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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吧十三杀【策问天下】三轮参评帖(共搜集有13帖,此为第31帖)

(作者:红袖;提交人:wind;提交时间:2012/4/2 16:35:32)

13 [策]常维兹

新芽


   引子
  
   江愁余在河边坐了一夜,直到日上树梢,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这时他才起了身,把仰面倒在河边浅水中、已经守了一夜的那个女人拽起来,也不避讳,就往身上一背,径直回了城。
   无望楼内江愁余将那女子往房里一扔便冲着柜台大叫道:“君老头,你再不来可真要死人了。”喊了几声见没人应,江愁余便来了气,将屋内的东西乱砸,怦怦声震得整个楼都带着回音。依旧没人,江愁余嘴角一扬拿起桌上的一对花瓶大叫道:“君老头,你再不出这对‘凤凰瓶’可……”江愁余故意将声音拉得长长得,做势要往地上摔。
   “那可是‘唐三彩’呀。”随着声,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头像阵风一般飘进了屋,眼巴巴的望着江愁余手上的那对瓶说道:“小子,你手可拿稳点。”
   “好呀。”江愁余满脸的坏笑说道:“你救了床上的那女人,这瓶自然还你。不然……”说着左手一松,一只‘凤凰瓶’便掉了下来。君老头见状一个翻身扑地,那瓶正好掉在身上,接着反手拿住,一个翻身将瓶紧紧的抱在怀中,满脸委屈地说道:“我救还不行吗?”
   江愁余坏笑道:“人我给你带来了,我这就下楼喝壶酒,两个时辰后再来。”
   君老头巴不得江愁余快点走,将其推出了屋外,关了门,查看起女子的伤势来了。
   两个时辰后,江愁余吃了个饭饱酒足,可苦了君老头,满脸苍白的靠在墙上见江愁余进了屋喘着大气说道:“你从那里整来个女人,下毒的可真够狠的,若不是早先在水里泡了一夜,去了大半毒气,怕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活了。”
   江愁余似是看到君老头的样子也有点于心不忍,一个揖作到底说道:“柳前辈,我替这位姑娘谢谢你了。”
   君老头吃了一惊,极为的不习惯江愁余如此正经的样子,挥手道:“算了,亏是早年我在西域时得到一个‘金蝉子’可解天下百毒。”
   “‘金蝉子’?那可是好东西,君老头,不如……”
   “喂,你可别打我宝贝的主意。”君老头双手捂怀大叫道:“你小子救回个这么漂亮的大姑娘,不会想娶人家做媳妇吧。”
   “你多想了。”江愁余脸色一暗说道:“我也是敬佩她的一翻深情才出手相救的。”
   “算了,你们年轻人的事真搞不明白,我还是找小红烫壶好酒去。”君老头站起身,走到门口时,又回头说道:“小心点,这姑娘的身子重。”
   “重,重什么?我背她回来时,她蛮轻的,一点也不重。”
   “笨蛋,我是说这姑娘有身孕了。”
   “啊……”




  一
   “我说你也太会算计了吧。”君老头将一杯酒灌入喉中指着江愁余的鼻子说道:“当初救龙姑娘回来时,你就打算打算好要让她做你的棋子了吧。”
   “君老头,你这话也太难听了吧。龙昭灵是为了她女儿,我是为了钱,各取所需。”
   “哼,谁信呢。”
   又一杯酒下肚,江愁余的话也多了起来:“我说,君老头,你也别招什么上门女婚了,不如把小红给了我,好歹我也能替你守住这无望楼。”
   “给你!”君老头一口酒喷了出来,说道:“当然我退出江湖,是看淡了里面的人性冷暖,可再不想与你们这些江湖人有什么关系了。”
   江愁余闻言也不再搭话,一壶酒将尽时,起身告辞。回了屋,冷不防看到床上坐着一人,着实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时松了口气。那人见江愁余进了屋,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往桌上一扔冷冷地说道:“这是上次的一千七百两银子的提成。”
   江愁余拿起桌上的银票愁眉苦脸的说道:“叶迟,你要次次这么做,我的招牌可要被你砸光了。”
   “哼,那江尚书也不是什么好人,既然有人出得起十倍价钱,我自是要取他性命了。”叶迟冷笑道:“况且你的中间费又少不了。”
   江愁余闻言只得摇头苦笑:“如若不是为了将‘筹谋帮’支撑下去,我也懒得做这线人的行当。”
   “你那‘筹谋帮’还是尽早停了的好,不然怕是连你陪上也不够。”
   江愁余正要答话,江迟突然一个箭步,一伸手,从窗外抓住一人,将剑往那人脖子一横说道:“谁,为何要在此偷听。”
   “喂喂喂,放开她,她是柳元君的女儿——小红。”江愁余出了屋看到这一幕,脑袋上直冒冷汗,要是这一剑下去,君老头还不把自己炖吃了。
   “黑衣白发行千里,天下除君更无君的柳无君?”叶迟问道。
   “是。幸亏你没下手,不然可麻烦了。”江愁余说罢,转身又对小红说道:“你这丫头,不是告诉你不要随便来这。”
   “我是给你送水的。”小红委屈的说道。
   叶迟望着小红手中的水壶,放了手,道场得罪便转身离去。柳小红望着他远去的背景,揉揉了脖颈问道:“江哥哥,我爹当年真得很出名吗。”
   “何止是出名,你爹柳无君简直将江湖闹翻了天。”江愁余随口答道。
   “喂,小子你瞎说什么?”楼下传来一阵冷喝,吓得江愁余慌忙闭了嘴,小红也放下了茶壶乖乖地下了楼。
   君老头急匆匆地上了楼,领起江愁余问道:“你怎么饥不择食,连这‘鬼推磨’叶迟也拉了进来。”
   江愁余将老人的手拨下,一脸苦笑的说道:“君老头,你看我这‘筹谋帮’开销越来越大,再不靠介绍几单生意挣些外快,怕是改明这就要关门大吉了。”
   “哼。”君老头一副恨铁不成刚的样子,说道:“小心惹祸上身。你是不是把三皇子那单生意交于他了。”
   “君老果然是明察秋毫,何事都瞒不过你老人家。”江愁余坚起了大拇夸道。
   “哼。”君老头话中虽有怒气,但江愁余的一翻夸奖也确实让老人家受用,又道:“小子,朝廷之事可比不得江湖,凡事可要三思而后行呀。”
   “谢老人家的关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江愁余道了声谢,说道:“要是龙姑娘在,这事就好办多了。”
   “龙昭灵?”君老头想了想又道:“可真苦了她了,当初想当然地以为那‘金蝉子’足已解去她身上的毒,不想那毒终是解了一半,唉,害了她们母女两人。”
   “君老头,别想太多了。这也许就是她的命。”
   “小子,刺杀钱轻谢这事可真是辣手,如果叶迟像上次一样再收五倍银子将雇主杀了,那你麻烦可大了。”
   “君老放心吧,我已传书龙姑娘,让她去钱府,如若叶迟这次再失信,那么……”江愁余比了个杀人的手势,君老头见状放心的点了点头。而此时本在远处招呼客人的小红,偷听至此,脑海中不知怎么的,就浮现出刚才那冷厉的面孔,摸着脖子,身上似乎还留着那人的体温。

  二

  安置好女儿,龙昭灵便混入了钱府,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当自己以一个丫鬟的身份给钱轻榭送茶时,那个文武双全的少爷,竟偷偷地躲在书房里苦泣。听到那哭声,龙昭灵心头一阵茫然,心道:这钱少爷原来也是个多情的主呀。
   在钱府没几日,龙昭灵便在一个下人嘴中套出了话,钱轻榭看上了翠云楼的红牌,那女子有了身孕,不想被钱老爷知晓,钱轻榭被父亲关了五日,等出府时才得知那女子竟受不了鸨母的虐待而自杀身亡。
   听罢,龙昭灵一阵心凉。将颈上的一块玉抓在手中,眼角隐隐有着两滴泪。
   原来他和自己一般只是个苦命人呀。好歹自己有然儿陪着,可他却什么都没有。自此龙昭灵便对钱轻榭分外留心。
   半月后的一个深夜,后院传来一阵打半声。龙昭灵一身黑衣蒙面,来到后院。
   空地上两人正在缠斗,其中一人正是钱轻榭。另一个就是江愁余派来的杀手了吧,在旁观望了一会,龙昭灵才觉得钱轻榭的武功果真高明,百余招了那杀手丝毫讨不到半点便宜,这样打斗下去定会招来钱府下人,龙昭灵提着剑加入了战团。
   钱轻榭本以为来人是自己府中的武师,不想是个女子,二话不说便朝自己刺了过来。慌忙之中撤剑回挡,巧是被那杀手瞧准了机会,剑尖正中穴道倒了下去。
   “钱轻榭,死前你可有什么遗愿?”那杀手问道:“当然你若出得起五倍价钱,你死后我会为你报仇。”
   龙昭灵闻言不由得摇头苦笑,果然不出江愁余所料,这杀手的老毛病又犯了。
   “叶迟,在我床下有十万两银子的银票你可取去,我不要你为我报仇,只求你能让我再到仙儿坟前再上柱香。”钱轻榭一指房门说道。
   龙昭灵趁叶迟进屋取银票之及,将钱轻榭挟在腋下,迈开轻功,朝城外飞去。
   叶迟听到动静将银票纂在手中,出屋时,龙昭灵已飞出墙外,叶迟将银票塞入怀中,紧紧的追了过去,龙昭灵的轻功本就不如叶迟,此时怀中又多了个人,两人的距离就越来越近,龙昭灵索性停下脚步道:“他只不过是想见凤仙儿一面,何苦如此相逼。”
   叶迟闻言,笑道:“叶某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当然如果钱轻榭出得起十倍价钱,那么叶某也可放过他,转杀主使之人。”
   龙昭灵闻言,知事情无缓和的余地,便将钱轻榭放在地上。双脚跳起,剑尖一挑直冲叶迟的左眼。叶迟见状脖颈一侧躲过一击,随即身子一屈,那剑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向龙昭灵,这一剑本是一个避无可避的绝杀招,可那龙昭灵似是事先知晓一般,竟将身子迎了过去,叶迟一愣,“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剑势一顿,龙昭灵虽是躲过这一剑,遮面的黑巾却被挑了下来。
   龙昭灵一跺脚,随即转身抱起地上的钱轻榭离去。叶迟呆立,直到龙昭灵的身影远发消失后,才回过神,将那黑巾放在鼻下,轻轻一嗅,自语道:“龙儿,这一别快五年了吧。”

  三

   这哪里是坟,只是简单的堆起了一个小土包。
   龙昭灵就在这坟前停了下来,解开了钱轻榭的穴道,冷冷滴说道:“这就是凤仙儿的坟。”
   钱轻榭闻言,伏在前又是一阵大哭。龙昭灵终是忍不住轻劝道:“人死不能复生,钱公子节哀。”
   “仙儿自十六岁便跟了我,是我负了她。”钱轻榭说罢,跪在坟前磕了三个头又道:“姑娘,你动手吧。仙儿死了我也不愿独活了。”
   龙昭灵将拔剑刺向钱轻榭,那剑尖终是在半道上停了下来,龙昭灵转身冷冷地说道:“你走吧。”
   “姑娘,你……”钱轻榭似是不明龙昭灵如此一举。
   “快走,别等我改变主意。”龙昭灵说道。
   钱轻榭愣了一下,本已握紧的右手松开,两手抱拳,道了声谢,随即便离开了。
   “唉,龙姑娘,你不该如此大意。”龙昭灵身后传出一个声音,那声音又道:“你忘记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江愁余,别在那里装神弄鬼。”龙昭灵冷冷的说道:“至多我把这次的一千两银子退还给你。”
   “唉,你还真是姑娘心性。”江愁余又是一阵长叹,从暗出走到坟前,捡起几根银针说道:“亏是你刚才没出手,不然这唐门的‘落花雨’便有得你受了。”
   龙昭灵一惊,猛记起从解开钱轻榭穴道以来,他的右手便一直藏在袖筒里。头顶冒出几粒冷汗,嘴上依旧硬硬的说道:“可他终究不是没下手吗?”
   “你怜他对凤仙儿的一片苦心,可你却不知凤仙儿被活埋的惨状。”江愁余说罢,掌风一起,那棺材本就挖得浅,奈不住掌力漏出棺材盖来。棺材是上好的花梨木,做工相当讲究。
   “你看这样好的棺材,那会是鸨母好心给买的?”江愁余敲打着棺材四周说道:“这钉子钉的可真够结实的了,怕是这凤仙儿再活过来吧。”
   “哼,江愁余你还有没有人性,人死了还被人折腾的不得安宁。”龙昭灵说道。
   “怎么你是见了棺材也不死心?”江愁余索性拿刀剔除棺村四周的钉子,将盖子打开。
   那棺材中躺着一个女子,脸面发青,眼珠外面,双手直立在胸前,指甲早已折断,指缝里尽是血迹。直看得龙昭龙心底反胃,这五年来,也杀过不少的人,可从未见过死得如此惨的,还有那脸上的不甘与痛苦。
   “钱轻榭一个月前找到我,说自己想娶凤仙儿过门,只是凤仙儿的出身不好,怕钱大人不同意,求我想得两全其美的法子。”江愁余开口说道:“半月后,果然看到了凤仙儿出殡,只道自己真做件好事,不想却害死了她。”
   江愁余轻摇头,将棺盖重新盖上又道:“后来才知,钱轻榭早已与‘流云剑派’的封采订了亲,下月便要完婚,我便知这凤仙儿凶多吉少,今日一观,果不我所料,那钱轻榭本是有心害死她,又不愿落下骂名,便骗凤仙儿服下‘三日眠’,再将棺材钉得死死的。这凤仙儿一介女流,那想得到心上人如此狠心。”
   “现在我就去杀了他。”龙昭灵恨恨的说道。
   “不用了,我已传信叶迟,这会儿钱轻榭八成早死在他剑下了。”江愁余说道。
   一阵无语,两人一前一后的下了山。半山腰下,一具尸体横在路上,龙昭灵心道不好,走近一看,那死人便是刚与她交手的叶迟。
   心头猛然一酸,悲惨地叫道:“迟哥。”可这一声再也换不来叶迟的笑语,身旁的江愁余倒是吃了一惊,问道:“你们认识。”
   龙昭灵不语,心头却尽是悲伤。如若不是拾月谷外的相遇叶迟,自己也不会遇到他吧。这究竟是缘还是孽?龙昭灵不愿多想,冷冷的说道:“以钱轻榭的武功,还伤不到他,这其中必有隐情。”
   江愁余翻开叶迟的眼睑,又将胸前的衣衫拉开,片刻后用树枝从胸前挑出一张银票,说道:“他是中毒在先,怕是晕倒在此,正被钱轻榭捡了个巧。这银票怕是涂了唐门的‘无痕’。”
   无痕,龙昭灵心头一惊。无色无味杀人于无形的无痕,怪不得叶迟会中招,只是这无痕之毒太过于霸道,唐门每年也只对外销售三两而已,不知钱轻榭又是在哪里寻得。
   龙昭灵本来将叶迟运回城中厚葬,无奈这‘无痕’之毒,却不是常人碰得的,这便在路边草草的挖了个坑,将其埋下。撒下最后一捧土后,龙昭灵说道:“迟哥,我定会亲手杀了钱轻榭为你报仇。”
   江愁余闻言,摇头苦笑道:“丞相府哪里是说进就进,说出就出的地方,你与叶迟能混进府,不过是投了巧罢了。既然刺杀失败,那么钱轻榭定会加紧防备,想再杀他可难了。”
   龙昭灵闻言,问道:“那就没有其它办法了吗?”
   “有,下月初七钱轻榭迎娶流云剑派封廖之妹——封采,如若有人假办新娘子,倒是个可行之计。”江愁余说道。
   “好。”龙照灵说道:“然儿就拜托江掌门了。”


  四

   流云剑派内,一片喜色,那鲜红的色彩愣是将龙昭灵的眼睛刺得生痛。
   那年自己也不过十六岁吧,龙昭灵心道,还记得那是个初春的三月,桃花开得正艳。那样的天,那样的人,那样的桃粉,真像是一场春梦。
   唉,如果那真是梦该多好呀。龙昭灵轻叹道,如今有了女儿,也事事由不得自己。这次如若不是为了给叶迟报仇,自己也定然不会再回来。
   叶迟,终是我负了你。龙昭灵的心隐陷作痛,这一负便是五年,如若自己当初不是那么任性,真随你归隐山林,怕是也没那么多烦心事了。
   月挂上树梢,龙昭灵顺着墙,潜入流云剑派,轻门熟路的摸到后院封采房中。房中的灯还亮着,窗框上映出两人的身影,龙昭灵不敢贸然前行,便在窗前的一棵大树前潜了下来。只听得到房中传出两个女子调笑的声音。
   “采儿,听闻钱公子可是文武双全,这次你可嫁了个好人家。”
   “好嫂子,你就别娶笑我了。只要他对我能有哥哥对你一半好,采儿就知足了。”
   只是这单单的两句话,龙昭灵的心便乱了。
   那年自己在拾月谷外碰到叶迟,本是芳心暗许,叶迟却把自己托付给封缪,说是有件大事要办。大事?男人的大事可真多,龙昭灵想。
   没有叶迟的日子是寂寞的,好在封缪那时对自己真的不错,也许封缪也是蓄谋已久的吧。那夜的月,那夜的酒,还有那夜的思念。龙昭灵已记不得当初的失身时,自己到底是为了寂寞还是把封缪当成了叶迟。可事情既然已经出来了,总得有个收场的吧。
   这样的收场真是让人心酸呀,两杯毒酒就那样端了出来。封缪当时是对自己说,他早已定了亲,绝不可能娶她的。既然不能同生就同死吧,他说。龙昭灵把那杯毒酒喝了下去。可最后才发现喝下酒的也只是她一人而人。
   想到此处,龙昭灵的泪低下。此时封采的房中也熄了灯,龙昭灵定了定神,从窗户潜了进去。

  五

   终是到了深夜,贺喜的人渐渐散去,新房内一片静谧,只有一对喜烛在窗下闪烁。钱轻榭带着几分醉意回了房,许是累了,连新娘子的盖头都未掀,倒头便睡,不多时便发出了轻微的憨声。
   新娘子确实钱轻榭熟睡后,将头上的盖头一扯,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正要刺下时,钱轻榭却翻了个身,手中掉下一物,龙昭灵捡起感觉甚是眼熟悉。手中的匕首丝毫不停顿,眼看就要刺中,本来熟睡的人左手一抬牢牢地抓住龙昭灵的手腕,说道:“龙姑娘,你何必要如此苦苦相逼。”
   “你连一个苦苦爱你的女子也不放过,凤仙儿死得好惨。”龙昭灵心中一沉。
   “凤仙儿不是我杀的。”钱轻榭脸色一暗,那悲伤的面庞不像是在作假,倒叫人一时看不出究竟。
   龙昭灵听完话,只觉得手腕一松,匕首便落在了钱轻榭的手里。钱轻榭又道:“龙姑娘,这蜡烛是七叶海棠所制,只会让你暂时无力罢了。”
   “你好卑鄙。”龙昭灵恨恨地说道:“不但害死凤仙儿还在银票上下毒毒杀叶迟。”
   “叶迟?”钱轻榭一惊,说道:“此话怎讲?那夜之后,我再也未见叶迟,怎么会毒杀他呢?”
   龙昭灵自是不信,将路边遇到叶迟及其死因讲了一篇。钱轻榭听罢,说道:“龙姑娘,如若我真在银票上下毒,那也不会失手被你所擒,凤仙儿坟前我是真心求死,也是你亲眼所见。”
   龙昭灵不语,心却如乱麻般理不顺,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却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来。只见钱轻榭从怀中掏出一瓷瓶说道:“这是我花一千两百两银子买来的‘三日眠’,听到仙儿的死讯我本以为她等不及我便独自服了药,可后来才知,帮我送药的家丁,连接几日一直闹肚子根本就没出府,等我再去仙儿的坟时,那坟里已经空了,仙儿的尸体早已不见。”
   “什么?”龙昭灵一惊,第一次感觉到这事情并不简单,说道:“那日你走后,我与江愁余曾打开过仙儿的墓,确实是服过‘三日眠’后活过来,最后在棺材中窒息而死。”
   “当初为娶仙儿过门,我找过江愁余,事后除了那具家丁也未曾告诉过任何人。”钱轻榭说道:“龙姑娘,会不会是江愁余走露了风声?”
   龙昭灵沉思片刻说道:“钱公子若是信我,昭灵定会帮钱公子查出幕后之人。”
   “此话怎讲?”钱轻榭问道。
   龙昭灵将瓷瓶递过去说道:“你敢服下这‘三日眠’事情自会水落石出。”
   “仙儿因我而死,我自是不想独活了。”钱轻榭摇头苦笑,说罢将瓶中的“三日眠”一饮而尽。

  六

   钱轻榭死于新房,封采不知所踪。封缪收到这份消息时,便如无头苍蝇般六神无主。几翻派人打点,都只有一个消息,龙颜大怒,若不是三皇子为其求情,说其中定有隐情,怕是这流云剑派早就鸡犬不剩。
   即使是如此,流云剑派也被折腾个够呛,派中弟子不断离去,江湖的各大门派闻言流云剑派惹上朝廷,都避之不及,封缪发出请求各大门派寻找其妹封采的贴子更是被原封不动送回。封缪望着桌上厚厚的一摞贴子只叹事态炎凉。
   夜渐渐暗了下来,流云剑派终于迎来了一行客人。封缪看清来人,虽是失望但还是迎了出去。来人将一张拜贴交给封缪看后大吃一惊,随即挥手待下人退尽,说道:“封某可以答应,但三皇子也得应封某两件事。”
   “封掌门请讲,只要是能力所及,江某这便替三皇子答应下来。”
   “其一便是替在下找回小妹封采。”封缪说道。
   “这是自然。”江愁余大笑道:“这点三皇子早就想到了。封姑娘此时正在三皇子府上做客。”
   封缪闻言松了口气,心中便有了计较,又道:“第二,便是杀了叶迟。”
   “好。”江愁余话还未完,手中便多了一把剑,那剑刺向身边的一个待卫,那待卫身子一偏,躲了过去,接着拔出剑一挥,仅是一招将江愁余的退路全封死,江愁余也真是了得,险中求胜,剑依旧直直的刺了下去,那待卫不得已回剑自救,江愁余冷笑道:“你去死吧。”
   话还未完,江愁余的脸色便变了,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胸前多了一把剑,江愁余不可置信的回头,对暗算他的待卫说道:“龙儿,这是为何。”
   那待卫将头上的帽子一去,露出满头青丝,黯然道:“你不该害死凤仙儿,她只不过是个可怜的弱女子。”
   江愁余将嘴角的鲜血抹去,大笑道:“凤仙儿死于‘三日眠’与在下无关。”
   龙昭灵摇头道:“江帮主好个一石二鸟之计,钱轻榭求助你,你给了他‘三日眠’却又私下交给凤仙儿一瓶,把凤仙儿的嫁祸给钱轻榭,你个局是为我而设,只为了让我冒充封采好杀死钱轻榭,挑起事端,三皇子在朝堂上为流云剑派开脱,封缪自会感谢你们,为你们办事,可是你们却算漏了三点。”
   “是哪三点。”江愁余问道。
   “一是你在派叶迟刺杀钱轻榭时,又将叶迟的踪迹透漏给钱轻榭,怕是想坐收渔翁之利,却又未曾想到小红对叶迟一片痴心,一路寻来,也是叶迟命不该绝,被柳无君用‘金蝉子’救活。二是你怕我再回头查看凤仙儿的墓,特将凤仙儿的尸体挖出,却不曾想钱公子一枉情深,他既然为了让我查清凤仙儿的死因而服下‘三日眠’那么杀死凤仙儿的凶手定不会是他,也只能是你这个出主意的人了。三是你怕是怎么也想不到,我与叶迟早已相识,还定下了这个计划,只为了让你的狐狸尾巴早点露出来。”
   “龙姑娘确实是厉害。”回望叶迟道,“只是我不明白,叶公子想必早知道三皇子有除你之心,为何还要回来?”
   “若不是回来,又怎能看到如此精彩一幕。龙儿我告诉我时,我宁死不信三皇子如此待人,于是定下计谋,继续留在你身边。终是看情这世间,果真是人心险恶呀。”叶迟说罢,手中的剑一挥,又在江愁余的身上补了一剑。
  
  
  七
   一个月后,云高风淡。
   叶迟与龙昭灵与流云剑派众人一一作别。马蹄扬起时,封缪终是忍不住问道:“龙儿,你真的不能留下吗?”
   龙昭灵闻言身子一顿,扬鞭促马,扬长而去。
   怀中的然儿突觉得脸上一凉,抬头只见自己的母亲满面的泪,伸出小手轻轻的擦去妈妈脸上的泪珠,稚嫩地说道:“妈妈不哭,然儿乖,然儿听话。”
   终是忍不住,龙昭灵抱着女儿,痛痛快快的哭了个够。叶迟将双马勒住,叹道:“江湖险恶,人心叵测。”将然儿从龙昭灵怀中抱了过来,搂在怀中说道:“然儿,以后叶叔叔跟你一样听妈妈话,好不好。”
   龙昭灵闻言,回头冲着叶迟一笑。随手扯下路旁的一截柳枝,那枝上已发出了嫩嫩的新芽,看来春天真的是到了。
  


五月吧十三杀【策问天下】三轮参评帖(共搜集有13帖,此为第32帖)

(作者:红袖;提交人:wind;提交时间:2012/4/2 16:36:28)

12 [策]萧鹿鸣

木樨花落
  
  第一章翡翠环
  
  天近黄昏,暮鸦归巢,唐小织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抬头望了望前方不远处的一座破庙,终于可以有一个落脚歇息的地方了。前几日,身上所带的银两被窃去不少,没有足够的钱买马匹,只能徒步跋涉,常行至途中,天色已黑,只能宿于野外,今日找到一间庙宇歇脚也算是交了好运。
  
  推开半掩的庙门,唐小织踏进小庙,环望了一圈,虽然庙内残破不堪但与野外相比,已经算是很好。唐小织找了块略微干净的地方,屈膝坐下,从随身带的包裹中拿出一块干粮,慢慢嚼着。夜幕降临,月华泄地,唐小织怔怔的看着门外的月光出神。一年前,她坠落在无涯谷被一个采药农所救,药农发现她时,她已身负重伤,奄奄一息,许是从无涯山上跌落下来,被生长在崖壁上的劲松挡了一下,才没有被摔的粉身碎骨。昏迷了三天,她才渐渐苏醒,但却想不起坠崖前的所有事情,身上带的只有一把佩剑,一枚看似价值不菲的玉环,但是这些旧物却不能让她想起过往的一星半点。
  
  从外表看她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可是记忆却如同几个月的婴孩。空白的记忆比身上所受的伤痛更让她痛苦,对于过去的不安让她急于去探寻自己的过往。在无涯谷休息了整整一年,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她决定去到外面的世界寻找一个答案。可是在江湖上漂泊了半年,却还是找不到一点线索,偶尔浮现在梦中的片段也不能连成一段完整的记忆。
  
  唐小织站起身来,借着月光,走出小庙,她轻靠在门前的树旁,从怀里摸出一枚玉环。一瞬间,翠绿的光盈满她的指尖,玉环在她的手心盈盈发亮,绿的通透灵动。她轻轻的摩挲着玉环,好似在拂着一泓春水。每次看着这枚翡翠玉环,唐小织的心里总会涌上一股莫名的悲伤,许是这枚玉环真的承载了她的过去,而那份过去却没有带给她多少欢乐。
  
  “哈哈哈”,忽然山间响起一阵狂妄的笑声,“哈哈哈”,笑声不绝,山中又寂静,不禁让人有些头皮发麻。
  
  唐小织警觉的退到庙门边,右手紧握佩剑,左手攥着玉环,突然一个黑影窜了出来,迅速的抓住了唐小织的手,黑影手大力气也出奇的大,唐小织手腕吃痛,却还是紧紧握住拳头。
  
  “小丫头,想不到你的力气还挺大。”
  
  听声音像是三十岁左右的大汉。大汉的手又一用力,唐小织已经快坚持不住,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她想要拔出剑,可是右手也被大汉控制的死死的。大汉看着唐小织竟然还不认输,不由的也来了兴趣,他一点点的增加着手上的力量,饶有兴趣的看着唐小织一点点败退。最终,唐小织的左手张开,翠绿的玉环暴露了出来。大汉拿起玉环攥在手里,便迅速消失在树林里。原来大汉是看中了玉环!唐小织的心一沉,想追大汉可哪里还有大汉的身影。
  
  唐小织略定了定神,朗声说道:“小辈初涉江湖不知大侠名号,如有得罪,还请大侠多多包涵。”清亮的声音在山间回荡,唐小织不知这一招有没有用,却也只能一试。
  
  “小丫头,想不到你还有点头脑。这枚玉环大爷看上了,看你这穷酸相,估计这玉环不是你偷的就是抢的。今日大爷就算替天行道,哈哈哈。”
  
  唐小织又急又气,但也不能发作,她明白大汉一走,凭她现在的武功要拿回那枚玉环谈何容易。她轻轻吸了口气,镇定的说道:“这枚玉环,对于我来说是极其重要的东西,不是窃取他人之物。小辈这里还有些散碎银两,大侠若不嫌弃可以尽数拿去,但是那枚玉环还望大侠归还于我。”最后几个字,唐小织说得特别重,隐隐含着一丝怒气。
  
  “小丫头,江湖上没几个人敢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有趣,有趣,东面的黑松林,想要玉环自己来拿。”大汉的声音渐渐消失,唐小织也顾不得危险,向黑松林奔去。
  
  黑松林是一片大森林,多野兽出没,白日里都很少有人单独进入,更不用说晚上。唐小织也管不了这么多,那枚玉环绝不能丢!唐小织扶住一颗树,一路的奔跑已经让她气喘嘘嘘,不能在黑松林没有头绪的寻找,她直起身来,环顾四周,夜色下的森林不知还隐藏着什么危险。
  
  突然,唐小织定定的站着一动不动,一只毛绒绒的爪子搭上了她的肩头,是狼!一股热气喷在她的颈后,却让她汗毛倒竖,绝不能回头,不然这嗜血的野兽会瞬间咬断她的脖子。她轻轻的将手探入腰间,长剑不能一击致命,只能用匕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腰间那柄淬了毒的匕首。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一滴冷汗从她额头滑下。
  
  “嗷”,突然狼发出一声惨叫,爪子也放了下来,唐小织不知发生了何事,却猛地抽出腰间的匕首,用尽全力,向后刺去。“小丫头,你恩将仇报!”,唐小织愣了一下,还没有回过神来,已经挨了大汉一掌,她并不会用内力保护自己,连退几步,血从她的嘴边流下。她这时才明白过来,大汉救了自己,那头狼已经成为尸体躺在大汉脚边。她顾不得自己受伤,急忙奔回大汉身边,查看伤口。“小丫头,想不到,你还会些武功,这一刀真是狠厉!”,伤口并不深,大汉却紧皱眉头,“小丫头,你的匕首上淬了什么毒,这般厉害,我张问鬼今天算是栽在你的手里。”唐小织并不答话,只是从腰间拿出一个小瓷瓶,将瓷瓶中的粉末倒在伤口上。“我只是拿了你的玉环,杀了狼也算救了你的命,你还要用什么毒物害我。”大汉的语气渐渐微弱,他想使力意识却渐渐模糊,眼前唐小织的脸越来越模糊,最终昏睡了过去。
  
  清晨,大汉缓缓醒来,他想要运动受伤的胳膊,却感受到一阵剧痛。他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山洞,火堆的火海没有燃尽,他摸摸怀中,玉环果然不见了。这个小丫头还是个狠角色,拿了玉环肯定是逃了。
  
  洞外传来脚步声,大汉不禁警觉起来,昨日中毒不轻,武功还没有完全恢复,若是被袭击也没有多少胜算,大汉不由握紧身边的刀,这时唐小织提着一条鱼出现在洞口,“这里没别人,我也不会害你。”唐小织看了看大汉,轻描淡写的说道。
  
  大汉哈哈笑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没想到我还有今天,小丫头,玉环你也拿了,怎么还不赶紧走,难道不怕我再抢了你的宝贝。”唐小织坐到火堆前,开始烤刚刚捉到的鱼。
  
  “你的伤还要再换十五次药,每日一次,解药只有我才会配制。而且,你救了我的命,是我的恩人。”
  
  大汉眉毛一挑,“十五次药?老子的命硬的很,不需要什么解药,我只不过是杀了一只畜生而已,我张问鬼不需要什么报答。”“报不报答是我的事,暗星草的毒不解,你的那条胳膊就算废了。”唐小织的语气依旧平淡。“还有,玉环我已经拿了,那是我的。”“小丫头,你趁早走得远远的,要是我的武功恢复,我会拆了你的骨头。”大汉的眼里透出一股狠戾。“一个男子汉做事不会这么罗嗦。”唐小织看了张大汉一眼,眼睛里没有一丝畏惧。张问鬼有些惊讶,“你这个小丫头很奇怪,合我的口味,哈哈哈。”
  
  唐小织起身,将烤好的鱼和一些果子拿到张问鬼身边:“你的胳膊虽然不能动,但是赶路没有问题,前面不远有个小镇,我们在镇子里休息半个月,将治好了伤再离开。”
  
  “小丫头,你的口气好大,我凭什么跟你在镇子里呆半个月。”“为了你的胳膊。”唐小织的一句话虽然简单,却也让张问鬼说不上话来。
  
  “本大爷正想休息休息,就陪你玩玩。小丫头,你既然知道我是张问鬼,应该对我的事也有所耳闻。”“张问鬼这个名字,是你自己说的,我不知道张问鬼做过什么事。”唐小织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这样语气表情更让张问鬼感到窝火。
  
  “小丫头,你……”“唐小织,我叫唐小织。”张问鬼怔了一下,独闯江湖这么多年,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女孩子。“我不管你以前是谁,做过什么,我只知道你是我的恩人,我要在半个月内治好你的胳膊。我出去打点水,我们等会出发。”张问鬼看着唐小织的背影,不禁为自己被一个小丫头牵着鼻子走感到好笑,“唐小织,小织,真是普通的名字,不普通的人。”
  
  第二章陪伴
  
  罗玉镇并不远,唐小织与张问鬼两人在黄昏时分便赶到了镇中,找了一家安静的客栈,便安顿了下来。“每天傍晚换药,我来给你换药。”唐小织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小心的解开伤口处的纱布,将药粉一点点撒上去。
  
  “小丫头,你到底什么来头,用的毒会如此厉害。”张问鬼有些疑惑。“我只是江湖上的无名小辈,一人来一人去,暗星草只生长在悬崖谷底,是种剧毒的草,我又配上其他几种毒物,才会有如此大的作用。”“如此厉害的毒物,看样子丧在你手里的人也不少。”张问鬼的话没有一丝温度,他在试探唐小织的底细。“我从没用他伤过人,你是第一个。”唐小织头都没有抬,只是专心上药。张问鬼突然捏住唐小织的下巴,盯着唐小织的眼睛,狠狠的说:“我不管你到底是谁,别给我耍什么花样。”唐小织静静得看着那双透着凶狠的眸子,“药上好了,我要回去了。”依旧是淡淡的语气,张问鬼的眼神渐渐柔和,他发现在这个小丫头面前他怎么都凶狠不起来,他放开唐小织,坐回床边,“明日我会去山中采一些草药,你要静养,不要到处走动。”唐小织说完便转过身轻轻带上了门。张问鬼起身,走到床边,看着窗外的一弯玄月,这样平静的日子已是许久没有过了。
  
  第二日,唐小织一早便去采药,午后回来,制成药粉,傍晚给张问鬼换药,“小丫头,你是哪里人?”张问鬼闲着无聊,随口问道。“我不知道,从山崖坠落便失忆了,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唐小织这个名字是搭救我的药农给的。”张问鬼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回答,他倒不知说什么好。
  
  “药换好了。”还是唐小织打破了尴尬的沉默,“那个,这家店的茶叶蛋煮的不错,我去买几个你尝尝?”唐小织知道张问鬼在用他的方式安慰自己,“不用了,你休息吧。”“其实,小丫头,有些事情不知道要比知道的好。”张问鬼轻轻说出这句话,好像也是说个自己听,小织的背影略顿了顿,旋即走出房门。不知道比知道要好,可是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让人害怕的,唐小织望了望走廊窗外的夕阳,轻轻的呢喃着。
  
  不知不觉,在小镇上已经呆了五日,张问鬼整日闷在屋子中,实在是忍受不了了。傍晚唐小织来换药时,张问鬼不禁说道:“听说今天是放灯节,就在镇北的小河边,已经闷了四五天了,要不我们去逛逛。”唐小织细细检查了伤口,:“可是你的伤口才好了四五成……”不等唐小织说完,张问鬼已经急了:“成天这样闷着,才会闷出病来。”唐小织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好像在批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那好吧。”张问鬼深深出了一口气,却也为自己的表现感到吃惊,“我为什么要听一个小丫头的话。”
  
  到了镇北,已经有不少镇民聚集在那里,河的两岸全是卖荷花灯的,少女们穿着鲜艳的裙衫,捧个花灯许个愿望,然后放入河中,让它随波而去。
  
  “小丫头,你也来放一个。”唐小织望着河中的花灯出神,还没来得及回答,张问鬼已经把一个花灯塞到她的手中,她捧着那盏点燃的花灯,温暖的烛火照的她的脸红红的,手心感受着暖暖的温度,心中突然慢慢安定下来,她蹲下身来,将花灯放入河中,静静得看着,“小丫头,你许愿了没有?”张问鬼看着她那呆呆的样子问道。“这样一个小小的纸灯流入河流,还不知流向何处,又怎么能承受一个愿望。”唐小织轻轻的说着,张问鬼看着旁边的小姑娘,第一次发现原来她是那么小,瘦弱的身体,淡淡的眉眼,让人生出一股怜惜之意。
  
  本来快快乐乐的节日怎么能悲悲切切的过,张问鬼从怀中拿出一包糕饼,拿出一块递给唐小织,“这可是这个镇子有名的桂花糕,还不错,你尝尝,女儿家不都是喜欢吃这些的。”“谢谢。”唐小织从花灯处回过神来,接过桂花糕,咬了一口。尝到桂花糕味道的,唐小织的心突然一动,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了上来,她愣住了。“小丫头,你怎么了,咬到舌头了,眼泪都留下来了!”张问鬼惊奇道,被他一说唐小织才发现,一行眼泪静静得流下来,“没什么,我们回去吧。”张问鬼看着唐小织的神情,猜到了一二,怕是想到了过往的一些事情吧。
  
  回到客栈,唐小织没有休息,她静静的回忆着,往事还是那么模糊不清,但却有了熟悉的感觉,她轻轻闭上眼睛,桂花树,小庭院,还有一个身着黄衫的女子……渐渐进入了梦乡,云澜,云澜,是在叫我吗?模糊中唐小织醒来,才发现自己还趴在桌子上,她整了整思绪。昨晚梦到的一切那么清晰,却也那么模糊。找回记忆还不是那么容易。她站起身来,揉了揉发酸的肩膀。“砰”隔壁房间传来物体落地的声音,唐小织心中一紧,推开门向张问鬼的房间奔去。推开门,窗户大开着,张问鬼却不知去向!唐小织没有思考太多,便冲出房间,向黑暗夜中奔去。
  
  第三章紫薇营
  
  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夜色像墨一样浓,凝在四周化不开,唐小织在空旷的街上站定,微微喘着气,四周的寂静让她感到隐隐的不安。突然,黑暗中伸出一双手,捂住她的嘴将她拉入黑暗中。唐小织几乎是本能反应,迅速摸出腰间的匕首,正要向后刺去,一个熟悉的声音低低地传来:“是我。”唐小织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但是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她能够感受到站在背后的人的紧张。看样子,这次遇上了真正的麻烦。唐小织在黑暗中一动不动,侧耳仔细听着,细碎的脚步声渐渐隐没在黑暗之中,她将还捂住自己嘴的手拿掉,轻轻的说:“走远了。”张问鬼的身体这才松弛下来,微微的松了一口气。:“回去吧。”
  
  回到客栈后,唐小织没有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只是静静得查看张问鬼手臂上的伤口:“旧的伤口没有恶化,明天我还是会来换药。”她收拾好东西,准备回房。
  
  “我准备明早离开,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玉环你已经拿到手,明日起就各走各路。”张问鬼倚在窗边,紧皱着眉头,望着窗外的夜色说道。
  
  唐小织的背影顿了顿,不回头的说道:“毒还有一半没解,如果不解,你那条手臂很有可能会被废掉。如果你走我也会跟着你,不过我明早上山去采明黄,加上这味药,你的伤口会很快复原。我只负责你的伤,其他的都与我无关。”唐小织不等张问鬼回答,便向门口走去。
  
  一块布掉在门旁,她弯腰随手拾起,布上似乎绣着什么,唐小织凑眼一看,瞬间她的身体僵住了,一幅幅画面在她脑中闪过,拿着布的手有些颤抖,张问鬼发现了唐小织的异常,他走了过去,:“怎么了?”他接过唐小织手中的布,一朵紫薇花映入眼帘,虽然只是刺上去的花朵,但在昏黄的烛火下开的那么妖冶诡秘。
  
  “果然是紫薇营。”这块布应该是在打斗中,从刺客身上撕扯下来的,张问鬼并没有那么惊讶,其实能够偷袭他的人他早已经料到。
  
  他看了一眼唐小织苍白的脸色,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说:“你认识这上面的花?怎么如此惊慌。”唐小织回过神来,“不认识,只是好像想起了什么,你休息吧。”唐小织将那块布放回张问鬼手中,将门轻轻带上。“难不成小丫头与紫薇营有关系,像那种不见天日的地方,还是没有关系的好。”张问鬼轻叹了一口气,吹灭了烛火。
  
  唐小织坐在床边,却没有一点睡意,一个个记忆的片段在她脑中闪现,却不能让她真正想起来什么,那朵花真的和自己有莫大的关系,那为什么自己却没有一点印象。不知想了多久,她才模模糊糊的睡去,做了一个梦,刀,剑,血,暗夜的的微亮星光,还有手拿滴血的长剑,像修罗般的自己……我到底是谁?
  
  清晨,街上的早市已开始热闹起来,张问鬼被楼下的叫卖声吵醒。他穿戴好,便去对面敲唐小织的房门,敲了几遍却没有人应,他的心中掠过一丝不安,该不会……就要推门而入,店小二在楼梯口大声说道:“这位客官,你也别进去了,这位姑娘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去镇后的舜亭山采药去了。”“好,知道了。早饭就端上来吧”“好嘞,客官。”
  
  张问鬼回到房间,手臂上的上还在隐隐作痛,他攥着昨晚发现的那块布,回想着近几个月发生的种种。
  
  前几个月,他在衡安城的楚国公府偷了一个小匣子,只是手头有些紧,素闻楚国公不热心于政治,但却偏好收集古玩,张问鬼又丝毫不讲这些王公贵胄放在眼里,本大爷拿你一些东西又如何。潜入楚国公的府邸,虽然张问鬼的武功呢也算了得,但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偷出一个小匣子。里面的既没有金银珠宝,也没有翡翠明珠,只有几封书信。张问鬼大呼上当,只怪自己运气太差,但是读完匣子中的信后,他的后背已经出了一层冷汗。原来楚石飞与紫薇营有着如此密切的关系,而书信中所提及的另一个政治秘密,确实真正的逆天阴谋。他明白紫薇营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虽然他只是个江湖散人对政治毫不关心,但紫薇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可能说出秘密的人。他将布条揣入怀中,当下最紧急的是把伤治好,将唐小织打发走,少一个人就少一分危险,他不想唐小织受到伤害。
  
  张问鬼心中的千头万绪还没有理清楚,店小二急急忙忙跑来,敲打着她的门,“客官客官,不好了,采药的姑娘从山间摔下来了,幸亏今天店中的客官去游玩认得她,已经抬到医馆了,您快去看看吧。”张问鬼冲出门去,“客官,医馆在东南,东南……”小二的声音渐渐远去,张问鬼发了疯似的跑着,“她不能有事,绝对不能有事。”
  
  冲到医馆,唐小织的身上的伤已经处理好了,只是还没有醒过来。张问鬼看着床上那张苍白的脸,和头上带着血迹的纱布,不禁有些自责。
  
  “大夫,大夫在哪里?”“我就是大夫,官人您不必着急,这位姑娘虽受伤,但并没有什么大碍,不过……”“不过什么?”张问鬼的眼中露出一股凶光,大夫被吓的一哆嗦,“不过她的头部受到了一些撞击,还有昏迷上几日。”“几日?”张问鬼的声音冷得像冰,大夫心中也直叫苦,怎么摊上了这么一个主顾。
  
  “少则两日多则三四日,我看这位姑娘的脉象也颇不平稳,也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我开几服药,你可以带她回去好好休养。”张问鬼接过药方,冷冷的说,“她要是醒不过来,我就把你医馆拆了。”“是,是,是,还有,这是姑娘的竹篮。救她的时候背在身上的。没想到这位姑娘看起来弱不禁风,竟然采到了明黄,这可是只生长在峭壁上的药材啊。”大夫絮絮叨叨的说着,张问鬼的心却被重击了一下,为了采药,真是命都不要了。
  
  张问鬼雇了一辆马车,将唐小织送回客栈,吩咐了店小二将药煎了后,便在唐小织床前守着。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头上也不断的冒着冷汗,好像睡得并不踏实,眉头还皱着,是不是在梦中看到了过什么。
  
  张问鬼轻轻擦去她头上的冷汗,细细的看着那张脸。并不是由多漂亮,淡淡的五官,苍白的脸色,但是眉宇中的隐忍与英气却让她多了一份与众不同,张问鬼有些出神,店小二的敲门声将他拉入现实。在胡思乱想什么,他苦笑着,我可是生平做尽亏心事,半夜反去敲鬼门的张问鬼,哪里理会这些儿女情长。张问鬼就这样在唐小织的床边守了两天,期间紫薇营不知什么原因并没有再次来过,也为他省了不少麻烦。唐小织的脸色也好起来,大夫说不久便会醒来,张问鬼的心中也松下一口气,虽然没有上药的手臂越来越疼,但是却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第四章重拾记忆
  
  唐小织坠入了一个虚无的梦境,梦中她看到一个女子穿着鹅黄的裙衫,站在木犀树下,木犀花像是细柔的雪轻轻飘下,好美。画面一转,是没有月光的暗夜,血与剑撕裂了刚刚的静好,一个女子伫立在黑夜中,她的脚旁躺着尸体,她的身形是那么熟悉……一瞬间所有的记忆像是潮水般涌来,她陷入往事的漩涡,想要努力挣扎,但是越挣扎却陷的越深。唐小织猛地睁开眼,黄昏的阳光静静照了进来,她大口的喘着气,冷汗直流,记忆慢慢复苏,她有些绝望,难道这就是自己如此想要探求的过去。
  
  房门被轻轻推开,唐小织警觉的坐直了身体,张问鬼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醒了?”虽然是淡淡的语气,但是却掩饰不住一丝喜悦。唐小织冷冷的看着他,有些疑惑,却还是保持着镇定。张问鬼感到有些异样,还是那个小丫头,但是眼神却完全不一样,“你出去下好吗,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唐小织终于开口,“好,药放在这,你记得喝,我就在对面有事叫我。”唐小织看到了他手臂上缠的纱布,眼神有了些许柔和,“好。”张问鬼有些疑惑,却还是没有多问,转身带上门离去。
  
  唐小织披了件衣服静静的坐在床边,她需要冷静一下,好好理清下思绪。想的越多,心往下沉的越快,太阳终于沉了下去,她也回忆起了所有的往事。全身冰凉,像坐在水里,右手的指甲深深的陷在手掌里,现在只有疼痛才能让她感到一切都是真实的。她看了看桌子上的那碗药,“该给他换药了。”她喃喃自语道。
  
  她带着采来的药起身推开房门的一瞬,张问鬼的房门也开,“要什么,我帮你拿。”唐小织轻举了下手中的药篮“该换药了。”语气中有着疲惫,张问鬼看着她的样子有些不忍,“好,先进来。”唐小织在椅子上坐定,便帮张问鬼换起药来,换药的时候两个人并没有说一句话,换好了药,唐小织并没有离开。她走到窗前,轻轻推开窗户,今晚的月亮出得很好,皎洁的月光柔柔的照在她的脸上,张问鬼看着那张映在月光下的侧脸,他隐约的感觉到她知道了什么本不应该知道的事。
  
  “其实,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了要好。”唐小织轻轻的说着,“从小到大,我很少和别人说自己,可是今天,你想听我的故事吗?”张问鬼隐约的感觉到她的故事的不平凡。“你说,我听着。”她现在只是需要一个值得信赖的听众,可以说出心中被埋藏的太深的不安和苦楚。
  
  “我的母亲就像木犀花,淡然清贞,她的一生都在等,等着她的爱人来看望她。那个她用生命爱的人带给她的只有无尽的等待,可是她却从来没有后悔过。”
  
  唐小织轻轻闭上了眼,一个女子的背影浮现在脑海,穿着鹅黄裙衫,站在一株木犀树下,那样淡然,却也那样美。唐小织的的童年就是看着母亲的背影度过的,那个男人一年只来十几天,但那十几天却让母亲心甘情愿的等下去。
  
  “他们是在洛松镇相识,”唐小织轻轻的诉说着“一个年轻的歌女为了逃离被卖给高官做妾的命运,在一个从歌妓馆跑了出来,那是一个大雪初霁的清晨,她只穿着一件鹅黄的小夹袄,冻得瑟瑟发抖,但是却不停的跑不停的跑,因为她明白被捉回去,她的腿会被打断,生不如死。可是还是被歌妓的老板发现,带着猎犬过来追她。大雪茫茫,又能逃到哪里去,跌跌撞撞就快被老板追上,前面突然传来一声吼叫:‘让开’!她回过神来朝前面望去,一匹马正快速向她奔来,眼见就要被踩到,她瘫坐在地上,宁愿被马踏死也好过被抓回歌妓馆。她心一横,紧闭着双眼,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马突然嘶鸣起来,她能够感受到马蹄溅起的碎雪打在她的脸上。可是良久马蹄并没有落下,她睁开了眼,一个围着狐裘的男子坐在马上,有着不同于一般人的高贵气质。许是她颤抖的身体让他起了怜惜,他微笑着对她说:‘你叫什么名字?’‘玉眠,戚玉眠’‘好名字,跟我走吧’他伸出了手,那一刻她像是看到人生中的唯一希望,她握住他的手,暖暖的,心突然就这样安定下来。他拉着她上马,不理会后面恶犬的吠鸣,带着她一路奔驰。洛松的雪,他的笑脸,手心的温度,是她着一辈子最美的回忆。”
  
  张问鬼轻轻叹着:“很美的相识,你的母亲一定时常对你说起。”
  
  “她不仅活在等待中,也活在回忆中。她的一生就像是花火,和那个男子相识的一瞬间就燃尽了自己所有的绚烂,余生只能在黑暗与寂静中度过。”
  
  唐小织的语气很平静,但张问鬼还是能感受得到一丝悲伤。“母亲被带离了洛松,去了男子在的都城。母亲只是一个低贱的歌女,以那个男子的身份不可能明媒正娶。所以只能在城中的一角买了房子,安置她住下。纵然没有名分,她还是十分快乐。小小的庭院中种了一株木犀树,每到十月,木犀花盛开,淡淡的黄色的花,母亲最爱木犀,因为每到木犀花开的时节,她期盼的人就会来看她。”
  
  张问鬼静静的听着,月光洒满整个房间,夜有些凉了。他起身倒了一杯温水,端到唐小织面前,唐小织伸手接过,摸着暖暖的杯壁,静静的望着窗外。
  
  “你为什么不叫他为父亲。”
  
  “父亲?我不是他的女儿,我只是一个工具,有着他血脉的工具。”唐小织的语气有些颤抖,她在竭力隐忍着自己的感情,月光打在她的侧脸上:“我的所谓的父亲,”唐小织顿了一顿,“是楚国公,楚石飞。”
  
  “砰”的一声,张问鬼拿着的茶杯摔碎在地上。唐小织转过脸,轻轻一笑,“是不是没有想到,像我这样的人怎么会有那样的父亲。”
  
  张问鬼捡起茶杯的碎片,一字一句的说:“不,我只是诧异他那样位高权重的贵族,为什么没有好好保护你。”
  
  唐小织她苦笑道:“我不需要他的保护,母亲生前他没有好好照顾她,对这个父亲我唯一的奢望就是每年母亲的忌日,他可以去她的坟前陪伴。”“那些贵族的眼中只有权势,地位,哪里懂得人心的可贵,他们是没有心的。”张问鬼轻轻的说着。
  
  “是啊,没有心,所以也就不知道伤心与难过。母亲去世时我还年幼,继续住在小院中,他偶尔会过来看我,可能血脉比感情更可靠一点。直到十四岁我进入了紫薇营,他那时政治上遭遇了极大的危机,需要紫薇营的帮助。两者联合需要彼此的信任,而我就是那个信任的纽带。”
  
  唐小织的语气还是十分平静,张问鬼的心却是一沉:“虎毒不食子,他怎么会把你送回那个地方?”“是我自愿的,因为我有个条件。每年木犀花开的时候去看看母亲。”
  
  “小丫头,你真傻。”“傻?”唐小织轻轻的笑着,“身为楚国公的私生女,我的命运不是我能决定的。”
  
  张问鬼无言以对,“不过他答应我,我只要呆上五年,就可以从紫薇营全身而退。他许诺我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荣华富贵?”张问鬼挑了挑眉毛。
  
  “我只问他要了一件东西。”“什么?”“自由。”张问鬼颇有些触动。他静静的看着唐小织:“小丫头……”“可是他没有想到只用了三年,我便成为紫薇营的第一杀手。杀手最重要的是心,不能有感情,绝对的冷静。那时我才十七岁,整日与鲜血为伴,哪里还有感情,其实从母亲逝去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没有感情了吧。我是紫薇营最锋利的剑,又有着神秘的身世。紫薇营的主人很赏识我,其实那种地狱般的日子,我一日也不想多过。”
  
  张问鬼在江湖上也对紫薇营有所耳闻,五年是怎样的难熬。“第一次杀人,是个雨天,我还记那种深深的恐惧,看着一个生命就这样在自己眼前消失,雨水和血水流到我的脚下。我突然觉得自己的双手很肮脏,一辈子也洗不净了,一辈子……”眼泪顺着唐小织的清瘦的脸庞缓缓流下。
  
  张问鬼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抱住那个瘦小的身体,轻轻的对着她耳边说:“小丫头,要哭就哭吧。”唐小织再也忍受不住,从轻轻呜咽到放声大哭,这些年的委屈与悲伤顺着泪水全部流了出来。张问鬼就那样抱着这个小丫头,用手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
  
  唐小织渐渐哭的累了,她这几日卧床没有好好吃饭,体力有些不支。张问鬼将她抱到床上,盖好被子,有些怜惜的看着她的睡颜,带她走,永远不要回紫薇营,他在心中暗暗的下着决心。他起身向要把窗户关上,突然一枚暗器划破了夜晚的宁静。“紫薇营”张问鬼心中一惊,迅速拿起佩刀,不能让他们发现唐小织,他跃出窗户,消失在黑夜中。
  
  清晨,唐小织醒来,这一觉睡得很安稳,她的心中亦恢复了平静。她看了看四周,这是张问鬼的房间,他人却不在,唐小织环顾屋子,赫然发现了放在桌子上的一朵紫薇花!紫薇营,她的心一沉,看样子人已经被他们抓去了。她迅速的用过早饭,整理好一切,买了一匹马,向衡阳城奔去。虽然明白这朵花只是在引她回去,但是她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把他活着带出来!
  
  经过一天的跋涉,唐小织站在衡阳城东南紫薇营外,又回来了。夜色下那片熟悉的房子像是潜伏在这座城的野兽,她的最美好的青春全都被这只野兽吞噬,而它给自己的只有暗如黑夜的生活。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像那只“野兽”靠近,今晚,她要从它的獠牙中救出在乎的人,绝不能再失去。紫薇营绝不是任何人想进就可以进的,但是唐小织进去的却很顺利,果然已经安排好了吗。越深入这座房宅,她的心中就越平静,躲不过的最终要来一个了断。
  
  最终她在一个小院子中停下,因为她看到了熟悉的背影。月光下有个人负手站着,穿着一件黑袍,身形消瘦,风轻轻的吹动着他的衣角。
  
  听到脚步声,他没有转身,只是寻常的说道:“回来了。”唐小织静静的站在那里,却不发一语。黑袍人转过身来,在月光下看他的年纪并不大,但是无形中却有着一股气势,让你不得不在他面前感到一丝惶恐。“那次任务你掉落悬崖,我派人此处寻找却找不到,楚国公也很挂心。玄月,你回来就好。”黑袍人淡淡的说着。
  
  唐小织并没有答话,却突然跪在地上:“在紫薇营五年,郑统制应该知道我的实力。虽然离去半年,但玄月自负现在在紫薇营中还没有可以赢过我的。五年之期已到,我可以离开紫薇营,但是主上你舍得我这把剑吗?”
  
  郑轩皱了皱眉,那张冰冷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玄月,你是在跟我谈条件。”唐小织不卑不亢,也毫不掩饰:“是,我可以永远留在紫薇营,做最忠诚的利剑。只要,你放了张问鬼。”郑轩靠近唐小织:“没错,你是这十几年来紫薇营最出色的杀手,冷静,残酷。说一下进入紫薇营学到的第一个道理。”郑轩的语气冷得像冰,他看着唐小织的眸子,似乎要看穿一切。“只有死人才不会说出秘密。”唐小织静静的回答。“你既然知道,又何必与我谈条件。”
  
  唐小织的眼睛暗淡下来,她站起身,毫不胆怯的看着郑轩:“紫薇营从来就不是一个谈条件的地方,”她缓缓的抽出佩剑,剑发出森森的寒光,唐小织将剑尖指向郑轩,一字一字的说道:“就算血洗紫薇营,我也要把他救出来。”
  
  郑轩微微抬了下眉毛,一丝惊诧掠过他的眼睛,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击了下掌,一队黑衣人突然出现将唐小织围在中间。唐小织的剑已出鞘,这种情况更容不得她多想,提剑像黑衣人刺去,这队黑衣人只能算是紫薇营的二等高手,不多会变都被唐小织刺伤,她并不愿意再伤及性命。
  
  黑衣人一队接着一队,武功也越来越高,唐小织前几日受的伤还没有痊愈,她的体力越来越不支,却还能勉力撑着。突然击掌声响起,正在进攻的黑衣人全部散去,唐小织微喘了口气,用剑支撑着身体,月光下只剩下她与郑轩:“你犯了一个错误,就是你忘了紫薇营还有我的武功在你之上。”
  
  郑轩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剑已经刺来。唐小织费力一档,退后几步,她明白要赢郑轩不太可能,可是现在只有奋力一搏。剑速太快,唐小织已经受了伤,疼痛却让她越加清醒,就算今天死在这,也绝不要以后后悔。意识越来越模糊,只能咬着牙撑着。
  
  “住手。”一个声音隐含着怒气传来,郑轩突然收剑,唐小织再也支撑不住,跌坐在地上。黑暗中一个高大身影渐渐靠近:“楚公。”郑轩低着头行了个礼。“你想要杀了她吗?”楚石飞的语气已是盛怒,“不会致命,只是让她得到些教训。”郑轩解释道。
  
  楚石飞弯下腰,想要扶唐小织,却被唐小织拒绝。“云澜。”楚石飞的语气充满着无奈,唐小织撑着剑站了起来。她发力向郑轩冲过去,却被郑轩轻易躲过。“把人给她。”楚云飞的声音沉沉的响起,“楚公,张问鬼他……”郑轩还没有说完,便被楚云飞打断,“给她,你听不见吗。”语气中有不可反抗的威严。郑轩有些恨却也无可奈何,“来人,把张问鬼来。”几个人用担架将张问鬼抬了出来,他满脸血污,看样子受了不少酷刑。
  
  “你们这群狗娘养的,那些信早就被我一把火烧了,要信没有,要命一条,你们有种……”张问鬼看到了撑着剑站在院中的唐小织,他惊呆了,不可置信的说:“小丫头,你怎么在这里,赶紧走!”
  
  唐小织朝张问鬼走去,轻轻说着:“我来带你走。”她的唇边突然绽出一个微笑,那样真实那样凄美,她架起张问鬼向大门口走去。
  
  “再也不要回来。”楚云飞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唐小织停住了脚步,一字字的说:“从今以后,再没有楚云飞的女儿楚云澜,再没有紫薇营的玄月,只有一个拥有一年的记忆永不会踏入江湖的唐小织。”她紧紧握住张问鬼的手,一步步走出紫薇营,只留下楚云飞沉重的叹息。
  
  尾声
  
  “到了十月,我们去看木犀,去安泽,那的木犀最好看。”唐小织带着一丝喜悦憧憬的说道。
  
  “好,小丫头,我们要周游整个大炎。”
  
  “嗯。”
  
  “嗖”一声箭鸣划破了黑夜的宁静,“是箭”唐小织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那只羽箭穿过了张问鬼的胸膛。他的身体再也支持不住,滑了下去。
  
  “我们去找大夫,没事的,没事的。”
  
  “小丫头,好……好好活着。去看木……犀。”张问鬼的手颓然垂了下去,唐小织坐在地上,心如刀绞。
  
  “为什么,为什么!”恸哭声响彻整个夜空,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暗夜吞噬了所有的秘密……
  




五月吧十三杀【策问天下】三轮参评帖(共搜集有13帖,此为第33帖)

(作者:红袖;提交人:wind;提交时间:2012/4/2 16:37:06)

[CP-13-3-00]泣歌 Post By:2012-3-15 19:27:35 Post IP:61.254.73.6


   泣歌
  
   (1)
  
   已经是第七天了。
   流云剑派包括掌门封缪,封缪之妹封采与执剑长老叶醇衣在内,一共二十一人,被困在云落山之上,带着的粮食几乎全部吃完了。从三天前开始,封采就和大部分弟子一起,在山里挖野菜,找野果充饥。
   山顶简陋的木屋内,封缪正凝视着桌上搁置的一个古旧铜盒,盒中隐藏着流云剑派创派祖师飞云子的独门剑诀《流云逐水》。
   近日听说西域各国蠢蠢欲动,连带西域武林也是对中原怀有野心。放眼如今中原武林,各种小门派根本不成气候,绿林虽有大河帮领导,但终究大部分只是乌合之众,流云剑派身为中原第一大派,掌门封缪于此时说出流云剑派创派祖师飞云子,将本派威力最强大的剑谱藏在云落山,而历代掌门掌管着剑谱的地图。
   于是,在执剑长老叶醇衣的大力支持下,封缪率众弟子在十天前,悄然到了云落山,依照地图顺利寻到了藏剑谱的山洞。
   然而,等他们要下山的时候,却发现来路居然已经被不知从哪里来的一群黑衣蒙面人给堵死,百来人个个举着火把,只要流云剑派稍有异动,他们就威胁说要放火烧山。
   封缪大惊,与叶醇衣一起走到半山腰,请黑衣人的首领出来,双方隔开十步远,黑衣人首领提出的要求很简单,那就是让封缪把刚得到的剑谱借他一用,他立刻撤走所有人,给流云剑派放行。
   封缪大怒,这明显的只借不还的事怎么肯答应,结果就形成了如今的僵持之势。
  
   封缪再一次打开铜盒,取出那本泛黄的薄书册,翻开第一页,便写着“除非流云剑法修炼至十二重之高手不能习”这句话。
   这也是封缪至今未能突破黑衣人的阻拦的原因。
   假如他可以习练流云逐水剑法,自然也就不怕黑衣人的火把了。可是身为掌门的他,也仅仅只将流云剑法练至第十重罢了。
   “唉,莫非我们就要死在这里?”封缪长叹。
   这时,封采冲进来,握着一枝箭,惊惶地道:“哥,他们说,你要是再不答应他们的要求。他们明天午时,就会放火烧山!”
   与此同时,叶醇衣也赶到了,三人坐下商议,却始终没有更好的办法。
   “若是用一本假的剑谱……”封采提议。
   “他们既然为此而来,当然不会验不出真假。而且我们被困在这里,又哪里能弄到一本以假乱真的剑谱?”叶醇衣摇头反对。
   “唉……”封缪悲痛交加,“实在不行,也唯有把剑谱交出去。我身为掌门,总不能让你们跟着我在这里被活活烧死?!”
   “哥!”
   “掌门!”
   封采与叶醇衣双双呼唤,但眼神渐渐暗淡下去。
   本以为这一次顺利取到《流云逐水》剑谱,流云剑派复兴在望,却不想居然引来杀身之祸。而他们,也真的被逼到了绝境,再也没有办法。
  
   (2)
  
   云落山脚下,无数帐篷将整个山角包围住。
   东面一间大帐篷里,青衣书生正在手捧书卷,细细品读,一灯如豆,映出他容貌清峻,两鬓白发。
   卓亦锋与纪鹤英、兰旗发一起进来,青衣书生放下书卷,等他们开口。
   “苏大哥,明日真要火烧云落山?”纪鹤英身为百战会白虎堂堂主,虽身经百战,但仍对明日的计划,感到不忍心。
   卓亦锋与兰旗发也是同样的意思,三个人一起来,便是想说服苏云义放弃,或者至少改变一下计划。
   他们要的只是《流云逐水》剑谱,并不想伤害流云剑派一众人等。
   “呵,在你们心目中,我就是如此冷酷可怕的人么?”苏云义反问。
   “不,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兰旗发着急了。
   卓亦锋、纪鹤英与兰旗发三个人面面相觑,自从三年前大当家萧南山失踪以后,苏云义离开七竹帮,带着萧南山的令牌接掌了百战会大当家的位置,从此以后带着大家南奔北走,不仅重振了百战会的雄风,且更胜往昔。
   这些功劳,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
   可是,苏云义行事从来不按常理出牌,比如这一次让大家假扮黑衣人,将流云剑派围在云落山上,只为了要得到流云剑派创派祖师飞云子的《流云逐水》剑谱,而且要放火烧山,这让大家如何忍心。
   “依照封缪的性子,他断然不会忍心让所有人陪他送死。”苏云义微笑道,站起来,走到三人面前,拍了拍卓亦锋的肩膀,轻叹道:“这些年,大家都辛苦了。等这趟回去,也该休息了。”
   “苏大哥……”纪鹤英脸有愧色,毕竟是她说服卓军师与兰堂主一起来的,“对不起,大家伙儿误会了你。”
   “兄弟之间最重要的就是坦诚。”苏云义笑得爽朗,“我能有你们在身边,是我最大的福气。夜深了,大家先去歇息吧。明日封缪定会将剑谱送来。”
   听他说得笃定,三人再无异议,转身出去。
  
   (3)
  
   次日,封缪要求单独见黑衣人首领。
   苏云义坦然赴会,二人相会于半山腰一座亭子内,封缪双手颤抖,将《流云逐水》剑谱捏在手里,问苏云义:“阁下如何证明自己会遵守信用?”
   苏云义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掀去,露出本来面目。
   “你!居然是苏二爷?”封缪惊讶万分,“百战会苏大当家,我们同为武林正道,而你今日居然做出这种卑鄙行径,难道不觉得羞耻?”
   “在下只是借来一用,不得不为,还请封掌门谅解。”苏云义坦然抬头。
   封缪脸色铁青,“要借多久?”明知一借不还,可还是不甘心地问一下。
   “一柱香的时间。”
   “一柱香?”封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信半疑,“好,就一柱香。”
   封缪坐卧不安,看着苏云义手里的剑谱,马上就要到时间了,正要催促,却听一声娇斥传来:“苏云义,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一把银亮的长剑朝苏云义面门飞袭而来!
   面对这突起变故,苏云义沉着应对,稍一闪,避开剑锋,然后头顶又听到“咔!”的一声,一张巨网居然当头落下。
   苏云义闪躲不及,被巨网笼罩住全身,顿时动弹不得,银色剑锋同时抵在了他的脖子上,女子冷冷地道:“苏云义,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苏云义却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看着这张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的面孔,这张他日日夜夜都在思念的面孔。
   他忽地笑了,“江歌,你爱怎样便怎样吧。”
   她是沈江歌,三年前自从萧南山失踪之后,便被苏云义逐出百战会。自此三年后,江湖再无她的消息,没想到今日在这里,她出现了。
  
   云落山山顶帐篷里,苏云义被结结实实地五花大绑起来,沈江歌擦着长剑,明眸里只有冷到极点的怒火。
   这里只有她和他两个人。
   “苏云义,想不到,你也会有今天!”沈江歌放下长剑,走到苏云义身前,伸手就是一巴掌拍落,“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这一掌她使上了七分力道,他唇边被打出了血。
   苏云义不怒不急,望着她,问她:“若是觉得不解气,可以再打。”
   “你不配!”沈江歌却因他的平静,而更加愤怒,转过身去,深呼吸,幽幽地道:“三年前,当你把我像条狗一样扔出百战会的时候,我就说过,我一定会把这一切十倍百倍还给你的。”
   “是,我记得。”苏云义点头,“江歌,如果我的死,可以让你开心些,那就动手吧。”
   “你——”沈江歌转头,眼中神色复杂,“如果你死在我手下,萧大哥他不会原谅我。这些年,为什么萧大哥一直没有现身?苏云义,他是你的结拜大哥!你,你究竟把萧大哥他怎么了?!”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颤抖。
   苏云义微笑道:“萧南山早就被我杀了。”
   “你信不信,我把你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来喂狗!”沈江歌彻底愤怒了。
   “好啊,看看我这一身又老又臭的肉,哪条狗吃得下去?”苏云义笑得更是灿烂。
   沈江歌怒而起身,握紧长剑,递到苏云义的胸前,眸光冷得吓人。
   苏云义本来还想说话,突然不知为何,身躯剧烈颤抖起来,吐出一口黑血之后,晕了过去。
  
   (4)
  
   叶醇衣查看过苏云义之后,道:“他身中奇毒‘缠丝念’,除非有独门解药,否则一个时辰内就会没命。”
   沈江歌一言不发抱起苏云义,转身飞奔出去。
   “苏云义,你还没有告诉我萧大哥的下落,你不可以死!”她怒道。
   两人很快到了百战会,卓亦锋看到沈江歌抱着苏云义回来,自然是惊诧万分,沈江歌来不及和他们解释,只是问解药在哪里。
   纪鹤英聪明地想起来,苏云义每天都要从柜子里取出一瓶奇怪的酒来喝,于是带着沈江歌到了苏云义的帐篷,找出那瓶酒,喂苏云义,他却是昏迷中,喝不进去。
   情急之下,沈江歌自己先喝了一口酒,然后以口对口,喂苏云义喝了下去。
   兰旗发闻了闻酒壶,惊讶地道:“这酒,不是苏大哥送给我们,让我们记得每天都要喝的那壶么?自从三年前萧大当家失踪之后,苏大哥每月都会给我们一壶这种酒,千叮万嘱我们一定要每天喝。”
   “难道……”卓亦锋想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假设,“莫非,我们和苏大哥全都被人下了毒。下毒之人一直在拿我们的命要挟苏大哥。究竟会是谁?”
   这时,苏云义缓缓醒来,睁眼看到卓亦锋他们,最后目光落在沈江歌身上,立刻明白了发生了什么,轻抹了下唇边,却是苦笑道:“江歌,我费尽心思将你赶走,你为什么偏要自己回来?”
   与此同时,帐篷外响起了冷冽的声音,“既然回来了,那就好好留下吧。”
   四个看起来很普通的百战会弟子,从容走了进来。
   “你们胆敢……”纪鹤英的话尚未说完,四人一起撕去了身上的伪装,竟是天火神教的神风使、圣火使、卫地使与辟水使!
   “没错,正是我们下的毒。”神风使诡笑着走到沈江歌身前,“萧南山并不是失踪,也没有被苏云义软禁。他眼下正在本教总坛坐拥十名美姬,过着神仙般的日子呢!哈哈……沈姑娘,把这个服下去。从此以后,没人会再敢你走。”
   这一番话,惊得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色。
   只除了苏云义,他目光清冷地望着四人,似在思索着什么。
   沈江歌心潮起伏,往昔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三年前,当她被苏云义下令逐出百战会,她发誓一定要报仇。这三年来,她拼命寻找萧大哥的踪迹,却始终一无所获。最后,就是在刚才,她使计擒下了苏云义,一巴掌打得他出了血。
   原来,却原来都是天火神教的阴谋!
   天火神教绑走了萧大哥,又给苏云义他们下了毒,苏云义为了救萧大哥和大家,一直竭力隐瞒真相。那一次之所以将她逐出百战会,也是为了保护她,不受天火神教的威胁。
   他……他竟是这样一个好人。
   “苏云义,你……”沈江歌转头看他,他竟也在看着她,四目相对,温柔的暖流在中间流淌。
   苏云义忽地长笑,夺过沈江歌手边的长剑,长吟道:“流云千幻无尽时,逐水飞瀑漫天扬!你们不是要《流云逐水》剑谱么,这就是了!”
   下一刻,他剑如电驰,如风似雷,竟然快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第一剑,正中神风使的心口。
   第二剑,圣火使与卫地使同时倒地不起。
   第三剑,辟水使胸腹中剑,顾不得疼痛,挥手洒落一片金光,随即遁去。
   “搜他们的身,应该有解药。”施展完三剑之后,苏云义以剑拄地,吩咐道。
   卓亦锋和兰旗发应命去翻看三人的尸体,果然搜出了各种解药。
   “苏大哥!”两人惊喜地回头,却见苏云义身躯开始摇晃,突然双目紧闭,昏死过去,手中剑“当!”的一声落地。
   沈江歌匆忙过去抱起他,却发现他浑身虚软无力。
   “苏云义,你不可以死!”
   她再次抱起他,却发现自己已是泪如雨下。
  
   (5)
  
   后来,封缪告诉沈江歌,《逐云流水》中有一个秘密,那就是只要将所有内力贯注于丹田,再施展逐云流水的三式剑招,便能有惊人的威力。
   只是一旦施展过后,此人全身的内力也就会全部消失,等于是个废人了。
   沈江歌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苏云义,往昔种种似水无痕,然而他曾经对她的好,却是一直被她刻意忽略。她一直相信自己只爱萧南山一人,直到此时看到苏云义为了救她,而变成现在不死不活的模样时,她的心动摇了。
   不是不爱,只是不敢去爱……
   苏云义,这个素来风流潇洒的英俊男子,曾经招惹江湖中多少侠女的芳心。
   她沈江歌何德何能,又能自信可以霸占他一生呢?
   泪,再次如雨。
   她握紧他没有生气的手,低声发誓道:“今生今世,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无论你会不会好。苏云义,你……你要给我醒来!我们,我们还要一起度过很多很多日子……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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