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箫舞桂衣/萧湉/(共搜集有5帖,此为第1帖)
(作者:;提交人:五月浅熏香;提交时间:2008/11/16 11:56:43)
日头斜了……泥泞的小路拖曳着拉长的黑影,渐渐复归沉寂,山野不比城镇,农人们都是歇得早的。
村头的一帘酒招还高高挑着,黑瘦的店小二瞪着呆滞的眼盯着它瞧,换作平日,他早已下了酒招上了门板回后堂去了,今日,他却还在这里。“叮……”极清脆的一声轻响,柜后算帐的掌柜抬起了眼睛,眯缝着觑向此刻店堂内仅剩客人一双消瘦的手边,一小锭银子雪花般的白亮落入精明的眼中,勾起了一种像是扑食饿虎似的寒光。
小二手脚煞是勤快,送上一壶酒,便换下了那客人手边之物。掌柜的一双眼睛跟着那锭银子扒入柜上的一方木盒,这才放心地吧嗒起嘴,似是珍馐入肠,回味无穷。
那客人还在喝着酒,他的手已有些不稳了,须得双手捧着壶,才能送到嘴边。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只知道他一坐下,便这样子喝酒了,旁人都是吃喝过了才想着付帐,他不同,一锭银子换一壶酒,银货两讫,倒是爽快。天晚了,掌柜的本是要说的,但既然这一壶酒可以净赚一两三分白花花的银子,他自是乐得缄口了。
空荡荡的店堂里,便只留下风动酒招声,算盘拨动声,以及那不间断的啜酒声。
“坏事了!”骤起的喝声在寂寥的夜,听来总像是透着凄厉。
掌柜的脸色一沉,刚要呵斥失声大叫的小二几句,突地住了嘴,看着店堂中忽地涌进一伙喧闹嘈杂的人,惊愕便盖了怒意,待得看清那伙人中竟夹杂着一个满身鲜血瘫软不起的人,畏惧和慌乱才真正让他手足无措。
“他……他……”掌柜的腿脚发抖,摇颤着走近,手指着已被放倒在地的身体,却结巴着一句整话也问不清了。
一个胡子拉喳的彪形大汗雷鸣般吼了一声:“死了!看不出么?!”
掌柜的面色惨白,连退几步,背*着柜台,像是将要溺死似的不住大口喘气。
另一人上前拉开那大汗:“坏蛋,让开。”大汗体壮,竟是抗不了那人一拉,那人体格矮小,仿若童子,瞧不出竟有这般劲力,大汗欲言又止,终于还是退后几步让了。
那人俯下身子,细细检视着地下之人,对那鲜血涌出之处格外留意,一丝一毫也未曾疏忽。身后一人不耐,开言问道:“云深,瞧出什么没有?”回视一眼,静默片刻,这才答言:“伤口宽阔,似是为刀所伤,手法稳重谨慎,不露丝毫破绽,此人定是男子,且年龄已长,涉世已深。”
“男子?我看不见得。”说话的是一名红衣女子,长发及腰,用一条火样鲜红的绸带扎起,话语又急又快,还不时果断地点下头,长辨便伴着甩动不已,“不露痕迹地杀人,男子做得,女子何尝做不得?小鱼的死,若是男子所为,便罢了,若是女子所为,我倒很想与她结识。”“嘻嘻哈哈,容容,说不定你早已和此人相识了。”颌下有须,发丝微灰,分明已是年高长者,却是出口先笑,语带戏谑。
“老哥哥何来此言?杀手乃是画魂,小鱼身上留有字条。我可不认识什么画魂。”原来那红衣女子姓水名容容,表字亦凉,那长者此语正是对她而发,此女虽仍甚是年轻,涉足江湖却时日已久,长鞭短剑挣得红衣女侠扬名四方。
“嘻嘻哈哈,谁是画魂?说不定你是,说不定我是,谁都可能是,谁都可能不是。闲情阁杀手,历来如此,杀人留名,却绝非真名,画魂不过是闲情阁中一代号而已。”这一席话,说得众人顿生寒意,闲情阁杀人无数,却又神秘异常,遁形江湖数十载,不想今日,竟又卷土,怎不让人心惊。唯有那长者,仍是嘻笑着不以为意,江湖中无人不知他,无人不识他,但他的姓名来历却始终是个不解之谜,众人只晓他游戏人生,常戏称自己老顽童,便也随着称他一声老哥哥。闲情阁的可怖,恐是没有人比那老顽童所知更深了。
霎时,一片静寂笼罩了这小酒店,时间似是回到了适才众人未入店之时,少了算盘珠子声,酒招声却是依旧,还有那啜酒声。
店内多了这些人,这些事,那奇怪的客人却仍是独坐独饮,似是对这一切未知未闻,没有小二为他端酒,他便自己上柜台,一锭银子换一壶酒,银子总有花完的时候,那钱囊终于还是空了,他对着柜上的酒壶盯了半晌,慢腾腾地解下身上的衣衫,搁在柜上,便又去取酒,口中似是咕了一声:“有酒莫穿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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