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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吧十三杀【策问天下】一轮参评帖(共搜集有16帖,此为第31帖)

(作者:红袖;提交人:wind;提交时间:2012/4/2 16:04:01)

10 [策]封缪
谋(贴杀董 冉,参评) Post By:2012-3-9 21:28:29

  江心一扁舟,舟中一青年,布衣纶巾,静坐船头。面前摆一小桌,桌上一壶酒,一碟盐水花生。那青年也不用杯,只用筷子拈一粒花生放入口中,细细咀嚼之后提起酒壶在壶嘴抿上一口,轻叩桌面,吟道:“春来懒醒梦魂中,久绿群芳不敢红;若待春雷催我起,当偕众艳醉东风……”
  
  正吟间,舟尾艄公弃了舵桨,走向船头,笑道:公子爷好兴致,只是现如今不明明是秋八月么?
  
  那青年笑而不语,又吃了一粒花生,这才慢条斯理地说:“春花秋月非两季,喜怒哀愁本一心,尔辈如何能知”。
  
  那艄公走至他身后,笑问道:“那公子爷不来点什么吃食么?”
  
  那青年微微一笑:“我不爱吃板刀面,更不吃馄饨。”
  
  那艄公怔了一怔,冷笑道:“原来也是道上的,我倒是看走眼了,只是我张三爷请客,恐怕您老不得不赏这个脸吧。”
  
  那青年眼角扫了艄公手中尖刀,笑得颇有些得意:“原本照顾你这单生意也不妨,只是江某怀中揣着乐掌柜的请帖,不敢耽搁,只好下次再来叨扰了”……
  
  一
  
  “不错,有九成九相似了。”乐盈天点点头,将请帖轻轻拍在桌角上,淡然一笑:“只是不知道‘神机子’江帮主何时改做仿人笔墨的生意了?”
  
  江愁余摇摇头:“乐掌柜误会了……江某确是生意人,但向来是童叟无欺的买卖,况且凭江某这支笔恐怕还不够道行。”
  
  乐盈天一扬眉:“哦?却不知……”
  
  江愁余抿了一口酒:“您这‘逍遥鸡’果然名不虚传,口感甚好……”
  
  乐盈天也不着急,反而笑道:“若是江帮主喜欢,临走不妨再带几只走,价钱好商量。”
  
  江愁余嘿嘿一笑:“乐掌柜可不像传闻中那么大方。”
  
  乐盈天悠悠地道:“乐某也是生意人,在商言商而已。若是江帮主有什么好生意需要照顾,乐某倒是不在乎这几个钱的。”
  
  江愁余看了一下左右,乐盈天一挥手,几名伙计躬身退了出去。
  
  “给我这帖子的人黑衣蒙面,我看不见他面目,但他告诉我,此贴有十九份,另外十八份已经给了这周边水道七帮八寨三大盗……”江愁余看了眼乐盈天,乐盈天手一翻,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轻飘飘地滑向江愁余,正落在江愁余手边。江愁余恍如不觉,继续道:“上面写着‘乐某久庇于众邻,常思以报,特于八月十五邀众邻于逍遥客栈一晤,共商大事,当不虚此行’。”
  
  乐盈天已经开始苦笑了:“却不知是什么大事?”
  
  江愁余眼睛一翻:“您老发的请帖,却来问我?”
  
  乐盈天依然苦笑:“你知道,不是我发的。”
  
  江愁余头也不抬:“谁信?”
  
  乐盈天点点头:“不错,没人信。纵然是信了,乐某在这小松林也成了众人笑柄,怕是没脸再混下去了。”
  
  乐盈天站起身,来回走了两步,忽然对江愁余笑道:“看来,只好没事找点事出来了,倒有件事需要江帮主费心。”
  
  说罢想了想,又道:“只是乐某要先和敝帮任帮主商量一下,还请江帮主暂住些时日。”
  
  乐盈天一拍手,“来人,好生招待着江帮主,有何要求尽量满足,另外叫老于给安排间上房。”又向江愁余一拱手:“江帮主慢用,乐某先告退了。”转身出门,只听得身后江愁余含糊喊道:“那个谁,‘逍遥鸡’再来两只!还有酒……”
  
  乐盈天摇摇头,回到自己房中,吩咐门口伙计“任何人来,只说我不在”。走到书桌前,扳了一下机关,桌后墙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小门,乐盈天闪身进门,门中是一小室,摆设虽然简单却布置的颇为精致,当中椅上有一女子静坐观书,一袭素衣简而不朴,细纱蒙面,看不清面容。
  
  那女子见乐盈天进来,缓缓放下书卷,问道:“外面何事?”
  
  乐盈天显得极为恭谨:“有人冒我之名散下请帖邀周边水道绿林七帮八寨三大盗于八月十五一聚,并着筹谋帮主江愁余送信。”
  
  那女子沉吟半晌,忽然笑道:“这个江愁余,倒是个蛮有趣的人。”
  
  乐盈天不意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只得问道:“那您看这事……”
  
  那女子摆摆手:“你看着办吧,乐掌柜岂会这么容易被难住?只怕你心里已经有主意了吧。”她往前探了探身子,左手支着脑袋,右手纤细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嗯……此事无从解释,只好假戏真做,今日已然八月十二,要找出一件能惊动这么多人的事,恐怕除了那件事也别无它法了……那么——八成这代你下帖之人便是冲着这件事来的……”
  
  乐盈天接道:“不错,虽然不知此人意图,但是我也不能就这么被人牵着鼻子走,是以我有一个打算……”
  
  乐盈天走近几步,附耳低语,那女子轻笑道:“乐掌柜这想法倒是有趣……那我就来试上一试吧……”
  
  二
  
  江愁余在船头上迎风而立,衣袂飘然。本想踱上两步,无奈船实在太小,甫一迈步便已踩在船帮之上,若再迈一步怕是直接走进江里去了,只得回身坐下。转头看着身旁站着的书童打扮的小女孩,颇有些愁眉苦脸:“可儿姑娘,你家任帮主和乐掌柜倒真是异想天开,请我做这么个活儿,就算是成了,以后我筹谋帮的名声可也毁了。”
  
  可儿笑嘻嘻地盯着江愁余:“贵帮似乎也没什么名声可毁吧,做成这一单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我们乐先生说了‘只要事成,以后筹谋帮若要往两江一带发展,我长恨帮自然大力相助’。”她语音清脆,学乐盈天的神情语气却又颇为相似,江愁余不觉莞尔。
  
  可儿又道:“人在江湖漂呢,总不可能面面俱到,八面讨好,你来我往之间便生出矛盾是非,只要取舍得当那就无妨了。你若是想谁也不得罪,那多半最后要把人得罪光了。”
  
  江愁余奇道:“不想小姑娘到颇有见识。”
  
  可儿嗔道:“人家可不小啦……而且这话是乐先生说的……”
  
  江愁余点点头,忽然问道:“倘若我忽然改主意了,那又如何?”
  
  可儿依然是笑嘻嘻地:“那可不好哦,因为你知道的太多了。”说完后退两步,蹦蹦跳跳地回船舱去了。
  
  江愁余看了眼她刚才站的位置,陷入船底三分的一对整整齐齐的鞋印,苦笑了一声。
  
  这时船尾的艄公喊了声:“江帮主,可儿小姐,小的要靠岸了,再往前就是大河帮的地盘了。”
  
  船舱里可儿“嗯”了一声,又道:“靠岸吧,江帮主,从此刻起可儿就是你的书童啦,可不许再提长恨帮和逍遥客栈的事了哦。”
  
  江愁余点点头,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装,敛容道:“江某自有分寸,可儿,咱们走吧。”
  
  可儿背着一个包裹,跟着江愁余下了船,沿江而行。一主一仆走了约三里地,江边一处临时草搭的渡口,渡口处无人,只停着一只渡船,船夫倚在蓬边假寐,听得两人脚步,睁眼看了看,却不起身,只斜眼冷冷看着两人。
  
  江愁余看此人一双手骨节粗壮,双目暗蕴光芒,心下了然。细看船舷,果然不起眼处刻着三道水纹,正是大河帮的标记。于是拱手道:“在下筹谋帮主江愁余,有要事求见贵帮何帮主。”
  
  那人冷笑一声:“何帮主也是你想见就见的?”
  
  江愁余也不动怒,再揖道:“江某实有机密要事,关乎贵帮,还请方便一二。”
  
  那人站起身摸出一把刀抱在怀中,手指在刀刃上弹了几弹,喝道:“再不滚,莫怪老子翻脸!”
  
  江愁余微微皱眉,不知这人何以如此大的火气。旁边可儿悄悄拉了拉他衣袖,低声道:“情况不对,大河帮从前虽然鱼龙混杂不成气候,然则近几年何不平重用董冉大力整治,董冉此人甚有才干,大河帮水军井然有条,其哨探均是精明老成之人,怎会如此浮躁?况且此人虽身有武功,然则起身之际船身晃动,竟似有下盘松动之兆,并非久在江上之人。”
  
  江愁余不意可儿如此细致,颇有些讶然,深深瞧了可儿一眼,但此时不便多说。转向那船夫喝道:“你是何人?敢冒充大河帮在此行事?”
  
  那人脸上连连变色,忽然一刀直劈江愁余,半途刀锋一转,反削向可儿,招式未老却又反撩江愁余,另一手抓向可儿。原来此人料想江愁余既然是“帮主”,武功必定不弱,是以不敢托大,虽是先声夺人,却也是虚张声势,一招三变意图先抢那小书童为质。电光火石之间定下这番算计,自己也颇以为得计。却不料可儿忽然踢出一脚,并不如何快,却避无可避,呯的一下正踢中小腹,那船夫只觉一阵剧痛,全身劲力都已散去,扑地倒作一堆。
  
  江愁余叹了口气:“不管你是何人,总之,带路吧……”
  
  三
  
  这条江附近有一座山,绵延数里直至江边。偏生在江边凹了一块,又有一条小路通向山外。大河帮占据此地,修筑水旱二寨,半边环山半边绕水,端的是易守难攻。
  
  而此时此刻大河帮正堂之中,帮主何不平端坐不语,面色不豫。董冉站在他下手,双手抱怀,冷冷地看着堂中众人:“哼,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今日几位来此,对我大河帮是势在必得了?”
  
  堂中一人淡淡地道:“董二当家的不必动怒,话我们也说清了,并无歹意,只不过想要这两江绿林水道团结一致罢了。”
  
  “嘿嘿,团结一致,说的好听,怕是窥瑜我大河帮这点家业吧。”
  
  那人依然不动声色,转向何不平:“何帮主明鉴,当年七竹帮不过一群二流小会,多凭苏二爷一力撮合才有了今日名动西南的气势,我们两江水道绿林各恃豪强,彼此不相服,才使得长恨帮坐大,以至于在座诸位都被任奇峰和乐盈天压了一头,倘若我等能联合起来,哪里还会怕他一个长恨帮?”
  
  何不平冷笑道:“那联合之后呢?以谁居首?”
  
  那人依然不急不躁:“自然是大家推举,选贤任能。”
  
  董冉忽然插言道:“今天几位前来,自然是你老兄为首的啦,他日我大河帮纵有贤能,怕是也争不过阁下坐拥六帮之众吧。”
  
  那人微微一笑:“董当家的果然心思细腻,倒还想到以言语挑拨我等,孙某无德无能,不敢窥瑜高位,今番前来只不过替大家跑个腿,传个话,不过是个打杂的活计罢了。”
  
  说罢他身边一人高叫道:“不错,何帮主大可放心,我等只不过觉得孙帮主能说会道,这才让他代我们大家说话,日后谁来管事,自然是大家再行推举!”
  
  董冉本来还想说话,见这人出来说了这几句,瞥见那孙帮主脸上闪过一丝不虞之色,心下暗暗冷笑,也就不再答言。
  
  这时忽然进来一名帮众,在帮主何不平耳边低语数句,何不平点点头:“请他进来。”
  
  那帮众转身出去,带入一人,书生打扮,身后跟着一个小书童,正是江愁余和可儿。
  
  何不平一挥手:“来人,给江帮主看座”,又向江愁余道:“不知江帮主亲自前来有何要事?”
  
  江愁余看了看堂中众人,颇有些为难:“此事还望与何帮主单独一谈。”
  
  何不平顺势起身:“几位所说联合之事,尚容何某三思,诸位远来劳顿,请先歇息吧。”
  
  那孙帮主微一皱眉,却见自家一名帮众快步走到他身边低声说了几句,那孙帮主冷笑一声道:“且慢,这位江帮主与何帮主有事孙某不管,但这位小朋友刚才打伤了我的人,却要给个说法。”
  
  可儿一撇嘴:“明明是他先动手,技不如人有什么说的?”
  
  那孙帮主望向江愁余,江愁余点头道:“不错。”
  
  孙帮主冷笑道:“好一个技不如人,江帮主不管,孙某就替你管教管教。”伸手便抓向可儿。可儿一缩身躲在江愁余身后,江愁余只觉手肘上传来一股力道,不由自主一抬手,正推在孙帮主手上,那孙帮主只觉一股大力传来,不由自主后退几步,一张嘴刚想喊个“好”字,只觉胸口气息一滞,竟尔说不出话来,憋了个脸红。
  
  旁人见江愁余露了这一手,尽皆动容,何不平看了江愁余一眼,一伸手道:“江帮主这边请。”
  
  当先自侧门走了出去,再不理厅中众人。
  
  几人来到后厅,分宾主坐下。江愁余先开言道:“江某别无所长,所幸耳目众多,今日得到一个消息,西域大雄国派遣使团入京师进贡,当于九月初路过这附近一带,贡品中别的事物尚可,不过是些珍宝古玩香料玉器,我等走江湖的汉子,要这些也无用,但另有一块天外陨铁却是天下奇珍,若用以熔铸兵刃,只需加上一点,凡兵立成利器,不知何帮主是否有意?”
  
  何不平颇为动容,略一思索道:“此物确是不凡,只是此物虽好,这西域使团事关重大,恐怕牵连甚多……”说着看了看董冉。
  
  董冉面色古怪,盯着江愁余:“江帮主为何想到将此事告知我大河帮?贵帮固然是力所不及,但长恨帮逍遥栈若要行事岂不比我帮更便宜?”
  
  江愁余朗然一笑:“有句话不怕两位见怪,贵帮势力确实不如长恨帮,江某之来也正是为此,长恨帮势力遍布,这等消息纵然不知也不过是早晚几天的事,纵然江某上门告知,亦不过一贴银子便打发了,哪里还容得江某插手?”
  
  何不平笑道:“原来江帮主是打算借鸡生蛋来着。”
  
  江愁余也不以为意:“江某这‘筹谋帮’好听点说是个帮会,实在点说不过是一群鸡鸣狗盗之徒庸碌无为之众抱团打滚,若不行些借势生财之法,如何在这江湖刀光剑影中混口饭吃?”
  
  何不平笑道:“江帮主果然直爽,只是江帮主也见到了,敝帮今日有些小麻烦,江帮主所说之事尚容我等商议一番,暂时不便回复,就请江帮主在此住些时日如何?”
  
  江愁余一拱手:“如此叨扰了。”
  
  四
  
  “你觉得这何不平会如何行事?”两人回房之后,可儿四下查探无人,即轻声问江愁余。
  
  江愁余面色颇为古怪:“只怕乐掌柜这番算计要成空了。”
  
  可儿一怔:“为何?”
  
  江愁余道:“我知道乐掌柜的打算,你们长恨帮既然一早得知这西域使团之事,自然有所打算。那人既然这当口代乐掌柜下帖,自然是和此事有关,今天已经八月十三,想来你长恨帮一时之间也找不到除此之外还能惊动这七帮八寨的大事了。但有一点,若是八月十五聚众商议,自然得公平安排才不坠了逍遥客栈乐掌柜之名,你长恨帮自然占不到什么大便宜。而乐掌柜却要我提前出来散布消息,不外乎是要这七帮八寨因此物而互生嫌隙各怀鬼胎,到时候他们自己打起来,也就怪不得乐掌柜调度无方了。”
  
  可儿嘻嘻一笑,拍手道:“不愧是神机子江帮主,猜的倒准,只是为何却说不能成功?何不平已经动心啦,他们和其他帮会又有了梁子,不是正好行事么?”
  
  江愁余苦笑:“因为董冉就是给我送帖子让我传话乐掌柜的人。”
  
  可儿怔住:“你怎知……”
  
  “江某别无所长,唯在观人识人上有过目不忘只能,董冉当日虽然黑衣蒙面变了声音,但依然瞒不过在下……”江愁余说到这里忽觉语失,看了眼可儿,发现可儿也正在看他,脸色似笑非笑:“江帮主原来早就认出我了?”
  
  江愁余只得承认:“不错,沈江歌沈姑娘……”
  
  沈江歌点点头:“不错,董冉黑衣蒙面你都能认得出来,我与你拼过酒,聊过天你更不会认不出的,易容术再精妙也无法完全改变一个人,遇到江帮主这等天生奇才是无计可施的。”她忽然一笑:“不过这和我们正在做事没关系对不对?”
  
  江愁余苦笑道:“是……虽然我也很好奇,可是我懂得,不该问的不问,只是……董冉既然是送信的人,那么他自然是不希望长恨帮促成此事,更不会希望六帮内讧给长恨帮可趁之机,那么我们的计划是不是要变动一下……”
  
  沈江歌摇摇头:“不必,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就是了。”
  
  江愁余点点头,一时无话。
  
  沈江歌忽然道:“江帮主,上次我说请你来帮我做事可并非戏言,不知江帮主是否有意?”
  
  江愁余讶然:“啊?这个……我以为你是玩笑……我没想,那个,没想好。”
  
  沈江歌噗嗤一笑:“怎么吓成这样?”
  
  这时脚步声响,一人走来敲门:“江帮主,我们帮主请两位用晚饭。”
  
  江愁余带了沈江歌,跟着那名大河帮众,来到后堂,只见董冉站在门口,看见江愁余和沈江歌来到,侧身伸手作势:“江帮主请。”却又向沈江歌伸手一拦:“我帮主请江帮主商议要事,闲杂人等不必入内。”
  
  江愁余尚无所觉,沈江歌却已感到一股暗劲袭来。沈江歌本断定董冉必然是试探一番,说不得便要暗运内力硬接这一记,偏是董冉出手直奔面门,纵然当真出手有分寸也说不定便损伤容貌,沈江歌只得一抬手假作整理鬓发,将暗劲消于无形,本人却笑道:“不嘛,我就要跟着江帮主。”迈步便要随江愁余入内。董冉干笑一声:“既然江帮主主仆情深,董某便担当一次,可儿姑娘进去小心,莫要乱动乱说便是。”
  
  江愁余走进门不由呆住,堂中席上正中端坐何不平,两旁一众人正是六帮帮主,见江愁余进门,转头齐齐地看着他。
  
  何不平起身笑道:“江帮主有劳了,快请坐,你今日对我所说之事我已和六帮帮主商议了,我等已有决定,就等江帮主出谋划策了……”
  
  江愁余硬着头皮坐下:“不知……”
  
  何不平尚未说话,那孙帮主道:“这等好东西,又是番邦蛮夷进贡皇帝老儿之物,若是让它从这小松林大摇大摆走过去,我等却一言不敢发,岂不令天下绿林豪杰耻笑?”
  
  另一人接道:“不错,此事志在必得,还请江帮主多透漏些讯息,他日事成,少不得你的好处。”
  
  何不平咳了一声:“几位,何某有些话说。”
  
  何不平扫了一眼众人:“这等消息,乐盈天耳目众多消息灵通,断不可能不知道,何某以为,此次乐盈天广撒请帖,很可能便与此事有关。”说着看了一眼江愁余:“只是乐盈天绝不会如此好心想让大伙儿分一杯羹,其中必有缘由……”
  
  江愁余叹了口气:“江某另有消息,随西域使团前来的,有几个西域高手。”
  
  “嘿嘿”,有一人冷笑道:“莫非又想大闹京师不成?”
  
  江愁余继续道:“西域虽说是偏鄙化外之地,然而若论武学,倒是真有两把刷子……上次京师大闹若非被萧南山力压一头,几令我中原武林颜面尽失。乐盈天手下好手虽多,但一等一的高手只怕没有吧,故而可能不愿孤军犯险……”
  
  又有一人叹道:“我等之中也并无太多高手,何当家的和董二当家的虽说功夫了得,一来双拳难敌四手,二来么……也未必就是西域蛮夷的对手。”这人显是对白天之事尚有不满。
  
  何不平也不以为忤:“何某也有些自知之明,不敢托大,但有诸位相助,那就又不一样了,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既要做了这票,又不能被乐盈天利用。”
  
  有一人喊道:“那我们干脆不去赴会,晾他一回如何?”
  
  何不平冷冷地道:“前年那次倒是晾着他了,结果被他独吞了那一批货,反怪我等不守约的事莫非你不记得了?”
  
  他顿了一顿:“何某倒是有一计……不过我们要先和八会三盗通个气,然后……”
  
  五
  
  八月十五,长恨帮
  
  乐盈天端坐正中,哈哈一笑:“各位,乐某也不多话,西域使团入京师进贡,当于九月初路过这附近一带,贡品中有一块天外陨铁,着实非同凡响,但这帮西域好手也颇为难缠,乐某请大伙来便是要商议商议如何应付,事成之后定不相负。诸位意下如何啊?”他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何不平身上。
  
  何不平一副懒懒地表情:“何某好勇斗狠了一辈子,一身伤痛,锐气早消磨的差不多了,西域高手岂是我等小小的绿林帮会敢招惹的?何某有家有室,还指望过上几天安生日子,神兵利器虽好,也得有命用才是。乐掌柜,恕何某不能相助了。”
  
  乐盈天眉毛一扬:“哦?唉,可惜可惜。不过人各有志,乐某也不能强求,不知这几位帮主意下如何?”
  
  只见各个帮主舵主各找理由推脱,这个说有事,那个说无人,乐盈天暗暗冷笑,一抬手止住众人:“既然各位都不愿妄动刀兵,那也无妨,乐某做事一向是面面俱到,也不会让大伙白来一趟。”
  
  只见乐盈天自怀中摸出一张红笺:“不怕大伙见笑,乐某做生意一向来着不拒,什么活给钱就接,今日乐某受雇于人,说西域使团入京进贡,请乐某保这一趟红镖,本来碍着大伙的面子,乐某纵然是名利双失也不能断了大伙的财路,不想众位均无此意。乐某也就乐得承诸位人情,这趟活儿收入颇多,事成之后大伙都有一份,若有人肯帮忙护送,那便多分一份如何?”说罢一声长笑。
  
  堂下众人面面相觑,有的心中暗骂乐盈天,更多的则在骂何不平“当初计划说好回绝乐盈天拖住长恨帮我等另外单干,却原来你和他是一伙的”云云。
  
  何不平也始料不及,只得硬着头皮勉强笑道:“乐掌柜有心了……”
  
  六
  
  江愁余骑在一匹黑马上,手中鞭子轻轻叩着马脑袋:“依花傍柳且吟诗,浪荡江湖尽笑痴……”那马不堪其扰,猛一甩头打了个响鼻倒是吓了江愁余一跳,旁边沈江歌笑道:“别人说对牛弹琴牛不入耳,江帮主对马吟诗也一般的不愿听么。”
  
  江愁余叹了口气:“我就是好奇,这西域使团之中,似乎并没有什么高手。”
  
  沈江歌笑道:“江帮主这话问的笨了,若真有七帮八会都不敢惹的高手,哪里还要我们来保?”
  
  “那也未必,强龙不压地头蛇。不过既然没有西域高手,那七帮八会三大盗之类会不会又动心了?”
  
  沈江歌轻轻捋着马鬃:“不是又动心,他们本来就有这个意思。只不过江湖上一诺千金,既然答应了,就不好反悔。除非……”
  
  “除非怎样?”
  
  沈江歌一勒马缰:“除非蒙面。”
  
  话音未落,唰唰几声轻响,满天暗器飞出。然而长恨帮众似早有准备,同时举起竹盾将暗器挡下。
  
  江愁余一抬头,前面路上站着几个蒙面人,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林中影影绰绰似有埋伏,讶然道:“这……”
  
  沈江歌忽然偏过头来低声问了一句:“当中那个是谁?”
  
  江愁余马上细看,那人喊了一声:“几位,行个方便,留下点东西吧?”身边几人大笑相和。
  
  江愁余立时低声回道:“董冉!”
  
  “边上几个呢?”
  
  “没见过。”他还想说话,沈江歌已然纵马越过众人,迎了上去:“何帮主的可不像是言而无信之人啊,董当家的莫非是接了私活了?”
  
  那人重重哼了一声:“少废话,休想套我来历。”
  
  举手下斩:“格杀勿论,不留活口。”
  
  一众黑衣人纷纷现身,拔刀扑向西域使团,长乐帮众也纷纷拔刀迎了上去。
  
  沈江歌和那黑衣人同时前冲,身形在空中一错,迅即分开。那黑衣人闷哼一声手中已多了一柄短刀,沈江歌飘然退回原地,一缕发丝在空中飞散。
  
  那黑衣人哑声道:“为何不拔刀?”
  
  沈江歌冷冷一笑,摸出腰间葫芦灌了一口酒,那黑衣人见葫芦遮挡了沈江歌视线,身形一闪,一刀直刺过来。那短刀距沈江歌尚有半尺时,黑衣人只觉腰间一股寒意,心生警兆,硬生生稳住身形一个侧翻,只觉腰间一凉,低头一看,衣衫已被利刃割破,虽未出血,已是吓出一身冷汗。抬头看沈江歌,手中却无刀,刀仍然好好地插在背上鞘中。却不知刚才那一刀从何而来。心知不是对手,转看另一边战局厮杀正烈,长乐帮众个个骁勇,却不比一般江湖帮众仅凭一时血气搏命厮杀,而是进退有度,回转有法。
  
  黑衣人语气颇为凝重:“这些人怕不是长恨帮的人吧?长恨帮若有如此多的好手,只怕早就统一两江绿林了。”
  
  沈江歌冷笑道:“你的人也不是大河帮的。”
  
  黑衣人点点头:“看来你我都不单单是江湖人,我没想到这点,失算了。”
  
  沈江歌也不答话,忽然飞起,身如惊鸿直掠向那黑衣人,那黑衣人所在之处忽然泛起一阵烟雾,沈江歌长袖一挥,一股无形劲气竟将烟雾一斩为二,只听得烟雾中一声闷哼,那黑衣人已然踪影不见。
  
  沈江歌微一沉吟,远处连连传来几声哨响,又寂然无声。
  
  一众黑衣人听得哨响,纷纷后退,转眼消失不见。
  
  沈江歌将手中抓着的一片黑衣袖子丢掉,转身却见江愁余站在身前:“背刀为实,手刀为虚,虚实相应,奇正相合,诱敌以动,我利以静。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留侯刀法,果然名不虚传。”
  
  沈江歌轻叹一声:“你不该知道太多的。”
  
  江愁余苦笑道:“那你为何要带我来?”
  
  “只因你有过目不忘之能,我没想到你居然认得《留侯刀》。”
  
  “那此刻鸟已经飞走了,我这把弓……”
  
  沈江歌看着江愁余:“江帮主,我说过的话依然有效,帮我做事。”
  
  江愁余摇头:“不干。”
  
  沈江歌神色渐渐冷了下来,江愁余几乎感觉到自己面部刺痛,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被她刀气所伤了。
  
  沈江歌冷笑:“江帮主莫非是自命清流瞧不上朝廷鹰犬?要知道江帮主这些年奔波江湖,名声在外,也不是什么淡泊名利的世外高人,江湖中尔虞我诈与朝堂上勾心斗角又有何区别?”
  
  江愁余叹了口气:“江某非是妄自托大,实是有自知之明。江某之筹谋帮,也并非什么藏龙卧虎之处,没有什么怀才不遇之士;不过是一群漂泊江湖,孤苦无依的鸡鸣狗盗罢了。虽说时常自命不凡,那也不过是人人都有的一点名利心思。沈姑娘的事江某也清楚,皇上有意西征,太子自然想要借此削了三殿下的兵力,但皇上尚自疑惑不定,若是西域使团出事,恐怕就箭在弦上了……在江湖上打滚,成也好败也好,不过是过眼云烟:成了赚得三五百两银子给中兄弟换口饭吃,败了被人指摘嘲笑也不过出门找块布蒙着脸也就罢了。若是涉入朝堂争斗,端的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我这帮兄弟,无才无德无依无靠,不免成为万骨之一。你沈姑娘天纵英才,又出身楚家,无法可选,江某却决计不肯趟这趟浑水的。”
  
  沈江歌冷冷地道:“宁死不从?”
  
  江愁余不答,转过身去。
  
  沈江歌叹道:“也罢,算我欠你个情,但是不还了,江帮主好自为之。”丢给江愁余一摞银票,转身指挥众人整理东西继续前行。走过江愁余身畔的时候,听得沈江歌轻声吟道:“依花傍柳且吟诗,浪荡江湖尽笑痴……嘿嘿,还真是痴人一个呢。”
  
  江愁余看着车队渐渐远去,低声自语:
  
  依花傍柳且吟诗,浪荡江湖尽笑痴
  
  开谢芳菲人尽忘,晦明雪雨我独知。
  



五月吧十三杀【策问天下】一轮参评帖(共搜集有16帖,此为第32帖)

(作者:红袖;提交人:wind;提交时间:2012/4/2 16:06:35)

11 [策]常维兹

凉秋 [参精] 帖杀姜白草

凉秋

1
他轻唱:“一身曾沐君恩宠,暖帐亲承奉。香云如鬓拥,晓妆尤倦。佩环声细,绛裙风动……” 戏词一出口,这世上便只剩下了他一人,穿着华丽的戏服,化成了那个风华绝代的虞姬。霸王腰间的长剑被他握在了手中,青光一闪他倒了地上,粉凋玉碎。雷鸣般的掌场响起,他轻笑,这一出戏结束了,可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这是他第一次登台。 去掉头顶的花冠,解了戏服,正要洗去脸上的油彩,不想被班主的到来给打乱。班主不容得他丝毫争辩,将他拉出了屋,屋外站着一个身穿蓝衫的男子,干净的脸、细细的眉,让人忍不住有亲近的冲动。他就站在蓝衣男子的面前,静静的,任时间的流逝,直到班主的声音将他拉回:“一闻,封公子是专程从江南赶来听你的戏。” 封公子的脸上一阵慌乱,显然不晓得班主会如此直接将话说出。张一闻听后,拱了手,算是打过招呼,便借口自己要准备下场戏转身离去。好在班主是个灵透的人,看得出封采的失望,告诉封采张一闻今夜要给城里的柳公公唱上一场堂会,好庆贺柳公公的六十寿辰。 柳公公,闻得这个名字,封采的心头一紧,这京城果真比不得江南,到处都是乌秽。

2 失望之余更多的是心痛,回到客栈,辗转半夜还是不能睡去,索性穿了夜行衣,偷偷的潜入城北的柳公府。柳公公是宫里的退下来的太监,据说伺候了两代帝王,在紫禁城可算得上能遮住半个天的人物。这柳公府便是他的产业,但柳这公公的名声却不怎么好,这看似繁华的城市什么都可能发生。 柳府内,一片静谧,显然堂会早已结束,封采细细盘查了所有的房间都未曾见张一闻,只在内室发现柳公公躺在床上,封采这才稍放了心。 回去时天已渐明,索性不再回客栈,站在戏楼前,班主开门时,封采的衣衫已被浓雾打湿。班主慌忙把她迎进屋,未曾坐下封采便开口问,张一闻可曾回来。班主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笑道:“他在入夜时分就回来了。”封采听了这才放了心,抬头迎上班主饶有兴趣的目光,脸不由得一阵红。班主见封采露出窘相,转身离去时低声的嘟囔道:“冤孽呀!” 封采摸了摸颈上的喉结,班主的话让她的心乱成了一团,就连周围陆续进来听戏人也未曾知觉。 “奴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汉……” 封采闻声寻去,又是新的一场戏,台上的张一闻被厚厚的胭脂所遮盖,单薄而妩媚。封采的心头泛出不真实的感觉,轻咳一声,从嘴中吐出一枚枣核,悄悄的扔在了地上,心想,这一天就让自己做回真正的自我吧。

3 八岁起,自己便是这身男儿装扮,十二岁时第一次把枣核放在嘴中,不记得误吞过了多少颗,才学得将枣核吞入喉管。流云剑派千金,本是让多少人羡慕的家世,可正是让人羡慕的家世将自己压得生生喘不过气来,父亲在世时还有人维护自己与母亲,可父亲去世后大哥当了家,这日子便再也不好过了。 母亲是二房,受尽了白眼,可自己却不要一直在母亲的羽翼下成长,在大哥即任长门那刻起,心头便暗暗下了决定,定要凭自己的实力在江湖闯出个名号来,让派中的人不再低看自己。为了这个梦想,便学会了将长发挽起,学会了将枣核吞入喉中学男子粗声说话,学会了……。 戏完时,台下依旧是雷鸣般的掌声,令封采奇的是张一闻并不像往日一样,在台下答谢众人的掌声而是匆匆下了台。 封采心头疑惑,去了后台,经人指点来到张一闻的屋前。门没关,封采叫了几声见无人答话,便自行进了屋。 屋子不大,干净而整洁,窗下散乱着几张被风刮落的白纸,将其捡起,是张一闻亲写的剧本,名为《游乐原》。正要细读,被凌乱的脚步声给打乱了。 “谢姑娘。”来人叫着进了屋。却不防屋内还有一个人,吃了一惊。封采看清了来人,脸上一阵发烧,自己是不请自来,却吓得主人一跳。 “我见你门没关便进来了。”封采低下头像个不知所措的小女孩。张一闻望见她手里的戏稿,料想她站在此处看戏稿,还未曾来得及进入内室。脸色一暗说道:“你走吧,这里不是你这姑娘家该来的地方。” 闻言,封采心头一伤,摸了摸已不存在的喉结自嘲地说道:“天下之大,何以安身?”说罢,转身离去。 不知为何,张一闻望着那消瘦的背影,忽然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她是女儿身男儿装,而自己呢,却是每日的男儿身女儿装。 “唉……”张一闻轻叹,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

4 进了内室,张一闻慌忙将棉被掀开,望着那昏迷的人,纠结片刻终是下了决定,冲出屋大叫道:“喂,你等等。”闻声,封采回了头,淡淡地说道:“公子有何事?” 张一闻的眉头纠成一团说道:“听班主说你是做药材生意的,可否帮我一个忙?”封采心头一笑,那药材商本是自己随口编来,流云剑派怎可做如此低下的生意?但见得他那副落魄的样子,终是不忍说道:“说罢。” “你能帮我找到这五味药吗?”张一闻将一张纸笺递到她的面前。 封采接过一看大惑道:“这只是几味平常的药材,怎么长安城内会紧缺吗?” “昨日柳府内发生命案,全城戒严,官府已经给药铺下了通告,这几味药材一概不许销售,否则按私通刺客论处。”张一闻答道。 “刺客!”封采猛然想起刚在张一闻屋内捡起的白低上几滴殷红,初时还以为化戏装时的油彩,此时看来并不那么简单。 “你多想了。”张一闻看穿了她的想法,急急的说道:“这几味药都是我平时吃的。” 封采再次看了药方,那方子上的几味药分明是外敷伤口的,面前的这个男子真不善于撒谎。终是不必揭穿他的谎言,将药方收入怀中,说道:“我会想办法的。” 张一闻道了谢便急急地回了房,封采望着那紧闭的房门,不知为何又想起自己家中那高高的大门,那门与那高墙便是自己一生的牢笼。 走出戏院,天色已黑,凭借目力,封采还是清楚的看到门外三丈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人,一个身着白衣的男人。未曾理会,封采径直去了一家药铺,片该后便失望而归。未走多远,又碰到了那袭白衣,他坐在一家酒铺外面,一杯椄一杯喝着,封采免不了多看了几眼,那人似是也发现了她的观望,回头淡淡的说道:“兄台,何不前来喝一杯。” 封采因心头记挂着药材的事,抱拳道了声失陪,便要离去。那人突然又道:“这城内连孙老大都无法办成的事,怕是那药是真得不好找。”封采止住了脚步,疑惑的问道:“兄台何出此言。” 白衣男子并不答话,从怀中取出一包药掷向封采,淡淡的说道:“相逢何必总相知,送药去吧。”封采接过药,心知凭借扔药的手法,男子的武功定是在自己之上,再问也是自己讨没趣,再者惦记着张一闻,便道了谢,拿药离去。

5 药送到后,封采来到酒铺,那人还在,已有七八分醉意。封采坐在他面前,陪他喝了四五杯后,男子突然开了口:“你说我是不是很傻?明知她要杀的人是我。” 封采闻言不解其意,便也不好接话,那男子继续说道:“你可听过,乐游原上的索剑盟?” 索剑盟?两年来在江湖上颇为响亮的名字,封采又怎么会没听过那样的一对神仙侠侣,在那乐游源上行侠仗义之事。那人见封采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闯蒙包,杀哲离,擒七狼,那是何等的快意,可这些终是泡沫。”又是一杯酒灌下,那人继续道:“我就是萧别离,青索舞天花,离剑斩愁恨的萧别离。” 封采望着面前的白衣人,怎么也不能把那个被誉为江湖奇才的萧别离与面前这落魄的男子联系在一起,萧别离出名于三年前蒙宋之战时刺杀大雄国之将哲离一役,虽是出道晚,但与谢红陵二人也实实在在做出了几件漂亮的大事,这才有人送了二人一个“索剑盟”的雅号。 “兄台,你醉了。”封采伸手想要把那人搀扶走,却不料那人把桌上的剑一拔,剑尖正对自己,只见他大笑道:“醉,我情愿就这样一直醉下去。” 说罢,手一松,剑落下。那人又道:“萧别离死了,死了,死了,已经死了。” 封采本以为男子是酒后胡言,伸手捡剑时看到剑上刻道“别离”二字,在那二字旁还刻着一行娟秀的小字“此生永不离弃”。封采这才信了他的话,开口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本来偷偷的离她而去,心想她找上一年半载的便会死了心,谁又能料道她是如此死心眼的人。”萧别离的话中半是伤心半是欣慰的说道:“她找到了长安,那晚她本是去刺杀我的,我是万万不愿伤她的,她偏偏步步紧逼,不得已我才刺伤了她。”

6 封采听罢,即刻为那不曾相见的女子感到痛心,心上人不辞而别本已是伤心之极,怎料偏偏还拿着剑狠狠的刺在了自己的身上。封采想着心口莫明的痛了起来,叹气说道:“你不该伤她。” “是,我不该伤她。”萧别离叹息道:“可又有谁知道我的苦?身为皇室子弟,必将牺牲一切,包括自己的婚姻。我终是订了亲的人,如若再与她这样纠缠下去,我怕自己也保不住她。” 问听此话,封采的心瞬间转回到远方的江南。那天大哥急急的招自己过去,说皇上亲允了一门亲事,是三皇子陈然。 从八岁男儿装办的那刻起,自己就打定了主意,一定不让娘再受关分委屈。可一个女子纵然武功练得再好,也不如男子。细想起来大哥对自己和母亲还是好的,许是自己太要强了。 树大招风,这道理自己更是懂得,流云剑派在江湖中的名号越来越响,朝廷怕的是再起血腥,联姻一直以来都是朝廷笼络人的手段。如若自己只凭一时喜欢拒了旨,这流云剑派百年的基业怕是要毁在自己的手中。应了吧。她告诉自己。应了这门婚事也算是对大哥与母亲一个交待。可就这样应了,心头总有些不干,终是寻了个机会,偷跑了出来。 “好了,我要走了。”萧别离摇摇摆摆的站了起来,指着前方道:“那里就是平安府了,随时恭候你的到来。” 平安王,封采的心头一惊,大叫道:“你可是三皇子陈然?” “三皇子。”萧别离扭头道:“我宁愿自己不是个皇子,只是萧别离。”

7 他原来就是自己的未婚夫三皇子陈然。封采苦笑,原来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心头泛着一阵酸痛,不知是该喜还是忧。 回了客栈,小二迎上说是如意班的张一闻来过,见人不在便留下一句话,药有问题。封采听后慌忙赶去,张一闻满脸忧色,见面便责问道:“给药的可是陈然。” 封采一愣,心道送药之时并未告之,他又是怎么知晓的。张一闻一看她的脸色心下便明白了,将封采迎到内室,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子昏睡在床上,张一闻将女子露在外面的手放入被下说道:“这药不错,却多了一味“五石散”,谢姑娘怕是要丧身此处了。“ 五石散,那是一种道家幻药,服用过量便可至死。 “怎么会这样。”封采问道:“我查过没问题的。” “这你怕只有问陈然了。”张一闻脸色一暗,说道:“如果谢姑娘死了,我定要教他生不如死。” 封采闻言,满脑都是那个在酒店里被情所困的男子。他不会,他一定不会下毒的。封采的心头翻饶着这两句话。她向外急奔道:“你等着,我定会去找他问个明白。”

8 封采望着面前的男子,心头一阵酸楚,这便是大哥千辛万苦为自己挑的亲事吗? “她中了五石散之毒,怕是……”来时满脑的责备的话,此时却成了柔柔的话语。 “五石散?”陈然一惊,接着摇头长叹道:“原来这些年她一直都没戒掉呀。” 闻言,封采的心放下了大半,猜到谢红陵的病情加重怕是一直服用五石散有关,而非陈然在药中下毒。 两人来到谢红陵的床前,陈然一脸忧色。告诉两人在室外等候,他要给谢红陵运功驱毒。 等了半天,两人都不曾见陈然出屋,叫了也未曾有人答应,只得撞门而入。床上谢红陵睡得正香,陈然却昏迷在地上。封采望着这一幕,不由得犯起一阵心酸,如若今生有个男子如此对待自己,也不枉此生了。 陈然醒后,对着两人说道:“唐的性命已无忧,可因为长时间服用五石散,怕是醒后要失忆了。”封采闻言安慰他道:“这样也好,她不再记得你,便不会再靠五石散幻境而活了。” 陈然低头不再言语,撑起身出了屋,嘱托两人好好照顾谢红陵。张一闻冷冷的应了声,封采望着陈然消失的背影终是不忍心,跑了出去。 听到后面脚步声,陈然回头,看清来人,嘴角一扬淡淡的笑,说道:“采儿,你也该回家准备我们的婚事了。” 他知道的,原来他一直知道我是谁。封采愣了一会儿,低声答道:“我会成全你们的。” “事情那有这么简单。我领兵在外,皇兄早已心存不满,这次力主父皇西征怕就是要借此削弱我手中的兵权。还有你们流云剑派势力越来越大,如若拒了这门婚事,定会招来灭派之灾”陈然扬天长叹道:“你我只是两枚身不由已的棋子。如何左右了这天下?” 棋子?封采不再言语。心头更是明白,如若自己为成全他与谢红陵拒了婚,怕真要给流云剑派招来灾难。

9 三个月后,一行长长的礼队从江南出发,欢天的锣鼓声响彻云霄。只是众人却不知,轿中的新娘子却挂着两行泪。 嫁了,真就这样嫁了? 封采的手中握着一枚小小的枣核,脑中所想的却不是那个即将成为自己丈夫的男人,而是那个在台上风华绝代的虞姬。她还记得在前一晚,去找哥哥商讨婚事时,在哥哥的屋内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封掌门,答应你的事我已做到,一万两银子也该对现了吧。” “张大侠急什么。这里有三万两银子,只要你答应做了我流云剑派的修剑长老,这每年便有流云剑派送你三万两银子。”封掌门封缪的声音顿了顿似是怕那人不答应,接着又道:“有了这三万两银子,总强过你将招势卖于不入流的门派换取银两接济清水镇的那些孤弱病残强些。” “好,我答应你做流云剑派的修剑长老,可你也得答应我每年这三万两银票得如数送到清水镇铁掌柜那里。”张一闻犹豫了一下。 “这是自然。”封缪大笑道:“江湖中人皆知张大侠天赋异禀,屡创新招,却不曾想张大侠的戏也演得那么好,尤其是那虞姬,真绝了。” “张某演得再好,也比不过封掌门,将自己的妹妹算计在内,只可惜害了谢姑娘一条人命。” “张大侠说笑了,舍妹与三皇子乃天作之合。那谢红陵只是封某无意中擒下的女贼,如今她被张大侠灌了五石散,早已失忆,只知道自己叫唐小织,封某又何必取她性命。” “张某还有一事不明,为何三皇子如此听封掌门的摆布。” “各取所需。”封缪大笑道:“他要借住我流云剑派来完成一统江湖的霸业,封某却要借皇室的实力来登上盟主一职。” 听到此处,封采的心便也碎了一地,原来那份深情只是假像,如同那台上风华绝代的虞姬一样只是一出戏,演给自己看的戏。 10 这演了一半的戏,总要演下去。第二日封采依旧按时坐上了花轿,她明白,此时便事事由不得自己,如若自己不嫁,那大哥封缪定会为难母亲,所以她嫁了。 扬手那枚枣核飞出了轿外,打在树枝上,竟有树叶簌簌而落。封采叹道:“原来已是夏末时节。”一阵凉风将轿缝吹了进来,封采拉了拉身上的嫁衣,依旧是凉,那是源自心头的凉。 这哪里是夏末,分明是个连人心都冷的凉秋。


五月吧十三杀【策问天下】一轮参评帖(共搜集有16帖,此为第33帖)

(作者:红袖;提交人:wind;提交时间:2012/4/2 16:07:20)

12
[策]陆霄

石佛镇的秘密(帖杀唐小织,参评) Post By:2012-3-9 21:29:24

  一、
  
  斜阳
  
  官道
  
  白马
  
  叶醇衣纵马疾驰,天黑之前他必须要赶到石佛镇。
  
  事情源于封采出走,不过叶醇衣知道是封缪故意装作不小心让她出逃的。在流云剑派中能够让叶醇衣敬服的人并不多,关衣屏是其中一个。按照关衣屏的意思封采已经成年,行走江湖是她的梦想,虽说流云剑派名震天下,她又是掌门之妹,但是声名与人生无关。声名是家族的,而生活是自己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可以教会一个人如何去生活。背景可以让人发展,却无法使人成长,这也是封缪最终采纳关衣屏的建议放封采出去历练的原因。
  
  封缪之所以请出叶醇衣暗中保护封采,除了他武功极高之外,更重要的是他行走江湖三十余载,江湖阅历极为丰富,江湖人脉深广。再一个他为人沉稳慎密,进退有度。

  但是现在他居然把封采跟丢了!
  
  最后一次看见封采是在南坪镇。当时她在镇上围着一个卖泥人的老头转,叶醇衣就在不远处的巷口看着她。恰巧这时过来一个迎亲的队伍,叶醇衣多看了两眼新郎,但一转眼封采就不见了。根据卖泥人的老头说封采坐上一辆马车往北去了,往北只有一条官道,直通石佛镇。
  
  马在疾驰,深秋的风吹得叶醇衣的脸有点麻麻的疼,但是他顾不上许多了。像他这样身经百战的老江湖,自然知道江湖水深,深谙江湖禁忌。在江湖立足武功并非是唯一的衡量标准,关衣屏就是一个例子,虽然武功低微但是智谋无双,流云剑派有今天的局面关衣屏是个绕不过的人物。在江湖无论你武功多高,仍然有禁忌之处,石佛镇就是其中一个。
  
  石佛镇是一个位于闽北茫荡山西北部山脉的小镇,方圆不足十数里,镇上也就百十户人家。但就是这样一个偏僻的小镇在江湖上却无人不晓。
  
  因为拾月谷就在石佛镇。
  
  虽然这只是一个传说。江湖的传说总是每天都有,但一个传说了几百年的传说就不仅仅是传说那么简单了。所以几百年来拾月谷成了江湖第一神秘的门派,而传说中的石佛镇也成了首屈一指的江湖禁地。
  
  叶醇衣到达镇口的时候天色已经将黑了。一个巨大的石拱门横在官道与镇口的中间,穿过石拱门就是一条约莫一丈宽的青石街道,在街道的尽头隐约可以看到一座神庙。
  
  白马静静的伫立在石拱门前面,叶醇衣没有下马。他只是看着那一条空无一人的青石街道,看得很出神,看了很久。忽然他抖了一下缰绳,白马向石拱门走了过去。
  
  二、
  
  街道的两边是店铺,但是都没有开门,也没有招牌。整个镇就像一个死镇,没有声音,没有气息。白马慢慢的走进去,铁蹄踏在青石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虽然不是很大声,但是却有一种让人心神震颤的感觉。世界上的事就是这么奇怪,很多事物换了环境就是另一番境界。在大多数的时候叶醇衣更喜欢安静,所以他喜欢夜。对于他来说安静的夜就像一盆清水,可以看到一个完整的自我。在江湖上能活到最后的,往往是善于用眼的人,而不是用手的人,所以对于生存来说在很多时候思想比武功更重要。
  
  但是今天这样的安静让叶醇衣忽然有一种很不安的感觉。
  
  叶醇衣在一家店铺前面停了下来。
  
  应该说那是一个像店铺的房子。有大约七尺见方的门面,但是没有招牌。门面是由一块块木板拼起来的,在最右侧有一扇两尺见方的门,门没有锁。叶醇衣的眼睛一直看着门下的墙边。
  
  在门槛的边上,放着一尊小小的石佛。一尊高约一尺的小石佛。
  
  叶醇衣看了很久,忽然下马走了过去。
  
  天色暗了下来,剑光亮了起来。
  
  叶醇衣拔剑!
  
  几乎同时,那尊小石佛动了!
  
  一切都毫无预兆,安静的夜色就像一个沉睡中的婴孩,在一道剑光中骤然啼哭。
  
  叶醇衣的剑是由上而下直直的刺向小石佛的,但是就在他出剑的同时那尊小石佛忽然动了,确切来说应该是忽然变大了,变成了一个人。
  
  叮的一声脆响,叶醇衣的剑刺在那个人的胸口,但是刺不进去!
  
  叶醇衣借势往前一送,那人胸顶剑尖那人不退反进。剑弯了下去。
  
  叶醇衣在瞬间撤剑,借着剑身的回弹之力向后疾退。那人似乎没想到叶醇衣会退,愣了一下向前撞了过去。但就是这么一愣的时间叶醇衣左手忽然多了一柄剑,迎着那个人刺了过去。
  
  噗嗤一声剑刺在那个人的胸口,只是这次没有钉在外面,而是整柄剑贯穿了他的胸口从背后刺出!
  
  叶醇衣看到一张青石颜色的脸,毫无表情。可能因为疼痛那个人忽然皱了皱眉,说了一句话:“你怎么知道地上的石佛是假的?”
  
  叶醇衣看着那张逐渐变成惨白色的脸道:“门槛边上长满了青苔,但是石佛那么干净,显然是刚刚放上去的,在这样的街上忽然多出一尊石佛你觉得是一件正常的事吗?”
  
  那人的脸色更加苍白,象一张蜡白的布做成的面具,沉默了一下道:“你到底是谁,当今天下能够一剑刺穿我的护体神功的剑并不多。”
  
  叶醇衣淡淡一笑,道“太子剑,叶醇衣。”
  
  “君临剑?”
  
  “嗯,”叶醇衣顿了一下道:“封采在哪里?”
  
  那人没有说话,转头看了一下那扇门,然后倒了下去。
  
  三、
  
  叶醇衣走了过去,在门口深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把门推了进去。
  
  木门有点沉重,推开的的时候发出生涩咿呀的响声,叶醇衣的心莫名的紧了一下。但他没有犹豫的走了进去。
  
  初升的月刚好对着那扇木门,淡淡的月光从门口铺了进来,把叶醇衣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这是一个约莫一丈见方的厅堂,但是除了在厅堂的尽头有一张案子之外,其它什么都没有。那张案子正对着门,月光将叶醇衣的身影投在上面,叶醇衣隐约看到案子上放着一团东西,就走了过去。
  
  案子上放着一个盘子,非常精致的青花瓷盘,精致到和这张木案失去了联系。盘子的上面放着一只骷髅头,一支鲜红的玫瑰花斜斜的含在骷髅的嘴里!
  
  叶醇衣盯着那只鲜艳的玫瑰花,倏地想起在南坪镇的时候碰见的那枝迎亲的队伍,那个让自己多看两眼的新郎。当时觉得那个新郎有点怪异,但是说不出来哪儿怪异,现在想起那个新郎的嘴里也斜斜的含着一只玫瑰花,和现在这个骷髅嘴里一摸一样。自己多看了两眼,跟着封采就失踪了。
  
  叶醇衣拿起那只玫瑰,上面的折痕是新的,显然是刚刚摘下来的。又拿起那个骷髅头,忽然发现下面还有一张小纸条。叶醇衣拿起小纸条慢慢的打开,赫然是一张神符!
  
  在展开神符的霎那,叶醇衣忽然有一种奇异的念头,以最快的速度转身、冲出厅堂,然后站在青石街道上,远远的看着在街道尽头的那座神庙。
  
  叶醇衣行走江湖数十载,身经百战,但是从未遇到过像今晚这样诡异的事。他忽然很渴望再来几个像刚才那样将护体神功练到刀枪不入的杀手和自己杀个痛快淋漓,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了。现在他隐隐有一种预感,封采失踪不是一件单纯的事情,背后可能隐藏着一个巨大的、可怕的阴谋,这个阴谋可能关系到流云剑派甚至整个天下武林。
  
  秋天的月显得比任何季节都更纯净、明亮,一阵夜风轻轻吹起叶醇衣的长衫。雪白的长衫被月色映衬的有点炫目,叶醇衣忽然觉得有点冷,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隐隐流露出一丝倦意。
  
  他倏地仰首对着明月一声长啸,啸声浑厚激越,拔剑疾掠冲向神庙。白马一声长嘶紧随其后,一人一马,一前一后向前飞掠,瞬间即到神庙之前。叶醇衣没有停下来,剑光乍起,叶醇衣一声沉喝:“开!”
  
  庙门轰然倒塌,叶醇衣身形不变疾掠入庙!
  
  他赫然看到一张和刚才那个厅堂上一摸一样的神案,封采静静的坐在神案上面!
  
  四、
  
  叶醇衣轻轻的走了过去,将封采从神案上面抱了下来。封采处于沉睡状态,叶醇衣坐在庙堂的**,把封采抱在怀里,剑就放在地上。他似乎忘了危险,忘了刚才那生死一线的经历,忘了这个诡异的小镇,忘了神秘的拾月谷。
  
  现在的一切对叶醇衣来说并不重要,找到封采才是最重要的。
  
  这次叶醇衣之所以接受封缪的托付一路暗中保护封采,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叶醇衣一生青衫未娶,在流云剑派里最疼爱的就是封采,小丫头虽然任性,但生性淳朴善良,叶醇衣看着她成长,一直将她视如己出。所以对这次任务他也欣然接受。
  
  忽然封采的手动了一下!
  
  叶醇衣心念一动,气运掌心轻轻贴在封采背上,一股浑厚的内力源源不断的输入封采体内。约莫半盏茶功夫封采悠悠醒了过来,抬眼一看叶醇衣,忽然鼻子一酸,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叶醇衣心中也是又忧又喜,忧的是封采为什么会到了这里,会昏迷在这个神庙里,喜的是她终于醒了,能哭说明了她神智没有问题,不会是中毒或者遭受邪派迷功。
  
  “你怎么会到了这里?”叶醇衣尽量的把语气放的平静缓和。
  
  “我下午在南坪镇听说这里有很多江湖英雄,很多好玩的事情,所以我就来了。”封采已经停止哭泣接着道“谁知道一到了这个镇上看到这里没有人,店铺也不开,一点都不好玩。
  
  叶醇衣道:“那你干嘛要在这里,还昏迷在神案上。”
  
  封采道:“我的银子被贼人偷了,”封采坐起来恨恨的说:“那些贼人太可恶,害我三天没钱买东西吃了,我又冷又饿,就晕在神案上了。”
  
  叶醇衣一听差点把昨晚的饭都喷出来,原来事情居然是这样的。
  
  等封采吃完干粮,看到她又活蹦乱跳的样子,叶醇衣才确信他真的没事。
  
  “那要不要回家呢?”叶醇衣笑着看着眼前这个让自己又爱又担忧的孩子。
  
  “呃……,我现在回家不是很没面子,哥哥又笑话我。”封采的小嘴唇一翘,头一歪,一副不想回去的样子,但是眼角却偷偷扫了一下叶醇衣。
  叶醇衣心中好笑,但仍然很认真的道:“我怎么会告诉你大哥今晚的事呢,我一把年纪了,记性又差,很快就会忘记了的。”
  
  封采嘻嘻一笑道:“我就知道衣衣叔最疼我了,好吧,看在您老人家的份上,我就,跟你回去吧。”
  
  叶醇衣笑着轻轻敲了一下封采的头道:“那走吧,你这个破丫头。”
  
  五、
  
  月亮已经升到半空了,石佛镇依旧是那样的冷清。但是现在对叶醇衣来说这个传说中的小镇一点也不可怕,他忽然觉得今晚的月色比往常更美。生活中有太多的事情就是这样,当你把一切都看得简单了,你就会无惑无畏,生活越单纯,你就越快乐,叶醇衣现在就是这样。
  
  叶醇衣和封采合骑一匹马,一路说说笑笑,慢慢离开了石佛镇。
  
  那一夜之后,石佛镇的神话终于破灭,变得不再神秘,原来石佛镇就是一个普通的小镇而已。或许里面真的有传说中的拾月谷,但是只要你不去惊扰他们,他们就不会来攻击你,就像当晚叶醇衣如果没有先拔剑去攻击那尊小石佛,人家说不定也还静静的守在这个荒凉的小镇。而叶醇衣也会像封采一样,不用杀人就可以平安的离开这个江湖传说中的第一禁地了。
  
  在叶醇衣和封采的眼里,那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石佛镇没有秘密。
  
  完!




五月吧十三杀【策问天下】一轮参评帖(共搜集有16帖,此为第34帖)

(作者:红袖;提交人:wind;提交时间:2012/4/2 16:08:01)

13 [策]郑轩

炎国军魂帖杀赫连诩 [参] Post By:2012-3-9 21:29:28



炎国军魂

一、

大漠。

狂风。

黄沙乱舞,数丈外便什么都看不清楚。

赵思齐艰难地睁开眼,伸手挡住迎面扑来的风沙,猛地一拉马缰,枣红马长嘶一声,站定。

赵思齐提口气喝道:“郑轩!”

郑轩拍马上去,略一躬身禀道:“末将在。”

“扎营!”


赵思齐坐在营帐之中,听得帐外风沙声,心中极为烦躁。西域大雄国主独孤仪纠集西域诸国进犯边城,炎国皇帝陈昭竟然听信左丞相王苏之鼓惑,御驾亲征。

可恨的是自己正率紫薇营剿灭江湖各大帮派,若是再容半月时间,紫薇营一定能将江湖各个帮派剿灭干净。接到钱丞相紧急军令时,皇帝陛下已经出发七日之久。赵思齐即率紫薇营追赶大军,目前距离边城还有八十里。

临行前,右丞相钱吾循再三叮嘱,要防着王苏之。他狠狠一拳砸在桌上。大雄铁骑纵横西域无敌手,便是虎翼军也不敢与之野战,通常采取守势。而皇帝此次亲征,必定不会满足于守城;可是十万虎翼军加上各地勤王军队,虽号称三十万之众,只怕也难敌大雄国五万精锐铁骑。


次日拂晓,郑轩急匆匆闯了进来。赵思齐问道:“风沙停了没有?”

郑轩答道:“停了。”

赵思齐一跃而起道:“拔营!”

郑轩禀道:“不可,赵统领,刚刚发现北方四十里处有大雄国两万精锐骑兵。”

赵思齐十分惊讶:“两万精锐骑兵?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郑轩乃是虎翼军五年前升迁到紫薇营的军官,在边城作战十年之久,对边关情况极为了解,也不思索,便答道:“敌军定是绕开和谷关,多走了三百余里,意图奇袭边城。”

赵思齐缓缓坐下来:“昨日我看军报,皇帝陛下已到边城,各地征调军队还需五日才能到达,虎翼军十万,分布在边城三关一城,边城只有三万,断然挡不住这两万铁骑。”

郑轩点头说道:“不错,往日里,大雄国不敢绕过边关直奔边城,因为即便占领了边城,三关一合围,便是插翅难飞。此番不知为何竟想奇袭边城。”

赵思齐咬牙切齿说道:“因为皇帝陛下到了边城,敌军只要破了边城,我军便不战自败。”

郑轩惊道:“御驾刚到边城,敌军为何来得如此之快?”

赵思齐哼了一声说道:“有内奸,”

郑轩倒吸一口冷气:“那如今我们怎么做?若是疾驰边城,我们是步军,怎么也不及骑兵快,八十里对于骑兵而言不过一两个时辰,我军拔营,敌军从后掩杀,我军必然大败。若是撤向和谷关,边城又太危险。”

赵思齐攥紧拳头,深深地呼吸了几下,毅然说道:“速派一探报去边城报信。我们就地扎营!”

郑轩惊道:“我们不过五千部队,这种营盘,敌军铁骑只需三千便可冲破,我军连一个时辰都撑不住。何况,敌军数万,若是将我军围住,我军便全军覆没。”

赵思齐哼了一声说道:“我军出兵仓促,为求速度,没有携带鹿角等物。郑轩接令:你率右营将军中所有帐篷割裂制作绊马索,限黎明前布于我军四周。令左营布鸳鸯阵准备迎战。”


二、

紫薇营南十五里处一个高高耸起的土山上,封缪冷笑一声说道:“赵思齐遇上大麻烦了:大雄国的铁骑已经距离他不过四十里地。只待他一退,大雄铁骑掩杀之时,我们便可趁乱取他人头,为父亲与流云剑派数百兄弟报仇。”

钟于征一拍大腿说道:“正是,我们从江南追到这里,一定要取这贼子人头,否则怎么对得起师兄与历代先师!”

却听得旁边关衣屏冷冷地说道:“是啊,这贼子心狠手辣,江湖上对他恨之入骨,一定要杀了他,就算异族入侵也顾不得了。”

封缪心中一紧,手紧紧地攥住剑柄,过了片刻,缓缓松开,长长吐口气说道:“不错,家仇事小,国家事大,我们便在这里等上一等,大丈夫绝不做这种仇者快的事。”

钟于征正欲说话,那关衣屏却叹口气说道:“我看这赵思齐却想在此死战。他只有五千步兵,又怎是两万大雄铁骑的对手?何况他现在连营盘都没有扎稳,恐怕不等我们动手,大雄人便取下他的人头了。”

封缪回头盯着关衣屏,一字一句问道:“关大哥的意思是?”

关衣屏淡淡地说道:“我们与赵思齐不共戴天,他必须由我们杀死。”

钟于征猛地站起身:“小关说得是,赵思齐必须死在我们手里。老子这就去干掉大雄的元帅,先让那贼子逃命,再去杀他。”

关衣屏摆摆手,说道:“敌军主帅唤作赫连诩,乃是西域第一高手,若是掌门或可一战,我们要杀他太难。何况大雄铁骑实力极其强悍,若与虎翼军比较,一个大雄骑兵便能抵过三个虎翼军,一万铁骑可以轻松打败五万虎翼军。”

封缪冷哼一声说道:“紫薇营这五千人也很精悍,我们流云剑派三百弟子,竟被一千紫薇营士兵剿杀,要知道我们这三百人都是一以挡百的高手。”

关衣屏叹口气说道:“那是我们太托大了。鸳鸯阵实在太厉害了,七人一小队,两人持巨盾挡在最前面,两人持长枪位于盾后,三人持神臂弓将敌人阻在百步之外。一百多个小队形成的箭阵,我们三百人竟冲不过去,侥幸过去,也被挡在巨盾之外。紫薇营不愧为炎军精锐。可惜只有五千人。”

封缪又哼了一声说道:“可惜他们面对的不是我们,而是精锐的大雄铁骑。两万铁骑只要一股脑冲过去,什么阵也没有用。”

关衣屏微微一笑说道:“若是赵思齐不是匆忙出兵,带齐鹿角,就地扎营固守,大雄铁骑也奈何不了他。”

钟于征问道:“为什么?鹿角不就是几根木头吗?”

关衣屏望他一眼说道:“若是大营前遍布鹿角,骑兵便无法冲杀,威力大减,突破鹿角时,一部分被神臂弓射死,前军反而成了后军的阻碍,骑兵速度降低之后,鸳鸯阵的威力便完全发挥出来,任由你多少人冲进营中,也只是死路一条。”

钟于征一愣说道:“那我们去烧了西域人的粮草,西域人不就退了吗?”

封缪叹道:“大雄铁骑一人三马,平时行军骑的马唤作行马,作战时换战马,还有一匹马携带粮草。”

钟于征问道:“那又怎的?”

封缪苦笑:“我们只有五人,能烧他多少粮草?”

钟于征大急:“那怎么办?”

封缪淡淡一笑:“关大哥定有妙计。”

关衣屏笑道:“我们只需要给赵思齐一天,让他挖好壕沟,也许能挡住,全身而退。”


三、

赫连诩听得营中大乱,翻身而起。刚出帐门,一剑挟着风雷之势刺来,赫连诩大吼一声,狼牙棒挥出,那人一声冷哼,不敢与他狼牙棒碰撞,翻身退去。赫连诩连跨几步,狼牙棒直追那人。那人后退时,身形一晃,腾空跃起,长剑在他狼牙棒上一点,退出三丈,站定。赫连诩将狼牙棒一顿,环顾四周,却见营中四处起火,许多士兵匆忙从营帐中蹿出,在营中乱成一团。赫连诩大喝一声:“各部百夫长收拢自己士兵!”又瞪向那人,喝道:“何人劫营?”

那人微微一笑答道:“流云派封缪。”

赫连诩哼了一声说道:“封秋翳是你什么人?”

封缪脸色一正,微微一躬身说道:“正是先父。”

赫连诩大笑一声说道:“正好,老夫原本打算灭了炎国再找你,如今正好不用再费工夫了。”

封缪大笑道:“前辈是因为二十年前惨败于家父手中么?”

赫连诩大怒,狼牙棒一挥便扑了上去,封缪却不敢与他狼牙棒硬碰,只以小巧功夫躲避,十招里只能还上一招。两人交手百余招,封缪心中大惊:赫连诩的武功当真非同小可,自己竟无还手之力。正吃紧时,听得关衣屏一声长啸,封缪奋起连出三剑,将赫连诩逼退三步,抽身便退,大笑道:“赫连老儿,下次再来玩吧。”

五人回到土山之上,关衣屏叹道:“大雄铁骑名不虚传啊,只乱了一个时辰便恢复了秩序。若不是抽身得早,怕是走不掉了。”


四、

赵思齐看着临时编起的绊马索,心中叹道:“不晓得能支撑多久。”郑轩匆匆赶来禀道:“统领,大雄军情已经探明,敌军有两万,元帅便是西域第一高手赫连诩。一个时辰前大雄军不知为何大乱。但此刻他们已经集结完毕,派出五千骑兵向我军袭来,余众向边城开拔。”

赵思齐眼光一闪:“五千么?来得好!若是大败他们,怕是赫连诩也得回马过来。”

奔腾的烟尘已经肉眼可见,赵五觉得手上满是汗,长枪被他攥得死死的。他很紧张,作为小队长,他知道今日一战凶多吉少。他回头对身后一排弓箭手说道:“听号令,每一箭都不要落空,箭箭射马的眼睛。”身后弓箭手齐齐点头。

二百步,郑轩咽了口口水,紧紧地握着响箭。绊马索有多结实,他心里自然清楚,只盼着绊马索能减低第一批马的速度,后面的马撞在前面马上就好办了。

一百步,最前面的骑兵冲断了第一道绊马索,速度稍稍一缓,郑轩怒吼一声:“放箭!”响箭呼啸而出。

赵五大喊一声:“放!”身后一支长剑呼啸而出。

一千个小队连续不停地射出一片箭网,大雄骑兵第一排纷纷倒地,后面骑兵的战马撞在前面马上,士兵被甩了出来。大雄军顿时大乱,后面的骑兵既不能向前冲锋,又不能留在原处成为箭靶。却只听得一阵牛角声响,大雄骑兵如潮水般退却。

郑轩冷笑一声,手中令旗一挥,前排盾兵两侧闪开,枪兵如潮水般蜂拥而上,向仍倒在地上的大雄士兵冲去。


五、

封缪冷笑一声说道:“赫连诩也太小看我炎国军队了,面对扎稳营盘的紫薇营居然只派出五千骑兵,这下子赵思齐有了喘息机会,可以全身而退了。”

关衣屏叹口气说道:“叶醇衣带回消息,赵思齐不但没有退,反而收缩防线,加紧抢修绊马索,深挖战壕。看他的样子,并不打算撤向和谷关啊。”

封缪一愣,问道:“他想做什么?赫连诩一击受挫,主力必定回援,那时赵思齐一定受到两面夹击。此时不退,他就再也退不了了。”

关衣屏哼了一声说道:“他若退向和谷关,赫连诩就会直奔边城,不出三日,必克边城。那时陈昭落在赫连诩手里,炎国就完了。”

封缪冷笑一声说道:“他难道打算以这五千兵马对抗赫连诩两万精锐铁骑?不自量力!”

关衣屏望着远处,幽幽说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赵思齐,人杰啊。”

钟于征霍得站起,大声说道:“赵思齐这小子,是个好汉!掌门,某虽恨不得亲手扒了这小子的皮,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子有种。”

封缪黯然不语,片刻才出声:“若赵思齐只是奸邪小人,倒也好办。如今他为了炎国,竟如此忠义,该如何是好啊?”

关衣屏叹道:“是啊,如何是好啊?毕竟我们也是炎国人啊,不说杀他,便是见死不救,也枉自为人啊。”


六、

赵思齐思虑很久,方才平静下来。若是之前无路可退,只得死战也就罢了;此刻面对不过四千余残兵,大雄精锐要一个多时辰后才会回来,再整军备战,怎么也得到黄昏时分,这个时间,自己完全能够退入和谷关。就怕大雄军见我后退,不来追击,继续奔袭边城。可若是不退,纵然可以给边城争取一两日时间,但只怕这五千人马将全军覆没,自己断无生理。想到此,情不自禁摸向胸口铁甲之内那块玉佩,临出兵之时妻子含泪的双眼与三岁儿子的嚎哭声犹在耳边。

郑轩轻轻走到他的身边,问道:“统领,两营将士都在等您的军令呢。”

赵思齐叹口气走到正中,一跃站在马背,所有士兵都望向他,赵思齐突觉胆气甚壮,大声问道:“西域贼兵向来烧杀抢掠,若是让他们占了边城,伤了我们的陛下,烧了我们的家园,杀了我们的家人,抢走我们的妻女为奴,你们说,行不行?”

众士兵一阵沉默。赵思齐又吼道:“我知道,你们也知道,我们现在只要往和谷关一退,我们这五千人就能活下来。虽然之后必是一败再败,或许最后只能投降西域贼子,做他们的奴隶,倒也能找回一条狗命。但不晓得那时你们有没有面目见你们的列祖列宗?”

众士兵一阵怒吼:“没有!”

赵思齐大笑一声:“我自知必死。各位兄弟,若是此战有谁能够活着回去,请照顾下赵某三岁小儿,赵某在此谢过了。”说毕竟长长一揖。

郑轩跨前一步大声说道:“统领无需灭自己志气,长贼人威风。我紫薇营是什么部队?大炎国最强大的部队!方才一战,五千对五千,我军不伤一人,贼军却留下近千尸体。”

众士兵大笑。赵思齐见士气高涨,大声令道:“郑轩听令:你率右营两千人,趁敌军新败之时,掩杀过去,若是得胜则直奔赫连诩侧翼。本统领率部正面迎击回援的赫连诩本部。”

郑轩大笑道:“统领好豪气,末将得令。”


七、

叶醇衣急急奔来,关衣屏迎上去问道:“如何?”

叶醇衣喘息着说道:“郑轩领两千士兵突击,赵思齐率部迎向赫连诩。”

封缪大惊:“他要做什么?以卵击石?”

关衣屏眼中精光一闪:“好个赵思齐!想趁赫连诩回兵混乱之际攻击。虽然最终不免全军覆没,但可尽量减少大雄兵力。若是他能杀死五千大雄兵,剩余的一万五千大雄铁骑恐怕需要五日才能攻克边城;若是大雄铁骑损失过半,便无力攻克边城。”

封缪倒吸一口冷气:“真是疯子。败给此人,倒也无话可说。关大哥,我们该如何去做?”

关衣屏微微一笑说道:“掌门与钟长老离开此地,我与叶兄弟、华兄弟潜入大雄军中,在郑轩攻击败军之际,斩杀其军官,助郑轩尽早增援赵思齐。”

封缪盯着他问道:“为何我要回江南?”

关衣屏叹口气说道:“掌门身系流云剑派百年传承使命,此去凶多吉少,不可断我流云一派。钟长老年岁已大,”

话音未落,钟于征怒道:“放你妈的屁!小关,你竟然看不起老夫,老夫打你三个都够!”

封缪也冷冷说道:“关大哥,我才是流云剑派掌门,你让我做缩头乌龟,我却是做不到。”

关衣屏对着钟于征哈哈大笑:“好,这话我原本也不该说:老钟,你不服老,小关就和你比一比,看谁砍下的大雄人头多。”又转向封缪说:“掌门既然执意要去,我身为门下也不强为阻拦了。只是望掌门为我流云一派善自珍重,不可为之时莫要强为。”



八、

郑轩率军冲了出去。大雄败军方才稳住阵脚,却惊奇地发现一向退缩防守的炎国军队竟然主动突击过来,猝不及防,军中大乱。一名百夫长刚跨上战马,长刀一指正欲下令,一道寒光闪过,头颅被生生割下,旁边士兵听到一阵大笑:“小关,你这小兔崽子,竟然小看老夫。老夫已经先拔头筹了!”

赵五恰恰率队突击到这个百夫长前列,趁势大喊:“和谷关的援军来了!兄弟们,杀啊!”炎国军队士气大振。本来短兵相接,骑兵就被长枪兵占了偌大的便宜,加上军官们纷纷被斩杀,原本实力强劲的大雄铁骑如一盘散沙,被郑轩两千士兵杀得大败。

黄昏时分,却听得钟于征一声怒吼:“小关,你小子太不给面子。多杀三个是吧?等某家到赫连诩那边给你找回来!”

郑轩只见一道黄烟迅速向边城方向滚去,又见四个身影紧跟而去。

郑轩收拾完大雄残兵,迅速归拢部队。原本两千人的部队,此刻只剩不足千人。郑轩大吼一声:“传令官!报告战况。”

传令官喘息着跑来:“敌军除两千余人向来路逃窜,剩余两千人被我军尽数剿灭,我军伤亡过半,目前剩余七百四十七人,伤一百三十二人。”

郑轩哈哈大笑:“好,传我军令:原地休整一袋烟的功夫,便随我增援赵统领。”

赵五狠狠地咬住布条,左手用力一扯,将右臂伤口死死勒紧。身后一个士兵喘着粗气问道:“五哥,咱们杀了不少大雄贼子吧?”

赵五望了他一眼说道:“小九子,老子杀了六个,跟杀猪一样。”

小九子大笑道:“五哥,你这个队长得让给我了——我杀了八个!”

赵五吐了他一口说道:“你小子想坐我的位置,等你百发百中再说。”


九、

赵思齐站在军阵中间。他的前面是两层盾兵,周围是一层枪兵,身后是两层弓手。两百步之外,便是后军变作前军的大雄铁骑。

赫连诩望望前面三千人的队伍,颇为诧异。炎国军队向来羸弱,整个边防也只有虎翼军可堪一战,这是什么部队,竟敢以三千人的部队追击自己的一万五千铁骑?赫连诩静下心来,仔细一看,便看出了此阵的玄妙,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虽未得到军报,却已料到先头部队已被击败。赫连诩令旗一举,一万五千骑兵冲向赵思齐。

赵思齐手一挥,全军严阵以待。大雄骑兵刚进百步,弓手正欲放箭,却见大雄骑兵忽然左右分开让出中军,两翼骑兵竟往回跑,中军冲杀上来。

赵思齐一咬牙,手一挥,箭雨飞了过去,中间骑兵又左右一分,向回跑去,一轮箭多数落空。中军又冲杀上来。原来赫连诩采用的战术却是极为明白,避免前军受创之后慌乱阻挡后军前进,前军回到本部又成后军,源源不断冲上前来。

一眨眼的功夫,大雄骑兵便冲到盾阵之前。盾阵支撑片刻便溃散,枪兵突前刺死前排战马,略微阻挡了后军阵势。便在此刻,五条人影杀入大雄军中。赫连诩大喝一声,调五百骑兵回援,大军依旧前冲,很快将三千炎军包围。

封缪越过人群,大啸一声,越过数人,刺死一名百夫长,想要杀到赫连诩身边,却被大军阻断。

郑轩领兵杀到,大雄军队一阵混乱,竟被冲出一个缺口,封缪等人合力杀到赫连诩身边。赫连诩狼牙棒一挥,钟于征巨剑迎上,只听得一声巨响,赫连诩身形一晃,险些落马,钟于征却被震飞,被大雄骑兵纵马踏死。封缪眼圈一红,大吼一声,连出三剑,赫连诩高高跃起避过。

关衣屏一扯封缪,退入炎军阵中。此时已是深夜,赫连诩下令点起巨大火把,全力突击。

毕竟敌众我寡,待得战斗停息,不过一个时辰,赵思齐身边仅剩不足百人,外边便是团团围住的大雄骑兵。赵思齐单膝跪倒在地,浑身是血,身旁的亲兵死死抱住他才不至于倒下。封缪与关衣屏也拄着剑不停地喘息。没有人知道,大雄骑兵为何停止攻击。

赵思齐望望封缪,惨声说道:“流云剑派?你们怎么会卷入这场战斗?”

封缪望了他一眼说道:“你剿灭我流云剑派,杀我三百弟子,不杀你,武林无立足之地。”

赵思齐“哦”了一声,又问道:“那你为何助我?”

封缪哼了一声说道:“流云剑派也是炎国男儿。”

赵思齐大笑道:“真不错,没想到赵思齐临死之前还能结识几位真豪杰。”

封缪却不再与他说话。

赫连诩在混战之中被一箭射中左胸,又极想知道带兵者何人,故下令停止进攻,将敌人围住。包扎伤口之后,他纵马向前,大声问道:“来将何人?”

赵思齐摆摆手,军士们让出一条道路,赵思齐勉强站直,紧紧握住长枪拄在地上,大声答道:“炎国辅城侯、兵部侍郎、紫薇营统领赵思齐!你便是赫连诩?”

赫连诩见他年不过三十,心中颇为敬佩:“我大雄铁骑纵横西域数十载,从没打得这么窝囊过。你可知道,你五千步军杀死了七千铁骑。老夫对你极为欣赏,你已至死地,老夫也无力再取边城,你何不降我大雄国?”

赵思齐低下头:还能有活着的机会?便在这时,身边一个小兵窜了出来,怒骂道:“放你娘的屁!老家伙,你中的那箭就是老子射出去的!”话音未落,赫连诩身边一只利箭射了出来,将他牢牢地钉死在地上。旁边一个汉子惨叫一声:“小九子!”正是赵五。他望望赵思齐,双膝跪下:“统领,拼了吧!”

赵思齐缓缓抬起头:“多谢赫连元帅看重。能否给我一炷香的时间让我考虑一下?”

赫连诩见他口气松动,大雄国也急需这种人才,便点点头。

赵思齐手一挥,军士又将他团团围住。赵思齐挣扎着走到封缪面前,突然单膝跪下。

封缪一愣,却听得赵思齐说道:“封掌门,我这些兄弟都是忠义之士,虽与流云剑派有灭派之仇,但还请封掌门怜我等忠烈,好好照拂我等孤儿寡母。”

封缪望望赵思齐,又望望周围满身是血的将士,咬咬牙说道:“从此刻开始,紫薇营与流云剑派前仇旧恨一笔勾销。若是封缪此次能够生还,将尽我所能找到各位后人。”

赵思齐松了一口气说道:“我还有杀招,能送两位离开。”

关衣屏心中黯然:赵思齐果然胜过自己太多,此刻被敌军团团包围,他竟然还能有后着。

赵思齐从怀中掏出两枚药丸,递给封缪。

封缪不加犹豫,伸手接过,仰首吞服一枚,只觉得丹田之中一股热气分散到四肢,顿觉全身上下充满精力。关衣屏也不答话,伸手接过吞下。

赵思齐笑笑说道:“这是我剿灭百战会得到的两颗龙虎丹,虎狼之药,两位之后可能会大病一场。一会我率军投降,两位留在原地,便有脱身之法。”


十、

赵思齐走到队伍前,回头望望剩余军士,缓缓脱下炎国战甲。身后士兵脸色黯然,纷纷放下手中兵器,脱下战甲。

赫连诩见赵思齐部队放下武器,心中一松:此番虽是无功而返,但得到赵思齐,对大雄国军队战斗力的提升却大有好处。

赵思齐拄着长枪,在左右士兵的搀扶之下,慢慢走向赫连诩。到了赫连诩马下,赵思齐缓缓跪下。赫连诩伏下身,正欲说话,赵思齐却暴喝一声,长枪刺上。赫连诩冷笑一声,一掌拍下,却听赵思齐身上爆出一声巨响,身后士兵也纷纷扑上,大雄中军立刻火光冲天。

封缪一惊,却被关衣屏一拉,厉喝一声:“走!”


尾声、

四月的江南,梳着羊角辫子的赵边城撒腿拼命地跑,却不留神撞在一个人身上。赵边城被撞得连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封缪板着脸,严厉地说道:“你又想跑回辅城侯府?你这个样子怎么对得起故紫薇大将军?”赵边城撇撇嘴,“你不告诉我内奸是谁,我就自己去查。”封缪将他一把抓起,“你还小,等长大了再去查。”说罢,把他扛在肩上,向流云剑派大门走去。大门上刻着闪闪发光几个大字:钦封护国流云剑派。




五月吧十三杀【策问天下】一轮参评帖(共搜集有16帖,此为第35帖)

(作者:红袖;提交人:wind;提交时间:2012/4/2 16:08:41)

13 [策]龙昭灵

[原创] 踏歌行 帖杀: 封采 参精 Post By:2012-3-9 21:29:28








踏歌行



一、



五月二十三,金陵,醉花荫二楼。

沈江歌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淡黄色的细小波纹在杯中荡漾开,只一小圈就踫到杯壁而碎裂开来。沈江歌笑了笑,端起来一饮而尽。果然是上等的竹叶青,入口绵软,回味无穷。

转头看了看窗外,细雨迷蒙,如丝似线,将那雨中悠然而过的人们都遮掩得迷蒙起来,仿佛一幅美丽的画。沈江歌瞧着窗外,又倒了一杯酒。这江南还真是有意思,不仅雨下得轻慢,就连那雨中的人儿也一样的轻慢,仿佛淋雨竟是一种莫大的享受,全不似北国的百姓遇见了下雨天个个儿奔的急匆匆。

“醉花荫”的一楼大厅中,有个红衣的姑娘正弹着琵琶凄凄切切地唱着:浪淘沙,秦淮的浪花;虞美人,如泛黄的画;蝶恋花……

沈江歌敲着桌子摇摇头,美景美酒美人,只可惜这曲子不够好,好好地唱这些悲悲切切的做什么?无端地坏了兴致。正想招手叫小二来换首曲子,忽见楼下急匆匆地跑进来一个姑娘,那姑娘穿着一身鹅黄的衣裙,裙摆处早已被泥水染得乌漆漆,可见已经在雨中奔走了多时。一张脸湿漉漉的,却不觉凌乱,更显得水灵灵的白嫩可人,约摸十六七岁的模样。

那姑娘进得厅来,抹了抹脸上的水珠,一双大眼睛四处看了看一时竟未能找到座位。看着满堂男人探究的眼神,那姑娘不禁有些尴尬,急忙拦住一送茶的小二问:“楼上还有雅间吗?”

小二摇摇头打了个诺:“这位姑娘,实在抱歉,今儿小店二楼的雅间已经全被包了,大厅也已满座,要不您看看跟哪位客官商量着坐一桌?您是来壶茶还是吃个饭?”

那姑娘听见客满有些犹豫,想要退出却又听得门外的雨渐渐大了,青石板的街道上已隐有大珠小珠落玉盘之声。

沈江歌看得有趣,本想作壁上观看她如何进退,却在那姑娘转身之际看到她裙摆湿渍处有一朵白色的金边流云,云彩的金边缠连折绕,正是一个小小的“封”字。

居然是流云剑派的封家人?听闻现在封家仅有封缪和封采兄妹二人,眼前这姑娘年龄相当,衣料上乘,一双大眼睛灵动有神,当是封二姑娘封采了。既是封家人,沈江歌沉吟了一下,高声说道:“楼下的姑娘若不嫌弃,可上来与楚某同坐一桌。”那姑娘抬头看去,正是沈江歌端着酒杯遥遥示意。

那姑娘犹疑了一下,跺跺脚,终于还是不想再出去淋雨。于是跟着店小二上得楼来,来到沈江歌的桌前。

“打扰公子了。”那姑娘上得楼来反倒大方了,两手抱抱拳,大方地坐在了沈江歌对面。

“姑娘不必客气,相逢即是有缘。在下冀北楚行空。适才看姑娘上楼的脚步轻盈灵动,似也是江湖中人,不知姑娘师承何方?”沈江歌见她的脚步身法就已经确定她是流云剑派的人了,却偏要逗她一逗。

“阁下就是侠盗踏雪无痕妙手空空的楚行空楚大侠?小妹流云剑派封采,久仰楚大侠的大名。”封采听到“楚行空”三个字,美丽的大眼睛立刻闪亮起来。顾不得再擦脸上的水印,连忙站起来再次抱拳,自报了家门。

沈江歌看着她熠熠生辉的双眸,几乎忍不住要笑出来。都说封缪阴冷沉稳,不喜与人接近,没想到有个妹子却如此的有趣。

“什么踏雪无痕妙手空空,不过江湖朋友的抬举罢了,哪里及得上令兄斩风剑之名。”沈江歌招招手,唤了店小二来撤了酒具,重新添上一壶新茶,又要了几碟小菜。

“我大哥才比不上你呢!”封采听到自家哥哥的名号颇为不屑地撇撇嘴,却又瞬间换了一种表情说:“我早就听说过楚大哥的名字了,一直想见见楚大哥,没想到今天在这里遇见楚大哥,真的是一种缘份!”

看着面前那张生动的脸,沈江歌忍不住有了几分疼惜,真是个天真可爱的女孩子,看那眼神里满满的全是仰慕之情,却纯粹地没有半分矫饰。她真的不忍伤了这么纯真的心呢,但此时还不是告诉她真相的时候。

“封姑娘多喝些热茶吧,刚才雨中奔走定是冷了。”沈江歌不忍再看那炽热的眸子,推了一杯茶到封采的面前。

封采兴高采烈地接了茶,正准备送到嘴边,突然“啊”地一声放茶杯。

“不好了,又被叶叔叔追来了,真讨厌!”封采放下茶杯,刷地站起来:“楚大哥,我得先走一步了,改天小妹请你喝茶。”说完就忽匆匆地转身要下楼去,完全没看清沈江歌微笑的表情。

“封姑娘等等。”沈江歌看了眼窗外雨幕中疾行而来的人影,正是流云剑派的执剑长老——“天子剑”叶淳衣。“封姑娘是在躲叶大侠?不如让我来帮帮封姑娘如何?”

封采有些惊喜地看向沈江歌,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不知怎么的,她就是相信“楚大哥”一定能帮她解决所有的困难。

封采点点头,按照沈江歌的吩咐坐下继续喝茶。

沈江歌笑笑,轻轻一个翻身飘出窗外。

封采坐在楼上,瞪着两只大眼睛望向窗外,只见沈江歌带着叶淳衣绕了个弯,拐进了一条小巷就不见了。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沈江歌就已经从楼下折回来,浑身上下不见一丝水渍。

封采原本还觉得踏雪无痕不过江湖上的传言,恐多有不实。如今亲眼见了沈江歌的轻功,心下对他又惊又佩,又见沈江歌温柔儒雅的风度,一颗芳心上上下下,早已随着那碧绿的清茶,沉醉在江南的烟雨里。

同一时间朝堂上,太子力排众议,亲自挂帅,带兵远征西域。



二、



六月初三,大渭河,斩龙渡。

“江从西南来,浩浩无旦夕。长波逐若泻,连山凿如劈。果然好一处险山恶水,不负‘斩龙渡’之名。”沈江歌一身中年儒生打扮,站在船舱口,一手撩着舱帘,一手拿着一卷新书,摇头晃脑,好不逍遥。

那摇船的年轻艄公回头笑道:“客官还是进舱里坐着吧,起风了,估计要下雨啦。这儿的雨打在人身上可疼呢!”

舱里的船娘也叫道:“客官请回吧,我已略备了一些小菜,客官不如一边喝酒,一边听雨?”

“好,好!一边喝酒,一边听雨,好意境!”沈江歌拍拍书,哈哈大笑着坐下来。“没想到你一个小小船娘竟还有如此意境,好,程某敬你一杯!”

那船娘笑笑摆好小菜,并不接酒:“客官说笑了,奴家粗野乡人,哪懂得什么意境,不过平日里听船上的客官们说得多了,也学上了两句。这大渭河每到夏天就多雨,雨大且疾,客官不要惊着了才好。”

正说话间,就听“噼里啪啦”的大雨点落下来,砸在船舱上声声作响,小船也随着大雨的降临开始轻轻地摇晃起来。

沈江歌看着手中的酒杯,酒竟没有溅出杯外。原来这船上的碗具、杯具尽皆是深口的,小船轻轻摇晃时,酒菜轻易都不会洒到外面来,只随着船身在小桌上左右移动。

沈江歌喝完一杯酒,又同那船娘聊天道:“这里离斩龙渡还有多远?我们多久可到?”

那船娘坐在舱尾,大声地回答道:“客官莫急,约摸还有二三里的水程就到了。看客官也是良善之人,到了斩龙渡可得小心些,客官交了钱之后定要小心保管好财物,莫要被人强了去。”

那船娘虽已高声回答,但夹杂在蓬勃的雨声中竟有如隔空之感,不太真切。好在沈江歌内力深厚,不论雨声、人声、浆声尽皆辨得清清楚楚。

沈江歌正待同那船娘继续闲话,忽觉船身滴溜溜打了一个转,小几上的几个粗瓷小碗差点滑下去,幸得沈江歌眼疾手快一一拿起。

只听得外面一个破锣嗓音大声喝骂:“哪个小子瞎了眼竟敢往大爷船上撞?可恨老天下这雨已阻了大爷的行程,你个小子还想来找死?”

外面的艄公被骂得连连赔罪,两般相撞之际,交错而行过丈远,恶语仍是不绝传来。明明是他撞了别人,却还这般蛮横无礼,沈江歌有些不耐,挑帘一看,只见外面仍是大雨如注,一艘大船在雨中行驶,大船的桅杆上拉着一面黑色的旗子,上锈一个腥红的“恨”字。原来是长恨帮的船只,难怪如此霸道。

沈江歌不耐再听那汉子乱骂,站在舱内抱拳朗声说道:“对面的兄弟不知是长恨帮哪个舵口的?在下燕京程向南,今日特来拜会乐大舵主!”

那大船上的破锣汉子正自骂得起劲,忽听得“燕京程向南”五个字,攸地住了口,仿佛吃鱼被卡到了一样,张口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那汉子“啪”地一个耳光打在自己脸上,口中哼哈说道:“小的不知道是程大侠的船,是小的瞎了眼,还请您老人家不要和小的计较。咱们乐大舵主已等候您多时了,这就派小的来接您哪!”

沈江歌回头冲舱里惊惧的船娘笑笑,递过去二两银子:“既有长恨帮的船来了,你们就回去吧,多谢你们送到这里啦。”

那船娘听得长恨帮见了他尚如此害怕,惶惶然不敢靠近,又觉得沈江歌一路谈笑吟诗,实在不像是一个坏人,这才颤颤地接了去。

沈江歌见舱内放着一把油伞,轻轻一闪,拿在手中,“借伞一用。”话音未落,人已飘到船外,展开水上飘,快速向大船划去。大船上的乘客见她一伞一人踏浪而行,衣袂飘飘,宛如神仙,俱皆看得目瞪口呆。

一眨眼就到了大船,一纵身,人伞轻飘飘落在船板上。

沈江歌一松手,那油伞竟向上飞去,在雨中不见了踪影。那破锣汉子不敢说话,一摆手,大船迅速地调头转回斩龙渡。

不多时就已到了渡口,这时雨已停了,到处洗涮一新,四里平静间唯见“逍遥客栈”袅袅冒着炊烟。

那破锣汉子领着沈江歌一路来到逍遥客栈二楼天字号,乐盈天迎出来施礼道:“程大侠来了,请坐!”

沈江歌毫不客气地当中坐下,开门见山说道:“乐大舵主千里传书,不知召程某来所为何事?”

乐盈天倒了一杯茶道:“素闻程大侠智谋善断,武艺高强,故今天相请,是想请程大侠帮小弟找回一样东西。”

“不知乐大舵主想找回什么?又是如何丢失的?”沈江歌接过茶轻轻吹了一口,碧绿的茶叶打着旋儿舒展开来。

乐盈天低声说道:“不知程大侠可曾听过‘赤霄’宝剑?”

“‘赤霄’?传说中的帝道之剑?”沈江歌放下茶杯,转向乐盈天:“不知乐大舵主从何处得来此剑?又如何失去了?”

“我帮亦是受人之托,千辛万苦方寻得此剑,”乐盈天提及宝剑丢失,脸上隐有愤然之色:“没料想不到三日即被楚行空得知,实是可恨!”

“哦?这么说赤霄宝剑是被楚行空盗走了?”沈江歌皱皱眉,听他轻描淡写省略得剑经过,想来也是巧取豪夺得来的,原本并不想与长恨帮多攀交情,但帝道之剑落于谁手事关重大,非管不可。再者不知是谁陷害于她,竟然盗用“楚行空”的名义盗走了赤霄剑。

乐盈天见她皱眉,立即堆笑道:“难道程大侠也觉为难?小弟思来想去,楚行空那厮轻功极高,人又奸滑,武林中若论智谋和轻功唯有程大侠能与他一较高下了,万请程大侠勿要推辞,事成之后我等定有重谢!”

乐盈天说完见沈江歌没有言语,又连忙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这是3000两银票,还请程大侠先收下。小弟听闻程大侠喜欢收藏各类古籍文本,小弟不才,也略收了几本,程大侠若有兴趣,可随小弟前往后院一观。不知程大侠意下如何?”

听及“古籍文本”四字,沈江歌笑笑喝下一口茶:不管是谁陷害于她,也不管这帝道之剑出世又会引来怎样的腥风血雨,先把这几本古籍珍本拿到手再说!

同一时间西北,太子首战告捷,捷报传来,满朝振奋。



三、



六月初五,洛阳城郊。

沈江歌一路疾行,眼看天色已晚,恐是赶不到城里了。前方好像有个破庙,看来今天得在那里落脚了。沈江歌停下脚步,伸了个懒腰,整整衣带。好久没有换回女儿装了,竟然忘了淑仪温婉之态呢,若是被家中的姨娘们看到,不知道又要唠叨多久了。

她摇摇头,施施然地向破庙走去,她走得姿态万方又闲适优雅,好像那破庙是个极美的宫殿一般。

破庙里空无一人,空荡荡的佛堂内只有几尊破了漆的佛像,佛像的头顶都挂满了蜘蛛网。不过佛堂内的几个蒲团还算利落,没有多少灰尘,显然常有路过之人在这里栖脚打尖。

沈江歌挑了一个略新的蒲团坐下,天色已经完全的暗下来,佛堂里一片灰蒙蒙,破旧的佛像在阴暗的空间影影绰绰,竟有几分阴森恐怖的味道。

沈江歌闭上眼,正欲打坐行功。忽然眼前一亮,随即一声霹雳在天边炸开,紧接着就有雨点落下的声音“啪啪”地打在地面上。

六月的天,孩儿的脸,说变就变。下午还艳阳高照呢,晚上就雷雨交加了。沈江歌无意再练功,干脆负手站起来听听雨。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中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秋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沈江歌摇头晃脑地吟出这段词,心下笑道:这段时间真是巧了,连听了几场雨,正好应了这首词。只可惜今儿着了女装,前两句还能勉强应景,这“鬓已星星也”是无论如何也应不上了。

蓦地,沈江歌身形一动即藏身到佛像背后。

不多时就有五条人影冲进佛堂,为首一胖胖的身影进来后大声骂道:“奶奶的,这贼老天说下就下,淋死老子了。”

五人中一瘦长人影晃晃左手打起火石,转了一圈点起佛像前一根半截的香烛。那瘦高个的拿着香烛左右转了一圈,未发现异常这才坐下来。

“瘦鬼,你找什么?这鬼地方一眼就看到边了,再说了,除了我们这么倒霉来避雨,谁来这里!”五人分隔五个角落坐下,先前冲进来说话的那胖子见了瘦高个的细心又嚷嚷开。

沈江歌从佛像的裂纹处看过去,这五人看似坐得随意,实则前后左右各挡一路,而且其布局隐隐有五行八卦之势。沈江歌一一看过去,只见南面正对面一人一身僧衣打扮,竟是个年近六旬的老和尚。他的右侧是一个蓝衣打扮的中年汉子,蓝衣汉子右侧则是那个高声说话的胖子,约摸四十来岁。胖子的右侧是那个点火的瘦高个,瘦高个和老和尚的中间则是一个绿衣红裙的半老徐娘,一对眉毛画得飞云入鬓,颇有几分姿色。

那瘦高个听了胖子的话,呸了一声道:“你个吃货懂什么?小心驶得万年船!咱们这次的任务这么机密,当然要小心点。”

那胖子听了也不恼,仍是大声嚷嚷道:“狗屁机密!说什么帝王之剑,得之者得天下。那我们几个岂不是人人都可以做皇帝了?”

那绿衣女子本在用帕子擦着脸上的水滴,听到这话,柳眉一竖:“徐老三,你是不想活了吗?想死不要拖着老娘,自己到齐王殿下那里领死去!”

那姓徐的胖子与瘦高个争吵时高声大语,被那女子骂了一句竟不敢回嘴,哼哼着闭了嘴不再说话。

沈江歌听那女子骂“徐老三”,又听“齐王殿下”,联想到五人的装扮,不禁大吃一惊!这五人难道就是陈然手下从未露过面的“西北五鬼”?陈然曾言这五鬼乃是他的西北利剑,如今却共同出现在这里,莫不是真的要变天了?

沈江歌心下一阵思索,这五人若一直沉默,想打探消息是不可能了,看来只有现身试探了。她轻轻摘下头上的一粒珠花,借着又一个闪电之势攸地射向另一尊佛像。

只听“哧啦”一声,破旧的佛像登时倒下来,竟没有摔碎,只俯面倒在了佛堂中。临近的蓝衣汉子和胖子刷地跳起来,那胖子边跳边哇哇乱叫:“这什么鬼地方?佛像都倒了?不会是闹鬼吧?”

其余三人也觉奇怪,都转头往这边看来。那佛像仿佛是年久失修才倒下的,并没发现什么异常。

沈江歌却趁着这时机早已蹿到了门外,施施然地又从门外走了进来。不过这一次她浑身上下淋湿,单薄的衣裙裹在身上,双手抱肩,瑟瑟发抖。

那五人见她进来俱是一惊,那胖子率先喝道:“你是什么人?如何进来的?”

沈江歌双手抱肩,楚楚可怜地说:“我是过路的,不小心迷了路,好容易才看见这座小庙,就进来了。求诸位行行好,让我也避避雨吧。”

那绿衣娘子站起来看了看沈江歌,上下打量一番后,轻轻握着她的手说:“小妹妹莫怕,来姐姐这里,让姐姐给你擦擦脸。”

沈江歌知道她这是要试自己的内力呢,心下暗笑,嘴上却仍是怯怯地说:“谢谢姐姐了,小妹自己来就可以,怎么好麻烦姐姐。”

那娘子试了一番,没有摸出半分功力,又见沈江歌确实一幅冻得可怜的模样。想来是刚才佛像倒地的声音太大才让他们没有发觉她的到来,于是放开她的手,递了个帕子给她。

沈江歌靠着那女子坐下,拿着帕子轻轻擦脸,眼角却迅速在五人身上瞄了一圈。五人身边都没有行囊,只有那女子背后背了一个长长的琴盒,看来所谓的帝王之剑就在这女子的身上了。

沈江歌心下暗暗叹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废工夫。难怪有人知道借用“楚行空”的名义去偷剑,原来竟是陈然的指使。陈然啊陈然,你明知楚行空是我,却仍然盗用我的名号盗剑,枉我把你当作朋友一场,不能作情人就只能作敌人?



四、



沈江歌抽出那把赤霄剑,果然好一把上古名剑:寒光逼人、刃如霜雪,剑身两面分别饰有七彩珠和九华玉,剑柄上清晰地镌刻着两个篆字:赤霄。

剑是好剑,只可惜人们赋予它的期望未免太大了,帝王之剑。从汉至今也不过刘邦一人借以立名,其余过手之人又有几人成得了大业呢?不过徒增杀伐罢了。

沈江歌轻轻舞了个剑花,是把趁手的好剑,可惜只能深藏宫中了。她把剑放回包袱,打马向京城赶去。

燕京,太白楼。

沈江歌下马,把马交给小二,一路熟门熟路来到二楼杏花厅,紫薇营西营总制郑轩已等在那里。

沈江歌进来关好门,把包袱往桌上一甩:“诺,送师兄一样好东西,保师兄又立一大功!”

郑轩笑笑着打开包袱:“我就知道你出去肯定有收获。怎么?这次竟然是齐王殿下有动作?”

沈江歌拉开一把椅子坐下:“管他是谁有动作,关我什么事呢?我只是帮师兄跑跑腿罢了。这些江湖是非,朝廷纷争我可是不管的,师兄别忘了我的酬劳就行。”

郑轩哈哈大笑拿起赤霄剑:“你没生为男儿身真是可惜了!放心,你要的东西师兄早已派人办好了。”说着抽出宝剑轻轻弹了一下,立时寒气逼人,嗡嗡声鸣。“好,竟然真的是赤霄宝剑!”

“这叫什么话?我还会看走眼?”沈江歌一听这话立时不高兴起来。

“哈哈,师兄怎么敢怀疑你的眼力?这次你要的东西我给双份怎么样?算是我口误的赔罪。”郑轩见沈江歌冷脸,立时笑过来。

“哼,我高兴的时候才要,不高兴的时候双份又有什么稀罕?”沈江歌并非与他真的置气,自己倒了杯茶,轻轻喝了一口。

“是是是,楚大小姐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不过你不是说都不关你事吗?怎么这次心情这么不好?还在为齐王殿下的事不高兴?”郑轩凑过来也倒了杯茶,颇有些玩味地问道。

“我为他不高兴作什么?”沈江歌横了一眼,转向窗外问道:“怎么有天火教的人到了燕京?天火教几时发展到中原了?”

郑轩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果见楼下有同个身着红衣的西域人士从太白楼前走过。“此事只怕也与你的齐王殿下有关,我也正在查探。”

沈江歌听他又提起陈然,忍不住想翻眼。她与陈然虽有婚姻之约,但二人早已说得明白,不论感情或其他都互不牵绊。这几年来她一直未嫁,陈然也未曾催娶,只是未立正王妃罢了。

沈江歌看着看着突然“咦”了一声,楼下那红衣姑娘中有一人竟是封采?她站起来向郑轩摆了下手:“师兄,记得把东西直接送到府上,给我的丫头小玉就行。我有事先走了。”说完也不待郑轩回答就已闪出了门外。

郑轩摇摇头收起赤霄剑回宫。

沈江歌一路尾随天火教众人,直到京郊天灵寺方才停下。看这情形,封采应是被天火教*魂咒所迷才会加入天火教的。幸好她曾与天火教神风使比过轻功,一时小胜,也算不打不相识成了朋友,略知道一些天火教的消息。想当年还是她把神风使介绍给陈然认识,当时只觉得双方都是坦荡荡的人物,如今……

沈江歌叹了口气,不再想那些往事。天灵寺终年香火不断,是京城除了皇家寺院以外香火最旺的一座寺庙。此时虽然日渐西沉,但寺内烧香拜佛之人依然还有很多。沈江歌走到僻静处,掏出面膏、乌笔在脸上抹了几下,立时变成一个翩翩俊公子。好在今天穿的是男装,就不用麻烦了。

沈江歌妆扮妥当,假装撞上了天火教的众人。她立时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小可一时走得急了,还望各位恕罪。”

封采转头看到竟然是“楚行空”,兴奋地叫起来:“楚大哥,你也在这儿?”

那带头的老者问封采道:“采儿,是你的朋友?”

封采高兴地连连点头:“师父,这位就是我向您提过的踏雪无痕妙手空空的楚行空,楚大哥。”

那老者听了这句话眼睛一眯,转向沈江歌笑道:“原来是楚少侠。老朽虽久在西域,亦曾听过楚少侠的侠名,不知楚少侠可有时间?老朽一直想见识见识楚少侠的踏雪无痕。我天火教亦有独门轻功‘飞焰’,不知楚少侠可有兴趣一试?”

沈江歌见他虽是慈眉善目,眼睛微眯,却有勾魂摄魄之力隐隐向自己压来。若不是自己内力深厚,定也被他迷了去。当下假装中计说:“楚某早就听闻天火神风使轻功天下无双,早想一见,今天有幸见到诸位也是有缘。”

当下沈江歌跟着他们一路向寺内走去,封采围在她边上叽叽喳喳地说着天火教种种好处。沈江歌看着她激动的小脸,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这丫头太单纯了,难怪轻易就被天火教骗了去。只是不知道天火教可知晓她的身份?若是被封缪知道妹子让人骗了,只怕要血洗了天火教才能罢休。

从佛堂进去曲曲折折绕了几个弯,这天灵寺后面竟然别有洞天。沈江歌看着眼前诺大的练武场四周竟有赤字军把守,暗暗吃惊:陈然啊陈然,名不正言不顺,只此一项已足以叫你身败名裂,尸首异处了。

只是如此一来想要带封采离开恐怕还要多废些工夫了,这赤字军她太熟悉了,年幼时曾多次随着陈然打马督军,赤字军乃是陈然手中最强悍的兵力之一。



五、



六月初十,夜,齐王府。

陈然冷冷地背着双手站在桌边,桌上的茶早已凉了,茶叶儿也沉到了杯底。

西北五鬼伏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虽是闷热的夏天,五人却如坠冰窖,浑身冰冷。一路晓行露宿,从未停留,赤霄剑怎么会不翼而飞呢?

半晌,陈然方冷冷地说道:“都起来吧,把这空盒子拿下去。”

那绿衣娘子颤微微地起身拿起琴盒,琴盒里的宝剑早已不见,只有一方小小的宣纸,空白一片没有任何讯息。

那娘子乃是五鬼的领头“绿罗刹”。绿罗刹见陈然脸色稍霁,大着胆子问道:“主公,这是?”

“是被真的楚行空拿走了,一群废物!”陈然拈起那张纸片:这是她爱玩的游戏,没想到这次玩到了他头上。也许她不知道这是他想要的东西,也许她早已投身了太子一派,不管怎样,先从她手里拿回赤霄剑要紧。他还要靠那把剑来向天下人正名呢!

六月十一,成国公府,扶清风亭。

沈江歌坐在亭中的小石几前,看着陈然缓缓地穿过花园的拱门走来。不,如今回到了府中,她再也不是江湖上自由自在的沈江歌了。她是成国公府的大小姐,与齐王殿下自小有约的昭阳郡主——楚明慧。她微微一笑,他看着她的眼神还是那么宠溺温柔,只是时光变幻,两人早已越行越远了。

陈然来到小石几前坐下,靠近沈江歌道:“慧儿在看什么这么开心?”

沈江歌拿起几上的一卷书递过去,不过是平常的《史记》。

“哦?这本书让慧儿如此开心?”陈然接过书,随意地翻翻。

“不过是好久没见到你了,一本《史记》有什么开心?”沈江歌笑笑,不再与他绕弯,直接问道:“今天你来找我什么事?”

陈然放下书:“既然你开门见山,我也就直说了。赤霄剑是不是在你这里?我不过是借你的名头一用,你就这么小气真把它拿走?”

沈江歌懒懒一笑:“赤霄此刻应该已在宫中,不过你放心,皇上并不知你欲夺此剑。”

“你!”陈然脸色一变,嚯地站起来,看了看沈江歌复又坐下。“我们终归不能走到一起了吗?你就如此怨我?”

沈江歌摇摇头,“你还记得这亭子吗?当年还是你题的字呢。”

陈然也转头看向“扶清风”三个大字:“是啊,十二年过去了,那时你刚满八岁,非缠着我给你的亭子起名字,却又只准起这个名字。”

“那时你也正年少,我喜欢的你都会说好。如今我们都长大了,再也回不去了。”沈江歌看着那三个字微笑,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

“只因为我说过一次‘不好’就再也回不去了?”陈然看着沈江歌微笑的脸,恍如隔世,多少年了,他已经多久没见到沈江歌这么甜美的笑了。

“是啊,你娶了王姐姐就注定要和我分离。”沈江歌转头看向陈然,依然是微笑却不似刚才的明媚了,“王姐姐还好吗?说起来,自你们大婚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快五年了吧?”

“齐王府的正妃之位一直空悬,慧儿……”

不待陈然说完,沈江歌就打了个呵欠:“齐王殿下请回吧。这本《史记》就送你了,往日情分我自会记在心间,你好自为之吧。”

陈然被她打断,冷冷一笑:“好,好,果然不愧是楚石飞的女儿!”说完一拂袖将那本《史记》卷到地上,转身而去。

沈江歌轻轻摇头,陈然啊陈然,太子虽然身在边疆,但京城耳目众多,你这等小小手段如何满得过他。我这么做是不想让他抓住你的把柄,而你却看不穿形势,眼高手低,一意孤行,真是枉我一片苦心。



同一时间西北,太子再传捷报,皇上龙颜大悦,御笔批复:继续西进。

六月十三,夜,齐王府聚义厅。

大厅正**坐着的正是齐王陈然,他的身后并排站着西北五鬼与赤字军三统领。与他并排的右侧坐着一个一身红衣,红纱遮面的女子,赫然是西域天火教教主“火凤凰”。火凤凰的身后则并排站着天火教四使。

陈然抬抬手让所有人都落座后说道:“亢龙计划原定于七月初七,但如今神教左右二护法已提前完成任务,诱敌深入。如今中宫薄弱,父皇昏庸,时机成熟,机不可失,亢龙计划就提前于十五日进行。”略顿了顿他又转向火凤凰说道:“事成之后,我炎国定当奉天火教为‘国教’,天火教主大可放心。”

火凤凰听他说完“桀桀”一笑,声音嘶哑而恐怖:“恭祝齐王殿下千秋万载,一统天下!”

厅内众人跟着齐声念道:“恭祝齐王殿下千秋万载,一统天下!”



六、



六月十五日巳时,太子又传捷报:已挺进大雄国中部。皇上大喜,下令罢朝半日,百官同贺。

六月十五日子时,齐王陈然带兵逼宫,宫内一时刀光剑影。

六月十六日寅时,齐王被擒,手下三路赤字军尽皆覆灭,天火教神风使携火凤凰逃离。

六月十八,西北八百里加急传:太子大军被困,血战三日方杀出重围。

六月二十,齐王陈然被黜,流放漠北。皇上亲旨成国公府与齐王府婚约解除。

六月二十三,太子秘密回京,西北诸事尽交副将钱轻榭、督军王冠南。

此时,距离太子离京西征起程仅仅一个月。

此时,距离沈江歌江南听雨的日子也仅仅是一个月。

只是这一个月对于沈江歌来说,发生了太多的意外,结束了她以往二十年的轻松自在。

这一个月她无意中接识了封采,无意中探得了赤霄剑的消息,拿回了赤宵宝剑,无意中因救封采而发现了陈然的秘密,卷入了太子和陈然的斗争中,无意中作了皇上的一枚棋子……

她不知道她拿回那把剑究竟是对是错,因为那把剑,皇上和太子才正式的开始防范陈然,步步引诱;她也不知道她救回封采究竟是好是坏,当她告诉封采她是女儿身时,封采伤心的泪水和失望的眼神她永远也忘不了,那是她在陈然大婚时也曾有过的绝望;她不知道陈然最终究竟是爱她还是恨她,为何在被流放前还念念不忘送她一本她一直想要的茶经?

同年十月初八,皇上驾崩,太子即位,举国素服。



同年腊月初九,成国公府,扶清风亭。

沈江歌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裙,外面披着一件白色的狐毛披风,手里捧着一个暖炉,站在梅树下数花苞。

“你真的打算进宫?”站在她身畔的同样是一身白衣的郑轩,轻轻为她摘下掉落在帽子上的枯叶。

“你说呢?”沈江歌数完花苞转过头来:“我本想真正做回郡主,就这么在成国公府呆一辈子也好。谁想皇上竟还念着‘沈江歌’的美,你说好笑不好笑?”

她笑了一阵又道:“我原以为‘沈江歌’这名字只有先皇知晓,如何皇上也知道了?”

郑轩看着她言不衷的笑,心下黯然,“师妹这是在怪我吗?你我当初都是为先皇效力不假,可‘留候遗训’一切都是以皇命为先,否则师父又怎会同意将你送入宫中?如今太子烈已成为当今国主,你我都是祖训难违。”

“好一句祖训难违!那师兄为何又离开呢?”沈江歌轻轻转着手中的暖炉,脸上的表情却冷冷犹如这寒冬。

郑轩仰头叹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我已经知道皇家太多的秘密,皇上能放我离开只怕也是看你的面子。只是不知道皇上这执念会有多久。”

“不过是一时猎奇罢了!‘沈江歌’岂能做那争宠献媚之人?”沈江歌一甩衣袖,梅树上的花苞纷纷落下来,一个不剩,只留下光秃秃的梅树立在寒风中。“我哭复我笑,长江来当歌!师兄,天涯路远,可愿与我闯荡江湖。”

郑轩看着她一招“陌路寻风”落花满地,豪情顿生:“天涯路远,师兄愿陪师妹一起闯荡江湖!”



沈江歌(一)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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