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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提交人:五月浅熏香;提交时间:2008/11/22 9:21:31)
未央试杀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
一夜鱼龙舞。
又将元夕,不知阿爹阿娘和哥如何。
天将明,外面又来人紧催宫人上路.缓缓披上素绢,就给引着在华丽的宫殿群里行进.四面,是高高低低的宫墙,象阵山,象层林,鬼影憧憧.鬼与人,不知道是不是会有什么不同,只是鬼的世界,还有先前的一家人么?
依稀听得见远处“梆梆”的更鼓声.人说依稀往昔路,此刻分明是尽头。只是我念想着他们。
烛影摇红落,滴滴是泪迹,唯亦这般剔透.
一片长发,青丝如墨,在妆台前的菊灯下晕染开.
娘也啜着泪,一把桃木梳,慢慢地为我梳理一头长发.娘不说话,只是有些犹豫。菱花镜里,觅得见我娘眼底的不舍和忧伤.一入侯门深似海,皇宫又该是什么样子呢,只是我不想知道.只是也明白,这一去,就是永诀。
长长叹口气。
娘又红了眼,别过头去,袖子胡乱抹着眼睛.
“央妹,我亲手给你做了碗面,,,”哥端着大碗低了头掀开帘儿进来,豆青花饰戏凤的碗里冒着丝丝热气,给帘风一吹闪开了,又蒸起来,象没动摇过一般。一抬头,见娘也在,愣了一下,转眼恢复笑容。知道是昨晚刚刚因为他说起要妹妹努力在宫中争宠,将来或者能为他谋一席之地的侥幸话而被娘责骂.哥从小对我好的,我也只这一个哥。
"拿过来吧."娘轻叹着说.
"谢谢哥."我平静地,轻轻地说.
哥把面放在妆台上,显得到底有些不尴尬。两手在袍袖上蹭了蹭,我在镜里看见他欲言又止,到底还是开了口:"妹,宫里不比老百姓家,一切都要靠你自个."
"嗯,我知道了,谢谢哥."我不想听下去,打断他,依旧坐着.终是由娘轻轻挽起我满头青丝,再把一支不知道哪里来的金步摇插在头上.抚了抚放在自己肩上的娘的手,觉得有些冰冷。这个时节,真是一天比一天冷了.只是我心里有一些另样的不安。
低下头,我还是拿起兄长放在妆台上的竹箸.面很香,细嚼着,慢慢咽着,只是怎么也咽不下,只是那么勉强咽着,都哽在那里。仿佛有什么刺了一下,让我鼻子一酸,眼泪噼里啪啦掉进碗里.
"噢"兄长迟疑了一下,终于道:"这面是爹做给你的,他不肯进来了,刚才出去了,一定要我说是我做来送你."
槛菊愁烟兰泣露。
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
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进宫十几天了,也累也给人骂死,只是过得也快。时间慢慢晃动中流逝,到夜里,宫里只偶尔有这远一声近一声的钟声。一直没见到皇帝,那个传说中普天之下莫非其土的人,听说他病了。
困了,慢慢散开长发,摘下头上钗环,在空空的大房子里,照着自已灰蒙的影子.
一种异样紧促的钟声把我惊醒。细听,是未有过的尖厉钟声,不知响了多少下才停止.出了什么事?一阵慌乱杂沓的脚步声穿过去了,都朝一个方向的,皇帝的寝宫.疑惑中依旧上床去眠了.
不知是什么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惊起了我,一片零乱.脚步声在门外大庭停下来,陈公公那熟悉的声音响起来:"德懿宫宫妇听旨."
急忙小跑出屋,跪在门口大庭院,那里已慌乱地跪了一堆人。.
"帝龙驭归天,命德懿宫命妇以下人等皆随殉伴驾.钦此."陈公公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年轻女子,拖着长音:"能陪殉是你等的造化,还不谢恩."
陈公公有张光洁的脸.
陈公公走了。
"刘顺,为谢宫人梳妆."话音落了,说话人不见了。
一个小太监伶俐地应了声过来,是刘顺.
跪坐良久,回过神来。才禁不住哭出声来.
刘顺小心翼翼地劝慰着,防止宫女陪葬前自杀,还是必要的,唯是他看上去并不太坏.
慢慢站起身,脚已麻木了,我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给刘顺急忙拉住了.
"谢谢你,只当是进得宫来做个白头宫女,可谁知,,,我真不想做异乡孤魂,,,."我喃呢自语.
"小哥哥,能求你一件事吗?"
"嗯,,,你说,能做得到我一定帮你."刘顺犹疑地.
我慢慢走回屋,到妆台前,取出首饰盒里的金步摇,呆望一下,黯了眼光,返回身来,塞在刘顺手中:"小哥哥,这支步摇我用不上了,送与你吧."
“不用吧。”刘顺看来是忠厚人,推辞着不肯接.
"你收下,我还有事求你."我坚定地说.再从盒子里取出一把剪刀,那是绣花时用的.
刘顺紧张地看着我,随时准备抢下剪刀来."小哥哥,放心,我不会让你难处的."
我惨然一笑:敛过身后长发,一绺如雾青丝随剪而落.用根红带把青丝扎起来,指醮了墨,在一片葱黄的包袱皮上写道:修短有数兮,不足较.生如梦兮,死者觉.先亲归矣,惭之失效.心凄惶兮其未可悼.
写不下了,只是紧紧捏了几下,就扎了发束在里面,结了包袱皮儿,又在外面注明家中住处,交给刘顺。
"小哥哥,以后若得了空托人为我送到家中,算是给父母道个别,他们白白生养我这个女儿了。”
“愿小哥哥你善心早报.”
银河耿耿寒气侵,月色横斜玉漏沉
耿耿不寐银汉茫,罗衫怯怯风露悲。
一声杜字将归去,别绪依依梦到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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