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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吧第二十一届群杀《明月西沉》第一轮参评贴(共搜集有26帖,此为第16帖)

(作者:风流;提交人:非;提交时间:2015/10/20 9:38:51)

第一轮中区:女儿心(贴杀范若珂 ,一区参评) 发贴心情 Post By:2015-10-17 21:28:15

 
女儿心



十二年前



淮河两岸的春天不同于别的地方,夹带着丰富水润气息的柔风,能让人想着母亲最温柔的抚摸和情人最甜蜜的呢喃,它将自己的径流变幻成玉带,铺在亳州这片土地上,让这里的人们世世代代安居乐业……



“咯咯咯……阿爹,阿娘说这是阿爹给我买的风筝,你带我一起去放风筝好不好?”娇俏软糯的声音随着4月的春风飘得很远很远,小女孩前面的青年男子方正的脸上露出慈爱满足的笑容,他蹲下身子,双手将小姑娘搂到怀里,故意说道:“如儿,风筝放出去了就不能收回来哟,风筝想要飞到月亮上去呢。”



  “啊,阿爹,那是不是它可以见到嫦娥仙子,阿爹,我写一封信给嫦娥仙子,祝她开心好不好?”小小的女孩儿睁着水灵灵的眼睛看着自己的阿爹,认真地说道。



  眼前的男人显然没有料到自己的闺女会有如此奇异的想法,他只是为了避免等会若是风筝线断了,自己的闺女儿会闹,所以事先埋个伏笔,却没想到自家的小闺女儿想得这么远。



  “哈哈哈……好,如儿,那回去写好了我们再出来一起放风筝可好?”他依着女儿,愉悦的说道。



  一刻钟后,小女孩儿将一张薄薄的纸折好,卡在风筝的骨架上,父女两个高兴的出门,往郊外的空地上放风筝去了。门口,一位端庄秀雅的妇人含笑看着二人离开,转身进到院子里。她刚刚绣好了一件衣服,转眼丈夫就从私塾下学回家了,现在也是做晚饭的时候了。妇人心里默默想着,如儿这般乖巧,也大了,只是自己的肚子这些年都没有动静,要是能再为萧家添个男丁就好了。想起丈夫,妇人嘴角漾起一丝甜美的笑容,摸摸脸,有些火热,收起心思。她开始着手办菜了。



城内主街道上一家普通的小店。

“老爷子,儿子去县衙应征文书小吏的事情没问题了吧?”偏中音的女声,透着紧张的关切。

“放心吧,现在的师爷你也认识,该打点的都打点了,我们儿子在县城的学问排得上数的。这事儿差不离了。”中年男子厚重的声音。

“若是能去县衙就职,总归是比做私塾先生更体面些,我们萧家也算是出了个读书人了。”声音顿时轻松了些许。

“嗯,萧家祖宗保佑,我儿能在县衙干出一番名堂来,也算是造福乡里了……”



  郊外的一片空地上,太阳已经偏西,阵阵春风铺面而来,颇为舒服。父女两个已经将风筝放上去了,风有些大,这风筝线大概承受不了多久,不过能让女儿开心便好。想来即使风筝断了线,女儿这次也不会哭闹的,她盼着风筝能将她的信带给嫦娥仙子呢。



  “如儿,你看,风筝是不是变得好小了?”男人问道。



  “阿爹,对呀,你看,风筝是不是要飞到月亮上去,快天黑了,月亮就要出来了,对不对?”小姑娘脆生生的声音,很具有穿透力。



  “是呀,如儿,你再放线,继续放线。来,阿爹帮你一起放。”男人从背后握着女儿的手,两人继续放风筝线。风筝越来越高,线上承受的拉力也似乎越来越大。果不其然,一阵大风,风筝线断开了。



  “呀,阿爹,你看,风筝飞走了,它真的能到月亮山去么?”小女孩有些不舍,有些担忧的继续问道。



  “呵呵……如儿,乖,阿爹不会骗你的,嫦娥仙子会收到你的祝福!”男人耐心说道。



  这一年,萧璧如5岁,天真烂漫的年纪,也是她生活最幸福的时期。童年,她的童年称得上是金色的。



  男人带着女儿回到家,见到妻子正在端饭了,他看着妻子往返于灶台和饭桌间,这个小小的家,如此的温暖和幸福,无论他多劳累,只要想到家里的热菜热饭,内心就充满了愉悦。



  “都回来啦,正好吃饭!”女人看着两人,微微一笑。



  “阿娘,你做了什么好吃的呀,哇,有红烧肉,阿娘真好,好香。我要吃肉肉……”



  “呵呵呵……你这孩子,等会,快去洗洗手……”女人赶紧对女儿和丈夫说道。



  一家人围着桌子,相互夹菜,欢笑声连连,家的温馨和快乐满溢而出。



  此时,一顶风筝落在了正骑马飞奔的弱冠男子身前。今天,是他从晋中刚好赶到亳州的日子,他正打算将自家的药材生意重心移到亳州。慢下马速,顺手接住了落下的风筝,一眼便看到风筝上卡着的薄纸片。好奇心起,他打开纸片,看到稚嫩的字迹,想来是小孩所书,奔波疲累的精神,生出了些许轻松的愉悦。上面写着:“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嫦娥阿姨一定会幸福。璧如。”



  



  三年前



  “老爷,街坊都在传言,你收受贿赂,为了替罪犯开罪,当庭顶撞县太爷……老爷,妾身知道你不会如此的,可这如何是好?”妇人焦急而担忧的问对已蓄有胡须的男人问道。



  “她娘,你不要担心,这个县太爷是个糊涂官,真不知道朝廷为何任命了此人做本地的父母官。为祸地方,为祸地方呀!”男人的声音痛心疾首。



  “老爷,那你该如何是好?今天,捕块会不会来我们家捉拿你。老爷,你在县衙就职快10年了,从小吏做到师爷,县城街坊邻居哪个不知道老爷的为人?”妇人继续说道。



  “她娘,你不要着急,也不要担心。我见不得如此草菅人命的糊涂官,相信朝廷的法度也是断然不会容忍地方父母官如此胡作非为的。即便我命休矣,也不会与他们同流合污。”男人一番义正言辞。转头看到自己的老妻一副更加担忧的表情,他心中一时懊悔:“只是苦了你们娘俩儿,是为夫的对不住你们娘俩儿。”



“璧如怎么办,我担心如儿。她还未成家呢?”女人颤抖着说。

“夫人,安心,我会没事的,啊,你要保重身体。”

璧如十四岁了,正是谈婚论嫁的年龄,然而他们夫妇多年来只有这一女,即便媒婆踏平了萧家的门槛,他们也想多留女儿在家几年,等到18岁的时候再议亲。璧如于里间听着父母的谈话,内心焦急异常,也感到十分的担心。



  眼看天就要完全黑下来,而四周的气氛安静得诡异,似乎预示着灾难的来临。在等待的煎熬中,璧如的心几乎要跳出樱唇。一群捕快冲进了萧家,为首的捕头似乎有些顾忌,语气并不十分的强横,而其后的一位气势汹汹的道:“萧师爷,县太爷下令,捉拿收受贿赂,草菅人命,无视法度的奸邪之徒,你还不速速就擒。”



  为首的捕头冷哼一声:“牛二,你威风不错呀,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队长?”



  “头儿,县太爷的话你也听到了,我只是转述,这种体力活儿,小的们替你做就好了。”牛二知道自己这是冒了头儿,不懂规矩了。这萧师爷在县里是有根基的,平时名声不错,也不好得罪太过。这县太爷干满了三年,指不定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萧师爷看到平日里对自己恭恭敬敬的这帮人,心中更加不忿,好在李捕头对自己还算客气。



  “李捕头,多谢,我这就跟你走,在亳州这片地儿,我就不信没有了王法。”萧师爷对李捕头拱手行礼,继而说道。他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只要自己不公然反抗,想来他们暂时也不会为难家小。



  “师爷,得罪了,都知道,官大一级压死人。我这也只能奉命行事。”李队长有些无奈却依旧说道。



  萧师爷点点头,出了门。屋子里,传来女人痛心恐惧的哭声:“老爷,老爷,你不要走……”李队长对里面拱手道:“萧夫人,请赎罪,奉命行事,您莫急,多想想办法吧。告辞!”



  萧壁如抱着母亲,眼泪一个劲儿的往下掉。“娘,他们会把爹怎么样?爹会不会出不来了,我们会不会再也见不到爹了?呜呜,娘……”听到女儿语无伦次的话,也是她心里最担心的,她们娘俩儿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这般令人绝望的时刻,一时之间失去了往日的理智。母女两抱头痛哭。



  半个时辰过去了,外面漆黑无比,今夜没有月亮。秋风起,无与伦比的萧瑟袭来。一阵冷风吹进来,萧璧如感到自己的母亲开始颤抖,她将母亲扶到床上,发现母亲有些晕乎了,脸色苍白,额头却烫得不得了。萧璧如忍住担心害怕,赶紧去给母亲倒了一杯水,发现母亲根本就无法喝水。



她意识到母亲这是承受不住打击,病了。她心如刀绞,却不能放任母亲如此。这时,原本应该在杂货铺子里留宿的爷爷奶奶跌跌撞撞的走进来。萧老太太看见母女两这般模样,又想起这个女人这么多年都没有为他们萧家生下一个孙子,一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是怎么了?啊,你这是给谁看?给我老婆子看么?”萧家老太太显然是一肚子的恐惧和担心,无处发泄,只能对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儿媳妇抱怨了。她兀自在那里数落着,似乎只有这样喋喋不休才能缓解她心中的不满和担忧。



萧老爷子知道自家儿子的性情,也懂得自家老伴此时的心情。他坐在堂屋静静抽着烟斗。县衙的捕快封了他们的杂货铺子,财物都被搜走了。这世道,唉……



  璧如看见爷爷奶奶来了,正好可以照看母亲,母亲必须要请大夫,身体这么烫,她想都不敢想若是这时候母亲出了什么意外,她将如何是好?



  “爷爷,我去请大夫,麻烦您和奶照看下母亲。”老爷子看到孙女怯生生,楚楚可怜的模样,说道:“如儿,你看着你母亲,我去请。”



  “爷爷,你年纪大了,这大黑天的,您不好走!”璧如真诚孝顺的说道。



  “这是什么话,这大黑天的,又不太平,你一个大姑娘怎么好出去。还是我去,你进去照顾你娘,你奶这是心中不痛快,让她发泄过就好了,你别往心里去。”



  “爷,我知道,您注意点脚下。”璧如颤声对老爷子说道。



  “嗯,我省得。”说完转身就出去了。看着爷爷佝偻的身影淹没在黑暗中,璧如眼泪若断线的珠子,止都止不住。



  半个多时辰过去了,老爷子领回了一位大夫,看过病人,便道:“夫人这是激怒攻心,阴阳失衡,加之进了风寒,现在高热不退,有些凶险了。”



  璧如听了,心突突跳得更厉害,她克制住害怕,颤声道:“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娘,我娘她会好的,对不对?”



  “孩子,夫人这病症得用一副上好的药先缓解并稳住病情,这药要用到百年人参、牛黄、海马和蟾酴,这些都是较为名贵的药材,一般药店里都没有成色药效好的,得到王家药铺里去抓药才行的。”大夫看到璧如,如此关心母亲,心觉这孩子孝心可嘉,性子纯善,便耐心的解释道。王家药铺,平常一副药,不下二两银子,唉……何况是要百年人参的。



  萧师爷为官清廉,这些年做师爷,家里的积蓄却并不多,加之老两口的杂货铺子被封,现银都被没收了,这钱财自然就见底了。璧如不做他想,走近里屋,将母亲为自己积攒的嫁妆取出来,交给老爷子,说道:“爷爷,请大夫开方子,当掉这些去给母亲抓药吧。。”



  大夫见到小姑娘拿出了自己的嫁妆给母亲治病,心中一阵惋惜,暗叹一声,萧夫人这病有得折腾了,关键是心病,唉……萧师爷的事情,他自然是听说了。世道如此,没什么好说的。只希望萧家这次能够逢凶化吉,萧师爷秉性正直,行事坦荡,在县城风闻一直较好,可这亳州近些年变化太大了。



“夫人这身子,是长久忧思,积郁成疾的缘故,这药尽快去抓,一副药,五碗水熬成一碗,熬好就喂病人喝下去。若是病人醒了,再熬一些胡萝卜鸡肉粥给病人补身子,关键是病人心要宽些。先抓按这个方子抓3天的药,明天下午我再来看看。”大夫一阵吩咐,璧如都记了下来。



母亲为何忧思,璧如自然知晓,多年来,母亲一直想为自己生个小弟,都未能如愿。而自一个月前,父亲与县太爷不和传出来,到今天被抓走,母亲一直都惶恐不已,为父亲担心,现在父亲被抓,身体自然承受不住了。



  两天过去了,当掉嫁妆的银子,都换成药材给母亲治病了,可是母亲身体却不见好,夜晚还是时常发烧,吃得也少,眼看身体更加消瘦了。璧如心中担忧不已,银子都花掉了,剩下的都不够再请一次大夫了,璧如揉揉红红的眼睛,她不能再失去母亲,她一定要想办法治好母亲的病。



萧璧如心里清楚父亲是被县太爷栽赃的,救不出父亲,大约母亲的病也是好不了的。之前,父亲教过她一些诉状方面的事情,如何搜集、保存证据,怎样申诉,现在也只有她能为家里做这些事情,她一定要为父亲平反。璧如自幼受父亲教导,写得一手好状子。她安顿好母亲,来到父亲平时书写的桌子前,半个时辰过去,一篇诉状便写好了。



父亲被下狱的当天晚上,知县便罗列了父亲的数条罪状,草草审过就将父亲下了大狱,并严令不准人探视,很明显这就是一场赤裸裸的冤案。



熬过了父亲下狱后的第三个夜晚,晨曦微露,璧如将写好的状子放在口袋里,便来到集市,在早市上,人群最密集的地方跪下,“卖身救父”的牌子放在前面,显得那么的不和谐,且引人注目。她一定要为父亲鸣冤。



  璧如长相清秀,俨然闺秀出身,不一会儿众人就围了过来。个别熟人见过她,知道她是萧家的女儿。璧如定定神,对一众诸人说道:“诸位亳州的父老乡亲,请大家听璧如一言,家父含冤下狱,家母病重不起,萧家财产被没收,请好心的相亲们帮助家父伸冤,若能救萧家于危难之中,璧如此生愿意做牛做马报答大恩。谢谢各位了。”



  “萧家姑娘,你如此做,你家爷爷奶奶知道么?两位老人家同意了?”一位40多岁的大婶问道。璧如脑子里一个激灵,顿时明了,似乎这样做有陷爷爷奶奶于不慈的境地,但她却是实在不忍两位老人家为爹娘受苦,既然她是萧家唯一的孩子,就让她为家人做一些努力吧。她相信,这世道还是有公正和王法的。



  集市对面的茶楼上,王壁今天起了个大早,正悠闲的喝着新到的白茶,今天本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眼看着要重阳了,上面交代的事情要做得漂亮点才行。只见街道对面的闹市区一片人声鼎沸,便招来随从,询问出了什么事情。



  片刻后,随从返回禀报道:“老爷,是县衙师爷的女儿要卖身为父亲平反。”



  “嗯?县衙师爷?萧师爷?”王璧略微沉吟,继而问道。



  “是的老爷,萧师爷被下了大狱,萧夫人病重卧床,萧姑娘当了嫁妆也没能完全治好萧夫人的病,现在打算卖身求人帮萧家平反。”随从细细的解释道。



这件事情隐约有听人提过,萧师爷世居县城,素来名声不错。王壁微微沉吟,说道:“走,下去看看吧。”王壁素来就爱替人打抱不平,听到萧师爷家的姑娘要卖身替父,心中隐约生出些许好奇。



“璧如?璧如……”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王璧一时回想不出了。自移居亳州以来,他王家日渐站稳了脚跟,现在商会的发展日趋稳定,虽有不如意之处,但总体是乐观的。王璧自小便是乐于助人的义气性子,了解到了萧师爷家待字闺中的女儿为了鸣冤而出来卖身,这事儿他是一定不会视而不见的。



招来随从,吩咐了几句。片刻后,随从带来一架马车,随行的还有一位丫鬟,王壁吩咐了丫鬟几句,就见到丫鬟穿过人群,走向萧璧如,低头对她说道:“萧姑娘,我家老爷请您过去,老爷说,若是萧师爷真的是清白的,会尽力帮助萧师爷平反的。请姑娘跟我来。”



萧璧如此时的内心正是紧张而恐惧的,万一真的没有人愿意帮她,她该怎么办。她这是让自己走上了一条随时都可能摔下悬崖的路,女儿家的清白,矜持都将一去不返,可是她没有办法,只能背水一搏。不管这位老爷是谁,她只想为父亲平反,其他的,她也管不了了……



在回家的马车上,萧璧如觉得自己犹如做了个梦一般,他就是来拯救自己一家的天神么?若是让她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神仙,也不外乎如此了。上天是如此的厚待她,不是么?毅然决然的心,似乎落入了一团柔软的棉花中……



“璧如?我是王璧,我听说了萧师爷的事情,你放心,我会尽力将萧师爷的案子上报州府,若是令尊确实蒙冤,自然会还他一个清白的。”眼前的男子大约而立,精神奕奕,王壁?王家的当家老爷……他看起来如此的豪气又不失儒雅之气。



若说不激动,不高兴是不可能的,璧如现在都不敢置信,王老爷会答应帮助她萧家。



“谢谢你,王老爷,若能还家父清白,璧如愿为老爷做任何事情。”伏身行礼后,璧如缓缓说道。她一心只想兑现自己的承诺,而她却没有想到自己一个姑娘家,能为亳州商业大佬做什么事情。为奴为婢么?那又如何。现在,她的心即使悬着,却不会绝望了。



王壁看着眼前的姑娘,在听说了萧师爷的事情之后,他便回想起了为何他心中隐有波动的缘由,“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璧如,你的风筝许是被嫦娥仙子送给了我。”王壁看着眼前的人儿,紧张如受到惊吓的小白兔,且隐含着一股坚韧不屈的精神,他不禁有些心疼,想要安抚佳人,却不想因此唐突孟浪了。



两刻钟后,回到了家里,璧如见到爷爷依然抽着烟斗,奶奶脸色难看的坐在板凳上,想来里屋的母亲应是睡着了。



见到璧如坐着王家的马车回来,萧老爷子颇为吃惊,但没有多问。谢过车夫便让璧如扶着进了院子。



“爷爷,璧如自作主张,是不想爷爷奶奶担心,孙女只想替父尽尽孝心,想为父亲鸣冤,幸遇得王家老爷相助,相信父亲的案子一定会平反的。”璧如将今天一上午的经历和爷爷大致的道出。



听了孙女的陈述,老爷子由震怒到震惊继而表情恢复平静,他叹息一声:“唉,为难你了,如儿,世道艰难,对女子尤为如此,你莫要后悔才好啊。”萧老爷子继续叹息一声,沉沉的道:“宁为寒门妻,不做贵族妾。”心中不免有些心疼、无奈,年逾古稀,心中的悲凉禁不住涌现而出。璧如感受到爷爷的情绪,为免爷爷伤心,她将眼泪生生的憋在了眼眶。



王家在亳州的能量是毫无疑问的,半个月后,州府传来公文,县令解职,原县衙师爷受贿案不成立,即刻释放,恢复官职,并归还财物。



萧家终究还是幸运的,从即将家破人亡,到冤情昭雪,官复原职,一家团聚,璧如看着抱在一起的父亲母亲,心中并不后悔,即使她这辈子只能为商人妾。



“爹娘,爷爷奶奶,以后我们都会好好的。”璧如抹去脸上的泪,静静的说道。



“璧如,王家的门槛高,你进了王家的门,萧家终究还算是高攀,且王家对为父的大恩,为父不甘让你来承担啊。”萧师爷矛盾重重的道。



“父亲,女儿真心倾慕王老爷,您放心,女儿不委屈。”话语就这样自然的脱口而出。



这一年,春风尤为轻柔,璧如18岁,带着一颗女儿心,她告别了自己的前半生。一顶粉轿,一身粉妆,一个粉红的苹果,随行16抬的嫁妆,她离开了生养她的萧家……



五月吧第二十一届群杀《明月西沉》第一轮参评贴(共搜集有26帖,此为第17帖)

(作者:风流;提交人:非;提交时间:2015/10/20 9:39:38)

第一轮东区:无题(贴杀明慧大师,不参评) 发贴心情 Post By:2015-10-17 21:28:19

我是王姝,我想,我不是一个好女子吧!
没有花木兰的际遇,可以大夫上阵,攻城略地,最终功成名就,迎来美好姻缘,于是,空有一身功夫,除了自保,并没有其它的用处,也正是因此,少了一份柔弱,或许,在别人眼中,我不需要保护吧,所以他才会疏忽我,看到我,因为我什么都可以!
其实,谁看得到,我并没有那么坚强,我只是习惯了坚强给所有人看,也给我自己看,从小练功,父亲并不会因为我的哭泣而抱着我,让我依靠,慢慢的,我学会了坚强,学会了靠自己,学会了独立。
曾经也有人倾心与我,只是知道我功夫不错之后,便再没了音讯,他们都忘记了琴棋书画,我并不比任何人差。
直到我遇到了他。
我的好友,崔子木的哥哥,他是那样的不同,他彬彬有礼,他看到了我也是个女子,送妹妹的胭脂水粉,我也不会少,送妹妹的绫罗绸缎,也会有我的一份,生辰之时,他曾经送我一根玉簪,他说,女孩子应该都喜欢吧?!我低下头,没有回答,心里却是已经回答了千百遍,我喜欢,我很喜欢!你说,我是个害羞的女孩子,比子木好,子木太闹了。
我喜欢听你说话,声音温温的,就像一股暖流,流进我的心底;我喜欢看你写字的样子,那样的认真专注,完全忘记了周围得一切;我喜欢看你思考的样子,皱着眉头,我只能远远的伸出手,想要替你抚平;我秀按看你高谈阔论的样子,慷慨激昂,那时候,我无比庆幸,曾经学武的经验,让我也有着同样的报国情怀,这样的时候,我总觉得,离你好近,好近!
如果不是那一纸婚约,也许,我还有一丝的机会。
如果不是为了家族的责任,也许,我会不顾一切的向你表白。
可是,没有如果。
你依旧是好友的哥哥而已,你永远不会知道我的心,你永远不会知道我的小心翼翼,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曾经多少次默默看着你,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有多少次看着你,看着看着就流下泪水,你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份注定不会有结果的感情,永远都不会……
而我,我希望你,永远都不会知道,这样,你就永远不会因此而为难,你永远都可以像现在这样,循着自己的梦想,报效国家,你会开心的生活,知道永远,永远……


五月吧第二十一届群杀《明月西沉》第一轮参评贴(共搜集有26帖,此为第18帖)

(作者:风流;提交人:非;提交时间:2015/10/20 9:40:03)

第一轮中区杀帖:坐问(贴杀刘自力,不参评) 发贴心情 Post By:2015-10-17 21:28:22

坐问





“阿弥陀佛。”月光下一名老僧缓步走出,先是仰头看了看天上月光,才正视着面前的董继先。

这老僧当然就是白衣津院的方丈明慧大师,自从董继先掷千金重修白衣津院以来,世人多见二人往来。

在常人看来,也并不奇怪,遇上这么大个金主,就算是庙里菩萨亲自出门陪笑脸也是应该,只可惜泥塑佛爷没腿,要不然只怕还少不了上门回访一二。

然而董继先心中却明白,自己从老和尚这里得到的好处,未必就不值这千金。这老和尚说话总在有意无意之间,往往将自己多日愁思一语点破,和尚自己却好似浑然不觉,仿佛只不过是家常唠嗑,并不知道语中天机已泄。

董继先有一次实在忍不住了,便拉住明慧大师,非要问个明白:你到底是有意教我,还是无意指点?倘若有意,何不明明白白说话,何必故弄禅机;倘若无意,那又是什么神通?

明慧倒也不恼,只说天下万物道理本是相通,况且董施主也是聪慧伶俐之人。老和尚说了一,你知道了二三,却不能怪罪老和尚不肯明说二三。老和尚只谈自己所知,说不上指点不指点,你若是就此明白了,是你我的缘法,却不是老和尚之功劳。若是不曾明白,是你我无此缘法,却不是老和尚的过错。

董继先听闻此言,思索了半晌,忽然大笑一通,从此不再提此事。

在此之前,他每次有所疑问求见明慧大师,都客客气气执弟子礼,从此之后,却再也不曾和这老和尚客气,想来庙里,便孤身前往,推门便入。渴了端茶便喝,饿了拿起饼就吃,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

明慧则一如既往,仿佛不曾见此诸多变化。

这天夜里,却是董继先约了明慧大师于白衣津院后山上相见,说是闲来无事赏月聊天。

但明慧心中却真真的是既明且慧,这董继先家中内有子不肖长不亲,上无臂助下无承继;外有女儿处争强之地,利愈多而险愈重。可谓内外皆有不宁之由,纵然解的了一时之事,总归是不能断了这个由头。这董继先怎能不忧心?

和尚懂些道理,这道理没有用。若是董继先从这些道理中找到什么有用的,那也是董继先的本事,若是董继先找不到,和尚也无可奈何。他总不能替董继先把事情做了。要知道和尚就是和尚,和尚不是佛陀菩萨,没有法力庇佑他一帆风顺。和尚更不是商人,若论经商之道,比董继先远远不如。

和尚只会念经,所以能做的也就是“阿弥陀佛”。

两人相对而坐,董继先低诉半晌,明慧只是倾听,偶尔轻颂佛号。

天亮之际,董继先长揖而起:“多谢大师,董某心思今番又有主了。”

明慧只是笑而不语,转身走回白衣津院。

说不定过些天坊中传言便是“白衣僧夜授机巧,董施主力破奇局”了吧……

管他呢……腿好麻……



五月吧第二十一届群杀《明月西沉》第一轮参评贴(共搜集有26帖,此为第19帖)

(作者:风流;提交人:非;提交时间:2015/10/20 9:40:55)

第一轮中战区杀贴:晋骨风流 (贴杀范靖徽,一区参评) 发贴心情 Post By:2015-10-17 21:28:31

晋骨风流






  

  豫鲁苏皖交汇处,涡水东横于此。夏商古城,曹马大都,历史于亳州,纵杀伐交替,却也从来不吝繁华。到得清嘉庆初年,历朝百余年,经康乾之治,兵戈已止,百废渐兴。涡水舟楫,州城车马。熙熙攘攘之下,人们早相远于乱世之苟且,皆奋力于名利之争逐。

  

  在亳州城南有两条最繁华的街道,一曰打铜巷,一曰洪济桥。正是傍晚时分,两条街上花灯初上,商贩林立,叫卖吆喝、闲散喧杂不绝于耳。这般热闹一直延伸到两条大街的交汇处,两处楼门对街而立。靠外街是一处酒楼,宽大门头一块“忆乡楼”的偌大牌匾金字如洗、鹤云灵动,酒楼后窗正是洪济桥下的流水悠悠而过,柳垂花香。若稍有几分雅趣,这一匾一河,便知是醉乡逍遥的好去处,街前的人们也恰是为此而来。

  

  在忆乡楼的街对面,那所门楼更显阔大,却是高门紧闭,朱墙斑驳,最显眼的就数门头一块写着“陈家匾铺”的匾额,甚至比“忆乡楼”那块更大一些,虽不敌“忆乡楼”匾额的灵动贵气,却多了几分沉稳厚实。这块匾额似经过数十年的风霜,已然陈旧不堪,再映上斑驳的朱墙、深闭的高门,纵然常被人擦拭得一尘不染,也愈发显得寂寞伤怀。从楼下经过的人们,谁也不曾抬起头去仔细地端详这座门楼一眼,想是日子久了,都习惯了它冷落的存在。

  

  忆乡楼如今已是亳州城里最热闹的酒楼。其实忆乡楼热闹的时间并不久,而且在亳州城里也算不得大。人们之所以爱到这来,是因为这里有着亳州城里的双绝,都说是“陈七娘的厨艺陈三少的匾”。陈七娘是老陈家二十多年的厨娘,一手厨艺曾是远近闻名,却让人馋而不得,直到前年老陈家开了酒楼,众人才知所言非虚,从此简直是惯坏了亳州人的口味。

  

  但是陈厨娘的手艺纵然好,也不敌陈家三少爷的匾好,这是人们公认的事情。陈家制匾世家,三少爷陈德祥是家中幼子,天资聪颖,独得父亲陈天普的真传。只是陈三少爷生性不羁,时而琴棋书画,时而刀剑弓马,唯独不能安守于手艺。据说他除了十年之前年方二十,应乾隆皇诏替南书房造了一块御匾外,就是在前年被逐出陈家后不久,造了这块“忆乡楼”的匾。亳州首富、晋商会长王壁曾说此匾有三好,一曰取名好,亳州多异客,天涯游子,谁无叶落之情;二曰制匾好,檀框金题百年不朽,归鹤飞云雕细如生,独门之技;三曰制匾之人好,少年风流,湖海胸怀,家传之风,好生羡慕;此匾堪称“亳州第三匾”。王壁此言,亳州城里莫不称道。

  

  已然夜色昏沉,酒客阑珊,忆乡楼门外,掌柜的陈德宇站在门前迎来送往已经多时,直到离客渐少,陈德宇挤痛了脸的堆笑才勉强松弛下来。每到此时,借着门口两盏灯笼的掩映,对着街对面“陈家匾铺”的大匾,他都会凝神许久。父亲五十余年前从山西老家奔亳州而来,凭着制匾的手艺,不仅博得“天下第一匠”的美誉,还在这亳州城里创下“晋商八大户”之一的名头,显赫一时。只是从十二年前父亲仙逝,自己接掌家事以来,何以会祖业渐衰,直到今日匾铺关张,只能凭着一家薄利酒楼勉讨营生,恢复祖业更遥遥无期。枉费自己辛劳半生,以家长自居,如今年近半百,家未成,嗣未继,却教出两个全无长进的弟弟,每每听到人传近些年“晋商八大户,陈家来凑数”的闲话,耳朵直若进了锥子一般,钻心的痛。

  

  “嘿!陈掌柜的,愣啥?这打铜巷虽然以你老爹当年打铜嵌字咣咣直响而得名,现在早已听不见咣咣声了!”陈德宇被身后一个沉猛的声音惊醒,肩头让人一拍,赶紧回头来看,先是一惊,旋向身后三五人中当先那醉醺之人赔笑,“原来是路大爷,您可吃好?”

  

  吃醉那人满脸胡茬,眼神迷离,也不答话,把搭在陈德宇肩头的手一紧,说道:“我漕帮路子江和你家老三生死兄弟,你把他逐出家门我很是不服。你们老陈家除了老三,哪一个又真出息的?都说亳州三大匾,全在你们陈家。第一块说甚祖传之宝,谁曾见过,不过你家老祖宗诳人的胡话;第二块是对面陈家匾铺的招牌,可惜早就关张,还谈甚第二,不若去陪葬你老子的棺材;我看就这老三题的‘忆乡楼’,才是亳州第一匾。”

  

  “你……你敢侮辱我陈家先人……”陈德宇被路子江在肩头一捏,疼得快叫出声来,脸色铁青,嘴唇颤颤发抖,不知疼的还是气的,喝道:“我今天跟你拼了……”一头向路子江撞去。

  

  这时,只听楼里传出一个女子匆急的声音:“路帮主留情……”,话音未落,匆忙脚步中夹杂着一阵落地“噼啪”碎响,显然那女子赶得太急,将大堂里一桌的碗碟撞碎了一地。

  

  路子江此时正另一手按住了陈德宇撞来的头,听到那一声呼喊,一惊神,两手同时一推,陈德宇顿时向后退窜几步,收不住脚,往门内倒跌进去,却被赶出来的女子迎个正着。路子江恍若未见,拍了拍手,一阵大笑:“总算还没把你老陈家的脸丢尽。”说罢呼喝一声手下,扬长而去。

  

  那边门口,女子将陈德宇扶起身来,口中边问道:“掌柜的,您可有事?”陈德宇羞愤之余,摇了摇头,咬牙颤道:“七娘,不碍事!家门不幸,老三居然交了这样的朋友,连陈家老祖宗都敢骂!”

  

  看陈德宇的愤慨,七娘和声劝道:“掌柜的莫要动气。那路帮主是个有招式的人,将你这么一推还刚好被我接住,显然是手下留情。再说他草莽中人,又吃了些酒,为老三不平想出口气,也是可以理解的。”

  

  陈德宇却有不平,喝道:“他有什么值得你们都护着的?晋商会长王老先生还说甚么,少年风流,家传之风。我老陈家素来仁德为本,几时传过他偷盗掳掠的家风?好好的祖业不继,空埋没了一身手艺,算到如今也是而立之年,却不知浪荡何方,就这样子少年风流不成?”

  

  “掌柜的,话分两头说。”七娘道:“虽说老三有些事情是做得亏了陈家的品行,但是前年你把他逐出门后,是他叫我开这酒楼,才有眼前的些许舒坦,难得还能出手弄这块牌匾,也算是深念着咱老陈家这条根。如今人家都到这忆乡楼来,说是贪着我这厨子的手艺,也都还念着老三的旧情。老三的做法虽然不合我老陈家忠直的秉性,却也有他的机缘,博得四方人情。”

  

  陈德宇言语不得,又不能对这三弟多有指望,长叹口气,“哎!德宇无用,有愧列祖列宗。七娘,二十年前恍在眼前,那时你也二十不到吧?家父把你救回家中,你名为厨娘,实与我兄弟三人情同兄妹。这些年亏得有你,若不是你这番手艺,恐怕老陈家早已没落,可苦了你了。”

  

  “掌柜的,说这些做甚?我本就是老陈家的人了。”七娘看着满脸迷惘的陈德宇,不禁酸楚,转开话题,“风大了,你身体不好,早点进屋。今日德庆来信,说不几日就会回乡了。”

  

  “老二要回来?”陈德宇一闻顿感吃惊,随即长叹一声,“从军十五年,寸功不建,只知道逢迎买官,除了写信管家要钱,何曾记得回来过?莫不是一个浪荡儿不够,还要回来一个败家子气我不成?”

  

  



  

  亳州城东有条薛家巷,城东最闻名的两处居所却都在这里,一在巷头,一在巷尾。

  

  “城东成西酒飘香,一溜银子十八缸”。自三十年前,十七岁的汾阳少年熊柏霖带着汾酒的独特酿造工艺来到这里,不知不觉,这条薛家巷渐渐再也找不到薛姓的人户。熊柏霖买下了整条巷子,经营着他在亳州的酒家王朝。如今的亳州人,但有饮酒客,只爱汾家香。“晋商八大户”之一,巷头熊柏霖自然有一席之地。

  

  而在薛家巷尾有一处烟雨楼,名气比起熊宅更有过之而无不及。烟雨楼并不大,却清雅别致。它的主人柳含烟,自从来到亳州,就成了这亳州第一美人。据说八年前,柳含烟刚到这里,也只有十七岁,她第一个找到的就是熊柏霖。当柳含烟说看中薛家巷尾之地,想要购置谋生的时候,不知因为同感少年漂泊,还是被其所迷,熊柏霖二话没说就割舍给了她。

  

烟雨楼是亳州城中风雅之地,柳含烟每日都会设下诗酒宴,引风流豪客来一掷千金。到得旬末,柳含烟更是会巧出诗题,选答题最妙者与她二人对酌诗话。



  美人佳酿,八年来,不知迷醉了多少人的眼睛。

  

  熊柏霖时常会在无人时立在巷中,入神地望向烟雨楼的那扇后门。最初之时,烟雨楼的大门就开在这里,熊柏霖也是楼中常客。少年闯荡的他,虽不谙诗文,但是也爱坐在烟雨楼中,看柳含烟玉齿衔诗,纤手弄琴。柳含烟或是感念他割地收容之情,纵他答不得妙题,也会逢三岔五,与她把酒一番。熊柏霖隐隐觉得,这便是相伴自己一生的女人。然而当他向柳含烟提起的时候,却遭到了柳含烟的婉拒。爱的痴迷让熊柏霖不肯死心,一次又一次,甚至在醉后数番大闹烟雨楼,惹得柳含烟渐渐不满。

  

  就在那时,烟雨楼又来了一位常客,刚为乾隆帝南书房制了御匾而荣耀至极的才俊少年陈德祥。自他出现,每旬诗题,烟雨楼中再无柳含烟觉其妙者。熊柏霖看在眼底,妒火浇心,终于又一次醉闹烟雨楼,要向陈三少施于拳脚,却不知匠门家世的陈三少从何处学得功夫,几下便将他横倒在地。从此,一个由爱生妒,一个少年轻狂,倒似成了死敌。

  

  一个夜里,熊柏霖大饮而归,路上醉步如飞,恍惚中,耳畔响起一道风声,转头就见路侧飞来一条黑影,将他扑倒在地,手中抓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熊柏霖醉眼一惊,不是陈家三少却又是谁?若不是身后追来仆从及时,在大喝之下,陈家三少夺路而逃,自己恐怕早已成了刀下之鬼。第二日酒醒之后,熊柏霖才恍记昨夜之事,正呼出随从欲与陈家论个清楚,不料刚出门就见巷尾处,柳含烟使人连夜封起的门墙。

  

  熊柏霖刹那间一阵惊愕,如一泼凉水灌顶,柳含烟这是要跟自己断绝往来吗?往事历历而过,当想到近日来自己的所作所为,居然失了晋商大贾的身份,熊柏霖一阵羞愧。自己本输了青春年少,又输了气度胸怀,不如从此作罢。慢慢地,烟雨楼的风月已与熊柏霖无关。只因熊家酒坊童叟无欺的规矩,和烟雨楼中宾客对汾酒的所需,在双方的默认里,不知几时,才开出了一道过酒的后门。 而柳含烟却将烟雨楼的大门对郊而敞,却被宾客赞道,对浮云远黛,千里送目,更有一番闲致。

  

  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陈德祥从此成了烟雨楼的常客,和柳含烟俨然一对璧人。话说这烟雨楼中,南宾北客,来的虽都有几分才气,却也人形各色,商官匪骗,一应俱全。日子久了,消闲之余,不免染些人间污垢,有借此地销赃互联者,有借此地阿谀奉承者,陈德祥知得多了,也见怪不怪。再因他天资聪颖,还是少年天性,又与一干人等并无利害关联,耳濡目染,他不仅处了不少人缘,还学会了诸般行事手段,从中疏来导去,更帮不少人解了许多厄困。

  

  烟雨楼中陈三少少年才俊,侠义风流。这人间的美传,在老陈家听来,却是锥心的骂名。“整日呆在窑子里,净干些龌龊的勾当。忘了我们陈家的祖业,你配谈什么少年才俊?”“我与如烟姑娘倾心相投,何来污秽之事?何况如烟姑娘并非轻佻之人,开设烟雨楼不过另有所求,龌龊二字又从何谈起?”“若非轻佻之人,又何必做这成日里男朋满座的营生?迎来送往,和窑子有甚别?”这是陈家三少和大哥陈德宇一场不欢而散的谈话。陈家三少满心不服,直想着如何能够向大哥证明自己呢?

  

直至一日,徽州府衙重新修缮,急令陈家两日内制好牌匾。一块上好牌匾,从制雕到完漆两日便成,是几欲不能之事。陈德宇生性耿直,不擅阿谀,被威逼几回,不免气从心来,索性推了这桩生意,却也因此得罪了徽州知府秦之通。从此陈家再无宁日,秦之通今日借口通缉搜捕闯入陈家,毁坏匾额,让陈德宇赔钱无数。明日借口陈家为天地会制造匾额,意欲不轨,将陈德宇锒铛入狱。陈德宇到此时才晓得官家得罪不得,好说歹说,最后罚没了大半家产,才得以归家。等到陈德宇回到家中,资金已然短缺,又变卖了些许家产,才结算了雇工的佣钱。



  陈家从此陷入窘境,只能做些小民小户的粗活,而秦之通对于陈家的骚扰还不见完结,也无人再敢登门求匾。

  

  等到陈家三少外游而归,见到已然如此情形,自是也急在心里。于是他遍寻朋友,有人贩帮他买来江南的美女,又有盗贼帮他顺来和田的美玉。救家心切,陈三少顾不得许多,赶紧送到秦之通府上,来往中更和秦之通打成一片,这才让秦之通断了整垮陈家的心思。却不想陈德宇得知事情原委后,说他偷盗掳掠,有辱家风,不仅不领这份情谊,还一纸绝交书将他扫地出门。

  

  从此,陈家匾铺因为陈德宇天资有限,匠工精而不巧,又独木难支,变得渐渐难以为继。而陈德祥被逐出家门后,据说没几日,有人见他从晋商会长王壁家出来,便再不见踪影。只是在陈德宇倒闭了陈家匾铺,开张酒楼之时,托人送来了那块“忆乡楼”的匾额。

  

  



  

  亳州城里谁都知道,陈家老二陈德庆十五年前就从军远行。还有人说在山西的地界看见过他,都四十出头的人了,仍只做了一个叫做安抚使司副使的从六品芝麻小官。但是谁也没想到陈德庆回来那天会如此气派。

  

  一日清晨,涡河之上一艘大清水舰靠岸,从舰上下来有人有马。上百兵卒有的腰刀斜挎,有的弓箭后背,这队兵卒前面簇拥着两匹高头大马当街而过。当先一匹马上坐着一个身着武官朝袍的男子,珊瑚顶帽,绣狮补子,人群中有见过世面的人惊叫一声:“呀,不得了,这可是二品大员,总兵级的人物。”跟着又喝一声:“那旁边马上坐的是陈家老二不是?也还是个四品,是佐领还是都司?”

  

  那日兵马簇拥,闲人尾随,忆乡楼刚一开门,怎么还做得生意?兵卒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抵在了忆乡楼外。眼睁睁地见陈德庆二人进了门去,瞧不得热闹,只能在外面听到隐隐人声。

  

  再说忆乡楼里,陈德宇虽然厌烦这败家玩意儿的老二,但见他的顶戴花翎,终存几分欣慰,正又狐疑这老二为何而来?却听陈德庆鞠躬抱拳道:“小弟见过大哥,大哥近年可安好?这位是刚到任的太原总兵张振北张大人,我们陈家也是太原故里,正在张大人的治下。小弟深蒙张大人提携,方有今日。此番张大人到此,是有公干在身。”

  

  外人在场,家事且先不发作,陈德宇向张振北见了礼,却听张振北道:“我在太原便听说,太原有一陈姓继承祖艺,南下亳州,更博得了显赫的名头。今日一到,便见这‘忆乡楼’的匾额匠艺不凡,可是掌柜的手艺?”

  

  陈德宇回话道:“不敢欺瞒大人,小的虽稍通匾技,这块牌匾却出自小的三弟之手。”那张振北鹰眼一翻,“可是当年为乾隆爷制御匾的陈家三少爷陈德祥?”陈德宇接道:“正是。”

  

  “陈家匾技果然名不虚传。”张振北一阵大笑,转又露出一丝狐疑:“闻说这块‘忆乡楼’的牌匾纵好,也只能称亳州第三,倒是忆乡楼对面陈老掌门的‘陈家匾铺’排在了第二。我观那‘陈家匾铺’一匾,虽然材质优良,稳重恢弘,不过除开大了些许,又哪里敌得过‘忆乡楼’这块的精巧入微,独具匠心。这亳州匾名之排,着实让人不服啊!”

  

  听到张振北言毕,陈德宇心有不忿,正声道:“大人此言差矣。家父做匾五十余年,不仅技艺精湛,而且以诚从商,以德让人,有口皆碑,这四省之内谁人不说,但凡行当拔萃者,不请陈家匾额,不算金字招牌。家父之艺之德,又岂是竖儿可比?”

  

   “掌柜的莫恼!”张振北一脸笑意,嘴上却说道:“我还听说‘晋阳八大户,陈家来凑数’,其实当年有陈老爷子在时,陈家也只能排在八家之末。闻说当年,王家开了织厂,便挤垮了陈家的织厂;后来董家开了药铺,陈家又关了一家分号。再后来汾阳熊家来了,陈家连最后的酒厂也关了。所以在亳州这个地界,老陈家是唯一只守着祖技过日子的晋商。我观掌柜的忠直,想是继承了陈老爷子的秉性,然而此岂是经商之道,是以才连陈家匾铺也保不住了。”

  

  此话一出,陈德宇满脸青白,羞得连半个字也接不下去,却听身后一个女子声音传来:“想不到大人初到亳州,却能对一干人事知之甚详。莫非大人远道而来,是我家二爷领着大人来我陈家问罪不成?”陈德宇一听知是七娘从后厨转了出来接话,总算有空歇一口气。

  

  张振北一看来的女子,四十上下,一般容貌,不过厨娘打扮,说时面带笑意,也不带愠火,却一句话就似识破了自己,还把陈德庆拉出来解了陈德宇尴尬之围,显然是个多言善辩之人。那陈德庆在张振北面前怎敢接口,见张振北望向自己,赶紧恭恭敬敬地向他报明了七娘的来历。

  

  “七娘误会了,我与德庆名为官属,情胜手足,陈家之事张某感同身受,话语冲撞,却也是因痛心而不择言。实不相瞒,张某此次公干,正为一块匾额而来,因案在亳州,陈家又是制匾世家,所以在事前难免要多方打探,不敢因私废公。”张振北索性开门见山。

  

  陈德宇和陈七娘一听此言,各自脸色一变,陈七娘旋即笑道:“我老陈家已弃匾业数年,大人今日所审之案确当与陈家无关才是!”

  

   “前年我朝嘉庆帝皇继大统,整肃朝纲,贪吏和珅满门抄斩,遍缴罪臣赃物,却独独差了一件无价之宝,便是一块昆仑玉匾。”张振北立起身来,抱拳天恭,道:“据说当年乾隆爷与罪臣和珅微服江南,路经杭州时,偶得一昆仑玉,宽一尺,长见三尺,薄约寸许,二人便寻玉匠预制一块镶金玉匾,然而回取之时,居然玉匠被杀,玉匾遗失。直到晚年,乾隆爷才得悉,在杭州一户单身女子家,有人曾得见此物,乾隆爷速令追查,居然查实当年微服江南,和珅与此女子有苟且之情,并育有一女。乾隆爷震怒,只因和珅位高权重,不能轻动,加之又是宠臣,不忍冤枉。乾隆爷决心暗自搜罗证据,以澄真相,不料来到杭州,才得知那对独身母女早在多年前就人去楼空,无迹可寻。”

  

  张振北边说,陈德宇却稍稍松了一口气,却不见一旁七娘脸上阴晴不定。陈德宇道:“如此说来,此匾想是和珅私盗,给那女子作了定情之物。只是此事发在杭州,隔亳州千里之遥,大人又到此何干?”

  

  张振北手捻朝珠,似笑非笑,许久方道:“闻说这亳州第一匾也在陈家,却从无人得见,可否请出一观?”陈德宇瞬时惊道:“大人此言何意,莫不是以为那玉匾为我陈家所有?”张振北走到陈德宇近前,正色道:“确有人向本官所举。”陈德宇道:“何人所举,可当堂对质!”张振北道:“且不论何人,陈家之匾是与不是,掌柜的拿出一见便知!”

  

  陈德宇曾听父亲提起,家传确是一块玉匾,只是不曾得见。但是家传之匾据说传有百余年,定然不是此块。但是不论家传之匾是或不是,只说这世间玉匾纵非绝无仅有,那也是凤毛麟角,即便不是,恐怕届时也百口莫辩。

  

  一边陈七娘却心头一转,接过话来:“民女斗胆质疑。大人不愿传出对质之人,莫不是玉匾一事是莫须有之?陈家是匾艺世家不假,但是却从未制过玉匾,玉技和匾技,却还是有细工之别。”

  

  此言听罢,陈德宇也是一愣,自己是跟七娘提过家传玉匾之事,七娘又怎会不知?他却不知此刻的七娘另有盘算。

  

  “你敢说陈家传匾不是玉匾?你要告人对质,好!告人就是他!”张振北边说边把手指指向一边。陈德宇、七娘二人顺指一看,陈德庆正立在一处,猛见三人都看向自己,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原来陈德庆晋地从军,苦于无钱财开路,一直庸碌无为。就在这时,张振北到任了太原总兵。张振北到任不久,给嘉庆皇帝寿诞搜寻宝物的消息就在兵营传开了。陈德庆突然想到陈家还有一块号称亳州第一的家传玉匾,价值连城,不由心中一喜。他迅速求见张振北,两人一拍即合。张振北在乾隆帝时本在大内使差,后因嘉庆即位更换人事才被委派地方,对宫中秘事多有知详,便寻上和珅盗匾的由头,定下了此桩奸计。并将陈德庆官升四品,许诺事成再行褒奖。

  

  陈德庆此时进退不得,只得厚颜近前,向大哥堆笑道:“大哥,那玉匾不过陈家闲物,也不见卖几个钱财,不管是也不是,交予张大人何妨,何必多生事端。陈家正是多事之秋,待我得张大人提携,平步青云,富贵之时,何愁我陈家不东山再起?”

  

  陈德宇此时真是孰不可忍,口中大喝一声:“孽障!玉匾乃是我陈家祖传,别说我不知道它在哪里,即便知道,我也不会让他毁在你这个败家子手里。”从身边拖起一条板凳,就向陈德庆头上砸去。陈德庆见事已翻脸,顺手捉住板凳,使劲一挥,陈德宇就连人带凳摔倒在地,一阵冷笑道:“据说父亲临终时,你、还有晋商会长王壁、城东熊柏霖都在场。你是陈家长子,这明显是传位托孤的意思,玉匾的下落你又岂会不知?我已经叫人去请了王大会长和熊柏霖,到时三堂对质,由不得你不承认!”

  

  



  

  晋商会长王壁老先生来了,城东酒亨熊柏霖也来了。按后来的说法,当日他们请来的不是亳州大贾,而是一个聋子,一个哑巴。

  

  谁都知道为了柳含烟,陈家三少可是成了熊柏霖的大仇人,据说陈家三少还险些要了熊柏霖的性命。但是那一天,熊柏霖关于陈天普的遗言,一句话也没有说,后来张振北怒了,还叫陈德庆对熊柏霖动了鞭子,打得不能歇手的时候,是九十多高龄的王老先生站出来解了围,老人家眨巴着眼睛,看不利索,牙也没了,说话还含含糊糊漏着风:“别打了,别打了,有事好好说,好好说!”边说边用拐杖胡乱一伸,就把陈德庆握鞭子的手腕子戳麻了,再也下不去手。

  

  

  陈德庆气得就要发作,扭头就看见王壁那张笑呵呵的老脸,“你是老陈家的老二小庆吧,长得快认不出了!这一晃,该有四十多年没见了!听说你到南方去当将军打仗去了,这怎么就回来了呢?”

  

  陈德庆哭笑不得,自己还不到四十呢!只能勉强打了个哈哈,凑着王壁的耳朵喊道:“王老爷,我就是小庆子!我是回来看看父亲的,可惜他过世了,听说过世时是您老在一边给他送的终,是吧?”

  

  “什么?你是回来骂你老父亲的?那可是不孝啊!”“王老爷,不是骂老父亲,是看老父亲,您听错了。”“哦,哦,是看啊,那就好,那就好!”王壁一边点过头,就冲着陈德庆挤着一副愁脸,更连连摆手,凑在他耳边喊:“不行呀,人老了,耳朵听不见!”那声音差点没把陈德庆震晕过去。

  

  陈德庆也没奈何,只能接着问:“王老爷,我父亲去世的时候,有没有告诉你,我们那块传家匾在哪里呀?”“什么?”“匾!”“什么?”“匾!”“匾?”“对了!”“什么匾?”陈德庆纵然千急万急,也还得耐着性子,“传家匾!传家匾!”“传家匾?是不是你们家那块玉匾?”“对!对!对!”可算是听清楚了,还知道是一块玉匾,要不是父亲临终交代,外人如何得知,看来是能问出些眉目,陈德庆大喜过望,那边张振北也把眼珠子向这边凸了出来!

  

  王壁捋了捋胡子,长叹一声:“没了!”“没了?”陈德庆与张振北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王壁瞅了瞅他们,对着陈德庆说:“恩,没了!”陈德庆自然不肯相信,“怎么没的?”王壁拉住陈德庆的手,眼泪似乎都要流出来了,“惨啊,你父亲就是因为玉匾突然不见了,才被活活气死的。你说你们这些后辈,要是好好守着玉匾,他就不会被气死了!”

  

  陈德庆听完,看着王壁半晌做不得声了。却听张振北说道:“早就听说,王老先生年轻时练得一手好晰扬掌,想不到如今还老当益壮。只那么提着拐杖随手一点,就能封筋麻穴。如此身手,又怎么可能耳聋眼花呢?”

  

  张振北边说边看向王壁,却见王壁杵在那里呆若未觉,倒是惊醒了一边的陈德庆。莫不是自己全心念着宝物,一时不觉,被这老东西给耍了?升官发财可全在这块匾上,费了这么大劲儿从太原赶来,要是匾拿不到,莫说升官发财,恐怕张振北也饶不了自己。既然熊柏霖不怕刑,看你这老东西能挨得了几下!当下心里一横:“好你个老东西,竟敢糊弄本官。也让你吃吃我的鞭子。”

  

  陈德庆举鞭要打,“住手!”陈德宇、熊柏霖、七娘几乎同时喊了出来。陈德庆一时将鞭子停在半空,只听七娘说:“你们是太原的官,这是却是亳州的地界,我们都是平头百姓,你们无故施刑,难道就没有王法吗?”

  

  “我太原兵马大可平寇讨贼,小可诛盗缉匪,只要有贼匪,哪里去不得?你们勾结罪臣和珅,将先皇宝物据为己有,今天若交出宝物,还可饶你们一死,否则将你们满门抄斩也可以先斩后奏。”张振北拍着陈德庆的肩膀阴笑道:“到时我这陈兄弟可是你们与和珅勾结的铁证,大义灭亲的功臣。”

  

  听到这里,陈德宇知道,二弟今天是铁了心的要这块匾,但是父亲临终前给王、熊二人交代时,叫自己在候在门外,自己确也什么也不知道。想到今天莫不是天要亡陈家,不由眼泪纵横。我死不打紧,可不要连累了王、熊二家。自己死了,陈家再无后人,此事也许就不了了之了。想着想着,突然间,陈德宇一头向旁边的桌角撞去。

  

  说时迟,那时快,七娘眼见如此变故,还来不及惊呼,却见一支拐杖一伸,就把陈德宇当胸拦了下来。只见王壁此时,一双老眼不昏了,炯炯如炬,背不驼了,挺拔如松,说起话来威严有力,字字清晰,“起来。我晋商无论在何处,都是同气连枝。你父亲陈天普更是我晋商楷模!你父写族谱曰:陈姓虽日久为亳人,却应世代友好晋人,不得反目。你父亲当年关了织厂关药铺,关了药铺关酒坊,并非为我们所挤兑,而是自行退出。他身先族谱,就是要给你们这些亳州城的晋商小辈们树个榜样,成就我晋商的世代和睦!老夫说,以后亳州城的晋商,每家族谱都得有这么一条,将我晋商发扬光大。你父既有如此厚德,天又岂会绝有德之人?”

  

  “不错!”一边熊柏霖道:“当年都说我汾酒没有老陈家的酒酿得好,是我用卑劣的手段挤垮了老陈家。却没人知道,是陈老先生怜惜我这山西小辈出来创业不易,不仅主动退出,还把他辛辛苦苦寻的酒方相赠于我,让我在亳州有了一席之地。我晋商虽然平日里各自为家,自谋发展。但是到了忠直义气关头,必要同气连声,以显我晋商骨气。天理昭昭,看他们又能奈我何?”

  

  “两家重谊,德宇铭感于心!”陈德宇听大家道来,一阵感动,对熊柏霖更是欲言又止,万分愧疚:“熊大老板真是大人海量,我家老三怎么对得……”话未说完,却被熊柏霖伸手止住,微微一笑:“就在三年前,我家兄弟娶了柳姑娘的贴身侍妾,我跟柳姑娘早尽释前嫌,只是各自安好不提罢了。当日是熊某鲁莽,不知那柳姑娘并非常人,无端打扰,惹恼了柳姑娘,说来应是我熊柏霖自找没趣。那晚不但不是陈三少要伤我,却是陈三少接了飞刀,救了我的性命。熊某更要感激陈三少在薛家巷的隔墙之恩,否则熊某稀里糊涂,恐也活不到今日。”

  

  熊柏霖的话,陈德宇隐隐约约听了却不甚明了,也无心顾及,只是道:“德宇有一事相商,希望能恳得二位应允。”熊柏霖道:“但说无妨!”陈德宇道:“德宇天生愚鲁,不仅没将祖业发扬光大,反而破败于我手,愧对祖宗,已是百死莫赎,德宇更非贪生怕死之辈。只是死者已矣,任他何宝物也是身外之物,德宇更不忍因此牵连王、熊二家。当年先父若真有遗言关及玉匾下落,此刻权衡利弊,若说出宝物下落,能得二位周全,德宇想恐也是先父之愿。”

  

  听到陈德宇的话,一边的张振北和陈德庆暗自惊喜,看来这玉匾也只有王、熊二人知晓,陈德宇自己都发了话,怕是玉匾就要手到擒来。只见王壁与熊柏霖对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王壁说道:“不行,玉匾乃陈家至宝,岂可随意落入他人之手。德宇,今天咱爷三儿就是死在这里,黄泉路上也不算寂寞!”

  

  张振北此刻见玉匾已见端倪,却迟迟不露真容,心便狠了几分:“来人啊!”顿时门口闯入十来军士,张振北道:“先杀陈德宇,看他们说不说,如果不说,就在姓熊的面前,把那老骨头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直到姓熊的开口为止。”“你们谁敢?”只听“嘭嘭”数声,顿时满屋酒香扑鼻,大家一看,原来熊柏霖刚好身在酒坛附近,顺手就打翻了数坛好酒,手中已亮着火折,道:“我熊家汾酒,可是烈得很的!”

  

  



  

  顿时屋里陷入了僵局,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张振北擦擦额头的冷汗,恐吓道:“熊老板,杀害朝廷官军,意图谋反,你们三家可都会被满门抄斩的!”此话一出,熊柏霖纵不畏死,思量起来,手却也颤了几分。却听一旁七娘轻轻一笑,道:“张大人,看来今天没匾,你是不会放人了?”张振北道:“张某一诺千金,只要玉匾到手,张某既往不咎。”

  

  只见陈七娘并不答话,转身向后厨走去,不一会儿,从里面双手托出一个苏绸包裹的物件。张振北只见七娘所托之物,似二尺略长,半臂约宽,不由心头一动,却见七娘伸手揭开绸布,并将手中平托之物慢慢立起。

  

  张振北、陈德庆早已睁大了眼睛,只见此物三尺见长,一尺见宽,横平竖直,面平如镜,碧绿通透,真是薄如蝉翼,又不见一丝瑕疵。更难得的是,面上纹雕栩栩如生,左有飞龙吐珠,右是丹凤朝阳,中间更镶有四个金字烨烨生辉,那四个字赫然是“大清永顺”,不是一块玉匾又是什么?张振北久居大内,也见过无数奇珍异宝,真伪定逃不过他的眼睛,此刻也只能痴痴许久才回过神来,“这莫不真是乾隆爷遗失的那块镶金玉匾?你是……”

  

  “不错,我便是你口中那对母女中的女儿。”七娘眼泛泪光,忆及往事,似乎难以自持。在场之人无不惊奇,陈德宇满脸关怀:“七娘……”话还没落音,却被张振北抢了过去,“莫非你真是和珅之女?”

  

  七娘冷哼一声:“和珅这个老贼,为了巴结乾隆,假意与我母亲相好,就是为了骗取我母亲这块昆仑玉,可怜我母亲不识贼人,把心都掏给了他,他却在拿到玉后翻脸不认。母亲当日怀着我,抢回祖传玉石,隐居起来,生养于我。不料和珅贼心不死,又找到了我们母女,母亲也丧命他手。若非我千里奔逃,又得陈老当家施救收留,恐怕也早命丧黄泉。天理昭昭,今日我总算也看见了他的报应!”

  

  张振北却哈哈大笑,喜出望外。心道真乃天赐我也,不过找一个噱头,却真能碰上这等好事。张振北一个近前,就想接过玉匾,不想七娘往后一退,“张大人,玉匾我可以拱手相送,不过你说要放过这里一干人等,可还算数?”张振北一看七娘手捧玉匾不肯近前,又望了一眼熊柏霖手中的火折,向陈德庆使了一个眼色,喝道:“所有人等,都退到屋外,准备启程。”说完,张振北率先走出门外,跃到马上!

  

  一干人等均到门外,七娘手捧玉匾,却见陈德庆笑嘻嘻地向她走来,口中念道:“七娘,多谢你解了陈家之围!”边说边伸出了双手。七娘面无表情的将玉匾递了过去,口中说道:“你勾结外贼,残害兄长,会遭报应的。”陈德庆看着七娘凛凛霜色,不由打了一个寒战。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唿哨,众人还来不及反应,刀已经架在了王壁、熊柏霖、陈德宇和七娘的脖子之上,外面围观的人一阵惊呼,七娘更是呼道:“张振北,你……”却听张振北下马来向人群高呼:“亳州陈家收容罪臣和珅之女,并盗取私藏皇家之物,这块玉匾就是证据,王、熊两家也有同谋之罪。”围观之人一见刀剑森寒,顿时雅雀无声,张振北得意地走到王壁、熊柏霖几人近前,小声又道:“你们说,你们该如何赎罪?”



  “张大人,多年不见,别来无恙!怎地一来就抢了我的生意?”突然一个声音从人群之后传来。在亳州地段,晋商平素诚信,就深得人心,此刻早对王、陈几家有庇护之情,只是官兵难惹,刀枪无情,众人都不敢近前。此刻听到有人说话,谁都希望盼来一个救星,纷纷回头看时,已让出一条道来。只见人群之后进来一男一女,那男子当先而行,背一个宽大的黄缎包袱,约莫三十左右,一张英俊的脸上颇有从容。先前说话的却是稍后的那位女子,步履轻盈,一笑倾城。此二人大家再熟悉不过了,早就窃窃私语了起来,“咦,这不是烟雨楼的柳姑娘吗?”“呀,陈三少,快看,那是陈三少!”“原来这几年不见,莫不是他一直躲在柳姑娘的烟雨阁里?”更有人在中间喊道:“三少爷,承你情的兄弟们,这些年都念着你呢!”

  

  张振北向他们望了一眼,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柳姑娘。不知这抢你生意却从何说起?”柳含烟道:“八年前,你我同为血滴子秘史,四品官阶,不想士别三日,张大人摇身一变,就成了二品总兵。为了和珅盗匾案,我奉乾隆爷密旨,在这里迎来送往,追查了八年。今日刚要缉捕归案,却被张大人捷足先登。你说这不是抢了生意又是怎的?”张振北笑道:“真是巧得很,你查了八年不见端倪,怎地我来了你才要缉捕归案?莫不是这些年你与他们互为勾结,私瞒不报?来人,给我拿下!”“我看谁敢?”柳如烟怒喝一声,从腰间亮出血滴子令牌,这血滴子秘史乃是皇帝亲辖,有先斩后奏的生杀大权,连王侯将相都畏惧三分,众军士莫不敢进。人群中也多有听到过前朝血滴子名头的,有人惊道:“原来柳姑娘如此厉害!”

  

  “柳含烟,我数百军将,无一不是沙场好手,你何不束手就擒?”张振北喝道:“兄弟们,她乃乾隆爷旧部,如今乾隆爷已归天,是嘉庆爷的天下。柳含烟办案不利,给我……”话不及说完,突然看见身边人影一闪,他扭头一看,却是陈七娘趁大家不备,一把推开挟持自己的兵卒,去夺不远处陈德庆手中的玉匾。赶紧大呼一声,“给我拦住她。”

  

  眼见陈七娘就要扑到跟前,后面的刀已经向七娘贯胸而过,七娘面露痛色却去势未减,陈德庆瞬时没回过神来,被七娘一下扑倒在地,只听一片碎响,真乃宁为玉碎,那千古一珍转眼便摔如瓦砾,枉陈德庆行伍出身,却被吓得呆若木鸡,早被七娘奋力抱住一个转身,那柄钢刀也破胸而入,来不及哼叫一声,便一命呜呼了。

  

  “七娘……”四处一片呼喊之声,离得最近的陈德宇高叫着准备扑上前去,却早被军士死死摁住,只看见七娘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望着陈德宇:“我本想……拿出玉匾换大家一条生路,没想到……却害了大家。你总是在为陈家操心,什么也不管不顾,我在陈家等着……等着嫁给你,等了二十年,再等也只有来生了……”

  

  看着七娘闭上了眼睛,大家一片哀愁,还来不及痛哭出声来,一边张振北看着玉匾粉碎,早已恼羞成怒,“来人,把这几个逆贼通通处死,以正国法!”“他们杀了七娘,还要杀王老爷子,还要杀陈三少,我们不能让他们得逞!”人群中只一个人高喊一声,顿时声潮此起彼伏。七娘的死让大家激愤,他们要救出剩下的人,大家疯狂地往前簇拥,官兵们眼见阻拦不住,张振北也有几分怯了,壮着声音高喊道:“再有近前者,杀无赦!”喊声也无法阻止人潮,眼见已有几个百姓伤在刀下,也有更多的百姓将要闯到中间。

  

  “大家住手,我是陈德祥,请大家听我说!”高亢洪亮的嗓音在叫了数声之后,听到声音的人群终于渐渐平复了下来,而官军们也不敢再轻易造次。只见陈德祥立在大家面前,眼眶红润,喊道:“乡亲们,七娘死了,她更是我的七姐,我比大家更伤心。但是常言说,民不与官斗,我不想再看见亳州土地上流淌着无辜的血,请大家把这件事情,交给老陈家自己处理,交给我来处理,事情一定会过去的!”

  

  陈德祥说完,从背后解下黄缎包袱,轻轻打开,取出一块玉匾来,走到张振北跟前。张振北自然识货,这块玉匾跟七娘那块一般大小,这样大的昆仑玉出一块已然惊奇,一日居然能得见两块。这块玉匾,不仅在质地上丝毫不逊色于七娘那一块,而且在做工上更显独到,尤其“唯我独尊”的题字龙飞凤舞,更显王者霸气!“这就是你们陈家的传家匾?”“正是!”“果然不愧为亳州第一,简直是天下第一!”“匾归大人你了,你放了所有人,为了避免重蹈覆辙,我跟你上舰,直到远离亳州地界,我才交付于你!”

  

  陈德祥抱着传家玉匾说得很淡然,走得也很淡然。留下亳州城的人久久目送。

  

  沉沉的夜幕下,忆乡楼里灯火昏昏,一干人等围坐在桌前,陈德宇还沉浸在七娘故去的悲痛之中,“也许早把家传玉匾拿出来,七娘就不会死了!”

  

  王壁道:“一百多年前,正是明末崇祯帝在位,他本立志做一位有德之君,然而大明朝百年来的腐败堕落,早病入膏肓,崇祯帝已无力回天。那时宫廷里有一位陈姓的雕匠,得到一块硕大的和田奇玉,献于崇祯。此时,李自成兵势渐雄,后金,也就是今天的大清皇族也虎视眈眈,崇祯帝自知大明将亡,早无心珍玩,想到数百年的大明基业何以如此破败,不由潸然泪下,在纸上写下几个大字,叫陈姓工匠雕一玉匾,妥善收藏,以警示后人。这便是你父亲的遗言。天下无不透风之墙,当年奇玉出时,也是大事,想必知者不少,不过事后无人能寻其踪,而渐渐遗忘罢了。倘若今日交出那块和田玉匾,难免不被旧事重翻,如今天下反清复明之风仍甚,若一不小心遭到牵连,更牵扯到前朝崇祯,恐怕我们三家都将是九族之罪!”

  

  熊柏霖道:“当年陈老先生故前,将玉匾之处告知王老先生,说三少爷天资聪颖,要王老先生好生照看,若成人后秉性纯良,便可传陈家掌门之位,还叫熊某做个见证。如今陈三少为亳州安宁,舍生取义,慷慨而赴,已具乃父之风,俨然可以执掌家门,却天不遂人愿,生死难料。那玉匾重现,福祸如何,唯看天意了!”

  

  王壁接道:“德祥虽好作游侠,然秉性不坏,老夫一直暗中观察,知晓此子若经得几番挫折,必明事懂理,不失君子之风。自他被德宇驱出家门之后,我传他到王家。对他稍加点拨,他便幡然醒悟,是以在那日,我便将玉匾相传于他。只是今日这块却不是那块传家之匾。此匾虽好,然昆仑玉终不如和田玉,何况传家之匾长约五尺,宽有二尺,再加上陈家祖上御用的雕工,远非今日二玉可比。至于今日此玉所从何来,德祥这三年都在烟雨楼,只有问含烟姑娘了。”

  

  柳含烟道:“七娘祖传昆仑玉也算珍奇,产时便是一石双生,雌雄一对。当日七娘母亲把雄玉赠与和珅之时,并未告知还有一块雌玉。所以雄玉被做成了玉匾,雌玉却保留了下来。七娘后来为陈家老爷子所救,便赠予陈老爷子,陈老爷子很早就把这块玉悄悄给了三少爷,说他什么时候能静心把这块玉掉成匾额,便可做陈家的当家人。三少爷一直未把此事放在心头,直到这次,才在烟雨楼三年未出寸步,今日本是完工之日,却也正好碰上今日之事。三少爷为了李代桃僵,才等刻完了最后一笔匆匆赶来,没想到终是晚了一步。”

  

  王壁叹道:“玉多灵性,七娘祖传昆仑玉雌雄一对,今日雄玉破碎,雌焉得独存乎?德祥恐是大凶之兆,德宇,这里都是同经患难的忠义之人,也可俱做个见证。你去把“忆乡楼“的牌匾取下来!”

  

  “忆乡楼”的牌匾放在众人面前,长过五尺,宽逾二尺,分外雄浑,王壁轻轻地拆落边框,揭起“忆乡楼”的字板,说道:“德宇,今天就将这“亳州第一匾”交付于你。众人恍然,原来这“亳州第一匾”就在“忆乡楼”的字匾之下,众人一齐望去,四个蟠龙大字赫然醒目——

  

  “厚——德——天——下”

  

  

尾声

  亳州城再也没有了烟雨楼,柳含烟却在忆乡楼做起了厨娘。

  

  张振北走了没多久,朝廷便派人来缉拿反贼。清兵水舰在涡水尽头遭遇反清势力漕帮路子江和天地会林耀升的伏击,凿船沉江。太原总兵张振北一行官兵一百三十四人连同献宝人陈德祥无一幸免,陈家至宝“唯我独尊”的玉匾也碎沉江底。缉拿最终一无所获,匆匆收尾,而陈家也未见过分悲伤。

  

又过了几年,陈家扁铺重新开张,亳州城里一片欢腾,陈家更在亳州周围地界开设了绸缎、药材等各种分号。有人说陈家老爷陈德宇是托了他三弟在泉下的保佑,也有人说三少爷并没有死,只不过在亳州更往南很远的地界开了陈家的分号。



  说的人有凭有据,就在前不久,看见忆乡楼的厨娘柳含烟收拾了行装坐着马车往南走了,再也没有回来。有人看见她走的时候笑得美滋滋的脸,还有细心的人在她走的时候,说看见过她有微微隆起的小肚子。



五月吧第二十一届群杀《明月西沉》第一轮参评贴(共搜集有26帖,此为第20帖)

(作者:风流;提交人:非;提交时间:2015/10/20 9:41:30)

第一轮中区:虚凤求凰(贴杀汪若非 ,一区参评) 发贴心情 Post By:2015-10-17 21:28:32

虚凤求凰



毫州城西那一处方圆十亩的酿酒坊,人还未走近已先闻其酒香,一股股清纯的幽香连绵不断地溢出,而后四处飘散,沁人心脾,让人在不知中感受酒香的醇醉。这是毫州最大的熊家酒坊,熊家人都住在酒坊后面的大宅院里面,其实就只有熊柏霖和他的孪生兄长熊柏森两人。熊家现如今的大当家是熊柏霖。

熊柏霖本是山西汾阳人,几年前搬迁到亳州,自山西搬来的时候他就带着一门谋生的技术,那就是酿酒。自到毫州后,熊柏霖就以酿酒为生,在毫州城东的薛家巷开了一家酒坊,近几年来生意买卖越来越大,薛家巷那地方已经满足不了顾客的需要,于是就搬到城西,买了这片地,拥有了现在这方圆十亩的酿酒厂。雇了些工人日夜酿酒,逐渐地坐上了毫州城酿酒界和售酒业内的头把交椅。

熊柏森是熊柏霖的孪生兄长,早年因为熊家家境贫寒,难以抚养这同样大的一对孩子,父母便忍痛将熊柏森送给远在福建的兄弟也就是孩子们的舅舅抚养。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把孩子送来的第二年福建舅舅的家乡闹了天灾,舅舅只得带着他四处奔波,一来二去地就和熊家人彻底失去了联系。一次偶然的机会,熊柏霖去河北洽谈生意,遇到和自己长相十分相似的熊柏森,几经了解,才知道事情原委,两人含泪相认,熊柏霖带着熊柏森回到毫州,一起做起了酿酒的生意。

熊家酒坊有酒池数十个,酒工数百人,熊家酒以大麦、豌豆、小米为酒曲原料,后再选用优质高梁作为主原料,酿出来的酒最大的特点是香、绵、甜、爽。起先仅是销售方圆数十里的地方,经过南来北往的客商传带开始行销全国。酒的利润非常可观,正所谓是日进千金,夜进八百。当人提起熊家的富有时有句顺口溜:“城东城西酒飘香,一溜银子十八缸”。熊家算是数得着的富户了,熊柏霖还在东关建立了酒坊公所,并开了分号。生意是越来越火。



这天一大早,熊柏霖收拾好走进大厅,只见熊柏森一个人坐在大厅里喝茶。

“早,大哥。”熊柏霖虽然是一家之主,但是对这个和自己有着同样相貌的大哥却是极其尊重的。

看见熊柏霖进来,熊柏森放下了茶杯。“早,二弟。”边说边站起身来递给熊柏霖一份拜帖:“这是刚才有人送过来的,说是新开张的烟雨楼老板请二弟你务必亲自过去一叙,洽谈一下今后的生意。”熊柏霖接过拜帖,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这不是他早已习惯的酒香,这香气似胭脂又非胭脂,似香水而又非香水的那种清香,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是女子用的那种香味。拜帖的最下角用极其娟秀的字写着柳寒烟拜上的字样。

“柳寒烟。”熊柏霖喃喃地念着拜帖的名字,不知为何,闻着这股清香熊柏霖心里感觉莫名的舒畅。

“二弟,去还是不去?”看见熊柏霖盯着拜帖发呆,熊柏森忍不住问了一句。

“去看看,据说新开的烟雨楼是因为主持柳寒烟喜欢诗词,所以设了此楼用来款待各路诗友们相互酬和。柳寒烟每周一题,选答题最妙者可与她共进晚餐。这样自然会吸引来许多文人墨客集聚,会需要大量酒水,同时也会为我们的酒做出宣传,值得去看看。”熊柏霖坐下来喝了一口丫鬟递过来的茶又继续笑笑说:“何况人家还下帖子请了。”

“哈哈,也是,既然人家有心请了,咱们也不能不去落下话柄让人说端着架子。”熊柏森也笑着说。

烟雨楼的主持柳寒烟是一个极其雅致的女子,她喜欢喝茶,但是她说不能因为我喜欢喝茶就给客人们喝茶,自古以来斗酒诗百篇,我想要看最好的诗词,就要用最好的酒来招待客人,我才会安心。故而相请熊老板前来洽谈为烟雨楼提供最好的酒。

柳寒烟容貌气质非凡,话也不多,但是每句话都很中肯,一盏茶的功夫,熊柏霖就对面前这名女子有了深深的好感。

此后,熊家酒坊的头道酒有部份成了烟雨楼的专供。一来二去,熊柏霖和柳寒烟逐渐熟络起来,对柳寒烟有了浓浓的爱慕之情,这种情感愈来愈强烈。



夏日的晚上习习凉风,燥热了一天的人们三五成群,出来四处乘凉。林荫下,小河边,孩子们嬉笑打闹,女人们坐在一旁一边聊天,一边看顾着自家的小孩。
熊柏霖忙碌了一天,踱出酒坊,本想随意散散步,却不知不觉走到了烟雨楼的附近。等到发现又走到了这里,熊柏霖楞了一下,转而笑了。最近总是不自觉地走到这里来,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就是想到这里来见见她。

晚上是烟雨楼最热闹的时候。

吟诗作对者有,喝酒行令者也有,烟雨楼的丫鬟和伙计们都认得熊柏霖,知道他和柳寒烟关系比较密切,所以都只是打个招呼,就忙自己的去了,任由他自己去找柳寒烟。

烟雨楼的后面有一座单二层的小楼,一楼是会客厅,二楼是柳寒烟和她的小姐妹黛初娆的住所, 男子是不能走到这里来的。但熊柏霖是个例外,他可以进入到这个小楼的会客厅。至于二楼,他也从没有上去过。
毕竟那是人家两个女子的闺房,虽然他和柳寒烟在外人面前看似有些亲热,但是还没熟络到不经招呼直接走到人家闺房的程度。

熊柏霖在这里坐下,丫鬟端来一杯茶说柳姑娘今天不在家请熊爷稍坐就忙自己的去了。

他也未作多想,一边喝茶一边打量着屋子,这是一个不算豪华的屋子,门口偏右的角落燃着熏香。香不是一般市场常见的那种,味道不是很浓,若有若无的淡淡清香,细细闻来正是那日拜帖上散发出的那类香味。

屋子里很凉爽,坐在这里喝茶,有种恬然的感觉,让人很舒服。

熊柏霖坐了一会儿,黛初娆从楼上走了下来,看见熊柏霖一个人坐在那里喝茶,不禁楞了一下,继而恢复了神态,笑嘻嘻的跑下来说:“熊大哥,你是来找寒烟姐姐的吧。你来的不巧了,她今天有事出门了,你没事就多坐坐,不过她今晚可能要很晚回来,说不定不能回来了。”黛初娆边热情地招呼熊柏霖边给他续茶。

“寒烟出门做什么去了,居然弄得天黑了还没回来?”熊柏霖觉得奇怪开口问道。

“去拜访一个老朋友,可能是许久不见吧,就耽误了时间。”

“既然如此,熊某先告辞了,改日再来探访。”

“熊大哥,再坐一会吧,还不是很晚。”看见熊柏霖站起身来要走,黛初娆起身挽留。

“寒烟不在,这烟雨楼就得黛姑娘多多操劳,熊某不便久坐,就不打扰姑娘了。告辞。”熊柏霖拱了拱手,站起来往外走。

看熊柏霖没半点留恋的意思,黛初晓有点怅然若失,虽说她比不上寒烟沉鱼落雁的美貌,走出去也绝对是绝色,熊柏霖却没多瞧自己一眼。
“如果她在,你便不怕打扰了。”黛初娆喃喃地好似自言自语,又像是想让熊柏霖听到。然而熊柏霖好似没有听到这句话,自顾自地走了出去。

天已经暗了下来,虽说不是一片漆黑,但是院子里的树枝多叶密,隐隐约约地透着前面烟雨楼的灯光。熊柏霖快要走到烟雨楼正楼的时候,一个黑影,看身形像是柳寒烟,疾如流星一晃而过!熊柏霖苦笑一下,想寒烟一介女流,平常以诗文会友,怎么会有此上乘轻功,分明就是自己看花了眼或者是想多了出现的幻觉。



烟雨楼的名气越来越大。每到傍晚,烟雨楼总是门庭若市,来往的文人墨客有之,附庸风雅之人也有之,便是行走于江湖中的草莽英雄也有不少慕名而来。

此后数月,熊柏霖照常在闲暇之余去烟雨楼小坐。
他只是来看柳寒烟。

偶尔也闲听到一些江湖上的传闻某些暗里支持反清复明的绅士被朝庭派出的人给暗杀了,他也只是淡淡一笑。

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他越来越喜欢柳寒烟。不仅仅是爱上了柳寒烟那姣好的面容,还有她那处事不惊的淡定和做生意的雷厉风行,甚至,熊柏霖已萌生了要娶柳寒烟为妻的想法。这一想法不仅令黛初娆震惊,就连柳寒烟本人也震惊不已。

“什么?”当熊柏霖提出想要迎娶柳寒烟的想法时,柳寒烟和黛初娆同时站了起来。

黛初娆看见柳寒烟看向自己的时候,才觉得自己反应过大有点失态,轻扯嘴角掩饰的笑了一下又坐了回去。

柳寒烟望着黛初娆略有所思的缓缓坐回到位子上,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定定神:“熊爷,为了养家糊口我们这样抛头露面的女子,实在不敢有此妄想,能得熊爷如知己般的相待寒烟,寒烟一直感动不已,实在是不敢再有任何非分之想。”

“寒烟言重了,我今天之所以当着黛姑娘的面提亲,就是为了显得郑重,也表明我的决心,姑娘到毫州近一年来,我没看见姑娘有什么亲人来往,只看到和黛姑娘情同姐妹,相依为命。所以我想当着黛姑娘的面提亲,方显出我的诚意,还望姑娘成全。”虽说他对柳寒烟早已倾慕,私下二人也是相交不浅,但是二人都是发乎情止于礼,半点越礼的事情也没有做过,说到这里,熊柏霖对着二人深施一礼。

柳寒烟淡淡的叹了口气:“熊爷,此事改日再谈吧,请恕寒烟一时难以回复,实在是今日之事,毫无心理准备,还请见谅。”

柳寒烟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熊柏霖实在也是无法再继续提这个话题,于是说句还请姑娘三思,起身告辞了去。

屋里只剩下柳寒烟和黛初娆姐妹二人,一时之间两人都未说话。许久,黛初娆打破沉默:“姐姐,你怎么想?”

“这么多年,你我情同姐妹,姐姐的心事你也知道,不是姐姐不愿,姐姐的身份也从未瞒你,我就此嫁人,会连累到很多人的。”

柳寒烟低着头,满怀心事。“当初,你孤身一人遇到我,带你来到这里,帮我打理这烟雨楼,我就把你当作我的亲妹妹了,你说我能怎么办?”

黛初娆只是深深地叹一口气,也无话说。

此后,熊柏霖依然频繁的进出烟雨楼,柳寒烟依然以礼相待,两人依然是别人理所当然以为的情侣,只是,柳寒烟沉默的时候更多了,而这一点,熊柏霖却好像并没有感觉到。



亳州城里杀了人,有人被杀。

奇怪地是官府里的捕快和仵作到了凶案现场看到被割去脑袋的尸体,显得有些慌张,只是草草地检查了下就通知家属等候衙门的消息,连苦主奉上的白银也不拿就走了个没影。
夜,漆黑。

血滴子,又是血滴子,朝廷派出的血滴子。衙门里的捕头私下里相互议论着。也只是私下议论着。这可不是他们这种级别的人能管敢管的事。

时值冬日,隔天,天空微微飘着雪花,下午时候,熊柏霖就来到烟雨楼,也许是下雪的原因,烟雨楼的客人不是很多,就几个常去的人在那里喝着酒,摇头晃脑地对着对子。

柳寒烟陪着熊柏霖在后面的小楼坐着。

“烟儿,你还没想好吗?就算那时候我提亲比较冒昧,现在又是半年有余,我们相处的还是很好,你还是不肯答应我么?”半年来,熊柏霖来的比往常更勤了,对柳寒烟更是嘘寒问暖,关心的无微不至,就连称呼也由原来的柳姑娘变成了寒烟,直到现在的烟儿。

柳寒烟坐在一旁不说话,双手拧着裙角,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一片落寂。
这一切熊柏霖并没有看到,他完全沉浸在自己与柳寒烟美好未来的梦想中。

许久,熊柏霖没听到柳寒烟说话,不禁望向柳寒烟:“烟儿,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柳寒烟勉强地抬起头来,扯出嘴角的一丝笑:“如果我们注定不能结成夫妻,就不能继续做知己吗?”

“不可以,我熊柏霖这一生,非你不娶。”

柳寒烟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熊柏霖走了。

柳寒烟一直拧着裙子的一角,默默坐着不出声。

黛初娆始终在楼上看着,直到天色已黑,黛初娆才走下楼,点燃了门口的熏香,还有桌角的上的蜡烛,做好这一切,黛初娆又换了一杯热茶,端给柳寒烟:“姐姐,你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我要做什么。”柳寒烟缓缓的伸出手,并没有接过那杯茶,却一把抓住黛初娆的手:“好妹妹,我想,我是时候该做出决定了。”

“姐姐,你要做什么?”黛初娆有些不解,想要缩回的手却被柳寒烟抓的紧紧的。黛初娆用另一只手拿过茶杯放在桌子上,也握紧柳寒烟的手:“姐姐,你是爱他的,不是吗?”

“不……我们……没可能了,只能把他……”后面的话柳寒烟终究没有说出来,她紧紧的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唇角有鲜血渗出。

黛初娆心疼的看着柳寒烟,然后一把抱住了她。



如日中天的烟雨楼居然歇业了。

烟雨楼居然在此时歇业了,让人觉得蹊翘,这可是一年多来没有发生过的事。

大家议论纷纷。

至于为什么,没有人知道,就连熊柏霖也吃了闭门羹。只说是柳寒烟和黛初娆两位姑娘不在家。

急的熊柏霖这些天做事都没心情,只是惦记柳寒烟去了哪里。

这天晚上,熊柏霖照例去了烟雨楼,照样是被拒在了门外,怅怅然地回到家里,百般无聊加上心里惦记着柳寒烟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自个儿坐在屋子里喝起闷酒来了。

熊柏森这些日子看见熊柏霖的不开心,虽说没在熊柏霖这里听到什么,但是跟着熊柏霖出去的人多少了解些端倪,回来也会私下闲聊,熊柏森倒也知道一些。熊柏森看着二弟让人拿了酒菜送到自己房间,就跟了进来。

“二弟,最近可有心事?”熊柏森进来坐在熊柏霖的对面。

“大哥,有件事我是越想越不明白,我感觉心里很压抑。”熊柏霖略感疲惫的倒了一杯酒给熊柏森,声音低哑的说:“我对烟儿是真心的,不知道她为什么总是不直接回答我,甚至我感觉只要提出在一起的话,她就显得不开心,话也很少,最近根本就不在,不知道去哪了。”

“也许她是真的有事离开几天。别多想。”熊柏森劝道。

“黛姑娘也不在这里了。”

“也许是有事,两个人有个商量,又或者,柳姑娘不明确答应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兄弟二人边喝边聊。一会家人来报,说有一个黛姑娘求见二爷。

进来的正是几天不见人影的黛初娆。

看见黛初娆,熊柏霖霖急忙起身让座。“黛姑娘,你们这是去哪里了?烟儿回来了没有?”

“熊二爷,初娆此次冒昧来访,有要事相告,能否和二爷单独谈谈。”黛初娆显得有点心事重重。

见此情形,熊柏森带着家人出去了,关好房门后熊柏森觉得有点不放心,就略微远点地站在门外偷听二人的谈话。


“黛姑娘,现在你可以告诉我烟儿回来了没?”待到熊柏森他们出去,熊柏霖迫不及待的问道。

“其实……”黛初娆稍微顿了顿说:“我们根本没出门。”

“什么?那为什么不开门,连我也被拒之门外?”熊柏霖大吃一惊,站了起来。

“你别急,听我慢慢说。”黛初娆缓了一下情绪开始说:“其实,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知道的越少对你越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迫不得已。柳姐姐同样也有。”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越说我越糊涂了呢。”

黛初娆用了一盏茶的时间讲了柳寒烟的故事。

原来柳寒烟是朝廷培养多年的血滴子杀手,烟雨楼只是她用来掩护身份的地方。如今熊柏霖爱上了她,她知道自己不可能背叛朝廷去嫁人,又害怕熊柏霖知道的太多,她陷于两难之中,为了忠于朝庭她不得已对熊柏霖动了杀心。

黛初娆说到这里,走到熊柏霖面前:“熊大哥,这一年来,我明白你对柳姐姐的心,我是想要帮你摆脱困境的,我也喜欢你……你,就娶了我吧。”

“什么?这不可以。”熊柏霖对知道柳寒烟真实身份的事情一时还没缓过神来,又加上黛初娆这么一说,顿时慌了起来。

“熊大哥,你小声点,柳姐姐也没办法,上面已经知道你们的事了,肯定会逼着柳姐姐下决心的,柳姐姐是受了朝廷恩惠的人,她绝对不会背叛朝廷,所以熊大哥你不要为难她也不要因此害了你自己啊,只有你娶了我才能摆脱朝庭对你的追杀,当成柳姐姐身份的掩护。”

熊柏霖跌坐在椅子上,久久说不出话来。

黛初娆喊了他好几句才回过神来:“到底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熊大哥,你要撑住。你好好考虑下我的建议,虽说我是想帮你摆脱困境,但是我是真心喜欢你的。熊大哥,你好好考虑下吧,我就先走了。”黛初娆起身走出门去,回头又叮嘱熊柏霖一定不要把知道的事情说出去。

熊柏霖虽然一时之间很难接受,他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知道孰轻孰重,短暂的慌乱过后心里已在暗暗地盘算着。



第二天烟雨楼照样没有开门。

柳寒烟和黛初娆在后院的小楼大厅坐着喝茶,两个各怀心事,闲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丫鬟进来说熊柏霖求见二位姑娘。

“他来了?”柳寒烟惊奇的起身问道。

“是的,姑娘,熊爷说是来求见柳姑娘,请柳姑娘当主婚人他要迎娶黛姑娘。”丫鬟有点困惑的回答。

“什么?”这次黛初娆也坐不住了。她万万没有想到,熊柏霖这么快就下了决心娶她。

“是的,姑娘,我怕传错话,还多问了几次,确实就是请柳姑娘当主婚人的。”丫鬟回道。

熊柏霖进来看见柳寒烟,深施一礼:“在下今日前来,确实是想好了的,请姑娘主婚,为在下和初娆当婚礼见证人。为表示在下的诚意,特请求在烟雨楼完婚,还望柳姑娘成全。”

柳寒烟转眼看向黛初娆,后者虽有些害羞,喜悦却挂在了脸上。

毫州城的百姓又发挥了自己的想像力,议论着熊家熊柏霖在烟雨楼迎娶黛初娆姑娘的事情。但是让大家觉得诧异的是黛姑娘嫁人后,烟雨楼却关闭了,而柳寒烟姑娘不知所踪。

后记:

三年后的中秋夜,毫州城最大的一家玉器行内室,黛初娆和一个女子说着话。

“姐姐,你终于回来看我了。”黛初娆掩饰不住满脸的欢喜之色。对面坐的赫然就是柳寒烟。

“其实我时时都在想念你,只是你知道我的身不由已。”柳寒烟握住黛初娆的手,接着说:“他还好吗?”

“还好,只是……”黛初娆也握紧柳寒烟的手,把身子移近一点,低声说:“姐姐,我有一事始终不明,当日,你看出来他是谁么?”

柳寒烟淡淡一笑:“傻妹妹,别说我与他相交一年多,就是初见,我的职业也会让我一眼看出他不是熊柏霖,只是我觉得这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柳寒烟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好似漫不经心又像是如负重释:“当初他同意让熊柏森来提亲,也说明他想通了,这样,对谁都好。”稍微顿了一下,柳寒烟转回头来问黛初娆:“熊柏森是什么时候告诉你真相的?”

黛初娆走近柳寒烟,微笑着说:“婚礼当晚就告诉我了。他,从未骗我。姐姐,我很幸福。”

“幸福,就好。”柳寒烟微笑了起来。

窗外,一轮明月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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