌落在地,惹一身的尘埃。

华服男人握手成拳,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半晌才道:“即墨,记得你说过的话吗?”

男人垂了眼帘,浅笑,颔首,淡淡的应了一声:“好!”



破旧的棋盘在书房富丽堂皇的摆设之中显得格格不入,同样格格不入的,还有一身素白的对弈者。

换了素服的贺兰弥之,一声叹息:“我一直在想,何时能与你在贺兰山顶的清风朗月中对弈一次?”

即墨看了一眼棋盘角落的小篆,时间久了,磨损的斑驳不清,却依旧看得到那几个:赠弥之。

即墨垂了眼,执子,落棋,应道:“就这样吧!”

闻言,贺兰弥之取子的手顿了有那么一瞬,旋即落子,木质的棋盘一声轻响。

硝烟无声的在这方寸之地,升腾起来。

一个以守为攻,一个步步紧逼,黑白交错落子,一声声轻响,落在棋盘,叩在心上。

一子落,贺兰弥之轻嘲道:“即墨的棋风还是这般温和。”

即墨笑,眉眼柔和,眼神坚定,道:“弥之的棋风刚烈更胜往日。”

有风吹过,案边谁写的书卷,摊开一纸旧墨。

望在即墨眼里,是两个字。

止戈!

贺兰弥之仿似不觉,捻子沉吟,道:“即墨当初写这两个字送给我的时候,心里作何想?”

即墨将目光投向窗外,有布谷飞过,一路鸣叫着“半黄半割”,他笑了,道:“无非如此,而已。”

贺兰弥之将子落下,指着一方黑白交错,道:“若全是一色,哪来那许多心机干戈?”

即墨捻起棋子,落子如风,声音沉静,道:“若操盘者也当棋子如血肉,怎会轻易舍弃?”

贺兰弥之不语,落子,顺带收起大片棋子,轻笑道:“一子换十子,世人皆会选择!”

即墨敛目,再不语,落子。



一炷香过,厮杀已至关键。

关键的一子,在即墨的手中。

即墨手中的棋子,将落未落。

“噗!”突如其来的一声,鲜血喷溅,即墨心一惊,手一抖,子便落了盘,只是,错了一格。

贺兰弥之擦去满口的猩红,歉然道:“是我失礼了!”

即墨抬眼,便看见袖口那一抹扎眼的猩红。

他合眼,声音平静:“臣输了!”



他说:“臣输了!”

什么东西注入血液?又是什么在心脏烙上亘古不变的契约?

他俯身在地,声音洪亮而空洞,“皇上万岁万万岁”。

贺兰弥之起身,看着昔日的好友今日的臣子,声音苍凉:“即墨,我以为,你懂我的。”

即墨不曾抬头,贺兰弥之也不曾看到他,心痛如绞至苍白如鬼的脸色。



风吹落最后一朵桃花,树叶似乎在瞬间便让浓郁的绿刺伤了人的眼。

君王的宫殿,深邃而阴凉,文官在左,武官在右,站的整齐分明。

殿上,皇帝的面目在玉藻的遮掩下看不分明,一身的明黄厚紫,即便只是坐在那里,也无法忽略那些颜色所代表的高高在上。

“御前侍卫统领即墨接旨,今封即墨为平南大将军,卫我边境……”

宣旨官尖细的嗓音在大殿回旋,即墨闭眼,看见那满盘血染的棋子,殷红似火,灼烧着他的心。

“朕在此,预祝大将军凯旋。”君王冷冷的声音,无悲无喜,只有威严。

一身素白的即墨叩首,领旨,谢恩,伏地的身躯像是夏日里不小心落进角落的光影……

牛角号的声音穿破云霄,殷红的旗帜在艳阳下猎猎飞扬,蝉鸣声和着兵器的碰撞声,如热浪般涌过即墨的心口,灼热而疼痛。

衣衫的红,兵刃的银,铁甲的黑,各种色彩长牙五爪的将每个人的脸庞涂抹成一片模糊。

即墨骑在高头大马上,来自摩洛的良驹,皇上至高无上的赏赐。

正午三刻,赤日炎炎。

文官武士列队而入,皇帝车辇华盖明丽,即墨翻身下马,金色铠甲反射阳光,黑色鹰盔下的脸庞沉静平和,深红的大麾在空中翻飞,他屈了膝,干脆利落的下跪,清白分明的君臣大义,赤裸不带任何感情的契约履行。

皇帝干涩一笑,“即墨,很久没见你穿盔甲的样子了。”

即墨低头,惜字如金的答道:“皇上厚爱!”

皇帝的脸色,瞬时有些发白,多年前的少年,一身银甲,英姿飒爽的回枪一挑,张牙舞爪的魔物便烟消云散,掐指一算,竟也有十年了。

十年光阴,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已经足够沧海桑田。

只是眼前的少年,似乎一直从未改变。

贺兰弥之忽的便生出些感慨来,拍了拍即墨的肩,回身,脸上是捉摸不透的笑。



夏日流火,阶凉如水。

贺兰弥之立在廊下,遥遥的望着放飞的信鸽,直到不见了踪迹,似乎才想起殿前跪着的人。

“起来回话吧。”

烈日下的暴晒,让这个从戎多年的副将脸色有些发白,却不影响他要代为禀告的军情。

“贺兰山一带已无战事,我军连日征战,兵困马乏,须待休整,开拔征讨黎国碧筱境一事,还望皇上斟酌。”

副将的声音缓慢而低沉,贺兰弥之眯了眼,侧了头,听得很仔细,甚至副将中间舔了几次嘴唇,他都数的一清二楚。

很好,相当的好,皇帝在阴冷的大殿里笑出了声,手心的密函开始消失,里面的字皇帝早已记得的清清楚楚。

“攘外,请先安内!”

贺兰弥之几乎能够想象,魔族的首领用怎样的表情写了这样一封密函。



“皇上,敌军溃败,大可乘胜追击。即墨身为大将军,手握兵权,竟公然无视圣旨,不受君令,恐有反意,不得不防!”激进派历陈要害。

“皇上,边境安稳,可暂时休养生息,至于即墨大将军,居功至伟,却是异族出身,手握重兵,不得不防啊!”温和派高瞻远瞩。

有分歧,却在某点上的意见高度统一。

两派争论不休。

皇帝高坐龙椅,笑了,“传旨,朕御驾亲征!”

殿下哗然一片。



贺兰山脉,绵延无边,辽远的牧歌中,雄鹰振翅,利剑般划过天空。

远道而来的皇帝,遥望着看不到边界的天空,伸手将厚厚的一叠奏疏给了一旁一直沉默的即墨。

即墨单膝跪地,双手高举,接过君王的试探。

“你会反吗?”贺兰眯了眼,似笑非笑。

即墨起身,空旷草原上的阳光,毫无保留的勾勒出少年劲装的曲线,然而,仔细看去,那似乎从来不变的青春容颜,眼神里多了许多细碎的沧桑。

他垂了眼帘,淡淡的笑了出来,道:“不会。”

风似乎就在突然间刮起,那叠厚重的奏疏被翻起,红的面,白的里,还有间中黑色的字,眼花缭乱的快速闪过,哗啦啦的打破这一瞬间的静默。

贺兰弥之一手按住躁动不安的纸张,仍然有来不及的按住的,飞了出去,被风撕扯成碎片。

“知道我为什么叫弥之吗?先皇临死,还强撑着一口气,他坐在龙椅上,对我说,‘弥之者,补偿。我们的这条龙被断了脚,被拔了牙,你要做的,是把它补回来,补完整,然后一飞冲天,才能不负你的名字!’他当时就那样红着眼,嘶哑着嗓子,最后轰然一声,倒在我的面前,死不瞑目。”

“我四处寻找支援,我找到了魔族,却被魔族的人行刺,无望之际,早已死去的侍卫突然复活,回枪一挑,光华满天。我喊他的名字时,他却笑,说‘你送了我一个名字,我的契约就和你订吧!’他送了我一个棋盘为证,留在我的身边。”

即墨闭了眼,往事就在眼前,睁开眼,物非人也非。

他深呼了一口气,低声道:“皇上,您该自称朕的。”

贺兰弥之愣怔,然后就笑出了声,继而大笑,他拍着掌说:“即墨,你果真和以前不一样了。”

即墨也笑,道:“签订契约的那日起,你我再无过往。”

贺兰弥之勃然大怒,手中的奏疏砸在了即墨的脸上,“再无过往?”

即墨任由脸上的血模糊了视线,下跪的身姿依然挺拔,语气平静道:“皇上和魔族常有来往,应该知道,契约的建立,在乎真心。”

“真心?”皇帝怒指即墨,手指发颤:“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留在我身边就是为了牵制我,为了那劳什子狗屁止戈,你也可以大言不惭真心二字?”

即墨的视线一片血红,“所以,当日你设局留住我,我也认了。”

皇帝木然,怒极反笑,“你早就知道?”

即墨沉静道:“包括今日,我也知道。”

那日的棋盘,那日的着装,那日自伤心脉的呕血,甚至今日的叙旧情,都是一出戏,演给即墨看的戏,他以为即墨入了戏,却不知道,他利用的,不过是现在早已被一笔勾销的过往。

而这个过往,十年的过往,剖开来,却是各有目的,如此的赤裸,如此的苍白。

皇帝低了头,再抬头时,面容平和,笑容莫测,他又恢复了往日的威严,他拍了拍即墨的肩,“大将军辛苦了,明日起,随朕,伐黎!”



月黑风高,虫鸟俱静,是个夜袭的绝好时机。

大帐里的将军座上,坐着当朝皇帝,贺兰弥之。

“前锋就由即墨将军带队,三十人,轻骑,直捣敌军主帅大营。”

座下的一干人齐齐倒吸了一口气,除了一个人,即墨。

终于要弃子了吗?

即墨排众而出,他跪在营帐裸露的土地上,脊梁挺直,声音沉静:“臣领旨。”

边塞的夏夜,要比都城冷的多。

临行前,皇帝再一次亲自送行,他亲手将自己的白裘大麾披在了要去夜袭的将军身上。

他依旧拍了拍将军的肩,附耳过去,低声说:“这件白裘,是当年为你定做的,衣角还有你的名字。朕的心意,都在这上面,将军可不能脱下来啊。”

将军僵直了背,双膝跪下,凉气从膝盖直达心底,重重叩首:“皇上保重!”

所有人缄默,无声的目送将军一袭白裘,翻身上马,在夜色中越去越远。



过了林子就是黎国大营,即墨停了下来,身后的人马不等招呼,几乎同时停了下来。

即墨苦笑了一声,回头看着身后那二十九人。

“将军,皇帝是要你死!”终于有人忍不住开了口。

“你们回去吧,回到营地,或者,家乡。”

即墨淡淡的接道,皇帝给了他一个战死沙场的名义,其他的人,却是无辜。

“可是,将军……”

即墨挥了挥手“走吧!”

他不再多言,拍了拍征战以来一直陪伴他的摩洛良驹,一声叹息,上马离开,白色的身影在浓黑的夜色里如萤火一般。

皇上,任何人,都不该是棋子,我与你的对弈,即便是输,也只该牺牲我一人。



箭矢如雨,一根根毫不含糊的直奔夜色中白裘而去,初时还听得兵刃相接叮当作响,乱中有序,渐渐的,开始凌乱,白色开始不再在夜色中亮的扎眼,有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最后听得一声马嘶,渐渐远去。



皇帝握着座椅扶手的右手,骨节处泛出清白,充血的双眼紧盯着那半幅破渔网似的白裘,被血污浆洗的没有原来的半分颜色。

半晌,皇帝呼了一口气,眼神回复幽深难测,声音冰冷:“传旨,大将军即墨死于黎国,即日起全面伐黎,此仇不报,誓不返朝!”

帐外,秋风乍起,一片萧瑟。



后记:

落雪的季节,摩洛教境内游走着一个没有记忆的人,满身疮疤,却眉目柔和,眼神澄澈,没有人知道他来自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他的身边有一匹跛足的老马,丑陋不堪,却带着一块上好的毛皮,上面只得两个字:即墨。




第九届群杀『寂地风声』第一轮参评杀帖(共搜集有15帖,此为第32帖)

(作者:洛凝;提交人:洛凝;提交时间:2010/5/1 15:30:32)

神龙传说 (帖杀日弭, 参评) Post By:2010-4-12 21:29:08

  神龙传说 (帖杀日弭, 参评)
  
  
  神龙传说

  1
  
  我叫安雪城,是海国的二王子。
  
  自从我哥哥安景行被刺杀之后,赫连玄加强了对王族的安防力量,但依然无法消除我心里的阴影。因为哥哥的死,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那一天夜里,哥哥是在前往军机处的路上被一支冷箭射中,纵然他穿着金缕玉衣,但依然被贯穿前胸后背。我那强悍得象狮子一样的哥哥就这样离我而去。
  
  北风呼啸而过,他躺在冰冷得地上,红色战袍在风中上下翻飞,护卫队们乱做一团,他的坐骑马蹄踏踏,声声哀鸣。
  
  记得那天傍晚他离开王宫之前来看我,我问他:“我会死吗。”他握着我的手说,“你不会。”我又问:“你会死吗?”“雪城,你放心,没有人可以杀死我。”
  
  夕阳透过窗棂洒在他的身上,他红色的披风上象涂上一层闪亮的光辉。远外传来大海的潮声,一波波不断涌来,象千军万马在岸边撕杀。我闻到大海湿咸的味道,以及空气中桐花的清香。
  
  我说:“我想去外面走一走。”他沉吟了一下:“哥哥陪你。”
  
  门打开了,风扑面而来,灌满口鼻,吹得我不能呼吸,我头痛欲裂,反身扑倒在床上大喊:“把门关上。”他迅速关上房门,扑到我面前:“雪城,你怎么样。”我能感受到他焦急的心情,心里不禁感到悲伤。
  
  窗外的桐树上有只黑鸟在哑哑鸣叫,这只鸟在几个月前开始栖息在这颗树上,它凄惶的声音让我感到焦虑不安,我叫它不祥之鸟。
  
  哥哥紧紧地抓着我的手不放,我开始流泪,控制不住的泪水狂流。他手忙脚乱地给我擦,可是,我的泪水怎么会这么多,流也流不尽,擦也擦不完。他在我房间呆了很久,直到我哭累了,渐渐睡去,才离开。
  
  那一夜,不祥之鸟不停鸣叫,我开始做恶梦,许多人许多事在梦中交替闪现,你来我往,杂乱不堪。我被他们不断地撕扯,撕成一丝丝一片片,血肉模糊。我终于受不了,大喊一声,从梦中醒来。不祥之鸟扑啦啦飞向天空。
  
  没有人知道刺客是谁,因为待卫们连刺客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但知道国王要去军机处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赫连玄。
  
  当我这样跟赫连玄说的时候,他的脸色变得极其苍白,淡蓝色的眸子里有一种绝望的神情。他说:“二王子明鉴,微臣若敢有异心,天诛地灭。”
  
  我望着他一言不发,我知道沉默的力量。只要我不说话,他就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按理说,赫家在海国身居要职,世代为官,他妹妹赫连沁是女将军,而他本人是军机大臣,跟哥哥交情甚厚,没有理由暗杀哥哥。虽然上个月哥哥在决定与岚国公主结亲的时候,他们两人起了争执,但我觉得这件事不足已做为动机。
  
  我知道哥哥是想联合岚国一起攻打黎国,而赫连玄却持反对态度,那一次,他跟国王争得面红而赤。当哥哥跟我说赫连玄这人很有趣的时候,我问他为什么。他说,赫连玄居然是为苏漠出头。
  
  未完待续




第九届群杀『寂地风声』第一轮参评杀帖(共搜集有15帖,此为第33帖)

(作者:洛凝;提交人:洛凝;提交时间:2010/5/1 15:31:04)

魔域风云(贴杀半双,参评) Post By:2010-4-12 21:29:13

魔域风云
序:
沧海流云,寂地惊风,在时间安静、缓慢却从不停止的前行中,没有什么力量能够永恒不变。曾经统治这片古老大地千年之久的神龙沧皇的精神封印渐渐消褪,欲望的萌芽在人、妖、魔的心里暗暗滋生,占据、掠夺、杀戳充斥着寂地的各个角落,人妖魔都在为各自部族的利益而作战。
在龙,人类,妖精和魔四个不同的种族,除了人类之外,每个有灵力的种族都有自己的圣地,每个圣地都暗藏着本族最大的机密或力量源泉。魔族的圣地在黎州大陆一座深山的结界里。结界由历代魔族首领用强大的法力封印,除了魔,任何其他的生灵都不能进入。圣地里有一座沉香湖,湖面上终日迷雾重重,赤色的湖水是由已经涣散不能重聚的众魔残魂交融而成。湖中有各色的花时现时隐,此花名为沉香,是存在世上的魔的本命花,每朵花都记载着魔前世经历,怨念越重,其花朵越大,花色越暗,沉香本主受怨念折磨的痛苦就越深。这种痛苦会不定期发作,只有凭借修炼高深的法力来融炼自己的本命沉香将其炼成花苞,颜色炼至纯白,才会解除这种痛苦。如果能凭一已之力将本命沉香炼化至虚无,魔就可以得到再次超脱,成为更强大更纯粹的魔王级存在。

一、 炼魂
这一天,沉香湖边飘来了两个纯白衣衫,面容极其英俊的男子。左边的男子个子稍高,身材魁梧,瞳孔竟是灰色,面部棱角分明尽显刚毅本色,他握了握身边略显瘦削,剑眉星目的男子的手说:“墨曜,成与不成,只需尽力一试,总有别的法子可想。”叫墨曜的英俊男子点了点头说:“我知道的,魑夜。”然后松开了魑夜的手,飘到湖中心上方,低头默念。只见沉香湖中淡雾渐渐散开,有许多各色的花在血浪中或沉或浮。这些花有的硕大无比,一直在不停的旋转,花瓣时开时合,开时竟可以见到有哭泣或挥剑的人影行动其中;有的花却清淡无奇,大部分时间合成一朵小小的花苞静止在波中,偶然开时,花心中也是如明镜般一片清澈明净。在墨曜的低诵中,一朵极大的花缓缓升起,悬在空中,花瓣竟是墨色,诡异的向四周张开密密重重虾须一样的花瓣,花心中一红衣云髻女子的影像清晰可见。那女子不知被什么东西卷起来,然后重重的抛在地上,再卷起来,又被重重的抛在地上。整个画面在不停的循环,那女子惊惧而痛苦的表情和渐渐残破的躯体不停的闪现。
墨曜不看那花,只紧合了眼,双手平伸,从掌中源源不断的送出一道碧绿色的光包裹住那墨色沉香,光圈在一点点向中心缩小,墨曜的双眉越蹙越深,鼻尖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可是那墨色沉香依然在光圈中旋转着,墨曜发出的魔功对它没有产生丝毫的影响。终于,墨曜浮在半空中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随着“啊……”一声痛苦的呻吟,墨曜的身子从半空中跌落。守在一边的魑夜闪电般飘了过去,接住墨曜落下的身躯。墨曜清俊的脸上苍白无比,几乎耗尽灵力的他虚弱的靠在魑夜肩头,几颗晶莹的泪珠簌簌滚落。魑夜看着墨曜的凄苦无助只是深恨自己身为魔王也对本命沉香无能为力。他灰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隐痛,道:“机缘未到,不必强求。”“第七次了……”墨曜哽咽着说。魑夜扶住墨曜的肩,轻声对墨曜说 “回吧,我会帮你遍你访寂地的精灵世界,总有一天会帮你找到法子炼化前世这份怨念。”墨曜抬起头来,望向沉香湖中自己的本命花,却正和为人时的自己的惊惧眼神对个正着。墨曜几乎歇斯底里的抽尽身体里最后一丝灵力发出一道微弱的荧光射向那朵墨色沉香,可荧光未到湖边就已经势尽而散。那朵墨花继续旋转着,花心中依然不停的闪现着云髻女子惊惧而痛苦万分的表情。
突然,一道魔光闪过,湖中的墨色沉香被来者吸到身前。来者痴呆呆地望着花中的女子,喃喃地说:“温卿,果然是你。温卿,果然是你。”他猛然转过身来向着魑夜怀中的墨曜喊道:“温卿,现在你还不承认吗?你就是温卿,这沉香湖里的沉香都只有它的主人才能召唤得出来!你为什么会变成男人?为什么不肯承认自己就是温卿?”墨曜一见此人到来,马上离开了魑夜的怀抱,柔弱无助的立在那里,望着来者欲言又止,眼泪又簌簌落下。魑夜怒不可遏,喝道:“凌鬽,你还嫌她的痛苦不够多吗?不要再提那个名字!”魔王之怒,非同小可。只见沉香湖上的淡雾层层翻滚,地面上沙飞石走,一时间天地变色。凌鬽在魔王的威慑下却丝毫不惧,他向前几步,对着虽是男儿身却依然娇怯可怜的墨曜柔声说:“你在黎国街头惨死以后,我便与魔订了契约化身为魔。在魔域见到你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你是温卿。我知道你的苦,可你也要知道,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一生要爱护的对象。不论我是魔还是人,对你的这份心思都从来没有改变过。”墨曜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摇头,任由泪水奔涌而出。魑夜望着墨曜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中大恸,他不能让墨曜再留在这里受精神上的折磨。只见他化成一道闪电环住墨曜,转瞬不见。

二、内部裂痕
凌鬽喊了一声“温卿”才要追去,却被另一道魔光阻住了去路。随着一阵阴阳怪气的大笑,一个黄发黄眼的魔从光中现身。“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来墨曜的前世竟是这样一个绝色美人儿,真是我见犹怜啊,难怪他才入魔道不久,就已经有如此高的地位,原来是得到了咱们魔王的宠幸啊,以前竟不知道魔王还好一这一口,哈哈哈哈……”凌鬽怒极,喝道:“暗魍,不许你血口喷人!”“哈哈哈哈……”暗魍又是一阵大笑“谁是人?这里有人吗?我们都是魔!我看你也别追了,别说追不上,就算追上了,墨曜那不男不女的妖物有了魔王做靠山会理你吗?我看不久的将来,我们将有魔后了,不过这魔后竟然是男人,不知要被其他三界生灵笑成什么样子呢。哈哈哈哈……”凌鬽忍无可忍,劈手发出一串闪电攻向暗魍,暗魍闪也不闪,又是一阵大笑,“凭你的功力还想伤我,就连魑夜也得忌惮我三分!”说完,他随手一挥,一枝蛇形利箭向凌鬽射去。
“快闪!”随着一身娇叱,凌鬽的身体被一道白光撞向一边,堪堪避开了那枝蛇箭。白光消失后,一个清秀女子头发散乱狼狈不堪的现身出来。暗魍是魔界除魔王魑夜之外第二个经历过灵魂重炼的纯粹的魔,法力强大无比,就算他随便发出的攻击也不是凌鬽和这女子能全力抗衡的。暗魍嘲弄地看着眼前的清秀女子,说:“千魂,你也自不量力地想和本魔斗斗法吗?”千魂用一只手拢了拢了头发,另一只手伸到背后向凌鬽摆了摆,笑着对暗魍说:“暗魍大人,我们结伴而来可是为了找魔王商议进攻黎国,获取黎国公主神龙力量的大事,这个时候同室操戈,只怕魔王会生气的吧?”暗魍冷哼一声:“他生气又能奈我何?你们两个小魔眼里只有魔王没有本魔,今天还真得教训你们一下,叫你们知道什么叫强者至尊。”说完,他眼里凶光大盛,满头黄发根根直立,还未见其有任何动作,千魂和凌鬽已经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压力迫进,五脏六腑似乎都要被挤压碎裂一般,可二人却根本动弹不得,就别提有还手之力了。千魂知道不好,合了眼凄楚而不甘心的暗中叫了一声:“昊岳,事到临头却要功败垂成,我帮不了你了!”
就在千魂和凌鬽自认命绝于此的时候,一枝碧绿的柳枝破空而至,围着千魂和凌鬽绕了一圈,一阵劈劈啦啦的声音响过之后,二人立刻感到压力消失,抬头一看,却是魔王魑夜去而复返。魑夜击散了暗魍对二人的攻击,并没有说话,只是神情冷厉的望着暗魍。暗魍自恃魔力高强,与魔王明争暗斗已是多年的事,此刻知道魔王已动了真怒,怕是讨不了好,也不说话,哼了一声自行离去。
魑夜转向二人,问道:“神龙的秘密打听得如何了?”凌鬽劫后余生,不向魑夜道谢却向魑夜身后望去。千魂,凌鬽和暗魍三人本是得了神龙消息后结伴来到沉香湖,早已将刚才的墨曜、凌鬽和魑夜之间的情形猜了个大概。千魂见凌鬽不答魑夜的问话,还是惦记着墨曜,生怕再节外生枝,连忙向魑夜汇报:“魔王,经过我们在黎国的暗访,已经查到拥有神龙力量的那双姐妹将会在四日后去黎国都城七里外的承天祭坛唤醒蕴藏在体内的神龙力量。只要她们离开了戒备禁严的黎国皇宫,我们就有机可乘了。具体的劫人地点和行动时间还请魔王定度。”魑夜点头说:“好,你们现在马上去通知所有魔族今夜子时到圣地里聚合,共商获取神龙力量的大计。”千魂答应,拉起凌鬽就走。凌鬽略有迟疑,但一想到今夜的聚会所有魔族都会参加,马上就可以见到不管是为人还是为魔时都日思夜想的墨曜,也就跟着千魂飞身离去。

三、 魔界内奸
黎国大将军府里,黎国大将军昊岳对着黎州地图眉头紧锁。在海国和岚国联和攻打下,黎国已经丧失了周边一些小的村镇部落。虽然黎国国力强大,昊岳又是用兵明将,但由于岚国有着魔的帮助,情势岌岌可危。
就在昊岳谋划如何部署兵力的时候,从窗棂上传来熟悉的三声脆响,昊岳欣喜地抬起头来,“千魂,你来了。”一个清秀的女子推开房门微笑着走起来,正是在魔界为魔王魑夜办事的魔女千魂。千魂将手中的腰牌放到桌上说:“你这里的守卫还真是认牌不认人啊,这要是敌国的奸细得了这令牌,暗杀你这个黎国大将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这牌子只有你有。”昊岳并不理会千魂的嘲笑,又接着问:“魔界那边到底有什么动静?事情安排好了吗?”说到战事,千魂的表情严肃起来:“已经按照原来的计划,于后日辰时引诱魔族中人到承天祭坛了。辰时承天祭坛里设下殒魔阵道法最强,就算不能把群魔一网打尽,也能让他们元气大伤,无法再来劫持二位公主。”昊岳激动握住千魂的手说:“千魂,如果能除去魔族的力量,我们和海岚两国的抗衡就胜了九成了。”千魂说:“是啊,海、岚两国并不可怕,最可怕的就是这些有灵力的种族。记得到时不要留人在那里,魑夜法力高强,如果发现那里有埋伏会动疑心的。”昊岳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千魂,这段时间你怎么总是神出鬼没的,还有魔族内部的机密事情,你是怎么获得的?”千魂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转即笑道:“咱们从小一块长大,你没想到我有这样大的本事吧,看你以后还管不管我叫黄毛丫头了,哼!”昊岳也笑:“你有什么事还瞒着我呢?”千魂怕昊岳再继续盘问下去,正色说:“后日一战,关系黎国百姓的生死存亡,你一定要小心部署,万不可出现什么差错。我也不能多呆,现在就得告辞了。”说罢,也不待昊岳回答,抓起桌上的令牌转身就走。才走到门口,忽然又停住脚步,转过头对昊岳说,“据我近日观察、呃,近日得到的消息的说,魔王帮助岚国攻打我们不只是为了获得神龙公主力量,另一个原因是要为了给一个叫墨曜的魔报仇,墨曜前世叫温卿,不知什么原因对黎国怀有深仇大恨。”她顿了一下说:“不过这个消息应该没什么用处了,后天就是魔族的忌日了。”说完闪身离去。昊岳与千魂自小一同长大,可谓是知已,见她来去如风,早已见怪不怪,也不相送,又对着桌上地图俯下身子,思考着如果魔族尽除,要怎样对海岚两国发动反击。
屋外,一双明亮的眼睛一直隔窗注视着昊岳的身影,却是刚才说要离去的千魂。月色清凉,院中的柳树与海棠花在微风中摇曳着婆娑的影,千魂的足边却没有影。不知痴望了多久,千魂的长睫微微一闪,已经有了晶亮的泪珠,“昊岳,为了刺探魔族的情报,我如今已舍身为魔,就算日后外敌尽除,黎国重新国泰民安,我与你也只能是人魔殊途,到时,我又怎么能以魔界之身与你相见呢。今宵一晤,就成永别!”此刻的千魂真是柔肠百转千回,终究还是咬咬牙,飞身离去。

四、 殒魔大阵
距千魂夜探将军府两日后的凌晨,无数道魔影从四面八方向黎国皇城碧琅外的野沧山飞去,黎国祭祀天地神灵的承天祭坛正设在那里。根据千魂三人查得的消息,魔王准备在承天祭坛设伏,掳走体内封印有神龙力量的黎国公主。
所有的魔都按照预定的位置潜伏好之后,魑夜望着莽莽的苍山,突然自心头升起一种很不详的感觉。自从经历了第二次粹变之后,各种凶险的战役他也经历过无数次了,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距离公主一行人到达的时间还早,魑夜自潜伏处飘出,又在空中巡视了一遍,除了祭台上有几道血色的纵横条纹外,没发现什么异常。可是那种不详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魑夜想了想,来到墨曜的身边说:“为了防止保护公主的人脱出重围去引救兵,你现在去守卫从皇城到野沧山的官道。如果有人回去报信,立刻劫杀。”墨曜疑惑地望着魑夜:“这次魔族全体出动,就凭黎国御林军的力量怎么可能有人逃脱?为什么要我离开这里?”魑夜摘下项中随身佩带的一块玄玉挂到墨曜的胸前说:“这个任务也很重要,如果经过那里的人力量太强,你只要摸着这块玉唤我的名字,我就会赶到。”墨曜不相信地看着魑夜:“你要支开我?你也有那种不详的感觉?”魑夜无奈的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吐出来:“这次大战吉凶未卜,你在我身边,我不能全力以赴……”聪明的墨曜一下明白了魑夜的言外之意:你在,我要分心照顾你。他垂了头说:“我明白……你先走,我马上就过去那边守着。”魑夜没动,过了半晌,墨曜终于抬起头来。魑夜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只见墨曜极其英俊的脸上明显露出依赖和不舍的柔情。魑夜只觉心头波涛翻滚,滋味难言。但大战在即,身为魔族领袖,他的肩头担负着太多的责任,只好狠了狠心,说:“去吧,你功力尚浅,如果遭遇强敌,千万不可力敌,能避则避。”墨曜也知此战的重要,纵有千分的不安,也只好选择离去。
时间转眼到了辰时,预计中护送公主的队伍还没有到达。正当魑夜考虑要不要撤消这次行动的时候,清晨的太阳终于攀上了野沧山的最高峰,金灿灿的阳光几乎是瞬间笼罩了整座野沧山麈。承天祭台上数道纵横交错的血色条纹在阳光下突然腾起赤红的光芒射向空中,与此同时,野沧山其它山脉也腾起数处同样的赤色光芒,在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张牙舞爪的龙形幻像。魑夜心道不好,马上传音通知魔族部下马上撤离,可是为时已晚,所有魔族都被困在巨龙的影像之中无法脱身。巨龙在张牙舞爪的同时不断射出金色的光箭,那些光箭似乎长了眼睛一般,直射向分散各处藏身的群魔。法力低的魔被金箭击中后立刻形神俱散,法力高强的魔在尚能发动反击击碎金箭,可是金箭一拨接一拨,似乎永不衰竭,而魔力总会有耗尽的时候。魑夜见此情景大怒,马上催动法术靠近承天祭坛,打算摧毁那里的符咒。可任是魑夜法力强大无比,也只是攻到了祭坛之下,再也冲不破祭坛周围布好的金光屏障。而此时魔族部下已经损失惨重,无奈之下,魑夜只好放弃毁掉祭坛的打算,将残存的魔众集合到一处,合几位长老之力祭起一个护魔圈,将魔众保护在其中。虽然暂时可以抵抗金箭带来的伤害,可众魔也心知,这只是权宜之计,一旦大家的法力耗尽,失了护魔圈的护持,众魔只有死路一条。
魑夜令众魔在圈中稍事调整,并清点伤亡情况。这一点不由得连恨带痛,仅仅一会儿工夫,魔族已经遭遇重创,法力弱的小魔几乎全军覆没,只剩法力高强的长老级人物和一些受伤的中级魔者。如果侥幸逃出,只怕恢复元气也要百八十年的光景了。这时,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魑夜顺声看去,却是身负重伤的千魂。适才情势骤变,魑夜只顾应对来自阵法的攻击,此刻暂时平静下来,不由得对引发这次行动的千魂疑心大起。他方要质问,却听千魂气若游丝、断断续续的说道:“暗魍,暗魍、不在这、里。”暗魍觊觎魔王之位久矣,人所共知,千魂此言一出,再加上当初获得的情报也有暗魍参与其中,魔族残部立刻认定暗魍是为争取魔王宝座而设了这个陷阱,想到暗魍为了加害魑夜竟然不顾魔族群魔的死活,不由得诸魔痛骂,恨不得马上揪出暗魍来碎尸万段。
此时此刻,魑夜反倒冷静了下来,他一挥手,制止了群魔的漫骂,沉声说道:“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声讨魔族叛逆暗魍,而是如何脱困。据我观测,这座大阵是借太阳的力量集结而成,要想破阵而出,只要等太阳落山,大阵不攻自破,问题是我们现在的能力不可能撑到太阳落山。那么只有集合全族的力量,争取送出一魔,只要在外部将投向祭台的阳光阻挡住片刻的工夫,巨龙就会涣散,我们就可以脱困。”几个长老点头称是,其中一个道:“目前只有我们几个老家伙合力将残存的功力输入到魔王身上,令魔王短时内功力倍涨,或许有希望送魔王出阵了。”大家又一起点头道:“时不我待,一会儿大家的功力都消耗到护魔圈里,生还的机会就更加渺茫了,请魔王马上接功。”魑夜深知目前只有自己一人有冲出殒魔大阵的机会,遂不推辞,运起魔功升到离祭坛最近的地方。众长老齐心合力将残余的功力源源不断的注入到魑夜体内,魑夜借势发功,将群魔之力合成一把大刀劈向空中的巨龙,生生将巨龙铺天盖地的幻影裂出一道缝隙来。机不可失,魑夜化身一道闪电迅速从裂缝中钻了出去。那道缝隙一裂即合,又是一轮强大的攻势袭向护魔圈,护魔圈因诸长老的法力几乎丧尽而骤然缩小,眼看圈中诸魔就要全军覆没于金箭之下。
魑夜冲出大阵之后不及回头,马上升到高空,急急念起咒语,一瞬间空中乌云密布,狂风骤起,刚才还灿烂无比的阳光立刻被层云割断,天地间一片暗黑。承天祭坛上升腾的赤色光芒倏的跌落,空中的巨龙刚才还在大发淫威,转眼就消失无踪,连同它一起消失的还有已经冲散了护魔圈,堪堪就要射到群魔身上的金箭。群魔抓住这有限的时间,发一声喊,齐齐冲出了阵势的控制范围。
魑夜方要松一口气,突然感到来自玄玉的呼唤:墨曜有危险!魑夜心急如焚,向魔族长老甩下一句话:“速带大家回结界休养!”人就已经没了踪影。

五、 墨曜
在黎国皇城碧琅通往野沧山承天祭台的官道旁,墨曜满怀不安的隐身在树丛后。那种不详的感觉从进入野沧山后就一直笼罩在他的心头。他很想和魑夜在一起共同应对未知的危险,可他深知自己功力太浅,又不知何时会被沉香中的怨念反噬,留在魑夜身边只会成为他的负担,只好选择远远的离开。
墨曜的前世是黎国碧琅漾香楼里最红的歌妓,自从十三岁出道以来,艳帜高张,温卿的大名几乎无人不晓。可是自古红颜多薄命,绝美的容颜,高超的舞技,和出淤泥而不染的清高却成了索命的绳索。那一年,温卿不甘委身与黎国的当权大将尚轩,在黎国街头被辱虐致死以后,不甘的灵魂就化成了充满怨念的魔。前世为女子尝尽世间苦楚,为魔以后她再不肯附在女子身上,而是选择做了一个男人。因前世的遭遇太过凄惨让他始终无法释怀,使他的本命沉香里积聚了太多的怨念,这强烈的怨念时常反噬,让为魔的墨曜尝尽了苦头。在又一次被怨念反噬的时候,恰好遇到魑夜经过,魑夜运用强大的法力消减了墨曜的痛苦,并知道墨曜的身世。从此以后,魑夜就对墨曜照顾有加,而从未感受过亲情温暖的墨曜也对魑夜充满了依赖。
魑夜知道墨曜心里的怨念一日不除,他就要经受难以想像的折磨,而墨曜的怨念来自于对黎国的恨,他的前世在黎国没有过上一天平静舒心的日子,黎国施加给他的只有屈辱,痛苦和眼泪。所以在岚国派往魔族的特使以神龙力量相诱,邀请魔族加入对黎国的攻占和掠夺时,魑夜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为了墨曜,为了那个他一见之下就怜惜不已,虽是男儿身却是女儿心的墨曜,他愿意做任何事。
墨曜明白,可是墨曜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的随在魑夜身边,做他能做的事。他一直在想,只要能相伴着度过未来漫长的岁月就好。
自从遇到魑夜,墨曜从未有过不安和惊惶的感觉,可是此刻,墨曜的心像放在火上煎一样的焦灼。预想中的公主队伍并没有出现,他不停的向祭台方向张望着,突然见到祭台那边升起一条金色的巨龙,随着巨龙的舞动,有无数的金箭射向下方魔族藏身的地方。墨曜心中一凛,失声叫道:“魑夜!”马上起身向祭台方向飞去。可是迎面冲来一道魔光,将墨曜的身躯生生打落下来。墨曜定睛一看,吃惊的说:“暗魍,你怎么没在祭台。”暗魍桀桀怪笑道:“你这样的美人儿在这里,我怎么舍得去祭台。”说完,竟伸手来摸墨曜的脸颊。墨曜急闪,气得涨红了脸:“无耻!”“哈哈哈哈,放心,我可没魑夜的怪僻,对一个不男不女不人不魔的妖物感兴趣。”看着暗魍审视着自己,墨曜感到莫大的危险,他强自镇定说:“暗魍,魔族有难,你不赶快去救援,劫住我想干什么?”暗魍不急不忙地向祭台方向望了一眼, 转过身来用饶用兴趣的眼神看着墨曜的项间说:“魑夜竟然将魔族至宝玄玉都送给你,不知道他会不会为你去送死呢?”“你什么意思?”墨曜吃惊的问。“哈哈哈,跟了魔王这么久,他没把魔族的一个大秘密告诉你吗?”墨曜心念魑夜安危,不欲再和他纠缠,起身欲走。暗魍却又是发出一道魔光将他拦下,自顾自地说:“大家都知道,当魔被强大的力量击溃之后,如果能够重新将魂魄凝炼,就能得到永生,成为更强大的魔,目前魔界只有魑夜和我达到了这个高度。可魔族还有一个将死去的魔灵魂重聚,成为更纯粹的魔的法子。”说到这儿,暗魍又轻蔑的看了一眼祭台方向上边的巨龙,说:“那个殒魔阵困不住他们,我现在感兴趣的是你死以后,魑夜会不会为你去神人隐居的相伴廊,把自己所有的力量献给看护神龙公主力量的神仙眷侣莫子兮和霍又莹,来换取你的重生。”墨曜大惊,转身欲逃却已来不及,暗魍已发出全力一击,墨曜的手刚摸上玄玉叫了一声魑夜,身躯就在一团耀眼的光波中裂成无数的碎片。暗魍得意的一笑,又连连出击,将散在空中的墨曜已经残破的魂魄继续击得粉碎,只留下了一缕摄到身前,反手注入到玄玉中去,然后迅速离开。
魑夜赶到时,一切都已结束。只见到墨曜适才所在之地方圆二里的范围一切都已化成齑粉,只有他刚才送与墨曜的玄玉静静地半埋在一层沙土之中。魑夜飞扑过去,抓起玄玉,明显感受到墨曜的一缕残魂正附在其中,上面还有墨曜的体温。“墨曜------”魑夜悲愤地仰面向天大喊了一声,凄怆的声音在野沧山脉中久久的回荡。
回声中,一片碧叶飘荡而来,上面有三个镂空的字:相伴廊。



本贴贴杀[寂]半双






第九届群杀『寂地风声』第一轮参评杀帖(共搜集有15帖,此为第34帖)

(作者:洛凝;提交人:洛凝;提交时间:2010/5/1 15:31:29)

黎山嘉音 贴杀步璇湮,参评 Post By:2010-4-12 21:29:38


黎山嘉音



1

嘉音长得很美,也正年轻,才二十岁。

她的二十年,都是在黎山度过的,她从没有走出过黎山,黎山森林就是她的家。

自从一个多月前昊岳来到黎山开始,嘉音就注意到他了。

这个森林里的一点大小动静,都逃不过她的耳目。因为嘉音就是这个森林的主人,这个森林里的所有草木都可说是她的,她在这个森林里任意为所欲为,都没人敢对她说什么。

嘉音对昊岳这个伐木烧炭的人,很是有些恼火,但嘉音也知道他不是一个坏人,人们要伐木,不管是建屋、做器具,还是用于烧炭,本都是正常之举,哪里也都无可避免。所以嘉音虽有不快,但是看到昊岳还一边植树,只要在看管炭窑火的有空之余,就去浇灌护理那些小树,那些小树也长得很好,嘉音心下也略感适然。

这个森林已经很老了,随便一棵树都是上百岁甚至几百岁的年纪了。森林,也会有老去和消失的一天。

那些老树,大多已经老得结不出种子来了,也许不久后就将枯萎死去,即使在往昔的悠长岁月里,它们都曾经结过无数的种子,但却最后能长成一棵大树的种子却没有几粒。绝大多数的种子,都只是掉在地上、烂在泥土里,连芽都没有发出过。

昊岳用心种植和护理的小树,可谓是这个森林里难得的新生的生命,不需要几年,它们就将会给这个老去的森林,带来新的活力和年轻的气息。

但是,嘉音却从没有去与这个伐木烧炭的年轻人昊岳打交道,她也没有这个心思去想别的,因为昊岳来到黎山的时候,正是她的父亲将要逝去的时候。

嘉音的父亲很老很老了,老了,也衰了,总有离去的一天。何况医生说,父亲的身体里还有许多的虫子在侵袭他的身体。

父亲死前,把这个森林交给了嘉音。

父亲一去,更大的烦恼来了。

离黎山数里外有另一座大山,山上也是茂密的森林,森林的主人,大家叫他为乌山大王,他看上了嘉音,要娶她为小妾——也不知是第几个小妾,乌山已经娶过很多大小老婆了,都是从附近强抢强娶过去的。

父亲还在的时候,乌山大王还不敢怎样乱来,父亲一死,他就强下了聘礼,还强定了佳期,迎娶的时间是在两个月后。

嘉音刚刚接手过黎山森林,有许多的事情正待她去处理,她希望自己的森林能有重生朝气的一天,她也根本不喜欢那个乌山大王。可是,乌山大王势力正如日中天,黎山敌不过他,乌山已经欺压黎山很长的时间了。



2

山风已轻轻地开始吹拂了,天色已微微的开始发暗了,傍晚已要来临。

昊岳扛起锄头,准备回家,他已在山间忙碌一下午的时间了。

“我砍树,但只砍不种是不对的,所以我既要砍,也要种,这样,树林里的树木就不会被砍得越来越少了。”昊岳是这样想的,所以他今天一下午都是在山上挖树穴种树去了。

树苗好找,山上随处都可见小树苗。山上树木多,树都会结种子,一棵树每年结的种子何止千千万,但是,有几粒种子能发出芽、又长成树木呢?很少很少。大自然滋润生长了许多生命,但大自然也淘汰了许多的生命,所以有更多更多的种子,连发芽长苗的机会都没有,就烂在山中泥土里了。

昊岳把这些有可能不到长大,就会死去的山中树木幼苗,拔来再去好好地挖树穴重新种植,这样,那棵幼苗长成大树的机会会大很多。

昊岳已经很多天没有吃肉了。虽然还不至于到没有饭吃要挨饿的地步,但已经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天天都吃青菜白饭、没有点肉味的生活,甚至连煮的青菜也没有什么油水,对肉的期盼就很是切切了。走出山下去,市场上有很多肉卖,可是他没钱。

所以这回家的一路上,他都在为刚刚看在眼里,却没有收获在手中的肉,而遗憾不已。

刚才,昊岳在挖树穴的时候,忽地不知从哪里冲出一条小野猪。昊岳高兴极了,那可是十几二十斤重的野猪啊,猪身上的肉有肥也有瘦,肥的可作油,瘦的可吃肉。昊岳拿着锄头去追赶那只小野猪,希望追上了小猪,一锄头砸下去,就把那只猪砸了个半死,晚上就可饱餐一顿了。

然而,昊岳不仅没有追到小猪,还摔了几个跤,又从半山腰上滚落了下去,弄得一身泥草,狼狈不堪。

肉是没指望了,昊岳便在山林里找了些野菜、蘑菇、木耳,又摘了些可供食用的嫩树叶,这些将会是他今天的晚餐菜色,然后提着这些回家。

昊岳已看到了自己炭窑里冒出的轻烟,炭窑旁边,就是他的家的所在地,不禁加快了脚步。

虽然他的“家”,只是在炭窑旁边搭的一间小木屋,里面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更没有一个女人在等着他的归去,但那毕竟是他吃饭睡觉容身的地方,那也就是家,只是缺少了一分温情而已。

昊岳,是一个在山中阀木烧炭的人,一个仅只一人忙碌,没有帮工、也没有规模的普通小窑烧炭人。以前,他是跟着父亲一块从事这份职业的,父亲去逝后,就成了他一个人了。

从最初来这里选找地方,挖坑、建窑,再到开始伐木、搭屋、裁木、生火烧炭,昊岳已经在这里呆了快两个月时间了,也已烧出两窑木炭了,也挑出市上去卖完了,刚好换了点吃用的花费,并没有从这些烧出来的木炭上赚到几文钱——又有哪个伐木烧炭的人,会是个有钱人?

一个砍了许多木材,可以用来盖不知多少房子的伐木人,可能没有自己的房子居所,一个烧了很多木炭,温暖了许多人的烧炭人,可能自己长年在挨冻。有首诗说:“挖尽门前土,屋上无片瓦。十指不沾泥,高楼居大厦”,说的就是这么回事。付出与所得,不本经常就是如此相反的么,生活,不本经常就是如此讽刺的么?

虽然是冷清而一无所有的空荡之地,但回家总是件令人快乐的事,虽然下午追一只猪弄得很狼狈,最终猪也没追到,但昊岳现在的心情却很好——因为家已近了。



3

昊岳一眨眼间,再次睁开眼时,忽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刚明明近在眼前的家,忽地在自己的眼前消失了!自己此刻,正处在茂密的树林里,走在一条杂草丛生的小路上,连方向也分辩不清了。

他不知这是怎么回事,顺路前行,走了半天,天色越来越暗,可似乎还是走不出这片树林,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走了半天,是在原地打转。

“惨了,难道我又遇到了传闻中的‘鬼路’?绕来绕去,怎么走都还是在原地?前几天我才遇到过两回啊,这都第三次了!”昊岳心下道。

昊岳不知道,路边一棵大树的支杈上,正靠坐着一位美丽的女子,在树上悄悄地看着他。

树下一个年轻人,绕着几棵树之间打转,走来走去都没走出这个圈子,看着他满脸不解的滑稽神情,嘉音不经有些乐了。

下午,嘉音看他在山间追赶一只猪,跌得灰头土脸的时候,就已觉得幽默好笑了。

看这个年轻人的倒霉和满脸疑惑又无奈的神情,大概也是她这一个多月里难得的有舒眉展颜的一刻了。

让昊岳遇到“鬼路”,在原地打转转,正是她玩弄的一个小把戏。

她是森林的主人,她熟悉这里的一花一草一木一条小径,玩弄这样的小把戏,对她而言是小事一桩。

昊岳停下脚步,挥起锄头,狠狠往地上一砸,又把锄头扔出去,叫声:“嘿!”

据说在山上遇到“鬼路”的时候,要想破出鬼路的圈子,只需要改变一下周围的环境氛围,比如扔掉身上的一些东西,比如砍倒身边的一棵树,拔掉路上的一些草,搬开路边的个大石头,就能破掉“鬼障”。

嘉音当然知道他想做什么,她吹吹气,就破开了鬼路的氛围,解除了这个小把戏。

于是她又看到了昊岳那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因为一眨眼间,昊岳发现自己又站在回家的小路上,不远处,正是他的炭窑里升起的轻烟,以及那间小木屋。

“真是怪呀,最近我已经遇到三次鬼路了!”昊岳嘀咕着。

他找回自己扔出去的锄头,马上又乐了,因为他发现锄头扔下的地方,居然给锄头砸死一只小野猪,腿还在一颤一颤的。

“我特意追了一下午没有追到,不经意随手甩下锄头,居然就砸到一只猪,这样的事情都有!晚上有肉吃了。”

他哪里知道,是树上那个人在暗中帮他呢。

看昊岳乐了,嘉音也有些快意,但一想到七天后,那个乌山大王就要来接她过门了,心下又生黯然。



4

那只小野猪,除了当晚和第二天吃的新鲜的,剩余的昊岳把它们制成腌肉,前后一连吃了七天才吃完,算是过足了肉瘾。

吃完野猪肉的这天晚上,昊岳睡得很香。

半夜,他忽地被一阵奇异的声音吵醒,那是在这个山上、在这个半夜时刻,绝对不可能出现的声音。

那是铜、锣、鼓、喇叭、唢呐、笛、箫等等吹弹奏出来的喜乐声,好像有人在迎娶新娘,正从自己家门外走过。

昊岳忍不住起床出屋去看个究竟。

一走出家门,他真的愣了——

夜色下,一支数十人穿着吉庆的红衣,举着明亮的灯笼,抬着一顶红色花轿,吹奏着喜乐的迎亲队伍,正由远至近而来。

这支队伍还不是走在地上的,而是离地三尺,轻悠悠地在空中飘行。队伍中还有女子,夜晚的山风,吹拂起她们身上长长的衣袖和裙摆,在风中飘荡,在灯笼的照耀下,映在森林里晚间的薄薄轻烟雾气中,让人看去很是迷离。

昊岳赶紧跑回屋内,拿出他平日砍树用的柴刀和斧子握在手中,“这些人,肯定都是山中妖怪!妖怪在迎亲了……”

队伍转眼就到了木屋边,木屋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怎么这里有间房子挡道?这里居然还有人烟?里面是什么人?”有人说道。

“敢挡乌山大王的路的人,管他是谁,把这屋拆了!不日后,这里将全都是乌山大王的地盘!”有人说道。

“叭叭——”数声,昊岳忽地就发现自己房子的屋顶不见了,四散飞去坠落,随之四面屋壁也四分五裂地分飞开去,只剩下他一手拿着柴刀,一手拿着斧子,站在空地上。

他看见有两个人,甩甩头和双手,头发和手臂变成了长而粗韧的树藤树根,整个人就像一棵会活动的繁根缠绕的大树,那甩动的藤和根,就像一条条劲道猛烈的辫子,挥向他的房子,房子瞬间就给它们劈成了碎木。

房子碎了,他们又回复成了人的样子,飘浮在空中,盯着这里——整支队伍的人,都在盯着这里。

昊岳手中拿着他的刀斧,吓得半死,“你……你们是什么人……”他心下已经明白了,这些人是一群树妖。

“原来在这里挡道的就是你?受死吧!”说着,跳将过来一个人,四肢瞬间变成了几十道灵蛇一般的根,像昊岳缠和劈过来。

昊岳自然地拿起手中的刀和斧招架,胡乱挥舞一通。

他虽然觉得害怕,但他自小就听父亲说过许多山中神神怪怪的传说,何况能够独自生活在森林里的一个人,多少也是有些胆量的,要不然,要长年如一日地吃睡在山上,尤其是晚上深山黑林气氛寂静骇人,偶尔还会有夜鸟夜兽的鸣啼,忽就尖锐地划破寂夜,一个胆小的人如何做得到?

昊岳的父亲是砍树烧炭的,他从小到大就开始跟父亲做这份工作,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砍树,不论伐,还是裁、背、扛、挑,从小就练得一身的好力气,到现在他也说不出经自己手中倒下的大树有多少棵了,何况他也正年轻,二十岁,正是力量充沛的年纪。他是一无所有,但有的是浑身力气,何况这些人拆了他的房子,还想要取他的命,逃也是死,那就不如反抗一下。

一把五六斤重的大柴刀,一把五六斤重的大斧,昊岳把它们舞得虎虎生风。那些原本欲置他于死地的树根,瞬间就断成了几十段。

队伍里跳出来两个人,使着同样的本领扑向昊岳,但同样是近前不得他,碰都还没碰到他半角衣服,就被他的刀斧舞出去的刀气斩得七零八落。

昊岳见他们近不得自己,来了劲,不等他们前来,自己冲到队伍里去乱砍一通,一下子就把队伍搞乱了。

“不好,此人手中的那两件武器,是个宝贝,我们奈何不得他!我们回去叫大王来!”一下子,这些妖怪全都跑了,四下里又恢复了宁静,除了山风吹动树涛的声音,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昊岳从没想到,自己居然有这么大的力量,居然可以把一群妖怪杀得四下逃命。

他坐在地上,有些高兴,又有些难过,因为房子毁了,重新搭个木屋,又得耗费好多天的心力。



5

昊岳并没有安静多久。

他还坐在原地上喘气,忽地刮来一阵大风,风中透着一股不安宁的气息,草木也给吹得唰唰大响。天空里忽地飞来无数的灯笼,又飞来无数的大树桩,树桩全都猛地砸落在昊岳的周围,树林里回荡着一股深远的巨大声音:“哪个家伙不想活了,敢坏我好事?”

声音还没消尽,一个长相狰狞凶恶的人,忽地飞来出现在昊岳的面前,这大概就是刚才那些逃走的妖怪们叫来的老大乌山大王了。

他伸伸手,手就化作无数条灵蛇似的树藤,带着一阵腥风,迎昊岳的面扑去,昊岳还没来得急拿起他的柴刀和斧子,就被树根甩翻了几个跟斗,甩得喷出了几口血。转眼他又给树根缠住,被举在半空中,一条树根化作了尖剑,指向他的心窝,马上就会在他的胸前戳穿一个大洞。

就在这一刻,地上的黑铁柴刀和斧头,忽地闪出一丝金色光芒,斧瞬间从地上飞起,斩断了把昊岳缠举在空中的树藤,柴刀也飞向了乌山大王,未及乌山大王反应过来,已在他的身上猛划了一刀。

乌山大王赶紧收回了身形,“小子,昊山你是什么人?我认得这刀斧是他的。”

昊岳从半空中重重地摔下,扶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那是我的父亲。”

“你父亲现在哪里?”

“他去年已经死了。”

“哈哈哈……三十年前,我败在你的手中,我总想着有一天能找你报仇,没想到老东西居然死了!你没想到吧,你的儿子今天居然也落在我的手中,别怪我对他不客气!小子,你受死吧!”

说完,他又变成了树妖形状,身上伸散出无数的枝藤,披头盖脸的朝昊岳缠去、抽去,四下里刮起了猛风,扬起漫天的草叶尘土,令人眼都睁不开。

柴刀和斧头见他动,也跟着自然舞动,所过之处,都是凛冽的杀气,开根裂木。

柴刀在树身周围飞舞,树妖不停躲闪它的攻击;斧头斩断了一支缠住昊岳的树根,昊岳一把抓住斧子,趁着他在躲闪柴刀的空儿,拿着斧子死命地扑向树妖,举斧猛砍,一着实处,树身给砍下一个大口子,伤口上还喷出一股树液射得昊岳满脸满身。

乌山一声惨叫,收回树形,依然是化作一个长相凶恶的男子样,“哈哈,昊山老家伙,你死得值啊,想不到你这家伙死了,刀斧还是那么锋利,改天有机会再找你讨教!”说着,乌山遁入泥土,“嗖嗖”就不知溜到何处去了。

昊岳想起了昔日父亲说过的话:“我们这样与山打交道的人,走在森林里山路上,身上带把砍柴人或者木匠师傅用的柴刀或者斧头,用的年头越久的越好,砍过树木越多的越好,就算是遇到什么妖怪,它们也近你不得。”

昊岳问:“这是什么缘故呢?”

父亲告诉他说:“柴刀柴斧用的久了,自然有一股无形的杀气,妖怪见了也会怕。”

昊岳问:“妖怪有法术或者魔力,人是不可战胜的,刀和斧怎么能镇住它们呢?”

父亲说:“是的,因为这把刀子的杀气,就是它们的克星。好像一只修炼成人形去迷惑人的狐狸精,法术高超,不是普通人可对付的,但却有可能毙在一个普通的猎人手中或者普通的猎狗口中,因为他们都是动物的克星,狐狸再怎么变成了精,原身也只是一个野生的动物而已,看到专门捕杀野物的猎人和猎狗,自然心虚了,逃不过就等着死。什么东西都是有克星的,看着强大的东西,一个看似弱小的东西也能克住你。”

父亲用过几十年的这把柴刀和斧子,据说,是当年的父亲认识的一位好友名匠,专门寻找好铁,精心打制来送给父亲的。经它们刀口下倒下的树木,经它们砍削成形建房屋、制各类器具的木材,都是无数。用了数十年,现在又到昊岳手中接棒,一直都是锋利无比。

它们使用几十年下来积累的杀气,面对妖怪群舞的邪气,不需要人的力量支配,自身就已有了反抗的灵气,把妖怪们杀退了,妖怪越恶,它的杀气也会越重。如果用在能熟练使用它们的人手中,力量更强大。

据说,很多可以治妖诛魔的宝物,都是由这样数十年积累的杀气修成的。

昊岳躺在地上,在露天下,迷糊地睡着了。

6

昊岳醒来,看看四周围,一片平静,根本没有任何战斗过的痕迹。

他有些奇怪,难道,昨晚只是做了一个恶梦而已?

但是,自己的那间木屋却确确实实的倒了,成了一堆碎木,自己给乌山喷得浑身树液的气味也还很浓重,甚至还没干,依然是湿渍渍的粘在头发上、脸上、手上、衣服上。

最近遇到的怪事实在不少,他也想不过来,首先要想的是,重新盖一间住房,这可要费好多天的功夫。

昊岳在削着一块木板的时候,忽一抬头间,又看到了一个令他惊奇的情景。

他看到一位穿着翠绿裙子的女孩子,长得很漂亮,他从没有见过那么漂亮的姑娘,提着一个小竹篮,从小路边袅袅行来。

他不禁有点看呆了,他来这里两个月了,从就没有见过有人在这森林里走过。

这个森林没有路,有路,那是昊岳走出来的。他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来这个森林里。

昊岳正想大喊提醒一句,“喂,你面前有一个坑,小心!”这周围,他已走得熟了,哪里有一块石头、哪里有一个坑,他都早记于心了。

他的话还没有叫出来,就听得姑娘“啊呀——”一声的摔倒了,他赶紧奔跑过去,连手中的斧子也还没来得及扔下。

这个穿绿裙的姑娘,就是嘉音,黎山森林的主人。

昨天晚上,是乌山大王来迎娶她的时候,但是,乌山在来迎亲的半路上却给人打跑了,而且还受了重伤,暂时是不会再来滋事了。

嘉音知道,打跑乌山的人,就是在黎山上伐木烧炭的这个年轻人昊岳。

昊岳走到嘉音跟前,问道:“姑娘,你还好吗?”

嘉音看到这个拿着一把斧子,浑身还流着汗的人站在自己的面前,现出害怕的神情,“你是……”

昊岳料想是自己拿着斧头的形象吓了人家,赶紧把斧头抛到一边,说道:“哦,我不是坏人,更不是山贼,我就住这山上,我在这里砍树的。看到你摔跤了,所以过来看看,你没事吧?”

“只是拐了一下脚,没什么大碍,歇息一会儿就好。”

“去我那里休息一下吧,喝口水也行……”昊岳指指自己的家。

——他的家的所在地,只是地上散乱的几片木板几条木头而已,连个遮风雨的屋顶都没有,昊岳有点尴尬,“不过,我家现在很不像样,昨天遇到些事故倒了,我现在正在重建。”

“好的。”

“你一个女孩子,怎么会来这么偏僻的森林里?”昊岳问她。

“我一个姐姐嫁到山的另一边,我想去她家看她,从这树林穿过去近路,我以前走过好几回了。” 嘉音编了个谎话。

“那……你回来的时候,还经过这里吗?”

“也许吧。”

“你要是还走这里,可再来我这里坐坐,这个森林里,就住了我一个人。而且等你回来的时候,我的房子大概就已建好了,不会像现在这个模样了。”

“好的。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昊岳。你呢?”

“我叫嘉音。不过我该走了,谢谢你的水。”

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她好像还回过头来看了看自己,又还低头微微笑了一笑。

昊岳心里有些激动,“我二十岁了,不小了,也该找个姑娘成亲了。我的房子,盖一间大概是不够了,得多盖一间、几间才行,接下来有得辛苦了。”

昊岳浑身充满了干劲,去找回他刚才扔下的斧子,意外地发现,他抛开的斧头,居然砍死一只躲在草丛中的大野鸡,他有些快活,想道:“今天的好事,还真是多啊!”



7

第二天近午,昊岳拿着斧子进树林砍树,他需要盖木屋的木材。

他找了一棵漂亮的大树,他想,“不需一刻钟,这棵就能砍倒。”

昊岳猛猛一斧子砍下去,树干立马砍飞了一个大块木块,被砍出的口子上,溢出了滴滴的树脂。

昊岳再一斧砍下去,树干又给砍飞了一大块,溢出的树脂更多了。

昊岳一个抬头间,忽地看到了头天看到的那位穿绿裙的美丽姑娘,轻飘飘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满脸的眼泪。

昊岳有些不解。

嘉音哭道:“我正在小憩,一下没留意你的到来,你不知道,你刚刚砍下的就是我啊!我其实早该告诉你,我并不是什么山外的人家的女儿,我就是这个森林的主人,这棵树就是的我的身体,我其实也是一位树妖……”

昊岳大惊,“啊?”

他立马低下身,难过地抚摸树干上的刀口,希望能抚平它,希望让它能回复原样,然而,那只是梦想。

他的斧子磨得很锋利,其实这把斧子自从他的父亲使用开始,数十年来一直都很锋利,数十年使用积累下来的利气和杀气,前晚一个凶恶奸毒的千年树妖都敌不过它,何况这样一个看去就温顺柔弱的年轻女树妖?

嘉音继续说:“我的父亲以前是黎山森林的王,只是两个月前,就是你初来到这里的时候,他去逝了。他活了一千岁,老了,何况他的身体里还有许多虫子在侵肆他的身体,他是黎山森林的王,有千年的修为,也有深厚的法力,然而这些虫子却是我们一族的克星,再厉害的修为和法力,可也耐这些虫子不得。这一千年里,我的父亲有过无数的孩子,但全都先他而去了,最后剩下的连我在内,不过三个而已。

“他死前把他的位子传给了我,还把他仅剩的一些维持生命的法力传给了我,我成了这片森林的王,黎山森林里所有的草木,都是我的子民。隔壁乌山森林的王,也是一个千年老树,一向横行霸道,欺压周遭,我父亲死后,他要强娶去给他当小妾,前天晚上,就是他和他的一群树妖手下们,前来迎娶我的时候,只是,半路上他的队伍遇见了你,给你的刀斧打杀了回去,他自己也受了重伤,暂时不能胡作非为了。

“我很感激你的恩情,所以,昨天我化为了人的模样,想来认识你。甚至是,从你一来黎山开始,我就已在不经意间悄悄地喜欢上了你,因为这两个月时间里,是我最难过的日子,因为这期间里我的父亲死了,他刚死我又被另一个老妖逼婚。但你在这两个月里的一举一动,却带给了我快乐。我的森林已很萎弱了,没有几个谁有什么深厚的修为,更没有什么会变幻的法力,大多都只是普通草木,我这个王也只是很孤单的王,所以黎山一直也给乌山欺压,但你的作为,将令黎山森林重生一些新的活力。

“我也还偷偷地戏弄过你,有几次你回家的时候,我就站在你途经路边树上,我吹吹气,便化作一条鬼障,看你在几棵树木之间,绕来绕去走不出鬼路圈子。我也还几次帮你,让你在不经意之间意外收获到了野兽野禽。

“可是现在,现在……我还没来得及开始与你的故事的时候,我却给你砍倒了,我真该早些都告诉你这些的啊……”嘉音说道。

昊岳伤心地道:“我真不知道这些,但我从没有想过要把你杀死的念头啊!难道就没有办法补救了吗?”

“没有办法补救了,你的刀斧不是一般的刀斧,是几十年的天名铸造名匠用好铁所造,本身已有锋利的杀气,何况还有你的父亲的魂灵的佑护,它的力量,连一只有心与你为敌的千年树妖也敌不过,何况是我这样在无心之间让你实实在在砍杀的人呢……”说着,嘉音的身形慢慢地消失了,那棵给昊岳砍伤的树,很快就枯萎了下去,黄叶片片随风飘落,积了地上厚厚的一层金黄,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凄楚。

被斧子砍过的树干刀口上,流出的树脂,渐渐地凝成一个女子的形状,形成一个晶莹通透的金色琥珀,琥珀里还镶嵌着一个细小的栩栩如生的绿裙姑娘的人像,好像是在冲人微微而笑,又好像是在暗自神伤。

后来的故事呢?

后来,昊岳没有再砍树烧炭了,他去参了军,骁勇善战,最后还成了一位大将军,据说,他使用一把大斧当武器,斧柄上缀着一个金色的琥珀,据说,那个琥珀就是庇佑他的灵符,带给他无限的力量。

后来,也曾有人进出过黎山森林,据说,每当山风吹拂树涛的时候,隐隐约约的,风中还会飘来凄美的乐声,就好像一位年轻女子在轻轻的吟唱。





第九届群杀『寂地风声』第一轮参评杀帖(共搜集有15帖,此为第35帖)

(作者:洛凝;提交人:洛凝;提交时间:2010/5/1 15:31:57)

有爱的地方,没有天涯(贴杀白漾,参评) Post By:2010-4-12 21:29:47


 
                      有爱的地方,没有天涯。


《那一段云端的过往》


深夜、寂地。
有月、无风。
在这样的一个夜晚,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夜里一个人睡不着的时候,我常常去皇宫里的藏书阁,那里有很多的书,古老又魅惑。
这一夜,我翻到了一本关于神龙的书。在这个有着淡淡月光的夜里,纸张一页页地翻过,有关于龙族的传说带着一股神秘却又亲切的气息,向我扑面而来。似曾相识。我有种强烈的感觉,好似我与这个神秘的龙族有着某种千丝万缕的联系。当我读到神龙的祖先沧皇为了守护这寂地耗尽了千年的灵力之后,化成沧海一片无波之水,我竟不自觉地流下了一滴泪。
泪珠溅落到我白色的衣襟上,顷刻间化成了一粒发光的浅蓝色珠子。我无比惊讶着捧起这粒珠子,它在我的掌心里烁烁发光,清幽却明亮。像极了海底的夜明珠。
我突然想起在我和姐姐出生后人们就一直传说,我们是神龙的化身,有着非凡的神力。我轻轻抚摸着右手掌心里的这粒蓝珠,小小的珠子上渐渐浮现出一些人和事,起初模糊,慢慢清晰。
我在珠子上看到姐姐和我的现在,小时候的样子,出生时的啼哭,时光不停倒退,我看见无数过往。
  原来我们真的是神龙。
  百年前,我和姐姐还是两条清秀的小白龙,高耸的云端,我们开心地嬉戏。懵懂、心无城府。我们美丽且骄傲地成长着,我们有着纯正的血统和神圣的灵力。一切仿佛都很美好。如果不是姐姐芳心萌动爱上了一个魔,也许事情会是另外一个样子。姐姐爱上的这个魔后来受了重伤,姐姐用刀割下自己的龙角为他疗伤。神龙与妖魔世代为敌,爱上一个魔就等于与本族为敌。而且龙之身躯每一寸麟角每一寸肌肤都有神力,除了本族龙亲,不得赐予任何生灵。姐姐割下龙角为魔疗伤已犯忌下龙族的大忌。姐姐的所做的一切后来被族长知晓,全族盛怒。
  我深爱着姐姐,虽然我不懂什么是爱情,更不懂一向柔顺的姐姐为何会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魔甘冒龙族十恶不赦之罪,但是我看到姐姐一脸的坚毅和执着,誓死不悔,我爱姐姐,我愿意为她做一切事情,只要她好。
看到姐姐受苦的样子,我万分不忍,我跪在全龙族人的面前为姐姐求情,为了免下姐姐的惩罚,我甚至包揽了所有罪责。我说我愿意替姐姐承受所有的惩罚。我只是一心想救下姐姐。
  可是我这样做的后果,非但没有救下姐姐,反倒加剧了族长的愤怒,我们被双双押上云端龙族祠堂接受有史以来最庄严的审判。最后的结果是,我和姐姐被罚做一世的梨花树。从云端跌落地面,魂化梨花,开谢无常,年年受尽四季轮回之苦,历尽千年后方可恢复龙身。
  但是我们做树才只满了一百年,寂地突然动荡不安,于是,族长又将我们化成人身,投胎于世。族长告诉我们,我们虽化身成凡人,但我们仍有龙族非凡的神力,若我们能救寂地于危难,我们将会提前获赦,寂地和平安定之日,就是我们恢复龙身回归云端之时。
于是我们就成了黎国的公主黎霏霖和黎霏霁。
  我和姐姐都喜欢穿素白的裙,清风除来,微微掀起我们的裙角,阳光下我们翩然起舞,仿佛梨花绽放。
族长念念不忘姐姐爱上妖魔割下龙角的罪过,所在赋予她神力的同时,剥夺了她的语言能力,且让她身体虚弱多病,时迷时醒。但是姐姐可以能看到未来的事情。
我和姐姐投胎人世的时候,黎国的上空飘过一阵带有梨花清香的和风,风过之处百病去除,一派祥和。世人皆道我们是神龙转世,却不知这梨花香气却是因了我们做过百年的梨花树。

我从这粒蓝珠上看到了许多过往,我想这粒蓝色的眼泪必是族长刻意为我留下的吧。
我把蓝珠藏于袖底,回房,一夜无眠。


自从知道了我和姐姐的身世,我便对姐姐更加疼爱。
我将我们的身世讲于姐姐听,姐姐却微微一笑,姐姐纤指轻移,在纸下写下:我知道的。我惊愕。姐姐又写道:姐不后悔,只是苦了你。我伸出双臂将纤弱的姐姐拥入怀中,心中除了怜惜还有不解,爱情真的有这么大的魔力?


斯时,寂地上的各大部落正在纷争不断,龙、人、妖精、魔、都想统一寂地,占地为王。其中以龙与魔的战争尤为激烈。我和姐姐因是神龙化身的人,有着非凡的神力,也成了各族争夺的筹码之一。当然他们垂涎的不止是我们身上的灵力,更有我们如花的美貌。不否认这其中也有真心相许的诸多男子,但我们都不为所动。姐姐是因为曾经深爱过,曾经沧海难为水。而我因见过姐为爱受苦,不愿步其后尘,心如止水。我和姐姐只相信彼此,也只守着彼此。


《墨曜,我爱》

一日,姐姐想喝云雾茶,姐姐说这样的茶须用花蕊中的晨露浸泡,方能品出味道。我便提了蓝色的水晶瓶去郊外的梨花林采撷梨花瓣上的晨露。在那一排排开得娇艳的梨花树中,我遇到了一个人,确实的说是一个魔。修长的身材,绝美的容颜,一袭白衣胜雪。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世上还有这般的男子。
   他看见我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诧还有一抹亮光,但很快就又恢复了平静。他看着我,面带微笑,语气平缓,他说,你来了。仿佛我们相识了许久。他的目光温暖而柔和,有着孩子般的纯净。
   我回望着他,微点了下头,不知所措。
   
 他转身拂了一枝梨花在手,轻轻抚摸,他说,亲爱,你看这梨花洁白如雪,美得多么绚烂。
  说完他抬眼看着我,目光安静而忧伤。他又说,可是亲爱,你知道吗,那梨花的白,是寂寞的颜色。生之寂寞。
 那一刻,我的的心,温柔地痛了一下。
  我看见满枝的梨花在他的身旁芬芳灿烂,摇曳生姿。
  有风吹过,花开了,又谢了,一地狼藉。


  回到宫里,我把这事告诉姐姐,姐姐用笔写在纸上,姐姐告诉我,这个人叫墨曜,前世是黎国的最美的女子,因惨死街头,发誓不再做女子。现世是魔,且变身为男子。姐姐还说,这个人,我以前见过。

  我找出那枚可以看到前世今生的蓝珠,小心翻转。
  我看到,当我还是一条小白龙的时候,曾在云端深处顽皮地眺望,我看到过一个女子,一袭红衫,倾国倾城。我们有过一次目光的交错,温柔而短暂。当我是梨花树时,她躺在梨花丛中,正在流干身体里的最后一滴血,魂无所依。我看见当时的自己心酸不已,为她摇落了满枝的花瓣。当我化身为黎国的公主时,他成了魔,化身男儿,誓与黎国为敌。
  原来,我们有着三世的宿缘。
  那些多的过往,我来不及细想,但是我清楚地知道,心底深处有什么东西已经不可救药地沦陷了。有一个字,我不敢说,我生怕我一说出口,它就成了事实。但事实上是,那个字,它已经在我的心里潜滋暗长,顷刻间爬满了我心灵里的角角落落,枝枝蔓蔓,纠缠不清。
  于是,我知道了,这人世间,真的有‘惊鸿一瞥’这回事。

  我开始有了牵挂,我开始懂得相思,我开始习惯想念。
  我开始学会了一个人在深夜里行走,留连在梨花树下,留连在魔常出没的地方,流连在墨曜曾路过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处角落。
  原来有一个可以思念的人,也是一种幸福。



《魂化成风》

  当我还在享受着思念一个人的幸福的时候,寂地已经战火连绵。长年的征战和打斗,寂地各处生灵涂炭,哀鸿遍野。这一年秋天,田地突然大旱。寂地日日晴空,白云朵朵,再见不到半点雨丝。沧海已经干枯,河流消失,清溪难觅,到处是裸露的河床。各大部落里因为无水而干渴至死的村民比比皆是。一时间,寂地白骨累累。
  如何救寂地于水火?我和姐姐焦急万分。
  最后,我在蓝珠里找到了答案。蓝珠告诉我,这是一个千年轮回,神河沧海原本是神龙沧皇幻化,也正因于此龙族才统一了寂地,天下安宁。如今沧海干枯,需要有一个神龙后代以千年灵力再注沧海,方能恢复沧海之水,安抚天下。
  蓝珠还告诉我,付出了灵力的神龙将只是做回一只普通的龙,只能匍匐于地面,无力腾空。唯一返回云端的机会,是在她付出灵力后的当夜,子时三刻,寻一断崖处,焚香三柱。香尽之时,便是返回云端之时。返回云端后,潜心修炼,继以时日,千年后仍可再俱灵力。但若是错过了返回云端的这唯一的机会,就只能从此居住在沧海,再无法回到天空。
  我不知道有着预言能力的姐姐现在有没有知晓这些,我只知道如果我和姐姐必定要牺牲一人,那么,我愿是我。
  趁着姐姐睡了,我独自去了沧海。原来那些世人争相抢夺的灵力潜心修炼需要几千年的光景,而付出却只需要一瞬间。输出了身体里全部的灵力,我疲惫不堪。我看见沧海渐渐变蓝,有水盈满。我还看见自己恢复了龙身,片片龙鳞在阳光下泛着青白的光,与沧海之波交映成辉。那一刻,我笑了。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在地面游走,我想起了墨曜,那一个魔。
  
  墨曜,墨曜,墨曜......

  当我是龙时,你是人间曼妙女子,舞姿轻盈,千娇百媚。当我化身梨花树,你已韶华尽失,魂无所依。当我入世做人,你却成了魔。
  做龙不与你比翼,做树不能与你连理,就连做了人,也还是与你隔了千山万水。
  亲爱,我们三世遇见的缘啊,为何总是生生相错?
  想起佛说的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


  这一世,亲爱,你是魔。而我,生是龙身,这一世无论如何,也不能成魔了。
  但是,若我恢复龙身,我与你,龙与魔,就是宿世的仇敌。
  亲爱,这一世,纵不能与你执子之手,不能与子同袍,我也不愿与你与敌。
  心里疼惜的人,日夜牵挂的人,亲爱,我怎忍心有一天会与你兵戈相见。

  
  我与你,龙与魔,原来我们一直属于两个不同的世界,有着各自不同的方向。
  就好像月亮是星星的方向,柳枝是燕子的方向,江湖是鱼儿的方向。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如果,如果我换一种姿态与你相遇,比如,如果我做了风呢?

  亲爱,若我为风,你,便是我的方向。

  亲爱,我就做一缕风吧,好吗?



  夜深了的时候,我找到魑夜,魔族之中纯粹的魔,我央求他将我的灵魂附在一缕风的上面。
  魃夜看着我,他那灰色的瞳孔一如既往地沉寂。他面无表情地说,你是龙,我们魔族不会帮你的。早知他会这这样说,我慢慢从袖底取出那枚泪化的蓝珠,我说,这粒珠子能看到人的前世今生,你喜欢吗?魑夜从我手中接过蓝珠,依然面无表情,但是我却在他冷寂的脸上看到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在嘴角微微漾开。我知道,那是贪婪地虫子在他脸上小心地爬。
  
  做人做魔,总有执念。利也好,情也罢,总有一样是他的软肋。
  我果然没有猜错。因为几分钟后我感觉自己身姿轻盈,似有若无。
  我真的成了一缕风。

  我在世间自由地行走,从云间到水面,从树梢到花心,从清溪到幽谷,这感觉是如此轻盈通透,了无挂碍。

  亲爱,亲爱......
  

  亲爱,我已为风。
 

  亲爱,从此以后,我就是那缕风儿,拂过你的窗前,掠过你的双肩,你的指间轻轻盈绕。
  
  从此以后,与你,咫尺相拥,再没有千山万水。
  从此以后,我是风儿,你是魔。
  从此以后,没有天涯。



帖杀:(贴杀白漾,参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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