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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吧十四杀《雪落天涯》四轮参评贴(共搜集有14帖,此为第31帖)

(作者:阿鱼;提交人:鱼食;提交时间:2012/10/26 18:51:22)

第四轮洛道战区杀帖:观枰(贴杀万无心,参评) Post By:2012-10-19 21:05:13

观枰
  
  
  
  一
  
  
  黄沙古道,日暮天寒。
  西平关内,两个守门军士漠然地看着天边缓缓下沉的太阳,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也许在这日复一日如同西北大漠一般空旷的日子里,该想的早已想完了吧。
  直到远处的景色终于出现了点变化,两人的眼神才略略活络起来。
  一、二、三、五……十七、十八、十九……
  一十九骑飞驰而至,远远地看着,两人就感到仿佛会扑面带来一股劲风,对视了一眼,立刻站好。那马片刻间已到眼前,两人看到了为首马上骑手,更是站的笔直,大气不敢出一口。
  因为那人就是征西将军孟驰。
  孟驰来到关下,却不急着进去,任凭关前的风吹得他的披风猎猎作响。他却只是抬头静静地看着关前一座破旧的石碑。碑上字迹古朴,却又因年久而颇有些模糊。两名守门军士也跟着看过去,两人在此多年,闲来无事,幸得又认得几个字,早就把上面的字背的滚瓜烂熟,只是不知其意而已。
  上面刻的乃是:
  夜阑忽闻鼓,拔剑弃书文;
  携众出北地,烽烟卷西君。
  蹄沙飞血日,烈火烧苍云;
  干戈随昏晓,死生付殷勤。
  朝露侵白骨,战士多功勋;
  十人归来五,衣冠入野坟。
  垂首听鸣雁,仓皇若失群;
  可寄音书否?令彼自配婚;
  非是纸墨贵,研泪不成文。
  他年荣归日,羞入彼家门。
  
  天下分合,国运盛衰,至今千载。古今征西将军不知凡几,吾亦其一,殊不足道。一时之感,铭之石上,石灭名泯。谓千秋功业者,亦复如是。——乐五十七年征西题。
  
  孟驰静静地看了半晌,忽然向身边一人问道:“付参谋,你可知此碑来历?”
  那付参谋答道:“某虽初到此地,此前在相府也曾听闻,此碑乃是前朝名将所立。此人当时亦是征西将军,授命征伐西北,出师前题诗八句于此,后横扫塞外所向莫敌灭国无数,将西域几个大国逐出千里,回师后又在此续下数句。只是……”
  “只是他回来之后赴帝都受赏,第一件事就是主动交出兵权,卸职闲居。”孟驰淡淡地接了一句。付参谋赔笑了一下,不敢接话。孟驰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奇怪。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连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
  他叹了口气:“功成身退,让权避祸……嗯,都是这么想的。”那付参谋笑道:“孟将军自然不一样,前次回京,蒙陛下赐婚,您今后就是皇亲国戚啦,那是自然不用担心这些的。”孟驰摇了摇头,也不答话,提了一下缰绳,那马驮着他缓缓走进关内。
  
  
  二
  
  “传令!从西平府调集大军十万进驻西平关。督粮官筹集三月粮草,运抵关上。马匹军器,军需务要办妥。广派斥候,摸清西域诸军动向!以上事务,限二十日之内办妥,迟者军法从事!”
  孟驰刚说完,下首站起一人,施了一礼:“末将认为不妥,我西北粮草仅凭军屯尚不足用,多需中原供给。方今天寒地冻,人不足食,马无料草,不宜用兵,当待来年春夏,粮草足给之时用兵不迟。”
  孟驰看他一眼,淡淡地道:“上命不可违,去吧。”尚有几人本待说话,听闻此言,互相看了一眼,也各自去了,唯有那付参谋未走。孟驰踱了几步,忽然问道:“你家相爷虽然未曾带兵,却也不是不知兵事之人,为何忽然要向皇上建议西征?”
  付参谋左右看了一下,低声笑道:“上次西域舞师青邪入宫之事,将军自然是知道的。但是那干西域小国进贡青邪,实是避重就轻之法。相爷如何能中那干蛮夷的缓兵之计?自然是假意议和,以慢其心。只待将军大军一到,自然势如破竹。相爷和老将军自来交好,这等大功,自然是非将军莫属。”
  孟驰点点头,一挥手:“你也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付参谋一躬身,转身退下,心中却在暗暗寻思:“这孟驰得天子赐婚,本是大喜,此次西征亦是个好差事,怎么整天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真是古怪。”
  
  
  三
  
  
  “下雪了!下雪了!”
  孟驰听到窗外噪杂,眉头皱了一皱:“外面何人喧哗?”
  立刻有一人出去呵斥,余下几位将军围着桌子看地图。有一人道:“天寒雪大,恐怕不利行军。”
  孟驰一笑:“正要攻其不备。”
  他直起身:“听令!我带五千轻骑轻装急行,攻敌不备。张将军带七万 中军随后,李将军统领两万五千后军押粮草辎重……”他手一指桌面——“青云岗会师!”
  众人各自去办,孟驰自率五千铁骑飞驰而去。一路风雪,目不见物,但这五千人俱是从孟驰亲自训练的“虎翼军”中抽调出的精锐。此刻五千人马疾行,竟是寂然无声。天地间一片苍茫雪海,而这五千人更是白衣白甲若隐若现,如一群幽灵般飘然而去。
  正行间,探马来报,正前方有部族驻扎地,孟驰做了个手势,前军忽然左右分开,将那个部落迅速围起,那部落中有一人不知何事,走出了帐篷,忽然见到一群白衣人在漫天飞雪中持刀纵马扑来过来,吓得魂飞魄散,大叫了一声,转身就想跑。叫了一半,声音戛然而止,一颗头冲天飞起。
  这一声立刻惊动了其它人,不多时大乱起来,跑的、叫的、找马的、提刀的到处乱窜。孟驰这五千人中分出一千在营地里往来冲突,四千人四下围住,不教一人走脱。不多时,遍地染血,再无人声。
  孟驰一挥手,外围的四千人迅速列队继续行军,丝毫不乱。那一千人稍做休息,便也上马随后而去。孟驰和这一千人同行,走过一个倒塌的帐篷时,一名骑士忽然翻身下马,拔刀对着那帐篷喝道:“出来!”
  孟驰一提缰绳,看着那边。那骑士走过去一手持刀护身,一手抓住帐篷角用力一扯,那块布被撕开,露出下面一个十多岁的孩子。那骑士当头一刀砍下,那孩子不躲不闪,只是大声喊了一句什么,声音中充满悲愤之意。
  那骑士被他突然这么一喊,倒是怔了一怔,没有立刻砍下去。孟驰却听懂了,忽然心中一动:“把他带过来。”那骑士立刻把那孩子揪了过来。
  孟驰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孩子,用他的语言说:“你刚才在喊‘为什么’。”
  那孩子有些惊恐,但还是喊道:“是的!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杀人!为什么你就可以随便决定我们的生死!”
  孟驰眼睛眯了一下:“我?我决定不了你们的生死。”他似乎是在向那孩子说,又像是对自己说,“我只能决定你们怎么死。”
  那孩子似乎是被他的话激怒了,想扑上来,却被那骑士牢牢制住,动弹不得,只是拼命挣扎。
  孟驰看了他半晌,对那骑士说:“你带着他,和中军一起走。”
  
  
  四
  
  闷哼、惨叫、哭喊、兵刃相交、马嘶、倒塌……这些声音又一次响起又一次结束。只剩下孟驰带领的虎翼军默然无声地搭建营帐、寻找活口、喂马。
  孟驰坐在中军帐里,有人来报:“中军已到。”
  孟驰点点头:“和李将军说,就地安营,等候后军。”
  那人答应一声转身要走,孟驰忽然道:“把那孩子带过来。”那人应了一声去了。
  那孩子送来的时候被绑着,胸口起伏,脸上满是愤怒,嘴巴却被一块布堵着。
  孟驰也不理他,一拍手:“带上来。”立刻有人把一个五花大绑的人推了进来。
  孟驰看了一样那个孩子:“你认得他么?”那孩子看着那人,摇摇头。
  孟驰点点头:“这个人是你们的王使,青山岗是你们部族的根本所在,我的军队占领这里的时候,这位王使恰好在此,你想不想听听他怎么说?”
  孟驰一挥手,亲兵过去给地上那人解了绑,那人匍匐在地,一个五体投地的姿势,抬头唱了几句歌颂的辞。孟驰冷冷地说道:“不用废话,你知道我要什么。”
  那人又拜了一拜,低头说了几句话,那孩子听了猛然挣扎起来,原来那人说的是:我愿意投降于你,我愿意指点你到我王金帐所在,求你宽恕我。
  孟驰一笑:“带他下去,好吃好喝伺候,全军戒严,明日五更起兵。”
  他看了看那孩子:“也带他下去吧……一样。”
  
  
  
  五
  
  
  
  孟驰一抬手,全军停止前进。
  “马上就到了。”孟驰的微笑着,语气中却听不出丝毫笑意,那个王使骑着一匹马在他身旁偏后一点,一脸的谄媚。
  孟驰勾了勾手指,有人把那个孩子带了过来。孟驰笑了笑,忽然反手一抓,将那王使抓了过来丢在那孩子面前的地上,问道:“你是不是很恨他?”那孩子不说话,但是眼神里的恨意所有人都看得见。孟驰随手将一名骑士腰间的刀抽出丢在他面前:“你们的王很可能因为这个胆小的家伙而死掉,你有没有胆子报仇?”
  王使被孟驰一抓全身酸麻,躺在地上无法动弹,连话也说不出。看着那孩子,眼中满是悲哀的神色。那孩子犹豫了半天,抓起刀,慢慢走过去,忽然大叫一声,将刀刺进王使胸口。
  孟驰忽然哈哈一笑:“给他一匹马,跟着我走!”他转头和身边的副将交代了几句,带着一千白衣骑士,疾驰进满天雪幕中。
  天上地下都是白茫茫一片,也不知走了多远,孟驰忽然勒住缰绳。身后骑士也都停下马。前方雪中隐隐约约有些人影,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孟驰对那孩子一笑:“看到了么?埋伏。你们的王设下埋伏,想将我击败,那个王使就是来引诱我上钩的,不过你亲手杀了他。”
  他忽然很认真地看着那孩子几乎要杀人的眼神:“你看上去很恨我,不过你想过没有,你们的王知道我会来,他设下了埋伏,却没有通知你们离开,因为那痕迹可能会让我警觉。”
  他的眼神中露出一些很复杂的东西:“你要恨谁?爱谁?帮谁?”他拔出刀,留下一声“你自己想吧”就带领骑兵冲了出去。
  西域伏兵围了上来,但孟驰率军往来冲突,以至于始终不能合围。打的正热闹时,一支两千余人的骑兵从后方赶来,冲进包围圈和孟驰汇合。西域兵似乎有意放入,是以并未多加拦阻,但放入之后立刻合围,显然是想将他们一起吞下去。
  很快又来了一支虎翼军骑兵部队,千余人,西域军依法炮制将他们放了进去。
  孟驰的部队就这么一点一点的增加,西域军的援军也逐渐赶来,始终以绝对优势对孟驰进行合围,看来是吃定了孟驰,但孟驰手下都是一手带出的骑兵精锐,一时半会儿西域军也近不得身。
  两边就这么僵持着,直到孟驰中军赶到。
  七万人在雪中猛然发动突袭,大雪纷飞,天地间一片茫然不清,西域军不知敌军多少,只觉得乐国大军铺天盖地而来,再加上和孟驰战了许久,士卒疲惫,突然受此攻击,立时大溃,漫山遍野奔逃无数。孟驰率军追赶一天一夜,斩杀无算。
  
  
  六
  
  
  孟驰听完战报,不喜不怒,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但是报告的人出帐的时候嘴角忍不住露出的一抹喜色,却是被他看在眼里。
  付参谋一进帐就连声道:“恭喜恭喜,孟将军立此大功,回京之后必有封赏。”
  孟驰淡淡一笑:“封赏么,你看我还缺什么?”
  付参谋嘿嘿一笑,附和了两句,忽然道:“孟将军,那西域孩子跑了?”
  孟驰一扬眉:“我若不放,有人能从我这跑掉。”
  付参谋笑道:“那是那是……”
  孟驰叹了口气:“他和我一起冲锋,还杀了一个西域人。”
  付参谋看着他,表情有些奇怪。
  孟驰摇摇头;“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对我来说,他是死是活,算得了什么事?同样的事,你、我、西域国王看来各不相同。他活下来,不过是我一时好奇这件事在他眼中又当如何而已。”
  孟驰忽然露出几分怒色:“可是,这十万将士的死活,你我的死活……又是因为谁的好奇?”
  付参谋苦笑一下,怀里摸出一封信:“这事不是我该想的,我只是有一封信要给你,来信的人说要等打赢了再给你。”
  孟驰打开看了几眼,忽然一口血喷了出来,一头栽倒在椅子上,嘴里喃喃地发出几个音节,仿佛是“青邪”……“晨璎”……
  付参谋斜眼瞟了一下信纸,脸色大变,立刻拿起来放在烛火上烧了,这才喊了军医进来。
  正忙间,听得外面喊声大作,一将快步进帐,还没见人就听到他大嗓门:“禀将军,西域大军反扑!”
  幸好孟驰只是一时急怒攻心,已被军医救醒,低声道:“西域大军新破,兵无战心,你让李将军带虎翼军出战,击退即可不用追击,张将军殿后,大军整装,即刻班师。”
  
  
  
  七
  
  西平关内,那两名军士依然在门口站的笔直。
  孟驰身穿布袍匹马出关,付参谋一身戎装,在后相送。
  孟驰行至石碑旁,不禁又多看了几眼,冷笑了几声,回身一拱手:“付将军留步。”
  那付参谋此刻已经升任将军,也是一抱拳:“孟将军保重。”
  孟驰哈哈一笑:“……孟某终究是一棋子,今番再回盘中,轻重哪里还由得自己?”
  说罢一扬鞭,打马而去。
  黄沙古道,日暮天寒。


五月吧十四杀《雪落天涯》四轮参评贴(共搜集有14帖,此为第32帖)

(作者:阿鱼;提交人:鱼食;提交时间:2012/10/26 18:51:49)

第四轮洛道战区杀帖:江湖大报解密:万无心最讨厌谁?(贴杀苍郁,参评) Post By:2012-10-19 21:13:40

  江湖大报解密:万无心最讨厌谁?
  


  一
  
  “请问唐堂主,您觉得万无心万城主最讨厌的人是谁呢?”
  “嗳,瓜娃子,怎么问老子这个?老子可不晓得撒,老子虽然跟他业务上重叠一些,可私下里,俺们还一块麻将呢!呃……硬要问么?那娃子貌似和老子说过,不爽那个潘袂的很!”
  “为什么万堡主不喜欢潘袂呢?”
  “那老子哪个晓得撒?可能是妒忌人家长得帅吧?”
  万无心讨厌潘袂的理由有三个:
  第一点,就是唐波说的,潘袂比他帅!万无心原本是龙天城里长得最帅的,自从潘袂来了,他就变成了第二了。虽说我们万城主不是这么计较皮相的没有深度的男人,但关键是,潘袂比他更有型——潘袂一张帅脸常年保持麻将牌状,引得无数大姑娘小媳妇都恨不得上来好好搓上一番,真真是抢了多少风头!
  第二点,也是大家知道的,潘袂比他武功高。原来万无心是龙天城里武功最高的,所以每次民主表决的大家不听他的时候,他拔出剑来,笑道:“哈哈哈,民主民主,大家也不用每次都听我的。”于是大家就都听他的了。可自从潘袂来了,潘袂虽然不表态,但只会默默在一旁擦自己的剑,于是大家就不听他的了。
  第三点,则是万无心最无法忍受的,潘袂比他更爱钱!万无心虽然身为龙天城的城主,但他骨子里一直坚定地相信自己是个商人。他爱钱,爱数钱,爱数钱数到手抽筋,爱数钱数到手抽筋,一抽到天明!而原本龙天城里的其他人都以武林豪客自居,真不好意思与万城主纠结那些劳务费啊,绩效奖金啊,福利待遇啊,可自从潘袂来了就不一样了,他不仅锱铢必较,而且还总是要求涨薪。不同意?不同意他大半夜就坐在万无心的大门口擦剑,白晃晃月光照着白晃晃的剑映在白晃晃的脸上……于是,白晃晃的银子就从万无心的口袋里哗哗地溜走了。
  于是万无心经常在夜半无人时,仰天长叹:苍天啊,我为什么要把潘袂招进来?为什么啊?






  二、
  潘袂是怎么进入龙天城的呢?
  故事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有一个男人叫做盘古,他睡在一个混沌的……呃,也不用那么久,麻烦快进一下……对,就是这里,停!
  那一天万无心的心情还是很好的,他倚在桃花坞里最美的小桃花姑娘的怀里,小桃花姑娘正剥了葡萄往他嘴里喂。“啊呀,葡萄不好吃,好酸啊,我要吃樱桃。”
  “死鬼,还吃樱桃,当心烂了你的舌头!”小桃花姑娘的小手轻轻打在他脸上。
  忽然,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闯了进来,任是门外的丫环怎么拦都拦不住,他一进来就对万无心说:“万城主,在下小蚊子。这里有单生意不知道您肯不肯接?”男孩话虽说得豪气,可那口气却十足是怯怯地。
  万无心的眼皮子轻轻一抬:“你怎知我是万无心?”
  小桃花立刻花容失色:“万公子,奴家……看他……家里可怜……说是来这里打个杂……奴家就留让他在身边……提个梳头匣子什么的。”
  “哈哈哈,看把你吓得!”万无心大笑着在小桃花的胸口狠狠摸了一把,“有钱赚当然是要赚的。什么生意说来听听!”
  “在下,在下本是青州县人士,家中有几亩田地……良田……”小蚊子说了半响,想来是平时听书学会的几句官话说不利索,索性换了方言,才说个明白。家中的田地被一个叫诨名叫狼将军的土豪看上了,找了个窝藏大盗的借口,将他爹爹抓进大牢打死了,霸占了他家的房子和土地。他说罢怯生生地伸出手来,早攥出汗的手心里是一两碎银子和四五个铜钱。
  “俺就这些钱,是俺娘没日没夜给人家綉花赚来的。娘的眼睛都綉坏了。”
  “嘿嘿。”万无心将那一两碎银子和四五个铜钱一把抓过来,在面前的案上排开,他眯着眼睛看了半响,用手指钳着那碎银子轻轻一用劲,银子断成两截。他一大半银子装进自己口袋,说道:“我虽然爱钱,但做生意一向公道的很。杀这个狼将军嘛,这些银子就够了,至于这一半,你拿去找城东一个叫宋疯子的大夫,跟他说看不好你娘的眼睛,万无心就叫他去龙天城喝酒。嘿嘿,至于这几个铜板,我看能买一只仙源居的酱鸭,一盘得味楼的红烧鲤鱼,和两个猪蹄子,小桃花,你看是不是?”
  小桃花抚掌笑道:“当然能买到,妈妈快准备酒菜包好了,让小蚊子带回家去。”
  “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小宝贝儿。快给大爷个樱桃尝尝!”
  咦?怎么还没说到潘袂?快了快了。
  万无心是个信誉很好的商人,既然接了人家四钱银子的生意,他自然得给人家把事儿办了。他到了地方,那狼将军却正和清河县令赵志在醉红楼里听曲儿,弹琵琶的姑娘琴弹的行云流水,人生的俊俏水灵,就连梁上的万无心都有了点小心思。可动心思归动心思,还得把活先干了,他三下五除二搞定了狼将军,再回头弹琴的姑娘和赵志都不见了踪影。
  “按说先放了*魂散,不应该出事儿,难道大爷我今天要阴沟里翻船?”
  他翻了窗子出去,一个白衣人提着赵志正站在房顶上等他,白衣人看着那么眼熟,再仔细看看竟是方才弹琵琶的姑娘。“坑爹啊,你一个大老爷们装女人也装的他妈太像了吧?”万无心低声骂一句,才抱拳笑道:“大侠哪个道上的?”
  白衣人神色不动:“我要加入龙天城。”
  “啊,啊,啊”万无心一时不知道这是什么路数的。
  “不同意的话,我就把他从这里扔下去,在他大叫救兵的时候,我可以拖住你。我当不成杀手,说不定县太爷能赏我个捕快。”
  “你,别开玩笑了,他又不是认不得你?”
  “刚才我是女的,现在我是男的,他要说出来,我也知道他和琅将军密谋的什么。”白衣人依然神色冷峻。
  万无心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多个手下也不是什么坏事,无论如何坏不过明月夜被全县的捕快追,“欢迎加入龙天城。”
  可现在若是让万无心衡量,他宁愿被一百个捕快追。




  三、
  “作为万城主最信赖的伙伴,欧阳总管,您觉得万城主最讨厌谁?”
  “小万啊?小万这个孩子很好的,尊老爱幼,讨厌,要说讨厌的话,应该是那个跟他抢小桃花的二百五,不是不是,他早就不喜欢小桃花了。现在他讨厌的可能是潘袂吧?前不久和潘袂大吵一架,把潘袂逐出龙天城了。”
  潘袂是女人这件事情,万无心是无心发现的。
  他一直以为潘袂最多是长得像女人而已,哪个女人有他那样冷冰冰呢?哪个女人有他那样心狠手辣?可没想到潘袂真的是个女人,千真万确的女人,虽然某些部位比某些女人略少那么一点,但也确实比男人们都多了那么一点。
  没,没,没,我们万城主可没偷看人家洗澡啊,他只是……偶然……不小心……没留神……把手压在了潘袂的脖子以下,腰部以上,嗯,就那个地方。
  其实,他也不是故意的。
  是那次他俩去杀人,万无心是朔,潘袂是望。朔就是杀手,望就是望风的,结果万城主一个不小心差点被人杀了,潘袂出手救他,结果一来而去,地上有个香蕉皮什么的,就变成了尴尬的姿势。
  自此后万无心吃饭也不香了,睡觉也不踏实了,他恨不得冲上前去骂潘袂“你他妈明明是个女人,为什么还装成这个样子?还弄个老婆到城里来,恶心!”
  可他看见潘袂那张很好看的麻将脸就不由得骂不出口了,只是脸上一红,讪讪地问个好。
  潘袂到没什么状况,依旧是冷着一张脸来来去去。
  可是,没想到一个不留神该死的景夜行把潘袂的假老婆给弄死了。
  “我要去杀景夜行。”
  “不行。奇音阁实力深不可测,还不是对付它的时候。”
  “懦夫。”潘袂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无知妇孺!”万无心脱口而出,“奇音阁光是机关就足以让你死几次!你要搭上整个城里兄弟的性命吗?”
  “那我退出龙天城。”潘袂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她不是不知道奇音阁的机关,她也不是不知道奇音阁的厉害,可想到秋晴的死她就无法袖手不管。对于万无心来说苦心经营的龙天阁是他的性命,可对于自己来说,手里的剑才是立身的根本。
  喝了好几坛酒,吃了好几个猪蹄之后,万无心从十娘的小摊上站起身来,拍拍肚子:“走!”
  “去哪?”
  “去杀人!”






  四、
  奇音阁覆灭的消息传到龙天城的时候,欧阳总管推开城门,只看见两个人互相搀扶着走来,都仿佛血染的一样。
  “潘袂,我很讨厌你,你知道吗?”
  “知道”
  “潘袂,你不该起这个名字。”
  “为什么?”
  “潘袂潘袂,就是潘妹儿啊,真像个女孩。装爷们都不会装。傻丫头。”
  




五月吧十四杀《雪落天涯》四轮参评贴(共搜集有14帖,此为第33帖)

(作者:阿鱼;提交人:鱼食;提交时间:2012/10/26 18:52:17)

第四轮洛道战区杀帖:执子之手,共卖烧饼(贴杀苍郁,参评) Post By:2012-10-19 21:16:42

  执子之手,共卖烧饼
  
  引子
  我们生存在这个世界之上,压力便相随相伴。
  有些人,承受不了压力而提前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还有些人,压力冲破了承受的极限,整个人便崩溃了。
  然而更多的人,他们默默承受着,许多瘦弱的肩膀扛起了山一般的重负。
  
  有些人,喜欢对着木头人说话,把自己不能说的,不敢说的,不该说的全部说给这个木头人听,这样心里承受的压力宣泄出来了。
  还有些人,喜欢站在街头,看着人来人往,遇见了好看的人便吹一声口哨,他们说这是打个望,洗洗眼。看到美好的东西,心情总会愉快一点。
  更有些人,喜欢回家,家是避风的港湾,只有在家里,才会让人觉得心情平静。只有看着自己年迈的双亲,才会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受多少委屈也是值得的。
  
  这是一个远离青州,大山深处里的一个破败的山神庙。最有经验的猎户也不愿意来到这里。万无心此刻蜷缩在神像身边,脸紧紧的挨着神像早就掉光油彩的腿,嘴里喋喋不休的向神像讲述着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每次万无心过来,都会先把自己悲惨的过去讲完,然后才入正题。
  这次也不例外,万无心从自己从小没有父母开始,讲到自己被姑姑抛弃,又讲到自己被人收养却又被人贩子拐走卖给杀手组织,残酷的训练等等。讲完这些,缓缓的坐起来,将背靠在神像腿上:“菩萨,你知道么?我最近遇见一个很为难的事。我怀疑我喜欢上了一个男人。真的,特别喜欢那种。以前晚上做梦都是跟白幻烟啊,莫璃啊这些女人中的女人,最近一段时间梦见的,说是女人吧,其实就是男人,每次梦里和她那个都很兴奋,可是醒来过后又觉得很恶心。”
  突然神像背后传出啪的一声响。万无心一愣,惨叫一声,蹦了起来,飞一般的窜出了山神庙。
  
  一、
  青州是个很繁华的城市,在武朝,他仅次于京城,乃是西域各国与武朝物品交换的最大集市,受西域民风影响极盛,男女之防远比京城放得开。万无心很喜欢呆在这里,望着街边穿梭的男女,偶尔看到漂亮的女子,万无心会吹个口哨。
  万无心已经看了一个时辰了,却什么也没有看进去,漂亮女子从他身边走过,他也没有注意,往日里万无心一定会凑过去,在人群拥挤的时候用手肘碰下姑娘鼓鼓的胸部,或是促狭的用涂满黑炭的手掌在姑娘的屁股上留下一个手印。今天万无心的心情实在太差,他一直在问自己,为什么当时不找出那个偷听自己心事的人,杀了他,而要夺路而逃呢?又不断的安慰自己,那说不定是一只野猫,那地方有谁会去呢?就算有人去了,自己也会察觉啊。
  安慰了自己半天,万无心心情稍稍好了一点。看着天色将晚,决定去吃个烧饼。想到烧饼,万无心顿时觉得心里一暖,直起身板,有什么了不起的,难道还会比以前更差么?
  万无心站的远远的,看着他将一团面用力的揉了几遍,将面搓成条状,顺手一块块揪下来,甩在一边,又用手沾了点油将一个面疙瘩抹了一边,用力按下,面疙瘩变成了一块饼,又撒上芝麻,葱花,将烧饼拿起贴在炉子内壁上。旁边一个妇人轻轻的给他擦擦汗。
  万无心鼓起勇气走上去:“我要一个烧饼,大大的烧饼。”妇人微微一笑:“我们这的烧饼都是一样大的。”
  万无心笑了张开双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大圈:“青姨,我要像月亮那么大的一个烧饼。”
  妇人睁大眼望着他,片刻后惊喜的叫道:“是小万啊,景郎,是小万呢。小万。”青姨的眼中竟有些湿润。
  万无心看着青姨湿润的眼角,心中又是一暖,眼睛似乎也湿润了:“青姨,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我么?”
  青姨走出来,用围裙擦了擦手,在万无心脸上摸了摸,又拍拍他的胸膛,哽咽着说道:“小万长大了,青姨,青姨。”
  万无心握住她的手:“青姨,小万不听话,不该偷偷的跑掉,其实很多次我站在对面看着你们,总是没有勇气跟你们相认。”
  青姨伸手擦擦泪:“你看青姨,景郎,今日不做生意了,自己孩儿回来了,总要给他弄点好吃的。”
  景郎点点头,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笑道:“小万好口福,你青姨昨晚买了只母鸡,已经炖了一个时辰了。”
  万无心正想说话,却听见身后一个妖媚的声音说道:“我要一个烧饼。”
  青姨拉开万无心说道:“我们今天收摊了。”语音竟然慢慢低了下去。
  万无心看见景郎眼睛中竟然有寒光一闪,缓缓的将炉子里那个烧饼拿了出来,递给那女子:“承惠两文钱。”
  万无心看过去,竟然是红叶夫人,没错,正是奇音阁的红叶夫人。她怎么会过来买一个烧饼?红叶出门向来招摇的很,车驾,侍女是一个都不能少的,又怎么会独自一个人?
  红叶接过烧饼,轻轻的咬了一口:“影亲手做的烧饼,果然好吃啊。”
  景郎咬咬牙:“终于还是被你找到了。”
  红叶的脸色沉了下来:“我一手栽培你,又怎么会让你就这么离开。”
  景郎哼了一声说道:“已经过去二十年了,你还不肯放过我么?”
  红叶却不说话,慢慢的吃完那个烧饼。又慢慢的走到街中。
  万无心松了一口气,红叶不找麻烦是最好,否则凭万无心还不够资格跟她作对。
  红叶停了下来,声音有些冰冷:“如果你现在放弃那个妖孽,跟着我,我还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万无心眉头一皱,刚想说话,却被青姨轻轻一带,偌大的身躯竟被带到青姨身后,青姨低声说道:“小万,跟你无关,这是青姨与景叔的陈年旧债,你莫要插手。”
  景郎缓缓的解下围裙,脱下外套,里面竟是一身短打,腰间那条宽宽的腰带格外醒目。
  青姨也脱下外套,里面竟是一套舞衣。两人并肩走到街中。
  红叶瞟了他们一眼:“怎么,还想跟我动手么?不过也是,当年名动江湖的景夜行与青邪联手,就算是我红叶也要畏惧三分呢。”
  这个男人居然是景夜行?万无心吃惊的下巴都合不上了,那可是自己的偶像啊,是这个脸上满是皱纹的男人?是这个待自己如父亲一样的男人?
  这个女人居然是青邪?那个颠倒众生的男人?自己多少次想在梦里叫妈妈的人居然是个男人?
  景夜行长长的吐口气说道:“我没有跟你动手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让我们夫妇有条生路。”
  红叶大怒:“什么夫妇?两个男人能成夫妻么?他怎么配得上你?”
  景夜行缓缓的撕下面具,多么美丽的一张脸啊,街上围观的人群中传来一阵阵的赞叹。万无心震撼了,这就是从不轻易示人的景夜行的真面目么?
  景夜行轻抚着自己的脸,叹口气:“这这张脸,天下间又有哪个女人配得上?”这话说的真嚣张,可是人群中那么多的女子却没有一个提出异议,这么一个男人说出这样的话,让人觉得太理所当然了。
  红叶哼了一声:“女人不配,男人就配了?”
  青邪也轻轻撕下面具,所有的人为之窒息,这是一个男人的脸么?红叶望着这张脸,痴痴的看着。青邪微微一笑,红叶只觉心头如小鹿乱窜般,再也稳不住心神。
  青邪檀口轻吐:“夫人觉得我配么?”
  红叶不由自主的点点头,却听得身后一声剧喝:“妖孽,吃我一枪。”
  红叶听到这一声,心中稳了下来,脸上瞬时冰霜密布,手一挥:“格杀勿论。”
  景夜行的身影早已窜了出去,与一个驼背老人战在一起。
  青邪突然舞了起来,所有的人都为他的舞姿折服,痴痴的看着。红叶脸一红,大喝一声:“莫璃。”
  人群中响起一阵激烈的琴声,一个女子坐在那里,双手急舞。万无心只觉心头一颤,方自醒悟过来,这青邪的舞能摄人心魄,琴声却有清心之妙。青邪越舞越急,琴声也越来越急促。人群中已有人开始癫狂,跟着琴声与青邪共舞。
  万无心伸手握住剑柄,不停地大口呼吸着,眼睛死死的盯着红叶夫人。这一瞬间,他已分清敌我,不管如何,景夜行与青邪是养大自己的景叔与青姨。
  终于琴声蹦的一声断了,青邪也随着那一声清脆的声音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停了下来,萎靡的坐在地上。红叶哼了一声,飘了过去,一掌击向青邪。
  万无心出手了,长剑出鞘,攻向红叶。红叶身形滴溜溜一转,避开万无心,退后几丈。万无心挡在了青邪身前。
  红叶怒道:“你是什么人?”
  万无心冷冷说道:“龙天城,万无心。”
  红叶脸罩冰霜:“奇音阁与龙天城向来井水不犯河水。”
  万无心正欲说话,青邪叹道:“景郎,罢了吧。”
  景夜行苦笑一声,退出战团。
  那驼子也站在红叶身后:“影名不虚传啊。居然能在我手下百招不败,怪不得夫人如此看重你。”
  景夜行退到青邪身边:“孙毅果然不愧天下第一,景夜行不是你的对手。”
  万无心又是一惊,孙毅乃是天下第一杀手,传说十年前任务失败失踪。却怎么会是这么一个驼子。
  青邪支撑着站起来,扶住景夜行的肩膀:“小万,这里不干你的事,也不是你能管得了的,你快走罢。”
  万无心回头望望景夜行与青邪。
  红叶却说道:“景夜行,你若是跟我回去,我便可以放青邪一条生路。”
  景夜行心中一动,回头望望青邪。
  青邪似是知他心意,握住他手,柔柔的说了句:“君若不弃,妾便不离。”
  景夜行大笑:“好,我便不弃,你也不离。此去黄泉,有你相伴,夫复何求。”
  青邪也笑道:“来生但愿身为女子。”
  景夜行将他搂紧:“但愿来生还与你相遇。还与你相爱。”又露出笑容:“咱们还卖烧饼,做一对普通夫妻。”
  青邪也笑道:“嗯,来生执子之手,共卖烧饼。”
  这两人在如此境地,还能有心思说如此笑话,红叶只觉心中一阵恼怒,竟歇斯底里的叫道:“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孙毅身形一晃,长枪出手,万无心一剑刺去,却被孙毅挥枪隔开,一脚踢在他脑门之上。万无心眼睁睁的看着孙毅一枪将景夜行青邪二人刺穿,只觉头疼欲裂,心痛如绞,想要大叫却叫不出声来。又见街中似乎起了一阵烟雾,一个柔软的身体将自己抱住。
  
  二、
  红叶有些疲倦的侧卧在牙床上,微闭着眼,嘴角却露出一丝笑意:“说说吧,孙毅,说说你的故事。”
  大堂正中站着的还是那个老孙头?笔直的脊梁,成熟的脸庞上刀削般的坚毅。可不是正是孙毅,玉面郎君,当年武林第一的杀手。传说没有他完成不了的任务,没有他杀不了的人。事实的确如此,现今排名第九的万无心根本就没有过他一招。
  孙毅微微一笑,笑容如春风一般,这么一张坚毅的脸上居然是这么温暖的笑容:“你早就知道是我对吗?若不是这样,你怎么会只带我和莫璃去对付他们。”
  红叶鼻翼微微一展,却不曾答话,依旧半闭着眼,嘴角那丝微笑竟然带了一些得意。
  孙毅自然是有故事的。
  很多年前,有个少年,被称作天才,杀人的天才。二十岁那年,他就成了第一的杀手,没有他杀不了的人,有人曾经断言,就是皇城里的乐怀王,他要杀了也是简单至极的事。
  也就是那年,这位天才少年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接了一个什么样的任务,去杀什么样的人。只知道那个眼看就要大红起来的杀手组织被人灭了。
  孙毅叹口气:“是我干的,我不想他们透露出去我的最后一个任务,连委托我们任务的人,我也杀了个干净。你可知道为什么?”
  红叶伸手掩住口,打了个哈欠,换了个姿势,换了个方向依旧侧卧着。
  “这个天才最后一次的任务是杀一个小帮派的帮主,这个帮派的名字叫奇音阁。”
  孙毅又看了一眼红叶,红叶依旧毫无表示。
  “这个天才就是我,是我孙毅。我本来可以很轻易的杀了这个帮主,我迷倒了奇音阁所有的人,只要像切菜一样切下她的头就可以。可是我轻轻拂开她的头发,露出她的颈,我的心简直就要跳出来,我的手也不再听我使唤。这一刻我知道,我杀不了她了。所以我想方设法投入奇音阁,只为了能在她身边,日日能看着她,听到她的声音,我就很满足。可是这个女人竟喜欢上了别的男人,每当我看着那个男人半夜才从她的房里出来,我就恨不得马上杀掉那个人。可是我又怕她伤心,我若杀了她喜欢的人,她会不会不高兴?”
  红叶终于睁开眼睛:“其实以你的本事,想占有她一点都不难。”
  孙毅脸一下子涨的通红:“你根本不懂什么叫做爱,我真心爱她,又怎么会做她不高兴的事情?我看到她笑,即便是寒冬我也觉得浑身舒坦,若是她眉头一皱,我便心如刀绞。这种感觉,你又怎么会明白?”
  红叶挪揄了一句:“就这样浪费了二十年,你也觉得值得?”
  孙毅的脸色黯淡下来:“有什么值得不值得呢?人活着不是为了开心么?若是有天她跟我说一句话,我便能开心好几天。这难道不值得么?你如今打算如何处置我?”
  红叶站起身来,脸上满是严肃:“你虽然在奇音阁呆了二十年,我也知道你为我奇音阁暗中剪除了不少仇敌,但你恶名昭著,我奇音阁名门正派,不能留你,你必须离开。”
  孙毅闭上眼,长长吐了一口气。满脸沮丧的转身。
  红叶又说道:“红叶做事向来公道,你在我奇音阁也算立下汗马功劳,你可以带走奇音阁任何一件东西。”
  孙毅心中一动,连忙问道:“任何东西?”
  红叶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孙毅的动作很快,一盏茶的功夫便背着个大箱子回到殿中。
  红叶脸上笑意更胜:“你想要什么?你说得出来,我便能给你。”
  孙毅打开箱子:“我要把你装在这个箱子里带走,不知道可不可以?”
  红叶脸上一红,却又眉头一皱:“就这么一个破箱子?不行。”
  孙毅心中一紧,话音竟有些颤抖:“你想反悔不成?”
  红叶笑了,那种如同顽皮少女一般的笑容:“我不会反悔,要想装走我,起码要那种高高的,红红的,有花的那种大箱子。”
  
  三、
  红烛微摇,芙蓉帐内传来阵阵的喘息声,门外的使女俏脸涨的通红。
  夜很深了,红叶全身赤裸的趴在孙毅胸前,孙毅轻轻抚着她光滑的后背,赞道:“二十年了,你的皮肤依然光滑如昔。”
  红叶轻轻在他胸前咬了一下:“早知道做女人这么快乐,我应该早点揭穿你,可怜我竟浪费了二十年光阴。”
  孙毅将手伸到她胸前,用力捏了几把:“现在也不算很晚。”
  红叶吃吃笑道:“可是我们什么都没有了,你带我离开了奇音阁,你打算将来如何?”
  孙毅轻轻捏着她的耳垂说道:“你想怎么样都可以,但我最想的却是去卖烧饼。我的手艺肯定比景夜行强,生意肯定比他更好。”
  红叶伸手攀住他肩头,游身而上,在他肩上咬了一口:“你居然会吃他的醋。”
  孙毅哼了一声:“你明明可以杀了他,最不济你可以将他与青邪分开,你却救活他们,又放了他们。你心中莫不是还有他?”
  红叶伸出舌尖在自己刚刚咬出的齿痕上舔了一下:“傻子,你既然要杀我,定然知道我的名字?”
  孙毅一愣,最终喃喃说道:“景红叶,景红叶。”继而哈哈大笑:“原来是这样,幸亏我怕你不开心,纵然气极也未取他性命。”
  红叶心中一甜,却翻了个白眼给他:“他到底如何得罪你,你竟要取他性命?”
  孙毅哼了一声:“他竟说天下女子谁能配得上他。那便是将我得罪死了。与我而言,他便是给你洗脚都不配。在我心中,你便是天仙一般。岂不是让我暴跳如雷?却不曾想到他居然是你的弟弟。”
  红叶微微一叹:“天下间姐姐看到自己弟弟喜欢了一个男人,岂能不气急败坏?幸好我早有准备,留下他的后代,要不然我真是愧对列祖列宗。”
  孙毅吃了一惊:“他居然会有自己的后代?我怎么的不知?”
  红叶吃吃一笑:“你只会在门口听壁角,吃他的醋,又怎知他入我房中是被我用秘法控制住呢?”
  孙毅抬起红叶的下巴:“我怎么不知道这个孩子呢?”
  红叶哼了一声:“他自己的孩子自然要他自己养,很小的时候我便将他送回给他。”
  孙毅却不再说话,红叶早就知道景夜行二人躲在哪里,甚至将景夜行的孩子送给他自己。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揭破呢?
  红叶却不给他思索的机会,檀口轻张,堵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却顺着身子摸了下去。
  房中又传来诱人的呻吟声。
  
  四、
  万无心蜷缩在屋子的一角,有时将头埋在膝盖中间,低声哭泣,有时却又趴在地上失声痛哭。
  潘袂站在窗外望着他,心中五味杂陈。如果自己那天不偷偷跑去听小万说心事,小万就不会郁闷的要去找他景叔和青姨,明明他心情那么复杂,自己还去惹他做什么,严重到他必须和他们相认才能缓解压力的地步。
  万无心又开始痛苦流涕,潘袂终于忍不住,走到他的身边,将他的头抱在胸前,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万无心躺在他的怀中,竟慢慢平静下来,从嚎啕大哭到低声哽咽,最后竟沉沉睡去。潘袂叹口气,将万无心轻轻的放在地上。
  
  不远的树上,景夜行微微叹口气:“难道我景夜行父子竟同样的命运,同样的如此多情,如此固执?”
  青邪笑道:“小万只是一时迷糊,又被孙毅踢中脑门,我敢断定不出一月,小万必定痊愈。一个从小在困难中长大的孩子,又怎么会成疯子?他也必定会得到他想得到的。”
  景夜行眉头紧锁:“可是这孩子,我终究亏欠他太多。若早知他是我的孩子,又怎么会让他受那么许多的苦,又怎么会让他成为一个杀手。”
  青邪挽住他的手:“景郎,若说是错,又岂能是你的错,我若不从皇宫逃出,又怎会遇见你,又怎会让这孩子没有了父母。最可恨的还是那景红叶,这可是他自己亲侄子,竟然不管他的生死,径自丢在我们门口。对了,我们遇见小万的时候,小万有五岁了吧。”
  景夜行点点头,眼前似乎出现了万无心小时的样貌,调皮,捣蛋,偷自己的烧饼吃。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好在我们对他还不错,老天毕竟待我不薄,竟让我有了五年与他相伴的时光,如今他也长大成人。”
  青邪眉头紧锁:“也就是说,景红叶其实早在十六年前就知道我们的下落,为何今日才找我们?又为何会成全我们?”
  景夜行摇摇头,这个问题他自己也想了很久,大概姐姐毕竟是姐姐,也不忍杀死自己吧。猛地摇摇头:“不管这么许多,如今我们已逃出生天,还是执子之手,共卖烧饼去吧。”
  
  五、
  潘袂的剑越舞越快,招式也越来越狠毒,竟是招招都要取人性命。秋晴的手紧紧抓住门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潘袂,终于忍不住:“那么一个经常哭的男人,值得你喜欢么?你要知道,那日你面对的可是孙毅,我敢说,他只要一招,一招就能取你性命。为这么一个懦弱的男人,你-------”
  潘袂的剑尖抵在了她的咽喉,眼中竟露凶光。秋晴不自觉后退两步,几时看到潘袂如此凶狠?潘袂收了剑:“小万绝不是一个懦弱的男人,我和他出生入死许多次,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他遇见问题绝不退缩,总是第一个冲上去,这便是铮铮男儿。”
  秋晴稳了下心神:“一个被压力打垮的男人,难道不是一个懦弱的男人?一个时常偷着哭的男人,还算铮铮男儿?”
  潘袂的眼光望向了天空:“你不晓得他受过多少苦难。从小没有父母,又被唯一的姑姑抛弃。好不容易认了个景叔青姨过了几年好日子,又被人贩子拐走,卖做杀手,从没有吃好过,每天被弄的遍体鳞伤。这样一种日子,却从来没有绝望过,依旧乐观,依旧阳光。一时间,以为自己喜欢了一个男人,自己视若父母的景叔青姨却被杀死。感情再也没有宣泄的渠道,能不疯,也是难得可贵。”
  秋晴叹口气:“你若是喜欢他,我也无话可说,但是,为什么每次给他擦洗身子,你自己不去,却要我去。”
  潘袂淡淡一笑:“我是为了救你,你跟着我,始终是虚度光阴,我时常看见你自己在弄自己,现在给你找个这么帅气的男人,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秋晴有些气恼,怒气冲冲的走近他,伸手在他手臂上拧了一下:“想死啊,你不晓得我最讨厌男人,天下间有哪个男人不是坏蛋?”
  潘袂大笑:“女人最是口是心非的,每次叫你给他洗澡,你跑的比兔子还快,此刻却来怨我,他不帅么?”
  秋晴眼珠一转:“你把你自己的男人让给我,莫非你有什么阴谋?”
  潘袂脸色黯淡下来,傻丫头,我是为你好,我自己当然也想与他双宿双飞,只是我自己一身血海深仇,又怎么能放得下。他是个可怜的男人,一辈子没有被人真心的呵护过,温柔如你,不正好是他的良伴么?
  
  六、
  万无心的脸色白一阵红一阵,又觉得甜蜜又觉得恶心。潘袂毕竟是一个男人,那些日子他竟然将自己那样的搂在怀里。又偷偷望一眼一旁望着自己的潘袂,那眉眼,那嘴唇都那么的女人,要不是那个喉结,哎,怎么事情会发展到这样?
  潘袂咳嗽了一声,万无心连忙站起来:“小潘,这次要多谢你的救命之恩了。”
  潘袂叹口气说道:“我却救不了你的景叔青姨。”
  万无心眼中寒光一闪:“我会为他们报仇的。”
  潘袂心里懊悔的想要打自己的嘴,提这事干嘛啊,别说万无心,就是加上自己,怕是也奈何不了孙毅。迟疑着说道:“你想要报仇?”
  万无心点点头说道:“是的,我待他们如同父母。又岂可不报仇?”
  潘袂连忙说道:“可是他们未必希望你报仇,他们肯定希望你好好生活,不希望仇恨充斥着你一生,你应该明白啊。”
  万无心的眼光有些迷散:“是么?我应该好好生活么?可是我跟谁好好生活呢?”
  不晓得过了多久,万无心眼睛重现光亮:“你说的对,我活的好,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安慰,我要跟敌人比命长,我才二十出头,怎么也能比他活的长。”
  潘袂松了一口气,小万是个聪明人,也是个豁达人,想明白了便是最好。
  万无心又接着说:“因为我已经有了所爱的人,我必须为我所爱的人负责。小潘,我喜欢你,你跟我走吧。”
  潘袂脸涨的通红,不留神被万无心捉住双手,连忙缩回来,却又不知道双手放在哪里好,期期艾艾的说道:“小万,你胡说什么啊,我们都是男人,又怎么可以相爱?你,你还是赶紧走吧。”
  
  万无心沮丧的走出了小院,很久了,潘袂还痴痴的望着院门。秋晴冷笑一声:“喜欢人家为啥不对人家说实话?”
  潘袂幽幽的说道:“我还要报仇,又怎么可以连累他?”
  秋晴拍拍脑袋:“天哪,刚才还在劝人家小万,什么他们希望你好好生活啊,什么不希望仇恨充斥你一生啊。原来都是骗人的?说实话,你报仇的希望,比小万杀孙毅的希望更加渺茫,你为什么不像小万那样想想呢?”
  潘袂长长的呼口气:“我可以么?”
  秋晴捉住潘袂的肩:“为什么不可以,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过的更好不就是对他们的报答么?”
  潘袂迟疑的看看院门:“他走了,很久很久了。不晓得去了哪里。”
  秋晴诡异的一笑:“我早晓得你会后悔,我在刚才你给他吃的那碗粥里下了巴豆,他绝对走不出村口。就算他能忍着走,也不打紧,我准备了快马,让你随时去追。”
  潘袂大叫一声,红唇一吐,一枚枣核疾飞而出,原来她竟是将枣核吞在喉间,冒充喉结。拉起秋晴狂奔而去。
  
  万无心果然倒在村口那棵歪脖子树下,捂着肚子不停地哼哼。望见潘袂过来,勉强撑起身子:“小潘,我不晓得怎么了,没出村口就拉了七八次了,你过来做什么?”
  秋晴嘻嘻一笑,摸出一颗黑色药丸:“这个可以治你的拉肚子,不过你要说实话哦。”
  万无心苦笑一声,这个女人想要知道什么?
  秋晴咳嗽一声:“你是真心喜欢潘袂?哪怕他是个男人?”
  万无心的眼神变的坚定起来:“是的,我是真心喜欢潘袂,虽然现在我还是觉得很恶心,但是我相信我对潘袂的爱会让我尽快适应。”
  秋晴还想再问,潘袂却将她一推,秋晴倒在万无心怀中:“小万,你要我和你在一起可以,你也无须觉得恶心,因为我也是女人。但我与秋晴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也舍不得就和她分开。”
  万无心望望怀里搂着的,又望望旁边站着的,颈上已经没有了喉结的。摸摸头:“养两个人啊,那我一天得卖出去多少烧饼啊?”
  
  终
  奇音阁外,孙毅骑在马上,满是深情的注视着走出来的红叶,策马过去,伸出手。
  红叶握住他的手,被他一带坐在马上,纵马而去。
  “你的事情全部交代完了?”
  “那当然,奇音阁安排好了,景夜行与青邪死亡的消息也已经被朝廷认可,朝廷不再找青邪了。小万也不用再监视着了。现在我真是一身轻松。”
  “是啊,你前二十年为弟弟活着,后二十年又为侄儿活着,现在该为自己活着了。”
  “是啊,放下所有的一切,让羁绊,仇恨都见鬼去吧,真轻松啊。喂,你准备带我去哪里?”
  “哈哈,我们不是说好了的么?学你弟弟,执子之手,共卖烧饼去嘛。”




五月吧十四杀《雪落天涯》四轮参评贴(共搜集有14帖,此为第34帖)

(作者:阿鱼;提交人:鱼食;提交时间:2012/10/26 18:52:42)

第四轮南屏战区杀帖:武林散记(贴杀陆然澈,参评) Post By:2012-10-19 21:17:37

桃花谷旁有个鸣泉山,山旁有个水秀村,村里有个老秀才,开了间启蒙学堂。这一年,又近了秋试的时间,老秀才在家收拾了包裹,准备进乡赶考。
  他吩咐自己才十六岁的儿子书书道:“爹不在家时,你要帮忙好好打理学堂。”
  书书翻着白眼,不乐意地问:“你不是总说官场黑暗,科举制度腐朽不堪,干嘛三年又三年,周而复始地去应试?”
  老秀才背着手,吹着胡子道:“左右在家闲着无事,去晒晒肚皮的书,免得发霉。”
  书书不以为然,但好歹是自己老爹,也不再顶撞,接过学堂差事,每日朝早起床,领着一班四,五岁大小的童子,摇头晃脑地念着:“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这天,方念到“剑号巨阙,珠称夜光”时,只听见头顶上“喀嚓”一声,从天而降一个黑衣人,正落在书书和童子中间,被几十双眼珠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上面传来一声银铃般的格格笑声,越飘越远。黑衣人也不多话,朝书书抱拳示意,纵身又起,又听见“喀嚓”一声,书书欲哭无泪地瞪着屋顶的两个大窟窿,不由大骂:“你就不会哪掉下来从哪出吗?脑子不好使啊你。”
  
  秀水村身处桃花谷附近,经常有武林人士路过,村里人虽然未曾亲历,也耳闻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厉害人物,平常老百姓怎么惹得起,于是劝书书自认倒霉罢了。谁知晚上就有一场狂风暴雨,第二天早上面对着倒塌的学堂,书书握紧拳头,呐喊出声:“绝不善罢甘休!绝不!”
  他暂时关闭了学堂,谢过乡亲父老关心,捏着在废墟里发现,应该是黑衣人失落的玉佩,踏上了去桃花谷寻找事主之路。
  
  平常入谷不易,今时却不同往日,桃花谷开门迎客,几位女弟子在谷口笑脸相迎,只见江湖豪客,武林少侠络绎不绝地鱼贯而入,书书也愣头愣脑想跟着进去,却被一位圆脸女子拦住,笑盈盈地问:“这位小兄弟,莫非是找错地方了?”
  书书张口结舌,正欲答话,旁边另一个红衣女子笑道:“这肯定是附近的山野之人,不晓事,听到咱们开秘宝大会,也想来凑凑热闹。”
  你才是山野之人,你全家都是山野之人。书书看着自己一身长衫,虽然灰尘仆仆了些,哪里有半分失礼?
  “小桃,”圆脸女子示意红衣女子别再说下去,才转过脸,依然和气地道:“你还是快点离开吧,刀剑无眼,不是什么热闹都可以随便凑的。”
  书书这才鼓起勇气,拿出玉佩大声道:“我是来找人的!”
  那个被唤作小桃的女子一眼瞧见,奇道:“咦,这不是……”她捂着嘴,拉过书书,“你跟我来。”就小跑着进了桃花谷。
  圆脸女子欲拦不及,迎面又来了几位客人,只得先抛下此事,与来人应对招呼。
  
  已经入秋,桃花却还未谢尽,桃花谷里的气候果然异于外界。书书左顾右盼,啧啧称奇,全没注意到小桃已经注意他好久了,取笑道:“真是个土包子。”
  书书这才回过神,“咳”了一声,正色道:“区区也曾在书中读过所谓的世外桃源,到底是见识少了,让姑娘见笑。”
  “哈,”小桃乐了,靠着一颗桃树,“你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
  书书一听,大为欣慰,她总算知道自己并非山野粗夫了,道:“我乃秀水村的读书人,叫做书书。”
  小桃笑得见牙不见眼,道:“哪有读书人叫做书书的。”
  书书郁闷地道:“我还没有行冠礼取字……你别总是笑我了,弄得我心慌。你又叫什么名字?”
  “我叫白幻桃,”小桃抿着嘴,笑意却在眼里藏着,问道:“你告诉我,那玉佩你从哪里来得的?”
  
  提起这件事书书就火气来了,将黑衣人如何如何将自家学堂屋顶弄了两个老大的窟窿,既不道歉也不赔礼,就一溜烟不见人影了,江湖人也不能如此祸害别人不讲道理啊,结果晚上大雨一场,屋子就塌了等等,原原本本讲给小桃听,“喏,那就是他不小心失落的玉佩,我瞧着以前经过咱们村子的武林人士,都是桃花谷的,便寻来了。”
  
  小桃转了转眼珠子,道:“这玉佩看上去成色极好,拿去镇子里的当铺也能当得几两银,你为何要还给他?不如当这个玉佩就是赔礼好了。”
  书书张大嘴巴,显然没有想过还可以如此,半响才道:“不告而取是为偷盗,要是寻到他了,得他同意之后,将玉佩陪给我也不是不可,况且他还得给我道歉。”
  小桃拍拍手,“那就如此办,我们桃花谷正开办秘宝大会,来往英雄众多,那人必在其中。明天比武时,你去台上呼吁一番,定能揪出这个坏蛋。”
  
  当下便安排他住入了一间偏僻的小屋子,并警告道:“你可别到处乱跑,手无缚鸡之力的,又不懂江湖规矩,闯了什么祸出来,我可救不了你。”
  书书老老实实道:“客随主便,非礼勿视,我不会惹是生非的,再者,人都是讲道理的。”
  小桃拎着他的耳朵,大声道:“那看是讲你的道理,还是我们的道理了。书本是你的道理,刀剑就是我们的道理。明白没有!”
  书书被震得晕乎乎,连不忙点头。
  
  一夜无事,到了清晨,小桃果然来带书书去了比武台下,告诫道:“你就在此处别周围走,我还有其他事要做,你待会先看看热闹,等我示意再上台找人,不然……”她做了个杀脖子的动作,瞪着眼睛,看着他噤若寒蝉的模样,才满意地带着笑离开。
  
  陆陆续续台下的人开始多了,便开始吵吵嚷嚷,一把破锣似的声音在书书耳边炸起,“啥子秘宝大会,快点开始罢,老子等得脖子都酸了。”
  这时一个白面无须的中年人走上台,极有风度的抬起手,道:“诸位请静静——”待得片刻,才接着道:“这次我桃花谷广发英雄贴,请得天下英雄来到,实为沸沸扬扬的秘宝一事。”
  台下静得连掉一根针都能听得见,书书好奇地左瞧右瞧,发现大家都全神贯注,十分认真的模样。他身量较小,还未长成,掂起脚也瞧不见自己要找得人,只得作罢。
  “因为这秘宝,桃花谷这许多时不得清净,总有欲闯谷得宝之人,而江湖中为此的厮杀纷扰也少不了。老夫思来思去,决定开此比武大会,邀请诸位来到,当着各位英雄的面,将秘宝送赠给天下第一人,了结此事。”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美妇人,带着几分娇嗔,微微笑道:“吴谷主此举,莫非是想坐山观虎斗,让咱们自相残杀一番,最后你毫不费功夫收拾了咱们,也保全了秘宝。”
  本来众人就有不少人如是想,听得她说出来,莫不聒噪起来。
  “红叶夫人说得极是,吴谷主好毒的心思,咱们切莫上当了。”
  “这么多人,我们一拥而上,杀他个落花流水,把秘宝夺来不就好了。”
  “这个,秘宝只有一份,这么多人怕是不好分。”
  ……
  
  听得台下纷纷闹闹,吴非也不急,胸有成竹地道:“大家稍安毋躁——”又对着美妇人道:“若红叶夫人有异议,奇音阁大可退出此次比武大会。”
  红叶夫人柳眉微蹙,反倒笑得更柔,更艳,轻轻道:“我倒要等着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吴非微微一笑,接着道:“比试武功,不必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只需分个高下即可。在下邀请了武林名宿作为公证人,”他顿了顿,手下弟子搬了几把高背大椅放好,果然有几人施施然出现坐下。“大家尽可放心。”
  “啊,那个不是退出江湖好久的高手?”
  “哪位?我倒是认得其中一位,很是不凡。”
  “看来吴谷主诚意十足啊。”
  ……
  
  依次有人上台比拼,果然只较量武功,点到为止。可比划之间,难免有错手处,这时就有桃花谷人出面解决。而那些武林名宿默默观看,不时记录着什么。几场毕了,吴非又上台发言,正色道:“每位英雄出手时,都有武林名宿一一做出评分,若是为了取胜而太过激进,伤到了对方,反倒不美。”
  
  第一轮比拼结束,龙天城城主万无心取得了较前的排名,不由极为高兴,仰天长啸,对着台下的武林名宿道:“热血汉子永不败,你们瞧清楚了我的内功独特之处没有!”
  几位武林名宿面面相觑,不知其为何突发感慨,就有人道:“这赢了还不满足,要待怎样?”
  更有人站起,大声发言,“武功好,也未必赢得天下人,更何况,你这内功也不过如此,谈不上出神入化,高屋建瓴,一览众山小。”
  万无心哈哈一笑,也不在意,道:“这颗热血的心,你们不懂也罢!小桃,小桃,你见着没,我赢了!”
  
  书书在台下听得此处,不由左瞧瞧,右看看,找寻小桃在哪里,果然听得她的声音低低地道:“哼,我瞧见你你也瞧不见我。”又大声少许,道:“呆子,找什么找,我在这里。”原来正在他的后方,缩着脑袋,仿佛躲避什么人。书书也不管那么多,问道:“现在暂停休息,我可以上去找人了吗?”
  小桃磨牙,“你没见着我在躲人,等会再说行不?急什么急,还要比好久呢。”
  书书无端端成了出气筒,只好收声,不再言语。
  
  这时又有纠纷,奇音阁那方喧哗声越来越高,红叶夫人不悦地高声道:“吴谷主,我方高手刚刚上台比试过了,为何无端端被取消资格?”
  吴非皱眉,手下呈上几份记录,查看了一番之后才回道:“红叶夫人,你方高手方才找错了对手,所以刚才的比试被判无效。”
  红叶夫人面黑如檀,道:“比试武功何来那多罗里罗嗦,况且你事先也没做个约定,事后却轻飘飘一句话了事,如何服众?”
  吴非拱手,“这擂台赛一向如此,咱们也不是没有规定,皆书写在英雄贴背后。若有纰漏,恕罪则个,这也是按照惯例办事,请红叶夫人谅解,下轮再战罢。”说完便飘然而去,不再理会。
  这时台下众人议论纷纷,不少人支持判罚。红叶夫人只得忍下这口气,转头对花寒宵道:“你准备一下,等会派你上场。”
  花寒宵最擅长地便是制作秘药,当下信心满满地应了。
  
  台上你来我挡,书书看得津津有味,突然发现一黑衣人,使出极为独特的武功招数,惹人议论纷纷,不由拉着小桃的衣袖,结结巴巴道:“那个……那个人……”
  小桃却直愣着眼,梦呓般道:“你看到没?是不是我眼花,那个是葡萄?!”
  书书还没能说出口,就也直了眼,喃喃道:“好像真是葡萄。”
  却原来在另一边比试的花寒宵使出了涂了秘药的葡萄,作为暗器,大杀四方。
  武林名宿皆摇头长叹,如今的年轻人啊,怎么专门不走正道。
  而台下观众却极为兴奋,你一言我一语:“极少见到用人有葡萄作为暗器,还是涂了秘药的。”
  “我觉着还是红豆合适些,比葡萄适合携带,也易保存,没季节限制。”
  “唔,言之有理。”
  ……
  
  时间都花在葡萄上了,待比试的人都下了台,书书方惊觉,苦着脸道:“刚才我好像看见踩烂屋顶的那人,可惜一晃眼就不见了。”
  小桃安慰道:“这岂不好,证明他确实来参加大会了,只要未散场,你就能找得他。下一场你再留心点。”
  说话间,你方唱罢我登场,比试又开始了。
  书书瞪着眼睛,聚精会神在登台高手中找那个黑衣人,观察入微,连根头发丝也不放过。
  这时花寒宵又上场了,众人皆心想,不会再使出葡萄来罢,只见她微微一笑,双手微动,暗器齐发,原来是——红豆。
  众人皆倒,还真说有便有啊。
  小桃原本也跟着倒了,突然一个挺身,脸色大变,恨恨道:“居然用上了桃子!桃子!以后还让不让我吃桃子了啊!!”
  花寒宵使出了最终大杀器——秘药桃子,只见桃子在半空炸开,秘药弥散,熏得人头昏脑胀。
  有人大叫:“有毒,她使毒了。”
  武林名宿纷纷摇头,低声交换意见。
  过了许久,空气中弥漫的味道才渐渐消失,吴非匆匆出现,脸色难看,道:“奇音阁的高手花寒宵,用毒伤人,视为违规,取消比试资格。”
  台下喧哗,有人在争论,“这明明不是毒,而是秘药。”
  有人回道:“杀人的就是毒,救人的才是药。”
  又有人道:“反正咱们学得武功招数,都是杀人伤人的手段,用毒不用毒有什么要紧,况且也没听说过武林中要禁止用毒这一条。”
  
  台下吴非正和红叶夫人商议,两人越说越火,红叶夫人怒道:“你如此横推力压,仗势欺人,我不服!”
  吴非坚定道:“你们用毒是事实,我们桃花谷从来不许用毒伤人。”
  “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就未曾见过不可用毒之说。就算你桃花谷不许用毒,一来并未广而告之,二来凭什么你说是毒便是毒,我说这是药。”
  吴非背过身,沧桑道:“我桃花谷避世求生,曾经匹夫无罪,怀璧自罪,被官府盯上,惹了好大一场麻烦,差点消失于武林,不复存在,这些你们可曾知晓?”
  红叶夫人一时无语。
  吴非又道:“这毒,官府说是便是了,哪得你我置喙的余地。”
  红叶夫人恨很道:“反正你怎么说都有理,实际未必如是。既然如此,我奇音阁上下全部退出此次比武。”
  吴非转身:“好走不送,若江湖再见,我煮茗相迎。”
  众人瞧在眼内,莫不各有看法,各抒其怀,有人大声喊出了,有人却低声互相交换意见,一时场内非常混乱。
  有一人看上去非常不羁的模样,默默吐了口浓痰,道:“咱们出来跑江湖的,刀光剑影里讨生活,辛苦受累为了个什么玩意?不过是图个适情畅意,脸上有光罢了。”
  吴非认得这是另一个因为武功来路不明,受到判罚的高手,不由走近,抱拳为礼,道:“兄台,桃花谷处事不当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红叶夫人见此,更无什么好说的,只得默默地将脸扭过一边去。
  有人看不过眼,大声嚷嚷:“哎,有人随地吐痰,怎么没人管啊。”
  “就是,吐痰多不好啊,差不多赶上用毒了。”
  于是迅速有桃花谷的人出来打扫场地,整理干净。
  
  
  小桃看着情形不对,急忙推着书书,道:“趁现在台上无人,你赶紧上去宣告找人罢。”说完便用掌一推,书书便轻飘飘如同一片叶子,腾云驾雾般飞了出去,吓得他双眼紧闭,哇哇大叫,待睁开眼一瞧,全场英雄都安静下来,无数双眼睛盯着他。
  他慌起来,连舌头都咬着了,痛得泪水直流,掏出那块玉佩,结结巴巴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本来书书就是并未长足的少年,又是不懂武功的老百姓,无端端遭此横祸,加上痛苦流涕地述说,台下众人皆起了同情之心,将刚才发生的事抛在脑后,无不愤愤不平地道:“到底是哪个做下的好事,快快出来认了,真是丢了武林人士的脸,算什么英雄好汉。”
  吴非同情地走上台,拍了拍书书的肩,面对台下众人道:“这位小兄弟只不过是来讨个说法,还请做下此事的好汉站出来。不然,在下说不得要请他逐位认人,到时可不好看了。”
  
  台下有个女子扭着衣角,盯着那块玉佩,咬咬牙,飞身上了台,脆生生道:“师父,这是我的玉佩。当时我被人追杀,慌不择路中踩过这小兄弟的屋顶,但可没踩破。”吴非一瞧,原来是自己的大弟子白幻烟。
  书书将玉佩交还给她,理解地道:“是啊,当时我是听到一位姑娘的笑声,原来是你,那人可真坏。”
  台下却有人大惊失色,却原来是小桃,她一眼见到那个玉佩,便知是容行风所有,本想书书上台找人,闹他们陆家堡一个没脸。原来,原来竟是大师姐随身携带,明显是私换之物,他们的感情居然到了如此地步么?小桃抿着嘴,不行,一定要告诉大师姐远离那人。就算情根深种,也得挥剑斩断才好。那人心思太重,又喜追名逐利,不是良配。
  
  又有一人飘然上台,淡淡道:“是我踩破了你的屋顶,抱歉。”书书瞪着他,并不接话。
  那人一笑,明了道:“你当她是什么弱女子,我又是坏人欺压她了么?不,她是人称“江湖魔女”的桃花谷谷主吴非的大弟子,武功在江湖里也算得上一流。曾因陆家堡少堡主见之情迷,纠缠不断而怒起杀之。”书书一震,不自觉离远了两步,真是人不可貌相,看上去如此清秀的佳人,竟然说杀人就杀人。
  
  吴非脸色十分不好看,正待阻止那人,白幻烟却不以为然,挑着眉,抬着下巴,连辩驳都不屑。
  那人注视着她,接着道:“后来陆家堡发出了江湖追杀令,我同门唐波也收到一张,出于匡扶正义之心,才追杀于她,岂知——”他言语之中十分痛恨,双目就要喷出火来似地,灼痛了白幻烟,令她不由自主找寻他的身影,以求依靠。
  “岂知她勾搭上了同样接了江湖追杀令的容行风,将唐波暗中击毙,好保全性命。那容行风出身陆家堡,却为了这个女人背叛了师门。”
  台下众人纷纷交头接耳,有人认出他,叫道:“这是绝命堂的唐儒。”
  白幻烟摇摇欲坠,望着台下,他竟然还不出现吗?
  吴非一抬手,“今日是比武大会,你再在这里胡言乱语,莫怪我不客气。”
  唐儒冷冷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自古就是这样的道理,小兄弟,你说对不对?”
  书书茫然点点头。
  他又道:“我现在无钱银随身,桃花谷此次比试,除了最终奖励是秘宝外,每赢得一场,就会奖励些银两,你能不能等大会结束,发了奖励后,我再赔给你,我已经赢了两场了。”书书正待点头,只觉一股柔和大力将他推送下了台,稳稳落地。
  
  后来的比试已无什么精彩刺激的场面,小桃也满怀心事地默默守在一旁。书书只盯着唐儒,看他又赢了一场,不由欢呼起来,这下可有大把钱赔给他了,不会赖帐了吧。
  秘宝大会结束,唐儒运气极佳,赢得了秘宝。
  他站在比武台上,扫视一番,极为平静地道:“容行风,你出来,我可以将秘宝给你,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一个雪白的男人划分众人而出,低沉的声音道:“我这就答应你。”
  唐儒笑了,“你帮我杀了白幻烟,秘宝就归你。”
  “好!”
  
  书书全部的记忆便到此结束,之后从一片黑暗中醒来,就是安稳地躺在床上。他睁开眼,又闭上,难道一切都只是想象中发生的虚幻,还是自己做了个莫名其妙的江湖梦?屋外鸡啼,东方泛白,书书一跃而起,咳,去看看学堂是不是完好无损不就知道了。结果面前桌子上一堆银两,告诉了他,这不是梦,唐儒送他回了家,还把银两赔给他。
  那到底容行风杀了白幻烟没有呢?
  门外吵吵闹闹,老秀才冲进来,摇晃着书书,“儿子,我中了,我高中了。”他兴奋地来回搓手,“不枉我这二十年来不懈努力,终于碰见个同乡主试官,这下可好了!你得好好给我读书,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知道吗!”他将书书推到书桌前,又手舞足蹈地跑出去,外面一堆人拥簇着,说着喜庆吉利话,渐渐远去。
  书书愣了半天,才提笔在纸上写了一行字:武林散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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