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吧第23届群杀【风吹沙泠】第一轮参评帖(共搜集有19帖,此为第16帖)
(作者:叙白;提交人:安宁;提交时间:2016/10/12 10:44:28)
第一轮中区杀帖:再见花满天(贴杀.窦皓 ,一区参评) Post By:2016-10-9 21:28:48 [泠]黑泽罗
再见花满天
1、
春天,阳光正好。
韩凛儿的心情很愉快,因为她看到了那串桃花正静静地挂在窗棂之上,粉嫩的花瓣上还带着清晨的露水,娇艳欲滴。
她知道自己的判断没有错,淫贼花满天果真会来,这口气她憋了很久,这一回就让他来得去不得。
此时的韩凛儿一身丫鬟装扮,在冯家堡呆了半个多月。起初冯员外并不相信韩凛儿的身份,直到她拿出官府腰牌,这才同意她扮做丫鬟贴身跟在冯芸娘身边。
但她现在并不想把这个发现告诉冯家小姐。因为自从她发现花满天的这个习惯以后,曾经召集衙门里的捕头事先埋伏在目标家里,但是没有想到花满天当晚竟然选择了另一户人家。这一招声东击西害得她灰头土脸被上司斥责。而花满天随即销声匿迹,让她查无可查。
韩凛儿仔细分析了花满天的习惯,第一,他的目标总是各镇上大户人家里最漂亮的女子;第二,事先会在窗棂上留一串花朵,事后在房间里撒满花瓣,将屋子弄得花香扑鼻;第三,在墙上写上花满天三个字,至于这三个字是他本人的名字还是代号就不得而知了。
花满天的作案地点天南地北飘忽不定,很是狡猾。没有人知道他的下一个目标是哪里,有时候一月之内连续作案,有时却半年没有踪影,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现,也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隐匿,让人防不胜防。
最重要的是第四点,花满天从来没有杀过人。
韩凛儿觉得这个横空出世的淫贼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但却是一个让人讨厌的人。作为一名捕快,她见过形形色色各种各样的罪犯,大部分人都是或因个人恩怨或为名为利而走上犯罪的道路,但有一些人,天生就有犯罪倾向,没有名利驱使,也没有恩怨纠葛,就是喜欢去偷去抢去杀人放火,一想到要干坏事,就激动得浑身发抖,她把这种人归类为脑子有病。
在研究完花满天之后,她把花满天这个采花大盗归类为有病的行列。这样的人得抓起来扔进牢房治病。
三月初时,白水镇、南风府、越家集连续发生了三起女子被侵犯的事件,现场所有勘察正符合花满天的怪癖习惯,而这是花满天销声匿迹半年之后再次犯案,动作之迅速,仿佛是要把之前的损失夺回来一样。
韩凛儿仔细分析了花满天的作案路线,发现他从京城一路向南而行。于是,她身着便装马不停蹄南下,她算算时间,直接赶到了冯家堡,按照她的预想,冯家堡与越家集之间的青龙镇会是花满天的下一个目标。她赶到冯家堡的时候,花满天果然在青龙镇犯案。
她打听到冯家堡最漂亮的女子应属冯员外的女儿芸娘,便悄然上门。这一呆就是半个月,花满天终于再次出现。
韩凛儿拿起那串桃花细数,一共十五朵,用粉色绣花线串连而成,淡淡的花香轻轻萦绕。
此时,正值四月末,桃花已尽,遍地零落。这粉嫩的花朵显然是今晨新摘下来的。花满天一定是在青龙镇犯案之后,去了青龙山。有道是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一想到自己在芸娘身边折腾,而这个采花贼却游山玩水,逍遥自在,韩凛儿就恨得咬牙切齿。
午后,韩凛儿重新检查了一下门窗,关上门窗,燃了蜡烛,与冯芸娘互换了衣服,重新挽了发髻,芸娘又给韩凛儿化了精致的妆容。为了以防万一,每天晚上她都会跟冯芸娘互换身份,起初几天,冯芸娘都会以为花满天要来,结果一换就是半个月,没有任何情况发生,她倒是习惯了这个游戏。
看铜镜中的人,粉面含春,眉如弯月,丫鬟小兰掩着嘴悄声说道,“呀,还真是漂亮呢,与我家姑娘不相上下。”
韩凛儿长这么大从未上过妆,这几天以来,倒让她对化妆起了兴趣,原来美人都是画出来的。
看了一下素面朝天的芸娘依旧美丽非凡,笑道,“芸娘不上妆还这么美,这才是真正的美人呢。不行,要把脸画得丑一些,否则骗不了那个采花贼。”
芸娘闻言急忙对着铜镜描粗了眉毛,再把脸涂黄,脸颊上点了三个麻点。
“行了姑娘。”小兰笑着说,“再画就成母夜叉了。”
“死丫头,你也要画,否则让那采花贼捉了去,我可不管。”
“有铃铃姐姐在,要么她抓住那个采花贼,要么她被采花贼抓走,我怕什么。”小兰身材高挑,相貌清丽,十八九岁的年纪,正是爱美之时,因为芸娘宠她,也就没有人在衣饰上管她,所以每日里穿得花枝招展。
“这是你自己说的,出了事可别埋怨我呢。”
“自然怨不得姑娘。”小兰笑着,“姑娘和铃儿姐姐饿没饿,我去厨房瞧瞧去。”
韩凛儿就是喜欢这主仆两人保持这种轻松的心情,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快去快回,然后你就去夫人那里睡,晚上我陪着小姐。”
小兰像只蝴蝶一样欢快地奔下绣楼。
韩凛儿起身推开窗棂。
光线斜照,日已偏西。极目四望,只见炊烟袅袅,倦鸟归巢。
萧雨歇就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撞进了韩凛儿的眼中。他就站在院墙外,正抬头仰望,暮谒青烟中,青砖碧瓦,白衣如雪,双眸如星。
他也同时看到了韩凛儿,微微一笑,那笑容尤如春风吹过。
韩凛儿一呆,她确定从来没有见过此人。这人长得也并不是很英俊,最大的特点就是干净,虽然微笑着,但那笑容又有些落寞,让人不自觉地想多看两眼。
回头,轻声唤了芸娘来看,再回头时,已经不见了那白衣青年的踪影,心中顿时忐忑不安起来。
清霜宝剑拿在手边轻轻擦试,心底忽然升起那道白色的影子,这人会是谁呢,那种遗世独立的气质,世人少见。她判断此人的身份绝对不简单,难道会是花满天?查了他这么久,韩凛儿却从来没有见过花满天的真面目,若真是他,那可真是浪费这一副好皮囊。
2、
“咚咚咚”
小兰手提着食盒推门而入,见韩凛儿正拿着剑,微微一笑。
晚饭很丰盛,小兰犹豫了一下,把第一道菜放在韩凛儿案前。
“小兰吃了吗?”韩凛儿笑眯眯地问。
小兰摇摇头。
“那我请你吃如何?”
话音未落,一声清鸣,寒光乍起,剑如闪电。
“哈哈哈。”小兰双袖一挥,数十玫花瓣满天飞雨般疾射而出,同时身子向后疾退。
韩凛儿吃了一惊,柔软的花瓣在他手里如铁如针带着凛冽的风声,急忙长剑回转,攻势变守势,清霜剑舞得风雨不透。
岂知那些花瓣飞到半空中,劲道忽泄,如花雨般飘飘扬扬地洒落一地。
韩凛儿知道上了他当,但先机已失,无可挽回。
此时冯芸娘已经缩身屋角,韩凛儿一按桌角,那屋角有一块尺宽的木板,啪的一下一个翻转,将芸娘带到隔层里,啪的又一下木板恢复原状。同时,冯芸娘在暗室内按住机关,门栓啪嗒一下落下死死地栓住房门,这一连串的动作,她们之间已经演习过很多遍,看起来效果还真不错,韩凛儿非常满意。
“咦,好办法。”小兰笑道。
“花满天?”
“正是。”花满天衣裙飘飘,十分妖娆地斜倚门边。
“小兰呢?”
“小兰睡得正香呢,你知道我从来不杀女人的。”花满天突然向韩凛儿抛了一个媚眼,“难道我不像不兰吗?你怎么会发现?”
“因为你把菜先端给了我。”
“有什么不对?”
“小兰是芸娘的丫鬟,即便我与芸娘互换了衣服,真的小兰从来没有把菜先端给我。”
“就这么简单?”
“你穿着小兰的衣服,走路姿势你也学得很像,也许声音也可以改变,但这么近的距离,你不敢保证不被听出破绽,所以我问你话,你不敢回答,只能摇头。”
“你提问我摇头有什么错?”
“小兰是丫鬟,根本就不可能在小姐用餐之前吃饭,正确的回答应该是‘等小姐吃过,奴婢再吃,又或者说奴婢不饿。’”
“哎哟,谁说奴婢不饿,奴婢很饿。”花满天夸张地捂住肚子。
“最重要的是你改变不了你的手。”韩凛儿瞪了他一眼,“每个人的手都不一样,所以你端菜的时候,手遮在袖子里不敢露出来。这三样疑点汇在一起就只能说明一件事,你是假的。”
“哈哈,韩凛儿,我倒是小看了你。”花满天上下打量着韩凛儿笑道,“你比以前要长进了许多,也漂亮的许多。”
韩凛儿吃了一惊,还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谁知道早就落在人家的眼里,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花满天,你束手就擒吧。”韩凛儿长剑一指,“莫再做伤天害理之事。”
“我若说不呢。”花满天突然妩媚一笑,不退反进,迎面扑来,“韩凛儿,你嫁给我如何。”
“去死罢!”韩凛儿柔身扑上,长剑刺出。
花满天云袖飞舞缠住长剑向外一带,岂知却传来裂帛的声音,长袖断为数截。
韩凛儿的长剑如电刺在花满天的右肩,顺势从肩后穿出。
“好剑!”花满天肩胛骨被洞穿,左手一把握住剑峰,手上竟然戴着银色手套。
韩凛儿冷哼一声,手腕用力回收宝剑,她的宝剑是千年玄铁经过十个铸剑师锤炼而得,销铁如泥,可斩万物。花满天既然用手掌握住剑峰,她回剑之间这只手可就废了,戴什么手套都没用。
谁知花满天的手掌不但安然无恙,还被他握住剑峰,纹丝不动,半寸也动不得。
“云海蚕丝!”韩凛儿想不到花满天竟然有云海蚕丝制作而成的手套。
“我也想不到铃铃的清霜剑竟然是千年玄铁制成,而我正好有云海蚕丝,你说我们是不是天赐良缘呢。”花满天对肩头的伤恍然不觉得,依旧谈笑风生。
“闭嘴。”韩凛儿听到花满天喊她闺名,不禁恼羞成怒。
“铃铃说闭嘴,那我就闭嘴。”
花满天一步跨到窗前,左手依然握住剑锋,韩凛儿手握剑柄却拔不出来,用力向前一刺,想把他钉在窗梭上,岂知剑锋分毫不动。
“咦,莫不是铃铃想与我夫唱妇随,浪迹天涯。”
韩凛儿知道这宝剑若是拔出来,必定血流如注,所以他不会让她拔出宝剑。怕他越说越不堪,用力一掷撤身回旋,右手在墙壁一按,“哗啦”一声,窗前撒下一张大渔网,将花满天罩在里面。
“来得好。”花满天娇声喝道,纵身一跃,身体一个旋转,拔剑挥剑,剑光血光洒成一片,渔网已经被削出一个大洞。
“铃铃,这宝剑就算是定情信物,咱们后会有期。”花满天娇笑一笑,翻上屋顶,踏瓦而去。
“混蛋!”韩凛儿宝剑被他夺去,精心准备的渔网被他轻易洞穿,虽受重伤却依旧飘然而去。愤怒吃惊之余,又担心不已,花满天的轻功冠绝天下,他若跑了,再要抓他可就难了。
她冲上屋顶,两人一前一后在房梁屋顶高墙之前跳跃。韩凛越追越远,花满天的身影越来越小,只能远远看到一个黑影。
眼看就不见踪影,突然从斜刺里冲出一匹快马,一瞥之间,却是黄昏时见到的那个白衣青年。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突然松了一口气,连犹豫都没有,纵身一跃上马,坐在白衣青年身后。
“官府办案,征用马匹。”韩凛儿毫不犹豫地开始指挥,“追上前面那人。”
“姑娘,你不能坐我的马。”萧雨歇吃了一惊,苦笑道。
“坐稳了。”韩凛儿才不管他说什么,纵马便行。她坐在后面,不敢搂着他腰,轻轻地抚着他的肩膀。
“呃,好吧。”
两人一骑,风驰电掣般追出冯家堡,沿着血迹一路追赶,渐渐人迹罕至,转过一片树木,月光下,只见一条羊肠小道直通山谷。
3、
“踢哒踢哒”山谷里静得只有马蹄声在回荡,一阵风吹来,树叶哗哗声响,在这个春季的夜晚有一种说不出的凄凉。
突然健马仰首惊嘶起来,月色之中,前方一道黑影蓦然拔地而起,仿佛从地底钻出来一样。同时山谷两侧传来数声夜梟鸣叫,数十条黑影前后左右疾奔而下,将两人团团围住。
“好朋友终于来了。”萧雨歇哈哈大笑,勒马站立。
“不错,我们来了。”黑影缓缓向前。
月光分明,只见她头发花白,方脸细眉,肤色如纸,衣服竟是一块块五颜六色的麻布缝成,手里拎着一只麻袋。
“郝婆婆!”韩凛儿认得这个老太婆,是丐帮的一个舵主。
“小美人,你认得我?”郝婆婆目光中露出疑惑,上上下下打量着,“韩凛儿?穿得这样漂亮,你是要做听雨楼的头牌么。”
“胡说八道。”韩凛儿脸一红,“你们让开,我在缉拿逃犯。”
“夜深人静,官府的女捕头竟然和萧楼主共乘一骑,不像是缉拿逃犯,倒像是深夜私奔。”
“闭嘴。”
韩凛儿对她说的这些话并不恼怒,她吃惊的是这白衣青年竟然是京城最有名的听雨楼的楼主萧雨歇?可是,听说是个哑巴,可现在听他说话的声音中气很足啊,而且声音还很好听。环视周围,这些人都是穿得破衣烂衫的,手持刀剑,看来都是丐帮的高手,有两个还蒙着面。难道她是遇上京城两大黑帮火拼了,真是城楼失火,殃及池鱼。
“我说了,你不能坐我的马。”萧雨歇回头很无辜地望着韩凛儿。
“我现在走还来得及么?”韩凛儿一歪头问他。
“哈哈!”萧雨歇大笑,“好像来不及了。”
“可惜我的宝剑没有了。”
“不要紧,我保证物归原主。”
“这么喜欢打情骂俏。”郝婆婆笑道,“黄泉路上倒也不会寂寞。”
“你是怕黄泉路上太寂寞,所以才带这么多人来吗。”萧雨歇跟着笑道,“让我猜猜看,这两个蒙面人都是谁呢?”
他一一望过去,扫过人群,目光盯在那两个蒙面人身上。
“柏长街、白无惊?”
那两个蒙面人听到他念出名字,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你们若是不想在听雨楼做事,又或者想当楼主,只管向我提就是,何必勾结外人,同室操戈呢。”
蒙面人相互看了一眼,依旧沉默不语。
“你们两个何必怕他。”郝婆婆喝道,“他修炼天一功到第八层时,必有三日武功尽失,今晚是最后一天。”
“怪不得昨天我的银子被偷,今天脚也被踩了一下。原来是郝婆婆在关心在下。”
“萧楼主的武功鬼神莫测,总要试探一下才好。”
“如果说我是故意下套让你们钻呢。”
“如你所愿,你应该高兴才对。”郝婆婆阴森森说道。
“我确实很高兴,实话告诉你,我已经修炼到第九层了,今晚可是顶峰时刻。”萧雨歇冷冷地说,“你们有幸成为第一波享用的人。”
“你若真的炼成第九层,就不会在花满天受重伤的时候隔岸观火了,花满天糟蹋了你妹妹,你早就想杀了他。你一路跟踪花满天不就是想要捉了这个淫贼吗。”
“郝婆婆,你对我还真是关心备至。”
“你不用这么东拉西扯拖延时间了,过了午夜你就慢慢恢复了。大家一起上!”
她双手连弹,银针如满天花雨般袭来。其余众人一声呐喊,同时发动,刀剑齐上。
传说中萧楼主的武功深不可测,韩凛儿虽然听说却一直不以为然,反正谁也没有见过。比自己强的,上司路渐平算一个,听雨楼的第一杀手白无惊算一个,花满天轻功虽然好,若没有云海蚕丝,也不敢跟自己正面交锋。但今晚见到了萧雨歇的武功后,才知道什么叫匪夷所思、鬼神莫测。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只靠着一双手,白衣飘飘宛如在花园漫步,就放倒了所有人。
“我都说了我已经修炼到第九层了,你们偏不信。”萧雨歇一边叹气一边在尸体间踱步,走到蒙面人跟前,用脚挑开两人的黑面巾。
“果然是你们两个。”他轻笑着倒了下去。
“哎呀。”韩凛儿吓了一跳。急忙下马跑过去,却见他嘴角渗出血丝,已经气若游丝。
4、
洁山雪莲!
韩凛儿从来没有这样心急如焚过,她带着萧雨歇纵马奔回冯家堡,冯员外送了她一辆马车,扶着萧雨歇躺在车里,一路向西。她没有去过洁山,只知道一直向西,通过醉沙城就可以到达洁山。
萧雨歇说只有洁山雪莲才可以救他。
一路上过乡穿镇,草色青青、野花遍地。韩凛儿没有心情看风景,萧雨歇时睡时醒,她不知道他什么就睡过去再也睡不过来。
“驾~驾~”男装打扮的韩凛儿心急如焚,不断地抽着鞭子赶路。
“也不用那么急,我还死不了。”萧雨歇迷迷糊糊躺在车里感受到了她的急切,轻声说道。
“还是越早越好。”
“嗯,谢谢你。”
“没什么。”韩凛儿感觉有点尴尬,没话找话地问,“你炼的天一功很厉害呀。”
“虽然厉害,但每时每刻都有走火入魔的危险。”萧雨歇叹了一口气,“他们选择的时机很好,早一天晚一天,我都不会受伤。我强撑了一口气,不死已经是很幸运了。”
“不炼不行吗?”
“如果不炼,那我就永远不能说话了。”
“呃……”原来如此,韩凛儿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正常人永远不能理解不能说话的痛苦。”
她突然想起那个贫嘴轻薄的花满天,若是不让这个家伙说话一定会被憋死。
“如果我不能说话,那我怎么哄我的妻子开心,怎么逗她高兴。”萧雨歇呆呆地望着粗布蓬顶,回忆着那个扎着两条辫子的小丫头。
“你成亲了?”韩凛儿一呆。
“快了。”
“她一定很漂亮吧?”
等了半天没有回音,她回头,却见萧雨歇又沉沉睡了过去,长长的睫毛呈现一个漂亮的弧度,嘴唇微微嘟着,好像一个婴儿。
韩凛儿呆呆地望着,开始妒嫉那个能嫁给他的女人。良久,才叹了一口气,继续赶路。
第三天入夜,大雨倾盆,已看不清前方道路,马车不得不停下来。
隔着竹帘,望着连绵不绝的大雨,韩凛儿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
回头,萧雨歇依旧在昏睡,外面的风雨丝毫没有影响到他。
“萧楼主,你还要装多久?”
“呃……”萧雨歇不得不睁开眼,“果然是京城名捕,什么都满不过你的眼睛。”
“我被你卖了还在帮你数钱。”韩凛儿瞪了他一眼。
“你从什么时候想到的?”
“就在刚才,丐帮与听雨楼的恩怨绝不会因为山谷一战就风平浪静。丐帮绝不会善罢甘休,但这一路太平静了,实在是不应该,而你受伤也是假的,做为诱饵,就是为了引出他们,我猜他们很快就来了。”
“他们什么时候来,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们来了就再也走不了。”
风大雨大,连绵不断地雨声中韩凛儿仿佛听到了不一样的声响,杀气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四顾环望,茫茫大雨中,无数道人影在雨中不断出现,人影憧憧,宛如幽灵。紧接着他们开始相互撕杀起来,刀光剑光夹杂着惨叫声,血水混着泥水四溅,残肢断臂到处横飞,使人仿佛置身修罗地狱。
雨越来越大,活着的人却越来越少,从三十几人变成八九人。他们迅速清理尸体,整个过程一言不发,甚至都没有人向马车的方向看一眼,一转眼他们又消失在疾风骤雨中,若不是流淌在地上的红水还未被完全暴雨冲刷干净,谁也不会相信刚才这里发生了一场惨烈的战斗。
“花满天呢,也是你引诱他们的棋子?”韩凛儿若有所思。
“你怎么想到花满天?”
“凭着花满天的轻功和机警,怎么会轻而易举地被我刺穿肩胛骨,唯一的理由就是他故意的,他根本的目标第一是我的清霜剑,第二是让丐帮觉得有机可乘。所有人都以为听雨楼与花满天势不两立,你们这场苦肉计还真是下本钱。我猜得对不对。”
“若不是花满天受重伤,丐帮也不会出手。”萧雨歇摸了摸鼻子,“这个局我布了两年。”
“为什么要等到花满天受重伤?难道他们能猜到你与花满天做局?”
“像我们这种人,整天都是疑神疑鬼。就像我那两个手下,每天都在怀疑我会做了他们。”
“那么,你会不会做了他们?”
“会!”
“为什么?”
“柏堂主与白无惊一直想要壮大听雨楼,想要一统江湖,但我却不允许他们这样做。”
“一统江湖?听起来好像对你们听雨楼很有利。”
“水满则溢,月满则亏,江湖动荡,朝廷不宁,这不是我想要的。”
“你妨碍了他们的一统江湖的大业,所以,他们一直在找机会取而代之。”
“所以,我给他们制造机会,可惜他们自己不争气。”
“你的计划很完美,可惜你却没有为那些姑娘着想。”
“有些事情并不像你表面看到的那样。”
“表面?表面就是那些姑娘的清白没有了。”韩凛儿很生气,“而你们是始作俑者。”
“我唯一能告诉你的是江湖上再也不会有花满天这个人。”
“可是,那些姑娘……”她说了一半,突然就不想再纠缠下去,传说中萧雨歇的妹妹也是受害者,难道那些女人都是听雨楼的人?怎么可能。
“她们失去的只是名声,而清白还在。”
“名声同样重要。”
“但她们的家族在这件事上得到的利益足以补偿她们失去的名声,而且只会更多。”
“可怜我还在为她们尽心尽力。”回想到冯芸娘温柔信任的目光,她心里有点凉,她一定在心底笑话自己吧,“我真是傻瓜。”
“你不是傻瓜,那些姑娘并不知情。”
“你是说她们被她们的家族出卖了?”
“在他们看来,家族的利益比她们的名声更重要。”
“利益?那你转告花满天,抓住他比较符合我的利益。”
“韩捕头,花满天不是一个坏人。”
“但他是一个比较让人讨厌的人。”一想到这几年来自己被人像猫捉老鼠一样玩弄于鼓掌之间,韩凛有些恼羞成怒。
雨势渐歇,月光从乌云中钻出来,洒向大地,一切开始变得宁静安详。
“你还要去醉沙城吗。”韩凛儿有些茫然。
“要去。我依然需要洁山雪莲,而且,那里有一个人在等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5、
醉沙城。
韩凛儿和萧雨歇赶到青莲居客栈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
客栈很冷清,大门敞开着,两只灯笼挂在门前,隔着院墙隐约传来劈柴的声音。
进了大门,院墙右侧有一颗粗壮的榕树,枝繁叶茂,树下是整齐的柴垛。劈柴人坐在一个石墩上,粗布短打,袖口高高换起,韩凛儿看不到他的面容,却看到他手中的柴刀,刀锋没有开刃,却一下一下劈得干脆利落。
“阿剑~柴劈好了没有,快点。”一个清亮的声音从后厨传来。
“好了。”
劈柴人嗡声嗡气地回了一声,把最后一根柴扔在柴垛上,俯身双臂鹰展抱起柴垛,低着头向后院走去。
穿过月亮门,左厢房门前站着一个眉清目秀的白衣少年,带着浓浓的书卷气质,正笑吟吟地望过来。那笑容像春风吹过百花盛开。
韩凛儿认识得这个少年,正是齐王的那个爱女扮男装化名为秦年的郡主!
萧雨歇一步步走过去,走到秦年的面前,微微一笑。
“雪莲已经找到了。”秦年将一个檀木盒子递给他。
“这么快。”萧雨歇连盒子带手一齐握住。
“当然快。”秦年的脸一红,“我抢的。”
“救命之恩,我是不是要以身相许呢。”
“你自己看着办。”
两个人微笑相望,眼角眉梢尽是抹不去的情意。
眼见得这一对金童玉女如此般配,韩凛儿心中那点不服输的劲头彻底抛在脑后。
“咳~咳~”她使劲咳了两声。
“韩捕头。”萧雨歇终于回头,“谢谢你。”
“不用谢,你只要把我的清霜剑还给我就好了。”
“你这么聪明,应该想得到它在哪里。”
因为萧雨歇的这句话,韩凛儿在青莲居住了十天,看了十天,也想了十天。
在第十一的清晨,她大踏步走到后院,一脚揣开阿剑的房门。
“花满天,你给我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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