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吧论坛藏经阁 → 5194 号风云群杀资料浏览页面
五月吧风云及群杀资料浏览页面
书剑||花样||光寒||藏经阁||书剑报到||书剑规则||花样资料||学堂||故事||总结||群杀资料||群杀总结||顶图||狼埔军校||回收站||提交||搜索
五月吧第23届群杀【风吹沙泠】第二轮参评帖(共搜集有22帖,此为第61帖)

(作者:叙白;提交人:大衣柜;提交时间:2016/10/21 0:03:28)

本帖未发,缺刀记



听雨楼的风声



(一)



第一次见到花怜侬的时候,她正坐在树下抚琴。

她微微含首,神情专注,左手像兰花一样张开抚在琴弦上,右手灵活地飞舞,像会跳舞的花朵,在琴弦上轻盈地跳跃。琴声叮咚,如汩汩流水倾泄而出。

绿树、竹席,香炉、古琴,素手纤纤、青烟袅袅。

那时,我刚刚杀了一个人,正坐在青石台上喝酒。

春天,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温暖舒适。

琴声就那样散开来,如空谷幽泉蜿蜒而来,缓缓流淌。



白无惊说花怜侬是个优秀的杀手。但她自己却说自己不是,因为她手里没有刀。

她说这话的时候,妙目流转,浅笑嫣然。她一边说一边抚弄她的琴,她的指甲修剪得很齐整,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泽。

她的神态让我想起一个人。一直以来,我以为早已经忘记那个人,但是,在我看到花怜侬的时候,却又想起了她。

“能死在她的怀里应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白无惊一边说一边擦拭着他的刀,刀锋很薄,像蜻蜓透明的羽翼,当它挥出去的时候,你跟本就看不到它,它就像一道影子在人面前闪过,如幽灵一般收割敌人的性命。所以它叫疏影刀,它成就了白无惊在听雨楼的第一杀手的威名,而我只是未流杀手。

我知道白无惊说得对,花怜侬用的是温柔刀。温柔乡英雄冢。

“死在她怀里的人很多?”我不无妒嫉地问。

刀影一闪,疏影刀的刀锋已经到了眼前,寒气逼人。

“她只卖艺。”白无惊冷冷地说。

凛冽的刀锋在瞬间被收回像闪电一闪而过,蓝天白云、轻风依旧。

“白无惊,总有一天我会赢了你的。”我有些恼羞成怒。

“那就走着瞧。”白无惊大步而去。



  (二)



花怜侬是一个爱笑的女人,她笑得越甜蜜,我就越害怕。

我怕沉迷在温柔乡里,最后变成一堆坟茔。

但我却又喜欢看到她笑,因为她笑的时候很像一个人,一个让我刻骨铭心的人。

我是一个沉默的人,所以,当我看到花怜侬笑的时候,我只好拚命地喝酒,喝醉了以后就跑去杀人,然后回来大睡一场。

花怜侬说,步笑云,你这样会把自己喝坏的。 

我躺在她的腿上,看到她修长的颈,精致的下巴以及微笑的唇。

“如果我喝坏了呢。”我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有我在,不会让你喝坏的。”她把酒壶拿走,然后小手伸过来握着我的手,手指在我掌心轻轻地挠着划着小圈圈,

她的手柔软细腻,仿佛带着花香,萦绕在我心底。

“怜儿,跟我走吧。”我终于鼓起勇气。

她的手一顿,然后收了回去。

“你醉了。”她的语气变得冰冷。

我闭目叹气。我知道这是因为我不够强大,不能带给她想要的一切。

就像从前,我无论如何也走不进秦年的心里一样。

后来,我师母对我说,你读书不行,打架不行,做生意也不行,你什么本事都没有,凭什么娶她。

我不知道在听雨楼当个杀手算不算是一种本事,至今为止,我已经杀了十二个人。可比起白无惊却差得太远,而我的目标是超越他,但我觉得很难。我的目光追逐着他,像追逐一个梦想。

 

  (三)



有那么一段时间,花怜侬不理睬我。

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一个奇怪的杀人指令:杯莫亭。

杯莫亭是城东一家新开的酒馆,当我赶到那里的时候,酒馆里只有两个人,花怜侬与白无惊。

一个是我不想杀的人,一个人是我杀不了的人。

“萧雨歇竟然派你来了。”白无惊的目光中带着同情。



“我也没有想到会是你。”我觉得我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

“步笑云。”花怜侬抱着她的琴,轻声说,“你可以跟我们一起走。”

“一起走?”我觉得这个提议很可笑。

“你真的喜欢当个杀手吗?”

“喜欢。”

她叹了一口气,低头垂下目光,长长的睫毛呈一个曼妙的弧度印在苍白的脸颊上。

“那就来吧。”白无惊大步走过来,疏影刀在他手里闪着幽幽的冷光。



萧二娘说,白无惊的刀最可怕的地方就是快,快到你无法抵挡。

既然无法抵挡,那就不抵挡。如果你的刀快,那么我的剑必须比你更快。



我师傅告诉我,人若无名便可专心练剑。

所以,我从小就练得很专心。所以,当白无惊冲过来的时候,我真的很激动,甚至感觉到轻鸿剑在我手里兴奋地颤动。



白无惊死了,在他咽气前的最后一刻,他转过头望着花怜侬,目光里带着痛惜与绝望。

而我则成了听雨楼的第一杀手,但我并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四)



花怜侬不见了,我不知道她被萧二娘带到了哪里。

我开始变得自暴自弃,在酒馆跟人赌酒,在赌场跟人打架,招猫逗狗,然后我发现我身边的人越来越多,拥在一起迢遥过市。我发现这样的生活很有趣。

萧二娘拍着我的肩膀说,人生苦短,极时行乐方是道理。

萧二娘是听雨楼萧楼主的妹妹,美艳动人。

如果把花怜侬比喻成茉莉,那么,萧二娘就是牡丹。

萧二娘不是一个好人,但却是个聪明人。她知道什么人不能惹,什么人能利用,什么人能拉拢,什么人必须除掉。

柏长街是不能惹的人,花怜侬是可以掌控的人,而我是被拉拢的人,白无惊是被除掉的人。

当年听雨楼的第一杀手程佑道,也是这样被除掉的吧。



程佑道比白无惊还要技高一筹,可惜他却目空一切,竟有取楼主而代之的想法。

“这样的人留着就是祸害,幸好被我发现苗头,大哥联合了柏长街,白无惊,十几人围攻才取了他狗命。”萧二娘喝了半斤酒以后,侃侃而谈,“大哥也受了伤,养了半年才好,柏长街的手就是在那次被程佑道砍断了,真是可惜,杀手堂折损过半。若非如此,听雨楼比现在还要兴旺。”

“那么白无惊呢?为什么要除掉他?”

“白无惊……”萧二娘的神情有些恍惚,“白无惊最大的错误就是想要离开听雨楼,如果他不离开,他永远都是听雨楼的第一杀手。”

我知道萧二娘是借机警告我。但我对此毫不在意,因为我从来就没有想过离开听雨楼。

“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听雨楼。”

萧二娘很高兴,那天夜里,我们喝了很多酒。

我的头很痛,醉倒在在萧二娘的身上,有那么一瞬间,柔软的清香让我觉得好像倒在了花怜侬的怀抱里。

“嫁给我吧。”我抱着她喃喃而语。

萧二娘紧紧地抱着我,我闭上眼睛,感受她的双手不停地在我身上撩拨,使人欲火焚烧。

疯狂之中,我听到她在我身下辗转呻吟的声音,我想如果是秦年该多好。

“嫁给我吧。”我吻着她的眼睛,然后我看到萧二娘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五)



萧二娘带我去见萧雨歇的时候,他正在喝茶。

传说中的萧楼主,锦衣云袖,席地而坐,修长的手指行云流水般轻移杯盏,随着茶水自茶壶倾倒在茶杯里,室内茶香四溢。

他低垂着眼睑,仿佛沉浸在茶香氤氲里。

隔着几案,我们与他相对而坐,一直是萧二娘独自在说,听雨楼的内务与各堂口的用度开支,事无巨细。她说得很慢,每个字每句话都要仔细斟酌。

当夕阳从窗前斜照进来的时候,萧二娘终于鼓足勇气慢慢地说出我们两个人的事情,我发现她肩头有些颤抖,双拳紧握低下头来,我握住她的手,发现她手心里湿腻腻,全是汗水。

萧雨歇终于把头抬了起来。他的脸颊白净光洁,额头发际带着美人尖。传说有美人尖的男子命犯桃花。

他的目光很清澈,看起来一点也不像让江湖人闻风丧胆的听雨楼楼主,倒像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用一双童贞的大眼睛充满善意地望着你。



萧雨歇始终没有说话,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我。

他望着我的样子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终于,他又低下头去,把目光放在茶盏上,手指在几案上轻轻地敲着,他的白晰手指修长,指甲干净整齐。

最后,他慢慢地端起茶盏,放在嘴边停顿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我跟着萧二娘退了出来,她的脸色有些茫然,仿佛一个被遗弃的孩子站在街头不知所措。

“不要紧。”我拉着她的手,“总有一天,他会同意的。”

“他已经同意了。”萧二娘笑了一下,那笑容很牵强。



(六)



婚礼很热闹。

最重要的是我在席面上看到了花怜侬,她站在萧雨歇的身边拚命地向我眨眼睛,我知道她有很多话想对我说。

我喝了很多酒,送宾客离开后,我回到新房的时候,红烛高照,萧二娘正坐在床边,望着摆在盘子里的交杯酒发呆,喜帕被她拿在手里不停地揉捏缠绕。

“要喝交杯洒么?”我递给她。

二娘接过洒盅,刚要喝。

“慢着。我们换一下。”

我把我的那杯递给她,她犹豫了一下,然后与我交臂端杯闭着眼睛喝了下去。

“好喝吗。”我并没有喝,而是把酒倒在了肩头,接着我闻到了衣服被灼烧的气味,也就是说这两杯酒无论哪一杯都有毒。

她的脸色变得惨白,想抽回手臂,却被我一把握住。

“你一定要杀我么?”

“何必明知故问。”事到临头,她反正镇定了许多。

“你怎么就肯定我是来杀你的呢?”

“你是来抢听雨楼的,比杀我还要可恨。”

“听雨楼并不是你的。”

“听雨楼是我们兄妹千辛万苦打下来的,谁也不能抢走。”她说得咬牙切齿。

“所以程佑道被你们除掉了。”

“所以,明月山庄派你来换了一种方式?”

“其实我并不想来,只是我身不由己。”

“但白无惊被你用离间计弄死了,所以,你必须得死。”

“你有没有想过,你杀了我,如何向明月山庄交待?”相对于以前的那种明争暗斗,我还是更喜欢这种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方式。

“我自有办法。”萧二娘转过头,“就不你用操心了。”

此时,房门被推开,萧雨歇带着花怜侬走进来。

“步惊云。”他的声音缓慢而轻柔,“没有人可以活着离开听雨楼。”

“萧楼主,原来你可以说话的。”

“我只是对聪明人说话。”

“如果我聪明就不会落到两难的境地。”

“只要你死了就不会两难。”

“没有人愿意死。”

“你不死,花怜侬就会死,你选哪一个?”他把花怜侬拉到怀里,亲了一下她的面颊。花怜侬涨红了脸,闭着眼睛不敢看我。

“我选第三种。”我把萧二娘抱在怀里,“你和萧二娘可以死一个。”

萧雨歇沉默了一下,说道:“你杀了二娘,对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就是我依然是明月山庄的人,而你已是山庄的敌人。我相信你知道做山庄的敌人会是什么下场。”

“天地之大,天涯海角到处可以去,我不相信山庄可以找到我。”

“如果你舍得听雨楼,你就不会一直不肯放权给山庄了。”

“既然如此,这屋子里只能有一个人活着走出去。”

“那么,在我死之前,你能不能告诉我,刚才我若是喝了那杯毒酒,你准备如何安排后事?”

“很简单。”萧雨歇淡淡一笑,“明月山庄看到的将是萧雨歇的尸体,而我变成了你,依旧掌管着听雨楼。”

“好计划。但是你装扮成了我,难道你不怕被山庄识破吗。”

“正确的来讲,我应该算是你的师兄,所以,在明月山庄,我也有很多的耳目,对于你的习惯和嗜好,我早就了如指掌。你瞧……”他指着额头,“我们都有一样的美人尖,你说这是不是老天爷安排好的。”

“其实我们可以商量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两全其美?”

“我原以为我会老死在听雨楼,但我现在改主意了。你留在听雨楼,而我离开,大家各取所需。”



“你确定这样会骗过明月山庄。”

“姑且一试。反正我们没有别的好办法。”



(七)



一个月后,江湖中开始流传步惊云娶了萧二娘,替代萧楼主掌管听雨楼,而原楼主萧雨歇放弃楼主的位置,带着红颜知己花怜侬浪迹江湖。

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与花怜侬在千里之外的黎明湖畔钓鱼。

偶尔,午夜梦回的时候,我会想起秦年,但我知道对于我来说,秦年永远是一个实现不了的梦。

让我最开心的是萧雨歇的妻子是他的妹妹,不知道每天他对着妹妹的时候,会不会很尴尬。

花怜侬抚弄着琴弦,“其实萧二娘并不是萧雨歇的亲妹妹。”

什么?混蛋!


五月吧第23届群杀【风吹沙泠】第二轮参评帖(共搜集有22帖,此为第62帖)

(作者:叙白;提交人:大衣柜;提交时间:2016/10/21 0:06:26)

本帖超时无效

第二轮中区:凛冬已至(帖杀萧雨祺,一区参评) 发贴心情 Post By:2016-10-15 21:50:02

一,春意


朝阳从天边探出头的时候,老酸菜准时出现在清水街的一个偏僻角落里。



“吱呀——”



一座宅院的侧门被人推开,三名女子走出来,居中的那位年方双十,身段妖娆。虽然大清早她只是素面朝天,却掩不住那副花容月貌。老酸菜的目光牢牢锁定在这妇人身上,喉头不自觉地翻涌几下。待看到妇人勾魂的背影,他的眼睛里透出一股热切的欲望,下身隐秘地竖起帐篷。



人生真是艰难啊……



老酸菜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声,然后转身离开。



自从那次在庙会上惊鸿一瞥,他就再也忘不了这个妇人的容貌,甚至好几次在梦里相见,巫山云雨好不快活。但他也只敢远远地望上几眼,在心里幻想一些见不得人的场景。毕竟人家是正经妇人,而他不过是个老叫花子。虽然在丐帮里他资历够老,但终究只是个老乞丐,哪里敢上前搭讪?



一路行去,路上偶有行人,也会匆忙避开他,还不忘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鄙夷。



老酸菜对此并不在意,相反甚至有些想笑。



年轻时候他也是个有钱有闲的公子哥,可后来家道败落,他又没有一技之长,最终混进丐帮,学了一身武艺,靠着“远离麻烦安全第一”的信念,这些年渐渐混了起来,在帮会里也能说上话。虽说是个乞丐,但他不缺银子,睡不起花魁,找几个大胸脯的婆姨却没什么问题,日子过得也算潇洒,比那些每日为生计奔波的普通人强太多。



只是每每想起那个王家娘子,老酸菜心里总是发痒。



他知道那妇人是富商王宝的娘子,原本是一家大戏班的刀马旦,容貌姝丽,身姿窈窕,是远近闻名的俏娘子。那王宝虽是靠卖大饼起家,却是须弥山般若寺的弟子,来头也不小,所以也没几个人敢打他媳妇的主意。



毕竟般若寺那些光头可不好惹。



老酸菜很清楚自己斤两,哪怕心里再爱慕王家娘子,也只敢在固定的时间趁着王家娘子出门采买躲在暗处偷看几眼。



他收拾心情,准备去天桥一带做自己该做的事,却发现有什么东西拽住他的衣服下摆。



他扭头一看,发现的确是个小东西。



确切来说,这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脸庞上有些脏污,但眼睛很漂亮。



老酸菜在丐帮混迹多年,见过各种各样的古怪事,一双招子修炼得很毒,所以他只看了几眼,就知道这小女孩八成是和家人失散。



小女孩的右手紧紧拽住老酸菜的衣服下摆。



“你要做什么?”老酸菜心里有点不详的预感。



“大叔,我饿。”小女孩舔了舔干涸的嘴唇。



“娃娃,我是个乞丐,你明白吗?乞丐身上没银子的,你去找别人吧。”老酸菜也不管这小女孩能不能听懂,理直气壮地说道。



“我饿……”小女孩脆生生地重复了一句,那双干净的眸子盯着他。



老酸菜苦笑一声,叹道:“麻烦!”



他杵在原地犹豫片刻,终究没有震开小女孩的手,而是朝街对面卖包子的小贩走去。小女孩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下摆,一路跟了过去,生怕他就这么跑掉。卖包子的小贩见到这对古怪的组合,下意识就皱起眉头想要呵斥,然而老酸菜像变戏法一般,不知从哪个口袋里摸出几个大钱,丢在小贩面前。



三个皮薄馅多的肉包子,散发着腾腾热气,装在一个袋子里。



小女孩站在墙边,小心翼翼地捧着袋子,仿佛这里面装的是什么稀世珍宝。她抽开右手,在衣服上极用力地擦拭几下,然后才拿出一个包子,却没有送进自己的嘴里,而是递到身旁的老酸菜面前。



老酸菜席地而坐,懒洋洋地享受着朝阳的洗礼,眯着眼睛摇了摇头。



小女孩没有坚持,开始大口大口吃着包子,像一只红着眼睛拼命进食的小兔子。



老酸菜用眼睛的余光看到这一幕,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小女孩风卷残云一般吃完三个包子后,站起身朝那小贩走去,又买了几个包子。



他将袋子递给小女孩,嘟囔道:“我说,你别再缠着我了。”



小女孩这次却没有接过袋子,反而昂着头定定地望着老酸菜,带着一丝恳求道:“我想找到娘亲。”



老酸菜点点头道:“嗯,去找吧。”



小女孩仿佛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执拗地说道:“大叔,可以帮我吗?”



老酸菜冲她露出温和的笑容,然后摇头道:“不可以。”



他转身就走,这次小女孩不知为何没有追上来。



走出去十几丈,老酸菜猛地停下脚步,然后急匆匆地转身回来。小女孩仍旧站在原处,见他回身顿时眼睛里泛起亮光。然而老酸菜回到她面前,只是伸手在衣服各个口袋里掏摸一阵,找出来不少碎银子,然后小心翼翼地扫视周围,见没人注意才将这些碎银子放在一个荷包里,连装着包子的袋子一起交到小女孩手上。



“这些钱你拿着,小心点别被人盯上,尽快找到你的家人吧。”



老酸菜叮嘱一句,然后故意不去看小女孩的双眼,跟火烧屁股一样离开此地。



“不要招惹麻烦,安全第一啊!”他默默叹了一句。





二,躁动



丐帮弟子虽然邋遢,但作为京城武林第二大帮会,总堂倒是宽敞奢华,疏朗大气。



老酸菜每次回到总堂的时候,总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来到京城最繁华的青楼,入目之处皆是皮肉生意。



“前辈,你来了。”一个年轻叫花子微笑着上前招呼。



老酸菜点点头,这个叫萝卜的年轻人入帮不久,自己平时也很照顾他,所以他的态度一直很热情。实际上老酸菜早就看出来,这个萝卜不是普通人,加入丐帮八成有什么谋划。尤其是一次偶然的机会,老酸菜见到这年轻人卓绝的身手,更是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如今这江湖里,哪个身手不凡的年轻人不想着出人头地?一战天下闻名?放着鲤鱼跳龙门的机会不要,跑到丐帮当个乞丐,这萝卜要么是脑筋坏掉了,要么就是有所企图。



老酸菜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但他没有去细究对方的目的。



他很清楚一个道理,知道的秘密越多,死得越快。



所以他装着不知情,暗地里却对这个年轻人非常友善,这样一来,以后不管出现什么风波,他老酸菜都可以安稳无事,这也是他这么多年来屹立不倒的原因。



“今儿没出去?”他笑着对萝卜说道。



萝卜摇摇头,潇洒地说道:“舵主吩咐下来,一会有事情要做,让我们几个等候差遣。”



听他提起舵主这两个字,老酸菜额头上的青筋下意识地蹦跶了一下。



便在这时,另有一个小乞丐过来通报,说是舵主请他过去。



老酸菜点点头,然后告别萝卜,脚步沉稳地走上二楼。



舵主是个雍容大气的女人,眉目姣好,装扮得体,脸上永远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见老酸菜进来,她微微一笑道:“老家伙,你最近可是很少回总堂了。怎么,要我派人用八抬大轿请你回来?”



老酸菜微微躬身,带着一丝羞愧道:“舵主言重,老朽最近迷上了一家窑子的姑娘,所以忘记回来了。”



舵主笑了起来,摇头道:“你这个老色胚,平时人模狗样的,骨子里也不老实。”



老酸菜垂首道:“让舵主见笑了。”



舵主抬手轻敲着扶手,缓缓道:“今儿喊你来,是让你见一个客人。”



老酸菜道:“有舵主在这儿,老朽怎敢上前。”



舵主略有些不耐烦地道:“别说这些场面话。来人,去请客人过来。”



老酸菜觉着站得久了,腿有些酸,但不敢表露出来。他很清楚被称为郝婆婆的舵主本性如何,此人最擅口蜜腹剑,容不得属下半点逾矩,是那种前一刻还对你微笑下一刻就能一刀捅死你的狠辣角色。



片刻过后,房门被人推开,一个苗条身影走进来,老酸菜的双眼刹那间就直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在丐帮总堂遇见王家娘子!



郝婆婆站起身来,态度温和地请王家娘子入座。



老酸菜仿佛没有醒过神来,依旧傻愣愣地看着这名叫荣蓉的妇人。



郝婆婆仿佛没有看见他的失态,笑眯眯地道:“王夫人,你的情况我很明白,放心,这件事老身必然会帮你办妥。”



荣蓉欠身道:“谢过郝婆婆。”



郝婆婆转眼望着老酸菜,吩咐道:“老家伙,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老酸菜这时才反应过来,勉强笑道:“舵主,什么事?”



郝婆婆神态从容地道:“王夫人找到我,希望能寻摸一个干净水灵的孩子,出身贵贱且不论,只要模样乖巧就行。你在京城里路子广,这点小事还不是易如反掌?”



老酸菜心里泛起一阵凉意。



他之所以觉得总堂像个青楼,就是因为郝婆婆除了丐帮分舵的事务之外,还做拐卖孩童的活计。这事儿他心知肚明,然而全当是看不见,因为他很清楚如果触犯到郝婆婆的利益,自己的下场会多么悲惨。



然而眼下事情找上门来了。



他明白这是为什么,一直以来他在帮中都是明哲保身,哪怕大部分人对郝婆婆言听计从,他也会刻意保持一段距离,不反对不支持。如今郝婆婆显然不满意这种局面,一定要将他拖下水。



“这……恐怕老朽能力不够啊?”老酸菜苦笑说道。



然而这时荣蓉起身,朝他微微一福,低声道:“还望前辈不吝援手。”



今日她薄施粉黛,眉头微蹙,愈发楚楚动人,自有一股天然柔弱气质。



两人离得不远,老酸菜几乎可以嗅到她身上的淡淡香味,忍不住咽下口水,神情都有些恍惚。



郝婆婆在一旁笑道:“王夫人请放心,这件事就包在老家伙身上,他肯定能帮你寻摸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娃儿。”



荣蓉满意地笑笑,跟郝婆婆闲话几句,然后告辞离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许久,老酸菜才从失神中清醒过来,然而事情已经成为定局,他此时要是再推辞,郝婆婆定然不会错过这个可以收拾他的机会。



只是想到那个无数次梦见的苗条身影,他觉着身体有些发软。





三,明媚



荣蓉,当年曾是京城梨园界最出名的一朵鲜花,后来嫁给卖大饼的王宝,有无数闲散汉子捶胸顿足过,只觉得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可是后来,有人揭开王宝的真实身份,般若寺俗家弟子的名头的确震住不少人。



王宝的生意越做越红火,开了诸多分店,荣蓉也从当年的名角变身成如今的王夫人,引得不少戏子眼热,都羡慕她有了一个好归宿。



然而荣蓉并不觉得自己的生活很安逸。



究其原因,两人成婚多年,膝下始终没有子女。



刚开始的时候,王宝还对她温柔体贴,但随着时间一长,两人的感情也不可避免地冷淡下来,尤其是孩子的原因,荣蓉现在愈发感觉到王宝心中的冷漠。她从小身世飘零,性格也不算大气,不由自主地就钻了牛角尖。



于是她多方打探,终于找到了郝婆婆的门路,只希望能寻摸一个干净的孩子,好让自己下半辈子有些着落。



午夜梦醒时,她不是没有想过这事的对与错,然而孤枕难眠,空窗凄冷,她唯有心里安慰自己,想着将来对那孩子尽量好点便是。



老酸菜虽然仰慕王家娘子许久,但对这般内情并不了解,郝婆婆的命令始终沉甸甸地压在他心上。



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不知为何又来到昨日那条街。



其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想起那个小女孩,还是想偷偷摸摸地窥视王宝家的宅子。



“大叔。”



那个脆生生的声音再度响起在耳旁,紧接着一只小手就拽住了他的袖子。



老酸菜低头一看,那张脸顿时拧巴在一起,苦笑道:“你是鬼啊?怎么走到哪都能被你发现!别再缠着我行不行,我只是个乞丐,又不是什么大侠,怎么能帮你找到家人?”



小女孩竟然冲他露出一个微笑。



老酸菜扭过头去,其实他心里明白,自己又来到这个地方,更大的原因应该是想起这个和家人失散的小女孩吧?哪怕他真的不愿意承认,哪怕他这辈子不想沾惹任何麻烦,这个念头却越来越清晰。



小女孩紧紧拽着他的袖子,低声道:“大叔,我饿了。”



老酸菜带她走到路边角落,以免引来围观,皱眉道:“昨天不是给了你很多银子?你不会自己买吃的?”



小女孩摇摇头,道:“我不敢,有很多坏人。”



老酸菜叹道:“那你究竟和家人失散多久?这段日子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小女孩想了一会,道:“十多天了,我就是睡在那里。”



她抬手指了一个地方。



老酸菜看了一眼,那里是不远处一个涵洞。小女孩身上的衣服早就脏兮兮的,头发也如杂草一般,显然这些日子就像一只流浪的小狗,好在她那双眼睛仍旧黑白分明,没有沾惹太多的尘埃。



“那吃的呢?”他又问道。



小女孩微笑道:“这条街上有很多饭馆酒肆,运气好的话可以捡到很多好吃的。”



老酸菜吸了吸鼻子,对一脸幸福的小女孩说道:“在哪儿?我也去尝尝。”



“啊?”



这当然只是一句玩笑,老酸菜不过是想起当年自己刚入丐帮的时候,也有过这种经历。而且那段时间他还没从家道败落的心酸中走出来,日子十分凄苦,所以这些年来从未忘记,始终铭刻在心。



“为什么你一定要缠着我?”



老酸菜买来一些吃食后,一大一小两个乞丐席地而坐,旁若无人地大快朵颐。他吃了几口便停下,好奇地看着小女孩问道。



小女孩吃东西的时候很用心,听到这个问题,没有任何犹豫地答道:“不是的,我问过很多大叔,只有大叔你愿意停下来帮我。”



“哦,原来我是备选啊……”



老酸菜悠悠叹了一句,语气中有着他自己都不明白的古怪意味。



两个乞丐幸福满足地吃完饭,老酸菜便带着小女孩离开此地。



他如今在丐帮分舵也算小有地位,想要安排一个小女孩并非难事。不过他没有直接带着小女孩去分舵别院,而是先帮她置办了一身新衣服。两人来到别院后,老酸菜命人备好一大桶洗澡水,然后将小女孩送进房里。



“那个……”老酸菜有些迟疑。



小女孩驻足望着他,问道:“怎么啦?”



老酸菜有点尴尬地道:“你自己可以沐浴吧?”



小女孩歪着脑袋想了想,点头道:“可以!”



老酸菜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



但是小女孩又为难地说道:“可是我不会穿衣裳。”



“噗通。”



老酸菜摔了一个狗吃屎。





四,欲仙



小女孩换上新衣服后,老酸菜忍不住赞了一声。



“大叔,我该怎么称呼你呀?”小女孩有些羞涩地问道。



老酸菜想了半天,最终尴尬地道:“你就叫我老酸菜吧,我的名字早就忘记了。”



小女孩点头:“好的,酸菜大叔。”



老酸菜无奈地笑笑。



接下来两天,老酸菜带着小女孩在京城里闲逛,各处有名的地方都看了看,也没忘记尝遍各种美食。小女孩很开心,但懂事的她并没有忘记自己的处境,不止一次地问老酸菜何时能帮她寻找父母,对此老酸菜总是含混过去。



第三天的时候,老酸菜将小女孩放在别院,叮嘱帮内兄弟好好看管之后,悄无声息地离开,孤身前往南郊一家普通的酒楼。



在环境清幽的雅间里,老酸菜第二次见到王家娘子。



荣蓉当年在梨园待过,各色人物也见过,所以不会太怯场。酒过三巡之后,她不禁问起了那件事的结果。



老酸菜艰难地喝下杯中酒,开门见山道:“王夫人,这件事不好办呀。”



荣蓉并不意外,仍旧微笑道:“前辈,请您一定要帮我这个忙。”



老酸菜没有去攀扯什么官府禁忌,对方既然能找到郝婆婆,显然很清楚丐帮分舵干这种事不止一次,如何应付官府捕快自有门路。然而这些天他无比纠结,心里始终没有做出决定。



他抬头看了一眼荣蓉。



这妇人依旧是那般勾人魂魄,略施粉黛便是倾国倾城。尤其是她今日穿了一身襦裙,脱掉外罩的肩批后,露出令人血脉喷张的身姿,脖颈间那一抹白腻更是让老酸菜移不开眼睛。



他不禁想起那一个个美梦,梦中的荣蓉也是这般绝色,巫山云雨令人沉醉。



老酸菜咽着口水,酒劲上涌,他的右手不自觉地抖了起来。



荣蓉望着他的眼神,心中有些厌恶,却没有任何惊惧。早年她还是刀马旦名角的时候,这种眼神就见过无数次,她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于是她站了起来,款款朝这边走来。



老酸菜艰难笑道:“王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荣蓉双眼含泪,愈发柔弱,哀声道:“求前辈怜惜妾身,若前辈能帮这个忙,妾身愿做任何事。”



任何事?



老酸菜只觉得胸中那团火不可抑制地熊熊燃烧起来。



荣蓉眼角一飞,瞟了他一眼。



毕竟是曾经的名角儿,这一眼风情万种,看得老酸菜魂飞魄散。



日思夜想的场景终于实现,这一刻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站起身一把将荣蓉搂进怀里,颤声道:“一次,就这一次!”



“那前辈答应我的事情?”在这关头,荣蓉依然没有忘记自己的念头。



老酸菜脑海中天人交战,眼前一会是荣蓉娇俏的容颜,一会变成小女孩单纯的笑容,来回转换不停,到最后却是一张令人生厌又十分恐怖的脸。



手持毒针的郝婆婆在看着他。



“我做!”



老酸菜咬牙吐出两个字,然后将脑袋埋了下去。





五,冬寒



“酸菜大叔,你今天要带我哪里玩?”



小女孩脸上的笑容很甜美,虽然只相处几天时间,但她心里已经认定这个老乞丐是个好人,而且还是个深藏不露的好人。那宽敞的别院,出行游玩的开销,老酸菜连眉头都没皱过,这让小女孩心里的负罪感减轻了些。



毕竟她也不想拖累他人,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她也不愿意麻烦这样一个老乞丐,只是事情的发展超出她的意料。



原来乞丐大叔还是个有钱人呢!



老酸菜平静地道:“我帮你找到家人了。”



小女孩原本觉得大叔有些奇怪,可旋即被惊喜掩盖,她虽然对老酸菜说过自己家人的特征,但没想到短短几天时间就能找到,立刻欢呼雀跃道:“太好啦!”



老酸菜没有看她,依旧淡然甚至有些淡漠地道:“我现在就带你去见你的家人。”



小女孩重重地点头,欣喜地道:“好的!谢谢酸菜大叔!”



一辆马车停在京城南郊一片林子边缘。



另有一辆宽敞的马车在这里等候多时。



小女孩牵着老酸菜的手,蹦蹦跳跳地下了马车,然后却突然停下脚步。



老酸菜不着痕迹地挣脱开她的手,朝另外一辆马车努努嘴,道:“去吧。”



小女孩眉头微蹙道:“酸菜大叔,以后我还可以来找你玩吗?”



老酸菜平淡地道:“只要你想就可以。”



小女孩露出微笑,朝他挥挥手,然后朝那辆马车走去,脚步愈发急切。



然而她刚刚走到马车旁,便停了下来,娇小的身躯在这一刻似乎变得僵硬。因为车帘掀开,走下来两个她并不认识的年轻丫鬟,紧接着一个姿色华美的妇人出现,同样不是她记忆中的母亲模样。



小女孩后退两步,转过头,脸上的笑容变得很艰难,朝老酸菜说道:“大叔,你搞错啦,这不是我的家人!”



老酸菜没有说话,眼神变得很挣扎。



荣蓉遥遥朝他行礼,颤声道:“前辈的大恩大德,荣蓉此生不敢或忘!”



小女孩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她只是死死地盯着老酸菜,勉强笑道:“酸菜大叔,你不要玩啦,别吓唬我呀!”



老酸菜吞下一口口水,朝荣蓉摆摆手,转过身道:“走吧。”



那两个丫鬟连忙上前抱住小女孩,然后就朝马车上拖,荣蓉看着眉目如画的小女孩,面上浮现一抹哀伤,随即被决绝的神色取代。



小女孩此时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没有任何挣扎,任由那两个丫鬟将自己抱上马车,只是她一直拼命转着头,双眼直勾勾地望着老酸菜萧瑟的背影。



她最后只说了三个字,带着无尽的疑惑与悲伤。



“老酸菜?”



那辆宽敞的马车匆匆离去,车内车外都是死一般的寂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又似乎什么都到了尽头。



老酸菜静静地站在空旷的地上,在沉默许久后,忽地冲老天咆哮起来。



“老子不是什么英雄好汉!老子只是个贪生怕死的蠢货!老子不是好人!不是好人!”



然而身边只有一片死寂,老天仿佛在沉默地嘲讽他。



他忽地冷笑了一声。



回到总堂,郝婆婆第一时间把他请了过去。



这次她很热情,不像以往那般外热内冷,而是十分亲切地说道:“老家伙,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老酸菜整个人都有点恍惚,随口答道:“谢舵主夸奖。”



郝婆婆满意地笑着,语调魅惑地道:“老家伙,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考虑一下后半辈子的生活。看在大家相识多年的份上,我有一桩好差事,不介意让你分杯羹,如何?”



老酸菜蓦然惊觉地望着她。



郝婆婆不以为然地道:“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从今往后,我的生意也算你一份。你可知道这是多少银子?实话告诉你,就算你什么都不做,一年下来也可以轻松拿到三万两雪花银!以前怕你和我不是一条心,所以没告诉你。如今经过这件事,咱们可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以后这丐帮京城分舵,就是我们两人的天下!你在帮里资历甚老,只要将来帮主的位子出现空缺时,你能想起今日我对你的善意,便足够了。”



老酸菜知道她指的是在京城贩卖孩童的事。



她侃侃而谈,并未在意老酸菜脸上的神情变化。



老酸菜觉得很恶心。



离开郝婆婆的房间,老酸菜一直神思恍惚,不知如何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正准备去床上躺会,一个年轻的身影猛然闯了进来。



“萝卜?”老酸菜纳闷地看着神色不善的年轻人。



萝卜的声音冷如寒冰:“我刚从别院回来。”



老酸菜笑了一声,道:“然后呢?”



萝卜定定地望着他许久,最终只丢下一句话:“我本以为你和那些人不一样。”



老酸菜没有和这个年轻人争辩什么,直到对方离开也没开口说话,只是踉踉跄跄地回到床边躺下,怔怔地望着屋顶。



什么人?



我都不知道自己算个什么人,如果你知道,麻烦你告诉我,可好?





六,焚心



老酸菜不记得自己是第多少次来到清水街。



不同的是,以往他是清早的时候来到这里,只为看到那个魂牵梦萦的身影,这次却是在晚上。他悄无声息地飞檐走壁,来到王家宅院主人居住的地方,找了一个视角不错的地方,心里就像面团一样紧紧糅在一起。



他忘不了那日将王家娘子搂在怀里的销魂滋味。



所以他对自己说,再来看一眼,就看一眼。



然而一双清澈的眼睛总是跳进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如影随形。



“这就是你找回来的丧门星?”



屋内一个男人含着怒气的声音冲进老酸菜的耳朵里。



“相公,这是我的孩子。”



这个女人的声音老酸菜永远都忘不了。



他施展轻功身法,飞到了屋顶上,小心翼翼地揭开一片盖瓦,窥视着屋里的情况。



小女孩孤零零地站在地下。



她面前坐着一个身躯魁梧的男人,旁边那个曲线苗条的身影便是荣蓉。老酸菜心里知道,这个面色不善的男人就是般若寺俗家弟子王宝。此刻王宝正冷笑着,抬起手指着小女孩,怒道:“你的孩子?你不知从哪弄来一个野种,就想挂上我们王家的姓氏?我告诉你,做梦!”



荣蓉没有去管小女孩,而是倔强地说道:“相公,当初我和你说起这件事,你说你不反对。”



王宝愤怒地道:“我是不反对,但也要看看你找回来一个什么样的杂种!整天哭丧着脸,就跟老子虐待了她一样。你自己说说,你把她带回来这段时间,我何曾亏待了她?结果呢?她竟然视我如仇人!我告诉你,要么你把她调教好,要么你带着她一起滚出王家!”



他脸色铁青地说完这番话,然后起身离开,摔门而去。



小女孩执拗地站在那儿,一句话都没说,但是瘦弱的身躯在微微颤抖。



荣蓉来到她面前,蹲下身,极力平静地说道:“答应我,从今往后听话一点好不好?”



小女孩没有说话,只是扭头看着一边。



荣蓉脸上忽地浮现一抹病态的笑容,她猛地伸手抓住小女孩的双臂,用力地摇晃着,狰狞地说道:“你是不是想和我一起死?做个大小姐有什么不好?你到底想怎样?”



小女孩的身体剧烈地晃动着,她转眼望着这个陌生的妇人,用很微弱但是很坚定的声音说道:“我要找到我的娘亲。”



“我就是你娘!”荣蓉嘶吼着。



小女孩有些害怕,微微垂下头,却十分执拗地说道:“你不是!”



荣蓉忽地笑出声来,她猛地将小女孩摔在地上,丢下一句话:“最多半个月,如果你还是这样,那我们一起去死。”



小女孩没有说话,而是挣扎着坐起来。



老酸菜看着这一幕,默默地扭过头,手指下意识地掐紧一块盖瓦。



他忽地无比厌恶这个曾经魂牵梦萦的妇人。



小女孩孤零零地坐在地上,双手抱膝,抬头看着紧闭的窗子。



老酸菜怔怔地望着她,很想一拳打碎这屋子。



然而王宝凶狠的神色在他眼前浮现,般若寺俗家弟子的名头压在他的心头。郝婆婆的毒针仿佛就在他身边环绕,让他一动也不敢动。



他默默地松开了握着盖瓦的手。





七,赴死



老酸菜从未想过会有这样一天,奢华富丽的丐帮总堂变成血肉横飞的人间炼狱。



无数弟子倒在血泊中,个个死不瞑目。



老酸菜拿着自己的竹竿,像傻子一样站在角落里。



郝婆婆从未有这样一天狼狈过,她披头散发地站在墙边,身上华贵的衣服被划开好几道口子,鲜血已经流了出来。然而她的神情并不委顿,相反透着几许残忍。她的手里拈着毒针,针尖上泛着幽蓝的寒光。



在她面前不远处,趴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年轻人。



郝婆婆阴测测地笑出声来,嘲讽道:“你以为我不什么都不知道?从你入帮的那天开始,我就猜你不是听雨楼的杂碎,就是六扇门的捕快。想在我眼皮子底下搞事,小子,你还嫩着呢!”



萝卜艰难地爬起来,目光灼灼地道:“知道又怎样?你以为自己能逃出生天?”



郝婆婆哈哈大笑道:“臭小子,你说我为什么一直不杀你?实话告诉你吧,如果没有你这样一个大捕快在帮里,我做事还真的会不小心。让你活下来,只是给我自己提醒,免得犯错。如果没有我睁只眼闭只眼,你以为你那些伙伴能混进来?”



萝卜喘着气,低头看向血泊中的几具尸体,心里一阵绞痛。



郝婆婆得意地说道:“不如你猜猜,为什么你的顶头上司会这般新任你,派来的全是和你志趣相投的同袍?”



萝卜那双明亮的眼睛蓦然睁大。



他已经意识到出了什么问题。



郝婆婆继续笑道:“蠢货,如果不是我有求于他,又怎会替他收拾你们这帮犟种,想和我作对就只有死路一条!虽然死了不少人,但这些人死得很有价值,我会替他们立碑的。至于你和你的兄弟,城外的野狗估计会很喜欢你们。”



她指的这些人,自然是那些和捕快们拼命的丐帮弟子。



萝卜逐渐站直身躯,握紧手中的刀,一字字道:“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你垫背!”



郝婆婆不耐烦地道:“行了吧,散朝晖,你真以为自己是普度众生的神佛?听说他和你关系不错,就让他来取你的狗命!”



她一抬手指向傻站在角落里的老酸菜。



老酸菜的手在抖。



郝婆婆阴冷地道:“老家伙,你别忘了,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



老酸菜看着她,情不自禁地泛恶心,然后目光转向萝卜,却发现这种局面下,这个年轻人的腰杆依旧笔直挺着,自己这辈子好像从来没有这样过。



然而郝婆婆的话一直在他耳边回荡着。



散朝晖没有转头,沉声说道:“老酸菜,我知道你做过什么,但我觉得你和他们不是一样的人。”



老酸菜凝望着他的背影,忽地问出自己一直不解的疑惑:“萝卜,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散朝晖没有任何犹豫,大笑道:“爷们当然该做这些事!”



他忽地举起手中刀,猛地朝郝婆婆扑了过去。



老酸菜看着他的背影,知道他的结局是什么,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会趁着这个时候逃走,毕竟安全第一,其他什么都不重要。然而这一次他没有迈开步子,只是死死盯着那个决绝的背影。



散朝晖这一刀,凝聚着他毕生功力和最后的血气。



强悍如郝婆婆,这一刻也不得不暂避锋芒。



这一刀没有砍中郝婆婆,反而是将她身后的墙壁直接劈开,尘烟飞起,一片粉碎。



郝婆婆身形如同鬼魅,眨眼间飘落在散朝晖身后,手腕一抖,一枚毒针悄无声息地飞向这个年轻捕快的脑后。



灰尘消散,一幕景象突如其来地出现在老酸菜眼前。



墙壁后面,是牢房一般的巨大铁笼,里面挤着十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每个孩子的眼神里都是无尽的恐惧和微弱的希冀。



老酸菜看着那十几张可怜的脸庞,仿佛回到那个阳光明媚的大街上,低头之时一个小家伙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衣服,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



一柄大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头上。



郝婆婆看着再也没有站起来的散朝晖,再看向那些透着稚气的恐惧脸蛋,心里无比舒爽畅快,忍不住桀桀笑出声来。



笑声戛然而止。



一根竹竿穿透她的身体,从她胸前露出尖尖。



郝婆婆艰难地转过头,怨毒地望着一脸茫然的老酸菜。



老酸菜吞着口水,强忍着双手的颤抖,迎着郝婆婆阴狠的眼神,抽动着手中的竹竿。



然后再插过去。



再拔出来。



再插过去。



……



京城里最近发生两件大事,瞬间成为世人的谈资。



第一件便是某处富丽堂皇的高楼付之一炬,同时还揭露出一连串的孩童被拐案子,据说主犯已然枭首,官府正在排查逃脱的犯人。



另一件则是富商王宝忽然消失,携家眷不知去向,几家门面也低价转手,令人啧啧称奇。



京城某个角落里,一大一小两个乞丐正缩在墙角晒太阳。



“好冷啊。”老乞丐缩了缩脖子。



坐在他旁边的小乞丐没有说话。



“都多少天了,你还在生我的气?”老酸菜转头看着嘟着嘴的小女孩,无奈地叹道。



小女孩眼睛飘向别处。



老酸菜只好苦口婆心地说道:“我一定会帮你找到家人的,这次绝对不会胡来,你就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小女孩依旧沉默着。



老酸菜哀怨地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小女孩忽地朝他伸出白净的手掌。



老酸菜纳闷道:“怎么了?”



小女孩脆生生地哼了一声,嘟囔道:“我想吃包子。”



老酸菜眉开眼笑,立刻站起身来,牵着小女孩的手道:“没问题,小家伙,你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小女孩皱眉道:“酸菜大叔,我有名字,不是小家伙!”



听到久违的四个字,老酸菜差点就醉了,他笑眯眯地道:“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四下看了看,眼睛一转,甜美地笑道:“我叫小萝卜!”




22条资料   当前页5/5   5篇/页 首页| 上页| 尾页|转到第
提交新杀帖:(请勿灌水,删除勿怪)


   
≡≡ ☆ 五月吧出品   蜗牛牌风云群杀资料搜集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