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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吧十四杀《雪落天涯》二轮参评贴(共搜集有20帖,此为第1帖)

(作者:阿鱼;提交人:鱼食;提交时间:2012/10/26 17:12:47)

二轮精华

第6号帖: 《那年头的信仰》(作者:寒月)
第8号帖: 《青邪》(作者:赵志)
第10号帖: 《燕支》(作者:青邪)
第11号帖: 《不觉恋年光》(作者:唐儒)
第21号帖: 《飞雪》(作者:夏有知)


五月吧十四杀《雪落天涯》二轮参评贴汇总:

[14-2-01]第二轮空雾战区杀帖:冷香(帖杀白幻烟,参评)
作者:[雪]红叶夫人
14-2-02]第二轮天工战区杀帖:雪落天涯之武朝篇(贴杀莫璃,参评)
作者:[雪]欧阳宏
14-2-03]第二轮空雾战区杀帖:红叶夫人(贴杀白幻烟,参评)
作者:[雪]孔武
[14-2-06]第二轮天工战区杀帖:那年头的信仰(贴杀江一哲,参评)
作者:[雪]寒月
[14-2-07]第二轮空雾战区杀帖:天下有雪2(帖杀:唐轻,参评)
作者:[雪]晨璎公主
[14-2-08]第二轮天工战区杀帖: 青邪(贴杀[雪] 青邪,参评)
作者:[雪]赵志
14-2-10]第二轮天工战区杀帖:燕支(贴杀赵志,参评)
作者:[雪]青邪
[14-2-11]第二轮瞿塘战区杀帖:不觉恋年光(贴杀秋晴,参评)
作者:[雪]唐儒
[14-1-13]第二轮天工战区杀帖:壑舟天地归无言(贴杀欧阳宏,参评)
作者:[雪]莫璃
[14-2-17]第二轮空雾战区杀帖:蝶变(贴杀白幻烟,参评)
作者:[雪]苍郁
[14-2-18]第二轮天工战区杀帖:风烟乱。殇(贴杀[雪] 寒月,参评)
作者:[雪]白幻夏
[14-2-20]第二轮空雾战区杀帖:抉择(贴杀唐轻,参评)
作者:[雪]白幻烟
14-2-21]第二轮空雾战区杀帖:飞雪(贴杀红叶夫人,参评)
作者:[雪]夏有知
[14-2-23]第二轮空雾战区杀帖:陆辛之死(贴杀红叶夫人,参评)
作者:[雪]孟驰
[14-2-24]第二轮瞿塘战区杀贴:暗杀(贴杀唐儒,参评)
作者:[雪]秋晴
[14-2-19]第二轮天工战区杀帖: 初雪(贴杀[雪] 莫璃,参评)
作者:[雪]江一哲
14-2-22]第二轮瞿塘战区杀帖:尘缘(贴杀秋晴,苏紫子,参评)
作者:[雪]陆然澈
[CP-13-2-00]那一世的色彩
作者:[雪]容行风



五月吧十四杀《雪落天涯》二轮参评贴(共搜集有20帖,此为第2帖)

(作者:阿鱼;提交人:鱼食;提交时间:2012/10/26 17:13:24)

第二轮空雾战区杀帖冷香 帖杀白幻烟 参评 Post By:2012-10-11 20:33:34

  
    
  冷香
  (一)
  夜将深,狂风怒卷。
  苏若青点燃一支残烛,打开案前的文件,认真地翻看起来。
  这是他一向的习惯,休息之前,一定要把当天的所有事情重新在脑海中理一遍,以免产生任何的疏漏,从而推演出日后行事的计划。这也是他成为奇音阁总管以来,每日必定例行之事。
  忽有叩门声轻轻响起,声音轻细,带着些不经意的呵护和不忍惊卒的谨慎。
  苏若青依旧低头整理文件,未曾抬头,却不由得莞尔一笑。
  这个貌不惊人的青年人,唇角轻轻勾起,只是轻浅一笑,却有着春天一般的灿烂,在这酷冷的寒冬,有着动人心魄的温暖。
  
  “外面冷着呢,快进来吧。”苏若青笑着接过女子手中的点心与清茶,将女子让入室内。
  女子一双纤手轻轻除去头上兜帽,现出一张清美的面庞,眉若远山,眸如点漆,唇角一点细痣,微微一笑,万千风情之余却隐隐有着一点奇异的清稚之气,一身红衣似火,赫然却是江湖上,人称为红叶夫人的奇音阁主——裴红叶。
  她的身后,一袭黑衣薄纱掩面的景夜行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苏若青的眸子,似乎漫无目的地在他身上一掠而过。
  
  (二)
  “若青,”裴红叶温柔地看着眼前的青年人,眼眸亲切而苍凉,却似乎在透过这个年轻人的身后远眺着遥远的所在,而平时杀伐决断的果敢与周旋众生的风情似乎全化为了这温柔凝视,“不要总熬这么久了,天天这样身体怎么受得了。现在奇音阁已经一切步入正轨,你也可以稍稍歇歇了。”
  苏若青捻了捻眉尖,苦笑道,“红叶,我也想啊,可是最近无论朝野均纷乱迭起,事事被人掣肘,阁内人员损失太大,咱们需要注意的事情真的太多了。”
  裴红叶的手一颤,低着头,不容分说干脆利落地收起他的文件,将点心与清茶摆上小几。全都弄好后,拍拍手回眸一笑。
  苏若青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眼中一抹异色与挣扎悄然闪过。可他却忽略了女子同样深藏着的矛盾与无奈。
  
  (三)
  “大小姐,不能再犹豫了!”议事堂内,被阁中众人称为“老神仙”的孙老人孙尚美看着女子闭目沉思,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要说话。
  “孙爷爷,”裴红叶眼开眼,浓浓的疲倦之色,“平日里,红叶什么事都能依你,但这件事,你让我想想。好不好?”
  孙尚美楞了一下,实在不懂为什么平日里爱憎分明的大小姐,却偏偏在遇到这个人时百般纠结,甚至在这个人已经犯下陷害同僚如此滔天大错的时候,居然还如此犹豫不绝,烈性子的老人还是忍不住叫道,“大小姐,他……”
  裴红叶低头叹了口气,“孙爷爷,我都知道,可是,他,他是不同的啊……”
  身后,景夜行注视着她纤秀的背影,听到这一句话,微微垂头,暗暗握拳,神色黯然。
  “你们这是在计划如何群审我么?”忽然,门被推开,门口一个青年似笑而笑,面带讥诮。
  
  (四)
  众人一惊,裴红叶脸色大变,“若青,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又怎么知道你们怎么对付我呢?”苏若青笑。
  “小畜生,你还说别人对付你,你知道不知道,因为你的有意谋算,这两年来,奇音阁搭进了多少无辜性命!连江一哲都被你算计致死!”旁边一声厉喝,却是孙尚美老人的怒吼。
  裴红叶脸色一黯。
  “无辜?”苏若青施施然地走了进来,哂笑道,“在这乱世之中,谁不双手沾血,又有谁敢说自己无辜?老神仙,就说你吧,这么多年,染了多少无辜鲜血?”
  饶是老人性烈如火,却一时之间被这一句话堵得张口结舌。半晌怒道,“可是,我却没有出卖自己的兄弟朋友,卖友求荣!”
  “卖友求荣?”苏若青的眼里满是讥诮,“就凭你们,如何配做苏某的朋友?”
  “你!”众人皆怒。
  裴红叶轻轻一叹,淡淡道,“若青,你能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为什么么?”
  他眸光一闪,欲躲未躲,却还是对上了她清冷却痛苦的双眸。略有柔软的心,忽然又冷硬起来。
  这些年来,自己吃的苦还少么?父亲贵为一代王子,却被算计被凌辱,终于桃花谷中酗酒,郁郁而终;自己吃尽千辛万苦,隐姓埋名,寒窗苦读只为奔一个平安前程,却居然遭遇匪徒;被莫璃及红叶收留,以为从此可以平安自在,可眼前的女人,却在对自己温言谈笑的同时,心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众生负我,难道还要我笑对众生?自己没有武力杀人,但是凭借头脑,凭借精心谋划,同样可以置人死地!她如此对待自己,自己为什么还要为这奇音阁卖命?这个平日手无缚鸡之力的青年,这一瞬间,眼神却是如此狰狞狠毒。
  
  (五)
  一向沉默不语的景夜行,忍不住踏前了一步,“苏若青,你说全天下人都对你不起,难道,大小姐这几年还对你不起?”
  苏若青望向他,脸上有明显的愤恨之色闪过,嘿嘿一笑,“她对我好又如何?她这边对我温柔体贴,可是心里,却还是只有你这个小贱种。这样的贱人,我要来何用?”
  景夜行一震,心头大怒,喝道:“胡说!大小姐心里对你如何,难道你还不知?她的清誉岂能容你侮辱!”他却仍是忍不住回头,望了裴红叶一眼。
  裴红叶原本正在看着他的背影,不惊不怒,沉静似水。见他眸光掠至,却终于忍不住面色一红,扭头避开。
  景夜行的心头,忽然就是一震,难道?
  
  (六)
  “小畜生!”站在一旁孙尚美终于按捺不住满腔怒气,苍老的面庞上,煞气一闪而过。沉沉地哼了一声,长袖一拂,击掌而出。
  苏若青冷冷一笑,下意识欲避开时,却发觉双膝一刺,竟已跌倒在地。
  是景夜行的无影神针!
  他双眸欲裂,却终于暗暗一叹,闭目等着老人的雷霆一击。
  然而,这声势浩大的一掌,却并未曾落到他的身上。
  因为一个红衣身影,就这么毫不思索的,义无反顾地,扑了上来。
  随即,软软地跌了出去。
  
  (七)
  景夜行向来不不动七情的面孔上,眸光惊骇欲绝,下意识地扑前,接住了裴红叶柔软的娇躯。
  “孙爷爷,不要,杀他。”红叶急叫,她的唇边溢血,却温柔地看着苏若青,眸光清澈澄冽,“你从小服侍哥哥,难道没发现么,其实,他……他的眼睛,那么像……青邪。”
  孙爷爷满是杀气的眼睛,忽然就黯淡了下来,青邪!
  青邪?景夜行听到这个名字,忽然就是一愣。那个,就是传说中的西域凉国最后的血脉,大小姐相差近廿岁的哥哥?那个举世闻名的男人,艳丽无双的妖孽?
  苏若青听到这个名字,却是神色剧震,不由得身形不稳,退了一步才勉强站立。他看着眼前风华绝代的女子,哑声问,“你,你是……”
  “若青,”红叶惨然一笑,“我是你的姑姑,亲姑姑。一直想告诉你,只是,没想到你这么……性急,竟将奇音阁带进了绝路……你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吧?”
  苏若青似被雷震,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那样清丽无双的容颜,怪不得平日里杀伐果敢的女子,面对自己时,却总是那样温柔随和的眼神。
  原来,她竟然是……
  可自己却以为……甚至,因此因爱而恨!
  
  (八)
  “丫头,你怎么这么傻!”孙尚美老泪纵横,只有他才知道自己那一掌的力道。一掌下去,裴红叶,近乎生机已绝。
  “孙爷爷,”红叶收回了凝视着苏若青的温柔眸光,略带恳切地望向孙尚美,“你不要……难为他了……”
  孙尚美泪眼模糊,重重地点头。
  “我……”红叶苍白的容颜上,忽然就那么诡异地泛上了一抹红晕,她细若无声地说,“我,我想和夜行,静静地呆一会……”
  众皆愕然,连景夜行也是大出所料,但是看向一向坚强的女子半带羞意的恳求,众人却还是含泪依言,退了开去。
  “其实……夜行,”红叶轻咳一声,微笑着看向景夜行的双眸,“我真的很想再看看你……的样子……”她努力地伸出手指,一点一点地探向景夜行的遮面薄纱,一口鲜血却再也抑止不住,喷薄而出,溅了景夜行黑衣湿濡一片。
  她微笑着努力地看着他,眸间似有万千情意,唇边似有轻吟婉转,仿佛要将曾经年少时那惊鸿一现的翩然身影永远的铭刻在最后的心房。只是眼间最后一点神采却终于还是慢慢地消逝不见。
  景夜行怔怔地看着女子纤长柔软的手指在自己的轻纱之上轻轻一触,随即无力垂下,缓缓跌落。他就这么痴痴地抱着女子渐渐冷硬的身躯,许久许久,悄然不动。
  
  (九)
  苏若青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忽然觉得自己竟似与这个世界完全隔离,所有的恩恩怨怨爱恨情仇,原来竟是那么可笑,可笑。只觉天地苍茫,却全无己容身之地。
  轻声一叹,踯蹰前行,任身后黑暗滔滔,寂寞似水。


五月吧十四杀《雪落天涯》二轮参评贴(共搜集有20帖,此为第3帖)

(作者:阿鱼;提交人:鱼食;提交时间:2012/10/26 17:13:54)

第二轮天工战区杀帖:欧阳宏 雪落天涯之武朝篇(贴杀[雪] 莫璃,参评) Post By:2012-10-11 20:35:58

 第一回 行刑日天生异象 山神庙偶获奇珍

  青州县衙大牢,门口聚集了上千的民众,人头攒动嘘声一片。县衙如临大敌,兵勇个个神色凝重,全副武装,明眼人还会发现,兵勇中还有大批的官兵不是青州县衙的,这些人明显要彪悍很多,身披重甲,却都打着青州县衙的旗号。
  原来,青州县不远处有座山,地势险峻,被当地人称为龙山,数年前山上聚集了一伙强人,打家劫舍。这伙强人,从来不肯骚扰普通民众及往来客商,却专门洗劫官府和富豪,青州当地的一些恶霸,也经常会遭遇他们的教训。自从有了这股强人占山,整个青州县方圆数百里内的治安,倒是出奇的好了。由于他们专门与朝庭作对,青州县衙派兵剿灭了几次都无功而返,以致于朝廷此次发重兵围剿,并事前收买内线,导致龙山一役,官兵大获全胜,龙山几个武艺高强的头目都力战而死,只有个谋士叫孔武的,也算饱学之士,被官兵活捉。今天是青州县衙接朝廷令,将匪首孔武及一干强人就地处斩的日子,因为龙山这一干人等素日的侠义之举,故而引得周围几十个村镇的居民都来围观,大家无比感叹。
  这时一棒铜锣声响,县衙大牢牢门打开,里面吱吱呀呀推出十余辆囚车。为首之人蓬头垢面,却难掩两只眼睛中闪现着的犀利眼神,充满愤怒,正是那龙山的谋士孔武。两列官兵左右紧紧护卫,直似铜墙铁壁一般,往刑场行去。
  在围观的人中,忽然爆出一声大喝:“你们看,天上那是什么!”众人顺着那方向仰头观看,只见从正南方黑压压飞来一大群各式各样的鸟,有大有小,甚至鹰隼鹫雕,遮天蔽日,发疯一般离着地面也就数丈高的冲着囚车队伍冲来。众人正在不知所措时候,突然感觉大地晃动,让人无法站立,紧接着,地面轰然一声裂了开来。大家惊慌失措,纷纷四散,那些训练有素的官兵也慌了手脚,正不知道如何处置,地面一道接一道的开裂,连人带马坠落里面。这时,所有人所能做的就是被人类的逃生本能支配了。。。。。。
  暴雨,狂风,破败的山神庙,奄奄一息的孔武逃到这里,恍然如做梦一般,全身瑟瑟发抖卷缩在一角。哗啦一声,半掩的庙门被一个纤瘦的人影推开,透过斗笠蓑衣,隐约可见曼妙的身姿。摘下斗笠,恰一道闪电照亮一张秀美的面容,虽然已经是奄奄一息的孔武,在乍然间一瞥之下,也不禁为之美貌震撼,偏是三天粒米未进的肚子,不听话的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这女子也被这声音惊了一下,这才发觉已经半死的孔武,只是此时的孔武浑身上下看起来简直比叫花子还要狼狈。这女子见他饥寒交迫,已在死亡边缘,便将自己随身仅有的一块烧饼给了他。孔武此时见到食物,哪里还能顾及其他,马上狼吞虎咽起来。“慢慢吃,这里还有些水,你喝点。”天籁一般的声音,配上绝世的容颜,孔武的眼中仿佛看到从天而降的仙女圣母一般。三口两口吃完了烧饼,吃下食物,仍觉十分饥饿,眼睛直勾勾盯着这名女子的包裹。女子见状,马上警惕的将包裹移到身后,轻声说道:“我包内没有吃的了,待明日天亮,我带你去前面镇上买点吧。”孔武听罢,面上却一红,暗自思量起来,如此大雨天,一个如此娇媚的女子孤身在这荒山野岭里,却对自己这样一个比叫花子还狼狈的人,如此客气关心,却是为何,心念电转之下,忽然想起,早年听闻朝廷有个名震江湖的美女捕快玉面追魂,莫非就是她?一念及此,全身一震,求生的意识促使他绷紧了全身的神经——小心应付。
  简单交谈后,才知道这名女子名叫纪真颜,只是关于其出身来历,女子始终吞吞吐吐不肯明言,这更让如惊弓之鸟的孔武心下慌张了。女子似乎并不想多言,选择靠近已经半倒塌的神像边上,一处较为干燥的的地方席地而坐,把包裹紧紧绑在自己胸前,缓缓睡去。孔武则在墙脚继续缩着,假装睡去。半夜时分悄悄翻身起来,见纪真颜依旧睡熟的样子,就想转身悄悄逃走,可是一想,万一这人真是官府捕快,凭自己现在这样,是万万逃不掉的,前几日侥幸,被天生异象所救,岂能再次落入官府手里。他哪里知道,这天生异象早不来晚不来,偏就那么巧等他被杀那日出现,还那么巧,就让他顺利逃出生天,这正是因为他将来必将成就一番惊天伟业,而天不绝他,只是他自己茫然不知罢了。此时的孔武,满脑袋里就是如何保命,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还是绝了后患吧。于是横生歹意,搬起一块石块,颤巍巍走到纪真颜面前,举起石块砸向真颜,奈何几日来的饥饿,哪里还有多少力气,若非此,怕是这一石块砸下去,当场就得脑浆四溅了,睡眠中的纪真颜哪里会想到这样的境遇,却也不知道,由此成就将来的一段孽缘。
  孔武敲晕了纪真颜,本想再补一下,永绝后患,但是看着昏迷中的真颜的面容,终于良心发现,一阵饥饿感,又无可抗拒的袭来。于是先顾不得许多,把纪真颜紧紧绑在胸前的包裹解下,翻遍包裹,也没找到一点吃的,只除了一株被油纸仔细包裹了很多层的一株药草样东西。随着纸包的打开,一阵阵奇异的幽香轻轻飘过,孔武也不再多想,只管囫囵的吞了下去,吃下了这一株奇异的植物。说来也怪,立刻觉得腹内升起一股热流,游走全身,通泰无比,这些日来的饥饿、疲劳,甚至全身上下所有的新伤旧疾,也随这股暖流全部消散了。却不知这株植物乃是西域百年雪莲,只生长于避阳少风的暖谷陡崖之上,且一定要经历最寒冷的冰雪浸蚀百日足足,且还要能在这一天遇到难得一遇的艳阳高照,才能开出花来,并且花期极短,也就只能开放半个时辰,是以珍贵异常,奇效异常。
  孔武这时候,也因这奇药,恢复了以往的灵性,看着自己所为,深感懊恼和悔恨,强烈的自责,让他觉得无地自容,竭尽所能先救醒纪真颜。醒来后的纪真颜,第一反应就是紧张的问“我的包呢,我的包呢。”孔武赶紧的把扔在一旁的包袱交到纪真颜手中。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纪真颜腾地一下坐起,急急忙忙的打开包袱,嘴里还低声念叨着,“在哪里呢,哪里去了呢。”原来这株雪莲是纪家费尽心思寻找的奇药,用来调理纪家唯一的男丁——纪真颜病弱弟弟的体质。而纪真颜对这弟弟自小就深爱有加,自从上次一个游方神医来诊断后,开出这样一个几近无可能实现的药方,纪真颜就暗暗发誓,哪怕赔上性命也一定要找到百年雪莲。于是游走西域,几乎走遍了西域所有的冰川大山,更经历了无数次生死一线间的危机状况,每次都因为要活着找到雪莲并带回去交给弟弟的顽强信念,才支撑着她度过一次又一次的生死考验。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半月前终于被她找到,这才不分白天黑夜,风雨兼程希望早一日赶回家中,因遇暴雨,又兼人已经极度的疲惫,才在这荒山破庙中与孔武相遇,因为看着孔武实在不像坏人,也就放松了警惕,加上连日的旅途奔波,何曾好好休息过,因此也就睡沉了。这下,猛然发觉这珍贵的雪莲找不到了,心里的那份焦急可想而知。看着纪真颜这样,孔武扑通一声跪在纪真颜面前,简单的说了自己的来历和事情经过的整个过程。愤怒和绝望无比的纪真颜,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孔武也自觉罪无可赦,看到散落的包袱中露出一柄匕首,一把抓了过来,就想自杀以谢,此时纪真颜,擦干了眼泪,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哽咽的说道,“算了,就算你死也无法挽回任何事情了。”接着,就把这株雪莲对纪家意味着什么,细细说了一遍,然后接着说道:“更何况,小女子早就听闻龙山义士侠义情怀,这也是命数,算了,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一番话语,让孔武也眼泪控制不住落下,手起刀落,左手的小手指应声而落,同时说道:“我孔武在此对天盟誓,在我有生之年,一定为纪家再找到新的雪莲,否则如同此指。”说罢,咚咚咚对着纪真颜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转身飞奔出庙,风雨里还隐约传出他断断续续凄厉的喊叫,“你,,,等我,,,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第二回 为允诺无心成大业 少谋定遗憾失佳人

  三年后,纪家庄上,张灯结彩,黄沙垫道,从庄门直到镇上官道绵延十里的道路上铺开丈二宽的红布毯子,一千御林军把守着这个小镇上的每一个交通要道和制高点,所不同的是,所有御林军的腰上,都缠着三尺红绫。镇内布设了十个地点,在向全镇居民免费提供流水席,整整三天,好不热闹,全镇老少一干人等,无不奔走相告,盛赞这一壮举。
原来,这日是武朝开国皇帝迎娶皇后的大日子,距离建国之日也仅仅只有十三天。这武朝的  开国皇帝不是别人,正是三年前破庙中的那个孔武,今日迎娶的人,也不是别人,就是当年的那个纪真颜。原来这孔武果非寻常人也,却是真命天子,在短短三年里,屡屡遭遇奇迹,更是一路上不断得到各种能人义士倾力相助,终于成就一番惊天大业,创立武朝。只是因为心里深深地愧疚与自惭,所以开国之日,第一件事就是昭告天下,要册封纪真颜为武朝皇后,并发誓不纳嫔妃侍妾,希望能弥补当初自己犯下的过错。纪家自接到这个消息,自是满心欢喜,上上下下都积极准备。
  却惟独是纪真颜满心的不乐意,心底的那份不能抹去的阴影,让她整日里没有一丝笑容,回想三年前自与孔武一别,失望之余,也是无颜回家见弟弟,把心一横,再次踏上西行之路。也是天定的缘分,不期然间,又与孔武相遇,为了寻找雪莲,两人于是结伴而行。孔武因服食了雪莲,身体已然大异于常人,一路行来,不少的奇遇,让两人的武功都大为精进,特别是孔武,从一个不会武功的文弱书生,隐然已有了一派宗师的功力和气度。直到遇到了孔武的开国宰相,也是流亡天涯的一个饱学之士,反复劝谏孔武与纪真颜,叫他两人联手趁天下大乱之际,成就一番霸业王途,到那时放眼天下,什么珍奇灵药不能囊括?所以纪真颜也就一心与孔武东征西讨,助他夺取天下。短短三年内一统天下,这也是纪真颜没敢想象的,回首三年的杀伐征战,恍如幻梦,自己也落得一身伤病,回家将养。孔武一得天下,就立刻册封自己为皇后,也算得有情有义了,只是三年前的那事,让她看见了人性中的丑恶,这个阴影,根深蒂固的始终无法释怀了。所以,纵然已经要贵为天下之母,也是没有一丝欢喜。
  忽然鼓乐喧天,鞭炮齐鸣,迎亲的队伍到了,轻轻的一声叹息,纪真颜缓缓的戴上了象征皇家最高权威的凤冠。
  宫中的生活平淡异常,因为孔武果真兑现了诺言,不纳一个嫔妃侍妾,每日除了打理朝政,就是陪着纪真颜谈论些闲杂琐事,并四处派人搜罗天下奇珍异草,访寻知名的药师医士。这份真诚,确实让纪真颜有些感动,琢磨着想把弟弟接进宫来,也好让那些太医试试,是否有救治的希望,尤其其中有一个姓宋的太医,医术十分了得,让纪真颜看到一丝希望。
这日,纪真颜与孔武相商,孔武自是满口答应,想起过去所为,又觉一丝羞愧,所以不但答应,还要亲自安排亲信带兵前往。被纪皇后阻止,说道:“而今天下太平,百姓安生,再说我也不想铺张,招摇过市,你只需派个小校轻车简从就是。”在皇后的一再坚持下,孔武只得顺从,却怎想他俩的这一轻率决定,酿下无法挽回的遗憾。
  原来朝中主管财政的大臣,此人心胸狭窄,精于算计,利用职权偷偷敛财,奈何当今皇上圣明,故而不敢放手施为,总是挖空心思在创造机会,几次上奏要大兴土木兴建皇城,好趁机敛财,都被皇后力阻皇上后被驳回,因此对皇后也是怀恨在心。此次凑巧从内侍小太监口中得到这个消息,突然心生一计,知道皇后一直把这个弟弟视作掌珠,此次将其弟接进宫来,既然轻车简从,就给了他可做手脚的机会,来一出杀车保车的好戏,来伺机讨好皇后,以期换得皇后的认可,而同意他另造皇城的动议。
  5月19日,宜出行。孔武钦点一个姓陆单名一个为字的小校去执行接运事物。陆为武功并不出众,却是为人心思细腻,颇有些谋略,在孔武检阅部队时,发觉其与众不同,总想找机会重用下他,所以此事就交予他全权办理。
  且说陆为带着四名禁卫军,全做平民打扮,一辆轻巧的马车,从纪家庄迎着朝阳顺着官道一路进发,路上也就只有四天的路程,大家都很轻松。走到半路一处松林地带,道路蜿蜒,车马就慢了下来,忽然一声响箭从林中射出,啪的一声射在路旁的树干上。这是标准的绿林行劫手法,大家虽然惊慌,却临危不乱,要知道此处离皇城并不遥远,就算偶有屑小,也并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这类悍匪,所以五人抽出随身兵刃,围在马车周围,警惕的注视着。噌噌数声,松林里窜出八个黑衣人,一番江湖套话后,就开始动手。陆为和四个禁卫奋力厮杀,无奈寡不敌众,且这八人也绝非等闲,出手狠辣,眨眼间已经杀死四名禁卫,惟独对那陆为仿佛格外开恩,只是数处轻伤。
  恰此时,从山路尽头驰来十余位庄丁模样的人,只是这些人眼睛炯炯有神,分明都是武林高手。为首之人二话不说,下马直奔而来,大喝一声,立刻加入战斗,只三五招内,已经击毙两名黑衣人。为首的黑衣人,明显慌了手脚,想要逃窜,但一看周围被赶来的庄丁打扮的武士围的如同一张铁网一般。一看逃亡无望,眼神中忽然泛出一片恍然大悟般的绝望来,高喊了一声,“兄弟们,我们上当了,和他们拼了!”只是为时已晚,话音才落,发现其他七个黑衣人都已经被当场击毙。黑衣人目呲尽裂,一回身钻进车内,把纪真颜的弟弟一把拖出来,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仿佛那些庄丁投鼠忌器,停下了攻击。这黑衣人头目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双方僵持在那里,那名叫陆为的小校此时发话道:“这位兄弟,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只要你放开他,我代你向一众好汉求个情,放你条生路如何。”这黑衣人一阵的犹豫,手中的刀也渐渐离开了纪真颜弟弟的脖颈。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寒光从黑衣人侧后方闪电般穿过,黑衣人一侧头,噗的一声,却原来是一柄半尺飞剑,直接贯穿黑衣人的前胸。只是黑衣人此时手中刀尚且没有完全撤离,刀还紧紧握着,随着身体往一侧一倒也随之一划,恰好将纪真颜弟弟左侧颈动脉划开,鲜血箭一般飚射而出。一旁的小校惊得面色刷白,庄丁中为首的人,几个箭步冲过来,出手如电,刷刷刷封住几处穴道,并赶紧从怀中掏出一瓶药粉,系数洒在伤口上,同时嘶的一把扯下半截衣袖,紧紧包扎住伤口,闷闷的说道:“快,赶快送入皇城,找宋太医。我们护送你们一程。”小校来不及道谢,简单看了下已经面色惨白的纪真颜的弟弟,二话不说,扬起马鞭,飞奔回城。
  大内太医院,孔武和纪真颜相顾无言,站立在大厅上焦急等待。内间的门悄无声息的打开,宋太医一脸沮丧的出来,扑通一声,跪在两人面前,口中喏喏到:“臣该死,臣无能,纪大人失血过多,兼之纪大人体质太弱,送来时已然没了心脉,臣实在无能为力了。请陛下恕罪。”话音刚落,纪真颜再无法支撑住自己,眼前一黑,就瘫软下去,孔武一把将她抱起,急忙说道:“宋太医快起,赶紧给皇后把脉看看。”
  连年的征战,加上巨大的心理打击,纪皇后终没能挺过这一关,于武初年第一个周年庆之前一夜薨逝了。孔武悲痛欲绝,本该欢乐的大典,被愁云笼罩,一夜间,满城尽披白绫。孔武整整一天一夜不吃不睡,将自己一个人锁在御书房中,这一刻,已是天下至尊的武朝开国大帝,却如同一个山野鳏夫一般,倍感孤单。贴身的小太监轮班在书房外守候着,谁也不敢踏进一步,一日一夜水米不进,一干大臣们,也被拦在屋外。正当大家不知道如何是好时候,书房门缓缓打开,孔武一点也没有疲倦的姿容,出现在大家面前,众臣子呼呼啦啦跪倒一片三呼万岁,也都心下凛然,皆道神人,就算那些心有异想的臣子,也都不自觉的被孔武威严震慑,再不敢滋生忤逆的想法。
  孔武说道:“众爱卿平身,朕思量了一日夜,终是无法排解心中对皇后的眷恋,所以,朕要破费一次,三日后为皇后举办盛大的祭奠仪式,各位分头准备去吧,昭告天下,举国齐哀。朕要亲自主持。皇后遗愿,要与百年雪莲同葬,朕着有司,广纳能人药士,尽快寻得此物。皇城西北三十里处,有一深谷,当年朕征战之日,曾亲临那里,地势幽僻,山清水秀,就以此地为皇后陵寝所在,即日着工匠破土动工,三日后行奠基之礼,并出殡,朕自撰悼文。皇后遗体,暂停于那谷中一处冰泉,将前些时日,西域所得驻颜丹含于皇后口中,加之冰泉之功效,当可保皇后容颜不腐,待皇后陵寝建成之日,再正式移往迁就。”众人唯诺。

  第三回 纪真颜牵动雪莲缘 痴孔武归隐桃花谷

  三日后,皇城四门紧闭,城墙上遍插白旗,守城官兵尽带缟素。出殡的队伍绵延数里,浩浩荡荡出北门往西行去,队伍行进的官道上,直到那谷口,两列禁卫军银盔银甲,十步一岗连成三十余里的人墙。队伍最前端是开道夫,三十六只铜锣并三十六只大鼓,三十六支唢呐,九只长长的长号开道,一路扬撒纸钱。其后八十一对招魂幡,钟儿、罄儿、铃儿等一百零八种法器,分别有一百零八名和尚、尼姑持有,三百六十五名琴箫乐手的车队紧随其后,鼓乐喧天,悲恸天地。随葬车马三百余辆,彩陶佣八百余尊,珍珠翡翠,珠宝玉器,金银器物,各类应用物品,陪葬品数千余件。一辆四十八匹白色骏马拉的,高逾三丈的灵柩车,灵车周围是九九八十一位童男童女,每人手中执一束白绫,白绫每一根都连着灵车的基座,灵车共三层,第一层周边雕着三山五岳,江川日月,银河霄汉,其上一层是八百罗汉,极乐众佛和百鸟朝凤图,最顶层是无数鲜花拱卫的一座水晶棺,棺体通透,竟无多少杂质,仅此一副棺材,都不知道孔武何时何地打造出来,当是无价之宝的。棺内是纪真颜仿似熟睡的俏丽容颜,眉黛含春,两腮氲红,朱唇微微翘起,越发的显得无比的妩媚动人,口内所含驻颜丹是孔武亲手放入的,头戴凤冠,身穿大红色凤氅,金丝绣的一只凤凰栩栩如生,脚上一双七彩步云飞凤靴,右手边,是一个镶满七色宝石的锦盒,长约二尺,盒内却是空的,原来是用来盛放百年雪莲之用。灵车后面,是一队约三百人的队伍,抬着三牲贡品,四时水果等。伍后面,是一乘八匹黑马拉的黑色华盖宽舆,周围是一百零八名黑色铁卫拱护,在队伍中显得尤其惹眼,这恰就是孔武的皇撵,其后是一众文武大臣三百余名,人人皆披重孝素服,徒步行进。再其后是一干仆从杂役,并皇城百姓。
  谷口甚是狭窄,却修得刚好容那宽大的灵车通过,明显两边石壁人工开凿的痕迹,且凿出了孔洞,想是将来封闭之用。来到谷中,却见开出一片百丈方圆的空地,空地四周奇花异草,其上临时搭建的一个平台,周围用清一色的黄花围绕,平台**一只巨大的铜鼎中香烟缭绕,鼎前一坐香案,上列皇后灵牌。一侧有条便道,已经黄土垫道,想是通往那冰泉之所在。孔武步下皇撵,在两名内侍太监搀扶下,亲自登台,给皇后的灵牌上香。众朝臣百姓呼呼啦在台前跪倒一片,礼政司官员此时高声朗诵孔武亲自撰写的悼文。文曰:
  颜卿之念久,久忆初逢之境思,思遗徽之莫尽,尽上善之成朕果。因雪莲之宿缘,携开疆之宏业,聿当年而启辔,随予驾以东临,挽江山之百殆。挥突乎南北,伐战之春秋,奠固国之业基,布母仪之泽恩,例行勤俭之世治,俯仰万民之疾劳,佐治内朝之顺泰,辅勉国政之安良。仁容广袤于八荒,德懿明昭于四海。痛一旦之永诀,每禁情之涕泪。何关雎之所求,固天俪之与齐。望湘浦兮何先徂?求北海兮乏神术。循丧仪兮徒怆然,例殿禽兮谥孝贤。纵揽九州之灵药,罔济贤卿之恙疾。今形影两之相离,后路途惟只孤行,徒凤帷之空垂,任霞披之尘覆。何戚戚,顾无言。辛苦朕之与共,太平未与同分,莫天妒之红颜,留寡人之存世,信人生之如梦,了万世之皆虚。便万言之续续,亦难述怀卿之权权。潦以此文,讣悼卿于天下,留百世之清芳,占滨土之永仰。
  文毕,已经隐隐看到孔武眼角的泪珠划过。
  经此一事后,孔武很久都沉溺在对皇后的怀念中,每日更加倾力朝政,闲暇时光就潜心武学,这为以后成就一武学巨匠奠定坚实的基础。他也就此再无续娶,不近女色,只在武朝六年时候,将一个远房表亲的儿子收为义子,立为储君,自己却随着武功的修炼,愈发的看淡了世情,只是碍于国君之位,不得不每天花大量时间来处理朝政。因他本就饱读诗书,兼之勤政爱民,且因服食雪莲后,不但习武事半功倍,更是这些年来,从未发现一丝老相,依然是二十八、九岁时候模样,如此操劳,却连一丝皱纹都没有出现。朝内禁卫军中高手时常陪护习练武艺,却是即便十人联手,竟也无能与之匹敌,更骇为天人。宋太医每来检查,也是发现君上来是脉象雄浑有力,内息澎湃激荡,大赞体质远超常人。文武大臣们也更加臣服于他,所以朝野一心,国富民强,天下太平。只是惟独派出去寻找百年雪莲之人,不下数百,皆是音讯全无,这事,渐渐成了他的心病。自从皇后死后,为完成皇后遗愿,广览群书,终于在一本上古医典中查到,这百年雪莲生长之不易,据说每百年是否能出五、六十株都是变数,且天山地域广阔,常年寒冷,只有那几个月时间,才得有进山之机。想当年纪真颜如何熬得那么多辛苦,得此一株奇药,却被自己当做充饥蒲草囫囵吞下,当真是追悔不已,却更惊于此百年雪莲之神奇功效,知道自己服食后身体的变化已经大异于常人,当在武学上能创造出天人合一的奇迹。这十年从习武中,孔武已经得窥高级武学境界所带来的种种奇妙,反倒是对久坐江山渐生厌烦,而萌生退意。
  义子这几年来由自己一手调教,已然隐隐有一代君主的气象,只是年轻人难免心浮气躁,他认为假以时日,自当是能慢慢成熟的,心中已然打算,将皇位传给义子。一念既起,便瞬息欲为,却想不到,又是这一时间的草率决定,葬送了武朝百年基业,致使后来仅历二世便被乐朝取代。
  次日早朝,便称病未出,只着义子及宰相到寝宫相见,与他二人说明了自己的想法,着宰相拟旨意,自即日起有义子暂摄朝政、宰相相辅。任是二人如何恳求,终是孔武心意已决,再不更改,他二人也知,君上性格强悍,从来说一不二,知道无可挽回,只得答应,并商议三月后举行登基大典。孔武此时,只想着亲去西域天山,寻找那百年雪莲,了却皇后生前夙愿,然后可以无牵无挂,寻一处幽林静谷,修习上乘武学,以窥天境。所以对他二人所言,只是虚应故事,再无心俗务了。只是简单的听个大概,叮嘱几句,便不再多言,二人也知他心意,便此告退。这下,却暗自乐坏了即将登上大宝的义子,这一切来得如此突然,仿似做梦一般,宰相心里却暗自唏嘘不已,虽然说不出个所以然,却心里好像少了点什么似的。大家各怀心事,匆匆散去,当晚就朝野震惊,满朝文武官员,忽然就如失了主心骨一般,匆忙间,已经开始私下拉帮结派,互探有无了。
  这义子在宫中几年,很是无聊,正值血气方刚少年得志之时,奈何宫中皇后早逝,圣上又不近女色,只有一些歌舞伎人,和一些仆妇杂役,在宫中数年,也是跟随孔武清心寡欲的,奈何自觉身负重责,只得隐忍。而今忽然降临的重大喜讯,令他如在梦中,想着终能得偿所愿,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而今如此简单的降临,兴奋的彻夜难眠。只是脑子里更多想的却是如何整改后宫,招纳四方美女,兴建新的皇城等这类享乐事情了。以致于最终落得国破身亡的悲惨下场。
  且说那孔武,自纪真颜走后,越发的感悟对其深深地爱意和歉疚,再加上近十年间,派人四处搜寻百年雪莲下落无果,这事越来越成为他心头的重压了的,纪真颜弥留之际,断续的话语,这些年,始终清晰在耳边回荡。因了冰泉和驻颜丹的功能,水晶棺中纪真颜的面容一丝也没有改变,年年他都会秘密去已经建成的陵寝里看望她,然后心里的愧疚和遗憾就会把他紧紧包围啃噬,所以这次终于下定决心,抛开尘俗的一切羁绊,亲自去找寻雪莲。并走访高人,去参修更高境界的武学。




五月吧十四杀《雪落天涯》二轮参评贴(共搜集有20帖,此为第4帖)

(作者:阿鱼;提交人:鱼食;提交时间:2012/10/26 17:14:30)

第二轮空雾战区杀帖:红叶夫人(贴杀白幻烟,参评) Post By:2012-10-11 20:39:22

红叶夫人

  (一)
  大华山南部往南,有一处山谷名叫狼惑谷,谷中遍生艾草,一年四季清香萦绕。住在那里的人,每天清晨起来,随手推开轩窗,就能看见丰神俊逸的卡瓦格博雪山,山上终年积雪不化,用无声的纯洁向世人昭示着她的庄严和高不可攀。
  奇音阁便在狼惑谷,依水而建,远远望去,谷中云雾缭绕,奇音阁像是建在天上的琼楼玉宇,让人不得不赞叹她的精美和设计者的匠心独具。
  紫薇亭是奇音阁的第九十九个房间,处在奇音阁的最顶层,身处亭中,白日可以观雪山,闻艾香,夜晚可以看星辰,思远人。
  此刻,红叶夫人正坐在暖炉边,一袭白衫胜雪,她轻挽袖口,轻柔地将刚沸腾的水注入暖炉边的泥壶中,水气渐渐升腾,朦胧中像是一位仙子降临凡尘。泥壶中一阵茶香溢出,让人忍不住想在这香气里沉醉,沉醉不愿醒来。
  红叶夫人用一只白玉的杯子,将泥壶中的茶汤滤了出来,示意丫环,送到苏若青的面前,苏若青喝了一口,只觉满口生香,忍不住赞道:“夫人的茶艺越发的世间无人能比了,能喝到夫人亲手烹煮的茶,若青真是三生有幸。”
  红叶夫人微微一笑,轻道:“若青,此番出谷今日才回,已是半年光景了,真是辛苦了。阁中的生意多亏有你帮我打理,要不然我一介女流,怕是早已没有了今日的风光了。”
  “夫人过奖了。若非夫人,我苏若青恐怕早已死在进京赶考的路上,何来今日大展一番拳脚?”苏若青说完,起身走至栏杆边上,双手搭在白玉栏杆上,微仰头看着不远处的雪山,许久,才回过神来。
  “夫人,若青有话想单独跟夫人说。”苏若青转身靠在白玉柱上,双手环抱在胸前,淡淡地看着红叶夫人。
  红叶夫人轻扬了手,遣走了身旁的丫环,起身理好裙装,走到苏若青的面前,“请说!”
  “如今的乐国,经济和农业都在空前地发展着,可说是繁荣昌盛,尤其是在都城长平,只占我们总投资的百分之二十,今年的利润却达到我们总利润的百分之八十。这本是一个好的迹象,但是,若青了解到,乐怀王对自己的政绩很是满意,日日歌舞升平。水满则溢,乐国的一场浩劫在所难免,我打算将我们的生意逐步撤出长平,夫人,您觉得呢?”
  红叶夫人沉默半晌,转而去看不远处的雪山。
  “若青,我早说过,生意上的事由你作主,你尽管去做,不必再问我的意见,你只须做到,每年为我赚足我要的利润,就可以了。”
  若青刚要再说什么,却见红叶夫人背对他摆了摆手。
  “若青,你刚回来,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夫人,若青先告退了。”苏若青朝红叶夫人躬身一礼,随即退了出去,早有老孙头等在紫薇亭门口,领了他去房间休息了。旋即,老孙头又折了回来,径直走到红叶夫人的身边,在红叶夫人耳边耳语了几句,又退了出去。
  
  (二)
  半年前,江一哲从谷外带回消息,说是朝廷派部队围剿桃花谷,花寒霄几是一人克敌,终于力尽而遭暗算,景夜行为救她,身中巨毒命入黄泉,花寒霄以独门剧毒漫天花雨自杀,与景夜行双双丧命。
  红叶夫人听闻消息,当时差点昏厥,她自己也不明白,阁中女子甚多,自己独对面容尽毁的花寒霄心生怜惜,难道是因为这孩子跟自己一样,喜欢一身白衫,纤尘无染吗?显然不是,阁中一身白衫的女子比比皆是。也只到那时,她才知道,花寒霄与景夜行二人早已情愫暗生。
  如今已过半年之久,红叶夫人想起花寒霄,仍禁不住心中痛楚。但是,她没有太多的时间去为任何人留连,转身面对着若大的紫薇亭,满脸却现杀气,与刚才的红叶夫人简直判若两人,此刻的她再没有烹茶的意趣,因为雪莲已然绽放,一切即将开始,也即将结束了。
  
  (三)
  不几日,江湖上传言四起,说是半年前朝廷围剿桃花谷,虽是全军覆没,却也让桃花谷几乎灭谷,但朝廷终夺得三朵雪莲,如今藏在乐怀王的寝宫中。
  消息真假难辨,但关于雪莲的传说太过神秘,虽然雪莲从未在江湖中现世,却有许多江湖人却趋之若鹜,人人都想得到它,传言一起,大家都把目光盯向皇宫,大批的江湖人士涌入长平,以致长平的客店都住不下了,长平的街上打架斗殴之事层出不穷,一片混乱,朝廷不得不派出军队维护秩序。
  乐怀王的寝宫,夜夜都有玩命之徒光顾,弄得乐怀王再也无心玩乐,只是吩咐侍卫加强寝宫的防备。但无论如何防备,乐怀王仍不知道为什么有一朵雪莲静置在自己的寝宫中?他忧心忡忡地将雪莲藏了起来。
  是日,乐怀王招宰相墨斐进见商量对策。
  乐怀王不等墨斐站定,便急急问到,“墨斐,目前这状况如何是好?”他虽是个好君王,但一直身逢太平盛世,对于这种内忧根本无对策。
  墨斐显是已深思熟虑过了,胸有成竹地对乐怀王道:“王,这是有人故意以雪莲作引子,在制造混乱。应是小国无力对抗我乐国,故意使的小伎俩。臣以为,明日可将夜入皇宫的那几个玩命之徒,游街押赴菜市口斩首示众。沿途我们布好大内高手,必要时将他们救走,他们一旦获救,一定会有人跟他们探知雪莲的信息,他们就是我们最好的证明,皇宫根本没有雪莲。”
  “就按你的意思去办,去办!”乐怀王不耐烦地摆手。
  墨斐退了出来。
  
  (四)
  “夫人,长平如今陷入混乱,我们的生意受损十之七八,很是抱歉!”苏若青一袭长衫,虽一脸谦意,却也难掩他的风流气质。
  “若青,这不怪你,你能保住多少是多少,今晚酉时,请大家到天正厅,我有事宣布。你先帮我叫老孙头进来。”红叶夫人坐在暖炉边,一直没有移动。
  苏若青退了出去,不多久老孙头就进来了。
  “夫人,您叫我?”
  红叶夫人转脸面对老孙头,却一脸悲伤,无限凄楚。
  “孙叔,您说,我经过几十年筹谋,终有我报家仇雪国恨的那一天吗?”
  老孙头在红叶夫人的对面坐了下来,自顾自倒了一杯茶,饮了一口,然后望向红叶夫人道:“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可恨这报家仇雪国恨的事让你一个女人一身肩,可如今凉国除了你,再无其他后人了。”
  “那青邪果真不是凉国人吗?”红叶夫人一失往常形态,突然间像一个晚辈在痴痴询问长辈的意见。
  “这个我也不知道。只是如果他是凉国人,他如何还能在乐怀王和晨璎公主的身边安寝?家仇国恨是浸染了血液的,谁能忘啊?”
  
  (五)
  次日,奇音阁中所有奇人异士都聚集到天正厅。
  红叶夫人一袭白衫,面带微笑,坐在正厅的黄花木椅子上,扫视众人,可惜,没有了花寒霄和景夜行的身影。她收了收心神,开口道:“多谢诸位多年来一直对我的拥护!”大厅所有人的目前都聚焦在红叶夫人的身上,安静得没有任何声息。
  “我今有一决定,恐要陷奇音阁入万劫之地。”红叶夫人继续道。
  “阁中之人,若有不愿跟随我红叶的,可以在今夜子时之前离开狼惑谷。”
  大厅中依然静得没有一丝声息。
  这时,老孙头走了出来,“公主,老孙头愿跟随您鞍前马后。”
  “公主”“怎么会是公主”众人开始窃窃私语。红叶夫人没有阻止,任凭他们议论,依旧端坐在椅子上,淡定优雅。
  不一会儿,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大家的眼光又聚集到红叶夫人的身上,红叶夫人知道自己有必要将自己交待一下了。
  “我本是凉国的公主,四十年前我还尚在襁褓之中,乐怀王为了至宝雪莲,率铁骑踏平我凉国,使我子民全部丧命。我当时随母亲前往楼兰探亲,回程途中听闻消息,便让随身侍卫孙叔带着我重新逃回楼兰。舅舅们怕受牵连,硬逼着外婆将我交给他们,去讨好乐怀王,外婆被逼无奈,自尽之前让孙叔带我逃离了楼兰。这般家仇国恨,我深藏四十余年,而今雪莲重新临世,我要利用他挑起江湖以及朝廷的斗争,我要倾尽奇音阁,刺杀乐怀王,报家仇雪国恨。”
  红叶夫人说着这一切,像是诉说着别人的故事,但眼中却充满坚毅。
  
  是日,子时已过,老孙头来到红叶夫人的房间。
  “公主,子时已过,没有一个人离开奇音阁。”
  “孙叔,你说,奇音阁会不会尸横遍野?像当年乐怀王攻打凉国的时候一样?我并没有太多的野心,我只想杀了乐怀王,回去祭奠爹娘。”在老孙头面前,红叶夫人总是显得很无助。
  “公主,你放心,不会的。”老孙头只能如此地安慰着她。
  
  (六)
  按照墨斐的计策,游街开始。囚车从宣武门出发,沿途的人群越来越密集,眼看军队都无法控制了。囚车在人群中艰难地向前行进,距离菜市口大约还有一柱香的时候,藏身在人群中准备出手救走囚车的大内侍卫,突然就口吐鲜血,倒地而亡。人群中又引发骚乱。
  大将军孟驰立刻高声吩咐:“护好囚车!”
  话音刚起,身形也跟着起,等他跃到囚车边的时候,一下子傻了眼,囚车内的三个人已经气绝身亡。孟驰定了定神,一双鹰眼向人群中扫去,只见到一片骚乱,哪有什么可疑的人物啊?
  孟驰被关入乐国的大牢,其父大将军孟武好似一夜之间老了十来岁,形同枯稿。
  一夜之间,乐国几乎损失两员大将。原本还相当乐观的墨斐也开始急燥起来了。
  
  (七)
  第三日,长平异常地平静,平静得让人感觉像是身处烈火般窒息。
  是日,夜。
  原本聚集在长平的各路江湖人士像是有组织似的,分别向崇文门,宣武门,午门涌了过去,与守城的侍卫混战在一起。此夜的长平,喊杀声震彻天际。
  内城只留下保护乐怀王的部分侍卫,其他全部调去各个城门增援。城门的战斗还会停息,乐怀王在寝宫中却已人头落空,只剩一具无头尸身。侍卫总管立即封闭了寝宫,烦恼中等待天亮,天亮时分,孟武的大军便可到达城门。
  天亮时分,孟武大军压境,争斗了一夜的江湖人士也无心恋战,身手了得的自顾自逃走了,一部分人在乱军之中做了刀下鬼,一部分人被关入了乐国的大牢中。这一场争夺雪莲的战争无声无息地安静了下来。
  
  (八)
  乐国颁发圣旨,乐怀王病发身亡,由乐怀王的儿子继位,为乐柔王。
  红叶夫人将奇音阁交给苏若青打理,自己和老孙头带着乐怀王的头颅,去祭奠自己的父母。



五月吧十四杀《雪落天涯》二轮参评贴(共搜集有20帖,此为第5帖)

(作者:阿鱼;提交人:鱼食;提交时间:2012/10/26 17:18:56)

第二轮天工战区杀帖:那年头的信仰(贴杀江一哲,参评) Post By:2012-10-11 20:52:52

  一
  “这里所有人都是他妈跟他大舅养的。”
  多年以后的磨房里,重归的孔武面着病泱泱等待最后时光的我,还能够回想起,在他出走前那个深夜突然来到磨房跟我郑重说出这句开场白时眼神里的那种悲伤么?
  我们所在的这个桃花繁盛,冬暖夏寒的美丽深谷叫桃花谷。因地处险山,仅有一条幽密小径可进,所以极少有人能自寻至此,也因此与世隔绝,不知外面今昔何年,唯一所知的就是一代一代流传下来的恐惧:外面的世界永远是兵荒马乱永远有不尽的江湖纷争,那里有阶级有剥削,人们互相辄轧欺诈。据说。几百年前,也曾有外人误入此谷,在他眼里,我们桃花谷自给自足人人自得其乐和平恬静的生活已经是外面所称颂和向往的世外净土里的情景。只是,他不会知道,即使净土,亦有烦扰——
  老辈人说,自打许多辈前发现村里新生婴儿里总有几个诸如多生条尾巴或者少生半个脑袋此类异形开始,各种畸形的产量便以一年超过一年速度递增。等到我生孔武,谷里已极少有正常孩子的出生。我还记得,抱起新生的孔武,和他爹一起,从头到脚眼睛鼻子耳朵手指脚趾的一共数了十八遍,终于确定这是一个生得不多不少正常婴儿时的欣喜,然后,或许我们的情绪感染到这个孩子,这个才落地不久的孩子突然扑扇起长长睫毛的眼睛,灿烂的绽开长满洁白牙齿的嘴巴“咯咯”的笑个不停!接着我看见,边上,孩子他爹突得睁起牛眼攥紧拳头直直倒下,他那羊癫疯老毛病在这个孩子来临当儿被刺激得又一次发作了,只是那时,我还不知,此次以后,他,便永远没了以后。
  我知道,一直,孔武都是孤寂而苦闷的。虽然,即使全谷,也寻不出一个如他一样高大帅气的男子,然而,临着许多同龄畸形孩子的嘲讽和白眼,或者,在他心里,自己,才是那个最怪异的孩子;虽然,这个早发育的孩子总是因为十五青稚便能五步成诗或者在二十弱冠就已练尽所有谷内前辈流传下来的武功绝技得到谷里老人们文堪文曲武敌关圣的夸奖,然而,余下来的时间里,他只能陪着自己在磨房工作的母亲,看着蒙着眼的驴围着磨,没有起点没有终点一圈一圈转到日出日落再到日落日出,而后,随日子老去。直到那天,他说——“这里所有人都是他妈跟他大舅养的。”
  看完所有谷里能找到的前人手记,我才知道,那夜,带着几日几夜不眠不休的疲惫,孔武跟我说:原来,带妻子和儿女避入桃花谷的只有吕、施、张、孔四姓,然后张家的儿子娶了施家的女儿孔家的女儿又嫁给了张家的儿子,又以后,张施家的孙辈只能与张孔家孙辈联姻,于是……带着无尽的哀伤,他叹道:许多辈子以后,谷里所有的孩子都成了妈与大舅的血亲和后代,然后,其生不蕃。
  
  日子转的就象拉磨的驴,即使,扯去眼上的黑断了系着的绳,剩下的,终是,原地彷徨。
  孔武不知,事实上,谷里发现这严峻事实的人,早已不是他一人,只是,除了无奈和哀伤,他们还能如何?
  敞开谷口?
  那么,放进的不仅仅是外姓,还有,无尽的尘世纷扰。
  出去么?
  传说中的天下,风洌雪冷。
  
  然而,最终,我的儿子孔武,这个怪胎中的怪胎,他还是毅然的选择了出去,无惧风雨。几日后一个明媚的清晨,他对我说,我必须得出去,看看,能不能带一个不姓张不姓吕不姓施不姓孔的美丽姑娘回来当我那未来孩子的娘。
  然而,直到多年后的今天,他才回来,却是依然,孜然一人。
  我已找到,我想找的那个我未来孩子的娘,我那归来的儿子——孔武说……
  那么,她人呢?我问。
  孔武没有回答,只是自行自的自个儿讲了下去。
  
  二
  第一次看见纪真颜的时候,我已奄奄一息。那时,我躺在野地里,看着头顶等待我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昏鸦俯冲低飞,还有无数个苍蝇嗡嗡的在我身上盘旋着乱叮着,然而,我却没有一点力气能够挥手驱逐。
  那时,我已经五天五夜没有吃饭了。
  从未想过,会有一天,自己将饿毙野地。
  本以为,兵乱和争斗已是很可怕的事,然而,我却不知,世上最可怕的,却是饥饿。我出去的那年,正是外面百年不遇的一次大荒年,那时,我看见,一处处龟裂的土地上,一处处荒芜的田地里,是干涸的池塘、枯黄的稻秧和守望着饥荒的人们。
  开始,我在田野里流浪,寻找能吃的东西,然而,却有,越来越多逃难的人群,用一种因为饥饿表现出的灵敏,寻找一切的绿色然后迫不及待塞进胃里,很快,大地只剩一片苍黄,再也寻不到一点食物。我只能躺着野地里,感觉着身体里的力气一丝丝的被抽空。
  终于,在已没一丝生望时,我看见,一个美丽的身影遮住了天光。然后,是一个犹如天籁似的声音。
  你怎么了?
  从未想过,吃一顿饭的幸福,遇见她后,我终于吃到了五天以来的第一顿饭,当然,我不知道,也不会去想,我刚刚吃下的全部,那是纪真颜随身仅有的食物。
  
  说到这里,我看见,孔武面孔突然剧烈的抽搐起来。
  你怎么了?
  他没有回答。
  片刻后,他平静了表情,然后,用一种仿佛讲述别人的故事的口气继续叙述下去。
  她真是一个善良而美丽的女子,那日,她不仅给我饭吃,见我身体虚弱吃完便昏睡后,她便暂时放弃行程留下照顾我,只是,她没想到——
  饥饿是个魔鬼。夜半时分,我醒了,然后,我又饿了,看见同样睡着了的纪真颜的随身包袱,我心生歹念,出手将她敲晕,遍翻包袱。
  然而,让我失望的是,她的包袱里,除了衣物银两,只有一株奇异的植物,于是,这个奇异的植物便进了我的肚子。
  那时,我不知道,这株植物乃是西域百年雪莲,只生长于避阳少风的暖谷陡崖之上,是纪家费尽心思寻找的奇药,用来调理纪家唯一的男丁——纪真颜病弱弟弟的体质。看着醒来后的纪真颜无比愤怒和绝望的表情,我那被魔鬼蒙蔽的心终于醒了,我说,我知道,我罪无可赦,但,我发誓,我此后今生必随你同上西域供你驱策直至找到新的雪莲以做赔罪为止。
  
  那么,她同意你随她到西域,找新的雪莲了么?
  心,突然生出莫名的痛,焦急打断孔武的叙述,我问。
  是的,她同意了,她,是天下最善良的。
  那么后来,你们找到了雪莲了么?我更焦急了起来。
  孔武沉默了。半天,闭上眼睛,自顾自的又说了起来。
  
  三
  跟着纪真颜奔赴西域途中,见了许多让人难以忘记的世情,譬如,在一个瘟疫占领的村庄,我们看见十室九空,逃不动的老弱病残彷徨无助;又一个盗匪横行的地带,我们看见,破碎的马车和渐渐腐烂的尸体,还有几双未能阖上的眼睛,浑浊着眼球将目光刺向天空。每每见此,总是心怀慈悲纪真颜总要眼含热泪,只是,她真能管得了那么多么?在一个没有瘟疫、匪患的繁华大城的一条飘逸着菜香饭香酒香的街道上,看见一个饿得皮包骨头的孩子躺在街边奄奄着唤——饿,纪真颜扔了一个吃剩的馍过去,然后,看见,许多个同样瘦骨嶙峋的孩子仿佛从地里冒出似的围住了我们的马车。然而,最让我们难以忘怀的,却是那天的晒谷场,亦因那天遭遇,让我们一行终未能抵达西域。
  
  还能记得,那天,是我认识纪真颜第一百天。
  一百天前,我成了纪真颜的随从,跟她回纪家,在那里,我显露的在桃花谷里习成的文韬武略让他家文案师爷武功教头敬服到诧异,于是,我成了他家精挑出奔赴西域十几人马的首领。两月准备过后,我们上路了,从此,一直,奔西,直至,那处晒谷场。
  
  那次晒谷场上晒的,绝不是谷子。
  午后阳光肆虐下的晒谷场上,是一个高高吊起的人形!那时,那人不仅嘴唇干裂到外翻,就连眼睛眼白都已晒懵到辩不清得如一对灰蒙蒙得似睁似闭的洞闪啊闪到看不清。细而韧的牛筋绳深深勒进那人皮肉,只是,绳上的血迹,却早已干涸,这人,应该已经被吊很久了。然而,边上,几百个面色黝黑手掌布满老茧衣杉褴缕一看便是本分庄稼人的人,他们,都是迟钝而恐惧的,立在晒谷场四周,看着那高高吊着的奄奄一息的人。
  面着眼前惨不忍睹的景象,我看见,纪真颜的眼泪又下来了,直接跳下马车奔向晒谷场**!我知道,她那一直的同情心,又开始泛滥了。只是,身为随行,我自然不能坐视。
  人,救下来了,然而,我们十几人,却走不了了。
  打谷场不远处的浓荫下,有一个坐得悠闲,胖而白腻中年地主般打扮的男子,他身后,还有几十个绸衣壮汉或坐或立,当时,他手一挥,带着几十名壮汉冲过来围住了我们。外乡人,少管闲事,当时,他说,这个佃户欠我家租子不还却还想跑呢。
  可是,你快要把他吊死了,说这话时,纪真颜的眼里,泪光流转。
  不给点颜色看看,那么……他转身,环指晒谷场四周围着的那些迟钝而恐惧的农民,咆哮道:如果以后人人都学了他那我家以后喝西北风去?!我要他们知道,敢欠我帐不还的下场!一次不还,打到他还;不还还想跑的,我吊他三天三夜;这样还是不还的,直接打死,再找他老婆孩子还债!我要他们知道,什么是怕!怕到永远不敢少欠我家一分一厘!
  姑娘,我冤啊,地上那个奄奄一息的人突然开口了,微弱着声音,一声一声着叹:租不起啊,几亩地啊,他要收多少就多少,年年租年年欠,总还不完啊;借他的钱啊,驴打滚啊,卖房子卖孩子的还,到最后还是越还越多啊。叹到最后,他也手指四周:姑娘啊,你打听打听,这里,谁家不是这样啊。
  那么,为什么不去找个说理的地方呢?纪真颜问。
  他儿子,是李刚。
  已来不及问李刚是谁了。因为,听着纪真颜和那奄奄一息人的对话,边上那胖而白腻中年地主突然暴怒,然后,随着他“兀那刁民还敢嘴硬给我打死”的吼声,几十个大汉如狼似虎的执刀舞枪杀了过来!
  只是,只是些普通乡丁护院,怎能是我这个早早发育的武学天才的对手呢?护着纪真颜,我侧身闪过刺来的枪锐,扬拳打断枪竿,再高高跃起,拧腰转身,一一踢飞袭近的数名大汉。然后,我发现,以后,无须我再出手了。
  见我动手,先是,地上那个奄奄一息的人仿佛突然被注入了力量,发一声喊“拼了”无惧生死的冲了出去,而后,场外那几百名面色黝黑手掌布满老茧衣杉的庄稼人看我动手,突得同时呐喊着冲进打谷场,这里他们的眼里,没了迟钝没了恐惧,只有,无尽的怒火和拼死一博的坚毅!于是我看见,只是转眼,胖而白腻中年地主和他身后几十人便为愤怒的人群淹没!
  
  那个地主终于知道了,压迫所能带来的,不仅仅是恐怖,还有反抗。
  只是,当看着那地主被打得头破血流跪着地上头如捣蒜的求着饶他一命时,纪真颜同情心又泛滥了,她制止了农民们的愤怒放走了地主。
  只是,夜半时分,纪真颜终于知道了李刚是谁。
  那天夜里,一大队军马包围了我们,领头的,正是那地主,身后,便是他的儿子李刚,那李刚,正是——这周围七县八城的总守备!
  
  仅凭一帮农民,怎么能够打败训练有素的官军呢?忍不住的,我又打断孔武的叙述追问道。
  开始,我也这般想。虽然,文韬武略俱强我理所当然的成为了这几百个农民的头领,然后,对于未来,我没有一点信心。直到后来,我才知道,这个烂到极处腐朽世界里的人们,面着已经喘不过气的压迫和恐怖,他们心里,不光有恐惧,还有早已达至临界的不满和怒火,他们唯一所缺的,只是一个火花,是一个姓孔的和一个姓纪的无所畏惧的率先站出来!于是——开始,对上官军,我们只能疲于奔命,后来,却有源源不断的愤怒农民加入我们,渐渐的,我们的人马越来越多,不单是周围七县八城,所有周边洲城军马,对上我们,也只能是望风披靡。
  于是……孔武叹了气,继续他的回忆。
  
  四
  不知不觉间,本想一路朝西域进军我们,却在不知不觉间肩负了解救天下的使命。虽然,纪真颜总是问我,什么时候我们离开这里进军西域?然而,在我难道你真能离开跟着我们那几万人眼睁睁看着他们解散然后为官军各个击破的反问声中,她终还是选择了沉默。终于有一天,一个幕僚劝谏说,只要得了天下,要何种救人的药草都不是难事。于是,我与纪真颜觉得有道理,于是,我们真正投入了天下之争的行列中。
  以后的几年,几万人马犹如一个巨大的旋涡,地盘越旋越广,人马越打越多,终于,我们和我们的手下建立了新的国——武朝。我,就是武朝的开国皇帝,而,几年的并肩战和耳畔肆磨过后,那个我发誓要一生跟随的纪真颜,终于,成了我的皇后。
  只是,成为皇后的真颜,依是不快活的,她一直牵挂着病弱的弟弟,于是,我命人接他弟弟入宫,只是,不曾想到,其弟久等雪莲不到,已是病亡。于是,纪真颜世界,从此崩溃。于是,那从前那个美丽善良的女子再也不见了,从此,我的身边,多了一个喋喋不休的女人,每天,都可以听见她在我耳边的念叨:我真傻,我为什么要救那个快要饿死的人呢?让我没了救弟弟命的药;我真傻,为什么我要跟着那个人去争夺天下呢,要知道,既是抢到了天下也终是没能抢回我弟弟的命;我真傻……。自此,她与我的关系,就此破裂。
  丧弟之痛,加之常年征战的积劳成疾,终于,纪真颜身体迅速衰弱,生命垂危。这时,我才想到,纪真颜对于我人生的真正意义,那就是——她就是我最初要寻的那个不姓张不姓吕不姓施不姓孔的美丽姑娘啊。只是,已经晚了,无论我怎样的心急如焚无论怎样治疗她都没有好转的迹象。最终,她,还是离我而去。
  纪真颜死后,我方觉万物成灰。此后数年,我无心政务。直至有一天,几万个喊着“反压迫反贪官要扫除人间恶和难”的愤怒的农民包围了皇宫。
  原来,即使天才如我,能够抗争这世界的压迫和不公,然而,胜利以后,不知不觉,我又成了这个世界最需打破的压迫。
  于是……
  
  于是,最终,你还是回来了,孜然一人,淬了口浓痰,老得只剩最后时光的我——孔武他娘,看看身边的孔武,又痴痴的,望向那个蒙着眼起点终点起点终点一圈一圈一直转着的驴,感叹着躺下,静静等待最后日子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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