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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提交人:五月浅熏香;提交时间:2008/11/22 9:35:38)
第二十八届碧血剑第三轮之凝冷月惜别何红药(杀)
爹爹书房的墙壁上,挂着一柄剑,从我记事起就挂在那里,长长的剑身被青色的鱼皮鞘包裹,红色的缨络斜斜地从剑柄处垂下。一直都不知道它的名字,更从来没有拔出剑鞘,至少我没见过。爹妈从不让我碰那把剑,说这是把邪剑,剑出鞘,不饮人血不能还鞘。我从来都没相信过,反而更想持着它在屋后大片的樱花林中舞一回。
舞风回雪是我家传剑法,6岁起妈妈就开始教我练这路剑法。舞风回雪剑从落花寒食,一直到酒阑人散,共有九九八十一式,每一式都有一个好听的名字,而且它不只讲究功力纯正,剑法灵动,还要行如弱柳扶风,静如秋泓无澜,至善至美。我见过爹爹妈妈双双在樱花林中舞剑,剑行处青光闪烁,粉白的樱花瓣飘落如雨,两个人衣袂翩跹,一黑一白,相依相偎,犹似一对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眷侣。如果是那把剑就更好了,我站在林中冥想。
我家住在一个依山傍水的小山村里,村前村后长满樱花树,每年春天樱花盛开的时候,整个山村就浸在樱花的海洋里,所以叫樱花谷。村里的人世代居住这里,只有我们家十几年前才搬来。你爹娘都是好人。书院里的老师经常这样说,村里的人也都这样说。爹妈搬来以后,出钱在村里办了个小小的书院,又从外面请来先生,教本村的孩子读书。我就是在书院的朗朗书声中长大,还有云哥哥。云哥哥是村里的孤儿,我们家搬来后,爹妈收养了他。从小云哥哥就宠着我,听我的话。记得12岁那年的春天,对面山崖上的杜鹃花开得正盛,高一声低一声的布谷鸟也催魂一样召唤着我,可是爹妈开始逼着我和杜妈学针指女红。杜妈是我的乳娘,一手好的活计,连妈妈都喜欢穿她做出来的衣裳。嫌气闷,我吵闹着不肯学,爹爹就把我关在房里不让我出去玩,我趴在床上大哭。云哥哥趴在窗外哄我,问我想要什么,他帮我找来。想着对面山崖耀眼的杜鹃花,我嚷着就要杜鹃花。云哥哥背着爹妈一个人爬上山崖,最后摔伤了腿,抱着一大把杜鹃花回来。
可是我真的不喜欢针指女红,我宁愿站在梅花桩上走一趟八卦步,宁愿在樱花林中舞一回剑,让樱花瓣沾满全身,宁愿和云哥哥一起去对面山崖采杜鹃。当然,我更向往着江湖,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江湖。那是个英雄豪杰辈出的地方,书院里的先生毕竟是有见识过,他经常给我们讲江湖里的风风雨雨、江湖里的传奇。那是和这里的生活完全不同的地方,义气冲天,豪气干云,睥睨天下。他还常和我们讲起江湖上一对神仙眷侣的故事。他们携手江湖、行侠仗义,江湖里有人恨他们,有人爱他们,还有人怕他们。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姓名,也没有人知道他们从哪里来,只知道那男人手中使一把怪剑,因剑身上有一道盈盈碧血而被称作碧血剑。
如果能去江湖闯闯就好了,这个念头时时啃噬着我,让我一刻都不能放弃对江湖的向往。云哥哥却不这样。他喜欢坐在溪边静静垂钓,喜欢在书院的梧桐树下读“人闲桂花落”,更喜欢和爹爹下棋,黑白对阵,渐渐成为两个男人之间的对垒,云哥哥长成一个翩翩少年,他越来越象爹爹了,沉稳持重,村里人都这样说。
满18岁就出嫁吧,云等了你十几年。妈妈和爹爹笑眯眯地对我说。云哥哥整整大我十岁。可是我不想,我一直把云当作哥哥一样看待,和身旁一起长大的伙伴没有什么区别,而且我的江湖梦还没有实现,云哥哥一定不会陪我闯荡江湖。在爹妈出游的一个夜晚,我偷了爹爹那柄剑,悄悄离开了生活17年的樱花谷。
外面的世界真是繁华,与我以往的生活截然不同。我贪婪地四处走、四处看,眼花缭乱。那柄剑也跟着我,就挂在肋下,我拔出来看过,是柄好剑,三尺青锋,寒光烁烁,非金非玉,沉著冷冽。只是我一直不知道它的名字。
慢慢地走的地方多了,看到不平的事也多起来,我就学传说中侠士的样子出手,渐渐地在江湖上混出些名头,他们叫我舞风回雪。我沾沾自喜,想满一年后再回家,让爹妈和云哥哥看看回雪女侠的风采。
一次我遇到几个棘手的大盗,他们武功高强,我差点就死在他们手里,后来仗着手中宝剑,它锋利无比、削铁如泥,把对方手中的刀剑全部毁掉。它不是邪灵之物,是它救了我的性命!我抚着宝剑,鲜血从剑尖滴答流下。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我无法逃避地邂逅了他,一个蓝衫中年文士,他彬彬有礼、文采飞扬,他学识渊博、武功高强。只是在他的眼底总有份深深的悲哀,我读得出,却不知如何驱散。
我老了,岁月已近暮秋,鬓边的黑发就要变成白雪,你还年青,就象这初升的月亮,莹润和美。他轻抚着我的长发,深深太息。
不,你不会老。我俯在他膝前,嗅着他身上特有的气息,沉静而宁和,却又有着数不清的无奈和沧桑。
和我回樱花谷吧。一年的时间马上就到了,樱花谷的樱花已经开了。我决定带他回樱花谷见爹妈。
这一段路好短呵,与他日出而行,日落而息,一路行去,看山看水,我和他手牵着手,对他诉说我所走过的路,经过的人和事。只是他的手总是很冷,比我肋下剑还冷。
离樱花谷越来越近,几乎可以嗅到空气中一股淡淡的清香。我彩蝶穿花般在他身前身后跳着,雀跃着我美好的心事。他的脸却愈来愈冷青。他用力抓紧我的手,一刻都不肯放开,手心里湿湿的。
爹爹妈妈,我回来了。我飞快地跑过去,抱住迎出来的妈妈。
你终于找来了,我听到爹爹在一旁沉声说。
咦,你们认识?
妈妈轻轻推开我,和爹爹站在一起。
是的,我们十几年前就认识了,你还没出世前。他唇边漾出冷冷的笑,看都不看我一眼。眼神凌利,象一把利刃直接插在爹爹身上。
你是谁?我奔过去使劲地摇动他的手臂。
你的爹爹是我杀父仇人,就是那把碧血剑刺透他的胸。他一字一句慢慢说出来,随手一推,并没有用多大力气,我却跌坐在地上。
我不敢相信这一切,原来,这把剑叫碧血剑,原来,我的爹妈就是那对名满江湖的眷侣,原来,他是我们家的仇人,原来,他一直是在利用我找我的爹妈报仇。
我泪眼婆娑,呆看着他身后忽然涌出的一大群人。
那是一场昏天黑地的屠杀呵,四处都是喊杀声,血不断地流,就象樱花谷里那条长流的小溪。一个又一个人倒下,飘飞的樱花瓣遮不住他们孤单的身体。
妈妈的白衫已染成桃红,摇摇欲坠。
玉娘,爹爹嘶声喊,我跳起来拔出舞雪剑,不,是碧血剑,刷刷刷用力斫去,敌人却依然潮水般涌上妈妈,仗着剑利,眼看就要赶到妈妈身前,一个桃红色的影子从侧面掠过,寒光一闪,来不及躲闪,右肋已中了一剑。没有感到伤痛。
不准伤她。熟悉的声音在耳边飘渺。他格开向我杀来的第二剑,我踉跄着抱住爹妈,他们正深深对望,丝毫不理会那些刺向他们的刀剑。
云出谷寻你去了。这是爹爹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爹妈的血不停地流,怎么擦也擦不净。
斩草要除根啊,那个桃红衫子的女人跺着脚恨恨地说,你不会想让她几年后找你报仇吧,你不会是真的爱上她吧?他不说话,只静静地在我身前站着,然后,把我抛在地上的碧血剑拾起,再慢慢横放在我身前,艰难地说,我等着你,来找我报仇。
一切都结束了,樱花谷内除了我,再没有第二个生灵。一树树樱花和一具具支离破碎的尸体相映,说不出的诡异。我的爹妈,我的爱人,还有我不曾做完的江湖梦,都一把火,被我埋葬。
一口血喷出,溅在剑上,火光中隐隐可见有一缕血痕,蛇般扭曲着身体向剑身钻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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