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吧第23届群杀【风吹沙泠】第四轮参评贴(共搜集有12帖,此为第16帖)
(作者:叙白;提交人:大衣柜;提交时间:2016/10/24 19:18:26)
[泠]秦年 小大 1楼 群杀玩家 | 文5篇 | 2016-9-29 12:22:55 注册|包厢|搜索|短信|加好友勋章藏票 保镖:0 个 现金:75 元 金币:0 个 魅力:15 点 游戏币:0 个
今日帖数:今日0 帖
点击参与风云:风云23-1 届
第四轮中区:渐行渐远还生(帖杀瑟罗,一区参评) 发贴心情 Post By:2016-10-23 21:29:17
渐行渐远还生
1
“辕门外三声炮响似雷震,披绣甲跨征鞍决战边城……”板鼓声疾,呐喊动天,荣蓉浑身披挂,在众龙套的簇拥下,舞枪疾步而上,跑圆场两周,威风凛凛站定。
“好!”台下看客轰然叫好。这折《醉沙城大战》是一出武戏,讲开国初醉沙城女将为夫报仇、迎战矞族的故事。京城深秀班每一次演出喜欢以此热血戏压轴,将现场气氛推向高潮。这出戏演了十多年,红了十多年。阔别舞台五年多,荣蓉略显生涩的嗓音依旧赢得了满堂彩。观众的认可令她莫倍感亲切,而着意陪师兄弟远赴西疆的丈夫王宝的离去,又令她倍感心酸,险些儿在台上流下泪来。
荣蓉定定神,继续唱作念打。一套花枪耍下来,动作、唱腔渐渐流畅。她依稀记得待嫁前最后一场演出,观者如堵。一开腔一亮相,就能引起全场的呼和狂欢。
当时守在台下的王宝尤其兴奋,每听一句都使劲拍巴掌,激动起来还旁若无人地跟着乱哼哼。他那荒腔走板的破锣嗓子太有穿透力,尽管已经压低到极限,还是逼得身边人群纷纷走避——曾经有愤怒的看客上前指责于他,被他一巴掌拍到桌底下,一台戏唱完都没爬起来,后来再无人敢来与他理论,见他在场就自动退让三尺,惹不起还躲不起么?王宝完全无视众人试图凌迟他的眼刀目剑,自顾享受陶醉。
台上锣鼓一收,看客蜂拥上去,抛投赏钱。王宝初来京城时,囊中羞涩,每次只够投三两枚大钱,后来开大饼店赚了钱,出手就阔气多了,能够一串一串地扔。这个时候,荣蓉总是含笑朝这个长相憨实的青年行礼,粉墨形容透出的欢喜与感激瞬间取悦了王宝,此后捧场更勤快,打赏更丰富。
这一次荣蓉抱拳团揖,谢了众人打赏,说道:“小女子今儿个演完全本,准备歇个一年半载。在此多谢各位看官多年来的照顾,容后再见。”
这是要隐退的意思啊!台下哄地议论开了,惊讶的、激动的、惋惜的,什么表情都有。有人甚至扒着高台往上爬,高声嚷嚷:“我还没听够,不许走!”
只有王宝扔完钱就退到后面,抱着膀子嘿嘿地笑。三天前,他刚给荣蓉下了聘,三天后,就是他与荣蓉的成亲日。从此往后,这名英气逼人的刀马旦就只属于他一个人了。他是须弥山般若寺的弟子,跑马江湖,就得配这般爽朗英气的女子。
好一阵混乱之后,深秀班班主不得不出来跟大伙告了几番罪,再三承诺会有更好的戏子接演《醉沙城大战》,才打发了这群看客。
王宝蹿到后台,一边瞅着荣蓉卸妆,一边替她打扇:“蓉儿,歇一年半载哪里够?生个娃一年,两个娃就三年了。”
荣蓉红了脸啐道:“这么多人在呢!胡说什么!”
旁边乐工伶人听见,都捂嘴吃吃地笑。一两个要好的便起哄:“生两个哪里够?咱们蓉姐起码得生五个娃,凑齐生旦净末丑,宝哥在家就能看一场大戏了!”
“着啊!”王宝眉飞色舞,“生五个好,在家唱,我一个人包场。”
荣蓉又羞又恼,直接将这口无遮拦的家伙赶出了门。
三日后,王宝在新买的院子里,与荣蓉成了亲。他是个好热闹的人,又是个实心眼的人,在席上吃得酩酊大醉才回到新房,一进房门就扑倒床上,呼呼大睡。荣蓉给他灌了两回醒酒汤,也没能唤醒他,更不要说两人同饮合卺酒,温存度夜。花烛夜尴尬度过,荣蓉心中愀然不乐,待次日王宝醒来,忍不住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王宝自知理亏,乖乖听训不说,还得着意安抚,二人倒也和和美美过了一阵子。
当荣蓉开始掌家的时候,二人不免又起了冲突。王宝爱交朋友,生性豪放粗疏,婚前除了看戏打赏没人愿意陪同,平素总与朋友在一起吃喝玩乐,他会挣钱,又出手大方,十次相聚有七八次掏钱付账,攒钱困难得很。这一次成亲,将多年的积蓄用了个精光。荣蓉看不惯他大手大脚花钱,便限制了他每日的花销。王宝每每出门请客,喝到兴起时才发现没有银钱续杯,酒会只能草草结束。请人喝酒不能尽兴,渐渐地,酒友们就散了一大半。王宝大感没有面子,好生埋怨了荣蓉一通。荣蓉岂是易相与的性子,用清亮动听的嗓子不间断地骂了他几个时辰,抹着眼泪说:“你这败家子!本来还觉着咱俩自小被弃,同病相怜,又看中你长得憨厚,还会赚钱,原来都是假的!是我瞎了眼才嫁给你!”王宝被骂急了,甩门就走。谁知荣蓉被巨大的关门声吓到,一跤摔在地上,身下竟见了血,就医时才发现她怀了身孕。
荣蓉险被惊吓流产,王宝分外自责,立刻纠正了态度,每天小心伺候着妻子,嘘寒问暖,殷勤备至。一个曲意奉承,一个安心养胎,二人和好如初。流连酒楼茶肆的时间少了,王宝的大饼店生意也是蒸蒸日上,一口气新开了四家饼店。
儿子王小宝出生,又兼店铺生意兴隆,王宝着实乐了一阵子。谁知,荣蓉产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多疑易怒,三五不时就揪住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放,变着花样与王宝吵架。王宝骂又骂不过,打又打不得,被闹得头疼,干脆借酒消愁。喝酒的地方老朋友太多,没多久他就故态复萌了,三天两头请个小客,三五不时打抱个不平。喝醉了归来,他倒头就睡,荣蓉骂他他听不见。打架挂彩回来,荣蓉会大发雷霆:“让你少动手你不听!每次打架受伤好玩吗?等哪天暴尸街头别指望我去收尸!”
王宝最初不吭声,听多了也恼:“你少咒我!我要真死了直接烧成灰就是,不劳你去收尸!”二人相对置气,不欢而散。
夫妻俩一路走来,生意红红火火,感情磕磕绊绊,也就是儿子的存在,才维系了这个家庭的完整。后来有一天,这根绷紧的弦,断了。
那是一次中元节,京城最大的寺庙无相寺主持盂兰盆法会,在定河桥上下游三里范围内放莲花灯祭祀、祈福。
因住处离定河桥不是很远,荣蓉一时兴起,提议全家去放水灯,祭祀父母。王宝满不在乎地回答:“算了吧,你我从小都是弃儿,谁知道爹娘还在哪个方向?也许他们还活着,你去放水灯下咒啊?”他顾自出门喝酒去了,喝高了回来就躺倒,赖在床上死活不起身。荣蓉拉不动他,气得狠掐了他一把,独自带着儿子出了门。
荣蓉在家耽搁得久,去得晚了些。无相寺内施盆供养仪式已经结束,几个大和尚正在定河畔念经放灯。和尚做完法事退场,百姓就一哄而上,将定河桥两侧堆得水泄不通。荣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拉着儿子挤到河边,蹲身将两盏已经点燃的莲花灯搁到水面,轻轻一推,烛光明灭,随着起伏不定的水波,蜿蜒而去。
容蓉起身准备拉住儿子的小手,却拉了一个空。一回头,地上留着一只虎头鞋,王小宝不见了。她顿时就吓懵了,一边大喊着儿子的名字,一边跪求行人帮忙找孩子。匆匆人流,注意她呼喊的人不少,肯停下脚步帮忙的人实在寥寥无几。四周人群只是确认没看见有人落水,都摇头叹息着告诉她:“人太多了,哪里看得见那么矮小的孩子!”
惊得面无人色的荣蓉沿着定河两岸跑了好几个来回,在重重人墙中间张望呼喊,没有任何回应。几个中途帮忙的好心人寻了几回,累得气喘吁吁,相继离去。等到人丛散尽,她孤零零地站在河边,近乎痴呆。
一队八九人的巡夜官兵看见失魂落魄的荣蓉,好心提醒她赶快回家。荣蓉醒过神来,好似抓住了救命草,扑上去揪住领头官兵的衣袍,拼命磕头:“官爷!我家儿子不见了!求官爷找找我儿子!我给您磕头了!”
那官兵急急忙忙掰开她的双手,气急败坏道:“我们是巡夜的,谁有空给你寻人!”一声呼哨,招呼众人就走。
荣蓉坐倒在地,绝望地放声大哭。最后一名年老的官兵走了数步,想想又掉头回来,同情地看着她:“小娘子怎么这样不小心呢?今儿个人太多,怕是难找……我听说最近京城丢了好几个孩子,你明天去府衙打听打听就是。”看着他叹气远走的身影,荣蓉生出些希望,拖着疲惫的身子跌跌撞撞地往回赶。
夜深风寒,抵不过不过荣蓉的心寒。她推开家门后,浑身已脱了力,进房绊倒了张凳子,哐当一声巨响,惊醒了熟睡的王宝。他支起身打个哈欠,懒洋洋地道:“咋这么晚才回来?”
我这里心如刀割,你倒睡得安稳自在,荣蓉登时心头火起,抄起桌上茶壶就掷了过去。
“你发什么疯?”王宝额头被砸得生疼,又被壶中凉茶浇了满头,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待看清荣蓉蓬头垢面的形容,大怒又转成大惊,“你怎么弄成这样子?谁欺负你了?小宝呢?”
“你就知道睡!怎么不睡死!”荣蓉嘶声道,“小宝不见了!我找了半夜,还是找不到!”
王宝大惊,跳起来喝道:“快说,小宝怎么丢的?在哪儿丢的?去官府报案没有?”
荣蓉颤颤托起虎头小鞋,语无伦次将事情经过叙说一遍。
“你这疯婆娘!”王宝吼道,“当时怎么不去找无相寺的和尚帮忙?”
“我怎么可能没找?我见人就问,见人就求,没人看见小宝呀!”荣蓉已经哭不出来了,哑着嗓子喊了几声,就在王宝的怒吼中瘫软下去。她这一夜连惊带吓,又累又急,撑到现在已是极限了。
王宝将她抱到床上,带着虎头鞋出了门。他先跑到无相寺,提起钵盂大的拳头,将寺门砸得震天响,而后对着应门的和尚们振振有词:“我儿子参加盂兰盆法会,找不到了。你们主持法会,有责任帮我找儿子!”一干僧众目瞪口呆。后来住持出面,看在他是佛教同宗般若寺的俗家弟子的份上,将没事的和尚都派出去化缘,打听王小宝的下落。
离了无相寺,王宝又闯到顺天府击鼓鸣冤,冲哈欠连天的大小官差道:“我要状告顺天府!昨日盂兰盆法会,我儿子丢了。你们不派人到场守护,有责任帮我找儿子!”他的无赖有些效果,顺天府尹当堂就下派了寻人任务。
王宝叫着王小宝的名字,走了几条街,既无人应答,又遭来白眼无数。后来咂摸着不得法,他便直奔皇城午门,远远坐在门口,放声大哭:“我的儿子,你在哪儿呀!快回来呀!”引得无数人围观,禁卫军看闹腾得不像话,跑来赶人。他便挪个位置继续哭喊。禁卫军无奈,只得装聋作哑,听之任之。
哭了小半日,人丛中挤进来一名青年,大红袍服佩着绿柄腰刀。围观者有人惊呼:“他是散朝晖散大捕头,京城三大名捕排行第三!”
王宝精神一振,收了号哭:“散捕头,你能帮我找儿子吗?”
散朝晖看他一眼,道:“跟我来!”
王宝跟着他上了一辆马车,目的地是京城东郊的百里药庄。远远就听得庄园内儿啼震天,王宝眼睛亮起来,道:“散捕头,我儿子在里面吗?”
“不知道!”散朝晖淡淡道,“刑部刚破获一起大案,近期京城丢失的孩子刚安置到这里。我早上去刑部述职,碰到你而已,就看你运气如何了。”
王宝进了庄园,被满地四肢残损的孩童吓了个胆战心惊。扫视一周没看见儿子的身影,心略略放下。
“屋内还有!”散朝晖轻声提醒。
王宝迅速冲进屋,却听见女东家百里绵对两个围着病榻的年轻和尚发问:“这孩子伤势最新,用冰山雪莲还有得救。如寄大师,你确定将冰山雪莲让给他?”
“确定!”一名面容苍白的年轻和尚低头合十,“阿弥陀佛!”
“如寄师兄!如意师兄!……小宝!我的儿!”王宝的惊喜变成了惊叫,因为他一扭头,看见了昏睡在床上,四肢折断、浑身血迹的王小宝。
后来,王宝回到家,变卖了所有店铺,将银钱交给百里药庄。荣蓉冲登舞台,卖艺养儿,王宝辞别妻子,陪二位师兄上雪山采摘冰山雪莲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