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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吧第十二届群杀第二轮参评杀帖(共搜集有23帖,此为第61帖)

(作者:拼将一剑;提交人:拼将一剑;提交时间:2011/10/18 11:27:39)

第 二 轮第 19 号参评帖


一萼红


引子

  “师傅,我回来了。”赫连欢抬头看见眼前一身白衣脸色憔悴的倚玉,心中错愕,脸上缺保持常色,“倚玉,出了什么事?”
  “司马大哥死了。”倚玉说得轻描淡写,右手却不由自主攥紧前襟。
  “司马韶?”“是!”倚玉在师傅面前从不说多余的话。
  知道徒儿不会无缘无故回到这里,郝连欢就近找了块石头坐下,放下背着的黄色竹篓,“说吧,什么事情?”
  倚玉没有急着开口,一双黛眉微微锁起,很快散开,决绝从她秀美的双眸闪出,“一萼红!”
  “一萼红!”郝连欢脱口而出,身子不由自主站起,吃惊的眼神渐转幽邃,沉吟着向谷底深处走去。
  倚玉早料到师傅会失态,他去哪她心里也有数,拾起地上的竹篓背好,默不吭声跟着师傅。
  绕过一片青苔地,倚玉知道已快到那里,收住了脚步。
  “你跟上,今天允许你进入禁地。”

  爱上层楼好个秋

  “师哥,快看这是不是半边莲?”郝连欢正在屋内翻弄桌上的摊满的药草,对照《神农本草经》一一辨识,窗口映出尹函香调皮活泼的脸庞,她手一扬,很快藏起。郝连欢看见淡棕黄色的东西一闪,立刻放下手中草药,三蹦连着两跳跑到窗口。谁知,函香已无踪影,正狐疑间,腰被函香撞了一下,“蛇来了。”猛然吓了一跳,回过头,函香已然跳离他五尺之外,笑嘻嘻地瞅着他,“药呆子,半边莲在这呢!”说着又将右手举起,淡棕黄色再次映入眼帘。
  “师妹,别淘气,快给我辨认!”郝连欢的脸上显出惊喜。
  “你追上我,我就给你。”伴随着一阵“咯咯”银铃般的笑声,函香一提气,身体飘起,黄色的衣袖翩若流云,在绿色的草丛中嬉弄着新绽开的金银花。
  “师妹,我追你,你千万别碰了我的金银花!”郝连欢惜金银花如命,真怕函香一个不小心,金银花就被踩坏。
  函香不理他的呼叫,身体稍一落下,衣袖向上掠起,恰如黄鹤展翅飞舞。她对自己的轻功相当自信,今天却故意落低一点,擦着金银花让自己的师兄担心。
  郝连欢自然不敢进入金银花丛追函香,只有绕路而追,比起函香自然慢了点。
  金银花的面积不算太大,连续三四个起落函香已然掠出,回身却见绕路的郝连欢灰色衣袖翩扬,离自己尚点距离,不禁嘴角浮起一丝坏笑,“师哥,快追呀!”转身向谷底奔去。
  “谷底?”郝连欢暗叫不好,再不敢怠慢,展开“凌云步法”,若灰色大雕扑展双翅。
  一片长阴影映上函香的身影,“师哥,你好快的身形!”函香一声惊呼。不待她话语说完,右手腕已被郝连欢攥住。
  “疼!师哥,你快放开!”函香的眼睛搭下来,嘴角不满的扬起。郝连欢阴着脸,放开了她的手腕。
  函香噘着嘴,将身子调到一边背对着郝连欢,左手轻轻按摩着右腕,眼珠却从左转到右。
  “半边莲呢?”
  “嘻嘻,在这呢。”函香忽然回头朝郝连欢一笑,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她扬起手,将那淡棕黄色的东西用尽全身力气甩向师哥的身后,正好一阵风助势,乘着师哥愣神的机会,掠起身形更加快速的向谷底本去。
  郝连欢看着她跑向谷底,是追还是转身拿半边莲,着实犹豫了下。他向来做事果断,转身去拾半边莲。谁知风居然继续作对,将淡棕黄的“半边莲”又吹远。等他从地上拣起“半边莲”时,不禁好气又好笑——压根不是半边莲,是函香故意给狗尾草涂上颜料,再卷起。郝连欢的脸色越发阴沉,攥紧狗尾草再次施展“凌云步法”紧追函香。
  谷底,青苔尽头两座青山对立高耸,山口窄小,青烟自山的缝隙缓缓而出,随着风萦结盘绕。左侧的山壁赫然书写着两个红色大字:“禁地”。
  函香站立在山壁前,心内猛的一阵狂喜,“终于能见识七月雪的面目了。”举步便进,谁知刚接近狭小的山口处,只觉脚被缠上什么,还没来得及思考,已然头下脚上高高被吊起,孤零零的身体便如落叶飘荡在半空。
  “师妹,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郝连欢看着掉在半空的函香,一声长叹。
  “师哥,放我下来!师哥,放我下来!”函香连串惊呼,饶是她胆子再大,这样的晃荡让她头晕目眩。
  听着她的声声哀叫,郝连欢没有急于相救,独自一人走进禁区。
  “师哥,我恨你!”函香没想到他会不放自己就走入禁区,想起平实一起嬉笑,心底不由浮起怨恨。
  随着“恨”字入耳,一丝伤感隐入郝连欢的眼底,他停下脚步,依旧背对着师妹。
  “师妹,你知道的,你爱怎么淘气,爱怎么骗人,师兄都能容忍;你在我面前喜欢逞强,师兄也放任,因为我是你的师兄。”郝连欢一字一顿,“然而,我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这里,除了我之外,任何人都不许进入!假如师傅在世,也绝不例外!”
  这些话冰冷的话落进函香耳内,平日离被宠惯的她再也忍不住,不禁失声痛哭。然而,这痛哭声没能打动自己的师哥,他依旧背对着他。
  “师哥我错了,我答应你,再也不进禁地,再也不和你要七月雪,你放我下来罢。”
  郝连欢这才转过身子,抬手射断捆住函香左脚的绳索,双手生硬地抱住掉下的师妹,任由她一扭身,从怀中滑下,跌在地上。
  函香面无表情撑起身体站起,从怀中取出一团淡棕黄的植物,拼力砸在郝连欢的脸上,转过身一瘸一拐地朝谷外走去。
  郝连欢一卷袖,物体落入袖上,表面淡棕黄、根黄色、茎细长,分枝灰绿色;放在鼻下,气微特异;略一尝,味微甘而辛。这分明正是自己一直寻找的解毒良药——半边莲!
  一阵冷风吹到身上,夹杂来尹函香凄绝的叫声,“郝连欢!我会在三十年内培植七月雪的克星一萼红!在一萼红出现的那日起,七月雪不复再生!哈哈哈哈!”

  一幅丹青魂梦断

  京城,司马府第。穿着夜行衣的苏倚玉心神忐忑地待在司马韶给自己安排的西厢屋内。
  三年前的,郝连欢将自己使用近四十年的医箱交到她的手中,倚玉知道自己该出山了。七岁便诗从郝连欢,这十年里她想过下山,可是如今真的要拜谢师傅,拜谢师弟赫连情,如今看着师傅已显苍老的面庞,心中有着诸多的不忍。郝连欢自然看在眼中,面无表情地对她挥挥手,“走吧,你要去历练自己。你父母已病故,你去司马韶府上,那里迟早是你的家。”
  因和司马韶青梅竹马,又有婚约,再加上两家老人活着时感情笃深,司马府上家人对未来的女主自然不会怠慢,司马韶对她也是礼仪周到。不同的是,从没有在她面前提出成亲,她对此也不挂心,只要有落脚地方,其他都没什么,何况司马对她异常信任,很多次特别行动,只有她和他参与。
  “倚玉,出来!”窗子被轻轻敲响,倚玉没有犹豫,打开窗子跳了出去,被司马韶一把拉住蹲下。
  “跟我走。”这次在自己的家中都神秘,倚玉明白这次行动一定重要。
  飞身上屋,顶上奔走,穿阁越楼,这些对这两个穿着夜行衣的人来说都是寻常再寻常不过。终于,两人停在一处高阁大户处,司马示意倚玉趴在瓦上,观察四周情况,他本人用脚勾住屋檐,一个倒挂,保住柱子敏捷地落到地面,然后给倚玉一个暗示,倚玉也迅速地跳入院中。
  轻手轻脚,两人避过巡夜的家院。倚玉发现司马对这里是了如指掌,心下暗自佩服。两人很快来到后院假山石,司马从怀中取出一张纸,乘着微弱的夜色做了辨认,从地上拣起一块石头砸向假山石的向内凹进去的一个地方。带着倚玉走向那里,这里门已半开,倚玉没太吃惊。
  两人闪身进入,倚玉随后把门关好,准备擦亮纸摺,被司马制止。毕竟司马在黑暗中练过眼力,再黑也不会出问题,倚玉相比适应慢些,开始磕磕绊绊,稍后才顺畅。等她顺畅,司马才轻轻舒了口气。
  再次推开一个暗室的门,倚玉听到司马的呼吸有些急促,三年来,她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兴奋的呼吸声。眼前的密室和之前到过似没多大区别,心思缜密的倚玉却发现这间明显比其他密室空气干燥。
  “就在这里了!”司马的声音也明显激动起来。他摸出纸摺擦亮,微弱的火光在这暗室中显得格外莹亮。昂头看着光滑的墙壁,石壁是由石头一块一块砌成。司马低声数着,“一、二、三、四、五,在这里,许遥夜给我标出的位置在这!”
  怕司马有危险,倚玉挺身向前,轻扣石壁。果然这块石头的回声空洞,“开关在石头左侧不起眼的那个指尖大的窟窿上。”倚玉依声而做,石头如抽屉一般向外凸出。倚玉熟练地带上手套,怀里取出一个瓷瓶到在手套上,在抽屉里摸了摸,然后取出一个长条檀木盒。“已经洒了消毒粉,你放心拿吧。”说罢交给司马,同时接过他手中的纸摺。
  司马面露惊喜,这是倚玉第一次看见他露出这样的神情。打开盒子,里面是幅卷轴,解开卷轴上的结,“八骏图”赫然映入司马和倚玉的眼帘。
  “五年了,皇天不负我,牵涉江山的八骏图终于找到了!”说罢,司马将图卷起,重新放入盒内,示意倚玉赶紧撤退。
  刚出假山石,一样夜行衣的滟潋封出现在他们面前,“史乾元这个老狐狸发现你们进入假山,打算瓮中捉鳖,被我赶个正着,毒晕他们不少人。现在别回去,危险,快,跟我走。”移动脚步上了假山石,司马和倚玉不假思索分别跳上,三人再一个腾身,跳出高墙外。
  潋滟带着他们穿街过巷,来到城外荒郊,还没站定,潋滟突然甩出暗器,射向司马,司马猝不及防,没能闪过直中肩头。“倚玉,快,带上八骏图,去哪你知道!”不待潋滟走近自己,司马把盒子抛向倚玉,“不,司马大哥,我俩一起走!”倚玉纵身接过盒子,抓住司马打算一起走。
  “走,你们想拿走?”潋滟一声冷笑,“苏倚玉,我进入暗卫,奉师命为的就是有和你比试用药高低的一天。”
  “你,你是断崖顶尹师姑的弟子?”
  “不错!我正是她老人家的弟子,三十年了,她没有哪一天不想着培植一萼红,哈哈哈,她要我让七月雪一定要灭绝,哈哈哈哈!”
  笑声在荒野回想,一声比一声凄厉。
  若在平时,听到“一萼红”三字定然紧张,师傅每次他从禁区回来,脸上都是阴霾遍布,她一直不知缘由。是某次他和闷酒,呓语中提到“一萼红”,那次后,一萼红就给她带来阴影。
  “司马,我不想你成死马,将八骏图留下,这里没你的事。”潋滟口气中带着不屑,这样轻松得手,她确实洋洋得意。
  “倚玉,尝尝一萼红的厉害!”话语没落,她嘴唇微合,一股异香伴随着她手腕扬起射向倚玉。司马见势不好,推开倚玉,身上多了一支红色梅花,“倚玉,快走!不要管我,送出八骏图!”司马踉跄身体,扒刀砍向潋滟!

  七月雪飘一萼红

  倚玉此时和师傅郝连欢站在禁区内,“这就是七月雪?”郝连欢没有开口,眼里却是隐恨。此处一片雪白,“还有三日,花就败了,从师傅手中接过培育秘方,整整三十年了!”郝连欢第一次在徒弟面前动情,“五十年一开花,花期仅五日!”说出这几个字,他的声音无法再平静。
  “你师姑就因不能进入这里,就为不能知道七月雪的秘密,由爱转恨,扬言三十年培植出一萼红,不让断崖谷底再有七月雪!”
  “哈哈哈哈,郝连欢,你记性不错,三十年来,一萼红终于培植出来,可惜没能让你关门弟子好好感受妙不可言的毒性,太可惜了!”
  “师妹,你来了,我在等你。我听说你将倚玉得到《八骏图》的消息传遍江湖。”
  “师哥,我没想到你居然没阻拦,没有让我再饱受当年被吊的耻辱。”
  倚玉和郝连欢转身,尹函香依旧是一身黄衣,不同的是眉宇间多了皱纹,不复当年的调皮模样。和当年相比,眼内充满了怨恨。
  “三十年了,如今正是七月雪盛开的时候,何必阻拦,你不是一心想亲眼目睹七月雪?你看,它开得是不是很漂亮,就如你三十年前穿着白衣,飘然若仙的样子?”郝连欢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哈哈哈,《八骏图》、七月雪和一萼红堪称当时绝品。谁能得到就能得到天下,师哥,难道你不想吗?”
  “师妹,三十年来没想到你还是这么单纯。论到江山,自古都是白骨哀哀,你会对那动心?”郝连欢说得很平淡,但是他明白和师妹正在进行恶战。
  “哈哈哈,那些想要得到《八骏图》得到天下的,谁会在意白骨?我散布这消息,就是要让断崖谷底不平静,让七月雪刚盛开就湮灭!”函香依旧犀利无比。
  风吹起,雪白的花冠在风中飘舞,恰如十二月的雪花在青色的池塘漫舞。
  “真漂亮!”尹函香看着故意啧啧称赞,她明白她每称赞一声,自己师哥会更心疼一点。
  “师哥,你再好好享受这白雪飘飘的美丽景色吧!”
  郝连欢却没有去看,眼神安静地看着远方。恍若眼前没有任何人在面前。
  尹函香果断动手,红色花朵从黄色衣袖中一朵接着一朵射向七月雪。郝连欢展开宽大的灰色衣袖,将蘸过一萼红的花朵统统纳入袖内。
  “师哥,你何苦——”尹函香看到郝连欢不顾性命全部接下,再也忍不住冲向郝连欢,郝连欢嘴角留出鲜红,“师妹,我一直等待着这一天,我一直后悔当初对你太过冷漠……”
  “师哥——”尹函香猛然保住郝连欢仰头痛哭。
  躲在暗处的潋滟忽然跳出,一朵嫣红的花射向自己的师傅,射向站在尹函香和郝连欢身边的苏倚玉。苏倚玉跌倒在地,对着潋滟微笑道。“潋滟,你是前朝皇室中的人吧?我知道你一直在找应该属于你家的《八骏图》,我不愿给你,就是不愿看到屠戮。兴,百姓苦;忘,百姓苦……”




五月吧第十二届群杀第二轮参评杀帖(共搜集有23帖,此为第62帖)

(作者:拼将一剑;提交人:拼将一剑;提交时间:2011/10/18 11:34:04)

第 二 轮第 20 号参评帖


残雪


“每单生意一百两纹银,恕不二价,还要看我的心情好不好”,穆吹云的人和他的剑一样,令人有些厌恶,却又锋利的没有办法。
  头发凌乱地披在脑后,有些清秀的脸上却布满了岁月留下的划痕,但身上的青衣却干干净净,十根手指修理的很是白净,左手拿着和自己相依为命的“残雪”。
  “若是走在大街上有人说你是个杀手,打死我也不肯信的”。
  这是每个雇主看到他的时候都会产生的第一反应,但每每多则半个月,少则两三天,雇主的仇家必然死于非命。
  杀手是个短命的职业,道理是显而易见的。
  “作为一个杀手,功夫并不能保证你的脑袋安安稳稳地长在你的脖子上,能够保命的,只有你的脑子”。
  所以穆吹云不单单是个高手,也是个聪明人。
  所以聪明人知道自己的对手该不该杀,能不能杀。
  穆吹云的钱不是风刮来的,却能随风“刮”出去。他发银子的时候,总是拎着酒壶坐在城门上,然后沉默地看着那些挤破了头去抢银子的人,那里有好人,也有坏人,有平民百姓,也有破落贵族。然后看着门丞带着人来“老鹰捉小鸡”,唯一不同的,只是角色有些怪异。
  这单生意很轻松,穆吹云杀了人,雇主凌晨自己到酒楼里把银子送来。
  “你每单最少一百两银子,为什么不找个地方好好享受一下?”。
  “这句话不是你该问的”。
  听他这么说,凌晨便摇着头走了。
  凌晨是什么人,穆吹云自然清楚的很,若不是这般棘手,他怕是不肯出这一百两银子的,掂了掂手里的银子,起身出了酒楼朝着翰洲最大的“百济寺”走去。
  到了寺门口,穆吹云找了个空殿,一个鹞子翻身便上了大殿房梁,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来,手里喝了几口手里的酒,便侧着身子躺下。
  翰洲虽然地理位置偏南,冬天却也着实的冷,穆吹云早早便被上早课的和尚惊醒了,坐在房梁上摇着腿听着和尚们念经。
  寅时初刻,和尚们上完了早课便陆续出去打水做饭,只剩下两个老和尚坐禅。
  “施主,天气冷了,上面若是凉,你就下来喝口粥暖和暖和吧”,老和尚闭着眼道。
  “大师,这庙堂之上,是什么所在?”。
  “庙堂之上,便是青天”。
  “那青天之上,是什么所在?”。
  “青天之上,便是人”。
  “哦?”。
  “施主,若是破天,便是丈夫”。
  穆吹云怔了怔,一手拎着酒壶,身子一弹,便由房梁上飘落下来,朝着老和尚双手合十道:“弟子受教了”。
  “穆施主,你不是被我教了,而是施主自己悟了”。
  “大师,若是我这次有命回来,您便收了我吧”。穆吹云望着和尚道。
  “缘起缘灭皆随心,施主若是没有这机缘,老衲便是想收……”。
  “大师若是不收,我也没办法,只是……”穆吹云看了看手里的剑,顿了顿,叹了口气道:“就此别过”。然后开了殿门上便走了。
  一夜的飘雪,将整个翰洲城打扮的甚是妖娆,街角的小店正在出摊,裹着面粉的什锦,透着香气的炸溜儿,店家们车上车下的忙活着,穆吹云挑了个馄饨摊坐下,要了两碗馄饨。
这次的“生意”,是穆吹云十天前在绵州接下的,要去的地方离翰洲很近,出了翰洲城西北便是。目标则是一个江湖中很出名的人:“寒雪飞鸦”郭天鹏。穆吹云虽然没见过,却也听说过郭天鹏,经营着翰洲最大的牧场,他平日不住在“寒雪牧场”,而是和几个小妾住在翰洲城外的“倚翠山庄”。
  倚翠山庄虽是个庄子,但穆吹云知道这座庄子的名气,只怕是要比郭天鹏本人还要出名许多。江湖上只要“会赌好嫖”之人,几乎每个人都梦想着去倚翠山庄里玩一玩,便是进去瞧一瞧,也是日后自己吹嘘的本钱。
  庄子如此出名,里面的把式自然不会弱了,否则就算倚翠山庄的后台再硬,也不会逃出官府的虎口。
  穆吹云多方打探之后,才确定郭天鹏确实在庄子里,否则这趟他便是进去了,也只能两手空空地出来,而且穆吹云要的便是一击即中。
  杀手圈子里,要杀穆吹云的不是没有,而是没这么大的本事,但穆吹云是杀手,即便他懂得一千二百种以上杀人的方式,但他还是人;即便他能够从容地躲过一次又一次追杀,但他还是有弱点。
  是人,便必定有弱点。
  这个道理穆吹云懂得,所以他不敢贸然行事。
  吃过了馄饨,穆吹云便沿着路往城外走,穆吹云不记得上一次自己骑马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只记得那匹马是活活累死在绵州的荒漠里。
  所以穆吹云还是准备到翰洲城南去挑一匹代步工具。
  映着耀眼的白雪,穆吹云一路漫步到马场,挑了一匹看起来不错的马,付了钱,便想着出城办事。
  “听说郭天鹏死了”。
  “别乱说,倚翠山庄你知道是啥地方不?小心被人听到,那你小子今晚可就陪不了你家老虎了”。
  穆吹云的脚步猛然停下,回头看了看说话的两个人,两人见他盯着自己,匆忙想走,穆吹云脚下一滑,便到了对方的面前,伸手一锭银子道:“刚才的话再和我说一遍”。
  两人吃惊地望着穆吹云道:“我……我们也是听来的”。
  “在哪?”。
  “昨天去城北永乐赌坊的时候,铁老六喝醉了说的”。
  “好”。
  穆吹云知道在他们身上找不到什么线索,便放了两人,自己回身上马,骑着马一路飞奔。路上巡城队几个人在后面紧追道:“下马,翰洲城里平民不得骑马”。穆吹云回头冷冷望了一眼,回身脚下一磕,马便如同飞箭一般往前冲去。
  穆吹云尽量拣着小路走,一方面着急赶路,另一方面怕快马不仅会惹到官府,也会伤了行人。
  到了城北,便遥遥地看着一块硕大的牌面,上面写着“永乐赌坊”四个大字。
  穆吹云飞身下马,快步走到赌坊门口,掀起厚重的门帘道:“谁是铁老六?”。
  赌坊刚刚开门,伙计把门板卸下来费了不少力气,小七正气喘吁吁地坐在长凳上一边喝茶一边埋怨,听到外面进来一个人,进了门便大喊,火气不由得蹿了上来,茶碗一摔,站起身骂道:“谁家的婊子养的,大清早瞎嚷嚷什么,诈尸啦?”。话刚说完,突然觉得脖子上一热,伸手一摸,满手都是血,脚下一软道:“汉子猛,河东河西不离河岸,放火烧山只为一家”。
  穆吹云听得他喊的是道上的话,意思是你这兄弟功夫不错,就是火气太猛,咱们河东河西都是吃一碗饭,上山烧山只为逼下猛虎一共对付。穆吹云手上轻了轻道:“你年纪不大,黑话倒是没少说,铁老六到底在哪?”。
  小七坐在地上,大气不敢出地道:“我们六爷出去办事了……”。
  “我从来不问三遍,现在是第二遍了……”穆吹云双眼一眯道。
  “呃……六……六爷还没起,在后面左手边跨院”小七一见穆吹云的眼神,不由得一阵惊怕,忙把地方告诉穆吹云。
  “好,你起来吧,买些红伤药”,穆吹云撤了剑道。
  “嗯……多谢饶命……”。
  穆吹云挑起门帘,回头道:“你的胆子未免小了些”。然后出了后门,往跨院走。
  小七一手捂着脖子,一手一摸底下,叹了口气道:“遇到你这黑杀神,我小七能保住命就不错了,吓出屎尿算得了什么……”。
  穆吹云进了跨越便听得房里有人道:“六爷,昨儿您喝了不少,还说了好多不该说的,这回王麻子他们回去肯定又要四处乱说了”。
  “怕什么,那郭天鹏是真死了,现在怕是在阎王殿里受刑呢,他那摊子家底儿倒是不瘦,就是怕吃起来太硬,不好啃”。
  穆吹云在门口冷哼了一声,屋里立刻有人道:“小七,你个小兔崽子,老子早上没什么好戏让你看,快滚,等老子出来把你阉了”。
  穆吹云冷笑了声,抬手便把门打开进了屋子,迎面是一张八仙桌,左侧有一个布帘,穆吹云刚想往前走,便见一个女子扭着腰挑开布帘道:“小七小七快来,姐姐寂寞死了”。但一见是个生人,忙把身上零乱的衣服收拾一下,快步退回房里。帘子再动的时候,出来的是一个六尺左右的男人,络腮胡子刺楞楞如同贴在脸上一般,怒气冲冲地道:“你是谁?”穆吹云看了看他,道:“你是铁老六?”
  “六爷我……”铁老六话梅说完,人已经被穆吹云一掌砸在胸口上,一口血喷出来,人被砸到身后的墙上。
  “看来你便是铁老六了”穆吹云缓缓地道。
  “我……”铁老六暗道:“人都被你打了,现在再问这句不是废话么”。
  “我不喜欢绕弯子,听说郭天鹏死了?”。
  “他的死与我无关,你找错人了”。铁老六痿坐在墙角气冲冲地道。
  “我知道与你无关,我只想问问他是怎么死的”。
  “被人杀的”。
  “哦?被谁?”。
  “被一个婊子”。
  “铁老六,你是不是想知道人死了以后还会不会喘气?”穆吹云伸出自己的手道。
  “真……真的,真是被一个婊子在床上杀的,而且听说那个婊子跟了他三年了”。铁老六晃着脖子道。
  “什么时候死的?你见过尸体?”。
  “嗯,现在应该还在倚翠山庄里停棂”。
  穆吹云点了点头道:“你起来吧”。
  “你……你不杀我?”。
  “你我无冤无仇,我杀你作甚?”。
  “那你还把我打伤……”。
  “我打你是因为你的嘴太臭”。穆吹云说完看了看内间的帘子,又道:“这种女人,留不得”。
  铁老六愣了愣,又看了看内间,回头的时候穆吹云已经不在了,低下头楞了一会儿,起身道:“是留不得……”。
  穆吹云出了赌坊,便往城外走,马定然是被官府收去了,反正离倚翠山庄也不远,再说郭天鹏的死是真是假都不知道,自己绝然不能贸然进庄,还是打探一下再说。
  找了个酒馆,酒壶装满,穆吹云便边走边喝一直往城外走。
  刚出了城,便见一队白衣带孝之人走在前面,看样子是家里出了白事,穆吹云知道规矩,赶上丧队后便走到路边的林子里继续赶路。丧队吹吹打打地前进,队里前面十几个妇人哭丧着缓缓前行,不时会有妇人晕厥过去,后面随行之人连忙扶在路边先坐下,灌几口水和药,然后跌撞着继续往前走。
  穆吹云在林子里走了一段,见把丧队落在后面了,便从林子里钻出来继续走大路,不到半天的功夫,便看见一个山坳里有个庄子,庄子外沿着山坡筑起一道两丈有余的高墙,高墙与山坡围城一个笸箩的形状,牢牢地把庄子搂在怀里。
  “看来这便是倚翠山庄了”穆吹云自语道,然后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身子一纵,借着脚力已经飞到半墙高的地方,眼看着身势下坠,便用左脚跟踩着右脚面一使劲,身子又直直地拔起,然后轻飘飘落在围墙里。
  倚翠山庄下过雪后,格外地漂亮,庄子方圆不过五里左右,却是很干净整洁,几个梅花园子连接在一起,呈现出一种盎然的生机,虽然花未开,香气已然袭人。
穆吹云顾不得多看几眼梅花,便沿着院墙旁低矮的小树往里穿行,这时他才发现,庄子里现在廊道、马厩、便所、厢房之上尽皆都是白灯笼和白花,庄子院子里人影皆无,偶尔有些仆人,也是急匆匆地来去,神色匆忙。
  整个庄子如临大敌一般,穆吹云探到几处暗哨,便不敢再往深处去,只能翻出墙,准备夜里进去。
  坐在树上一边喝酒一边摇晃着腿,眼见太阳越来越低,穆吹云正了正衣襟,再次翻墙而入。
  酉时初刻,天色已经看不见手指,穆吹云凭借着白天的印象,进了倚翠山庄。与白天不同,夜间山庄已经灯笼火把亮如白昼,仆人也逐渐多了起来,但神色依然与白天一样,小心翼翼地生怕掉根针似的。
  穆吹云看了看天,他知道再过半个时辰左右,下过雪的夜间便会靠着雪的反光,逐渐明亮起来,也不敢耽搁,飞身上了房,猫着腰把房上一个暗哨悄悄处理掉以后,便往庄子里面走。
  正房坐落在庄子的最深处,一座不啻于太庙大小的房子豁然在眼前出现,房子前面宽阔的院场,两侧挂满白绫厢房黯然矗立,院场里挤满了人,有家丁、杂役,甚至还有官府的官兵,一团人乱糟糟地吆喝着。
  正房大门大开着,里面灯火通明,穆吹云细细一看,里面是一个祭台,一口硕大的烘漆棺材停放在客厅里,棺材两侧十几个人一边烧纸一边给拜丧的人回礼。
  穆吹云证实了郭天鹏是真死,却有些无措。本来自己觉得这一次是凶多吉少,却没想到郭天鹏的小妾帮自己先解决了这个难题,不由得苦笑了下,准备沿着原路回去。
  刚刚转身,突然耳边听得两声响:“噗……噗”。穆吹云知道是暗器,回身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往前一弯腰,双手扣膝往前一滚,已经躲过了暗器,起身头也不回,一直往房下冲去。
  刚到房下,便觉得左右两股劲风吹过来,便低头向后一闪,眼前晃过两条大汉。穆吹云暗道:“不好,有埋伏”,便抽出残雪向上迎,刚放倒眼前两个,抬头看看,前面人影绰绰,显然是冲着自己来的,再看看墙上,已然布满了弓箭手。
  穆吹云剑尖指地道:“郭天鹏没死吧?叫他出来答话!”。
  “穆吹云,你不是想要老夫的命么?”。人群中闪出一个五十岁上下年纪的老者,单手拄着一根镔铁棍,身上裹着一袭白衣,和他相比,穆吹云简直成了小要饭的。
  穆吹云看了看老者道:“你便是郭天鹏么?”。
  老者笑了笑道:“我便是,穆吹云,你可知道我为了杀你,这个局布置了多久?”。
  穆吹云苦笑道:“是么?看不出,我还是挺值钱的,值得你郭天鹏算计的人,这江湖中掐着指头算,也不过一手之数吧?”。
  “若是每个杀手都如同你一般,那我岂不是寝食难安了?”。
  “铁老六也是你安排的吧?”。
  “非也非也,他若不是贪财,也不会把我假死的消息放出去,他若是不放出去,你定然也不会前来冒险了”。郭天鹏捋着颌下几缕胡子慢条斯理地道。
  “这么说……他也死了?”。
  “你可知道那日在他房里的是谁?”。
  “我若是知道她便是你的小妾,那我当日就应该杀了她”。
  “哼……她就算不是死在你手里,也是被你害死的”。
  “呵呵……看来铁老六还能听得进劝”穆吹云淡淡笑道。
  “唉……你若是早些死,她也不会被那个蠢货杀掉了”。郭天鹏有些怜惜地道。
  “能在倚翠山庄中死,也算是不枉此生了,况且还有这满地白雪相伴,若是再来些好酒,那便是做鬼也有趣了”穆吹云道。
  “你手中不是酒么?”。
  “这也叫酒?”穆吹云晃了晃手里的酒壶道。
  “废话少说,今日就是要取你性命”郭天鹏一边说话一边摆手,示意墙上的弓箭手准备进攻。
  穆吹云干笑了两声,盯着郭天鹏道:“你还是低估我了”。话说完,人已经踩着蝴蝶步闯进郭天鹏右侧三丈范围内,饶是墙上的弓箭手眼睛再毒,不过也是只觉得眼前人影一花,便失去了踪影。
  “别放箭,他冲过来了,今日若是有人能杀得了他,我赏黄金一千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周围几个把式见穆吹云已经冲过来,再听得郭天鹏下了重赏,便举着家伙冲上来。
  穆吹云冷笑一声,一式“剑花飞舞”,已经放倒了两个人,刚欲朝着郭天鹏杀过去,突然觉得剑上一沉,一股大力猛然沿着剑身传到手臂上,他不由后退了两步,顿了顿才看清对面的人。
  那人有八尺上下,浑身黝黑,臂膀约有常人小腿粗细,手里提着一根丈三降魔杵,如同铁塔般站在面前。
  穆吹云看清楚来人才稳稳心神,觉得有些大意了,再感觉拿剑的左臂,麻木感觉已经渐渐消失了,便弃了那壮汉,仗剑回身四处飞舞,剑花翻转处泛起一蓬蓬血雾。
  活人的鲜血滴在雪地里,别是一番滋味,点点血珠混合着血花,在地上画出一道又一道有些刺眼的线条,如同旁边弯曲的梅花枝干一般,透着一份惊心的寒意,却又带着一丝瑰丽的醒目。
  郭天鹏冷眼看着人群中忽左忽右的穆吹云,狠了狠心道:“弓箭手注意,只要那小子离开我五丈范围内,齐射”。旁边人过来道:“庄主,咱们的人还在圈子里呢……”。
“放屁,放他冲过来你们都得死,告诉圈子里的弟兄,若是有谁不幸身亡,我郭天鹏抚养他一家老小,每人贴银子三百两!”郭天鹏咬着牙道。
  虽说银子是好东西,但没命花的时候,也只是破烂一堆。听得郭天鹏竟然不顾自己死活,战圈里的人也不免有些胆寒,但禁不住郭天鹏平日的心狠手辣,若是自己不拼命,过了只怕郭天鹏要杀自己一家人的。所以多多少少有些畏首畏尾,穆吹云听的真切,遂边战边道:“你们也是汉子,若是我冲出去五丈,只怕你们都要跟我身首异处了,这种庄主,你们便是不跟也罢,叫我杀了他,免得日后找你们麻烦”。
  有心人便虚晃了一下,闪出一道空隙。穆吹云看着空隙心中一喜,人已经随着弯曲的空隙蹿了出来,面对的,正是刚才手里拎着降魔杵的大汉。
  大汉见他又冲出来,便拖着降魔杵往前奔来,郭天鹏叫声不好,急忙往墙根旁边后撤。穆吹云对大汉一笑,脚下蝴蝶步绕着大汉开始转起来,大汉如同背后长了虱子一般,随着穆吹云转了几圈,穆吹云见大汉转了几圈,便突然停下,借着向前冲的劲,飞身一脚踢向大汉的大腿内侧。大汉原本以为穆吹云还要转圈,身子刚转过来,只见穆吹云人已经飞了过来,弯腰丢了降魔杵想要一个“海底捞月”抓住穆吹云的腿,却不想穆吹云在半空中将腿抬高三分,直接踩在大汉的手臂上,变成了将大汉踩在脚下,穆吹云面对着的,便是大汉的后背。
赤裸裸的空门,穆吹云双脚锥形一直踩下去,便听得大汉惨叫一声,后背肋骨已经塌了下去,此时郭天鹏刚刚退到墙下,张口喊道:“给我射……快射”。
  话刚说完,穆吹云人已经到了跟前,一剑直刺郭天鹏咽喉,郭天鹏向旁边一闪,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脱离了攻击范围。穆吹云暗道可惜,但后面追兵已经逼近,只能靠着墙回身反击。
  郭天鹏惊魂未定,便大叫道:“谁若是杀了他,我赏黄金三千两”。墙上人听到后,也不管是不是自己人,立即张弓射箭,穆吹云躲过一个刀手,随手拎住对方的后衣襟,在胸前一挡,那人便立刻被射成刺猬一般,有几只箭竟然透过胸腔,一直插到穆吹云胸前。
  胸前一痛,穆吹云立刻感觉伤口有些酥麻,暗忖箭上不但有毒,且还不是普通的货色。趁着弓箭手抽箭的时候,穆吹云猛然将死尸抛向墙上弓箭手,看得有几人被死尸砸到墙外,露出一个豁口。穆吹云飞身上墙,回身对着郭天鹏道:“别以为我杀不了你”。
“桀桀……穆吹云,你中的是子午龙泽花的毒,你是杀手,定然是知道这毒无法可解的吧?”。
  “我虽死,也留你不得”穆吹云右手抬起便是一道银光,郭天鹏捂着喉咙便倒了下去。
  “我虽答应过师傅,不再用这火雨箭,但今日为了杀你,九泉之下他老人家必然会原谅我的”。说罢,看着剩下的人,穆吹云道:“郭天鹏已死,你们都散去吧,今日我不想再杀人了”说罢便翻身到墙下,捂着胸口的伤道:“唉……不过几个窟窿而已,却要了我的命,子午龙泽,果然是子不过午,午不过子”。
  跌跌撞撞地沿着路往回走,刚刚走出不到半里便见前面闪出几条人影,借着雪光,来人身着夜行衣,显然不是相熟的打扮。
  穆吹云跌坐在地上,打开酒壶灌了口酒道:“想死便上前来吧”。前面人影道:“我们若是等你死了在过去,岂不是少费了不少的功夫?”。
  “想不到你也是聪明人,那便等着我死吧”穆吹云笑道。
  “死到临头,还能这般平静,穆吹云不愧是第一杀手”。
  “人活着便是这样,活着就是喘气,死了便是断气”穆吹云抚着剑道。
  “好,老子敬重你,等你死后,必定给你留个全尸”。
  “那敢情好,有劳阁下了,只是我这剑……乃是我师傅留给我的,这老伙计陪着我关山万里,杀人无数……今日,便也要随我去了么?”穆吹云如同在问自己一般。
  “你那把剑,还是赠给我吧,省的你死了我还要抢过来,老子不做这种损阴德的事”。
  “老伙计,对不住了……”穆吹云看着残雪,喃喃地道。
  “不好,拦住他!他要毁剑!”
  穆吹云离他们不过十丈左右,几息的功夫便有人抢上前来阻止他,但也晚了一点点。
仅仅是刹那,残雪便一分为二。
  穆吹云闭着眼,两行清泪缓缓流下道:“师傅,我对不起你,残雪如今已断,徒儿我这便下来赔罪……”。
  等了半晌,耳边却无声音,穆吹云睁眼望去,前面几人已经倒在雪地上。趁着雪色月光,还能模糊地看清横七竖八的死尸。
  “你这小子,怎么自己寻起短见来了,若不是我们路过这里,你这条命可就真的要玩儿完喽”。
  声音是从穆吹云右侧传来的,穆吹云抬眼看了他一眼,道:“你是谁?”。
  “我是谁?我便是救了你一命的恩人,来来来,给恩人我磕几个头”那人笑嘻嘻地道。
  “你还是杀了我吧”穆吹云面无表情地道。
  “星魄,你又胡闹”。
  “呃……司马叔叔,我可没胡闹,明明是我救的他……”
  “那我呢?你若是救我一次,要不要我也给你磕几个?”。
  “呃……司马叔叔,您又说笑了不是,我哪有那个胆子……”
听得如此对话,穆吹云不由得又朝着几个人看去,面前一个老头子打扮的人,身后跟着一男一女,那男的想必就是刚才调侃自己的,现在畏畏缩缩躲在后面,女的倒是一脸自然,冷冷地看着自己。
  “小伙子,我记得残雪是穆吹云所有,莫非你就是……”姓司马的老人问道。
  “我便是穆吹云,你有什么事?”。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们救了你,你非但半个谢字不说,还这般态度……”那女的冷声道。
  “唉……倚玉,算了,这穆吹云可是当世第一杀手”老人笑道。
  “哼,韶叔叔,这人甚是无礼,您不必对他太好,不然只怕是好心被当做驴肝肺了”。
  司马韶看了看穆吹云,道:“你中毒了?”。
  穆吹云点了点头道:“你若是来杀我的,现在便动手吧,否则再过几个时辰,这仇可就报不了了”。
  司马韶笑道:“我和你没仇,我只是路过此地,恰好碰见你被人所胁”。
  穆吹云怔了怔,从怀里掏出钱袋扔过去道:“这些是给你的,顺便帮我买口棺材”。
  星魄和倚玉齐齐愣了一下,倚玉道:“你这人真是奇怪,就不怕我们拿着钱一走了之,把你这一身皮囊扔在这?”。
  穆吹云笑道:“我有酒相陪,又有残雪相伴,此生足矣”。
  司马韶道:“你中的什么素?”。
  “子午龙泽”。
  “嗯?子午龙泽?这毒甚是罕见啊……”司马韶拉低了声音道。
  “所以我便坐在这等死”。
  “倚玉,你看……”
  “叔叔,你是要我救他?”。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穆吹云听完两人对话插嘴道。
  “能救你的人”司马韶笑道。
  “你若不说清楚,我死也不让你救”。
  倚玉一听,便来了火气道:“叔叔,您若是让倚玉做别的事,倚玉定然肯做,但若是救他,请恕侄女无礼”。
  “你师父若是在这,定然不会让你死的”司马韶淡淡道。
  “我……”穆吹云低头不语。
  “我们,是暗卫”叫星魄的年轻人过来道。
  “暗卫?”。
  “嗯,你若是想来,我便收下你”司马韶考虑了一下道。
  “这倒是好笑了,我一个杀手,如今你却让我去做暗卫?”穆吹云讽刺的笑了笑道。
  “你若是不信,大可一试”。
  “算了,我穆吹云厌倦了杀人,本想做了这一单,便到百济寺落发,看来大师说得对,我此生与他无缘……”穆吹云向往地道。
  “你还是省些气力吧,能不能救得活你我还不能确定”倚玉没好气的过来道。
  “嗯?……”穆吹云没想到她会说出这话,一阵香风飘过,他已倒在地上。
  “倚玉,你……”星魄见穆吹云倒下,急忙上前帮忙。
  “你别紧张,我只是封了他的经脉,延缓毒性入侵,眼下最好找个地方让我好好为他疗伤”倚玉站起身道。
  “哦……他刚才说百济寺,要不我们就去那里吧,省的去客栈还要官府的人插手”星魄摸了摸脑门道。
  “你不是官府的人?”倚玉没好气地道。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还是先送他去百济寺吧,星魄说的有道理”司马韶想了下道。
  “走吧”倚玉随着司马韶身后道。
  “喂……要我来扛他?”星魄在后面叫道。
  “难不成,我来?”司马韶回身道。
  “别了……还是我来吧,我年轻,力气大些”星魄赶忙回道。
  虽然是宵禁,但瀚洲城对于司马韶几人来说,如履平地一般,到了城门口亮出皇城内侍的身份,城守屁颠屁颠的跑下来开门,还嘘寒问暖了一番。司马韶自然是以公事为由推脱掉了,然后几人往百济寺赶来。
  百济寺占地极大,前后庙宇不下两百间,司马韶叫开了庙门,便直接到方丈的禅房,说了缘由,老和尚当即安排了住处,在庙里拿了些草药,倚玉便立刻为穆吹云疗伤。
  不知不觉几日过去了,穆吹云如同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一般,脸色也由深紫色逐渐转白,然后又转红。
  倚玉最后一次施针后,对司马韶道:“毒逼出来了,还好他身子硬朗,不过……”。
  “不过什么?”司马韶问道。
  “我知道,穆吹云是杀手,身上自然免不了有些伤痕,咱们倚玉大小姐便趁机揩油,把人家便宜都占尽了”星魄钻出来道。
  “星魄,你若是再敢说一个字,我保证你半个月别想去喝花酒”。
  “姑奶奶,我错了,下次不敢了……我约了人,还是先走一步,晚饭不会来吃了”星魄转身便逃出禅房。
  “叔叔,这小子如此胡闹,您也不管一管”倚玉有些恼羞地道。
  司马韶笑道:“管得住人,管不住心,那还管他作甚?对了刚才你话说了半截,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没什么了,我去看看粥熬好了没,如果我所料不差,他半个时辰后就会醒了”。
  “嗯,那你去吧,这几天辛苦你了”。
  穆吹云果然在半个时辰后醒来,不过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若我还没死,有没有酒?”。
  “喝死你算了”倚玉气道。
  “呃……嗯?我果然没死?”穆吹云打量了周围一下,然后又看了看倚玉。
  前一次见倚玉的时候,由于是黑夜,虽然有些雪光照着,却也没看出什么来。这次是白天,穆吹云不由得打量了她一下。一袭白衣,头上流云簪,小巧的五官精致的镶嵌在脸上,盈盈一握的腰肢,整个人如同仙子一般俏丽。
  “你若是再看,我想我有本事把你毒死”倚玉红着脸啐道。
  穆吹云知道冒犯了佳人,干咳了两声道:“谢谢你救了我”。
  “哎呦……你还知道谢人?你穆公子一身正气,当初是谁要死要活的?”倚玉尖刻地道。
  “我……你若是后悔救了我,便把我毒死吧”穆吹云有些恼怒地道。
  “算了算了,本小姐大人有大量,你这人也是,开个玩笑都不行,真是没趣。你躺着吧,我去告诉司马叔叔”说罢,便闪身出了禅房。
  穆吹云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失神。
  “你可算是醒了,倚玉的医术果然高明”司马韶没等进内间,便在禅房门口大声笑道。
  “感谢前辈救命之恩”穆吹云挣扎着想坐起来,司马韶却一按他的肩头道:“你稍待片刻,倚玉丫头一会儿就过来,待她来了再为你诊治一下”。
  “如此,便有劳你们了”穆吹云躺下道。
  “劳烦不敢说,你若是死了,我只怕对不起我师傅的授意之恩”倚玉端着粥过来道。
  “多谢姑娘”穆吹云接过粥道。
  “医者悬壶济世,没什么大不了的”倚玉笑道。
  “接下来,穆公子真的打算出家?”司马韶皱着眉头道。
  “前辈有话便直说吧”穆吹云喝了口粥道。
  “那好,我想请你进暗卫”司马韶道。
  “这个……承蒙前辈不弃,只是……这件事我还想考虑一下”。
  “这个好说,好说”。
  “我想,多则半月,少则三日,我便给前辈答复”。
  “好,我手上还有事,不便耽搁,这样吧,我带星魄先去办事,倚玉留下照顾你,这样我也放心”司马韶道。
  “叔叔……”倚玉有些不甘地道。
  “倚玉,就这么定了,我和星魄办好了事情便回来,你就留在这里照顾他吧”司马韶道。
  “那便麻烦倚玉姑娘了”。
  第二日,司马韶带着星魄出门办事,留下倚玉与穆吹云两人,穆吹云身体还弱,每日便躺在床上,倚玉每日定时来为他煎药熬粥。
  不知不觉半月光景便一闪而逝,穆吹云已经可以自己下地走动,倚玉见他恢复了些,也稍稍安心,但每日还是过来煎药熬粥。
  只是今日,不知怎么搞的,倚玉过来的时候穆吹云并没有在房里,出了禅房,节次鳞比的禅房不计其数,倚玉也不好走动,只能坐在门口等着。
  中午过后,穆吹云一身酒气的回来了,没到近前,倚玉“唿”地站起来,飞身过来怒道:“你这酒鬼,我就不该医你的”。穆吹云短笑了两声道:“我只喝了一杯……实在是忍不住……”。
  “那你去喝吧,最好死在酒桌上”倚玉没好气地道。
  “呃……都说妙手仁心,你怎地盼着我早死……”穆吹云一阵无奈地道。
  “你中这毒,最忌讳喝酒,酒行全身,若是哪条经脉里还有余毒,便是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了”。
  “不是有你在么?”穆吹云望着倚玉道。
  “你……”倚玉见穆吹云盯着她看,不由脸红了一下。
  “这个,是送你的”穆吹云随手拿出一只发簪道。
  “送……送我?”。
  “嗯”。
  倚玉没接发簪,只是愣愣地瞧着穆吹云,穆吹云有些紧张地道:“你不喜欢?那改天我送你别的礼物吧”。说着,便要把发簪塞进怀里。
  倚玉伸手一把抢过来道:“还凑合,我就收下了”。然后回身坐在禅房门前的花石椅上摆弄着发簪。穆吹云笑着坐下道:“司马前辈还没回来?”。
  “嗯,只怕这次事情比较棘手……”。
  “那……我们去帮忙吧”。
  “不行你去了会有危险”倚玉想都没想脱口便到。随后脸色微红,改言道:“我是说,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去了也是平添累赘,我们再等等吧,说不定他们等下就回来了”。
  穆吹云想了想,点头道:“也好,我尽快恢复,也好帮衬一把”。
  “穆吹云,和我说说你的事情吧”倚玉道。
  “我的事情?”。
  “嗯,你怎么会做杀手呢?”。
  “这个……我从小便是孤儿,父母被人暗害了,后来所幸碰到师傅,传授我一身的功夫,加上没什么亲戚朋友好依靠,便在师傅身边伴了两年,后来终于知道仇人是谁,便报了仇”。
  “哦……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做的杀手啊?做杀手很刺激吧?”。
  “呃……”穆吹云一阵无语,道:“想不到你还有这样一面……”。
  “什么?”倚玉没听明白。
  “呃……没什么,没什么”穆吹云赶紧道。
  “好啊,你是在说我平时凶巴巴的”倚玉气道。
  “我绝无此意,只是觉得第一次见你时还觉得你挺难说话的……”
  “我……我自小便失去双亲,跟着师傅四处漂泊,还好司马叔叔把我带进暗卫,我这才有个容身之所……”
  “所以你必须把自己装扮成一个冷漠的女子”。
  “你……”
  穆吹云自知失语,于是慌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一个女子,还要四处漂泊,如今进了暗卫,危险不知道又平添了几何……”
  “穆吹云,那你便来保护我吧”倚玉低头想了半天,方才红着脸道。
  “保护你?”。
  “ 是啊,你若是进了暗卫,地位定然低不了,而且你功夫又好,有你在身边,我定然会安全的”。
  “这个……”
  “你不愿意?”。
  “不是,不是,我是想……就算要进暗卫,也要先把司马前辈找回来才是啊”。
  “嗯,那咱们就说定了……”
  “什么事情说定了?”司马韶刚进禅院便听见倚玉的声音。
  “叔叔回来啦,没什么,我和吹云在商量事情”。
  “哦?这么快就吹云了?”星魄人还没进院子,声音已经响起来了。
  “星魄,我保证你接下来的一个月将没什么心思去喝花酒”倚玉红着脸气呼呼地道。
  “惨了……”
  司马韶也看出些什么来,道:“怎么样?吹云的伤好些了吧?”
  “嗯,好多了,多亏有倚玉……”
  “那便好,那便好,对了,不知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司马前辈,承蒙出手相助,但若要我加入暗卫,须要答应我一个条件”穆吹云正色道。
  “吹云,你……还要什么条件?”倚玉疑惑地道。
  “倚玉,你先别着急,听吹云把话说完”。
  “前辈,我进入暗卫的条件便是……”穆吹云看了倚玉一眼继续道:“我必须寸步不离倚玉”。
  “你……”星魄张大了嘴,瞄着几人,却说不出半句话。
  倚玉则低着头红着脸,默默不语。
  司马韶看了看两人道:“唉……果然是女大不中留”。
  “叔叔……”
  “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下了,我们明天出发,这次的事情若是少了吹云,怕是会有几分危险……”
  “哦?叔叔,是什么麻烦?”。
  “王爷被人行刺,而且来人功夫不低,特别擅长暗杀……”
  “前辈,这事便交给我吧,也算是我给暗卫送的第一件礼物……”
  倚玉幽幽地望着穆吹云,突然笑了。
  穆吹云望着笑颜如花的倚玉,有些陶醉……。
                     (全文完)




五月吧第十二届群杀第二轮参评杀帖(共搜集有23帖,此为第63帖)

(作者:拼将一剑;提交人:拼将一剑;提交时间:2011/10/18 11:34:20)

第 二 轮第 21 号参评帖


偷着过少爷的日子


偷着过少爷的日子
  
  (接未完待续一文)
  
  当你要离开生活了将近十八年的环境,即便它曾经或者一直都是你感到厌倦的,无趣的,在你心底也会泛起一阵依赖和不舍。风折柳现在就是怀着这种心情。未知的前路,更是强化了这种心态,使他的离别带有一种诀别的气息。即便他的心依旧像从前一样向往外面的世界,他的眼泪还是承认了:还没有离开,他便开始想念这里的一切。
  
  正在风折柳沉浸于这一微妙的感情状态,在追逐细枝末节的触动时,贴身书童小书打断了风折柳的这种状态,一脸贼笑的递上一枚信笺道,“少爷,好东西。”
  
  风折柳瞪了书童一眼,接过信笺,只见上书:今夜戌时,相约绣阁。却是没有落款。不过这字体,依稀是柳浣雪的,拿在鼻尖闻了闻,竟然是桂香笺。“小书,你哪里搞来的?”
  
  “嘿嘿,少爷,这从前是谁的不重要,重点是落在您手里的,不就是少爷您的了,嘿嘿。”
  
  “你……我问你是从哪里顺来的,敢跟少爷我打马虎?”风折柳抓起一本书,拍在桌案上,“来人啊,大刑伺候!”
  
  “少爷饶命啊。”小书飞快趴下抱住风折柳的大腿,“这是我今天从七少爷书房顺出来的小书里发现的。少爷,小书上有八十岁老母卧病在床,下有未出正月小孩嗷嗷待哺,又连续几个月工钱被少爷征用。小书也是被逼无奈,迫不得已啊。少爷……”
  
  “行啦,行啦。我还不了解你吗,你屁股一厥,我就知道你想什么。”风折柳拍拍头,喃喃道,“柳浣雪这扫把星,不会跟七弟有一腿吧?”风折柳感觉心口被人捅了下,有什么东西被人抢走了似的。
  
  “少爷,据说您要出门游历了?”小书爬起身,拍拍裤管说道,“现在内院和外院都人心惶惶了,生怕一生积蓄一去不返。”
  
  “哈哈……假的!绝对是假的!”风折柳按下奇怪的念头,义正严词地看着一脸怀疑的小书,“老夫子昨天还当面训斥我,严肃的告知我今年毕业无望。还要我做好准备,做这邺城凤家史上年龄最大的学堂生。等少爷我再巩固巩固这地位,我们主仆俩也算是名垂凤家,死无遗憾了。”
  
  “少爷,小书就不用名垂了。少爷能把小书列为第一还款人,小书就感激不尽,心满意足了。”
  
  “一定,一定。等少爷有钱了,第一个就跟小书结清。”风折柳拍拍小书的肩膀提醒道,“稳住内院外院那些人,还有有什么动向消息,及时向少爷禀报。”
  
  “是,少爷。少爷要是没什么吩咐,小书就先去忙了。”
  
  风折柳挥挥手,佯装瞌睡打了个呵欠,躺上床。见小书走出房间,带上房门,立马坐起身子,从怀里掏出信笺,又仔细端详了一遍,越看越像是柳浣雪的字迹。心口一阵憋屈,这扫把星惹了自己十几年,也没见她给他写过一张纸条。也难怪上次家族全体表决阳光薪酬,七弟竟然不顾自己的游说,公然投了赞成票。更难怪她可以一边工作一边游刃有余的兼顾学堂,敢情七弟这夫子助教暗地里开了后门。风折柳顿时感觉一切都明朗了,皮笑肉不笑的撕烂了信笺,突发奇念,夜探约会。
  
  第一,对于一个武学不精的人来说,最佳的夜探行为是守株待兔。第二,对于一个患有恐高症的人来说,爬房顶是不明智的。综合以上,风折柳做出个他认为最最上策的方案,提前潜入柳浣雪的闺房。柳浣雪的闺房位于内院凤阁,对于凤家这种女权至上的世家,女仆不仅人数远远多于男仆,武功也远远高于男仆之上。因此女眷和男眷的巡逻等级是一样的,甚至更为宽松。题外话,江湖一直流传着凤家招聘男仆主要是为了解决大龄女仆的安家问题,不过真假已经随着岁月难以分辨了。凤家每一年五月的男仆招聘,是江湖世家里最为火爆的,却是不争的事实。这一个月也是邺城最为繁闹的一个月。
  
  月黑风高夜,未到戌时,天就已经是漆黑一片。风折柳藏在柳浣雪的衣橱里,透过虚掩的橱门看着静寂的,依稀能分辨方位的闺阁。为了成功的潜入,风折柳已经整整提前埋伏了两个时辰。空暇之余,还偷喝了柳浣雪藏在橱柜里的百年珍藏美酒,顺便拿出了几个游历金的分配方案。
  
  正当风折柳昏昏欲睡之时,隐约听见门外有了声响,赶紧提高警惕,放缓呼吸。
  
  “小翠,五少爷最近都在忙些什么?”柳浣雪放下一叠公文,漫不经心的问道。
  
  “嘻嘻,雪姐姐还是这么一如既往的关心五少爷呀,可惜五少爷一点不知道长进,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小翠点上最后一处灯芯,盖上灯罩,回过头笑嘻嘻的说。
  
  “别瞎说,要不是凤姐姐要我看着他,鬼才愿意搭理他。”柳浣雪白了小翠一眼,继续说道,“晚饭又没看到他的影子,害凤姐姐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也不知哪里鬼混去了。”
  
  “还能去哪鬼混,柳姐姐让大伙给五少爷放了那么多高利贷,现在五少爷见谁不是躲着走的。”小翠笑着说,“今个,小翠拿出算盘,五少爷脸都绿了。最后还是小翠顺着五少爷的话,放走的。”说完,又是一阵的笑。
  
  “好啦,热水放好后,回去告诉大伙,关键时期要把紧口风,别逼的太紧。顺便放点风声出去,就说五少爷很快就要出门游历了,有很大一笔游历金哦。”
  
  “哈哈,柳姐姐你真是太坏了。难怪五少爷说你是他的扫把星。”小翠试了下水温,“为了表达小翠对柳姐姐的崇敬之情,请允许小翠为柳姐姐沐浴更衣。”
  
  “去,去,一边呆着去。”柳浣雪娇笑着把小翠到屏风的另一侧,边说边解开夹袄,“凤姐姐说了,今年虽然取缔了小金库,但绩效的比重得到了提高,只要大家努力,加上年底的绩效工钱,收入比起往年只多不少,所以小翠你让姐妹们放心吧,凤家不会亏待她们的。”
  
  “柳姐姐,小翠会通知下去的。”小翠笑嘻嘻的从屏风后面探出头,“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可惜了,可惜了。”
  
  “可惜什么可惜,学点花言巧语就到处乱用。”柳浣雪捧起一掬水扑向小翠。
  
  “嘻嘻,可惜没有男子得一见呀。此女只有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啊……”
  
  “臭丫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风折柳地透过虚掩的橱门,隐隐约约看见柳浣雪穿着白色的短衫,裸露的肌肤在明亮的灯光映衬下,分外白皙,小巧的脸蛋上点缀着红晕,双眼带俏,越看越感觉透着股挠人的抚媚,那是和以往的冷艳毫不相干的美丽。
  
  待到小翠离开,柳浣雪插上房门把手,凤折柳终于即将踏上人生中第一次观美沐浴。按凤折柳成亲后的话说,这是一场开始就注定矛盾必将贯彻整个过程的经历。到底是看了还是没有看,凤折柳则强调了他的理性始终占据绝对优势,他绝对是双手紧捂双眼,双眼紧闭,双重保全。双耳更是被双手紧紧捂住。外面发生了什么,他是一点都不清楚。最后在小睡了片刻后,才爬出橱窗的。关于后来发生的一切,都是由误会引发的。
  
  有时候,一刻长如一季一年;也有时候,一刻短如一瞬一秒。当凤折柳爬出橱柜的时候,柳浣雪已经离开了房间。凤折柳稍微休息整理了下思路,估算了下时间,戌时已经过了,难道桂香笺不是柳浣雪的?或者绣阁不是闺阁的意思?此地不是长留之地,不过空手而回一向不是他的性格。摸了几个头钗首饰塞进怀里,权且当那游历金被扣除部分的补偿吧,这么一想,
  不自觉的又多塞了几个。
  
  正当凤折柳心满意足的打开房门,他忘记了作为一个“劫富济贫”的飞天大侠,这是多么愚蠢的一个决定。简直称的上史上最愚蠢的。他碰见了柳浣雪。
  
  “哎呀,浣雪,这么晚才回房间啊,真巧啊,居然在这里遇见你了。”
  
  “浣雪,你不要用这种表情盯着我看嘛,事情是这样子的,老夫子布置的作业我不会,所以我过来看看你是不是还没睡,见你房间灯还亮着,却没人,正想离开。顺便提醒你下,人不在的时候最好灭了灯,不然着火怎么办,这是很严重的问题。”
  
  “那你怀里怎么会有我的头钗,首饰?”
  
  “哈哈,至于这首饰,有个合情合理的解释,你不会认为是我偷的吧。哈哈……”
  
  “柳浣雪,你别叫啊,别叫啊……”凤折柳赶紧把柳浣雪扯回房间,紧紧捂住她的张开的嘴巴。
  
  “柳大小姐,柳大祖宗,我真是刚来,绝对没瞧见你沐浴。”凤折柳顿时感觉怀中一片僵硬,杀气直线上升。
  
  “柳大小姐,我之所以知道你沐浴过,是看地上有水渍猜的。哈哈……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的人品你还不知道么……”
  
  “啊啊……”柳浣雪终于使出了那招群魔乱舞。凤折柳只能用双手紧紧搂住柳浣雪的身体,面对那超高音,按凤折柳的话,“一时情急”用嘴堵住了。
  
  软软的,滑滑的,嫩嫩的。凤折柳忍不住用舌尖轻添了下,竟然还有丝甜味,鼻尖充斥着桂花的馥香,眼前依稀勾勒出一个完美无瑕的身影。
  
  “啊……有凤来仪……”这是凤折柳最后听到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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