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吧十三杀【策问天下】一轮参评帖(共搜集有16帖,此为第31帖)
(作者:红袖;提交人:wind;提交时间:2012/4/2 16:04:01)
10 [策]封缪
谋(贴杀董 冉,参评) Post By:2012-3-9 21:28:29
江心一扁舟,舟中一青年,布衣纶巾,静坐船头。面前摆一小桌,桌上一壶酒,一碟盐水花生。那青年也不用杯,只用筷子拈一粒花生放入口中,细细咀嚼之后提起酒壶在壶嘴抿上一口,轻叩桌面,吟道:“春来懒醒梦魂中,久绿群芳不敢红;若待春雷催我起,当偕众艳醉东风……”
正吟间,舟尾艄公弃了舵桨,走向船头,笑道:公子爷好兴致,只是现如今不明明是秋八月么?
那青年笑而不语,又吃了一粒花生,这才慢条斯理地说:“春花秋月非两季,喜怒哀愁本一心,尔辈如何能知”。
那艄公走至他身后,笑问道:“那公子爷不来点什么吃食么?”
那青年微微一笑:“我不爱吃板刀面,更不吃馄饨。”
那艄公怔了一怔,冷笑道:“原来也是道上的,我倒是看走眼了,只是我张三爷请客,恐怕您老不得不赏这个脸吧。”
那青年眼角扫了艄公手中尖刀,笑得颇有些得意:“原本照顾你这单生意也不妨,只是江某怀中揣着乐掌柜的请帖,不敢耽搁,只好下次再来叨扰了”……
一
“不错,有九成九相似了。”乐盈天点点头,将请帖轻轻拍在桌角上,淡然一笑:“只是不知道‘神机子’江帮主何时改做仿人笔墨的生意了?”
江愁余摇摇头:“乐掌柜误会了……江某确是生意人,但向来是童叟无欺的买卖,况且凭江某这支笔恐怕还不够道行。”
乐盈天一扬眉:“哦?却不知……”
江愁余抿了一口酒:“您这‘逍遥鸡’果然名不虚传,口感甚好……”
乐盈天也不着急,反而笑道:“若是江帮主喜欢,临走不妨再带几只走,价钱好商量。”
江愁余嘿嘿一笑:“乐掌柜可不像传闻中那么大方。”
乐盈天悠悠地道:“乐某也是生意人,在商言商而已。若是江帮主有什么好生意需要照顾,乐某倒是不在乎这几个钱的。”
江愁余看了一下左右,乐盈天一挥手,几名伙计躬身退了出去。
“给我这帖子的人黑衣蒙面,我看不见他面目,但他告诉我,此贴有十九份,另外十八份已经给了这周边水道七帮八寨三大盗……”江愁余看了眼乐盈天,乐盈天手一翻,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轻飘飘地滑向江愁余,正落在江愁余手边。江愁余恍如不觉,继续道:“上面写着‘乐某久庇于众邻,常思以报,特于八月十五邀众邻于逍遥客栈一晤,共商大事,当不虚此行’。”
乐盈天已经开始苦笑了:“却不知是什么大事?”
江愁余眼睛一翻:“您老发的请帖,却来问我?”
乐盈天依然苦笑:“你知道,不是我发的。”
江愁余头也不抬:“谁信?”
乐盈天点点头:“不错,没人信。纵然是信了,乐某在这小松林也成了众人笑柄,怕是没脸再混下去了。”
乐盈天站起身,来回走了两步,忽然对江愁余笑道:“看来,只好没事找点事出来了,倒有件事需要江帮主费心。”
说罢想了想,又道:“只是乐某要先和敝帮任帮主商量一下,还请江帮主暂住些时日。”
乐盈天一拍手,“来人,好生招待着江帮主,有何要求尽量满足,另外叫老于给安排间上房。”又向江愁余一拱手:“江帮主慢用,乐某先告退了。”转身出门,只听得身后江愁余含糊喊道:“那个谁,‘逍遥鸡’再来两只!还有酒……”
乐盈天摇摇头,回到自己房中,吩咐门口伙计“任何人来,只说我不在”。走到书桌前,扳了一下机关,桌后墙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小门,乐盈天闪身进门,门中是一小室,摆设虽然简单却布置的颇为精致,当中椅上有一女子静坐观书,一袭素衣简而不朴,细纱蒙面,看不清面容。
那女子见乐盈天进来,缓缓放下书卷,问道:“外面何事?”
乐盈天显得极为恭谨:“有人冒我之名散下请帖邀周边水道绿林七帮八寨三大盗于八月十五一聚,并着筹谋帮主江愁余送信。”
那女子沉吟半晌,忽然笑道:“这个江愁余,倒是个蛮有趣的人。”
乐盈天不意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只得问道:“那您看这事……”
那女子摆摆手:“你看着办吧,乐掌柜岂会这么容易被难住?只怕你心里已经有主意了吧。”她往前探了探身子,左手支着脑袋,右手纤细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嗯……此事无从解释,只好假戏真做,今日已然八月十二,要找出一件能惊动这么多人的事,恐怕除了那件事也别无它法了……那么——八成这代你下帖之人便是冲着这件事来的……”
乐盈天接道:“不错,虽然不知此人意图,但是我也不能就这么被人牵着鼻子走,是以我有一个打算……”
乐盈天走近几步,附耳低语,那女子轻笑道:“乐掌柜这想法倒是有趣……那我就来试上一试吧……”
二
江愁余在船头上迎风而立,衣袂飘然。本想踱上两步,无奈船实在太小,甫一迈步便已踩在船帮之上,若再迈一步怕是直接走进江里去了,只得回身坐下。转头看着身旁站着的书童打扮的小女孩,颇有些愁眉苦脸:“可儿姑娘,你家任帮主和乐掌柜倒真是异想天开,请我做这么个活儿,就算是成了,以后我筹谋帮的名声可也毁了。”
可儿笑嘻嘻地盯着江愁余:“贵帮似乎也没什么名声可毁吧,做成这一单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我们乐先生说了‘只要事成,以后筹谋帮若要往两江一带发展,我长恨帮自然大力相助’。”她语音清脆,学乐盈天的神情语气却又颇为相似,江愁余不觉莞尔。
可儿又道:“人在江湖漂呢,总不可能面面俱到,八面讨好,你来我往之间便生出矛盾是非,只要取舍得当那就无妨了。你若是想谁也不得罪,那多半最后要把人得罪光了。”
江愁余奇道:“不想小姑娘到颇有见识。”
可儿嗔道:“人家可不小啦……而且这话是乐先生说的……”
江愁余点点头,忽然问道:“倘若我忽然改主意了,那又如何?”
可儿依然是笑嘻嘻地:“那可不好哦,因为你知道的太多了。”说完后退两步,蹦蹦跳跳地回船舱去了。
江愁余看了眼她刚才站的位置,陷入船底三分的一对整整齐齐的鞋印,苦笑了一声。
这时船尾的艄公喊了声:“江帮主,可儿小姐,小的要靠岸了,再往前就是大河帮的地盘了。”
船舱里可儿“嗯”了一声,又道:“靠岸吧,江帮主,从此刻起可儿就是你的书童啦,可不许再提长恨帮和逍遥客栈的事了哦。”
江愁余点点头,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装,敛容道:“江某自有分寸,可儿,咱们走吧。”
可儿背着一个包裹,跟着江愁余下了船,沿江而行。一主一仆走了约三里地,江边一处临时草搭的渡口,渡口处无人,只停着一只渡船,船夫倚在蓬边假寐,听得两人脚步,睁眼看了看,却不起身,只斜眼冷冷看着两人。
江愁余看此人一双手骨节粗壮,双目暗蕴光芒,心下了然。细看船舷,果然不起眼处刻着三道水纹,正是大河帮的标记。于是拱手道:“在下筹谋帮主江愁余,有要事求见贵帮何帮主。”
那人冷笑一声:“何帮主也是你想见就见的?”
江愁余也不动怒,再揖道:“江某实有机密要事,关乎贵帮,还请方便一二。”
那人站起身摸出一把刀抱在怀中,手指在刀刃上弹了几弹,喝道:“再不滚,莫怪老子翻脸!”
江愁余微微皱眉,不知这人何以如此大的火气。旁边可儿悄悄拉了拉他衣袖,低声道:“情况不对,大河帮从前虽然鱼龙混杂不成气候,然则近几年何不平重用董冉大力整治,董冉此人甚有才干,大河帮水军井然有条,其哨探均是精明老成之人,怎会如此浮躁?况且此人虽身有武功,然则起身之际船身晃动,竟似有下盘松动之兆,并非久在江上之人。”
江愁余不意可儿如此细致,颇有些讶然,深深瞧了可儿一眼,但此时不便多说。转向那船夫喝道:“你是何人?敢冒充大河帮在此行事?”
那人脸上连连变色,忽然一刀直劈江愁余,半途刀锋一转,反削向可儿,招式未老却又反撩江愁余,另一手抓向可儿。原来此人料想江愁余既然是“帮主”,武功必定不弱,是以不敢托大,虽是先声夺人,却也是虚张声势,一招三变意图先抢那小书童为质。电光火石之间定下这番算计,自己也颇以为得计。却不料可儿忽然踢出一脚,并不如何快,却避无可避,呯的一下正踢中小腹,那船夫只觉一阵剧痛,全身劲力都已散去,扑地倒作一堆。
江愁余叹了口气:“不管你是何人,总之,带路吧……”
三
这条江附近有一座山,绵延数里直至江边。偏生在江边凹了一块,又有一条小路通向山外。大河帮占据此地,修筑水旱二寨,半边环山半边绕水,端的是易守难攻。
而此时此刻大河帮正堂之中,帮主何不平端坐不语,面色不豫。董冉站在他下手,双手抱怀,冷冷地看着堂中众人:“哼,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今日几位来此,对我大河帮是势在必得了?”
堂中一人淡淡地道:“董二当家的不必动怒,话我们也说清了,并无歹意,只不过想要这两江绿林水道团结一致罢了。”
“嘿嘿,团结一致,说的好听,怕是窥瑜我大河帮这点家业吧。”
那人依然不动声色,转向何不平:“何帮主明鉴,当年七竹帮不过一群二流小会,多凭苏二爷一力撮合才有了今日名动西南的气势,我们两江水道绿林各恃豪强,彼此不相服,才使得长恨帮坐大,以至于在座诸位都被任奇峰和乐盈天压了一头,倘若我等能联合起来,哪里还会怕他一个长恨帮?”
何不平冷笑道:“那联合之后呢?以谁居首?”
那人依然不急不躁:“自然是大家推举,选贤任能。”
董冉忽然插言道:“今天几位前来,自然是你老兄为首的啦,他日我大河帮纵有贤能,怕是也争不过阁下坐拥六帮之众吧。”
那人微微一笑:“董当家的果然心思细腻,倒还想到以言语挑拨我等,孙某无德无能,不敢窥瑜高位,今番前来只不过替大家跑个腿,传个话,不过是个打杂的活计罢了。”
说罢他身边一人高叫道:“不错,何帮主大可放心,我等只不过觉得孙帮主能说会道,这才让他代我们大家说话,日后谁来管事,自然是大家再行推举!”
董冉本来还想说话,见这人出来说了这几句,瞥见那孙帮主脸上闪过一丝不虞之色,心下暗暗冷笑,也就不再答言。
这时忽然进来一名帮众,在帮主何不平耳边低语数句,何不平点点头:“请他进来。”
那帮众转身出去,带入一人,书生打扮,身后跟着一个小书童,正是江愁余和可儿。
何不平一挥手:“来人,给江帮主看座”,又向江愁余道:“不知江帮主亲自前来有何要事?”
江愁余看了看堂中众人,颇有些为难:“此事还望与何帮主单独一谈。”
何不平顺势起身:“几位所说联合之事,尚容何某三思,诸位远来劳顿,请先歇息吧。”
那孙帮主微一皱眉,却见自家一名帮众快步走到他身边低声说了几句,那孙帮主冷笑一声道:“且慢,这位江帮主与何帮主有事孙某不管,但这位小朋友刚才打伤了我的人,却要给个说法。”
可儿一撇嘴:“明明是他先动手,技不如人有什么说的?”
那孙帮主望向江愁余,江愁余点头道:“不错。”
孙帮主冷笑道:“好一个技不如人,江帮主不管,孙某就替你管教管教。”伸手便抓向可儿。可儿一缩身躲在江愁余身后,江愁余只觉手肘上传来一股力道,不由自主一抬手,正推在孙帮主手上,那孙帮主只觉一股大力传来,不由自主后退几步,一张嘴刚想喊个“好”字,只觉胸口气息一滞,竟尔说不出话来,憋了个脸红。
旁人见江愁余露了这一手,尽皆动容,何不平看了江愁余一眼,一伸手道:“江帮主这边请。”
当先自侧门走了出去,再不理厅中众人。
几人来到后厅,分宾主坐下。江愁余先开言道:“江某别无所长,所幸耳目众多,今日得到一个消息,西域大雄国派遣使团入京师进贡,当于九月初路过这附近一带,贡品中别的事物尚可,不过是些珍宝古玩香料玉器,我等走江湖的汉子,要这些也无用,但另有一块天外陨铁却是天下奇珍,若用以熔铸兵刃,只需加上一点,凡兵立成利器,不知何帮主是否有意?”
何不平颇为动容,略一思索道:“此物确是不凡,只是此物虽好,这西域使团事关重大,恐怕牵连甚多……”说着看了看董冉。
董冉面色古怪,盯着江愁余:“江帮主为何想到将此事告知我大河帮?贵帮固然是力所不及,但长恨帮逍遥栈若要行事岂不比我帮更便宜?”
江愁余朗然一笑:“有句话不怕两位见怪,贵帮势力确实不如长恨帮,江某之来也正是为此,长恨帮势力遍布,这等消息纵然不知也不过是早晚几天的事,纵然江某上门告知,亦不过一贴银子便打发了,哪里还容得江某插手?”
何不平笑道:“原来江帮主是打算借鸡生蛋来着。”
江愁余也不以为意:“江某这‘筹谋帮’好听点说是个帮会,实在点说不过是一群鸡鸣狗盗之徒庸碌无为之众抱团打滚,若不行些借势生财之法,如何在这江湖刀光剑影中混口饭吃?”
何不平笑道:“江帮主果然直爽,只是江帮主也见到了,敝帮今日有些小麻烦,江帮主所说之事尚容我等商议一番,暂时不便回复,就请江帮主在此住些时日如何?”
江愁余一拱手:“如此叨扰了。”
四
“你觉得这何不平会如何行事?”两人回房之后,可儿四下查探无人,即轻声问江愁余。
江愁余面色颇为古怪:“只怕乐掌柜这番算计要成空了。”
可儿一怔:“为何?”
江愁余道:“我知道乐掌柜的打算,你们长恨帮既然一早得知这西域使团之事,自然有所打算。那人既然这当口代乐掌柜下帖,自然是和此事有关,今天已经八月十三,想来你长恨帮一时之间也找不到除此之外还能惊动这七帮八寨的大事了。但有一点,若是八月十五聚众商议,自然得公平安排才不坠了逍遥客栈乐掌柜之名,你长恨帮自然占不到什么大便宜。而乐掌柜却要我提前出来散布消息,不外乎是要这七帮八寨因此物而互生嫌隙各怀鬼胎,到时候他们自己打起来,也就怪不得乐掌柜调度无方了。”
可儿嘻嘻一笑,拍手道:“不愧是神机子江帮主,猜的倒准,只是为何却说不能成功?何不平已经动心啦,他们和其他帮会又有了梁子,不是正好行事么?”
江愁余苦笑:“因为董冉就是给我送帖子让我传话乐掌柜的人。”
可儿怔住:“你怎知……”
“江某别无所长,唯在观人识人上有过目不忘只能,董冉当日虽然黑衣蒙面变了声音,但依然瞒不过在下……”江愁余说到这里忽觉语失,看了眼可儿,发现可儿也正在看他,脸色似笑非笑:“江帮主原来早就认出我了?”
江愁余只得承认:“不错,沈江歌沈姑娘……”
沈江歌点点头:“不错,董冉黑衣蒙面你都能认得出来,我与你拼过酒,聊过天你更不会认不出的,易容术再精妙也无法完全改变一个人,遇到江帮主这等天生奇才是无计可施的。”她忽然一笑:“不过这和我们正在做事没关系对不对?”
江愁余苦笑道:“是……虽然我也很好奇,可是我懂得,不该问的不问,只是……董冉既然是送信的人,那么他自然是不希望长恨帮促成此事,更不会希望六帮内讧给长恨帮可趁之机,那么我们的计划是不是要变动一下……”
沈江歌摇摇头:“不必,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就是了。”
江愁余点点头,一时无话。
沈江歌忽然道:“江帮主,上次我说请你来帮我做事可并非戏言,不知江帮主是否有意?”
江愁余讶然:“啊?这个……我以为你是玩笑……我没想,那个,没想好。”
沈江歌噗嗤一笑:“怎么吓成这样?”
这时脚步声响,一人走来敲门:“江帮主,我们帮主请两位用晚饭。”
江愁余带了沈江歌,跟着那名大河帮众,来到后堂,只见董冉站在门口,看见江愁余和沈江歌来到,侧身伸手作势:“江帮主请。”却又向沈江歌伸手一拦:“我帮主请江帮主商议要事,闲杂人等不必入内。”
江愁余尚无所觉,沈江歌却已感到一股暗劲袭来。沈江歌本断定董冉必然是试探一番,说不得便要暗运内力硬接这一记,偏是董冉出手直奔面门,纵然当真出手有分寸也说不定便损伤容貌,沈江歌只得一抬手假作整理鬓发,将暗劲消于无形,本人却笑道:“不嘛,我就要跟着江帮主。”迈步便要随江愁余入内。董冉干笑一声:“既然江帮主主仆情深,董某便担当一次,可儿姑娘进去小心,莫要乱动乱说便是。”
江愁余走进门不由呆住,堂中席上正中端坐何不平,两旁一众人正是六帮帮主,见江愁余进门,转头齐齐地看着他。
何不平起身笑道:“江帮主有劳了,快请坐,你今日对我所说之事我已和六帮帮主商议了,我等已有决定,就等江帮主出谋划策了……”
江愁余硬着头皮坐下:“不知……”
何不平尚未说话,那孙帮主道:“这等好东西,又是番邦蛮夷进贡皇帝老儿之物,若是让它从这小松林大摇大摆走过去,我等却一言不敢发,岂不令天下绿林豪杰耻笑?”
另一人接道:“不错,此事志在必得,还请江帮主多透漏些讯息,他日事成,少不得你的好处。”
何不平咳了一声:“几位,何某有些话说。”
何不平扫了一眼众人:“这等消息,乐盈天耳目众多消息灵通,断不可能不知道,何某以为,此次乐盈天广撒请帖,很可能便与此事有关。”说着看了一眼江愁余:“只是乐盈天绝不会如此好心想让大伙儿分一杯羹,其中必有缘由……”
江愁余叹了口气:“江某另有消息,随西域使团前来的,有几个西域高手。”
“嘿嘿”,有一人冷笑道:“莫非又想大闹京师不成?”
江愁余继续道:“西域虽说是偏鄙化外之地,然而若论武学,倒是真有两把刷子……上次京师大闹若非被萧南山力压一头,几令我中原武林颜面尽失。乐盈天手下好手虽多,但一等一的高手只怕没有吧,故而可能不愿孤军犯险……”
又有一人叹道:“我等之中也并无太多高手,何当家的和董二当家的虽说功夫了得,一来双拳难敌四手,二来么……也未必就是西域蛮夷的对手。”这人显是对白天之事尚有不满。
何不平也不以为忤:“何某也有些自知之明,不敢托大,但有诸位相助,那就又不一样了,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既要做了这票,又不能被乐盈天利用。”
有一人喊道:“那我们干脆不去赴会,晾他一回如何?”
何不平冷冷地道:“前年那次倒是晾着他了,结果被他独吞了那一批货,反怪我等不守约的事莫非你不记得了?”
他顿了一顿:“何某倒是有一计……不过我们要先和八会三盗通个气,然后……”
五
八月十五,长恨帮
乐盈天端坐正中,哈哈一笑:“各位,乐某也不多话,西域使团入京师进贡,当于九月初路过这附近一带,贡品中有一块天外陨铁,着实非同凡响,但这帮西域好手也颇为难缠,乐某请大伙来便是要商议商议如何应付,事成之后定不相负。诸位意下如何啊?”他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何不平身上。
何不平一副懒懒地表情:“何某好勇斗狠了一辈子,一身伤痛,锐气早消磨的差不多了,西域高手岂是我等小小的绿林帮会敢招惹的?何某有家有室,还指望过上几天安生日子,神兵利器虽好,也得有命用才是。乐掌柜,恕何某不能相助了。”
乐盈天眉毛一扬:“哦?唉,可惜可惜。不过人各有志,乐某也不能强求,不知这几位帮主意下如何?”
只见各个帮主舵主各找理由推脱,这个说有事,那个说无人,乐盈天暗暗冷笑,一抬手止住众人:“既然各位都不愿妄动刀兵,那也无妨,乐某做事一向是面面俱到,也不会让大伙白来一趟。”
只见乐盈天自怀中摸出一张红笺:“不怕大伙见笑,乐某做生意一向来着不拒,什么活给钱就接,今日乐某受雇于人,说西域使团入京进贡,请乐某保这一趟红镖,本来碍着大伙的面子,乐某纵然是名利双失也不能断了大伙的财路,不想众位均无此意。乐某也就乐得承诸位人情,这趟活儿收入颇多,事成之后大伙都有一份,若有人肯帮忙护送,那便多分一份如何?”说罢一声长笑。
堂下众人面面相觑,有的心中暗骂乐盈天,更多的则在骂何不平“当初计划说好回绝乐盈天拖住长恨帮我等另外单干,却原来你和他是一伙的”云云。
何不平也始料不及,只得硬着头皮勉强笑道:“乐掌柜有心了……”
六
江愁余骑在一匹黑马上,手中鞭子轻轻叩着马脑袋:“依花傍柳且吟诗,浪荡江湖尽笑痴……”那马不堪其扰,猛一甩头打了个响鼻倒是吓了江愁余一跳,旁边沈江歌笑道:“别人说对牛弹琴牛不入耳,江帮主对马吟诗也一般的不愿听么。”
江愁余叹了口气:“我就是好奇,这西域使团之中,似乎并没有什么高手。”
沈江歌笑道:“江帮主这话问的笨了,若真有七帮八会都不敢惹的高手,哪里还要我们来保?”
“那也未必,强龙不压地头蛇。不过既然没有西域高手,那七帮八会三大盗之类会不会又动心了?”
沈江歌轻轻捋着马鬃:“不是又动心,他们本来就有这个意思。只不过江湖上一诺千金,既然答应了,就不好反悔。除非……”
“除非怎样?”
沈江歌一勒马缰:“除非蒙面。”
话音未落,唰唰几声轻响,满天暗器飞出。然而长恨帮众似早有准备,同时举起竹盾将暗器挡下。
江愁余一抬头,前面路上站着几个蒙面人,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林中影影绰绰似有埋伏,讶然道:“这……”
沈江歌忽然偏过头来低声问了一句:“当中那个是谁?”
江愁余马上细看,那人喊了一声:“几位,行个方便,留下点东西吧?”身边几人大笑相和。
江愁余立时低声回道:“董冉!”
“边上几个呢?”
“没见过。”他还想说话,沈江歌已然纵马越过众人,迎了上去:“何帮主的可不像是言而无信之人啊,董当家的莫非是接了私活了?”
那人重重哼了一声:“少废话,休想套我来历。”
举手下斩:“格杀勿论,不留活口。”
一众黑衣人纷纷现身,拔刀扑向西域使团,长乐帮众也纷纷拔刀迎了上去。
沈江歌和那黑衣人同时前冲,身形在空中一错,迅即分开。那黑衣人闷哼一声手中已多了一柄短刀,沈江歌飘然退回原地,一缕发丝在空中飞散。
那黑衣人哑声道:“为何不拔刀?”
沈江歌冷冷一笑,摸出腰间葫芦灌了一口酒,那黑衣人见葫芦遮挡了沈江歌视线,身形一闪,一刀直刺过来。那短刀距沈江歌尚有半尺时,黑衣人只觉腰间一股寒意,心生警兆,硬生生稳住身形一个侧翻,只觉腰间一凉,低头一看,衣衫已被利刃割破,虽未出血,已是吓出一身冷汗。抬头看沈江歌,手中却无刀,刀仍然好好地插在背上鞘中。却不知刚才那一刀从何而来。心知不是对手,转看另一边战局厮杀正烈,长乐帮众个个骁勇,却不比一般江湖帮众仅凭一时血气搏命厮杀,而是进退有度,回转有法。
黑衣人语气颇为凝重:“这些人怕不是长恨帮的人吧?长恨帮若有如此多的好手,只怕早就统一两江绿林了。”
沈江歌冷笑道:“你的人也不是大河帮的。”
黑衣人点点头:“看来你我都不单单是江湖人,我没想到这点,失算了。”
沈江歌也不答话,忽然飞起,身如惊鸿直掠向那黑衣人,那黑衣人所在之处忽然泛起一阵烟雾,沈江歌长袖一挥,一股无形劲气竟将烟雾一斩为二,只听得烟雾中一声闷哼,那黑衣人已然踪影不见。
沈江歌微一沉吟,远处连连传来几声哨响,又寂然无声。
一众黑衣人听得哨响,纷纷后退,转眼消失不见。
沈江歌将手中抓着的一片黑衣袖子丢掉,转身却见江愁余站在身前:“背刀为实,手刀为虚,虚实相应,奇正相合,诱敌以动,我利以静。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留侯刀法,果然名不虚传。”
沈江歌轻叹一声:“你不该知道太多的。”
江愁余苦笑道:“那你为何要带我来?”
“只因你有过目不忘之能,我没想到你居然认得《留侯刀》。”
“那此刻鸟已经飞走了,我这把弓……”
沈江歌看着江愁余:“江帮主,我说过的话依然有效,帮我做事。”
江愁余摇头:“不干。”
沈江歌神色渐渐冷了下来,江愁余几乎感觉到自己面部刺痛,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被她刀气所伤了。
沈江歌冷笑:“江帮主莫非是自命清流瞧不上朝廷鹰犬?要知道江帮主这些年奔波江湖,名声在外,也不是什么淡泊名利的世外高人,江湖中尔虞我诈与朝堂上勾心斗角又有何区别?”
江愁余叹了口气:“江某非是妄自托大,实是有自知之明。江某之筹谋帮,也并非什么藏龙卧虎之处,没有什么怀才不遇之士;不过是一群漂泊江湖,孤苦无依的鸡鸣狗盗罢了。虽说时常自命不凡,那也不过是人人都有的一点名利心思。沈姑娘的事江某也清楚,皇上有意西征,太子自然想要借此削了三殿下的兵力,但皇上尚自疑惑不定,若是西域使团出事,恐怕就箭在弦上了……在江湖上打滚,成也好败也好,不过是过眼云烟:成了赚得三五百两银子给中兄弟换口饭吃,败了被人指摘嘲笑也不过出门找块布蒙着脸也就罢了。若是涉入朝堂争斗,端的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我这帮兄弟,无才无德无依无靠,不免成为万骨之一。你沈姑娘天纵英才,又出身楚家,无法可选,江某却决计不肯趟这趟浑水的。”
沈江歌冷冷地道:“宁死不从?”
江愁余不答,转过身去。
沈江歌叹道:“也罢,算我欠你个情,但是不还了,江帮主好自为之。”丢给江愁余一摞银票,转身指挥众人整理东西继续前行。走过江愁余身畔的时候,听得沈江歌轻声吟道:“依花傍柳且吟诗,浪荡江湖尽笑痴……嘿嘿,还真是痴人一个呢。”
江愁余看着车队渐渐远去,低声自语:
依花傍柳且吟诗,浪荡江湖尽笑痴
开谢芳菲人尽忘,晦明雪雨我独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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