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届群杀『寂地风声』第三轮参评杀帖(共搜集有14帖,此为第31帖)
(作者:洛凝;提交人:洛凝;提交时间:2010/5/1 16:15:25)
即墨的故事(贴杀 )[寂]赫连沁(参评) Post By:2010-4-19 21:29:22
夜幕笼罩下的野沧山脉森森莽莽,一片死寂,这里距黎国的皇城碧琅七里之遥,一向人迹罕至。今晚,在东侧山峰上却出现了一个瘦削的黑衣人。他背风而立,呼啸山间的风不断挥舞着垂在他腰边的剑穗。
“行动时间?”他突然说,刚来到他身后的另一个黑衣人显然一楞,接着说道:“这么大的风都听得到,你的功力又精进了许多,是不是从她那里得了什么好处?”
“行动时间!”他头也不回毫无感情的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来人尴尬的咳了一声,从怀中取出一件物事递过去,说道:“这包里的东西怎么用你知道。
黑衣人侧身接过,在淡淡的月光下,可以看出这是个很清俊的青年。
“时间越快越好,你自己找时机。大人嘱托,你一定要全身而退,你们部落可就剩你自己了。”来人一边说一边上下打量着黑衣青年。黑衣青年看也不看来人,向峰下走去。只听得身后突然爆出一阵大笑:“她,竟然会看上你?哈哈哈哈-------”黑衣青年的脚步毫不迟疑,一阵猛似一阵的山风将那些笑声撕裂吹散。
碧琅皇宫最清新雅致的一间卧房里,一向亲密的黎霏霖和黎霏霁两位公主正在说话。霏霁说:“姐姐,不是我多心,只是这个人实在是太可疑了。你还是不要再想着他了。”被称作姐姐的霏霖倚在床头,美丽而虚弱,她红着脸微微地笑着,只向着青春靓丽、神采逼人的妹妹摆了摆了手。
霏霁忧心忡忡地说:“我就是不了解他才会担心的。”
霏霖依旧不说话,只是用那双秋水盈盈的眼睛望着能读懂自己心语的妹妹。
“他说他的全族人都被海国赫连玄的军队杀了,只剩他一个人流落到黎国。我们根本查不到他的背景。姐姐,这个人这样扑朔迷离,他甚至连名字都不曾告诉你,你怎么就……唉。”
霏霖听了这话,从床上起身,走到宽大的青玉桌前,拿起一枝羊毫小笔,在白笺上写了两个字:即墨。
“他叫即墨?”霏霁依旧将信将疑地说,霏霖却看着笺中的两个字怔怔的出神。房里恢复了寂静,只有燃在宝鼎里的心字篆香缓缓溢出轻烟。
房外,一道黑色的身影闪过,随风扬起一条黑色的丝带。
这一夜是十五,被困在皇宫无计溜走的黎霏霖正坐在窗前支着下颌望月。她自小体弱多病,又不能说话,只有常年呆在卧房里与妹妹为伴。从小到大,她想什么,要什么,不用说妹妹都会知道,她们的生命中只有彼此,可是这一切,在她偷偷溜出宫的那天改变了。
那一天也是十五,妹妹霏霁惯例是要去祖庙奉香一昼夜的。四月的春风软软地吹进窗内,她的心也像将要出土的小草一样急切,她要出去走走,她要看看外面的世界,她想踩踩皇宫外面的路,甚至爬爬皇城外面的山。好在她的寝宫里一直安静,除了摇铃召唤,谁也不会来打扰她的休养,她真的溜出去了。
走在大街上,她对一切都是那样的好奇。街上有捏泥人的摊子,她看到一个母亲领着小孩子坐在那里,一团泥在摊主老者的手里捏弄,转眼间变成了这个小孩子的形象,小孩子举着泥人,雀跃着拉着他母亲的手走开了,她也想要那样一个自己的泥像。街上还有卖豆腐串的小摊,那些飘过来的香味好诱人啊,她真想像那些百姓一样,撩起衣襟坐在那里来上一碗。还有那个摇着拨浪鼓的货郎,他在卖什么东西呢,怎么好多女孩或是妇人见了他都眉开眼笑的呢?
就这样走着看着,不知不觉竟是残阳西坠,这时她才惊恐的发现,自己迷路了。从未出过宫门的她站在一条偏僻的街道上茫然无措,迎面过来了三个东倒西歪、喷着酒气的男人。当时的一幕她永远不愿再去回忆,只记得当她泪流无助的时候,一个黑衣青年从天而降一般,打倒了三个正欲施暴的男人,然后扶起衣不蔽体的她来到了一间民房。
入房之后,青年自箱中取出一套素白的衣裙放在桌上,然后掩上房门等在外面。她换好衣服之后打开房门,见立于院中梨树之下的青年面容清俊,目若点漆,一身黑衣,颈间系着一条黑色的丝带。黑衣青年见她出来,问道:“家在哪里?我送你。”霏霖是第一次接触父王以外的男子,一想到刚才自己是被他抱着回来的,竟然羞红了脸。
黑衣青年见她不吭声,疑惑的“嗯”了一声。她惊慌了,有生以来第一次为自己不能说话而难过了。她垂了头,摆弄着自己的衣襟,简直无所适从。黑衣青年反手折下一枝梨枝递过来,又指了指地。霏霖明白了他的用意,感激地望了他一眼,用梨枝在地面写下了后宫西侧送水角门几个字。
黑衣青年竟也不多问,说:“离此不远,我送你。”霏霖点头要走,却因为劳累了一天,刚才又受了惊吓,身体已经极度虚弱,才一迈步已经感到一阵眩晕。黑衣青年急忙揽住霏霖的腰,霏霖不由得靠在了黑衣青年的肩上。她也觉得不妥,却没有力气挣脱。黑衣青年就这样揽着她出门,当时天色已黑,街上见不到行人,也幸亏是如此,不然霏霖真不知道自己会如何的难堪了。
黑衣青年脚程很快,不过片刻工夫,就已经把霏霖带到了宫里送水的角门。他放下霏霖后说道:“保重,告辞。”霏霖想知道他的姓名,日后图报,却是偏偏什么也说不出来。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霏霖真恨自己不能讲话。
避开众人回到自己的寝宫后,霏霖换下了黑衣青年给自己的衣衫,对着镜子坐了很久。第二天,她的旧疾又犯了,一连十几天,她都只能躺在床上起不了身。在她病的期间,那个黑衣青年的影子一直在她的眼前晃来晃去,她甚至在梦中都常常听到他低沉又略有些哑的嗓音。
等到她终于好起来能下地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一刻也呆不住了,总不能白白受了人家的恩惠不思回报吧,她这样对自己说。于是,她包好了那件白裙,又在里面放了一块玉如意,那是她十六岁生日那年父皇所赐,入手生温,毫无暇疵,举世无双,一直是她最心爱的物事。她凭着对宫中布置的了解,又一次成功的溜出了皇宫,当她走到那间民房,推开屋门的一刹那,心里竟是那样紧张。
屋里陈设极其简单,一张床,一张桌,两把椅,却纤尘不染。见屋里没人,霏霖竟有松了口气的感觉,这样冒冒失失的闯进一个陌生男人的屋子,还真不知该说什么。她把包着衣服和玉如意的包袱放在桌上,突然想到,他一个男人住的地方怎么会有女人的衣服呢?她又环顾了一下四周,甚至走到厨房去看了看,都没有发现女人生活过的痕迹。她不敢多留,今天不是十五,只怕霏霁会去找她,她恋恋不舍地再看了房中的一切,掩门离去了。
日子捱呀捱,终于捱到了十五。这边霏霁一出宫,那边霏霁已经溜出了宫。推开那扇熟悉的房门时,里面依然没有人,霏霖此时却是深深的失望,心里一酸,眼泪差点流出来。她走到桌前,看到桌上多了一叠白笺,白玉如意下压着的一张题着几个字:只悔当时贪酒香,伊人与我门前错。读了这句话霏霖的心头一阵狂跳,这是给我的吗?
“知道你会来,门一直没锁。”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响起,霏霖回头,一身黑衣的他正在立在门口,春日的阳光暖暖地包围着他瘦削的身体,在他的黑衣外镶了一层金色的边,他的目光里满是温柔。两个人就那样痴痴的对望了很久,还是黑衣青年先打破了沉寂,他走到桌前,又翻出一张白笺递给霏霖,霏霖低头看去,只见上面写着:如果当时不相见,不会如此牵心念。霏霖持着笺又羞红了脸。
黑衣青年不再翻,拉了霏霖的手就往外走,霏霖挣了一下没挣脱,也就任由他牵着,心里却甜蜜蜜的。他带她来到大街上,一直走到卖豆腐串的小摊旁坐下,说:“两碗。”
霏霖惊异的望着他,似在问:‘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
青年扬了扬眉,似在说:‘我就是知道。’霏霖满怀喜悦有点新鲜感地吃掉了那碗豆腐串,那是她有生以来吃得最香甜的一顿饭。随后,黑衣青年又带她去了捏泥人的摊子,给她捏了个小像。她拿着惟妙惟效的泥人,几乎要像那天见到的小孩子一样雀跃了。
以后,她又偷偷溜出宫几次。他带着她逛遍了碧琅城,吃了好多她从未听说过的小吃,甚至带她出城爬了山,她经历了有生以来最刺激最惊喜最幸福的时光。他很少笑,话不多,从来不问她什么,只是看着她的目光里有许多的溺宠。她无法问什么,也不需要问,似乎她想什么,他都知道。甚至那天,她只是向床下放那件白色衣裙的箱子多望了一眼,他就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于是,她知道他有个妹妹叫小莲,他们是生活在海边的一个小部落,不知道什么原因被赫连玄带兵灭了族,全族人只有他一人在黎国学艺而幸免于难。那件白裙,就是他回到部落时带走的小妹的遗物。听到这些以后,霏霖热泪盈盈了,她第一次主动抓起他的手放到胸前紧紧的握着,‘你还有我!’她用眼睛告诉他,她知道他懂的。
幸福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她们的秘密终于被霏霁发现了。霏霁从姐姐那里问出经过之后,并没有声张,而是暗中派人查看,可是那间民房里已经人去屋空。从那以后,霏霖就再也无法溜出宫去了。已经三个月了,霏霖被蚀骨的相思折磨得又是大病一场,可是妹妹却无论如何不肯再给她们相见的机会。
今夜又是十五,正是她们往常相会的日子。可是,她还会不会再见到他呢?她望着天上高悬的明月,又是两行清泪夺眶而出。一只手伸过来替她抚去了腮边的泪痕,她一惊,抬头望去,一个清俊的黑衣人正满眼柔情的望着她。她的泪流更盛,一下子扑到黑衣人怀里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腰。
“别哭,我来了。”他轻拍着她的背柔声说,她却不肯停,似乎要把这三个月的相思之苦全部哭出来一般。良久,她终于止了泪,拉着他的手在桌前坐下,拿起桌上的一张白笺给他看。
“即墨?”他疑惑的读到,她笑了,笑容里却饱含着辛酸和委屈。她指了指了白笺,又指了指了他,最后指了指自己。
“你叫我即墨?即墨就是寂寞,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寂寞会包围你,而寂寞又是我,所以不管我在不在你身边,都一直陪着你?”
他从没说过这么多的话,霏霖畅快的笑了,那是心有灵犀的喜悦。看着她高兴而幸福的样子,他伸向她的手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伸了过去。他握住霏霖的纤细柔软的手,戴在他手上的魔戒刺破了霏霖了手指,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她的血液将会被魔戒全部吸走。
他握着她的手不动,霏霖也闭着眼感受这久别重逢的无限喜悦之情。他看到魔戒中心的钻石有一半已经变成了鲜红,想到与赫连玄设局这段日子以来的种种,终于还是不忍心吸干她的血液。他松开了手,在魔戒的尖刺离开霏霖的一瞬间,霏霖腕间的手镯突然发出一道刺目的光线射向即墨手中的魔戒,紧接着,刚被魔戒吸到其中的血液在钻石中翻腾起来,即墨只觉得有一道古怪的力量从魔戒中传来,那股力量从他的无名指窜到右臂,随着血液向全身游走。凡是力量所达之处,血液都瞬间如寒冰一般冻结。即墨知道不好,立刻用指封住自己心脉周围的穴道。
霏霖被眼前的突变吓得呆住了,她看到即墨跌坐在地上一脸痛苦的表情,正要扑过去的时候,一下子被人拽住了胳膊,她回头一看,却是自己的妹妹带着宫中待卫和一个长发如白雪般的英俊男子出现在房中。
“我的傻姐姐,你还没明白吗?他是来害你的。”霏霁说完,鄙夷地看着地上的即墨说道:“不用白费力气了,你刚才吸走的不是我姐姐的血,而是宿玉镯里的万年玄冰!”
即墨没有说话,只是运功抵抗着来自魔戒的攻击。旁边的霏霖一见即墨受到暗算,痛苦万分,她看到腕间的镯子,这是那晚霏霁劝她不要和即墨往来后,送给她戴的,说是对她一向孱弱的身体有好处,叫她不要摘下。却没想到,正是这个镯子伤害了她最心爱的人。她猛地撸下镯子向地上掷去,那镯子却被白发男子一招手吸了过去。
“姐姐,”霏霁不敢相信地喊道,“这个时候你还护着他,如果不是你戴了这个镯子,你的血就被他吸走了!”说着,她指着白发男子说:“这是白族族长白漾,他们本族的魔戒被叛徒白慕山盗走,送与赫连玄设计要吸你的血,我在调查这个所谓的即墨时与白漾相遇,才反设计用白族的另一法宝宿玉镯制住即墨的。如果刚才他把宿玉镯里的玄冰全部吸走,现在已经是一具僵尸了。”
“霖儿,对不起。”坐在地上半边身子已经结冰的即墨颤抖着说道:“我不想害你,我只想吸你一点血救我的亲人,赫连玄告诉我,你的血是神龙血,可以让死者复生,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害你的命,我——如何对你,你——知——”说到这里,冰已经结上他的牙齿,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霏霖遭此剧变,一时间天眩地转,眼前一会儿是即墨言笑晏晏地带着她爬山,吃糖葫芦,一会儿执着她的手念‘如果当初不相念,此刻不会动心念’,一会儿又回到眼前,他蜷缩着身子倒在地上,眼看冰就要封冻住他的全身。霏霖只觉得脑中像要炸了一般,她泪流满面,揪住自己的头发张大了嘴,似乎想喊,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姐姐,不要这样,他是来害你的——”霏霁抱住几乎要发狂的霏霖,吩咐侍卫道:“快,快把这个人拖出去。”几个侍卫应声上前就拖,即墨毫无反抗之力,却用哀伤而绝望的眼神望向霏霖。
霏霖伏在霏霁怀里突然不再挣扎,她温柔的望向即墨:‘你喜欢过我吗?’即墨的目光坚定的回答:‘喜欢!’
霏霖笑了,突然,她猛地挣开了妹妹的怀抱,扑到已经被拖到门口的即墨身上,一口血喷出来,正喷到魔戒上。魔戒里面流转的异彩瞬间消失,覆在即墨身上的冰也融化了大半,霏霖又用力在舌尖上一咬,又是一大口血喷出来,染红了即墨的半个身子,即墨感觉刚才控制自己的寒冰力道全部消融,接触到霏霖鲜血的地方舒畅无比。
‘快走!’唇边还带着鲜血的霏霖用凄绝的眼神说。此时,身边的几个侍卫已经抽出刀来,屋里的白漾正在向外冲。众敌环伺,即墨不敢多耽,立刻击退近身的侍卫,飞身上墙逃走。
“别追了。”被霏霖拽住裤脚的白漾望着即墨逃走的方向说道,“就算他凭借神龙血的功效暂时复原,也活不了多久,神龙血只是附在他的皮肤上,效力很快就会消失,而玄冰已经进入他的身体,七天之内必将封冻他的心脉,让他自生自灭去吧!”
听了白漾这话,霏霖再也坚持不住,无声的叫了一声‘即墨’就已昏了过去。
五天以后,在摩洛境内的一座坟墓前,蹒跚着走来一个身着素白衣裙的女孩,她长发披肩,面容清俊,目如点漆,脸上却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她跪在坟前,手抚着墓碑上的几个字,喃喃地自语着:“哥哥,小莲回来了。对不起,我没能取到神龙血来帮你还魂。你心里最善良的妹妹这段时间做了很多错事,我为了救回你,相信了赫连玄的话,去伤害了一个女孩。她是那样的单纯,让我一眼看到底;她又是那样的柔弱,对我充满了依赖和信任。那段日子我把自己当成你,想着你一定会喜欢她的,你会那样温柔地对她的。最后一晚,我本可以带走她的,可我实在下不了手。她是那样的善良和痴情,这一路上,只要想到她凄绝的神情,我就觉得自己罪无可恕。哥哥,你不会怪我的,是吗?现在,我回来陪你了,就让我们这一族在这个世界上从此消失吧。”
说完,她抱着墓碑安静的坐下,眼睫垂下又喃喃地说着,说到小时候,在草长莺飞的春日里,哥哥陪自己放风筝;说到妈妈酿过的葡萄酒;说到族里的老奶奶给他们讲过的读心术……就这样说啊说啊,一直说到了深夜。
第二天一早,八月的太阳将和煦的阳光洒满大地,在一座刻着长兄苏尔槐之墓的坟前,僵硬地跪着一个白衣女孩,她长睫低垂,一动不动,遍覆全身的薄冰在阳光闪动着刺目的光芒。
本贴请[寂]即墨喝一碗千年参汤
本贴抹[寂]即墨一脸易容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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