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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吧十七届群杀【魔法战争】第一轮参评贴(共搜集有20帖,此为第16帖)

(作者:啨;提交人:啨;提交时间:2014/5/3 14:10:22)

第一轮中区:若只如初见(克丽丝,二区参评)

  若只如初见

  

  多年以后,冷山女王凯瑟琳戴着花样繁复巧夺天工的王冠,手持代表冷山王国最高权力的权杖,一步步向着高高的王座走去,她知道,这是自己的加冕仪式,从这一刻起,整个冷山王国都将由自己掌控。她看着王座旁水晶球里呈现的整个冷山王国的缩影,以及王座下跪着的山呼万岁的她的臣民,浮现在她脑海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这一切,真的是我一直想要的么。

  

  她一直记得十七岁那年那个春天的午后。阳光从王宫屋顶的玻璃窗照进来,进王宫的台阶两边摆满了刚开的奇花异草。她惊诧于自己的记忆竟然可以如此清晰,仿佛一切都在眼前,还能闻到当时花草的清香,侍卫们整齐静默,王公大臣们分列两边,自己和妹妹站在父王身侧。那时候有风流转,自己的衣裙飘起刚好的幅度。然后就看到了那个被誉为大陆第一智者、海内闻名的荆原王国的宰相林德曼。

  

  林德曼带着他的随从,表情从容而淡定,步伐沉稳而有力,既有拜见一国之君的谦逊,却也完全不显得紧张和忐忑,总之,无论从衣着、步伐到表情和动作,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充分展示了一个大国宰相应有的风范和气度。

  

  她很清晰地记得,她初见他时的震撼。那个名气如此之大的银狐宰相,竟然如此年轻,感觉上比自己大不了多少。而他所表现出来的,已经是一个成熟政治家的风采了。

  

  望着他年轻而英俊的脸庞,她竟有那么一刻灵魂片刻走失。直到父王将她介绍给他,说:这是长女凯瑟琳,冷山王储。然后林德曼深深一揖,嘴角微微上翘,露出洁白的牙齿,眼神明亮,她听见自己的心脏狠狠地跳动一下,很响一声。然后听他笑道:久闻凯瑟琳公主聪慧过人,且能征善战,今日得见,才知还是一不世出的绝代佳人,公主真乃集众神的宠爱于一身啊。

  

  凯瑟琳心里很受用,却也只是微微一笑,答道:久仰银狐宰相大名,不但智慧超群,而且还如此年轻。父王对阁下也是推崇得很,为宰相大人今日来访,早几天就开始筹备布置了呢。

  

  冷山国王肯?奥兰多闻言大笑,林德曼也大笑着表示感谢。

  

  记得那时他眉角如刻,斜斜的插入额角;记得他眼神清澈,锐利却不是温和;记得他微笑扬起的完美的弧度;记得他说话时偶尔用修长白皙手指比划的手势;记得他的白色长发没有一丝瑕疵,安静而温驯的披在肩后……那是她生命里从未有过的存在。

  

  一切都历历在目,清晰得如同就在昨日。

  

  她记得自己的手心从那时候开始长满曲折的纹路,一直到多年以后,她才明白,那是她命里注定逃不开的劫。

  

  以后的几天,林德曼作为到冷山国来访问的外国宰相,少不了要到宫里宫外到处访问和调研,雪狼王肯?奥兰多派出代表王室接待访问的,大多数时候都是这位将来的继承人——凯瑟琳女爵。

  

  一切就如同按照设定好的情节上演。虽然双方都是在例行公事,可凯瑟琳还是通过这个机会对林德曼有了比较深刻的了解,甚而培养了不少彼此间的默契。就如饮水般自然的,她觉得自己懂他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个不经意流露的眼神,甚至,她看到了对方那深蓝色的瞳孔里,如同自己眼里一般,也被胭脂染成淡淡的粉色。她明白,她在被吸引的同时,自己也在吸引着对方。——这种这观感源自一个女人天生的直觉,以及她作为冷山王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公主的自信。

  

  相处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几天之后,林德曼的访问行程已经结束。凯瑟琳将他们送至两国边界,和林德曼互道珍重以后,目送他们策马离去。凯瑟琳怅然若失,良久之后才下令回宫。刚转身,就听见背后急急的马蹄声自远而近,她的第一直觉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林德曼的马蹄声。她在错愕间转过身,脸上既惊又喜,正是林德曼骑着马站在眼前。然后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抓起自己的手,将他腰间的玉佩摘下,放在她手心里。然后歪着头,眨眼,嘴角微微上翘,这个狡黠的笑与平时见到的那个端庄稳重的宰相格格不入,这个犹如一个邻家哥哥的表情就定格在她脑海里了,从此挥之不去,拂之还来。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他已转身策马,一转眼就消失在视线里。

  

  凯瑟琳看着手上的玉佩,才想起这似乎是两人之间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也是第一次不是为了公事。

  

  而后猫头鹰便衔来了林德曼的来信,如同所有陷入热恋中的年轻男子,在信里,林德曼向凯瑟琳诉说着衷肠。

  

  自己喜欢的人,恰好喜欢自己。童话里才有的故事情节真实上演。那段日子里,凯瑟琳每天都觉得很快乐。只要一想到还有林德曼在远方想着念着自己,就算是碰到再麻烦再烦心的事,她也觉得没什么了。

  

  如此过了三年,凯瑟琳已满二十了。按照古老的传统,女子年过二十,可以进行婚配了。林德曼征得凯瑟琳的同意,手持荆原国王费索三世的请求书,再一次来到了冷山王国拜见雪狼王肯?奥兰多,向他提亲,恳请他将自己的女儿下嫁。

  

  此时正值魔族以都恩全城生灵祭奠黑暗女神,获得了庞大的亡灵军队,魔族势力沿铎摩兰河顺流而下,冷山王国节节败退,魔族直逼冷山国王都卡廷。冷山和荆原两大人类王国以及精灵部落在这危急关头结成“光辉同盟”,与魔族展开决战。

  

  肯?奥兰多欣然同意,他自然看得出来,林德曼在这个时候前来提亲,其实也有加固同盟的涵义。不过,纳这位大陆第一智者为自己的女婿,肯?奥兰多知道,这笔买卖只赚不赔。再加上,凯瑟琳早就把与林德曼相恋的事告诉了自己的父王,他还曾说等打退魔族,准备亲自到荆原王国为她提亲呢。所以在朝堂上,当肯?奥兰多当着众大臣同意这门亲事,凯瑟琳和林德曼相互对望,心里都乐开了花,多年来的相思,终于有朝一日结成连理。

  

  可幸福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当肯?奥兰多说出自己没有王子,根据祖宗法典,凯瑟琳身负继承人之职,林德曼必须入赘奥兰多王室时,林德曼的笑容还没来得及褪去就直接僵硬在脸上。沉默了一阵之后,他用低低地回复道:请恕在下无法做到。

  

  声音虽轻,却像是给刚刚因为国王的高声宣布同意婚事的喜庆热闹的氛围下了一层冷霜,所有人都诧异地看着林德曼,这分明是理所当然的事,林德曼为什么又称无法做到。只有凯瑟琳的目光冰冷而绝望,她死死地盯着林德曼,企图从他眼神里找到答案——那么多的山盟海誓,都是穿堂而过的风么?可林德曼只是躲闪着,生怕撞上她心伤若死的眼神。

  

  凯瑟琳用尽最后的力气支撑自己的身体,拖着双脚走出朝堂,维持着她作为堂堂一国公主的最后的尊严,尽管那尊严早已被林德曼的当着所有人的面拒婚践踏得体无完肤。

  

  肯?奥兰多眼看自己心爱的女儿受辱离去,顾不得责怪林德曼,丢下朝臣和异国使者连忙跟了出来。看着女儿已哭红的眼睛,也是心如刀绞。

  

  肯?奥兰多解释道,林德曼不肯入赘,据我所知,是因为费索三世对他有知遇之恩,再说荆原王国没有他不行啊,所以女儿啊,其实你应该体谅他。

  

  凯瑟琳在离开的路上其实也已经想到了这层。

  

  肯?奥兰多看自己的女儿不做声,建议道:如果你实在想嫁他,我也不反对。那我只好违背祖宗定下来的规矩,立妹妹克丽丝为继承人了。

  

  凯瑟琳说道:父王,我不嫁他,我抵死也不嫁他。

  

  肯?奥兰多自是知道自己这个长女向来说一不二,却还是问道:当真?你可要想好。

  

  凯瑟琳说,是的,父王,我想好了。他既然可以爱他的国胜过爱我,那么,我也可以。

  

  多年以后,凯瑟琳在自己的加冕仪式上,依然记得那句话。

  

  他既然可以爱他的国胜过爱我,那么,我也可以。

  

  字正腔圆,落地扎坑。

  

  你用你所谓的爱国理由来推脱入赘,却要我牺牲自己的王位来成全你的爱情。我的尊严已被你践踏得体无完肤,若我再退让来成全你,就等于把我尊严的最后一块遮羞布也扯得稀烂。那样,就算我能卑如蝼蚁地在你的爱情里苟且偷生,死后我也会把自己鞭尸三次,挫骨扬灰。

  

  当时的心情都毫发毕现。当时是真的恨了吧?三年的苦苦相思,换来了一句所谓不能入赘的托词。

  

  当初以为感情也要分胜负。她不知道,当初是不是算自己赢了,但从现在往回看,自己就是从那时候起,输得一败涂地的。

  

  凯瑟琳在与魔族一次次不惜命的厮杀中存活了下来,而她父王,却战死了,临终时把整个国家的重担托付到了自己的肩上;而他,那个最爱的人,最终应当时两国国王定下来的盟约,娶了自己的妹妹。

  

  凯瑟琳坐在自己的王座上,手指摩挲着挂在胸前的玉佩。

  

  一个人苦苦跋涉,走到这里,才发现回头已无岸,早回不去了。

  

  她知道,这个冰冷王座是一个巨大的牢笼,将束缚着她的余生。

  

  



五月吧十七届群杀【魔法战争】第一轮参评贴(共搜集有20帖,此为第17帖)

(作者:啨;提交人:啨;提交时间:2014/5/3 14:11:06)

第一轮北战区杀帖:魔域桃源(塞勒斯,一区参评)

  
  上篇:魔域
  
  1.
  
  “伟大的黑暗之神塔丝雅大人,您卑贱的奴仆已经做好准备,您的奴仆们已经等待黑暗降临等待了多年,我们已经穿着黑色的战袍愿意成为您的精兵,用红色的血液和赤裸裸的灵魂向您献上祭品,为了您能够打开高贵而伟大的黑暗世界的大门,让黑暗降临到这个丑陋的世界之上。
  
  “伟大的黑暗之神塔丝雅大人,人类本应该是被神抛弃的渣滓,这是一个真正的残缺品,感谢我们被你眷顾,因为我们的灵魂因着黑暗的光临而被您可怜,被您提拔,被您当成您卑贱的奴仆才得以苟延残喘。这个世界只有在黑暗之中才能够被您垂青,因为您是最伟大的神。
  
  “今夜,您的奴仆还有这丑陋罪恶的都恩城,就是您的声音,您的伟大,您;的救赎光临到这个世界的祭坛,今夜,将有37万个灵魂在您降临的烈焰火湖中重新塑造自己的灵魂与躯体,我们将会成为您真正制造的艺术品,我们将成为一众亡灵成就您最忠诚的军队。
  
  “伟大的黑暗之神塔丝雅大人啊,请您垂听奴仆们的祈求,请您把您伟大的黑暗力量浇灌在我们的身体之上,让我们借助您的力量彻底消灭光明在这个世界上所有污浊败坏的表现,让我们能够开口把属于您的黑魔法咒语大声的呐喊出来,让这座都恩城遍布您的声响,让冷山王国每一个角落都因为您的愤怒而动摇毁灭,让黑暗成就这个世界唯一的主宰,请赐予您的奴仆力量吧,伟大的黑暗之神……”
  
  
  
  当卡布那多星以微弱之光从冰雪之域浮现在都恩城上空的时候,整个世界是安静的,仿佛在等待着梦之兽灵从遥远的国度将灾难与幻想放进每个生物的睡眠之中,而当黎明出现的时候,梦之兽灵会再度化为露珠或烟尘,甚至不会留下痕迹,但记住,梦之兽灵本来就是黑暗之神座下的宠物,它每一次光临到梦中,就会将一丝灵魂的痕迹带走,而被带走这丝灵魂的生物,会有一天得到黑暗之神塔丝雅大人的召唤,成为黑暗之神的亡灵大军,被黑暗之神钦定的大祭司指挥,来战胜其他神的军队,并最终统治这个世界一万年。
  
  今夜,梦之兽灵不会出现在都恩城,因为它已经占据了我的身体,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都恩城的每一个居民都曾经看到我左脸上的纹身,今夜它将复活,并以兽灵的方式来将我的咒诅公布于世,今夜我将让这个城市真正成为黑暗中的每一个因子,成就着黑暗之神的伟大,将我的仇恨之火彻底燃烧起来。
  
  今夜,我也将自己的灵魂做为第一把祭祀之刀,献给黑暗之神大人;今夜,我将会看到卡布那多星升起的极北雪域会彻底黑暗,那是我的故土瞑目后的安静与沉默,那是我美丽的妻子艾赛亚不再叹息后的恬静,那是我的孩子们不再痛苦呻吟后的沉睡。
  
  今夜,一切都将结束,一切都将开始。
  
  我是易萨图,北国之士。
  
  
  
  2.
  
  我恨莫多汉王,因为他不能保护自己的子民,因为他让冷山王国的铁蹄踏碎我的国家。我也恨我自己,因为我不能够保护我的妻子和我的儿子。
  
  我没有忘记梦之兽灵连续在我梦中出现的那个短暂的旱季,在我的故土除了短暂的五旬旱季,就是漫长的十五旬的冰雪之季,冰雪之季到来前的最后一旬,所有的男人都习惯性的狩猎并获得更多御寒的食物。
  
  那时候我跟奥特姆兄弟们去了叹息森林追逐一群冰鹿,那是我的家乡不多见的野兽,庞大而多肉,脂肪也很多,是冰雪之季极好的食物。可是每个夜晚我都会被梦之兽灵牵扯着,以至于白天筋疲力尽不能好好的狩猎,奥特姆兄弟没有怪我,但是我慷慨的答应他们回家之后去自己家里喝上一顿上好的兰姆地酒。
  
  
  
  回到村镇的时候已经是晚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奥特姆大哥从马上摔了下来,他告诉我这不是一个好兆头,肯定是黑暗之神发怒了,一定有人在做着亵渎黑暗之神子民的事情。
  
  在北方,我们并不会亵渎任何一个神灵,我们尊重每一个神灵,尤其是黑暗之神,在冰雪之季,每一天有长达十六个小时是属于黑暗的。
  
  我们看到了火光,听到了惨烈的哭声,当我走到家的时候,我看到了我的女人跪在地上,看着我,眼睛里流着红色的血,她的身体是赤裸裸的,冰雪一般的身体就这样赤裸裸的在我的面前,然后她飞了起来,然后我看到她美丽的胸前冒出了一根长矛,然后她的身体和长矛一起从我的头顶穿过,钉在了背后的树上,她就在空中,像极了传说中不老森林中的精灵,只是没有翅膀,据说人类没有翅膀是因为光明之神和知识之神的阻拦,不想让人类变得太过于完美。
  
  眼前发生的一切是一场游戏,一群属于冷山王国士兵们的酒后游戏,投掷游戏。我只是冷冷的看着,然后我们跪在了地上,当我的眼泪与泥土混合在一起的时候,当我的嘴唇贴近到土地的时候,我看到了火堆旁边的儿子的身影,然后我看着儿子和火焰融合在了一起。
  
  那火焰成为我眼前所有的一切,然后梦之兽灵的形象在我脑海中清晰的浮现,然后我的眼前出现了地狱之中的硫磺火湖,然后我听到了黑暗之神塔丝雅大人的叹息和嘲讽,然后一切都消失了。
  
  
  
  我醒来的时候我的妻子还在树上,她的身体之上多了很多的苍鹰与乌鸦。我的左脸有一种奇怪的疼痛,纹身,属于梦之兽灵的纹身。
  
  我要离开北方之地了,带着仇恨与愤怒。
  
  我将选择一座城市做为我的终点,我将选择一座城市成为我命运的起点,从那时起我属于黑暗之神塔丝雅大人。
  
  她告诉我在不久之后的冷山王国将会重复北国之地的痛苦,她告诉我她将亲自为我,为我的妻子,为我的儿子,为我的每一个死去和生不如死的同胞打造一个魔域。
  
  魔域之中,所有生灵皆是烟尘;魔域之中,黑暗世界将统治整个世界;魔域之中,将是所有冷山王国每一个人的尸体与残缺不全的灵魂。
  
  因为魔域之中充斥着北国人的仇恨。
  
  我是易萨图,塔丝雅大人的奴仆,永生永世。
  
  
  
  3.
  
  奎里赫,都恩的地方行政长官,冷山王国的大公,都恩的居民都会尊敬地称呼他为奎里赫大公。
  
  他在都恩做了四十年的行政长官,包括还没有向肯·奥兰多投诚之前他就是这个城市的唯一指挥官,通过家族几代人的积累,奎里赫手里掌握着三家妓院,两家角斗场,一个刺客联盟,还有几十家商铺,其中最著名的就是以都恩城命名的都恩奴隶交易市场,这可是冷山王国最著名的两大努力交易市场之一,在这里你不仅可以购买到各种人类,魔兽,甚至还能抓到男女精灵,虽然精灵在人类世界绝对是天价,而且不是每天都有交易,但是在冷山王国,任何一个达官贵人或者土豪财主要想买一个精灵来做为自己的宠物或者性奴,就一定要来都恩。
  
  奎里赫最大的优点就是他是一个诚信的商人,绝对不会亏待任何人;但是奎里赫也有一个最大的缺点,就是他很热爱自己管辖的城市,他很热爱自己的居民,因为在他的脑海中,这个城市是奎里赫家族最大的荣耀。
  
  
  
  我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来跟踪奎里赫,来了解这个正直但无知的人的性格特征,终于被我找到了接近他的机会,就是利用他悲天悯人的同情心,做为君主对自己子民那肆无忌惮的保护之情。这是多么可悲的性格啊,可是却让人心生羡慕和嫉妒,如果他从一开始就是北方的王,那么我是否会有今天的境遇吗?
  
  冷山王国这些可耻的官员总是变着法子的折磨他们的国民,其中一个最为苛刻管制外来人口的政策就是禁止在光明神日行乞,光明神日却又多的可怕,一年会有至少20个。
  
  我就是在这个光明神日遇到了奎里赫,为此我忍受了三天的饥饿,我恰到好处的跌倒在奎里赫的马车前面,而后面追过来的就是冷山王国的士兵,他们手持长矛想要把我这个乞丐钉死在奎里赫的面前,当我感觉到长矛,用我的故乡盛产的寒铁打制的长矛已经接近了我的大腿时候,奎里赫的护卫用长鞭救下了我。
  
  “这是我的都恩城,我决不允许有任何人在我的面前杀死这里的任何一个生灵,只有我能主宰他们的生死,而不是你们,一群让人厌恶的士兵。”
  
  奎里赫,真的要赞美伟大的黑暗之神,我感觉到这位奎里赫的话语中流露出一种梅特卡斯利的味道,传说这种味道是黑暗之神制作木偶的材料,只有黑暗之神忠实的奴仆才能感受到它的气息,而据说有这种气息的生灵,最终都会成为黑暗之神的木偶。
  
  是黑暗之神命令我来到都恩城的。
  
  赞美黑暗之神!
  
  就这样我来到了奎里赫的身边。
  
  
  
  一年之后,凭借黑暗之神给我的智慧与力量,我成为了奎里赫最信任的私人顾问。在这一年里,都恩城发生了两件事情。一件事情就是冷山王国的一个大公的公子在都恩城强奸了一名少女,并杀死了少女一家人,把少女带回了自己府邸;第二件事情就是冷山王国要求都恩城的赋税提高三成以负担冷山王国继续的征战。
  
  这两件事情的发生导致的后果就是全城半数居民的游行与静坐,连平日里最为繁华的奴隶交易市场都关门了,冷山王国甚至要动用周边弗莱瑞城的军队过来镇压,但是被奎里赫强烈要求返回,可是弗莱瑞城城主,一个冷山王国国戚,贪婪好色的都敏俊,居然要求奎里赫献上两名精灵处女做为礼物才肯退回到弗莱瑞。
  
  两名精灵处女的存货还是有的,可是对于火爆的奎里赫而言,这是一种挑衅,更是都恩城未来命运的转折点。
  
  而对我来说,这意味着黑暗之门获得了打开的机会。
  
  黑暗之神到来的时刻,临近了。
  
  
  
  下篇:桃源
  
  
  
  1.
  
  “尊敬的奎里赫大公,雪狼王已经第七次拒绝了您的提议,如果没有意外,这应该是都恩城最后的机会了。据我所知弗莱瑞城主都敏俊已经重新集合了军队,要跟都恩城军队一起组成联防军,来防止冷山王国的内乱,所有人都知道这是雪狼王对奎里赫大公心怀猜疑所致。
  
  “尊敬的奎里赫大公,当初我没有被冷山士兵打死而蒙您招入麾下,我已经力下血誓将生命奉献给都恩城与大公您,来报答救命之恩。大公当年愿意屈膝于雪狼王并非实力不济,而是为避免37万都恩子民受战争的摧残。
  
  “可是现在,都恩子民虽避免战争之苦却遭受冷山国的蹂躏,若在战场厮杀,死去的都是我都恩男儿,可避免战火却看到我们的妻子姊妹受冷山蛮人胯下之辱,我相信都恩男人绝不愿意以此种方式苟活于世。可是大家目前为止敢怒不敢言,非贪生怕死,只是因为我们敬重大公,担心大公有遭人陷害的麻烦。
  
  “都恩城,不是冷山的都恩,目前大公尚在雪狼王与都敏俊之流已经坐立不安,若有一天都恩之勇之谋懈怠,那么整个都恩必然成为冷山的牧场,都恩子民必然千世万代为奴为隶。尊敬的奎里赫大公,请明察子民之心,请聆听子民之音,都恩男儿女子一定能够以血以骨以肉伴大公身侧,共同捍卫都恩的尊严与骄傲。”
  
  
  
  奎里赫已经没有太多选择,即便我没有说出上面这些话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和冷山王国兵戎相见,只不过我要在已经燃烧的火焰之上加上一桶油,只有这样奎里赫才能真正在黑暗之神塔丝雅脚下臣服。
  
  经过二十天的准备,我已经借助黑魔灵的传召在都恩城安排了九十九名魔族法师,他们将在我说服奎里赫之后,正式以献祭法阵,让都恩城的37万居民成为亡灵大军。
  
  这是报复冷山王国的第一战,也是黑暗之神再一次成就伟业的第一步。
  
  奎里赫也是被黑暗之神所挑选的木偶,但是他毕竟身经百战,其意志并不容易被剥夺,好在伟大的塔丝雅大人早有安排,只要奎里赫同意依靠黑暗之力武装都恩城,我就会将被称为禁忌魔法之一的黑暗魔法向他施展。
  
  这是一种低阶魔法,但其威力极大,所以在第一次魔法战争的时候六大主神就彼此约定将其列为禁忌魔法,不能使用,若有使用者,其灵魂必然受车裂之刑罚,且永生不灭,也就是每隔30天灵魂便遭受一场最大的劫难。
  
  但是我无所谓,只要能够报仇,我愿意接受更痛苦的刑罚。
  
  我已经彻底掌握这种魔法——桃源。
  
  
  
  2.
  
  卡布那多星在夜空微弱的颤动,没有风,所以九十九个燃烧着松油的祭台在都恩城很明显的亮着,夜空若隐若现形成一个奇怪的图腾,这是黑暗之神的标志。
  
  奎里赫站在一个六角形的**,他赤裸着身体,签呈的凝望夜空,他的双手以十字的方式落于胸前,他的双眼,有隐隐的鲜血流出,还是红色。
  
  “世界,从黑暗而生,必然归于黑暗,任何的光明都不过是萤火转瞬即逝,只有黑暗才能永恒,只有黑暗之力才能造就世界毁灭世界……”
  
  随着他跟我吟念祈祷文,仪式即将开始。
  
  
  
  这个仪式其实及其简单,我的左手藏着魔族万劫之域里所产的西里古果实,这种果实万年才能产出一枚,可以让任何生灵一瞬间将悲痛恐惧放大千倍然后迅速使其自身神智崩溃,被黑暗之神操控。
  
  我的右手是奎里赫最爱的幼子,我欺骗了奎里赫,我告诉他要让这个仪式完成必须有最爱之人的见证,但是桃源的入口,就是至亲至爱的鲜血成就的桃花。
  
  奎里赫不知道,在我的咒语之下,奎里赫眼前不断浮现他的幼子从出生到长大的情景,他沉浸于完美的回忆之中,战争,都恩城,子民仿佛都与他无关,他只是在回忆在城主府里,他的幼子奎里赫吧嗒抓着他的胡子,告诉他等自己长大也要做都恩大公。
  
  “奎里赫,醒来”。
  
  我大喊一声,奎里赫从幻觉中惊醒,我左脸的纹身突然从脸上出现,化成一头黑色的龙,黑色的龙在空中盘旋,然后迅速化为一把宝剑,从小吧嗒的后脑穿过,带着一条直直的血线,直接喷到奎里赫的脸上与身体之上。
  
  
  
  “不,我儿,不能这样……”
  
  奎里赫猛然意识到我欺骗了他,他看到自己的幼子突然倒在自己身上,“啊,我要杀了你”,他向我扑过来,可是黑龙带着鲜血已经包裹了他,我看到他狰狞的表情,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撕裂开来,我没有任何感觉,但是慢慢的,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似乎被无数根线拉扯,向不同的方向用力。
  
  “奎里赫,你是黑暗的奴仆,觉醒吧”,忍着疼痛,我继续未完的仪式。
  
  奎里赫处于极度的疯狂之中,他不断的捶打自己,撕破自己的肌肉,最初流红色的血,然后血变成黑色,然后凝固,最终,奎里赫倒在了地上,没有动静。
  
  
  
  天空突然出现一个黑色的漩涡,九十九座祭坛的火也诡异起来。
  
  许久,奎里赫的身体颤动了一下,然后慢慢爬起。
  
  “我是黑暗之神塔丝雅大人的奴仆,我将奉黑暗之神的命令,将黑暗带到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我成功了。
  
  
  
  献祭法阵,即将完成,活灵献祭,马上开始。
  
  我是易萨图,塔丝雅大人的奴仆,永生永世。
  
  我是易萨图,北方人,我的国家叫做,莫多汗。
  



五月吧十七届群杀【魔法战争】第一轮参评贴(共搜集有20帖,此为第18帖)

(作者:啨;提交人:啨;提交时间:2014/5/3 14:13:05)

第一轮南区:少年银狐(克罗恩,一区参评)
  少年银狐
  
  出山
  
  奥兹大陆上最壮观的景色是纵贯南北、奔腾不息的多兰河,河流裹挟着北方雪域的寒意,穿过莽莽苍苍、绵延不绝的比诺姆山脉,一路南下,倾泻入海。
  
  壮阔的多兰河在比诺姆山脉中延伸出许多条枝河,西南向一条支流漫进一个小山谷,山谷中地势平缓,视野开阔,风景绝佳。一支五百人的骑兵队伍踏着晨曦快速穿过密林,刚闯入这片宁静的小天地,便发现四周空气无比粘稠,以角马的速度竟然冲不进去,似乎无从着力又似乎像陷入了泥潭往下坠落的感觉。最前端的一名英武骑士举起银鞘重剑,整支队伍齐刷刷勒住角马。两名斥候直接拔剑闯道,却被一层柔和的力道反弹了回来。
  
  队伍中间一名慈眉善目的金发老者拨马上前,轻咳一声道:“来多,让他们退下,别失了礼!”
  
  “是,陛下!”来多剑尖往下一压,两名斥候急忙退下。
  
  金发老者目视前方,施放了一个远视魔法,刻有银狐标志的城堡建筑群若隐若现。他笑了笑,双手合拢在嘴边做喇叭状大喊一声:“荆原王国费索特来拜访,林德曼你还不来见我吗?”
  
  话声才落,前方风元素急速流动,七八名金发蓝眸的弓箭手从现身出来,相貌、装束近似精灵一族,只少了一对尖耳。众人有些尴尬地上前行礼:“尊敬的陛下,请恕我等迎接来迟。只是您来迟了一步,敏特侯爵三天前已经出山了。”
  
  “去了哪里?”
  
  “他说奉召赴任……您……难道不知道么?”
  
  这个小狐狸!事先知道我要来请他出任宰相也就罢了,居然敢不照面就提前跑路!费索有些郁闷,瞥了眼局促不安的敏特族人,半晌摇头笑道:“连能量罩都打开了,小狐狸看来很不愿意有人窥伺他的家族!来多,我们走,回王城!”
  
  身后的来多皱起眉头:“陛下,您需要休息……”
  
  “来多,对一名高级骑士说这样的话,是不礼貌的!”费索打断他的话,当先回头,打马飞奔。
  
  来多无奈地打了个手势,众骑士利落地掉转马头迅速跟了上去。
  
  五百骑兵风驰电掣般离去,敏特族人都松了口气。跟着白光闪动,一名十七八岁的银发少年走出传送门,看着谷口拍了拍手:“好啦,尊贵的国王陛下走了,大伙儿该干吗干吗去。你们都散了吧,我要去卡廷了。”
  
  “卡廷?”众人惊呼,“林德曼,你将陛下骗走,难道要投奔冷山王国么?”
  
  “放屁!我是荆原王国的世袭侯爵,怎么会投奔他国?”少年优雅地骂着,一对迥异族人的墨绿色眸子闪动着狡黠的光芒,他赶苍蝇似地挥挥手,“好容易熬到可以出山的年龄,不去各国走走怎么做官?我走啦……别用送葬的眼光为我送行,都滚回去!”
  
  劫道
  
  林德曼出山后,沿多兰河向南走到海边,撞上了正在登陆的庞大的赞比亚特海船商队。于是,林德曼换上了一身洁白的魔法袍凑了上去,凭借俊美的相貌、伶俐的口才,外加交了不菲的雇佣费,迅速混入了一支去冷山王都的商队。
  
  这支商队携带的货物装载了数十车,虽然很谨慎地选择走大道躲险关,途中还是遇上了两三次剪径毛贼。好在护卫力量颇为不凡,轻松赶跑了来犯者。林德曼没有参战,只是在避战的时候不小心施放了一个元素召唤术,七彩元素凝聚成的防护罩明显属于高级魔法行列,顿时惊艳了整个商队。商队立刻将他奉为上宾,甚至满脸羞愧地退还了他付出的雇佣费。
  
  商队一天天靠近王都,前面是一座矮石山,石山外围有一片浓密的树林。这座石山距王都只有三五天行程,距王城驻军西南军团只有一天行程。
  
  密林里光线很暗,夹杂着一些惊鸟的啼鸣。林德曼正惬意地躺在马车上打盹,忽然惊醒过来,拉开马车门便叫:“前头有危险!”
  
  护卫们并不惊惶,只是抽出刀剑,回头笑笑。商人们也笑。因为大家觉得队伍里有个高级魔法师太让人安心了,所以没人放慢脚步,直直地闯入一片血腥之地。
  
  幽暗的树林中,有一片开阔地,七八十个黑巾蒙面人围着十来个银甲战士乱砍乱杀;一辆闪动着防御魔法光环的马车被困在最中间,进退两难;地上横七竖八躺着数十具人和马匹的尸体。
  
  商队的到来惊动了双方,一名银甲战士张口呼救:“过路的客人请救救公……”声音戛然而止,从他背心抽出血淋淋长剑的蒙面人冷森森看向商队,压着嗓子道:“识相的快滚开!”
  
  可惜赞比亚特的商人胆子都很大,立刻冷冷地回复:“呸!就凭你们这些劫道毛贼,也有资格让我们滚?”
  
  结果可想而知,蒙面人半句废话都没有,分了一半的兵力杀过来。商队护卫上前迎战,一照面就死了小半,不由大惊失色。林德曼长叹一声,在众人希冀的目光中放出一个魔法护盾,保住了余者性命。护卫们一边感谢他一边纳闷地问:“大人,您为什么不施放攻击魔法呢?”
  
  林德曼很认真地回答:“我不会!”他身受月之女神的诅咒,做不了射手,学不来攻击魔法,专学保命与逃跑的魔法。众护卫们瞠目结舌。
  
  商队分担了一半战力,银甲战士压力大减,各自缩小战圈,紧紧守在马车左右。然后,马车窗口拉开了,一名明眸皓齿的金发少女探头出来,神色紧张地冲他们喊:“尊敬的大人,拜托您突围后去西南军营求救,行吗?”
  
  蒙面人队伍中立刻响起一声呼哨,发疯似地杀上去,刀剑砍得马车防护罩闪烁不停。那少女惊呼一声,关上了帘子。银甲骑士组成人肉盾,拼命抵抗,渐渐不支。
  
  林德曼眼尖,瞥见了马车内壁上的符文标记,心头一跳,立刻带着商队挪过去。商队人数众多,渐渐冲破蒙面人包围圈,与马车会合。蒙面人也无法形成合围。委顿不堪的银甲骑士顿时精神大振。
  
  蒙面人似乎没有魔法师,虽然战力强劲,却始终攻不破魔法护盾,渐渐焦躁起来。林德曼护着众人且战且退,抽空凑到马车窗口问:“美丽的小姐,你们被困多久了?”
  
  “一天!”少女再次探出头,眼中泪珠滚来滚去:“早就发了求救信号。到现在姐姐还不来!护卫们都快没了!”
  
  “克丽丝别怕,我来了!”一个火红的女子身影凭空出现在战圈中,转过身是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她随手放出一片紫色雷电将四五个蒙面人劈成焦炭,大步走到马车前。
  
  蒙面人对于场中出现的强援并未表现慌乱,反而眼露窃喜之色,所有人一边疯狂进攻一边大声吟唱。
  
  林德曼感觉到护盾中的魔法元素跟着躁动不已,心中咯噔一下,急忙叫道:“大家往后退,对方要拼命。”话才出口,防护盾上遭受了重重一击,登时一口血喷出来。
  
  红衣女子看也不看他,一剑刺散身前的魔法波动,冷冷道:“你灵力如此充沛,为何不进击突围?”
  
  克丽丝怯怯地道:“姐姐,这位大人好心来救我们,你怎么能责怪他呢!”
  
  林德曼抹了下嘴角,漫不经心地回道:“尊贵的公主殿下,我觉得先保住命比较好!”身后的商队闻言又是吃惊又是好笑。
  
  红衣女子被他叫破身份,诧异地偏着头打量他。林德曼似有所觉,也转头看来。红衣女子被那双墨绿色眸子盯得微微失神,咬着牙道:“原来敏特家族的智者如此惜命,失敬失敬!”
  
  林德曼慢慢感应着空气中的魔法波动,眨眨眼:“勇敢的凯瑟琳殿下,您的帮手到了,战场就交给您了。咱们稍后再好好把酒言欢!”他手一挥,商队甚至簇拥着克丽丝的马车一齐飞速后退。
  
  只有银甲战士没敢后退,转而守护到凯瑟琳身边,奋勇战斗。眼见蒙面人吟唱的咒语到了尾声,空气中魔法元素满含暴动因子。凯瑟琳气得不轻,长剑狠狠斩掉一名敌人,然后大喊一声:“父王、王叔,出手!”
  
  青色的风元素剧烈闪烁,半空中露出两个高大威猛的身影,二人联手丢下一个高速旋转的黑色漩涡,瞬间将蒙面人队伍连同他们周围暴动的空气笼罩其中。
  
  虚无吞噬!冷山王族居然有两名大魔导师!林德曼眼睛一亮,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中。那漩涡猛烈收缩,然后突然扭曲,如同在空气中割开了一道裂口,黑色漩涡夹杂着爆裂声冲进裂口,倏忽不见……
  
  预言术
  
  卡廷王城方圆数百里,内城城墙用巨大的条石垒建而成,高达七丈,千年生的乌木城门外裹铜皮,古朴厚重,极具气势。
  
  从密林到王城的路上,林德曼被凯瑟琳瞪了满身的包。进城后,克丽丝热情相邀他到王宫小住,他便不顾凯瑟琳的白眼,勉为其难地与商队分别。
  
  还没到客殿,看见花园里一张躺椅,林德曼动作敏捷地扑上去,懒洋洋地叹息着:“第一次走这么长的路,困了!”说着就闭上眼睛。领路的侍女忍着笑跑去禀告小公主。善良的克丽丝偷偷去看了看,回头便吩咐众人不要靠近花园,让侍女给他盖了件披风。
  
  国王肯·奥兰多最宠小女儿,特意从荆原王国购买了一处海堡,赐名克丽丝堡。小公主刚刚从海堡巡游归来,不幸遇上了莫多汗国刺客——密林苦战,对方不用魔法,最后准备全体自爆,用的明显是萨满手法。肯·奥兰多救了小女儿回来,怒火犹难抚平,果断召集大臣,下令全力追杀莫多汗国余孽。米洛依亲王将王令传到北方瞭望堡,布南公爵立刻颁发清剿令:知情不报者杀其全家,协助隐匿者连坐全族。数十支军队从依丝拉河流域向东逼进,不过数月,北方各地血流成河,人口剧减。
  
  王令下达之后,肯·奥兰多便安排下晚宴,让凯瑟琳去邀请大名鼎鼎的敏特侯爵。
  
  凯瑟琳很不情愿地跑到花园,看见睡得正香的林德曼,气就不打一处来。她劈手抢过他身上的披风,冷冰冰地道:“尊敬的敏特侯爵,请随我去参加晚宴!”
  
  林德曼坐起来就回抢披风:“凯瑟琳殿下,人家小姑娘送我披风也犯法呀?”
  
  “这是我妹妹的衣服,我替她收回来!”
  
  林德曼转了转眼珠:“那是你妹妹送我的定情物,你抢它干吗?”
  
  “放肆!”凯瑟琳大怒,身周火元素跟着躁动起来。
  
  “别动手,我认输!”林德曼立刻松开抓着披风的手,“我需要和奥兰多陛下谈一谈!”
  
  凯瑟琳怒目而视:“你这个无耻的家伙!”
  
  “是啊。”林德曼点点头,“我的老师克赛罗也这样评价我!”
  
  “你、你……”凯瑟琳被他的厚颜无耻噎得直发抖,顺手一道雷电魔法砸了过去。
  
  然后,头顶冒烟、半身焦黑的林德曼被凯瑟琳拽进了晚宴现场。月光照耀下的王宫,淡化了些锐利的棱角,静谧而安详。二人一出现,便引起哄笑。先前凯瑟琳扔出的高级魔法威力太大,就算林德曼专攻逃命本领,也被轰焦了半边衣物,一头银白色长发根根直立。
  
  克丽丝噗嗤一笑,又不满地瞪着凯瑟琳:“姐姐又欺负人。”凯瑟琳虽然板着脸,可视线偶然飘过他的头发,也忍不住要发笑,便撇过脸不答话。
  
  肯·奥兰多也笑得毫无形象,甚至在宴会后转到书房密谈,还是时不时将目光转到林德曼头顶。
  
  林德曼倒也不恼,只是端着茶杯信口开河:“我出山前拼尽全身元气,施展了预言术:不久的将来,第三次魔法战争就要开始了。魔族会从北方雪域归来,冷山王国北部瞭望塔和都恩公国都是入侵点。”
  
  肯·奥兰多目光闪动:“此话当真?”
  
  林德曼慢条斯理地将竖在头顶的银发拨拉下来:“陛下,金罂粟旗沉寂了这么久,黑暗女神会不高兴的!”
  
  肯·奥兰多终于严肃起来,起身走了两步:“这是大事,得商量个对策!”
  
  林德曼头也不抬:“陛下,您有十年的备战时间。”
  
  “你在王宫多住几日。”肯·奥兰多撂下一句话,抬腿出门。
  
  这样你的兵锋不指向北方也不行了吧。林德曼嘴角一咧:“神殿除了提供战力,不会出谋划策。我觉得还是召集您的臣子商讨军情为好。”
  
  肯·奥兰多立刻停步转身:“你来为本王谋划未来之战,如何?”
  
  “不行啊!”林德曼笑嘻嘻地揪下一绺烧焦的头发,抛在风中,“尊敬的陛下,外臣要避嫌!”
  
  肯·奥兰多嘴角抽搐了一下,从鼻孔中哼了一声,大步离去。
  
  “侯爵大人,我诚挚地邀请您留在冷山王国。请问,您愿意吗?”
  
  听到耳畔响起熟悉的话语,林德曼蹭地跳了起来,一把攥住来人的手:“凯瑟琳,总算等到你了!”
  
  凯瑟琳猝不及防被他抓住双手,如触电似地浑身发软,挣了两下没挣脱,惯常的冷静变成了结巴:“你、你放手!”
  
  “放手了好施展魔法么?告诉你,没门!”林德曼咬牙切齿地把她拉到近前,“你看看,你看看,我十八年来英俊潇洒的形象全被你毁了!”
  
  二人距离越来越近,凯瑟琳已经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喷在肌肤的触感,脸一下子红到脖子根,嘴里说出的话顿时不受控制:“胡说八道,你形象这么好,哪里被毁了!”
  
  林德曼看到她脸上的红晕,心中一热,顿时用力将她抱了个满怀。凯瑟琳有那么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良久才反应过来,然后顺手一个上勾拳,跟着飞起一脚踹了出去。
  
  联姻回归
  
  第二天,克丽丝见到林德曼的模样,又止不住捧腹大笑:梳洗一新后,他昨日的惨状已经不是很显眼了,只是左眼窝下一直延伸到整个左脸颊的淤青太端正,让人想看不见也难。
  
  林德曼苦着脸道:“美丽的克丽丝殿下,您的笑声会让我无地自容。”昨晚的一拳一脚挨得不清:凯瑟琳激发了战斗本能,他是完全没防备,结果脸上腰间淤青到发黑。
  
  克丽丝果然愧疚地低下头。
  
  “那么,我能拜托殿下找人帮我疗伤吗?”
  
  克丽丝点头:“好啊……”
  
  “不好!”凯瑟琳虎着脸过来,冷冰冰地反对,“克丽丝,别被这家伙利用了。他就是只贪花好色的狐狸!”她说到贪花好色四个字,面上一红,转头看见林德曼冲他翻着白眼,火气又冲了上来,大喝道:“你跟我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姐姐?”克丽丝不解地看着她。
  
  “克丽丝,你别插手,让我教训一下这家伙!”凯瑟琳把她按坐在椅中,转身挑衅似地朝林德曼勾勾食指:“怕了么?有种的出来!”她当先跃出。
  
  “谁怕谁啊!”林德曼撇撇嘴,慢吞吞踱了出来。
  
  凯瑟琳本来捏着拳头,待看到他扶着腰走得很别扭的样子,一腔怒火突然就消散了,愣了半天挤出四个字:“你没事吧?”
  
  “要想我没事,请找光明魔法师给我疗伤!”林德曼没好气地回。
  
  凯瑟琳沉思片刻,抬手放出一道光明治疗魔法。白光悠悠飘向林德曼,他初时还以为这位女骑士又要发飙,没发现元素暴动,才放心地让白光落到身上。二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间相对无言。
  
  一间侧殿里,肯·奥兰与米洛依亲王并肩看着这里:“凯尔文从边境回来了吗?”
  
  “回了!”米洛依顿了顿,小心翼翼地措辞:“凯尔文察看过了,费索三世最近已向诺兹城增兵五十万。”
  
  “那好,你去筹备林德曼的婚礼吧!”
  
  “什么?”米洛依听到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吃了一惊。
  
  “智者的预言术独一无二。”肯·奥兰多沉吟着,“等魔族再次入侵时,荆原王国很可能是我们、我们人类最后的防线!”
  
  “是王储大婚么?”
  
  “不是!”肯·奥兰多温柔地看了眼远处屋内探头探脑的克丽丝,用惋惜的口吻说,“敏特家族的根不在冷山啊!”
  
  花园里的林德曼说着同样的话:“殿下,敏特家族的根不在冷山!”
  
  凯瑟琳坚毅的心有些动摇,喃喃道:“那也不是很远啊!”
  
  “很远!隔着一条多兰河。”林德曼叹了口气,“过几日我要回莫巴洛城了,殿下若是有空,不妨去做做客。”
  
  “可我的根在冷山呢!”凯瑟琳索然一笑。
  
  “那我走的时候,你给我送行吧!”林德曼笑道。
  
  “侯爵大人这么快离开的话,婚礼该怎么办呢?不成不成,你起码要住三个月再走。”米洛依的声音响起来。
  
  二人心神沉醉中被人逼近身边都没发现,耳根都热起来。还是厚脸皮的林德曼笑着行礼:“尊贵的亲王,贵国谁要大婚啊?我还没收到请柬!”
  
  “是侯爵大人您的婚礼啊!”米洛依浓眉一扬,笑眯眯道,“您与公主成婚,如此荆原便与冷山联姻了。”
  
  林德曼思考再三,终于同意了肯·奥兰多的联姻大计。
  
  最得宠的小公主大婚,隆重而热闹。婚礼那夜,全城狂欢。凯瑟琳喝多了,把新郎官拽进花园狠揍了一顿,又用光明魔法给他治好伤,最后提起拳头威胁他:“克丽丝是个善良的孩子,你要是敢对她不好,我与你不死不休!”。
  
  林德曼没吭声,将她扶到山石上坐下,轻轻地说了句:“对不起!”转身而去。
  
  凯瑟琳在他转身的刹那,似乎看到他眼角的泪光,忽然觉得心情大好,笑着喊了一句:“还有一句话,要开心地活着!”
  
  林德曼脚步一顿,片刻又继续前行,拐个了弯消失在夜色中。
  
  “说不定十年后我们也要退到荆原王国呢!”凯瑟琳嬉笑着站起来,施放出传送门,走进雪狼团军营,便一头栽倒在地昏睡过去。
  
  凯瑟琳与林德曼再次相见的时候,是在卡廷王城外十里的驿站,为他和妹妹回荆原王国送行。二人相对无语,最后互相说了两个字“保重”。只有克丽丝初出远门,抱着姐姐哭得好不伤心。
  
  肯·奥兰多心疼小女儿,特意派了一支千人骑兵队、三百魔法师团送嫁。与荆原王国边军在边境办完交接,方才回国复命。
  
  林德曼被边军引向中军帐,费索三世一脸慈容地迎上来:“小狐狸总算肯回来上任了。”
  
  林德曼一脸坏笑地摊摊手:“陛下,外患消除,旅途劳顿,你总该给我点假期休息吧?你看我这新婚燕尔的……”克丽丝躲在他背后,脸红得要滴出血来。
  
  “准你三天假!”费索三世黑着脸走了。
  
  “陛下慢走!”林德曼拖长了声音叫道。
  
  克丽丝第一次见识到丈夫的厚脸皮,半天回不过神来,直到被林德曼拽进营帐,还在愣愣地看他。
  
  林德曼摸摸她的头发,慢慢道:“克丽丝,委屈你跟我来这么远的地方。”
  
  “不委屈啊!”克丽丝摇摇头,“每次见到你,我都很开心!”
  
  林德曼一怔,眯着眼笑起来,忽然体内元气迸发,一团红色光芒在眼前放大,影影绰绰中是浩大的战争场面,大陆上烽烟四起,尸横遍野……预言术!林德曼元气耗尽,眼前发黑,冷汗涔涔而下。这一切与他向肯·奥兰多的进言重合了!他强忍着昏厥大喊一句:“克丽丝,我醒来之后立刻通知陛下来见我!”便在克丽丝的惊惶注视中砰然倒地。
  
  相位
  
  克丽丝没见过像丈夫这样和国王嬉皮笑脸的臣子,那日在惶然中遣人通知了国王。
  
  费索三世二话不说,也没等林德曼醒来,便带着宫廷大法师提瑞斯赶来了。提瑞斯看一眼昏睡的林德曼,笑了一笑:“不必担心,宰相大人只是耗尽元气虚脱了。恭喜陛下,王国又多了一名魔导师!”
  
  费索三世道:“小狐狸这么急着见我,必有要事。你多费心,把他弄醒吧!”
  
  没多久,提瑞斯带着一脸疲惫离去,费索三世则遣退众人,与林德曼做了一番长谈。
  
  长谈次日,费索三世携林德曼夫妻来到诺兹城,直接动用昂贵的传送阵回到莫巴洛王城。回到王宫,费索三世立即下诏,正式任命林德曼·敏特侯爵为荆原王国宰相。
  
  林德曼走马上任的第一天,发布了全民练兵令。除征兵令外,从平民到贵族,16岁之上、60岁以下四肢健全指认,必须参与必要的战斗训练:每户有3名以上适龄练兵人,训练团体作战技巧;2人以下,训练单兵战斗能力;各乡主练野战,各城定期演练战御攻守。
  
  莫巴洛王城是贵族栖息地,公爵侯爵不在少数。宰相之位交给敏特家族的智者,本来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只是林德曼上朝一转,过于年轻的面容令众人一脸狐疑。待全民练兵令一下,一众贵族顿时沸反盈天,毕竟贵族参军为的是荣耀,参军比例不足家族十一。全民练兵令是逼着众人抛弃奢靡的享受,接受军事训练的折磨。众人纷纷遣人堵在相府表示抗议。两位王子派切斯、图安斯也偷偷推波助澜。费索三世躲在宫中,冷眼旁观。
  
  林德曼仅仅安慰了一下忐忑不安的妻子,转身就视若无睹地发布边军整顿令,王国西部边境划为重点军防区,限期加固边城要塞,增设高级魔法防护罩,值守期内,任何人不奉召不得回乡。所有边军接令进入值守期,三年换防一次。
  
  王城贵族子弟多在边城试练攒军功,很多快要回调王城,听闻此令更是哗然一片。相府门口已经开始有人大声疾呼,要求宰相挂职归田了。
  
  克丽丝悄悄劝丈夫不要走得太急。林德曼深深地看着她,一向懒散的面容多了几分肃穆:“魔族入侵,你的父王将站在第一线。你还觉得我太急吗?”克丽丝想象亲人与魔族血战而亡的情景,吓得花容失色,扑进林德曼怀中。
  
  随后,第三道相令发布:练兵令执行不力者即日遣往边城参军,光明神殿圣骑士萨伊尔率领辉煌圣骑士团充当执法者。此令一出,众人都哑了,不出半个时辰,盘桓相府门口多日的各路人马走得干干净净。萨伊尔出了名的正直果敢,不畏强权,谁敢惹他?去年,二王子图安斯向诺兹城神官莉薇雅求亲不成,还想方设法阻挠对方成为贞洁祭司。这名虔诚的光明神信徒大怒,直接闯进王府,将光明圣剑架在图安斯脖子边,硬是逼着二王子向光明神发誓,不再骚扰莉薇雅祭司。新任宰相软话、狠话一句没说,请这么一位大人物来监察执法,就如同在烧得正旺的柴火上倒了一大盆冰水,那火“哧”地一响就灭了。
  
  小狐狸长大了!费索三世满意地捋着胡子,优闲地跑到光明神殿,与大神官维里恩一面下棋,一面看着每天王城贵族出城练兵鸡飞狗跳的场面。
  
  我只有十年时间啊!林德曼叹息着在府中摆弄沙盘,偶尔迷茫时便将目光投向西方,那颗心便渐渐坚硬起来:将来,这里会是你们最后的防线!


五月吧十七届群杀【魔法战争】第一轮参评贴(共搜集有20帖,此为第19帖)

(作者:啨;提交人:啨;提交时间:2014/5/3 14:13:57)

第一轮中区:蓝莓之眼(莉薇雅,一区参评)



  蓝莓之眼
  
  Ⅰ
  早春二月,莫巴洛城上空,氤氲着柔弱阳光无法尽透的阴霾。
  明摆着,这座荆原国首都、大陆最大最臃肿的城市里,人越来越多,释放的烟雾越来越多。然而,坐落于城内,大陆最大的光明神殿里的祭司们却说:这是受黑暗信仰侵袭的缘故。
  ——“去他的光明说教!”
  传说六大主神创造了世界。而我,只相信神是世界的代管者,就像我代管莫巴洛治安一样。
  每周,莫巴洛会发生盗窃、抢劫、强暴、杀戮……绝大多数,我发现不了,无法阻止。
  神也一样!在我五岁时,为了妈妈能恢复健康,每天早晚,我虔诚地向光明之神祈祷,可妈妈还是没能活过那一年。
  高高在上的神祇,享受众生膜拜、供奉,但何曾关心过众生疾苦?祂们心目中的人,与人心目中的牲畜,又有什么不同?
  
  就在刚才,我从一位光明神殿圣骑士手里扣下一个女巫。这个女人除了靠蛊惑人心的黑暗巫术骗点小钱,并未做什么坏事。但是,如果交由光明神殿审判,她可能被烧死,她未成年的女儿会送到教养院。
  我骑着马,率领两个骑士,将女巫母女和她们简易的行李,押送至城外。
  小姑娘吓坏了,脸上现在还挂着泪痕加鼻涕,双眼恐惧地盯着我手中的剑。
  我用剑挑断了圣骑士捆绑在女巫手臂上的麻绳。
  女巫转过身对我说:“谢谢您,长官,愿黑暗女神保佑你!”
  我说:“滚吧!为了你女儿,别再回来!”
  
  微寒的风梳过我的短发。春草已绿,进出城的人也多了。
  我吩咐两个骑士先回城,自己美其名曰在城外巡视。不久,我看见,我弟弟霍克同一位姑娘沿着护城河并辔驶来……
  霍克与我同父异母,索拉伊公爵是我们的父亲。
  索拉伊家族是荆原国世袭贵族中少数崇尚武勇和军功的。霍克还在吃奶时,我已经会用剑了。
  或许因为霍克的母亲是国王的妹妹,霍克从小备受宠爱,他没走我的路,没有接受严苛的骑士训练。与大多数贵族不同,他也没去学魔法,而选择了拜一位精灵族游侠将军为师,学习游侠技艺。
  上个月,血气方刚的霍克刚刚获得国王首肯,打算在莫巴洛组建荆原国第一支游侠队。
  
  马渐近……我敏锐的眼睛告诉我,霍克身边并非人类女子,而是一位女精灵。
  她有着浅橄榄色的精灵皮肤,身材纤细挺拔,肩后交叉背着双剑,一条紫红色“马尾”随风飘扬……
  霍克见到我,微笑着给我们介绍:
  “萨珊,这是我哥哥来多,莫巴洛骑士团团长。”
  “来多,这是萨珊,精灵族剑舞者。”
  我迎向萨珊的面孔,一时几乎停止了呼吸!她深蓝的双眸,英挺的琼鼻,菱形的薄嘴唇……对我而言,都极富魅力。
  “哥——”霍克叫我,我才收回直勾勾的目光。
  《骑士守则》未明文规定,但重要的一条:见到美女不仅要有绅士风度,还要会献殷勤。
  在马上,我欠身一礼:“欢迎女神莅临莫巴洛!”
  萨珊嫣然浅笑,菱形嘴唇笑弯成月牙形。
  霍克在一旁解释:“我哥是个不敬神分子。”
  萨珊纤眉一挑,道:“我也是。”
  “真的吗?”霍克表现得像个好奇宝宝,“我还以为所有精灵都是月亮女神的虔诚信徒呢!”
  萨珊说:“我,更信手中的剑。”
  我鹦鹉学舌:“我也是。”
  三马并行,我忍不住问:“萨珊,你来这是……?”
  霍克骄傲地接过话头:“国王不是批准我组建游侠队了吗?萨珊是我从月光森林请来的老师和帮手。”
  萨珊谦虚地说:“不是老师,是助手。”
  我双手枕在脑后,嘿嘿一笑。
  ——估计不远的将来,我们骑士团会轻松些。
  
  Ⅱ
  作为文化古城和艺术天堂,莫巴洛对华丽和典雅的追求总是不厌其烦,我们荆原国的王宫就是这样一组古典式建筑群,它占据了城中心的小山丘——圣帕撒拉山——南坡和下面的大块平地,祭坛、喷泉、雕像、花圃点缀其间。
  这天下午,富丽堂皇的舞厅内,国王费索三世、王后丽贝卡、宰相林德曼、几位公爵、侯爵以及一些亲眷们,欢坐一堂。
  王宫的近卫团负责现场安全。这个近卫团由白袍法师和殿前侍卫构成,与我们骑士团不相干。
  如果我不是公爵之子,可能没资格出现在这里;如果不是接到霍克通知,萨珊要在此表演剑舞,鄙人也懒得来!
  古老的宫廷戏看的我都快睡过去了,霍克推我,道:“醒醒!轮到萨珊上场了。”
  萨珊轻盈地走到舞台**……
  舞台上方,一颗颗魔法宝石旋转着投下七彩光华,王宫交响乐团开始演奏华美的乐章。
  萨珊完全沉浸在音乐中,随着音符的节奏,旋转着,以身体为花蕊;驰翔着,以双剑为羽翼。
  剑是百炼刚,舞是绕指柔。
  刚如紫电惊雷般矫捷,柔似鲜花绽放般绚丽。
  ……
  舞毕,我和霍克站起身鼓掌,一些贵族们也站了起来。现场人虽不多,掌声却很热烈!
  这时,我看见太子派切斯走到国王面前。太子喜欢文艺和魔法,看起来有点文弱。
  因为父亲是公爵,我家的包厢距国王不远。
  只听派切斯道:“剑舞者的剑术美轮美奂,但不知实战效果如何?儿臣建议,让我国的优秀剑手与她比剑。”
  有些发福的国王费索三世当即首肯:“好。派谁呢?”
  派切斯的目光瞟了我一眼,道:“我国最优秀的骑士,莫巴洛骑士团的团长——来多,就在这里。”
  我在心里暗骂。
  太子受魔法师们拥戴,而魔法师与我们这些骑士向来不睦。剑舞者是精灵族中卓越的剑术师,如果我比不赢,骑士团的脸,就被我丢了!
  “来多,”国王把我唤到跟前,“你愿意跟剑舞者比剑吗?”
  “陛下,刀剑无眼。”我说。
  “是啊,万一有什么闪失……”一旁的宰相林德曼也说。他来自一个以银狐为族徽的神秘家族,一头银发梳得很顺,脸像狐狸一样瘦削。
  派切斯道:“我想可以用训练的木剑,我们有各种款式的木剑……”
  王后丽贝卡说:“用木剑,我看可以。”当母亲的,免不了附和自己的孩子。她又说:“我还建议给胜利者一些奖赏。”
  算起来,萨珊来到莫巴洛已半月有余,托霍克的福,我又见过她几面。私下,我也曾想向她讨教剑法,可从未想到会像今天这样:
  在空旷的舞台中,一众权贵面前,我和她身披软甲,各持木剑,相对而立。
  我忍不住望向萨珊的眼睛,从第一次见面,我就被她蓝色的双眸牢牢吸引!
  这双眼睛的颜色不是冰蓝、不是海蓝、也不是天蓝,而是一种幽蓝。蓝的深邃,蓝的迷离,就像蓝莓一样,表面似有一层薄雾,让人看不穿、猜不透。
  在贵族们的催促下,萨珊跃步上前,举剑刺向我,我抬起长剑封住。因为事关骑士团的荣誉,我很快变得专心致志。
  百招过后,我明白了一句话,一句很简单的话:剑术是一种艺术!
  从六岁起,我就在刻苦练剑中试图消解失去妈妈的痛苦。这些年来,我曾跟许多人斗过剑,但从未有这一刻的感觉。
  与其说,我们在比剑,不如说是在双人剑舞。
  一进一退,一攻一守,一拆一解,一呼一吸……
  时间恍若变慢了,空间似被延展了,连心跳都在随着节奏律动。
  就在我沉浸其中时,忽然感到萨珊双目一寒。
  一种冰冷、肃杀的气息中,萨珊的剑,迅疾地刺中了我的胸甲!
  这一剑如此突然,以至于我失去平衡,坐在地上,手中的长剑也摔了出去。
  在场的贵族们有的鼓掌,有的起哄!我猜,父亲的脸色此刻不会比我好看。
  萨珊怔了征,走近我,面露愧疚地问:“你,没事吧?”
  “没事。”我撑着面子,忍痛爬起来说:“我认输。”
  此刻,我与萨珊的距离近了很多。她没有回避我直视的目光,眼中的寒意正在消散……
  费索三世很高兴,当场宣布:正式聘请萨珊,协助他的亲侄子霍克,选拔并组建一只三百人的莫巴洛游侠队,与莫巴洛骑士团共同保卫王城。
  
  Ⅲ
  霍克的游侠队组建的并不顺利。真正优秀的游侠,大多不愿受人约束。一个多月过去,三百游侠的名额,连一百个合格的都没招到。
  时不时,我也会去给霍克帮忙,顺便观摩萨珊教导游侠们练剑。好吧,我承认我被萨珊迷住了。如果她不在,我不会来得这么勤。
  霍克很忙,白天要忙游侠队的公务,晚上要学音乐。作为一个游侠,他的理想是:成为最优秀的游吟诗人。
  因此,我很乐于利用闲暇时间——我一向擅长忙里偷闲——帮助萨珊更好地熟悉一下莫巴洛城。
  游侠队的人背地说萨珊是“冰美人”,她做事刻板,待人冷淡,对我也不例外。
  不过,她毕竟是个年轻的女精灵,偶尔也爱逛逛街,喜欢吃风味美食,喜欢那些可爱的事物。
  一天,我和她路过一个宠物摊。待售宠物中,有一只小狗,一身柔软但不长的蓝毛,爪子却是白色的。萨珊蹲在那儿逗它,抚摸它,抱它,有点儿舍不得走。
  我说:“喜欢就买回去养喽。”
  萨珊摇摇头,轻叹道:“等这里的事做完,我就会离开,没法带着它。”
  与初来时相比,现在的萨珊,眉宇间多了几分忧郁。
  有时,晚上我们也会一起吃饭。起初她还比较拘谨,渐渐就变的跟我一样,喜欢喝清冽的麦酒。
  也许是精灵对酒精的刺激比人类更敏感,往往几杯麦酒下肚,俏丽的晚霞就映上了萨珊的脸颊。喝酒时,她不怎么爱说话。我看的出,她蓝莓一样迷离的眼底,藏着我无法触及的忧伤。
  
  六月上旬,一晃我们认识三个多月了。
  这天晚上,明月如钩,带着一抹残红。
  我们在一家酒馆共进晚餐,一向不怎么多喝的萨珊,比往常多喝了四五杯麦酒,脸庞红的简直像比诺姆红山果……
  走出酒馆时,晚风一吹,萨珊脚步有些踉跄,我连忙伸手搀住她。她仰着头望向我,深邃的蓝色双眸比以往更加迷离,似有化不开的悲苦蕴藏其中。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也许我也喝多了吧,我一把她揽进怀里,紧紧地抱住!
  六月天,天气已转热,穿得不多,我能感觉到她身体的温软。
  萨珊很安静,几乎没有挣扎,我们就这么抱了一会儿。然后,一起走向街口的马车。
  哒哒的马蹄,叩响夜色下的长街……
  马车停到萨珊的寓所前,我们下了车。
  萨珊住在二楼,一楼是一家已经打烊的商铺。
  我期待着萨珊让我上去坐坐,但感觉她有点犹豫,终是没有邀请我。
  我住的地方距这里只有半个街区,遂打算步行回去。走出几十步,隐隐闻到一丝血腥味,环顾四周时,我发现,萨珊寓所的窗口还没亮起灯光。
  我有些奇怪,又有些担心的往回走,才走到她的寓所楼下,就听见楼上传来清晰可辨的咆哮。
  
  “哐……”我撞开萨珊寓所的门!
  屋里很黑,窗帘被拉得密不透风,但我很确定地看到两双吸血鬼的眼睛——正发出血红色凶光。
  我隐约看见,萨珊手持一把剑,正与这两个吸血鬼对峙。
  屋里太幽暗,我冲向窗子,想扯掉窗帘,可还没摸到窗帘,就被角落里一大团黑影扑倒了!
  我后背着地,被人死死压在身下。偷袭者很魁梧,手臂上的毛很长,嘴里发出低声的嘶吼——我判断出他是个狼人——变形人的一种。
  他在变形后变长的满口尖牙,扎入了我的右肩后侧,吃痛之余,我终于侧过身,左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狼人从我手里挣脱,剧烈地咳嗽,我又赏了他一膝盖,接着迅速扯下窗帘,抽出佩剑!
  皎白的星月之光透过窗棂投射进来,这下没那么被动了。
  我本来期盼,还会有一番鏖战,来成全我的英雄救美,但是没有。
  狼人是第一个逃走的,从被我撞开的大门跑了出去。接着,两个吸血鬼分别窜出了窗户和阳台。
  我想去追,被萨珊拉住了。
  
  烛台上的火苗轻轻摇曳……
  按照萨珊的吩咐,我脱掉被狼人抓破的上衣,坐到沙发上,裸背朝向她。
  萨珊小心地用酒洗净我被狼人的尖牙咬得血肉模糊的右后肩,再把调好的药泥敷在伤口上。
  “该死的吸血鬼最喜欢找单身女性的麻烦。”我说,“这大概是一起偶然事件,你没招惹过他们吧?”
  萨珊的手明显抖了抖,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把她柔滑的手背按在我的肩头:“别怕,我会帮你,还有霍克。”
  萨珊的手停在那儿,夜静的能听见我的心跳。几次呼吸之后,她才把手抽了回去。
  我后背上还有几道狼人爪子抓出的血痕。萨珊又叫我趴在沙发上,以便她把药泥一一涂在上面。
  她纤细的手指轻柔地滑过我的后背时,我觉得很舒服。那一刻,我觉得我为她流再多的血,甚至付出生命都值得。
  我真想翻过身,又一次把她揽进怀里,然后,亲吻她菱形的嘴唇,英挺的琼鼻,最后亲吻她蓝莓似的眼睛。
  但我告诫自己,不能是现在这种状况,不能是这个时候。
  
  Ⅳ
  六月二十三日,一年中白昼最长的日子,光明节。
  每年这一天上午,国王和重臣们都要亲往光明神殿,举行祭祀光明之神的大弥撒。
  我后肩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因祸得福,不必像前两年一样,负责骑士团的仪仗队。
  光明神殿坐落于圣帕撒拉山正东方的山麓上,与王宫一东一南。
  隆重的祭礼结束后,公爵、侯爵等重臣们各自下山回家。而国王等人的车仗队,则沿着圣帕撒拉山间便捷的、可容四辆宫廷马车并行的神道,返回王宫。
  本来我也可以回家,但我舅舅海因耶尔公爵从南方重镇多撒来参加一年一度的光明节,国王请他一起回王宫,大概要说些事情。父亲命我陪同,我不敢不从。
  
  夕霞中,国王费索三世的车仗队经过一处小山坡,坡上的树木郁郁葱葱。
  突然,整个车仗队躁动起来……
  此时,我正和舅舅、舅妈同乘一辆宫廷马车,跟在队伍最后。
  我跳下马车,只见眼前白雾弥漫,这雾降临得很突然!
  “这是魔法形成的雾。”我听见近卫团里的白袍法师在喊,还有殿前侍卫们拔剑的声音,有的法师已经在吟诵清除雾气的咒语。
  数息间,山坡上异变又生!
  一个个手持法杖的蒙面法师出现,他们穿着与草木颜色相近的衣服,看来早就埋伏在此。他们召唤出更多的迷雾,并向迷雾中的近卫团发出魔法箭、火球、闪电等攻击。
  现场的女眷们,顿时发出一声声尖叫!
  紧接着,树梢上忽然出现了为数不少的黑衣人,他们都带着黑色面罩,手拿利剑,像蝙蝠似的展开黑色斗篷,飞落到近卫团中间……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针对国王费索三世的刺杀行动!
  近卫团猝不及防,惨呼连连,有的白袍法师还没吟诵完法咒,就被刺了个透心凉;有的侍卫的脸,竟被魔法火球烧焦了。
  但责任感驱使着这些护卫者,前仆后继地保护着费索三世的马车,在他们的英勇抵抗下,刺杀者们同样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近卫团成员甚至不惜牺牲生命,与冲到马车前的刺客同归于尽。
  我感到热血在血管里奔腾!胸口被一些沉甸甸的东西充满,这里面有感动,也有骑士的荣誉感。
  在国王身边,我是不能带自己的剑的。我从地上拾起一把死去侍卫染血的剑。这个侍卫旁边倒着一个黑衣人,我撕下他的面罩,发现他不是人类,而是吸血鬼!
  我先绕到树林边,解决了一个躲在那儿释放魔法闪电的法师。国王那辆加持了魔法保护的马车,都快被他轰散架了!
  等我冲到国王的马车前,护卫者与刺杀者厮杀正酣。这时,我看到一个精瘦的黑衣刺客,手拿一把狭长的利剑,左右腾挪,敏捷地扑向国王马车的侧面。
  我惊骇地看到,马车侧面已被魔法轰出一个大洞。
  就在那刺客挥剑,准备刺向蜷缩在马车里的费索三世时,我扑过去,用手中剑挡开了那一剑。
  然后,我们的剑飞快的互击。这刺客是个好剑手,出剑极快!连续的出剑,使我结痂的右肩伤口一阵阵地疼。
  我盯着对手,这刺客跟别的刺客一样,整张脸上都蒙着黑布做的面罩。
  我望向刺客的眼睛,刺客也正看向我。
  熟悉的目光,熟悉的蓝,就像记忆中的那天一样。此刻,这眼中又弥漫着冰冷肃杀的气息。
  “是你。”我怔在那里,宛如被这眼神冰冻住了。
  瞳孔前,一道寒光乍起!
  啊……我痛呼一声,倒了下去。
  在光明节这一天,我的眼前、心里一片黑暗……
  
  Ⅴ
  我左眼刚换完药,躺在床上,一直很安静地听弟弟霍克说话。
  “荆原国最好的眼医和最好的魔法师,联合为你做了换眼手术,据说手术很成功,新换的眼球灵性很好,未出现明显的排斥反应。”
  “当时,萨珊发现她的剑刺伤了你的眼,马上就将止血化淤的药粉,洒进你眼睛里。你的左眼球坏了,所幸周边并未感染。”
  我问:“她是怎么被活捉的?”
  霍克说:“在她往你眼睛里洒药粉时,一个重伤倒地的侍卫砍伤了她的腿。她拖着伤腿逃跑时,又被另一个侍卫刺倒了。”
  我又问:“她交待幕后主谋了吗?”
  霍克说:“没有,她承担了一切。据她交待,你肩膀受伤也是她事先安排的,她不想你影响到刺杀行动。”
  我沉思道:“国王方面不会相信她是主谋吧?”
  “当然不会!”霍克说,“萨珊是我老师——精灵族游侠将军克罗恩介绍的,因此他们连我老师都怀疑。”
  我想,如果不是我为救国王而受伤,如果霍克的母亲不是国王的亲妹妹,他们肯定还会怀疑霍克乃至我们整个家族。
  霍克叹息着,又道:“萨珊流了很多血,身体很虚弱,无法严刑逼供。但是,宫廷魔法师们已准备对她使用‘搜灵术’。”
  搜灵术?据说,这种可怕的法术能查到你大脑深处的记忆。但被施加了此术的人,一般不是疯了,就是傻了。
  我一下坐起来,说:“不行!我必须见见她。”
  
  莫巴洛城地下,最幽暗逼仄的地牢里,我终于见到了萨珊的身影。
  可是,她不愿面对我。隔着冰冷的铁栏杆,我的右眼只看见一个坐在地上的背部。她那头漂亮的紫红色秀发,现在蓬如乱麻……
  “萨珊,我知道,你只是个棋子,告诉我幕后的人是谁?也许我能救你!”
  “我刺瞎了你的眼睛,来多,你还愿意救我?为什么?”她连声音也变得沙哑了。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我深吸了一口地牢里污浊的空气,大声说:“我—爱—你!”
  萨珊孱弱的双肩一动一动,她在抽泣……
  我多么想再次抱紧她啊!但我们之间竖着又冷又粗的铁栏。
  “我也爱你,来多。”萨珊缓缓地说,“但我不能违背先人订立的誓约。”
  “我有八分之一暗月精灵血统,我爷爷全家被一位大人物所救,为报恩立下血誓,三代之内,将执行这个大人物家族要求的一项任务。”
  我叹了一口气,说:“即使你不说,魔法师们也会用‘搜灵术’查找你的记忆。”
  萨珊淡淡地说:“那样,也不算我违誓了。”
  
  我找到塞勒斯,懂八系魔法的公爵,我最信任的魔法师。他的胡子很长,知道的奇闻轶事也很多。
  “如果是这样,那幕后人很可能是——银狐。”塞勒斯沉声说:“野史中记载,银狐家族的先祖是精灵和血族的后裔。”
  “宰相林德曼?”我惊讶地问。
  塞勒斯沉思了一阵道:“能把这么多刺客秘密带进圣山禁地,也只有宰相大人了。萨珊虽然不能明言,但还是间接地告诉了你。”
  我更惊诧地问:“林德曼贵为宰相,为什么要这么做?”
  塞勒斯抚摸着银白的胡须,道:
  “国王死了,太子即位,但国王死于谋杀,拥兵边关的二王子以此讨伐太子,荆原国必乱。谁最高兴呢?”
  我想了想,道:“是冷山国。”
  冷山国主“雪狼王”已传位长公主凯瑟琳。这位英雌女人比她的父亲更有野心和魄力。如果她率领精锐的雪狼骑兵趁虚而入,成功吞并荆原,内陆将重新统一。凯瑟琳将成为新统一帝国的女皇,“凯瑟琳一世”将不逊于三千年前统一了内陆的阿纳索一世。
  林德曼的妻子是凯瑟琳的妹妹。据说,他最爱的女人事实上是凯瑟琳。
  
  在被‘搜灵’之前,萨珊自尽于狱中。
  听到消息后,我的眼泪不受抑止地流淌。我反复地想我们一起走过的一百多个日夜:想起初见,想起她的剑舞,我们比剑,一起逛街……她微笑的样子、抱着小狗的样子、醉酒的样子……她轻柔地给我的后背上药……她隔着栅栏背对我,但她说,她也爱我。
  霍克和我正在想方设法为她活动,她就这么走了!走得有些蹊跷。
  因为没有足够证据,林德曼还在继续担任荆原国宰相。发生在宫廷内外的阴谋,与莫巴洛上空的阴霾一样,还远远没有消散。
  而萨珊被火化了,一个那么美丽、孤洁的精灵化成了一盒灰烬。
  
  一个月后,医生说,我可以摘掉左眼上的纱布了。
  霍克来了,他叫医生先出去,然后对我说:
  “在你摘掉纱布前,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听了这件事后,你不要激动,更不要发火。”
  我不解地问:“什么事?”
  霍克说:“萨珊被擒后,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她听说你左眼球坏死,就请求将她的左眼球给你。因为精灵眼球比人类的更有灵性,更容易移植,父亲答应了!”
  “什么!”我嘶声大喊,伸手去撕左眼上的纱布。
  我终于知道,那天,萨珊为什么始终背对我了。
  我的心疼得一阵阵痉挛……
  
  镜子里,我有两只不一样的眼睛。
  右眼球是翡翠般的绿,这来自我不幸早逝的妈妈遗传和孕育。
  左眼球是蓝莓般的蓝,这是萨珊送给我的最珍贵的爱的礼物。
  原来,精灵的眼泪与人类的一样苦涩。
  
  尾声
  荆原开始流传一首歌,一首由我填词,霍克修改并谱曲的十四行诗歌:
  《你的眼睛》
  爱你忘了苏醒
  我情愿闭上眼睛
  任凭此生此世长睡不醒
  你就是我的来生
  
  看着你的眼睛
  有太多太多泪不停
  心疼你每一步爱的艰辛
  苦难的梦特别真心
  
  不让你的眼睛
  再看见人世的伤心
  投入风里雨里相依为命
  幸福的人不远行
  
  爱是绝境
  用我的痛吻你的心
  
  (注:歌词为引用)
  




五月吧十七届群杀【魔法战争】第一轮参评贴(共搜集有20帖,此为第20帖)

(作者:啨;提交人:啨;提交时间:2014/5/3 14:16:25)

第一轮南区杀帖《黎明流浪者》(卡萨多兰,参评一区)



  “安德鲁,我的孩子,如果我不在了,下面三件事情是你一生都需要铭记的:
  第一:不要怀疑自己,决定了的路要一直走下去。
  第二:学会怀疑这个世界。
  第三:光明之前,必有黑暗。黎明的曙光,能等到的人太少,他们将为此奉献一生。
  最后,不要遗忘神,也不要靠近他。
  我们终会为我们的选择付出代价。”
  
  
  (一)
  
  “昨夜我又梦到,梦到你要离开我。”
  莉薇雅将手轻轻放在安吉鲁的额头上。“亲爱的安吉鲁,我想最近你一定心力交瘁。你父亲的事情已经带给你沉重的压力,我不希望你梦里的我,也成为你的压力。”
  “那你向我保证,永远不会离开我。”安吉鲁此刻像一个孩子,握住莉薇雅的手不愿意松开。
  莉薇雅微微笑了,“傻瓜,人和人之间,怎么可能永远不分开呢?自从克赛罗老师去世后,你越来越脆弱了,这样下去可不行!老师的意志还需要你来继承,光明之神还等待降临世间。”
  “我不管那些!莉薇雅,我以前对你说过的,我只想当一个普通人,只想永远和你在一起,这些都是真的。但是我现在很累,父亲死后,大家都注视着我,他们怕我无法继承父亲的一切!可我不想,不想要他的东西!”安吉鲁把额头抵在莉薇雅的腿上。
  “真是孩子气。在大家眼里,以后你就是光明神殿的继承人,可由不得你要还是不要的。”
  “没有谁规定必须是我来接替我父亲的位置,科恩也可以,你也可以。”安吉鲁抬起头来,看着莉薇雅的眼睛。“告诉我,你想不想做光明大祭司?”
  莉薇雅面对这双清澈的眼睛,一瞬间竟失了言语,她顿了好一会儿,才温柔地说道:“比起这些,还是你能开心起来更重要。”
  
  
  (二)
  
  “他那是明知故问!”
  莉薇雅身着洁白的长袍,金色的长发散落在她的肩头。科恩站在房间的角落里,看着月光下的莉薇雅,如同光明女神般圣洁。
  她是他永不可及的女神。
  “科恩。”莉薇雅的声音平缓下来,音调也由上扬变为下沉,这样使她原本甜美的声线变得有一点点魅惑。“如果我说我想当光明大祭司,你会不会帮助我?”
  “会。”科恩毫不犹豫地答道。
  “我就知道。”莉薇雅笑了。“曾经老师对我说过,以我的资质足以担任光明大祭司。不过,他虽然是我的老师,但他同时又是一个父亲,出于私心,这个位置他还是更希望能由他的儿子来继承。可是现在你看看,安吉鲁除了那点高深的魔力以外,有哪一点能够担任光明大祭司?只有我……啊,当然,还有你也是很不错的,老师也对我说过,光明神殿不能够缺了你。只是你的出身……没有办法去到更高的位置了。所以,”莉薇雅顿了顿,“帮助我,科恩。我们两人只要一直站在一起,我就一定能成为光明大祭司!”
  “这个位置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当初你为了留在光明神殿,牺牲了你做为一个普通女人追求幸福的权利,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哪个男人能够和你相伴一生。这些真的值得吗?”科恩的心,在发问中紧紧地揪在了一起,就好像这个疑问能够确定他未来一生的方向一样。
  “值得。”莉薇雅的回答没有一丝的犹豫,“从来没有哪一刻,我这样确信过自己的人生。我等了很多年,梦想中的一切,就要成真了!”
  “既然如此,我告诉你一个关于打败安吉鲁的秘密吧。”
  
  
  (三)
  
  “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能发誓你绝不告诉别人吗?科恩?”
  “我发誓。”
  光明神殿是莫巴洛城最高的建筑,它的高度甚至超过了位于西面的安诺略皇城。几百年来,前来朝圣光明之神帕撒拉的人们只能在神殿的脚下短暂地停留。而最为高贵的皇室成员,也只能够在一楼的大殿中活动,没有人知道光明神殿上层的秘密。
  十六岁的安吉鲁和同龄的科恩在神殿的最高层的角落里交谈着,没有人过来打扰他们——这只是两个孩子的交谈,能有多么重要呢?
  没有人知道他们在说一个惊天的秘密。
  “什么?你的母亲是魔族的贵族?”科恩听完安吉鲁的叙述惊叫了起来。
  “冷静点!你这样喊下去,莫巴洛城的每个人都会知道我父亲的秘密!”安吉鲁紧张地四处看了看,发现并没有人注意这边才松了口气。
  科恩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低头想了想说:“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你的母亲现在在哪里?”
  “没有,我也不关心这些。科恩,你知道这件事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终于不再是那个几百年来最神圣的大祭司所出的最圣洁的儿子。我终于可以摆脱‘光明之子’的名号!”
  “没有那么严重,这件事没有人知道,他们还是会把你当作‘光明之子’对待的。”
  “科恩,你是我在这里唯一的朋友,这个秘密我只敢告诉你。其实,我从来都不想做什么‘光明之子’,我只是在我父亲的盛名之下才有了现在这个莫名其妙的称呼。我对父亲说起过,这一生我只想做个普通人,骑一匹马,带着弓箭和宝剑,去各地游历。也许偶尔还能假扮成一个游侠,救下美丽的姑娘,从此和她地久天长……但我知道那些都是奢望,所以我除了偶尔编造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只能学习父亲教给我的那些魔法知识。但今天,我知道了这一切,原来那个所谓的高贵圣洁的我是不存在的,我甚至比莫巴洛城行乞的乞丐们还要更低贱!”
  科恩扶住了安吉鲁颤抖的肩膀。诚恳地对他劝到,“你真的不必那么在意。如果说起出身,追溯起来,又有谁毫无污痕呢?你知道的,”科恩顿了顿,“我只是平民出身,能够坦然地呆在这座大殿里,一直是这样自我安慰的。”
  
  
  (四)
  
  “科恩,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依然记得十六岁时,我们在这里的谈话,那些话给了我很多安慰。父亲在世时,我尽管压抑也能勉强过下去。可现在他死了,再没有人可以用他的期望来压制我,但为什么我还是没有得到一丁点儿解脱呢?”八年后,还是在光明神殿顶层,还是安吉鲁和科恩二人的谈话。不同的是在这一刻,再也不会有人会来打扰他们。
  “安吉鲁,你对自己太苛刻了。你努力地学习魔法,甚至得到了比你父亲更高的成就。同时,你也表现得比任何一个神官更有亲和力,就是在普通民众中,你的呼声也是很高的。相信我,你已经非常完美,外面都在盛传,你将会成为光明神殿史上最年轻的光明大祭司。”
  “是吗?”安吉鲁微笑着。“为什么不是你们而是我呢?父亲做为你们的老师,应该也对你们说过相同的话,用魔法征服的世界是不长久的。那为什么又要用魔力的高低去评定是否能够成为继承者?”
  “因为,人类向往绝对的力量,你的魔法天赋决定了你今天的位置。”
  安吉鲁看着科恩的眼睛,此刻,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是真诚的。
  “科恩,一直以来,我一直把你当做这个神殿里我最好,也是唯一的朋友。最近,我真的很痛苦,父亲的死对我不是没有影响的,而那个我最爱的女人,莉薇雅,她的眼睛透露出了她的想法,她想成为新的光明大祭司。”
  “假如这件事情是真的,你怎么看?”
  “或许,我会帮助她。你知道,她是我从十八岁起就一直爱恋着的女人。而且,对于大祭司这个位置,我向来是没有野心的。”
  傻瓜啊,真是个傻瓜。科恩在心里轻轻叹息着。
  
  
  (五)
  
  
  “呵呵,他真是个傻瓜。”莉薇雅轻轻梳理着金色的长发,在她身后不远处,科恩看着她那只上下起伏的手,舍不得将视线移开。
  有很多个夜晚,科恩都想象着,能把她拥入怀中,让她忘记那些野心,成为只属于他的普通女人。但她太遥远了,她的身份,就如同她的美丽一样,像天上的星星可望不可即。
  “还有,他说,他爱你。”科恩忽然无法控制地吐出他绝不想说的话语。
  “爱?”莉薇雅又一次笑了。“他知道什么是爱吗?这世界上有很多远比我更加美貌的女人,作为一个长年呆在光明神殿修习魔法的年轻人,假如有一天走出这个高塔,真的经得住那些世间的诱惑吗?别忘了,他的身体里流着的血液一半是肮脏的魔族之血,而魔族是绝对不可信任的。”
  “可他是真的,非常真诚地爱着你。即便为你放弃光明大祭司的位置也心甘情愿。”在科恩的内心,还有个小小的声音也在喊着,还有我,我也是如此真诚地爱着你,你难道不能给这份爱一个机会?
  “我说过了,安吉鲁一直是那么懦弱敏感,他这样的个性是不可能担任光明大祭司的。我甚至怀疑这样的他,是不是真的能够把光明之神作为唯一的信仰,或者还是像他父亲那样,只要有个魔族血统的女人用爱情迷惑他,他也能够做出违背光明之神的任何事?”
  “够了!莉薇雅!”科恩想起早上安吉鲁与他交谈时,字里行间里透出的信任,这一刻听着莉薇雅讥诮的话语,尽管心底有一丝情敌对自己构不成威胁的喜悦,但同时,维护朋友尊严的责任也油然而生。
  莉薇雅回过头,盯着科恩的脸,表情是不可置信的。“抱歉,我不知道原来你们之间的友情这样深厚。刚才我确实说得太过分了。我感到非常抱歉。”
  “你只说对了一半。”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科恩第一次不被允许地一步一步靠近了莉薇雅。“我只是从你的语言里看到了自己。告诉我,你又是怎么看待我的呢?是个可以利用的愚者?还是个可以信赖的同盟?又或者说,只是一个出身低贱的仆从?”
  
  
  (六)
  
  当第一缕阳光照耀在莫巴洛城的光明神殿塔尖时,蜷缩在这个城市各个角落里出身最低贱的流浪汉和乞丐们,被一队疾行骑兵的马蹄声惊醒了。黎明空旷的街道上,咒骂声此起彼伏,他们并不知道这队骑兵带来了一个令世界震颤的消息,一个和平的时代就要结束了。
  安吉鲁在这一夜并没有入睡,他长久的看着天际,等待黎明的降临。在黑暗中,他想起在那个相似的夜里,与父亲最后一次相处,他照例坐得很远,父亲独自收拾着行装,还在絮絮叨叨地向他叮咛一些话。那一刻他非常不耐烦,不明白一向严格的父亲为什么忽然啰嗦起来,于是听得漫不经心。但在这个黎明之前的黑暗中,父亲所说的一切莫名其妙的重现在他记忆里。安吉鲁分辨着记忆里的那些话,一字一句的斟酌着,剔除掉最肤浅的那层意思,真相缓慢地浮现。
  太阳慢慢升起来,黎明前的那段黑暗结束了。
  安吉鲁看到那队疾驰的骑兵穿过光明神殿前宽阔的广场,他们头盔上的帽缨是蓝色的,那是冷山国御用军团的标志。
  爸爸,你等着,既然你坚持让我留在这里,既然我的魔法天赋能决定我的地位,我想,我会成为超越你的人。
  光明之前,必有黑暗。
  我相信自己可以做到。
  
  
  (七)
  
  
  除了向光明之神祷告,或向光明大祭司求取占卜,荆原王国的国王费索三世是不会进入光明神殿的。但这日的清早,他便急急踏入了光明神殿的圣厅。光明之子安吉鲁、贞洁祭司莉薇雅、大神官团的团员,以及各级的神官们早已在那里等候。
  以安吉鲁为首,大家纷纷向国王行礼。费索三世并没有在礼节上纠缠,只是示意大家快些落座。待众人各入其位后,费索三世说明了来意。
  “冷山王国清晨派了一队骑兵向我们发来了结盟的信函,大意是冷山的附属国都恩与莫多汗多次往来,已有了结盟叛离的意向。而魔族的公主卡琳近日已被黑暗之神选中,成为了新的黑暗大祭司。两国的结盟,还有魔族势力的加入,他们的力量已经强大到可以毁灭世界的地步。我们也必须要拿出对策,而且要请光明之神选出新的光明大祭司。”
  安吉鲁没有出声,贞洁祭司莉薇雅开口说道:“眼下的局面确实非常紧张,但是距离光明之神降临世间还有近半年的日子。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无端地惊动神?假若触怒了神,降下的神罚由谁来承担?”
  大神官团员们纷纷表示赞同。
  费索三世奇怪地问道:“难道光明之神不会拯救他曾经创造的子民吗?我们这样敬畏与爱戴他,难道他会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抛弃我们吗?”
  莉薇雅回答:“神之所以为神,并不是只有慈悲而已。人类在和平年代里产生了太多负面的东西,比如贪婪,傲慢,妒忌,懒惰,残酷。如果这次真的会有战争,光明之神未必会第一时间站在我们这边。”
  费索三世皱着眉思索了一下,无言以对。
  众人面面相觑,见国王沉默,便小声议论起来。
  安吉鲁忽然开了口:“现在的局面是,无论有没有光明之神的帮助,我们都必须参与这次的战争,与冷山王国的结盟是势在必行的。同时,我们与其把希望寄托于光明之神,不如准备足够的兵力和武器。”
  随着国王一起进入光明神殿的魔法公爵塞勒斯紧接着安吉鲁的话补充道:“如果我们能够先一步占据有利地形,也许胜算会更大些。
  费索三世听完安吉鲁的话,内心的不安消失了大半。再加上盛名家族的继承者赛勒斯提出了重要的战术,让他一瞬间又有了信心。他高兴地说道:“论武力,没有哪个国家敢于和冷山的火狮军团以及雪狼骑士团正面交锋,再说魔力,也没有谁能抗衡光明神殿的诸位,更何况,我们还有传说魔杖持有者塞勒斯呢!哈哈哈,大家不用太忧心了!”
  “陛下,有这些还是不够的,毕竟对手有号称黑暗之神选中的黑暗大祭司。”安吉鲁说到这里,视线朝向莉薇雅的方向,“我认为这个时候,我们也需要一位由光明之神选中的光明大祭司以振军心。”
  “这不就回到最初的问题了吗?我们需要光明之神的神谕。可你们说,光明之神今年绝不会显圣。”费索三世忽然又感觉自己笑不出来了。
  “不需要神谕,只要在座的各位选出自己心中的光明大祭司就可以。我先提议,这个位置给贞洁祭司莉薇雅!”安吉鲁大声说道。
  
  
  (八)
  
  
  贞洁祭司莉薇雅成为了新的光明大祭司,这个消息让同盟军以最快的速度集结起来。根据先锋军对地形的打探,位于冷山王国东部的,临近依丝拉河的王都卡廷,以及荆原王国边境的诺兹,成为了最佳战场。有消息称,已有一小部分魔族魔法师分别进入了那里。同盟军为了抢占先机,作出了让部分军队先行进入两座城池的决定。
  莉薇雅做为光明大祭司,成为了先锋军里必不可少的灵魂人物。
  在光明神殿上,莉薇雅单独向安吉鲁道别,同时也问出了这些天内心里最想问的问题。
  “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
  “我是说,为什么放弃光明大祭司这个位置?”
  “因为我爱你。”
  “如果这份爱不值得呢?”
  “没关系。我有更害怕的事。”
  “害怕什么?”
  “害怕你有一天会离开我。”
  “如果我离开你,你也要过好接下来的日子。”
  “如果你离开我,我的人生将再也不一样了。”
  “傻瓜。”
  莉薇雅在此时,对这个懦弱的年轻人有了一丝感动和不舍。毕竟他是那么纯粹和直接,他的心也许是透明的。
  她轻轻地拥抱了他——当作给他的谢礼。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拥抱。
  
  
  (九)
  
  
  黑暗中,科恩盯着火光映照出的那个剪影。“得到了你想要的,你开心吗?”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够资格得到?”莉薇雅在营帐中休息,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
  “不,我只是以为你很感动。毕竟这是安吉鲁自愿放弃的,你知道,他的声望也很高,毕竟他是光明之子。还有件事让我更惊讶,大神官团们竟然也一致同意。”
  “或许安吉鲁是惧怕他低贱的血统会被公诸于世,不如聪明些,把这个位置让出来。而那群老家伙们,只是怕死害怕上战场而已,反正无论选谁都一样的,毕竟,”莉薇雅压低了声音,“他们比谁都清楚根本就没有什么神谕,光明之神从来就不在光明神殿,那些只是用来愚弄世人的假象。”
  科恩紧张地看了看帐外,并没有什么人靠近。
  “这可是光明神殿最大的秘密,我想你最好还是小心些,不要某天不经意就弄得人尽皆知了。”科恩叮嘱道。
  “放心,这也是我最大的秘密。这次战争之后,我的名字将被世人传颂,接下来就到了光明之神‘降临’的日子,神谕会告诉大家,这个位置非我莫属。”
  “到时候,你还需要我吗?”科恩有些忧伤的看着莉薇雅。
  “为什么不?你是我这辈子都需要的人。”莉薇雅抚摸科恩的脸,轻轻地笑了。
  
  
  (十)
  
  
  “我以为她会假意推辞,但她没有。”入夜的街道上,光明之子安吉鲁和魔法公爵塞勒斯慢慢地沿着城市的小巷散步。因为战争的关系,莫巴洛城此刻已没有人在户外逗留,除了执勤巡逻的士兵偶尔经过,没有人听到他们的交谈。
  “如你所说,她的野心已经不加丝毫掩饰了。当然,她的美丽也是无法掩饰的。”塞勒斯笑眯眯地回答。
  “我可没有你那么好的心情。每个人都知道,我是一个失去了父亲,又失去了地位的可怜虫。”
  “可怜虫?不不不,没有谁比你更幸运了。丢下了光明大祭司这个担子,不用去那九死一生的战场。你给我说说看,让那么个大美人冲锋陷阵,你的心里到底是舍得还是舍不得?”
  “舍不得?不对,应该说我有点后悔,当时我该提议让你也进入先锋军,用你这如簧的巧舌,直接说服对方不要打这场仗了!”
  塞勒斯捅了安吉鲁肩膀一拳,二人同时大笑起来。
  “现在说正经的。”塞勒斯清了清嗓子,“这次的军情是我们早都预见到的,但战争究竟会不会爆发还是未知数。叛军和魔族虽然结盟,但是目前兵力略逊于我们,假如他们全胜而归,你的这番苦心就白费了。”
  “那又有什么关系,他们的亲近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等到他们回来时,光明神殿的流言自然会逼得科恩不得不离开。”
  “听你的口气,好像他们的好日子已经到头了,接下来你打算很快接替科恩的位置?”
  “塞勒斯,你的讥讽对我起不了作用。父亲离开光明神殿之前告诉我,要学会怀疑这个世界。这些年我第一次这么听他的话,结果,我在怀疑中有了不一样的视角,看到了太多令我失望的东西。”
  “看到了什么?难道是那女人一身宽大衣袍下遮掩的线条其实比屋梁还要直?”
  “我看到了一颗与洁白外表不相称的心,还有从眼底深处流露出的轻视。后来我明白了,科恩告诉了她所有有关我的事,甚至还包括我父亲的事。”
  “科恩对莉薇雅有好感是人尽皆知的事。只怪你当初轻易地就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他,指望男人在深爱的女人面前保守秘密?那是笑话。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你能清醒过来,将计就计,让科恩把你对光明大祭司这个位置毫无想法的讯息传达给莉薇雅,才能掩盖自己的锋芒,避开这次战役。”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努力地继续修习魔法,证明自己有着超越父亲的魔力,证明自己会得到光明之神的承认,让他再次降临这个世间。到时候,莉薇雅会明白,我比科恩好上千倍万倍,她会心甘情愿丢掉她对权利的野心,像膜拜神一样臣服在我身边!”
  “真可怕,曾经那个懦弱的男人忽然变成了一个野心家。”
  “你尽管讽刺我好了,做为我唯一的朋友,除了支持我,你别无选择。”
  
  
  (十一)
  
  怎样才能让光明之神选中自己呢?
  安吉鲁偶尔会反复地回想父亲克赛罗描述光明之神降临在自己身上的事,那是在安吉鲁出生的一个月前。
  当时的克赛罗在光明神殿是以正直,博学闻名的祭司。那时,离新一任光明大祭司选拔的日子已经很近了。
  没有人知道,克赛罗爱上了一个魔族贵族的女儿。有一刻克赛罗甚至想和那个女人私奔,远离种族的纷争,从此以后找个荒无人烟的地方隐居起来。
  但最后那个女人并没有跟着克赛罗走,具体的原因克赛罗并没有告诉安吉鲁,只知道最后克赛罗非常失望地回到了光明神殿。不久以后光明之神降临在他身上,但时间不长,很快光明之神又离去了。
  “神最后离开了我。只因为我不需要他。”克赛罗常常这样对安吉鲁说着。年幼的安吉鲁不能够理解父亲这句话的真正含义,错以为父亲根本不信仰光明之神所以被神所遗弃,对他的厌恶又添几分。
  直到安吉鲁爱上了莉薇雅,才开始慢慢理解父亲当年的所为——爱情是不可抵挡的。
  但父子之间那层隔膜已经无法消除。到最后,安吉鲁也没有从克赛罗那里得到更多关于光明之神的讯息。
  
  
  (十二)
  
  “你相信神吗?”
  “为什么这么问?”
  “你相不相信神的存在?”
  “相信。”
  “神在哪里?”
  “在我的心里。”
  安吉鲁在自己旧的日记本里看到了这段话,那是当年他进入光明神殿时必须要回答的问题,答案也是许多年来的标准答案。
  若按这个所说,光明之神真的在我心里吗?我的心此刻已经拥挤不堪,里面充满了失去父亲的迷茫,被朋友背叛的愤怒,对爱情的质疑,以及对未来的野心。他怎么可能在我的心里呆得下去?
  光明之前,必有黑暗。爸爸,这是我第一次学着去正视心底的黑暗,曾经我努力地把自己扮成“光明之子”该有的样子,只为了成为比你更有亲和力的祭司。我嫉妒你,甚至憎恨你,你扼杀了我成为普通人的梦想,但又不告诉我如何才能被光明之神选中。我被盛名所累,每一步都这样艰辛。
  但我真的很希望,此刻你能出现在我身边,告诉我,黎明的破晓什么时候才能到来?光明之神真的会降临吗?真的会选中我吗?
  当初你告诉我,“不要怀疑自己,决定了的路要一直走下去。”所以我一直咬着牙,坚持着往前走,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得软弱。
  但没有哪一刻,我停止过对自己的怀疑——我的魔法天赋真的可以被神选中吗?
  爸爸,其实我根本不相信自己。
  
  莉薇雅,就像我对你所说的,你离开以后,我的人生再也不一样了。我现在的生活充满了欲望和投机,开始不相信很多事情。我很怀恋,怀恋当初单纯爱着你的时候。现在,我都不敢轻易地想起你,只怕一想,就会让自己分心。
  我这样专注,只是为了实现我现在的目标。
  我会超越我父亲。
  我要赢回你的爱。
  
  
  (十三)
  
  先锋军抵达诺兹和卡廷后,局面并没有像预期那样好起来,人类同盟军反而陷入非常被动的境地。
  叛军与魔族控制了诺兹城的百姓,有一部分同盟军战士也被抓获,充入了人质的行列。
  两大人类国家除了向精灵国发出求援信以外,还在源源不断地向诺兹和卡廷发兵。
  “这下可好,原以为可以坐在家里看着那对男女在战场上厮杀,现在我们也要加入其中了。”塞勒斯骑在战马上,对身边的好友半抱怨半玩笑地说道。
  安吉鲁皱着眉,似乎在思考什么事。
  “怎么了?马上要看到那个漂亮的女人,怕自己头脑一热忘记一切,瞬间变成了臣服在她裙下的骑士?”塞勒斯继续打趣。。
  安吉鲁没有回答。塞勒斯见好友看上去心情不佳的样子,决定不去打扰他,但此时安吉鲁却再次开了口,语气沉重,“塞勒斯,你说这次战争已经打了快一年了,为什么敌军做的净是看上去没有作用的事情?他们不去屠城,却大量囚禁城中的百姓,甚至还在不断地捉拿俘虏增添人数?”
  “你是不是有什么见解?”塞勒斯见好友提出了军事议会上一直无法解释的问题,很快将闲散的心思转到了这个问题上。
  “这几天我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想起了一件事。当时,父亲是在诺兹城附近遇难的,同行的魔法师们找到他的遗体时,发现他旁边还有一具尸体,这具尸体竟然是个魔族法师,叫做洛肯迪安。据说这个人在魔族地位曾非常之高,魔族人称他为带刀祭司。”
  “你的意思是,这样一个地位崇高的魔族法师,出现在小小的诺兹城附近实在是不同寻常是吗?”
  “是的,父亲当时提出要去诺兹城我就感到很奇怪,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难道,父亲已有了赴死的决心,所以才在那天夜里说了那些话吗?”塞勒斯喃喃自语着,“也许,战争早就开始了!叛军……黑暗大祭司……大量人质……不好!塞勒斯,可能魔族在诺兹城附近布下了黑暗法阵!”
  “什么?!黑暗法阵?这不可能!”塞勒斯变了脸色。“那是一个上古的禁术,自身没有足够的法力根本无法施展。即使你我二人,联合人类所有的祭司,再加上我手中这根传说的魔杖,也无法发动这样的法阵!”
  “除非,那是用来召唤神的力量!黑暗之神,塔丝雅!”
  
  
  (十四)
  
  
  继先锋军屡屡在前线受挫之后,后方又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这个消息一度让前线的军队几乎自行溃退。
  卡廷和诺兹城里,任何活物,都可能成为献给黑暗之神的祭品。
  自从同盟军成功的邀请精灵族加入了阵营,便以光明之神的名义,给这支同盟军命名为“光辉同盟”。表面上看,光辉同盟略占优势,但因为有了黑暗之神随时可能降临的威胁,光辉同盟显得非常的被动。前线的军团每天都有逃兵,军团中士兵的情绪波动也很大。如果不是号称光明大祭司的莉薇雅在城中镇守,很有可能这场战役光辉同盟会不战自败。
  但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目前的战局令光辉同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前方等待他们的,是一个陷阱,一旦进入可能会全军覆没。但是如果不进入,等于不战自败,之后魔族还能以相同的战术轻松攻陷一个又一个城池,直到将整个大陆收入囊中。
  只有光明之神,才能解开这个迷局。
  光明神殿的祭司们终日惶惶不安,他们害怕深藏在神殿之上的秘密变成一个人尽皆知的丑闻,他们害怕自己的地位会随着这个谎言化为乌有,他们更害怕是来自同盟军的审判和世人的愤怒。但这个秘密如果不说出来,自己又会进入两座城池成为献给黑暗之神的活祭品。他们思来想去,最后把希望寄托在了两个人身上,一个是顶着光明大祭司名号的贞洁祭司莉薇雅,一个是光明之子安吉鲁——只因为他们知道他的父亲克塞罗是唯一见过神迹的人,或许在他身上能得到什么有用的讯息。
  但是结果是非常失望的。一部分人认为莉薇雅在以光明大祭司自居的日子里,多少可能看到过神迹,然而这样的事情没有发生。而安吉鲁那边,更不可能有任何成效,要知道,召唤神迹这样的事情可不会遗传。
  光明神殿的祭司们绝望了,小部分人产生了说出实话避免牺牲太多无辜人类的想法,然而大部分祭司认为即使人类世界全部灭亡,也不能曝露光明神殿守护了数百年的秘密。最后由大神官团的资深成员做了最后决定——保守秘密到最后,如果谁泄露了有关这个秘密的任何字眼,等待他的将是魔法世界的最终审判。
  在整件事情中,原本最风光的莉薇雅一再的被推上风口浪尖。她成了光辉军团的最终信仰,即使当初参与了“神选事件”的费索三世也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他始终相信光明之神不会抛弃虔诚信仰他的子民们。但同时,她也是光明神殿暗中监视的对象,一方面是希望神迹能出现在她身上,另外一方面,她是必须坚守在城内的光明大祭司,如果死亡令她畏惧说出了那个秘密,光明神殿就完了。
  大战开始之前,光辉同盟表面看上去还能维持正常的出战,但实际上内部已经千疮百孔,也许一点微小的动静都能使之一溃千里。
  
  
  (十五)
  
  
  莉薇雅记得,自从她八岁那年整整饿了三天以后,她发誓再也不会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境地,所有的事情都要在自己的掌握中。但现在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再一次捕获了她,相比之下,饥饿可以用很多方式去克服,但这一次,是她无论用什么办法也解决不了的难题。
  也许,她的归宿就是葬身于此,那些地位,名望,世人的膜拜与崇敬,都是幻梦中的泡影。
  除了正常的军事活动以外,大部分时间她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科恩非常地着急,时刻关注着莉薇雅,害怕她的心事无法纾解以致做出让人伤心的决定,但此刻的情形他也想不出什么安慰之词,只得远远地守护着她。
  这天,莉薇雅忽然悄悄地把科恩喊进房间里,科恩进入房间后,发现四处的墙壁都设置了魔法屏障,房间正**有一个小型的魔法阵,这是莉薇雅这段时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杰作。
  “这是?”科恩问道。他在光明神殿的身份只是普通祭司,在高级魔法领域的涉足非常有限。
  “献祭法阵。”
  这个名字令科恩一惊,这可是光明神殿的禁术,除了在重大的节日时献祭些牛羊给神袛,平日里任何祭司都不允许私自使用这个法阵。
  在这段难熬的日子里,莉薇雅似乎做了一些准备。
  “这个法阵的用途是?”如果莉薇雅是想要献祭一个活人,或许这是他最后能够为莉薇雅做的事。想到这里,科恩很快平静下来,打算听听莉薇雅的计划。
  “将安吉鲁献祭给光明之神。”
  “什么?!”科恩大吃一惊。
  “你去告诉安吉鲁,请他来我这里一趟。至于理由,就说光明大祭司需要和光明之子交流一下召唤光明之神的事。相信这么说,光明神殿那帮欺世盗名之徒不会阻拦。”
  科恩看着莉薇雅平静的脸,再次问道:“你确定吗?”
  “确定。你快去吧,晚了这个法阵也许会被发现。”
  
  
  (十六)
  
  
  听到莉薇雅的要求时,安吉鲁的心底闪过了一丝微微的喜悦。
  她最终还是需要我的吗?她要听我的建议吗?安吉鲁兴奋地想。在这个绝望的战场上,没有什么比这个消息更能让他开心了。
  但他转身看到科恩的脸,那种喜悦瞬间如同被冷水浇灭了。他有意地和科恩保持着距离,问道:“为什么她不能到我这儿来呢?”
  “你知道,”科恩暗暗指了指他身后不远处几个光明神殿的祭司。“她是不能离开自己的位置的。”
  安吉鲁明白,莉薇雅被软禁了。虽然心里很清楚他和莉薇雅没有未来,但听到她被软禁的消息,还是忍不住开始担心她。
  塞勒斯正在和精灵族商量军务,一时半刻无法回来。
  “莉薇雅这次叫我去,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或许是目前的困境让她联想到什么,想和我商量。”安吉鲁大声说道,表面上是说服别人,事实上更像说服自己。
  他真的十分想念她。很想见到她。
  因此,他欣然赴约。
  越靠近莉薇雅的住处,科恩心中的愧疚感就越甚,到最后,这种感觉已经折磨得他喘不过气,但他咬牙坚持着,直到把安吉鲁送进了莉薇雅的房间
  安吉鲁刚刚踏进房间,就被莉薇雅施下了“灵魂束缚”的法咒。他失去了所有的行动能力和语言能力,像一根木桩一样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莉薇雅示意让科恩出去看住大门,以免其他人进来打扰他们。科恩出去前,轻轻地对安吉鲁说了声:“朋友,对不起,很快就会结束,你知道,献祭很快的。”安吉鲁不可置信地盯着科恩的背影,直到他关门出去。
  待科恩出去后,莉薇雅微微笑了,“终于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光明之子,现在我们就来谈谈光明之神吧。”
  
  
  (十七)
  
  
  “安吉鲁,你我都明白,光明之神不会降临了,这会是一场必败的战役,在大战开始前,让我告诉你一些事。”
  “其实我很明白你深爱着我,可我不爱你,我甚至恨着你。当然,我也不爱科恩,我不爱除了我以外任何一个人,哦,也许有过一个,但他已经死了。”
  “那个男人并不爱我,他只爱他死去的妻子,和他的儿子。我为了呆在他身边,不惜牺牲自己,成为了光明神殿的贞洁祭司。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从不接受我,甚至轻视我,还劝我接受他儿子的爱!只因为我爱他,他就自以为可以操控我的一切?不可能!我要夺走他最珍视的一切!夺走他留给他儿子的一切!”
  “我做到了!虽然我知道这是你让给我的,曾经我以为即使是你让给我的也是属于我的胜利,可这些慢慢变成了我的噩梦,我到底赢得了什么呢?赢得了一个岌岌可危的地位?还是赢得了一张通往死亡之路的入场券?”
  “原来,我赢得了一个失败的人生。”
  “那个男人曾说,我是他教过的,最失败的学生。在我的心里只对魔法给我带来的地位感兴趣,没有用魔法帮助他人的关爱之心。他说,魔法的力量非常渺小,再高深的魔法都不能换来光明之神的一瞥。真正的力量是无私的爱,有了这份爱,连神的眷顾都可以放弃。但我的心没有爱,我的心里只有很多欲望。”
  “他说,想要什么就要拿相应的东西去交换,我的确想要很多,我想要活着,想要吃饱饭,想要出人头地,想要和他在一起!”
  “可最后,我发现,其实我换来的,都是无足轻重的东西……他说得对,我是他最失败的学生。但即便如此,我依然是他的学生,我不会做任何有损他声誉的事情!我会带着对他的爱战死在这里!但首先,有一件事我必须做。”
  “安吉鲁,对不起。原本我以为这个秘密可以藏住一辈子的,现在告诉你,是为了给我们的关系做一个了结。虽然我答应他,会一直照顾你,但我可能做不到了……”
  
  
  (十八)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安吉鲁像浮萍一样飘浮在这片黑暗中。
  原来,他深爱的人宁愿为父亲战死在战场上,他自以为高深的魔法天赋其实不值一哂,而这些,父亲早都知道。
  父亲敢于爱上一个魔族的女人,敢于为了儿子丢掉神的眷顾。
  他永远都无法战胜父亲。
  他很清楚,他的理想远远地离开了他。生命的真相令人忍不住想要嚎啕大哭,但他没有哭,在这片黑暗里,做任何事情都是多余的。
  忽然,他很想问问谁,自己是不是已经死去了。但他又想,死亡在此刻又有什么意义呢?承担那么多绝望的事情活着真的太难了。自己并不是一个坚强的人,对很多事情又不够聪明,活着真的是太艰难了。
  就这样吧,让他尽情的投入这无边的黑暗的怀抱,忘掉莉薇雅,忘掉理想,忘掉朋友,忘掉责任,忘掉光明之神……
  等等,还有光明之神。
  这或许成了残存在内心里唯一一点牵挂,他忽然有些明白了父亲当年给他说的那句话。
  “神最后离开了我。只因为我不需要他。”
  同时,父亲的另外一句话也出现在他脑海里,“不要遗忘神,也不要靠近他。”
  他没有理会,开始对着黑暗深处纵情大喊:我需要您,光明之神。我一无所有,我仅有您而已。
  仅有您而已。
  “孩子,你在呼唤我?”黑暗中,有一点光亮。
  “是的。我的神,我在呼唤您。”安吉鲁饱含热泪。“没有哪一刻比得上现在,我希望能在您身边,乞求您的庇护,乞求您的降临。”
  “啊,你是那个人的儿子。曾经那个人说要献给我一切,只因爱情让他绝望,我相信了。可他的儿子降生后,忽然又要离开我,因为他找到了比信仰神还要更坚固的东西。从此,我不再相信人类,他们是那么懦弱又善变。”
  “不对,神,我的父亲比任何人都坚强,所以他才敢离开您。但是我很清楚,我永远也做不到我父亲那样,我很害怕,请您眷顾我,不要抛弃我!”
  “是这样吗?软弱的孩子,你愿意献给我你的一切吗?包括你生命的全部?”那个光亮问道。
  “我发誓,我愿意!”
  
  
  (十九)
  
  
  安吉鲁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光明神殿中。
  战争已经进入了一面倒的境地,魔族将卡廷城的生灵全部献祭,召唤出了黑暗之神,光辉同盟在神的力量面前,如同齑粉一般崩溃,战线急剧地朝西面收拢。继冷山国的王都卡廷城失守后,魔族翻过比诺姆山脉,进入荆原境内并贡献了诺兹城。黑暗之神在这一战之后力量衰竭,魔族再一次发动黑暗法阵,为黑暗之神虚无的身躯注满了力量。
  人类的世界走向了尽头。
  光辉同盟节节败退,战火一直蔓延到荆原国的王都——莫巴洛城,费索三世明白,这将是人类的最后一战,如果失去这个城池,荆原王国也会和冷山王国一样,成为叛军和魔族大肆掠夺的领地。人类将失去全部的信心,然后走向灭亡。
  光辉同盟集合了全部的兵力,以及所有的魔法师,苦苦坚守着这座城池。但在敌人的残酷进攻下,伤亡数字每日都在增加,终于,在又一日的猛烈进攻下,士兵们抵挡不住,城门被强行打开,叛军和魔族像潮水一样涌入城内。
  费索三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他在心中喃喃默念着,神呐,光明之神呐,您就这样把您的子民们抛弃了吗?
  突然一道强光从光明神殿的高塔中照射下来,光线落地后,如投入湖水中的染料迅速扩散开来,在光线中所有的魔族化成了烟尘,叛军被光线刺得睁不开眼睛。光辉同盟在愣了一刻以后,迅速配合这片光线剿杀敌人,叛军和魔族大败。
  费索三世抬头看向了光明神殿的高塔,只见安吉鲁举起了魔杖,身后有一个隐约朦胧的影子,那就是他们期待已久的神迹。
  光明之神驱散了笼罩在大地上所有的黑暗,光辉同盟欢呼起来,人类欢呼起来,他们重新出现在失去的故土,夺回了他们的家园,土地,粮食和财产,他们驱逐魔族和叛军的残部。
  魔族大败而归。
  这一战,在历史上称作第三次魔法战争,这次战争成就了一批英雄,也给人类世界留下了巨大的创伤,诺兹、卡廷、都恩完全沦为死城,莫巴洛和索那亚周边都因战乱而萧条,数百万人在战争中死去,而更多的人流离失所。
  
  
  (二十)
  
  
  “安吉鲁不愧为‘光明之子’,我就知道他一定能够成功的,他是足以载入史册的英雄。”胜利后的费索三世,在光明神殿的大厅里,对新继任的光明大祭司安吉鲁送上贺词。“而那些旧的英雄们,我们也不能忘记,前任光明大祭司莉薇雅虽然在任的时间短暂,但她仍是士兵们心中最坚强的精神支柱,在那场噩梦一样的战役中,她带领着军队,第一个冲向了敌人之中,她是永远值得我们怀念的!”
  安吉鲁微笑地在一旁听着。
  塞勒斯看着好友一成不变的笑脸,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安吉鲁自从光明之神降临之后,变成了一个慈悲,高尚,永远微笑的人,每次见到他,他都保持着这个姿态,就像一个……假人。
  他决定印证一下自己的感觉。
  “喂,莉薇雅战死了,你心里怎么想的?”塞勒斯压低声音问安吉鲁。
  “她是一个英雄,值得我们永远铭记。”安吉鲁微笑着回答。
  “你不恨她了?她把你骗到她的房间以后,你失踪了很久。在那段时间你去哪儿了,怎么最后出现在了光明神殿?”
  “你说什么?我与她不太熟悉,她不会叫我去她的房间的。”安吉鲁依然是那张笑脸。
  塞勒斯不可置信地看着安吉鲁的侧脸,那种微笑,就像嵌在了他的脸上,再也脱不下来了。
  原来,这就是神选者要付出的代价吗?塞勒斯默默地想。
  嘉奖典礼在授予安吉鲁光辉将军的称号后顺利结束,之后是庆功宴。民众与士兵都参与到盛典中来,场面显得十分热闹。
  塞勒斯手下的副将向他敬了杯胜利之酒,喝完后,副将忽然像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一封信,递给塞勒斯后说道:“公爵大人,这封信是当时在诺兹城存活的一个士兵交给我的,他让我务必交给安吉鲁大人,但现在他已经被贵族姑娘们包围得像铁桶一样了。您是他的朋友,能不能帮我这个忙?把信转交给他呢?”
  塞勒斯看了看那封信,封口的火漆已经被磨损的差不多了,但依然可以得看出,这封信从来没有被开启过,信的正面,右下角处歪歪扭扭的写着一个名字。
  科恩。
  塞勒斯收下了信,看了看被姑娘们围住的安吉鲁,走向了一个僻静的角落。他在那里启开了那点残存的火漆,里面有一张薄薄的信纸,上面简单的写了几句话,笔迹歪歪扭扭,看得出是在匆忙之中写下的:
  安吉鲁:
  如果你还活着,能看到这封信,请你一定要原谅莉薇雅。那天她在房间里布下的法阵其实是传送法阵,她不想你死在战场上,又怕被人告密你临阵脱逃才骗我说那是献祭法阵。她在临死前告诉我,这是她答应你父亲的,一定会尽她的能力保护你的生命。现在,她已经战死了,说真的,我一点也不伤心,因为我很清楚,很快我也会到那个世界和她相聚。安吉鲁,请你替她活下去,至于我这样一个小人物,一个背叛你的朋友,你还是忘掉吧。
  科恩
  塞勒斯远远地又看了一眼人群中的安吉鲁,那个昔日里有些懦弱的青年,此刻在人群中不卑不亢地微笑着,这微笑,就像一张嵌在了脸上的面具,再也脱不下来了。
  塞勒斯想了想,将信纸又装回信封中。
  傍晚渐至,聚集在广场上的人们点燃了巨大的篝火,年轻的贵族姑娘们纷纷回到更衣间换上华丽的晚礼服,安吉鲁的身边终于安静了下来。
  赛勒斯走过去,拍拍好友的肩膀,“有一封信,科恩给你的,大概是战死前写给你的。喔,当然,我已经看过了,不介意吧?”
  “没关系,把它给我吧。”安吉鲁的表情和语气都没有丝毫变化,他接过信,走到篝火旁将它丢了进去,薄薄的纸张很快被火焰吞没了。
  “你不看看吗?”赛勒斯对安吉鲁的举动感到难以置信。
  安吉鲁笑了笑,那张笑容像是刻在脸上的。“不用了,我将永远和光明之神在一起。”
  “为了什么?为了证明你超越了你父亲?!”赛勒斯喊道。
  安吉鲁不再言语,只是戴上他永恒的微笑面具转身走开。赛勒斯看着那个背影,在人群中游荡,穿梭,却不知道在哪里才能停下脚步。
  盛大的狂欢还在继续,夜色就要降临。塞勒斯看了看天边落日映出的霞光,轻声说了句,“黎明到来之前,原来还有这么漫长的黑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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