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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届群杀『寂地风声』第三轮参评杀帖(共搜集有14帖,此为第1帖)

(作者:洛凝;提交人:洛凝;提交时间:2010/5/1 16:07:46)

1 寂寞是因为爱上 紫门
2 山有木兮木有枝 安景行——【精】
3 美人心计 白慕山
4 妾心元是分明月 霍又滢
5 凤凰之变 梅朵——【精】
6 丁香千千结 纱音
7 涅槃 尚轩
8 夜明珠 莫子兮
9 曼娑婆耶 半双
10 即墨的故事 即墨
11 心魔 基数帖——【精】
12 盼与君晤 基数帖
13 你往别处去 基数帖


第九届群杀『寂地风声』第三轮参评杀帖(共搜集有14帖,此为第2帖)

(作者:洛凝;提交人:洛凝;提交时间:2010/5/1 16:08:42)

寂寞是因为爱上你(贴杀即墨,参评) Post By:2010-4-19 20:30:03

沉睡千年的土地被唤醒,被贪婪、欲望、憎恨、纠葛唤醒。这土地在梦里打嗝,被唤醒的时候它低沉道:我要报复,我要报复这些无知的人类。

1,
萧瑟的风将她的长裙卷起,初音迎着晚霞笑了。
芽壮将一件披风搭在她的肩上,从后背紧紧的抱住她,低喃着:不要去,不要去,求求你,不要去。
初音握住芽壮冰凉的手,用力摇摇头:我一定要去,我不能让他一个人,绝对不能。
为什么一定要去?他爱你吗?他爱过你吗?他值得吗?你知道你去了以后会遭遇什么吗?芽壮一股脑儿将问题全盘托出后跑开,留初音在晚霞面前踟蹰。
相遇的美好让初音奋不顾身,她不需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就算知道她也要去。只因为她爱了,爱上了一个她觉得值得爱的男子。

纱音从芽壮那儿听说了这件事,将初音关了禁闭。
初音和纱音反目,在那一刻。曾经相亲相爱的姐妹,曾经发誓共同守卫树族的亲人,在爱情面前分道扬镳。
纱音问:妹妹,你真的确定要助纣为虐吗?
初音:姐姐,爱上一个人是没有错的。姐姐,如果我帮助海国是错的,那大姐帮助黎国凭什么就是对的?
纱音:你大姐是顺应天意,你不该如此逆天而行。
初音:姐姐,爱情里没有对错,爱情里需要全心全意的付出,你们那些所谓的对错我不管,也不需要管,我需要管的只有安景行。
芽壮冲了出来,大叫:可是他已经结婚了,他已经和岚国的公主结婚了,你清醒清醒啊?
初音:结婚了就结婚了,可是我还是可以爱他啊,为什么不可以呢?我只是爱他,为什么不可以呢?

2,
初音离开了生长的土地,追随了安景行开始了杀戮之行。
贺兰蓉看到初音的第一眼就像是冬天里喝了一口冰水般难受,死死的盯着她看。
初音笑着跳到她面前说:蓉儿姐姐是不是觉得我特好看,所以看的眼睛都舍不得拿开?贺兰蓉脸色瞬间变了,但想到安景行可以帮助父王完成大业,自己也并不喜欢这个男子便不再多言,侧身离开。
初音得意的笑了,她觉得自己胜利了。从此,安景行就是她一个人的,完完整整的属于她一个人。
当初的坚持,当初和亲人的纠葛,在她看来都值得了。

苏漠是在初音笑的最最灿烂的时候进来的,她呆呆的看着她,嘴唇不住的咬。初音太沉醉在自己的幸福里,过了很久才发现有人正凝视着自己。
她怒道:看什么看,对着女主人什么态度?门都不敲,懂不懂规矩,滚出去,敲门再进来。
苏漠被她一骂眼泪刷刷就下来了,哭着跑了出去。却撞到了迎面上来的安景行,安景行拉住她问:怎么了?怎么了?
苏漠不予理会,跑开去。安景行看着苏漠跑出来的地方,他脸色迅速沉了下来。
出去!
进门第一句话,安景行对着初音道。
初音呆住:为什么?
出去!不要再让我说一遍。
初音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凑过去抚摸着安景行: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滚!
安景行一巴掌打在了初音的脸上,一字一句道:以后你再欺负苏漠试试!

这次轮到初音跑出房间,跑的很远很远。
她觉得好难过,好难过。幸福就像是昙花一样,就只有瞬间的光彩。哭了不知道多久,擦干了眼泪。她还是决定回去,回到安景行身边去。她告诉自己,要把安景行从那个下贱的女人那里抢过来。

3,
一场战役结束之后,他们凯旋而归。
也许是因为战争的胜利,安景行对初音好了很多。也许是因为觉得初音对他太好,愧疚的表现。但初音什么都不觉得,只是低低的认为那是安爱她的表现,已经越来越爱。
她努力将自己打扮的漂亮,努力让自己在安面前阳光美丽。当然,她有机会也会去看望安雪城。那个被安景行看做最宝贝的人,因为她觉得自己应该爱屋及乌。
当初音从海国安雪城那儿回来,发现似乎有些不对。贺兰蓉突然出来了,不屑的看着她:安不会爱你的,你不要做无用功了。不过,你也可以留下。因为,你对我们的战争很有用。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贺兰蓉突然变了腔调:初音啊,你辛苦了哦,我是替我们家安景行谢谢你的。
初音哭笑不得,她不发一语直到安景行进了房间。
安脸色有些暗:你们都在,商量一个事情吧。
初音和贺兰蓉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凑到安的身边,安道:上次我们是从南城门进入,这次我们将从北城门入,到时候我们黎国的内应会在子时为我们打开北城城门…
“噗通”门外突然有声音,安迅速的窜到门外,无数个飞镖扔了出去,顿时偷听的人倒地。他们凑近一看:梅朵。

初音突然远远的跑开,捂着嘴。
她刚从海国回来,她刚从海国知道阿朵是安的妹妹,她刚想见到安以后赶紧告诉安。可是,她没有想到,这匆忙的时间和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将一切都改变。
她不忍心告诉安这个真相,所以她只想在那瞬间离开。远远的离开,远远的躲起来。她很多天都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她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安景行和这一切。
突然间明白,战争、杀戮真的很可怕。或者说,姐姐们真的是对的,突然想念远方的亲人。
初音开始后悔,后悔离开家,后悔在契约满了以后来到安的身边。更后悔目睹这一切不说,还将自己的双手沾满了鲜血。但,一切都晚了。

在她决定重新开始的那个清晨,她推开房门想去跟安辞行却发现安的尸体早已冰凉。时光回不到最初,她带着安的尸体离开。
消失。她说,她要和她爱的人和她的爱情在这个纷乱的时间消失。
安景行消失在一个寂寞的早晨,而初音却笑了。
我的寂寞一直源于你,我一直寂寞的爱着你,现在我终于不再寂寞。苏漠也在那天自杀了,她说爱情很自私,她自始自终也没能得到安,她寂寞的去了。

原来,寂寞不是因为没人陪。而是,没有那个你想要的人陪。





本杀帖为紫门举一块免战牌




第九届群杀『寂地风声』第三轮参评杀帖(共搜集有14帖,此为第3帖)

(作者:洛凝;提交人:洛凝;提交时间:2010/5/1 16:09:01)

山有木兮木有枝(帖杀紫门,参评) Post By:2010-4-19 20:30:10

【壹】

她在出云城开这个酒楼很久了。连自己也忽略了时间。如同别人忽略了她的来历和名字。

她的酒楼离皇宫很近,在皇宫出口的要道上,是出云城最为繁华富庶之地,也是各色达官贵人常来游冶之处。

酒楼不止卖酒,还兼营客栈。这不是她的初衷。她原本只想做个纯粹的酒肆。可是后来因为很多人醉酒的缘故,她不得不连带经营客栈。

她的美色和酒量是出了名的。她的美貌不是那种清纯淡雅,而是犹如暗夜之中盛开的妖冶玫瑰。然而如此混迹于红尘,你不会觉得她有什么不好。出云城的男子都以能与她对饮为荣,却没有人敢去挑战,因为败得人多了,……喝酒喝死了的也有。

她原本是不喝酒的。可是有一年她喝醉了,就再也离不开酒了。

世事本来如此,一个微小的细节,命运由此改变。她已经错过一次,所以她不想错第二次。其实,也许没有第二次,就目前这样也好。仿佛距离可以拉近,即使彼此的心永远也无法贴在一起。

不过世人往往并不明白这个道理。大多数的人宁愿选择远隔天涯海角,也要心贴在一起。等真的远隔天涯,中间所隔着千山万水用一生却也无法走完。

她知道自己做不到,于是只能拉近地理上的距离。哪怕夜夜笙歌,不诉离伤。

【贰】

有个男子常一个人来她的酒楼。

他身材修长,脸上的轮廓棱角分明。他的位子总是在临街的窗前。喝酒很少,经常是要二两泥壶,一盘花生米。慢慢的品着,啜着,偶尔捻两只花生米扔进嘴里。

有时她会过来陪他,喝一点点酒,说说话。若彼此心情特别好的时候,她会给他弹一段琴,清唱一首新编的小曲。偶尔他也会吹箫和鸣,相得益彰。

出云城的很多人都觉得他们很相配,可以是很好的一对儿。只是他和她彼此清楚,他们是如此相像的一类人,外表安详,内心忧伤,骨子里太过于趋同。两个人在繁华的世间行走,各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和路途,彼此不问各自的出身和来历。

其实,她知道他的名字叫赫连玄,是海国的重臣。而他对她的出身和来历却一无所知。

以他的俊朗外表和在海国的地位,大约是每个女子都想嫁的理想夫婿。在他经过的街道上,不知道多少扇窗户之后隐藏着多情的目光。

她也常常会站在楼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睛里如同冬日清晨初生的雾气。

【叁】

她的绣房在酒楼的顶层,是北向的。

向北开着大大的窗子,可以直接看到海国王宫高大气派的赭红宫墙,上覆碧琉璃瓦。也可以看到楼下的不大花园,种满海国南方常见的树木和花草,只是在出云城很少见到而已。

在这样春末夏初的季节,花园里的花草都长得异常茂密和繁盛。其中的一棵高大乔木,长得很高,树顶快及得上她的绣房了。开着大串大串的白色花朵,洁白的如同山顶的积雪。

看到那些大串的盛开花朵,她的心开始有点隐隐作疼。过去的很多事情,又渐渐涌上心头。

正胡乱想着,侍女上来叫她:“阿初小姐,赫连公子来了,在二楼的老位置。不过,这次他带着别的男子,那个男子看起来比赫连公子更加俊秀。他说很仰慕你的声名,特来一见呢。”

嗯。她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就说我稍后就来。

她换了件桃红抹胸,着淡绿色的丝质连裙。很小心地用炭条描了描眉,似有若无,远山若黛。涂了淡色的粉,轻轻地噙了口红纸。最后又在镜中仔细地端详了一下,才满意的下楼去了。

【肆】

赫连玄看到她曳着长裙从楼上下来,眼睛里开始泛出别样的光彩。

他说:“今日的阿初姑娘比别日风采更胜啊。”

“听说赫连公子来,妾身自要着意打扮;何况,听侍女说,你今日更是带来一位优胜于你的美男子。”她微微蹲身行了礼,启齿一笑,细碎的米粒牙齿闪耀着洁白的光芒。“妾身这样说,赫连公子不会怪我吧?”

赫连玄呵呵地笑了,一边拉过那个男子,一边说:“若是说别人,我自会嫉妒;不过今日是安公子,我那是甘拜下风啊。”

“在这出云城里,谁不知你赫连玄啊,姿容俊朗,又是军机大臣。”那位安公子接口道:“哪个男子有那样大的胆子,敢让你生出嫉妒之心。……不过,我看阿初姑娘,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

“妾身在此经营酒楼多年,安公子见过也未可知。”她起身给赫连玄沏了茶,转过来也给他沏上,盈盈一笑,眉波流转。“安公子,你说是么?”

“不是这样的。”他心神微微一动说,“可我总觉得好像是很久之前旧相识了。”

“即是与安公子如此有缘,妾身唱一曲试制的新词来听,可好?”她让侍女抱来琴,焚香,摆放好琴。修长的手指轻轻抚动琴弦,朱唇微开: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知不知。

【伍】

安公子再次来酒楼已经是几个月之后了。

他要了一斤泥壶,切了半斤牛肉。独自坐在楼上一个角落,自斟自酌。外面下着雨,远近房屋树木都笼罩在朦胧的雨雾之中,栏杆处露出的树木枝叶带着湿漉漉的雨水,却显得更加苍翠。

她听到侍女说安公子在楼下一个人酒,慌忙跑了下来。下楼的时候,被长长的裙角差点绊了一跤。

远远地,她就看到他独坐一隅,神情落寞。

见到她来,他说:“阿初,过来陪我喝酒。”一斤泥壶很快见了底,他已经有点醉了。她劝他少喝点酒,他不依,又叫了酒。

她一看如此,就让店伙计搬来窖藏的几坛老酒,墩在桌子上陪他喝个痛快。暮色深沉,远近都暗了下来。

她喝的有点多了,就开了嗓子唱道:“问莲根,有丝多少,莲心知为谁苦?……”唱着唱着眼睛里就噙满了泪,声音哽咽。

他却已经伏在桌子上,如玉山倾倒,嘴里却还念叨着,“莲心知为谁苦。这词儿好,这词儿好……”

【陆】

她坐在床边,在烛光下静静地端详着眼前这个男子。

他已经吐了好几回酒,这会儿正沉沉的睡去,脸上映出赤裸的天真,安静地如同一个婴儿。

她看着这个男子,心中却爱恨交织。这个男子正是自己不知今夕何夕愿同舟的王子,日思夜想的海国王子安景行。可也正是他,这个如同幼童般静美的男子亲手杀死了她的姐姐。

她无法忘记几年前的那场战争。在那场战争中,这个男子杀了自己的姐姐。她爱的她的姐姐。……可是,她也爱这个男子。人生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此:最爱的人杀死了自己最亲近的人。

也正因为如此,在脱离战场的那个深夜,她平生第一次喝酒。她一杯接一杯的将炽热的烈酒倒进嘴里。她恨。恨上天的不公,也恨自己阻止不了这场双方都不会有真正胜利的战争:生灵涂炭,妻离子散……

她想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从此不再出现,却又受不了自己内心的蛊惑。

她知道他就在那里,在出云城最为豪华的宫殿里面。她看不到他,也知道自己在他心里或许微不足道,然而她就是想和他离得近一点,再近一点。

一个女人喜欢一个地方,往往并不是因为那地方真的有多么好,而是那里有她爱的人。

所谓的阿初,她真正的名字叫初音。

【柒】

她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高挺的鼻梁。

他却伸手抓住了她的手。他含混不清的说着,“苏漠,苏漠,不要离开我。”

她如蛇蝎一般,急忙往回抽手,他却抓得越来越紧了。仿佛一把锋利的刀片,划过心尖,她可以清楚听到它裂成两半的声音。

“苏漠,别离开我。”他使劲把她拉到自己怀里。“不要离开我。……你知道么,我不是有意想伤害你。我,我……也没有办法,我爱你,却不能娶你。我的婚姻,自己做不了主。那个岚国公主我根本就不喜欢,我这一生只爱你一个。”

她伏在他的怀里,轻轻的啜泣。

他仿佛听到了她的啜泣声,把她抱得越来越紧。“苏漠。别哭,别哭。你是我的女人。我唯一的女人。”

她哭的声音更大了。为自己的命运哭,也为爱的这个男子哭……这个痴情而专注的男子。

在漫长的时光河流里,两个人同病相怜。

【捌】

天光还没有亮,她已准备离去。

她最后一次看了看这个她深深爱着的男子。他睡的很香,嘴角微微上翘,仿佛微笑。

可是她知道他终不会属于自己。王子与灰姑娘的故事只能属于童话故事,而自己连灰姑娘都不是。她得不到自己的王子,灰姑娘苏漠也得不到自己的王子……连王子自己也无能为力。

她给他掖好被角,转身离去。

她希望这次上天可以开眼,赐给她一个孩子,一个只属于安景行和她初音的孩子。


本杀帖为[寂]安景行举一个免战牌



第九届群杀『寂地风声』第三轮参评杀帖(共搜集有14帖,此为第4帖)

(作者:洛凝;提交人:洛凝;提交时间:2010/5/1 16:09:19)

美人心计[本帖贴杀[寂]月瞑,参评] Post By:2010-4-19 20:30:13

  引子
  寂地之南的极处,万里冰封,落羽般的雪如花如絮纷纷扬扬,从灰迷的苍穹中乱舞直下,路旁的梅花孤傲在枝头,冷香缭绕,迷人心魂。落梅和飞雪在天空中温柔的交织缠绵,连同这种暧昧的情感一起湮没了整个世界。
  寂南虽寒,玉楼春俨然一片春意盎然,和着女子细软咿咿呀呀的弹唱,温柔缠绵在轻棹莲舟的水花中清冷的泛起一点,一圈一圈弥散开来。这日,玉楼春,华灯璀璨,门庭若市。今日的盛状与往日有所不同,玉楼春的新头牌红叶登场献艺。且看台下席无虚座,恩客们个个衣冠楚楚,贵气逼人,看样子绝不是普通的人物。
  寂南都传遍了,红叶姑娘第一天到玉春楼便被挂了头牌,可见这次的花魁红叶姑娘自非一般。都说红叶爱素,只着白衣,容貌姣好可人,声音甜美,两只眼睛更是大而有神,苍白的面色,却透着奇异的娇艳,虽说没有惊艳的感觉,可是你却永远不会觉得,她不很美。
  闻名不如见面,随着丝竹奏起,红叶身着一袭白衣,襟飘带舞从空中翩然而下,柔娆轻曼的身段没了骨头似的如一朵飘逸的流云,在风中袅绕。时而凌空盘旋,时而白缎飞舞,时而倒拨琴弦,偏偏一汪盈盈秋水,四处流泻,却又不肯在任何人身上做短暂停留,全然一个飞天神女入凡尘。观者,竟无一人敢起亵渎之心。
  忽的,暗处发出一只银钩,银钩过处,风声虎虎,俨然直奔红叶的颈脖去了。台下人一时没人反应过来,眼见红叶就要丧生在银钩之下,老鸨嫣红大惊,是谁那么大的胆子竟敢在玉楼春心头牌的登场之日来搅局?双眉一横,怒然拔剑,剑光如匹练,一闪而至,电闪之间,银钩纠缠在剑身上,齐齐嵌进厅内的大梁里,红叶如折翼小鸟般从空中跌落下来,颈间之处,一块鲜红更显肌肤之白。她小心地捂住肩头,娇柔的身子颤抖似风中的秋叶。
  红叶的登台虽说草草落下帷幕,只是玉楼春这烟花风流之地,恩客们怎会因这点小插曲而辜负好花堪折?戏码倒是愈演愈烈了。
  
  一、
  半夜里忽然醒来,月亮隔着透亮的窗纸爬了过来,满屋子的光,满屋子白晃晃的光,在嫣红睁眼的一刹那,都一古脑儿的从嫣红眼里钻进了心中,凉!一丝甜馥的香气,也随之滑入鼻端……
  窗外传来轻轻的笑声,嫣红不禁打了个冷战……轻步走到窗口,隐约便看到一女子坐在院内的石凳上,那女子眉眼清丽,面色苍白如纸,耳侧仿佛有一块妖艳的印记一闪而过。一身素白的长裙,头发用木制的钗一挑挽上了一个斜髻,没有挽起的发如同黑色的瀑布一般流泻,无论怎么看,都算是标准的美人儿。竟然是花魁红叶!
  红叶的面前石桌上摆着一盆花,月光下,白色的花苞未张仿佛是一张张裂开的小嘴,只见红叶手里的匕首闪着凛冽的光,而另一只手上,素白的纱袖褪到手肘,猩红的鲜血汩汩地顺着手指流淌下去,浇灌到花枝上,那待放花苞受到鲜血的鼓舞亦发妖艳,映着月色射出盈盈的光亮,照着红叶苍白的脸,和她唇边那一抹轻柔的笑靥,“夫君,你知道吗?这世间的一切,无论富贵、荣华、美貌、光阴,都抵不过在你身边的一日,很快,很快我们就能一家团圆了。”
  情人脸!非深爱而不能活!传说远古有一对相爱至深的情侣,突遇偶然,面临阴阳相隔之苦,那女子苦苦哀求,情动感天,神龙将自己的鳞片化成花种,女子按照神谕,将一息尚存的爱人,割下头颅做盆,将花种植在其中,而后以每日午夜以自己的血供养,花下的爱人精魂得以保存不灭。每逢月圆之夜,情人脸便会怒放,其花在月光之下光华流转,便可映出爱人的容颜,传出爱人的言语,以解相思之苦。而那以血养花的人,从此只能以情人脸之果为食——那果里,乃是爱人的精血。彼此以自己的精血供养着对方,也以此心灵相通。
  原来,红叶这般羸弱苍白,想必是这般的缘故。只是这株情人脸为何隐隐的透着冰雪的光芒?
  
  二、
  敲门声,在这深夜显的有些突兀。
  青衣女子握紧匕首,迅速来到门边。
  开门,门外月色明亮,宛如银镜,冷冷的照耀人间。
  “见过莫离姑娘。”门外,暗卫恭敬地道,“玉春楼紧急密报,需请主公亲自过目。”
  玉楼春,作为黎国皇室搜集情报的机构,几乎可以查到任何想查的事情,迅速且极少出错,对于黎国来说举足轻重。
  青衣女子接过火漆密封的信,神色依旧冷漠如冰。示意暗卫退下之后,恭谨的将信件递给身后的紫衣女子,那人借着月华打开信件,里面却只有短短的几行字:
  “情人现世,红叶引路。”
  紫衣女子凝视着白纸黑字,忽然攥紧,身后,月华洗练,冰冷的流淌……
  
  三、
  歌舞旖旎,宝帐熏光,鼓瑟缠绵,宾主尽欢。席间一阵喧哗,推杯换盏。看着舞姬飘扬绮艳的水袖,嫣红佯装不胜酒力,退进了一间暖阁。
  炭火在精致的炉中缓缓散发着热气,玉楼春的密室里温暖如春。黑衣女子面纱后的眼睛冷漠如冰,本是拿着手炉静静把玩,垂目思索着什么,见嫣红进来,抬眼,目光似是淡漠却锐利非常,“怎么找到红叶的?”
  “回主公的话,那日属下为玉春楼采办胭脂水粉,见有人卖身葬夫,本打算给点钱随了她的愿,谁知这红叶竟不肯接受施舍,自愿入玉春楼。”嫣红一脸恭谨。
  黑衣女子微微闭目,将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扣着桌面,她身旁的青衣女子道“嫣红,你是黎国最好的细作,为何做事如此鲁莽?”
  “属下不敢!”那嫣红的声音陡然拔高,眸子里升起一种愤怒和后怕的复杂神色:“在给红叶梳妆的时候,发现红叶身上有雪花的印记。但凡与白族男子有过肌肤之亲的女子,自破瓜之日起,便会留有白族的印记。能留有雪花印记的,应在族里地位不低。”
  青楼这种地方,从来就不太平,龙蛇混杂,三教九流,但凡进来的女子都哭着喊着想出去,拧着一生的心不甘化成绕梁三日的旖旎,流传在坊间成为茶余饭后的闲谈,这红叶,倒显得如此不同。
  黑衣女子的目光深邃如夜,如同有千亿星辰沉入其中般一眼望不到底。她在笑,然而眼睛却是不笑的,复尔转身进入内室,案面上留下清秀的一行水迹“约见,红叶。”
  红叶的眼眸中有说不出的复杂,她一直以为主公是个没有绝对把握不轻易冒险的人,只重结果不择手段。如今,却发现竟从未看透过她,那双充满迷离的眼睛,一眼无法望其端倪。
  
  四、
  玉楼春传来的戚戚哀哀却带着屡屡暧昧的歌声和琴音,一紫衣女子倚在软靠里,旁边立着一个侍女,竟是那唤作莫离的女子,紫衣女子微眯的眸子懒懒地抬眼看着窗外的景色,远远的便瞧见嫣红带着红叶走了过来。
  “红叶姑娘,这便是递上拜帖的小姐,好好伺候。”老鸨嫣红随手接过递来的银子,扭着屁股便走开了。红叶随身带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盒子,盛着几枚雪白的果子,她看见人,便取出果子含笑招呼她们来吃,紫衣女子只是摇头,将茶递进嘴边,红叶勾起一抹微微的笑,拈起一枚果子,慢慢咬下去。白色的果皮在她的双唇间绽开,鲜红的汁液喷薄而出,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甜腻的腥甜。红叶贪婪的吮吸着那汁液,苍白的脸上渐渐浮起浅浅的红晕。
  紫衣女子合上眸子,将茶含在口中,任由那抹苦涩在唇齿间蔓延,莫离皱了皱眉头“可是还深爱着他?”
  红叶愣了下,抬起头,迎上紫衣女子刚抬起的眼,唇上鲜红潋滟,问“谁?”
  “花下的人。”莫离一字一字清晰的从唇间蹦出。
  “你们也知道情人脸啊。”红叶的喉间发出一声叹息,她又拈起一枚镜果放到唇间,深情的嗅了下果子的味道抬起红叶的脸,雪净的脸庞略显憔悴。紫衣女子的心中忽然一荡,拿起案上的毫笔,就这她嘴角的情人脸果汁,在红叶的右颊上描画一朵桃花,蓦然间瞥见她颈上的印记,手上的笔不由一顿。
  红叶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异样,将目光头像远方,像是情人的呢喃“那日,他偷跑到出来无意中闯到我所居住的幽谷,溪流边,他凝神奏曲,我不自觉的取来古琴,倚窗跟他合奏,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我只觉得那仅仅是一个邂逅。曾经以为,我就这样和他一直一直的弹琴,到他的离开,我便珍藏这记忆,去慢慢品尝这段如梦的温情。”
  
  五、
  十五,夜色静谧如水,满月如盘。
  这夜,似乎无人入眠,空气中弥散着一股馥郁的腥甜,便知道是情人脸绽放。屋外的月色一寸一寸明净起来,月上云梢,漆黑的云层渐渐散开,洒下一片银辉。
  月圆之夜,想必红叶终于又能见到她的情郎了罢。窗外传来红叶轻轻的一笑,她的声音,飘忽不定,问“你确定他一定会来吗?”
  一个男子的声音,道:“叶儿,相信我。”
  突然,一股利器划破静夜的声音传来,只见,一黑衣人举起手中的银钩,指着红叶的咽喉,红叶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喜。
  情人脸剧烈地摇曳起来,一朵朵花里绽开着同样的脸,摇摆不定,那人的声音散得千丝万缕:“爹爹……”黑衣人举着剑的手忽然定住,回头,看着情人脸里的脸,泪水夺眶而出。
  便在这一瞬,莫离从屋内一跃而出,将黑衣人扑到在地上,左手尽力一拧,银钩已脱落莫离反手将剑逼上。黑衣人似乎对横于颈上的剑刃视而不见,只是盯着镜花里的容颜,问“儿啊,可真的是你?”泪,已满溢。情人脸里的声音那般茫远“爹爹……”
  莫离见机一把掀开了黑衣人的蒙面,雪一般的白发倾泻下来,一旁的红叶迅速点了黑衣人的穴道,情人脸眩目的光华渐次黯淡下。一轮艳丽的红日破晓而出,一夜竟是如此便过去了。
  正厅的东西两侧对设着两排红木椅子,冬日的凉风扑面而来,吹起了发鬓变缕缕青丝,也吹皱了一室人的思绪。
  白发黑衣人低着头一声不吭的绑在柱子上,阳光从他身后的窗棂投入,光芒洒在他的身上,让他散发着高贵飘渺的气息,果然是灵力充足的白族。坐在堂中首位的紫衣女子看了一眼红叶,红叶的神色再没有一片淡定如水,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此人是我夫君的父亲,白族的白慕山。姑娘,请把此人交给我,他关系着我孩儿的下落。”
  堂中的人一惊,倒是没想到红叶能答的如此痛快。“上苍垂怜,我与夫君相遇,从此琴瑟和谐,过着神仙般的日子过了许久,直到我们有了孩子”泪水顺着红叶脸颊蜿蜒流下,“他说叫珂玥吧,随后他带我回了白族,那个没有人知道的神秘的地方,可是可是,等待我们的却是族长的大怒,白族为了保留灵力,禁止与外族通婚,外族的人进入白族的领地必死,他不忍看到我被处死,悄悄带着我和孩子离开了白族,不料被族人发现,孩子被夺走,他灵力丧失奄奄一息,我伤心欲绝,欲随他而去,此时发生神迹,我得到了情人脸的种子,也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莫离不解问道:“为何他要杀你?”
  红叶看了一眼白慕山,缓缓道来:“过了冬日祭奠之后,白族位于深海中的雪域的飞雪阁城就坠入了长眠。据说这是由远古龙族分化而来的白族继承了冬眠这一特殊的习惯。而这场梦境的旅行中,若有外族入侵,则会成为白族的灭顶之灾,而我,是唯一活着从飞雪阁里出来的异族人!”
  “那你为什么要来玉春楼,而不远走他乡?”
  红叶开口,带着淡淡的讽刺,“若非如此,如何才能引出行踪诡异的白族,如何才能知道我那孩儿的下落?”
  原来如此。紫衣女子颔首,负手站在窗边,窗开,凉风吹进,冲淡一室暖意。紫衣拂动中,她的余光瞟见白慕山略显苍白的脸上,眉头紧锁着,紧盯着情人脸的双眼尽染着化不开的伤。“若与情人脸,与你交换两生花,你意下如何?”说到最后几字,那声音已微不可闻,一阵吹来的风摇动堂前的花木,几乎完全盖住这声音。
  
  六、
  “两生花,花开并蒂,暗合阴阳。向阳者,花白如玉,向阴者,乌黑如墨,同心同脉,分之必亡。其实,最多算难得一见的奇葩而已。”白慕山不以为然的接道。
  “白老先生所言有误。”紫衣女子一向淡漠威严的声音里带着叹息,看着脚下的台阶淡淡一笑,眼神深邃看不出喜怒,“两生花本为神龙的耳翼,当日神龙沧皇,牺牲自己的躯体化为沧海,守护一方寂地,但灵力只够维持千年。为了后嗣能完整的继承神龙力量,沧皇在化体之前,将一双耳翼变做两生花,这也是朱雀之龙月暝为何要守护寂地之南的原因。”
  “你是黎国公主黎霏霁!”白慕山已心生警惕。
  紫衣女子的目光从所有人身边一扫而过,不动声色的冷笑,转身之间仿佛有神龙隐现,倏而飘忽,广袖长襟飘逸潇洒。
  白慕山盯着看黎霏霁许久,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然后他哈哈大笑几声,坚定的面容错觉般闪现着冰冷:“恐怕老夫要让公主失望了……”
  黎霏霁冷笑许久,重新坐在椅子上,神态慵懒,“若是我能让令郎在十五日之内重新复活呢?”白慕山冰冷的脸色显出细微的动容,黎霏霁的声音不知不觉间充满蛊惑:“其实很简单,只需将我的血和着红叶的血喂养情人脸十五日,令郎当在下一个月圆之夜重获新生。若你不依,我便杀了红叶,从此你便再也见不到令郎了。”
  话音刚落,莫离右手一扬,一个条的丝带从袖中掠出,闪电一般绕上了红叶的颈喉,纱幔在入窗的风中起伏缠绵,一室凄迷。
  白慕山对眼前的一切视而不见,“多谢公主助老夫一臂之力,老夫此行本也是为了杀她。”
  “情人脸若失去了情人的血,一个时辰便会死去。你就不怕再也见不到你儿子?”莫离失声问道。
  白慕山迟疑了一下,叹口气:“我儿早在多年之前已经死去了。”
  “那么,在红叶登台之日,为何白老先生的成名绝技踏雪寻梅为何会让嫣红的三脚猫功夫挡了银钩去?”黎霏霁开口淡淡讽刺,“寂州谁人不知,白慕山的踏雪寻梅能在一夕之间凭一己之力灭掉鲛人部落,从此寂州再无鲛族。只怕是,白老先生只是假意杀红叶,其实只是想让她早日远离白族。倒是没料到,红叶不但不领情,反而抛头露面,为了引出你,找到那个被抱走的孩子。”
  白慕山被黎霏霁一语道破了心思,他抬起头,脸上趟出涔涔的汗珠,眼神涣散,略有干枯的嘴唇张了好几次才勉强发出声音:“老夫……老夫答应你……”
  “明日亥时,请白老先生还到此处,令郎和红叶就暂交给玉楼春照顾。莫离,送白老先生。”风声飒然,衣衫浮动,白慕山瞬间已没入晶莹的雪色。
  转眼便已入夜,夜空中黯淡的星光冷冷交错,以睥睨的目光,嘲笑着这人间肮脏的交易。命运,玩弄人生的拿手本领就是未知,那是一副永远的高深莫测的阴涩,世人只能无端的揣测和膜拜它带给我们的无穷无尽的漩涡。
  黎霏霁左手画圈,嘴中微念咒语,眼前出现一个镜面,镜里,香炉伏在窗前的白玉案上,袅袅吐着一室的轻烟,勾勒出一袭慵懒的美梦。黎霏霖已然是睡着了的样子,美若琼花的脸上,秀眉微蹙,密密的睫毛微微颤动,似乎有挣扎的痕迹,仿佛陷入梦魇。
  “姐姐!”两个字轻柔从黎霏霁嘴里溢吐出来,似舌尖上含着一粒晶莹易碎的东珠,又似手指,轻轻拂过一段精美脆弱的瓷器,不由自主就倾注无限宠溺,“等我,这次,我一定要会让你醒过来的。”
  
  
  七
  夜正央。皓月当空,照得千丈断崖雪白一片,飞雪阁,就位于这断崖之下的湖底。一叶轻巧的扁舟踏着迷朦的雾气缓然驶来。船行之处,无声无息,无波无痕。船头,一位持笛的年轻男子如冰雕般迎风伫立,修长的手指好象抚怀的微风,在青色的玉笛上来回飞扬,奏出诡异的旋律。
  守在渡头的老头,总感觉今日的白慕山有些异样,却又说不清楚有什么不同,转念间不由的痴迷了。只见白慕山直奔了禁地而去,嘴角挂着一丝轻蔑的笑容“此等障眼法果然对付这些鼠辈绰绰有余。”
  “不好,有人闯入禁地”沉睡中的白漾蓦然惊醒,直往禁地而去。
  白族的禁地是巨大的太极图,竟也没有黑白二色,却仍然一例是白。太极图的圆头部分盛开一朵并头花,一朵花白如玉,一朵漆黑似墨。黎霏霁从白慕山身上分身出来,纵身到花前,咬破食指,一滴殷红盈盈落下,这时两生花光芒突现,一团白光竟将那血生生的停留在花的上方,黎霏霁口中念念有词,那滴红,精光大胜化成一片血光,包裹着两生花,隐隐见一片红光之中白光逐渐消退,花瓣轻动,仿佛不甘似的挣扎……
  “白慕山,为何私闯禁地?”一声断喝从身后响起,眼前两生花的终于安静了下来,黎霏霁一把将两生花揣入怀中。瞬间灿烂夺目的灵光,自白慕山的身后流泻而来。弹指之间所施的幻术掀起万丈狂澜,袭卷满天的飞雪,连同白慕山一起朝着白漾扑去。白漾只得连同白慕山一起接住,回首将冰雪化成暗器,幽幽地没入那一片冷意之中,他自己却感觉到一种更加彻骨的冰冷,白慕山身后的人身法极快,只是见到白影飘摇,可是他竟然根本就看不清楚那人!
  杀气微微一滞,旋即是更为凌厉的反扑,落在地上的冰雪连同水珠被卷起飞舞,诗意迷蒙。“阁下是何人,竟敢在白族禁地如此放肆!”白漾强行止住翻涌的内息,秀雅的练上凝聚出狠毒的杀意。他左右掌隔空向前拍出,身形如离弦的箭射向那一团飘忽的白影,一连三招抢攻,一招三式,招招俱是要害。却忽然,时间仿佛静止,那白影伸出一只纤细的手指,只见那手指旋转无度,骤然,寒光笼罩的刀剑断空而下,如有了生命一般,其势宛如一条威力无穷的惊龙,刺破苍白色的天穹,冲淡了杀意,黯淡了月华,乍然亮在黑暗中,温柔华丽。
  “好个大胆的白族,居然敢私藏两生花,就凭你们,也配窥视神龙的力量?!”清清淡淡的声音里却透着杀伐的力量,转眼,人已经走远不见了。白族人纷纷惊醒,似乎都能听见那实际上并不存在的某种东西碎裂的声音,仿佛,透明的琉璃般被砸碎了,碎片飞闪了一地。
  
  本杀帖为[寂]白慕山举一个免战牌
  本杀帖请[寂]白慕山喝一碗千年人参汤
  
  贴杀[寂]月瞑



第九届群杀『寂地风声』第三轮参评杀帖(共搜集有14帖,此为第5帖)

(作者:洛凝;提交人:洛凝;提交时间:2010/5/1 16:09:43)

妾心元是分明月(贴杀[寂]紫门,参评) Post By:2010-4-19 20:45:32

妾心元是分明月(贴杀[寂]紫门,参评)

[1]

一切都太迟了。终于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
月光森林里一片狼藉,蓬蒿断落,野草萎枯,空气中弥漫着尸体烧焦的气味。在这场屠杀中,我的族人无一幸免。森林里尸横遍野,血水横流。天地间肃杀、静默,彷佛也在为这些无辜的死难者默哀。偶尔一阵风吹过,光秃秃的树枝呜咽作响。
只有沧海依旧流过。
我站在苍茫的天地间,哭已流不出泪,喊已发不出声。
我无语问苍天,既然给我了占星能预测未来的能力,为什么又要让所有人都不相信我?
天地间依然死寂无声。

[2]

从前的月光森林美不胜收。天空是一片无垠的深蓝,树木上空的繁星满天,月光洒遍每一个角落,牵动着的虫鸣和蛙鸣,溪水静静地流淌,不知名的花在各个角落里兀自开着,香着。彷佛会这样一千年一千年的美下去,不会有任何改变。
没有谁会像我这么熟悉月光森林的夜晚。曾经,无数个寂静的夜里,所有族人都睡着之后,我独自一人光着脚丫在月光森林奔跑,与月光共舞,与溪水嬉戏。也只有这午夜短短短短的片刻,才让我觉得,月光森林仅属于我一个人。
天明之后,我又得躲回我一个人的居所。等待月光再次升起。

[3]

从小,我就被认为是不详之人。出生之时,母亲死于难产。族中长老算命说我命犯天煞孤星,会克死身边的人。母亲之死只是个开头。
父亲终日面对着这个杀妻仇人,郁郁寡欢,终于在一天晚上离开部落,远离月光森林,不知所踪。
从此我就一个人。族人中很少有人敢接近我。我一个人玩,一个人吃,一个人练功修行。
很快,我就发现自己有一种特殊的能力。望着夜晚的星空,我就能预测到即将发生的灾难。族中人的飞来横祸、即将到来的天灾人祸,我都能提前知道。可是,没有人肯相信我。
有一次,我预测到一场红日堕天之劫。红日堕天,月光森林将成一片火海,族中将有数十人丧生,我提前发出警告,这次,更没有人愿意相信我。这么大的劫难,族中长老都未能预测到,我又有何能耐?我挨家挨户相告,请族中人全藏于山洞之内。换来的却只是冷漠和白眼。
终于,灾难降临,月光森林里满目苍痍,族中人死的死,伤的伤。我原以为通过这次事件,他们会相信我了。孰料,自此以后,所有人看我的目光都带着仇恨。彷佛那场灾难是我带来的,他们亲人的死,我难辞其咎。
我百口莫辩。

[4]

这种寂寞日子,直到后来认识初音才有所缓解。
她是惟一一个我们家族里心地善良到不相信我是不祥之人的说法的人,愿意和我亲近。
后来,因为我曾经的预言,让很多人都以为厄运是我带来的,对我充满了敌意,初音担心别人对我不利,于是让我做她的贴身侍女,用她这个族长的妹妹的身份,对我予以保护。
在周围的人的催眠中,我甚至都快觉得自己是不祥之人了。是初音给了我救赎。她告诉我母亲的死只是巧合,不是我害的。我跟我们族人也没有什么不同。
她告诉我,她相信我,相信我真的能占卜未来。那一刻,我这么多年所累积的委屈,在那一刹那爆发。我所苦苦追求的信任,终于有一个人能给予,我有种就是马上让我去死我也愿意的冲动。
在我还沉醉在士为知己者死的豪迈的时候,厄运正在扑近。

[5]

一次族长召开的会议上。嘉音族长宣布说,现在,海国、黎国、岚国之间打仗正打得难解难分,整个寂地都在一片炮火声里。我们的月光森林已不能偏安一隅,迟早会卷入这场战争,所以不如主动出击,或可获取渔翁之利。大家以为如何?
“不可。”我没来得及多想,脱口而出。因为昨日占卜的时候,我就知道,若卷入这场战争,整个家族的人都难逃厄运。
我从初音背后跑出去,扑通一声跪在族长面前。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看着我,本来,会议是族长和长老以及各部落首领们参与的会议,我们这些做侍女的只有在旁边服侍的份,哪有权参与发表意见?也就无怪乎所有人都要目瞪口呆了。
初音坐在旁边,低低地说,心月,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还不退下。声音里满是威严。可是我真的管不了那么多了啊。血流成河的结局,无辜的生命,就算是全天下的人都不信我,我也得尽我最大的努力去避免这场灾难。
我继续说下去:族长,请您听我一言。我们树妖家族的人,只能作为其他人的保护神,若踏足他们之间的纷争,必遭天谴。若是卷入这场战争,我已经看到了结局,月光森林被毁,全部族人会全部葬送于此,族长……
只见嘉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她打断我的话,放肆,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竟敢在这里妖言惑众,来人啦,拖下去,关押起来。
我不顾被身体被拖着与地上摩擦的疼痛,苦苦哀求,族长,千万不可,否则,生灵涂炭,尸骨如山啊。
嘉音怒喝道,你这个灾星,还未出发你就打击士气,你若想死,我就成全你。把她给我拖出去斩了。
初音忙站起身,求情道:姐姐,你消消气,她信口胡说,你还真跟她计较?关起来也就是了。
嘉音怒容满面,没再做声。

[6]

初音来探我,告诉我说,族长准备明天就率领各部落武士出征了。我如同掉进冰窟。摇着她的手说,连你也不相信我么?她说:我信。但是我阻止不了。我一个人的力量不足以跟所有人抗衡。我也无能为力。
我急火攻心,那怎么办,就眼睁睁看着这一切上演?
她说:这就是我来找你的目的。我要拜托你,保护好我们的族人。我会在战场上尽全力保护姐姐。你不是说我不会死么,我会以生命来保护她,我在她就在。
那一瞬间,我也对自己动摇了。是啊,应该不会真如预测中的那般残酷结局吧?或许,真有改变的可能?
我说,小姐,你把我也带上吧,我灵力虽不强,但既然能预测,在你身边总能保护你跟族长安全的。
初音说:心月,不行。战场太危险,你灵力不强。所以你还是留下来,你在这里更有作用。
我欲再争辩。初音打断我说,好了,不要再说了,我已经决定了,你自己好好保重。
她转身往回走,我哽咽着叫了一声:小姐。你保重。
她顿了顿,终究没有回头。
我看着她的背影。泪水决堤而出。

[7]

送饭的侍女被我打晕,我逃了出来。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一切上演。
然而我赶到的时候,已经太迟。
嘉音与黎国大将军昊月一见倾心,因而与其订立契约,号令整个树妖家族在战场上与黎国站在一起。不料,初音却阴差阳错地对黎国的敌对国海国的王子安景行芳心暗许。
海国在战场上失利后,转而改变策略,先对树妖家族下手。安景行利用了初音的爱得到了树妖家族的软肋所在,继而杀死了族长嘉音。心月在侍从的帮助下,最终手刃了自己心爱之人,替姐姐报仇。可是报仇之后亦心如死灰,后不知所踪。
一切都与占星结果如出一辙。命运的转轮依旧按照它的轨迹运转,没有丝毫错位。
我突然想起,那我的族人呢?
我又一次迟到了。只看到月光森林火光冲天,尸横遍野。

[8]

站在相伴廊里,我前世所有的记忆一起复苏。我是莫子兮和霍又滢的丫鬟。我们都是龙族先代神龙沧皇统领下的神族。
相伴廊里,我又见到了莫子兮和霍又滢。只是这一次跟我离开时不同,一千年前,我离开时满怀憧憬,喜悦如出笼的小鸟,而现在,我阅尽沧桑,身心俱疲。
见到他们两,我无力瘫倒,跪倒在他们面前。一声“夫人”就泣不成声。他们一把扶起我,霍又滢让我靠在她肩头,丫头啊,一切皆有定数,这场生灵涂炭的结局,纵使我们百般更改,也是无法避免的。人类的欲望,不是我们能控制得了的。
这句话,在我离开之时,他们已经讲了。我又何尝不知。可是,我真的无法在目睹了你死我活的战争、腥风血雨的屠杀、还有那么多无辜的死难者之后,还来把它当成一场游戏。我做不到。
我问:能不能除去我所有的仙法?特别是占星术。我不要一抬头望向星空,就看见那么多即将到来的悲剧上演却无力更改。那种乏力感让我深恶痛绝。我不要。
莫子兮与霍又滢相互对望了一眼,霍又滢低下头,轻声叹了口气。她说:丫头啊,你这是何苦。
莫子兮也皱起眉,说道:心月,你可知天底下有多少人梦寐以求得到我们的仙法?你可得想清楚了。
我心已决,跪儿拜之:恳请少爷和夫人成全。

[9]

我远离了相伴廊。也失去了所有的仙法,成了一介凡人。在寂地北方以北的沙漠里隐居,不再过问世事。
只是偶尔间,我还会想起千年以前,我在相伴廊里,看着寂地上的芸芸众生,很羡慕他们自由自在的生活,某天我突发奇想,问莫子兮与霍又滢:少爷,夫人,我想去体会他们的生活。可以吗?他们相互望了一眼,眼神变得复杂。霍又滢低叹了一声,劫数。
他们告诉我,所有一切都是注定的。你可以去,但是无力更改。你能预测,可是无人会听从。一切都是既定的。你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你还会想要去吗?
那时候,我已经被能去体会凡世的生活冲昏了头脑啊,完全忽视了他们脸上凝重的表情。

现在,世间的一切我都漠不关心。
不过一场游戏而已,到头来又有何意义?
只是,曾经,我心如明月。

本杀帖为霍又滢举一块免战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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