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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吧第32届群杀【沙洲变】第一轮参评贴(共搜集有8帖,此为第1帖)

(作者:泛;提交人:泛;提交时间:2023/5/2 16:51:15)

==== 一轮精华当前排名 ====
第1名: 《翦商》(作者:秋延宗)
第2名: 《一枝春》(作者:萧哲)

==== 一轮金钱帖当前排名 ====
第3名: 《沙洲人物志之神秀法师》(作者:郭得胜)
第4名: 《多谢款待》(作者:镜湖夫人)


五月吧第32届群杀【沙洲变】第一轮参评贴(共搜集有8帖,此为第2帖)

(作者:泛;提交人:泛;提交时间:2023/5/2 16:58:23)

明月奴(写手:[变]巴赫拉姆,真身:米莱迪)

明月奴

浪逐扁舟古渡边,明窗晓月映低眠,
烟云洒落寒星梦,风撼铃音去九天。


第一幕 缘起

我是明月奴,本非沙洲人。
在我九岁时,因父亲获罪,连同全族、同案人等,发配前往沙洲城。路途千辛万苦,父亲感染风寒,撒手人寰。
祸不单行,押送我们的官兵,垂涎我母亲的美貌,光天化日想侮辱于她。我抓住母亲的衣襟,向官兵苦苦哀求。官兵踹开我,将瘦弱的母亲拖进乱草堆中。
我跪地爬去,靠近母亲,又被官兵踹翻在地。
当我再度爬起时,看到母亲拔下发簪,往咽喉刺去。只听一声闷响,簪子扎进肉里,鲜血涌出。那些官兵,手中动作仍然未停。
我瞪大了眼,哆嗦着唇,恍惚看见,母亲挥手道:“跑……快跑……”
呜咽挤出喉间,我转身朝小树林跑,跌跌撞撞,奋不顾身,穿行在乱树林中,听着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慌不择路,冲进一片乱葬岗,爬上大树,隐藏自己。
官兵搜寻片刻,商量赶路要紧,放了一把火。随着火光冲天,官兵远去,我才跳树逃生,四肢并用,爬出乱葬岗。摸爬滚打间,全身都是撕裂的痛,头发也烧没了。
不远处,母亲躺在乱草堆中,血液已干涸。我抱着她冰凉的身体,放声大哭。夜空下,坟头间,久久回荡我悲痛的哭声。
埋葬母亲后,我举起血肉模糊的双手,久久凝视,感受不到一丝疼痛。从此,好好活着,杀光官兵,成我心中执念。

我又累又饿,跟随一支胡商队伍,来到沙州城。然而,胡商不是好人,他们骗我打我,将我带到奴隶市场贩卖,直到节度使谋主程子安买下我,放我一条生路。
从此,我流浪在沙州城,以偷窃为生。
那天,我走在城墙边,听到一阵金铃声,抬眼望去,只见一群紫衣女子,抬着一顶软轿,行走在黄沙尽头。
轿中女子,裹着似火如荼的轻纱,在黄天风沙里漫扬飘展。那群紫衣女子的腕上、足间,金铃哗哗作响,令人目眩神迷。
我擦擦眼睛,脚步跟上,朝她们撞去,发出一声惨叫。这声惨叫,非我假装,而是被气流冲击,双膝发软,跪倒砂砾地面,两眼发黑所致。
我嚎哭撒泼,挡住她们的去路,不肯让开。打定主意,今日定要好好敲上一笔,以弥补我这跪伤!
原以为,她们会赔我许多银两。
没想到,轿中仙女举手,下一刻,我就被那些紫衣随从,像小鸡般拧起来。之后,颈间一麻,我昏睡过去。
醒来后,我就成了缥缈峰的弟子。从此,我跟随仙子,习得独步天下的舞技“云踪飘渺步”,以及迷惑人心之术“迷 魂大法”。
因练功缘故,我的眼珠随着气候,染成蓝色。舞技略有小成后,师父放我下山,而我趁此良机,找到当年害我的那些官兵,一雪前耻。
我将官兵的耳朵割下,连同罪证,丢到沙洲节度使府门前。看他们被问责砍头,我终于舒出一口长气。

一晃八年,我决定回南楚看看。
我回南楚,一为自己,二为师父飘摇仙子。因为,我曾看到一封信,得知一个秘密。所以,我揣着信,带着秘密,一路南行。
冬季的南楚,异常湿冷。我到达时,正是大雪纷飞时节。
我早习惯大漠的黄沙肆虐,再回故土,潮湿感逼仄而来。尘封的记忆,也如潮水袭来。
母亲的歌谣忽远忽近,回荡耳边:“浪逐扁舟古渡边,明窗晓月映低眠。烟云洒落寒星梦,风撼铃音去九天。”
思绪回转,我裹紧紫皮袍子,貂毛厚实柔暖,裹在金铃紫衣之外,将我软软围住。凭借云踪飘渺步法,我一路顺手牵羊,日子逍遥快活。
只是,每每想起信件,便暗中发誓,定要找到信中之人。

传闻,独居于莫愁湖畔鸽子楼的镜湖夫人,与江湖神秘门派六乘宗,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六乘宗,就在南楚之地。
或许,镜湖夫人身上,有我想要的线索。于是,我去了莫愁湖畔,却没见到她。费尽千辛万苦,又来到六乘宗藏山之地。
大雪纷飞中,六乘宗矗立于山峰之巅,通行的汉白玉台阶隐没云雾,每隔数十步台阶,便立有牌楼,上刻宗门纪事。
台阶两侧,白衣剑士抱拳相迎。
我施展轻功,不过盏茶功夫,到达高耸入云的宗门前,递上一个沉甸甸的包裹。
白衣剑士见我递来的包裹,透出斑斑血迹,瞬间变了颜色。犹豫片刻,他们接过包裹,交付内门。
包裹中,有我割下的九对贪官污吏耳朵,本打算带回沙洲喂狼。此时交付宗门,不失好物。相信,宗主会对我的“礼物”感兴趣。
我在山门前等候大半时辰,始终不见来人。打量开去,发现积雪覆盖的参天古树后,有一段矮墙,那儿守卫换班略松。
趁剑士不注意,我施展轻功,绕到后墙处,在古树掩映中,跳上墙头,飞落进门。但刚落地,就被一座梅林晃花了眼。
这梅林竟是活的!
我每行一步,梅树就变换阵法,将我牢牢困住,轻功全然无用!仓促寻路间,一名青衣小童立在林外,作揖道:“明月女侠,请随我来。”
话音刚落,梅林停了。我定下心神,拂去袍上的落雪梅瓣,步子轻移,跟随小童穿过长廊,在一座巍峨殿宇前停住。
殿宇牌匾有字“聚贤厅”,古朴大气。
小童道:“明月女侠。宗主说,你要的答案,就在厅内。”不待发问,便离去。我心下惊奇,这宗主神通广大,知我来意?
进入大厅,暖意扑面而来。与室外不同,厅内绿竹掩映,暖雾升腾。

此时,厅内已有三人。
一位灰袍男子,眉目清峻,神色冷淡,抱着一柄厚布包裹的长剑,独自坐于角落。我脱下貂皮外袍,金铃叮当作响。灰袍男子看我一眼,即转向厅外。
我轻笑一声,此人非我所找之人,故而目光转向内厅。博古架前,立着一男一女。男子水墨长衫,身形修长。女子青衫绿裙,清新动人。
我朝墨衣男走去,手挽莲花:“明月奴初来乍到,请多赐教。”
墨衣男耳廓透红,拱手回礼:“在下刘元昊,明月姑娘有礼。”
我步子一闪,凑近他,迷 魂大法施展开来。然而,刘元昊身边的青衫姑娘,目光如箭,向我射来。那姑娘身上,浮着淡淡药香。
我笑了笑:“好一对金童玉女!”移开步子,观察大厅陈设。
聚贤厅宽敞明亮,分为内外两厅。外厅白墙上,悬挂水墨丹青,画下展台内,陈列剑器。
聚贤外厅,设大茶台、雅座;内厅设乐器、博古架。我看了一会古画剑器,又弹了几声琵琶,再摆弄一会古筝,将座椅都坐过一番后,朝厅外走去。

聚贤厅外,站着一位粉衣姑娘,手捧梅花,与白衣剑士正在争辩。
粉衣姑娘道:“不过几株梅花而已。我告诉你,本姑娘看上你这山的梅花,那是造化。只有小门小户,才会把梅花当个宝。”
细看姑娘,衣饰富贵,言行娇矜,我心里明白几分,出语嘲讽:“你既是大户人家,为何巴巴来此?”对上她不屑的眼神,我嗤笑:“我啊,平日最看不惯狗仗人势、欺压百姓的人。我告诉你,这一路上,我割了九个县令的耳朵。”
粉衣姑娘涨红脸,看向我,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她想说什么,却被前来的小童,请进了偏厅。我的目光,追随她的背影看了一眼,就转向别处。
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小姐,只身来到此处,还敢嚣张跋扈?真不知谁给她的胆子!


第二幕 争斗

回到内厅,刚才的粉衣姑娘,此刻正坐卧不安。角落中的灰袍青年,抱剑沉思,不动如山。博古架前的刘元昊和青衫姑娘,在赏玩宝器低声笑谈。
我的眼皮沉重起来,直到一阵吵闹传来:“萧哲哥哥是‘笛音才子’,谁人不识呢?”
我睁眼看见,粉衣姑娘立在一名马褂蓝衫的男子身前,绞着手帕,眼中有光。
我精神一振,有好戏看了!
粉衣姑娘称男子为“笛音才子”?此人我略有耳闻,传闻他精通音律,尤擅吹笛,内家功夫融于音律,杀人于无形。
他的笛声含着肃杀之意,时而高昂,时而低沉,时而清悦,时而婉转,就如魔音一般,干扰着人的心神。若非我有迷 魂大法傍身,也会受他笛音所控。
这萧哲,脸颊清瘦,目光沉敛,腰间别着一支乌沉长笛。也不知粉衣姑娘,是搭错了那根弦,居然上前搭话?
萧哲对粉衣姑娘,实在客气:“那只是误传而已,姑娘谬赞。”粉衣姑娘俏生生的脸,顿时通红。
我端起茶抿了抿,看着眼前情形,顿觉好笑。
粉衣姑娘亦步亦趋,跟在萧哲身侧。萧哲毫不在意,与灰袍剑客、刘元昊等人闲聊。

微不可闻的一缕清风,从厅外吹来。
一位白袍女子,恍然现身,袅袅婷婷走进大厅。
我师父飘瑤仙子,神采翩然如仙,但师父红衣类火,如耀眼明珠,美艳不可方物。而此女白衣胜雪,似冰山雪莲,不染世俗尘埃。
萧哲面露欣喜,迎上前去,尚未说话,粉衣姑娘跟在身后,先行问道:“萧哲哥哥,她就是伴笛之人?”萧哲点头。
粉衣姑娘朝白衣女子不客气道:“喂,你是镜湖夫人?听说你那个破湖常年积雪,你这容颜,是不是有什么秘方?我今年十六,你多大?”
我正喝茶,差点没喷出来。镜湖夫人就是我要找的线索之人!而这粉衣丫头,不知天高地厚,竟敢惹她?先看看镜湖夫人实力再说。
粉衣姑娘出言不逊,镜湖夫人眼神一冷:“跟你有关系吗?”她弹指间,粉衣姑娘头上的珠花,如粉末扑簌落下。
粉衣姑娘的小脸,煞时雪白。她绞着帕子,不停擦拭衣衫的珠光粉尘,哭道:“你,你知道我是谁吗?竟敢伤我赫连琳琅?你给我记住!”
镜湖夫人内功精深,我起身朝她手挽莲花,深施一礼:“镜湖夫人,我是明月奴,来自飘缈峰。”镜湖夫人点头,目光冷淡,却无排斥之意。
随后,镜湖夫人绕过萧哲和赫连琳琅,在清净处坐下,闭目养神。
萧哲看向镜湖夫人,眼神失落。

转眼间,萧哲抱拳,朗声道:“诸位请了——在下萧哲,只为宗主手中一本古书而来,若有哪位客人获此书,在下愿以本人宝物交换。”
此言一出,厅内静下来。
赫连琳琅闻言,出声询问并附和,那殷勤小意,我看了都摇头。男女话本儿,我所见不少。如赫连琳琅这般,向心上人示好,实在入不得眼。
或许,萧哲亦是红尘历久,面上无澜,看向厅中众人。
这时,博古架前的刘元昊转身,介绍自己与身侧女子:“幸会,在下刘元昊……这位是医谷传人阿璃。”阿璃笑容微闪。
据悉,医谷圣手性情古怪,不医将死之人。他曾发誓,终身不出药谷,其传人阿璃,怎会出现此处?这刘元昊,为何与她同路?
刘元昊与萧哲客套一番,提议众人交换宝物,或许有所图之物。萧哲面露喜色,他身旁的赫连琳琅娇声附和:“我听萧哲哥哥的。”
赫连琳琅如此姿态,我看得乏味,转眼看向镜湖夫人。

萧哲看向镜湖夫人,态度明朗:“萧某愿以绝世乐谱,换取医书,为一位朋友寻解毒之法。”镜湖夫人抬眼,神色略有松动。
阿璃笑容古怪,出声回绝:“不行,我寻求亦是此书。此书可救人生还,致人死寂。我身为医谷传人,绝不相让。”
我嗤笑,此戏可看。
刘元昊听阿璃如此说,好言相劝:“晶妹莫急,我想这位凌公子,只为医书救人而来,并不会占为己有。是不是,凌公子?”
萧哲笑容温和,并未答话。我猜测,他想事后反悔。

厅中正热闹。一直坐于角落,闷声不响的灰袍男子,突然出声:“我对医书,没兴趣。”在萧哲的追问下,他报上名讳“风凌云”。
风凌云?南楚太子,穿得如此朴素?他怎么到了此处?
我的心绪收回来,仔细打量他。
此时,刘元昊突然吟声:“一别数年两茫茫,谁言明月双邈邈。”
一语入耳,不敕惊雷。
原来我所找之人,藏在这里,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
我啪地摔了青花杯,拍案而起,怒喝一声:“原来是你!”
身形一动,云踪缥缈步施展开来,凌空飞掌劈向刘元昊。

刘元昊神色一变,上前护在阿璃身前。随后,他抽出小笛,朝我挥来。只听咻咻声过,暗器如天降小雨,若非我步法轻快,已被射中。
我轻功变化,内力注入掌心,连番朝他劈落,当逼近刘元昊时,我心中暗喜。
谁料,刘元昊的身后,发出一道幽幽绿光。转瞬间,我胸口凝窒,身体虚软,气力不继,步法也迟缓下来。掌风一松,随之劈偏。
刘元昊拉着阿璃,避开我的攻击。
那阿璃的袖子,一拂一落间,我注意到,绿光倾泄而出。
好个医女,居然暗算!我心中怒气陡盛。
我一边运功阻止毒散漫行,一边施展迷 魂大法。身形游转,步伐变化,铃音响彻于空,以此干扰二人联击。
阿璃是医谷传人,不受我迷 魂大法影响。她趁刘元昊与我周旋之际,举起短剑,朝我刺来。一剑若中,我非血溅当场不可。
我浑不畏死,九岁从乱葬岗爬出,曾被提刀追杀,也滚过烈焰火海,虽死不足惜,但绝不让缥缈峰蒙羞。
我要这对狗男女陪葬!不闪不避,飞身冲向阿璃短剑,檀口一张,将暗器“无舌铃铛”飞射而出。
这无舌铃铛是精铁锻造,破壁穿石,纵阿璃一身毒物,也抵挡不过。此时,阿璃的短剑,眼看刺穿于我……凄然一笑,我闭上双眼。

然而,疼痛并未到来。只听铛声重响,我被震得全身发麻,飞落倒地。
一名手持大刀的黑袍男子,剑眉星目,挡在我与阿璃身前。他一身寒气,半身风雪,傲然立于厅中,自报家门:“昆仑山大弟子,倪三。”
阿璃的短剑,被倪三的大刀震落。我的无舌铃铛,亦被大刀格偏,没入墙壁深处,留下一个小孔。倪三接过短剑,倒转剑尖,递还阿璃,又将我从地上拉起。
不远处,萧哲上前,递上药丸,倪三接过,分出一粒给我。我毫不犹豫,立即服下。
果然,这解毒丸效果奇佳,不消片刻,我便气血通畅,精神一振。
我看向倪三,传闻昆仑山一夜灭门,没想他活了下来。倪三武功高强,手中那把大刀,似乎有些眼熟……
正思索间,刘元昊指向我,对倪三愤愤不平:“阁下武功高强,何必与这妖女同流合污,助虐撑腰?”这刘元昊……罢了,刚才交手,我发现,他不是我要找之人。
之前,刘元昊那句“一别数年两茫茫,谁言明月双邈邈”,或许只是巧合?既非信中之人,我懒得啰嗦,翻个白眼问:“你说谁是妖女?”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的关注,再次转向倪三,牢牢盯住他的大刀。那刀身之上,好像刻有云纹,似乎哪儿见过?我神思一闪,信之印鉴……难道信中之人就是倪三?

倪三正朝角落走去,与风凌云招呼叙旧。
我追上前问:“阁下是倪三?”倪三转身,看向我,疑惑道:“你是何人?”
我看向倪三的大刀。那大刀是宝器,刀身乌金,云纹奇特。
因之前错认,我试探道:“我是明月奴,来自缥缈峰,师尊飘瑤仙子……”我观他反应,他眉头未动。我再度确认:“你是倪三,你这刀,可是独一无二?”
倪三一怔,狐疑看我,抚刀道:“此刀名春雷,刀法名为春雷斩,为我独创。”
果然,他就是信中之人!

他的身份确定,我抚掌而笑,金铃响彻大厅,笑中含怒:“果然是你,这次没错了!”随后,抽出腰间软剑,朝倪三袭去,大喝一声:“接招!”我出剑,实为试探。
若倪三是信中之人,定能应付我缥缈峰剑术。没想到,他头也不回,伸手拔刀一接,就化解了我的剑法。我被大刀撞击,狠狠摔落地面。
倪三面色沉郁:“明月姑娘,休要纠缠,我与你素不相识,与缥缈峰更毫无瓜葛。”
与缥缈峰毫无瓜葛?我重复此话,心中不信。不可能……倪三若不是信中之人,那信中之人是谁?我茫然向厅内望去。

不知何时,大厅竹林之下,坐着一位身穿银狐狸皮大氅的男子。此男面白无须,目光深沉,他端起白玉茶盅,吹了一口茶汤。
此男深藏不露,长相年龄相差甚远。而大厅其他男子,皆不是我要找之人。最后,我将目光再次锁定倪三。迄今为止,唯有他最符合!
倪三故意隐瞒?我不再贸然出手,寻找托辞试探一二。
我的目光从倪三身上,移向他身旁的风凌云,眼前一亮。
若我对付风凌云,倪三会怎样?若能逼出倪三的一招半式,我便能找出证据。
打定主意后,我从地上爬起,指向风凌云,笑嘻嘻道:“你这位冰山朋友,刚才吓我摔了一跤。如果我对你朋友出手,算不算横生枝节?”
我李代桃僵,祸水东引,观察倪三反应。
谁知,沉默寡言的风凌云,此时杀气弥漫开来,言简意赅说了俩字:“聒躁。”他的目光毫无波澜,看我如看死人,语气威慑十足:“我的剑,只会杀人。”
平生从不受人威胁的我,这一次,看向风凌云时,内心犹豫了。
正在这时,一阵掌声啪啪传来。

(想知道结局吗?点个精吧!)


五月吧第32届群杀【沙洲变】第一轮参评贴(共搜集有8帖,此为第3帖)

(作者:泛;提交人:泛;提交时间:2023/5/2 16:58:23)

倔强生花(写手:[变]镜颜娘子,真身:玉楼笙)

当尘沙疯狂地冲过山海云林,准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直捣城池,却被一堵坚实雄壮的高墙阻挡在市井之外。

一墙之隔,仿佛隔成两个世界。城墙外,一条弯弯曲曲的官道无限延长直至消失在整个长林之中,晨熙漫不经心的铺散开,和丹旌绿叶交汇。城墙内,穿街走巷,偶有几处空地桃花初放。商贾小贩、勾栏瓦肆中喧嚣之声络绎不绝。只见一乘小轿绕过前街,穿过几处作坊,转过石桥,便来到一处僻静所在。

随着轿夫一声,便停下来,听得轿子内女子声音说:小主,到了。缓缓地温言回说:停云,终于能看到爹给我新置的院子了。

嘘,小主,进去再说。要让大人知道,指定给你抓回去。

没事,爹说这里作藏书楼,兄长也就没招了。停云笑着出来掀帘:这个借口好!

正经读书,哪用得着借口呀。门前的一应下人门前低头立着,等停云扶小主从轿子上下来,掌事的立即迎上来。小主下来立身定了定,停云将手里披风给小主系上。

妙音整了下衣袖,道:丁掌事吧?你跟着就行,其余娘子们该干啥就干啥去吧。

是,是,小主,我边领路边说。

这时停云在前仰头说道:小主,这是叫蓇葖院么?

是的,我看着宅院周围都种满竹篁和梧桐。很是清雅。掌事躬身应道:嗯,此多秉尊公吩咐。只是小的愚昧,有些置办不敢贸然行事,特等小主示下,小主这趟走过,把需要置办的物件交代给小的。

停云扶着妙音:这蓇葖二字从哪来?药名?

也有隐人耳目的意思。你应该清楚呢。说着话功夫,已步过前厅,出中厅,来到池塘后的别院。稍等,哪里的香气?

回小主,就在别院里有一株紫丁香。今儿天气好,越发的香气四溢了。

小主,这肯定是家主公特地安排的,他老人家知道小主喜欢紫色。池塘里还有锦鲤在游呢!

停云,以后住这里了,有的是时间任你耍,先和掌事的把要添置的家伙什办了,免得跟着辛苦不是?

小主,我一开心就忘乎所以了。这事体我最熟悉了,我去。

掌事的,劳您跟停云去吧。她很了解......”

是,是,小主。有事请吩咐。这边掌家的是陈娘子。

知道了,我先去看看紫丁香,不用跟着了。说着和停云分开,自去了。

这里陈娘子跟着停云,看小主不在,立即笑嘻嘻说:这妙音小主也太好看了吧。那话本里紫霞仙子下凡一样。

停云也笑回道:本不应该背后论主家,看您第一次见,应该是高兴到口不择言。今儿我先告诉小主有个习惯,她在书房时候,你们谁也不要去打扰,而且小主喜静。这样吧,书房就由我和小主贴身伺候的打理。别不清楚笔墨纸砚这些物件,有个闪失,惹小主不高兴。也劳您们吩咐下去。

那两位赶紧连连点头,心下里打着边鼓:这么小小年纪丫头,说话、行事都如此灵敏稳妥。那小主更不用说了。暗自佩服去了。

 

再说这位小主远远望着那株紫丁香,就被牵了魂似的。待走近:唉,我俩都著了紫衣,和你比起来,真有那种相形见绌的感觉了。只听见枝干上窸窣声传来,定睛一看,小松鼠抱着手正坐在上面看着她。咦?还有你这小家伙呢。小松鼠没等她说完,一溜烟跑了。妙音绕着紫丁香步了一圈,然后通过丁香树后的小亭,再沿着爬满藤蔓的高墙向前面的假山处去。一会功夫看有小门丁站着,仔细看去,又一扇门。看你俩年纪,是掌事说的书童吧?妙音问道。小主,我是云峰,他叫云山。这扇门外隔着不远,有个小寺院。掌事吩咐紧闭此门,不得外出,所以让我等这里守着。妙音折了扇,回道:嗯,我和寺院主持是友人,取个物件就回,云山跟着就行。”“哎,好,小主快去快回。

云山在小主后面跟着,看小主出了西门后就疾步在前。他小跑追上去:小主,可是哪位方丈?我要通传么?”“你就这里候着,我取了东西就回。云山停步。妙音看看道路尽头山门就在眼前,墙边林子里断续传来一男子低声道:不久就要娶亲,我们缘分算是尽了,快回中原去吧。妙音愣了,就觉得声音似乎耳熟,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也未得答案。听得女子带着哽咽声:你娶谁家小娘子?没料想你如此忘恩负义。家父至今待你如儿一般。”“维系家族这等大事,身不由己......”男子觉察出有脚步声,没往下说了。

妙音心里记挂寺院去取清任所制一支七紫三羊。也未多想,早有一小沙弥候在山门处:想必是赵施主,师傅让我把这交给你。”“没错。小沙弥打开手上锦盒,取出里面的套盒。递将过来。妙音再打开一看,还是一个套盒,再打开,方见笔,盒子里还有一小巧精制玉佩。妙音见了暗想是清任随笔赠与的,抬头对小沙弥:辛苦了!和你师傅说:改日来祷祝并谢。告辞!’”小沙弥:施主请。妙音返程与云山回到庄子里。

妙音又放缓步子,一副悠闲自在样子,朝别院踱来。及至入了角门,看见里面掌家陈娘子正跟着停云收拾屋子。这时停云在身边笑嘻嘻道:小主回来了,院子可喜欢。”“喜欢,你让陈娘子来别院正厅。我有点口渴。”“依云,快去给小主斟茶。陈娘子......”依云急急去斟了茶,把锦团整了整,妙音刚落坐,陈娘子已到:小主有何吩咐?”“第一,去外屋叫丁掌事来我这里;第二,从闺房到茶房到厨房这个顺序整理好,其余明儿接着整理;第三,马上用饷,我这由停云、依云去弄。你管好其余娘子们就成。好,去吧。陈娘子叫来丁掌事,妙音先问了马房的去处,然后捎带问了下值夜之事。看丁掌事回答已打理妥当,妙音放了心。这边停云、依云两丫头伺候用饷。

午后,停云随妙音去书房。妙音把那支笔拿了出来,玉佩放进妆奁。停云熟练地将文房四宝伺候上:小主试笔。清任少公子今儿也在寺院么?

没有,他这几天应该是最忙的时候吧。每年不都是这样么。

又给小主亲自做了个手编,是不是又巴巴着要你做的荷包了,嘻嘻。

嗨,这丫头呢,怎么说话来着?

清任少公子可怜着呢。巴巴着两年能有一个荷包就喜出望外了。看着小主脸上挂着微笑,接着指着自己脸说:刚出去了一会,这会子还透着红润, 以后还是要带依云一起或者哪位小娘子吧。别又发了热疹子,让人提心吊胆了。

这么近的,没大碍吧。就你啰嗦。

这时依云端小盆水进来:小主擦下脸。停云和依云两笑眯眯地互换下眼色。妙音知道她俩最贴心了。停云打小跟着自己读了点书,且聪敏好学,行事自然细致且果敢。依云因为身子弱,作风就迟疑不绝了些。待这二位丫头出去收拾物件之时,妙音便开始用那支七紫三羊抄了《心经》。心想这也算是课业不辍。抄完后,把那装着精巧的玉佩锦盒打开,抽出一小卷纸,慢慢展开:青涩不及,拍马来行。看着这熟悉的字,妙音心中窃喜:每一年的这一天如约而至。原来两家每年清明后三天,在郊外马场一起踏青骑射。十岁时妙音遇见清任哥哥完全是巧合。因为初到沙洲而随父到传说文房四宝最好的铺子,就是清任家了。后来更是发展到父亲和清任父亲义结金兰,如此两家自然而然成了世交。再者一来二往,清任、幽任虽齿长两三岁却是最投脾性。转眼现在我已十七,清任也十九,两家都说这年龄该当谈婚论嫁了。不知明儿清任他是否有话要对自己说。还有幽任姐姐去也不去?存了这些疑惑,就手书一封给幽任姐姐,无非一冬未见,切盼踏青而会等草就。丁掌事派人送去,半晌功夫,停云拿着回信来给妙音。妙音看了是清任笔迹,上书:商邑往来,未归。妙音看了叹了口长气。想着放眼闺阁之谊,也就幽任姐姐最可信任,因自小周旋家族生意,游猎五湖四海,可谓见多识广,所以越发地思虑周详,还有最厉害的一点就是武功精湛。        

这天,春和景明,蝶衣轻舞,花光竹海下环绕着一条白练,蜿蜒盘亘在山色迷雾之中。骑猎场就隐没在密林深处。妙音在落轿后和父亲、兄长们过来和清任家见礼只见妙音一袭白底衬镶边银丝海棠春衫和停云走来,踏青草坪缓步而来。清任心下思忖:让人如沐春风或者空气般清新大底一如此刻了吧。随即跟着父兄长辈等一并见过。然后到毡包里稍作寒暄,用些茶点。妙音准备出来和停云去换上骑猎装束,清任也跟着出来,两人相视一笑:音妹,幽任姐姐来信让我代传问好!说一回来就去贺你乔迁之喜呢。另外今年生意不比往日,竞如此忙碌。”“嗯,看你清瘦了些。自新年后未曾见过幽任姐姐呢。”“怎么没说和我也久违呢?等会我们骑马去北面那湖边比划比划?”“比较而言好吧。待我和停云整装,清任哥哥先去。”“好,对了,那边我已安排妥当。”“知道啦。

停云和妙音笑着说:他不说也猜到,不是一向这样子的么。及收拾停当,纵马并行,看到湖边亭榭中清任一身骑猎便装显得越发玉树临风,英气逼人。随即下马走去。

停云远远跟着,只看这二人互相倾慕,从小也算耳鬓厮磨。看来婚事不日即会提上日辰,心中暗替妙音庆幸。

清任和妙音这时独处反倒不自在起来。大概情窦初开,不似之前不懂就无所顾忌,现在懵懂之中更显局促。妙音取过停云递将的龙井,转过身看到清任哥哥正含情脉脉地和她四目交会。只遮掩羞涩,递了茶盅给清任。清任接过来,为了化解尴尬:我们骑马去周边溜达?

妙音答应着,随即来到一处幽径,清任说:音妹,这里清静。下去走走。于是二人下马。清任来到妙音身边,托起香腮:音妹真美。妙音低了头,只是微笑,不知如何作答。清任牵起她手,已不能自己。相拥而立了好一会。清任低声说道:“以后我要和音妹私会,不知可否?”“现在蓇葖院比赵府自由些。怕是你也难有功夫,现在沙洲一多半铺子需要你来运筹?

是的,父亲为了锻炼我吧。怕是越长大就尽数交给我了。”“何家唯一少公子,免不得了。这边两人私语着。那边骑猎场上,两大家族初春一大盛事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男子们蹴鞠的蹴鞠,打猎的打猎。女眷们或闲游或联句等不一而足。李家长和赵家长稍事歇息后就边乱和政局作了分析,当然也有朝廷动向。战事上不容乐观且一触即发,对此都表示存在担忧。一家兵,一家生意这两者互为牵制,互为联动。最后谈到眼看儿辈们长大成 人,无论学业还是武功都日益精进,这是欣慰,另谈到婚事又充满期待。待日暮而归,且欢愉不尽。

 

 

时序交替,春夏一如过隙,转瞬入秋。由于朝廷下令驱逐匈奴,沙洲已经处于紧张战备状态。妙音也是或回赵府帮着父兄准备粮草,打理家里大小事务;又或帮衬着清任家验笔,分类,记账。这期间清任因姐姐幽任一段时间感染风寒严重,就亲自往返物料供给,催账等。和妙音见面机会越来越少。两人虽各自牵挂,无奈战事吃紧而奔波劳累,也就开解了些。

可就在立秋第二天,朝廷下旨让沙洲州府自己两月内征兵两万,违者斩。赵府接了圣旨后,当即发出紧急令,要求治下所有县衙立即发出告示开始征兵。并且交代了上报名册必须在四十天内。可不久赵梦鼎大人就收到各地快报,男丁人数近与征召人数相差近万。这位州府赵大人情急之下开始召集辖内名门望族家主前来州府议此征兵之事。第二天这些名门望族一起到州府门口,互相打着招呼,然后小声嘀咕:这是让我们来义捐么?我们一点银子对这兵荒马乱也只能是杯水车薪呀。那阴公、何公,等会你们可要在州府大人面前讨个公道。

这时府吏通传入座议事堂,赵大人疾步跨入:诸公尽皆沙洲名门望族,今时不同往日,国将临危必定家道难支,所以我们守住沙洲就是守住全州百姓,这时我们应该同仇敌忾才能保家卫国,现在各望族都有自己武装,朝廷征兵迫在眉睫,今日在此记录造册,十八岁以上男丁一律征用。如果打赢这场恶战,定会还以太平。这众人开始热哄哄的各自议论开,吵吵嚷嚷。有明理的凭一腔热血就直接和府吏签字画押了。有的犹疑不决。而有的直接反对。赵梦鼎心里盘算这期间不能将事态恶化,只能逞一时军力之能。现在手上这份名册让他纠结,那阴家家传剑法在江湖地位名噪一时,虽然老太翁当年创下的家业到了儿辈却受持平平,但是这孙辈中有一人不但武功高强且像及了太翁作风,杀伐果断一两年时间,家业旋即风生水起,富甲一方了,且传言家里一批江湖豪杰,个个武功了得。这人就是阴其文,人送阴半剑,当剑出一半即取其性命之时。

正自踌躇,阴太翁差人送来拜帖。赵梦鼎即将此处交给属下。带两个随从,驾马到西市听风塮。太翁亲自迎来并屈膝:我以一世声名来下婚约,咱那孙儿只喜欢赵大人令妹。你放心,有朝一日,令妹到我家必定如同己出。

赵梦鼎惊着了,赶紧扶起太翁,屈膝还礼:是其文少侠见过我家音妹么?

嗯,其文说见过,前不久寺院上香偶遇过。”“哦,那就好,容晚辈和家父商量再给回信,能和太翁府上结亲也是赵家之幸。况当下形势,阴家能共同御敌,沙洲之大幸啊!因现政务繁忙,即刻回禀我父,失礼了!

男儿志在家国,应该分忧。打马而去。

赵梦鼎近月余皆在任上练兵秣马,今儿突然回府,赵家翁闻讯拄着仗就来了,还未站稳就问:儿啊,是出了什么事?

这赵大人详说一番。赵家翁皱眉:音儿中意的是清任,谁不知道?

可这窗户纸也没见那李家捅开。何况我们现在急需阴家相助,那将是如虎添翼呀。”“唉,乱世之中,变数难免。可怜音儿了。

唉,没办法的事。这件事还请父亲大人去相劝音妹,等于救了我们赵家呀。

世上路有千万条,我音儿为今只此一条。

为难父亲,怕音妹执拗。不能放下那李家少公子。

这也是情理之中,人逢乱世,何来儿女情长呢?太翁已经哽咽。赵梦鼎听了老父亲如此说,只觉得全身如水浇透一般,一阵阵脊背发凉。

当晚,妙音从父亲房间出来,就呆痴了一般坐在紫丁香树下直到现在。停云已经出去到李家去了。依云也是一会厨房一会又急着找郎中的。妙音就木讷地看着她们窜来窜去。这个打击让妙音万念俱灰,只见妙音惨然一笑,仿佛突然放空了,抬头看到一轮满月穿云而来,那眼泪就不由自主地开始啪嗒啪嗒滴落在脚边围着的花瓣上,微风拂过,花瓣起舞,瞬间,小松鼠和妙音坐在一起。妙音只听到身边有女子咯咯笑着:它来了,它停了,它又走了。

妙音收了泪,抬头看去,一位清新脱俗的小女孩坐在她的身边,那只调皮的小松鼠原本吱溜吱溜地在他身上蹦跶,在妙音转头瞬间跳到小女孩肩上,几乎贴着妙音的脸。妙音前一秒想死的心都有,这一秒看这两小动物,哦,不,一人一动物在眼前眨巴着长睫毛。那痛苦忽然就消失了。小松鼠又学舌一遍:它来了,它停了,它又走了。老妖,你是说月亮呢还是说她的心情?毛茸茸的小爪子贴着妙音的脸。

来来,你也化出人形看看谁老?以为我也和叫的动物被表象的东西模糊双眼呢?

嘻嘻,就不,我怕吓着妙音小娘子了。

那吓不着,顶多算个中年大叔,还是个貌比潘安的大叔。

你俩离我远点吧。妙音生气地说。

美丽的小姐姐,应该是你离我们远点。我是这棵丁香树,那毛物是五百年前,我俩就认识了。我俩正做着好梦呢,你、你稀里哗啦在这里,又吵又烦。你看本来我们曾经在大荒漠边差点被埋葬。辗转又被拉到那里,又拉这里,没有死去,就要活下去。今天,我们是不是一道美丽的风景?可是谁能知道我们是把生命里的倔强随着磨砺而生成花骨朵呢。多数人是被磨圆了,世故了。但是总有一种升华,虽然稀有,但总是我来了,我停了。或你来了,你也停了。现在我们终将又走了。心念是,万物皆是。

妙音听了,心情早已平静下去,回懂,禅意,如雾又如电。

嗨,我说吧,有慧根你还不信。那一年,我看到她听《大悲咒》也和现在一样流泪呢。

你这老毛物怎么知晓?偷看小姑娘?

你不觉得你俩挺像么?我老眼昏花了......”

没过多久,沙洲城传遍了赵、阴两家结亲了。然后开始长达三年的驱胡伐战。那李家因边乱,在江南设了总舵,接着举家搬迁。渐渐地便相互失去了音信。

二十年后的春天,仿佛没有任何改变,武当山冲虚庵有位女尊师开坛讲经,每次都是在山顶那棵巨大的紫丁香树下......

 

 

某一天,老天给了三分薄面,那这趟生意也好,这份差事也罢即可顺利回归。当然肯定多数时候是作妖的,无情地让你卷进去,笑话你窘态百出。挣扎,再挣扎。好在这是直给的。让你挣扎不久,凭些聪明劲就不会上当。还有么?

不甘心寂寞荒野,常为了打发无聊时光,去戏弄一下刚走出那堵墙漂亮脸蛋前的柔纱;或恼怒地卷走财物;再就凶残地夺人性命。



五月吧第32届群杀【沙洲变】第一轮参评贴(共搜集有8帖,此为第4帖)

(作者:泛;提交人:泛;提交时间:2023/5/2 16:58:24)

多谢款待(写手:[变]镜湖夫人,真身:露娜)

多谢款待

 

(1)君在汉地我在番

 

香车、彩灯、舞妓,朝阳映照下,大夏西京满街尽是喜庆的红。鞭炮噼里啪啦亮了个引子,十几杆唢呐就齐声亮开了嗓,什么《伴妆台》《喜迎春》《百鸟朝凤》一首首奏响,这股子热闹劲在咸阳城中快速冲撞着,惊飞了鼓楼上的鸽子,也叫醒了城中猫冬的懒怂们。队伍行至玄武大街,护卫警戒下,那些扣子扣歪的汉子们、脂粉未施的婆姨们伸长了脖子张望,试图沾一份喜气带回家。恰在此刻,临街的咸阳饭庄内,二楼雅间探出头,一衣着朴素的小丫鬟仔细观瞧后将窗半掩,转身报信去了。

「谁家又娶亲了?」问话之人品着早茶,她衣着典雅神态雍容,是梅家少夫人新垣里美。

「是外嫁,夫人您忘记啦?四王爷家的千金要嫁去铁勒,定的日子就在今天。」

「四王府的二小姐吗?她那骄纵脾气倒配得上戈壁狂风。」新垣里美咯咯笑着,那神态也带着几分戈壁狂风的野性美,自铁勒嫁至汉地后,里美并未依汉地规矩归从夫姓,言谈举止间更未模仿过汉地女子之温婉,这支红彻西域的沙漠玫瑰一如既往美中带刺。

「夫人,少主叮嘱过不让您当街议论正志的。毕竟隔墙有耳而您的身份又……」小丫鬟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提醒。

「哟,我都忘了,回府你可不许多嘴。刚签的夏铁互不侵犯条约,这次婚嫁得算个彩头了。」

「是啊,两地通婚越来越多,边民们都盼着西北边陲早日安啶呢。这其中少不了您跟少主的多方活动呀。」小丫鬟见缝挿针地拍马屁,但她所言倒也并无半点虚假。

「哪里,只依仗着家势做些该做的罢了。」里美无意邀功。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向里美请示后,小丫鬟清了清嗓子,「进来吧。」

「夫人,这有您的一封信。」店小二满脸堆笑,双手毕恭毕敬托着一封信件。

丫鬟伸手接过递到里美手中,只见封面是连笔书写的铁勒语——「Нет войне」

新垣里美眉头一皱,「寄信的人呢?」

「送完信后就走了。」店小二如实以告。

「佩佩,去谢过店家。」里美吩咐完后,丫鬟取出几个大钱塞到店小二手里,小二一边感谢一边倒退出房间关好了房门。

家里来信了?继续打量下去,只见信封用红色绸缎紧系,红蜡封口处挂着一枚精致小巧的玉娃娃,一颦一笑间,姿态气质倒与自己有着七八分相像,猜了个十之八九的里美微笑着拆开信封,那横七竖八的潦草墨迹缓缓映入眼帘,上面用汉字写着:「君在汉地我在番,千斤苞米一人搬……」

灿烂阳光透过半开的窗缝照在新垣里美俏脸上,她咯咯咯笑着:「这信必是云哲哥寄来不假了。」

「云哲哥哥?」小丫鬟好奇又不敢多问。

「放心啦,这人少主是知道的。」里美坦荡应道。

 

(2)腿哥和安心村

若不听劝阻执意选择铁勒与大夏间废弃故道,历经一天一夜无人区艰苦跋涉后,身心疲惫的你透过荒蛮寂寞的沙风远瞭,或许会在那戈壁滩上若隐若现望见一片绿洲。不要过去!那不是海市蜃楼却比之凶险更甚。好奇心催促你挪动脚步探查一二,你发现那绿洲虽小,水潭间却隐隐透出幽冷气息。天山雪水的地下支流过境于此绽为涌泉,雪山女神一视同仁恩泽着来往客商和飞禽走兽,绿洲内有五颗相距甚远的白杨,粗壮的树干见证了它们不知多少岁月的风吹日晒。嘘,轻手轻脚快逃吧,因为离第五棵白杨不远,那里有个名叫安心村的地方。在这臭名昭著的强盗窝点里,匪首许一刀诨号腿哥拥喽啰兵三千盘踞于此,他们劫掠四方手段残忍,若有舍命不舍财者对其大腿就是一刀,你痛苦叫着,那哀嚎声却只会让这位腿哥更加兴奋……

呵呵,以上这段流言虽然被夏铁两地官媒和大V们反复认证过,但较真起来就俩字——谣言。

能狠下心来干劫掠之事的话,老许早就发达了。知道啥叫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不?知道啥叫一将功成万骨枯不?知道啥叫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不?若追求发达,单以战功论,老许本可以有多个职位干净合法甚至饱受赞誉地抽血天下。他选择从上位者身份改名归隐荒蛮,遣散了御赐的女婢农奴们,所想所作不就为寻一个梦中迦南吗?还说他爱扎人大腿,这又是哪个不入流写手整的烂活儿?

好在腿哥对虚名并不care,安心村建起来了,一切正走向正轨,虽也有意外发生,但他总能妥善处理好村里关系——在那些老移民和新移民之间。

 

那个兵戈四起的夏天,铁勒东部边境滴雨未落,战争把沿途村落焚烧屠戮殆尽,征伐所带来的瘟疫、死亡和恐惧让鍕蔮主义狂热者外的每个百姓感到绝望,边民四散奔逃和沿途村庄的废弃更给行路之人带来极大风险。虽陕北梅家并未急催,作为夏铁缓解关系的重要和亲对象,新垣里美还是决定冒一次险赶路赴婚,这不仅为了两国人民,更因梅家许诺给她出嫁后的诸多自由深深吸引了她,其中所包含的以某种形式参正议正是里美在故国铁勒所永远不可能实现的儿时梦想——大夏对女性是相对宽容的,毕竟他们当朝天子舞氏都是女子。

「救救我……水……水……」

望着赶来施救的模糊身影,里美昏倒在地,她未曾料想到这该死沙暴会一吹数天,更未曾料想到那个在新垣府上服侍了数十年的忠诚老仆会在生死攸关时带着食水弃她而去。

还好有人来救自己了,只要不是那个传说中的匪窝安心村就好,其他一切安排,只能交给神了。

倦怠的风由门缝中涌入,轻轻划过里美前额湿润微卷的刘海,鸟儿叽叽喳喳叫着、偶尔还夹杂着几句孩童笑声,里美紧闭的双目内,眼珠缓缓转动,她仔细分辨着周围声音,直到房间内照顾她的人走开后才试探性地将双目微睁。

这是一间不大的土坯房,房门虚掩着看起来没有上锁。

因为在迷迷糊糊中听到照顾她的人谈及「安心村」「腿哥」等字眼,里美在清醒后装作昏睡又硬抗了几个时辰。待服侍她的人走后小心查看一番,眼前小桌上摆着个果盘,里面柿子、红枣瞬间勾起里美腹中馋虫,一阵咕咕声快速响起。

紧捂住肚子,里美猫着腰轻手轻脚走进果盘,芊芊玉手快速摸向其中的一个柿子。

「呀,世间竟有如此甘甜美味的食物吗?」若不是怕被发现,里美真的会当场叫出声来。

一番饕餮,临了还忘情地津津有味嘬了嘬手指,这饥饿难耐之时也顾不得什么端庄秀气了。

「不知道那小姑娘醒了没。」门外传来的女声让里美警觉起来,她试图一边偷听一边一步步退回到床上。

「谁带她回安心村的呀。」另一个女声问道。

「腿哥呗。」或许是外面传的诨号太有名太有特点太让人记忆深刻了,村里的人也这么称呼他。

「也是啊,我两年前迷路的时候也是腿哥带回村的。」

两年前,所以说这个人到了安心村就住下了,不是说强盗窝吗?强盗窝要女人做什么?腿哥救人?那他并不坏咯?

「是啊,原来村子还没多少人,这仗一开打,来避难的是越来越多了。」

听她们的口气,这安心村不仅不像强盗窝反倒如同庇护所一般。不是说许一刀对汉人和铁勒人都没有丝毫的留情,该抢就抢,该杀就杀吗?难道传言不可信?

不行,耳听为虚不可轻信,打定主意的里美决定继续装昏,后面该怎么做等确定真相后再做决定。反正自己身体还没恢复,就等住几天休养好了再考虑后续的事情吧。

 

(3)激突,好自为之讲男德!

经过几天的线索收集和分析,里美发现强盗窝的传言确实假的。斟酌再三,里美还是决定先不透露身份,毕竟自己的家族身份特殊,谁能不保证身份泄露后那个看似良善的腿哥不会临时起意敲诈一笔呢?她谎报了一个平民身份——黎美,准备等时机成熟了悄悄离村,可离开这里前,如何凑齐路费盘缠又成了一个大问题。这安心村对新入住者虽食水免费,但也只够吃饱而已,总不能带一罐子稀粥上路吧,可要是打零工凑齐盘缠又得多久啊。

面色愁苦地抬起头,望着村中心建在山坡上的面馆,里美满目突然充溢着笑意,她发现自己其实把问题想复杂了,要是能快速弄到吃的,不比银子还重要?老话说厨子不偷五谷不收,只要能混进面馆做工,顺点吃的那不是易如反掌。

嗯,计划定下来了,剩下就是如何“说服”老板让自己进去做工了。

 

落笔后对自己的潦草字迹又描了描,腿哥满意地把信交给心腹。

「腿哥,腿哥,面馆那吵起来了。」一位村民慌慌张张闯了进来,草鞋带子都跑断了。

「谁胆子这么大敢惹我们的康阎王。」腿哥口中的康阎王,村民见面可都要尊称一声师傅。这康师傅做面手艺还算可以,就是受不得别人说他半点不好,否则发起怒来那是一发不可收拾。

「是你新带回村的女娃娃。」

「哟,她吗?有意思了,瞧瞧去。」腿哥突然眼神一亮,那积极的劲头不像解决问题的话事人,倒更像个凑热闹的。

 

面馆前乌乌泱泱占了一大群人,膀大腰圆的康师傅手持大铁勺和菜刀胡须炸裂站在店内炉灶旁,他对面一位少女手无寸铁眼中含笑不语。这两人一副要决斗的样子,那画面似乎某只鸽子一飞就马上要各亮兵器似的。互不相让的气场压得周围空气都小心翼翼不敢发出半点声响,人群外的老许拼命踮起脚,仔细打量着这即将到来的风云突变。

「付不起饭钱就算了,你凭什么当众说我手艺不精?」康师傅率先发难。

「你自己说不好吃不要钱的咯,谁料想你会食言而肥。」新垣里美讥讽道。

「是男人呐就得经得起批评和嘲讽,不能别人批评一两句就娘们叽叽梨花带雨的,像什么样子。」回想起父亲教训弟弟的样子,新垣里美单手叉腰颐指气使模仿地有模有样。

「你有什么资格评判我的厨艺?我可是专门去兰翔食府进修过两年半的。」康师傅不得已搬出母校来撑场面。

哟,兰翔毕业的,这不是天赐良机吗?

里美微微一笑,马上伸出两个两手二指比作刀叉形状。

「既是兰翔学生,应该对这个手势不陌生吧。」

「食,食戟?」康师傅震惊道。

所谓食戟,是兰翔食府为了促进师生竞争努力提升厨艺而设置的决斗制度,其内容制定如下:

1,要有双方认可且可以证明这场对决是正式比试的评定员;

2,食戟的发起者与被发起者同为蓝翔学员时,对决不可推诿、拒绝、延期,但食戟的发动须有恰当理由支撑。

3,食戟一旦发动,必须以协议达成某种和解为前提,且一旦分出胜负,双方不可再有异议。

「难道说,你也是兰翔毕业生?」康师傅问。

「姑且算是学过十几天。」

「呵呵,区区十几天也能算兰翔学子吗?」

「我也拜过师父的,田所惠老师。」

「田老师的学生?只有十几天,谅你也学不到什么东西吧。」

「时间短就赢不了你?呵,厨艺这东西,最吃的是天赋吧。」

康师傅不知道的是,里美口中的十几天是新垣家花大价钱买的精品私课,是他区区一坤年练习生职涯所完全不能比拟的。

「好,如果我赢了,你在全村人面前向我道歉,如果你赢了……」

「让我进饭馆做后厨。」

「一言为定。」

「那这场比赛的评定员?」里美问道。

「我来!」吃瓜之魂熊熊燃烧,腿哥推开人群冲了过去,这直接把叫他来劝解的村民惊了个目瞪口呆。

让腿哥来劝架?我这不是这不引狼入室吗?

 

4)接、化、发

安心村本就苍蝇绿豆大小的地,比试厨艺一事瞬间成为头版头条被快速传播,眼前人群越来越拥挤,无形中给了参与比试的康师傅巨大压力。肉眼可见的豆大汗珠经他两鬓流下,虽然自己大概率是不会输的,但对面这小姑娘的神态也轻松了吧,难道她真有信心能赢,不行,这次的比试必须要使出全力了。

饭堂后厨,两位对决者和一位见证人均已就位,只见康师傅用力把面擀了擀又揉成一团放于左手手心,凝神静气后,右手持刀上下纷纷起来——或深、或浅,每一刀恰到好处。面团被刀尖剜作薄薄细片,它们飞入空中,宛若蝴蝶般展翅飞舞,它们晶莹在日光下,如樱吹雪般尽情绽放却就在这最美的刹那穿过白茫茫蒸汽跃入翻滚沸水之中,炉灶忧郁呜咽着,木柴焚烧的噼啪为这转瞬即逝的凄美奏响绝唱……

「老康还有这手艺啊!」腿哥怒赞道。

「康师傅加油。」几个面馆的老食客和忠实拥趸也纷纷捧场。

赞扬声无疑给了康师傅极大鼓励,他超水平发挥着自己引以为傲的烹饪技法,只是片刻那面团就化作片片晶莹玉带漂浮于面汤之中。众人又是一片喝彩声,让自尊心极强的康师傅得意不已。

「收起你的迪拜刀法吧,再怎么花里胡哨不也就是个刀削面吗?」里美冷笑一声,继续讥讽。

“迪拜”一词在铁勒方言中有着华而不实的含义,里美的出言不逊瞬间激怒了不少围观群众,什么「年轻人不要太气盛。」「跟人家康师傅拼你有这个实力吗?」云云喷薄而出,里美却好似没听见一样,只紧紧注视着品评厨艺的腿哥。

「不愧我安心村第一面!」腿哥品尝后又大大嗦食了几口,一脸满足的神情。

说实话,虽然康师傅的面不难吃,而这次发挥他又使出看家本领至少贴了个鲜味加30%的buff,但总的来说他的最高水平就停留在当前这个维度了,没什么惊艳之感。腿哥转目望去里美,发现这女孩已从他神情之中快速读出了自己想获取的信息,灵动双眸已然倒映出胜利宣言。

「我倒要看看你煮的面又能如何。」仍自我感觉良好的康师傅挑衅地一伸手,示意厨具随意里美挑选。

里美笑了笑,摆摆手示意不用。

什么,不用刀也就罢了,不用擀面杖这面能筋道吗?

 

在众人注视与嘲讽下,里美缓缓走到烹饪台前,信手取过一个面团,拉扯几下准备好后看似随意向天上一抛。这时,奇迹发生了——那面团竟不可思议地延展开来,凝为擀面杖根本无法压制完成的均匀光滑形状。

Amazing= Lamour *cosine520/大好き???!!!」康师傅震惊了,这景象他也是第一次见。

「什么?」不懂厨艺的围观群众纷纷互相询问。

「是神奇烹饪学里的完美面食定理——奇变偶不变。」略知一二的腿哥向大家解释道。

「完美面食,真有人能做到这一步吗?」里美的烹饪手法快速征服了众人,只见那面团呈螺旋状扭转升腾,在这上抛过程中,面团在自身重力、延展力、空气阻力以及里美上抛前注入的内力相互作用,由内而外地完成华丽蜕变。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最高级的烹饪技法——让食材自己烹饪自己?当然,这只是炫技的开始而已,注意看,眼前这位姑娘叫里美,她自信满满地站在烹饪台前,别眨眼,下一秒的操作让你目瞪口呆:

——在空中与里面短暂羞涩对视后,面团扭动腰肢,满怀基情地坠向里美手中,白净芊芊玉指紧紧搭上面团双肩,那薄如蝉翼的面粉外衣就在里美温柔扯动下缓缓抖落,奔散在空气中的白色让大家有种雾里看花之感,而那面团白净如玉的腰肢就在这若隐若现刹那间舒展舞动,它抗拒又诱惑着,含羞待放好似贵妃入浴一般。

——里美就是那霸道君王,在“妃子”盘起长发露出滑嫩白色肩背后,里美果断将面团坠落之力融于指尖,控制住其力道的同时将自己本能的冲动揉入其体内,在这里一瞬间,指尖控制力、重力势能与面团延展性的极限正以0.618的比例完美契合,在里美微笑注视下,面团似玩宠般被其随意摆弄,指尖若即若离地抚触下,面团瞬间塑成了她想要的任何形状,毫无抵抗臣服在其石榴裙下。

——眼见面团丧失了抵抗意志,里面加快了自己的征服行动。指尖飞动,或挤、或压、或轻抚、或冲撞,只见新源里美面色微红,催动真气不断于指尖,那姿势竟与太极大师愈发相似起来。真力涌入,内力震断了面团筋膜,在绷断与延伸的临界点,面团发出痛苦又解脱的闷哼,啪啪啪,一扯一拉,继而啪啪啪,又一扯一拉,一深一浅、不断变化的力道将面团拉得细长,在风中舒爽绅吟着。而仅此片刻,如此复杂得动作已然重复五下,真是快若闪电!只听得已成为细条的面如鞭般在案板上拍打得啪啪作响,围观人群瞪大了双眼,但目之所见只是残影而已。

「完工!」将拉扯好的面条投入沸水搅动片刻后,里美将其盛出装入碗内,浇好卤子递到了腿哥面前,而呆立着的众人仍彷徨在里美刚才神乎其技的表演之下。

深吸一口气,腿哥开始品尝,这面筋道好吃是一定的了,但卤子是一样的,料想差距也不会太大吧。

不对,味道竟和之前全然不同,牛肉咸香软嫩,让我有一种在呼伦贝尔大草原骑着骏马裸奔般的放纵解压,眼见那萨日朗红遍天涯,阳光也不急不躁,可为什么徐徐吹来的风却有一丝凉意和心酸呢?

「是番茄,我放了番茄汁。」读懂腿哥心思的里美亮出藏于指尖的番茄酱纸袋。

「原来是番茄,真是太点题了!」——腿哥由衷赞叹道,可为什么?为什么要吃到这么美味的面,好怕以后会吃不到啊。

无需多言,这场比试已见分晓,所有一切大家都看在眼里。

眼见如此康师傅也只能拜服地低下了头——「我败了,以后这安心村的后厨就……」

「一起来,想学拉面吗?我教你啊。」——收敛着喜悦,里美脸上似乎毫无波澜,但那小巧鼻尖上露出的汗珠却晶莹绽露着骄傲,这睿智感性的知性美为她原本绝美的容颜更添了几分迷人。凝望沉醉在这绝美一刻,看到里美也转头向他,腿哥突然慌了神,他拉起新垣里美的手高举起来,宣布道——「胜者:这位新入村的黎美小姐。」

山呼海啸的庆祝声盖住了一声娇羞的“嘤”,感觉到温暖和柔软在手心中被抽走,低头去看,里美正把脸撇向另一边缓解尴尬,不对,刚才的一失神,居然牵起了女孩子的手,这可是多么不绅士的行为啊。

虽然自己也不算不得什么绅士啦。

 

(5)今天的风儿,甚是喧嚣啊

「他是怎么敢牵我手的,真是的。」

「做事如此粗鲁,果然是没见识的平民。」

「唉,惹人烦。」

辗转反侧后,里美又想起腿哥那讨打的神情,她知道自己是决然不会喜欢上这一类型,可有些事情如果说不清楚还是挺麻烦的。

 

「黎小姐你找腿哥啊,这个点他应该在整修水磨吧。」

「腿哥?刚在河边看到他,给村东王寡妇家挑水呢。」

「不好了,巨侠和腿门在村口打起来了,腿哥去吃瓜,哦不,劝架去了。」

「刚看见腿哥穿着夜行衣出村了,可能去“采购”物资了吧。」

「别瞎说,哪有大白天穿夜行衣的,那是黑丝,腿哥去参加cosplay大会了。」

想着趁面馆歇业去找腿哥把事情说清楚,可这腿哥在安心村里到底是个什么角色啊。修理工?居委会主任?还是绅士(Hentai)?这么小的安心村,找了半天居然都能完美避开,这事今天是解决不了吗?

算了,随缘吧。

坐在村口延伸向绿洲的草坪上,夕阳的红在波光粼粼水纹返照下映射在里美随风飘散的黑色发梢间,见四下无人,里美索性挽起青丝半躺下,伸出手抱拥住这和煦的落日余温,缓缓涌流的泉水叮咚似美人鱼抚动竖琴奏响安眠曲般让人心绪平静,里美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轻柔的呼吸声伴着胸脯微微起伏的节奏与风声交汇起来……

「今天的风儿,甚是喧嚣啊。」熟悉而又陌生的男声。

「腿哥?」下意识拉紧胸口处的衣服后,里美端坐好淑女姿态,转头一看,那人正是腿哥,他一身寻常衣着,看来黑丝传言多半是村人无聊时调侃的乐子了。

「黎小姐在村里住的还习惯吗?」

「嗯,还好。」

待腿哥坐在里美不远处后,里美决定适时进行摊牌。

「有些事我得说明一下。」里美清了清嗓子,神情严肃说道。

「嗯,你说。」

「其实我的身份并不是普通平民。」里美的意思是想亮明自己的身份,表明自己和腿哥这种人并不是一个阶层的,这样后续再接触也省得多出一些不必要得枝杈。至于此前的担心,感觉以腿哥和安心村村民的人品,敲诈勒索这类事应该是不会做的。

笑,腿哥脸上只是在笑,他一言不发。

「你笑什么?」里美好奇中带着些小气愤。

「我知道啊,新垣府上的大小姐里美是吧。」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救你的时候就知道了啊。」——在铁勒佣兵队贝多芬任指挥官时,腿哥曾见过她母亲,样子跟里美差得不多,算了,不去回忆了,都是些不重要的往事。

……」

「放心,我已经寄信给梅家了,如果顺利过几天就有回信了。」

这样吗?明明一切都安排好了,我还绞尽脑汁装睡改名拼厨艺,这显得多愚蠢啊,这不就是杞人忧天吗?羞臊之情给里美脸上添了一抹红,她赶紧转移开话题,「能问个问题吗?」

「你说。」

「明明是个很好的人,为什么外面都传言你是强盗啊?」虽然爱吃瓜且有些不正经,但真心关爱和帮助他人,腿哥是个好人。

「虽然我并不是你说的什么好人,但解释传言是很简单的,怀璧其罪四个字就够了。安心村建在两国边界中却不想归于其中任何一方,不想为那些大人物们卖命其本身就是罪啊。而来安心村的人无论是铁勒是汉,逃难至此都只为求个安心,谁愿意被人蛊惑怂恿上战场流血呢?要知道大夏与铁勒的战争已经燃烧了两年半了,你来这几天可是难得平静的日子。」

「战争,不是特别定边行动吗?」

「特别定边行动,呵呵,你见过定边行动第一时间冲到边民家里掠取财物的吗?你见过特别定边行动坚壁清野烧毁房屋的吗?你见过定边行动将屠刀挥向满口求饶无辜妇孺的吗?如若不是战争拆散了家庭,安心村又在庇护谁呢?」

似乎想起了什么,腿哥语调有些不受控制地激动起来,里美低头不发一言,瞳仁中所倒映着那颗明亮的心在思索着。

「对不起,我失态了。」腿哥道歉。

「呵,没什么。」里美倒觉得此刻的腿哥是真诚的,还带着三分率真和可爱,「能再问个私密问题吗?」

「嗯。」

「你真名叫什么?」

「真名?我有过好多个,最文雅的,是云哲吧。」

「噗。」

「怎么了?」

「这名字还挺好听的,可人们为什么叫你一刀,是别称吗?」

「也许是人的偏见吧,当人们臆想着一个他们所认为的杀人不眨眼的土匪时,情愿相信他的名字叫一刀,也不会相信他的名字叫云哲的。」

「一刀,云哲,嘻嘻。」——里美喃喃自语咂摸着这两对名字的韵味,语调知性而温柔,难以言表的气氛变化让身边这个男人慌张咳嗽了几声。

「你怎么了?」

「可能有些风寒吧。」

「风儿是太喧嚣了,别着凉了,要注意身体啊。」

「嗯……」

「我先回去啦,再见。」

「再见,里美……。」

「再见咯。」

夕阳落下大半,望着里美远去的背景,腿哥自觉有好些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6)梅府的梅福

写好信件早就寄到梅府,但风沙让推迟了使者到来的脚步。

「梅府家管家梅福见过大头领。」看着精明强干的干瘪老头给腿哥深鞠一躬,笑着将礼单呈上。

梅福世故地认为,这个时候只要钱到位了,其实话也不用多说什么了。

「牛十头,骏马十匹,羊百只,黄金百两,丝绸……」读着梅福递过来的礼单,腿哥面色却愈发阴沉起来。

「若首领觉得不妥,可以再提条件,我家老爷说了,只要新垣小姐能安全归陕,一切好谈。」梅福察言观色立刻把话递上。

「寄信只是报个平安,你主家也别多想了,更何况我安心村水草不丰美,购买物资亦不便利,给这些牛羊金银只怕也没什么大用处。」

「那就折算成粮食,不管百车千车我梅家一定送到。」

「你主家信用我还是有所耳闻的。」

「那我何时能见到新垣家小姐?」

「车马劳累,梅先生休息休息,容我安排吧。」

「谢大头领。」梅福礼貌拜退。

本以为不会来了,当使者真出现在腿哥面前时,他却嫌来得太早了。以传言的“常识”看,进了“贼窝”岂有完璧者乎?这寻常百姓都有的世俗想法高门大户的梅家不可能不知,可他们还要遣人来迎。说明什么,说明梅家是很现实的,而对于他们来说,里美或许只是维系他们与铁勒豪族关系的棋子罢了。当然,或许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新垣里美未婚夫是个尊契守约的良善之人,可这会是真的吗?

「呵,想那么多干嘛,是走是留不得看人家姑娘的意思吗?」自嘲一声后,腿哥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人家姑娘有爹妈有未婚夫的,轮到你去担心忧虑些什么?」

「或者说至少该准备一个送别礼物?」这一想法在腿哥内心中逐渐明晰起来。

 

7)哥,义结金兰不?

里美这第一次的拜访就是单纯来送碗面的,推开门却看到了不得了的一幕。

高举着一件女制长衫,腿哥眼神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眼中还带着莫名笑意。

「哇靠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个“姐妹”吗?」「也许不是吧,也可能是单纯对女人衣服感兴趣,不对,那更Hentai了好伐?」——大量信息快速涌进里美的大脑,一瞬间的过载让她有点懵。

「里美?你来啦。」腿哥笑着打招呼,似乎没觉得自己手里多了件东西有什么违和。

「你在干什么?」后退一步,里美刻意保持安全距离。

「哦,这个啊,这不是什么癖好,我只想研究下女性身材比例。」腿哥解释到。

更可疑了好伐!

「研究女性身材做什么。」里美警觉地继续问。

「呃,因为娃娃。」

什么,娃娃?还是个loli控?

「是玉娃娃,因为要刻上衣服,我之前刻的娃娃都是男的,找女模特又不方便,就买了件女性衣服来参照。」腿哥继续解释,而后他拉开帘子,展示着他大大小小的珍藏,虽然刀工并不精美,但看得出腿哥对艺术这种事是持之以恒的。

「噗。」

「笑什么?」

「叫你许一刀也没错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你这么一说,好像有点道理。」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欢笑的氛围疏解了刚才误会所引发的紧张与尴尬,下定决心后,腿哥据实以告道,「昨天梅府派人来了,要接你回去。」

「嗯,我知道。」里美微笑回应。

「你知道?」

「昨天入夜时梅府老管家找到我,说备好车马了。」

「那你还……」

「不告而别岂是我新垣家的为客之道啊。」里美微微一笑,那份骄傲与纯真,美极了。

「其实你留下来也可以的。」腿哥看似开玩笑的语气中满是强作镇定的慌张不安、毫无信心的逞强和寄予某种希望的真诚与迫切,「大家都爱吃你做的面,你可以继续在这里做厨娘……」

一瞬间的心动在里眼眸中闪过,她快速恢复了那副骄傲神情,故作嫌弃地说,「安心村可不缺我一个厨娘的。更何况这儿太小了,甚至比不上新垣府一半儿大,哥,我可是要嫁去梅府的人呀。」

「嗯,也对。」

「嘿嘿。」

望着笑得很孩子的里美,腿哥鼓着勇气,却仍未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在安心村住这么久了,多谢款待。」里美双手合十,真诚谢道。

「对了,你刚刚称呼我什么?」腿哥暗自跺了跺脚,终于决定爷们一把,耍次刘芒。

「什么,哦,云哲叔儿↗。」

……」腿哥脸上神情复杂。

「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压不住的轻笑声最终变成大笑,里美这古灵精怪是故意的。

 

8)炎上,送别之吻

次日,安心村村口围满了人。土豆、苞米,不值钱的东西装了整整一大车,比这一车粮食更沉重的,是安心村村民给里美送行的真心。

「你小子咋就不敢硬气点把人留下呢?」康师傅翘着胡子朝腿哥胸口捶了一拳。

「老康你是怕里美姑娘走了影响生意吧。」

「就是就是,雇个高门大户给你当帮厨你能担得起这份福气?人家可是要嫁去做少夫人的。」

「啥,高门大户咋咧,少夫人过得比咱安心村好还是咋,最是无情帝王家。」

「呸呸呸,你们这些男人嘴里说的都是些什么丧气话,里美妹子,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大家七嘴八舌着,虽然都知晓了里美的豪族身份,但多日相处让大家对她亲切如故。

「云哲哥。」见腿哥一副踌躇不绝的神情,里美眼珠子一转,亲切又狡黠地走了过来。

「妹子,一路顺……」客套话还没说完,一个大方的吻已温柔地印落在他右脸颊上。

「不是吧?」「焯!」「腿哥赢麻了呀这是!」山呼海啸的起哄声此起彼伏,吃了一辈子瓜的腿哥,这次成了全村最火热的焦点,最麻辣的瓜。

「这只是我们铁勒人对亲人道别的一种普通方式,别误会。」里美毫不避讳对同行的梅福解释道。

「好的,好的。」面对将来的少夫人,梅福只能点头认可。

向腿哥和安心村几番挥手后,里美和梅府的车队在众人嬉闹声和送别声中渐行渐远。

「给妹夫带句话,等他空了我请他喝酒。」鼓足勇气,腿哥向快消失在远方的人影挥动双手呐喊着,他的手心里攥着一尊没来得及刻完的玉娃娃。

 

9)多谢款待

里美收到玉娃娃礼物的次月,外出采购的驼队为许云哲带回一份礼物。

风干后的卤牛肉块和几团干面装在牛皮纸袋中,纸袋上用娟秀笔迹书写着——「兑水煮沸后静置可食。」

落笔署名——梅府敬上。

将鼻子凑近纸袋闻了闻,还是那熟悉的味道,孩童般笑容涌向许云哲面庞,他双手把纸袋压紧,低下头合掌虔诚谢道「多谢款待。」

 

(全文完)

参考资料:

[1] 咸菜,沙洲变背景贴。

[2] 马保国,闪电五连鞭。

[3] 蔡徐坤,只因你太美。

[4] 附田祐斗食戟之灵

[5] 周星驰,食神。

[6] 山内泰延男子高中生的日常

[7] 高群书,征服。

[8] 姜文,让子弹飞。

[9] 其他不宜具名列出的文本。

 

配图:

新垣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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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吧第32届群杀【沙洲变】第一轮参评贴(共搜集有8帖,此为第5帖)

(作者:泛;提交人:泛;提交时间:2023/5/2 16:58:24)

遥途(写手:[变]曹忠,真身:三分三)

遥途

 

 

铁勒大漠,官道。

黄沙漫天,斜阳余晖。

 

“秋狗子,你确定这样能行?”萧哲看了看自己露在外面的大拇脚指,有些尴尬地缩了缩。

 

他前面不远,一人一只手拎着棍子,一只手正搭着凉棚望向远方的驼队。

 

萧哲又要说话,前面人回头道:“放心,这事儿我干过很多次了”。萧哲再要说话,那人又回过头:“秋延宗!萧二愣子,你再叫我秋狗子,我就和你没完!”

 

萧哲咽了一口口水,已经干涸的嗓子沙哑的声音稍好了点,回头望向另外一个沙丘。

 

秋延宗好像脑后长了眼,随口道:“你再看,计划就要失败了!”

 

萧哲马上转回头,嘴里嘟囔道:“秋狗子,啥时候能把我的本钱捞回来?感觉你这个不靠谱啊……”

 

秋延宗站住,回头皱眉:“呱噪,我就说不用你来,你非要跟着!”

 

萧哲有些恼怒:“还不是怕你跑了?我的本钱找谁要去?”

 

“要不,我把阿圆抵给你吧?”秋延宗眼珠一转道。

 

萧哲赶忙摇头:“我伺候不了……再说,你凭什么把她抵给我?”

 

秋延宗不再说话,转过头望着越来越近的驼队摇头道:“越来越不好骗了……这世道……”

 

眼见得驼队近了,秋延宗忙弯腰抓了两把沙子,一把扯过萧哲,将沙子迎面扬过去,未等他发火儿,自己先拄着棍子,将裤子捞起半边,露出一条缠着绷带的腿来,嘴里哎呦哎呦叫着,哪还有刚才要揪着萧哲算账的气力。

 

萧哲在他咧开的嘴边看见一丝微笑,然后是一丝威胁,便不再说话,只是吃力地扶着秋延宗——这位可能把所有的身子都靠在自己身上了。

 

大漠里,最是忌讳遇见陌生人。

 

谁都不敢保证这人是不是下一刻就掏出弯刀,或者一声口罩便招来一群杀气腾腾的同伙。

 

杀不死我,我就杀死你。

 

简单,纯粹。

 

驼队的首领是个瞎了一只眼的老汉,黝黑的脸上被风沙吹出一道道沟壑,显得有点可怖。

 

秋延宗见一眼,便弯腰,嘶哑着嗓子,一边指着萧哲,一边嘟囔着一口萧哲听不懂的话。

 

起初,老汉还很是提防,约莫说了十来句,已经递上了羊肚子做的水壶。

 

萧哲不等秋延宗说话,抢过来先灌了几口,一股子膻味儿直接呛到喉咙里,憋了几下“哇”一声吐了出来。

 

秋延宗倒是不意外,指着干呕的萧哲向老汉笑了起来。

 

老汉也像是早就知道一般,也跟着笑起来,回身招呼着。后面驼队的人一脸戒备,将另外一个水壶递过来。

 

这壶和之前的羊肚壶差不多,外面用厚厚的骆驼皮套着,拎起来却是格外沉。

 

萧哲试着喝了一口,便瞪大了眼睛,咕咚咚灌了下去。

 

略又聊了几句,老汉用一口生疏的话笑道:“这娃子还是嫩咧……”

 

秋延宗则赔笑着,拉着萧哲一瘸一拐地侧身,看着驼队离开。

 

等驼队走过了,老汉突然又跑过来,手里拎了几个水壶,递给秋延宗,又拍了拍萧哲的肩膀,回到驼队缓缓离开。

 

夕阳落下,炙热的沙子已逐渐冷下来。

 

驼队也已看不到踪影,沙窝里一个人影低伏,显是在偷偷看着什么。

 

沙窝里,五人围坐,秋延宗看着望风的曹忠,时不时打趣道:“你若是再把屁股撅高点,那群人怕离着八百丈远也能看到了。”

 

曹忠压低了身子,一手背过来捶着腰道:“这个时辰,不应该是你来看着么?”

 

“呦呵,学会顶嘴了?三儿,去掌嘴!记得,要掌后面的嘴!”

 

坐在一旁的倪三看了他一眼,可能是习惯了这家伙的嘴,看了看曹忠,不答话。

 

杨元西皱眉,摆手道:“你别闹了,接下来怎么办?那群人还会回来?”

 

秋延宗笃定道:“肯定会回来!一般的驼队,横穿大漠最忌讳遇到生人,但这几人好像知道我们没什么危险。再者,骆驼身上很脏,显然是刚进大漠不久。”

 

杨元西疑惑,还没说话,秋延宗继续道:“若是进了大漠许久,定然是被风沙吹惯了。一般只有在不干活儿时候,才会把它们洗涮一下,养肥了等下次进来。如今浑身脏兮兮的,肯定是没来得及养膘,又进来了。”

 

杨元西稍点头。

 

又要说话时,趴在沙窝旁边的曹忠却轻呼了一声:“来了!”

 

秋延宗几人马上七手八脚爬到跟前,看着远处几只越来越近的火把。

 

仔细数了一下,大概20个火把左右,但速度奇快,显然是骑马来的。

 

曹忠则笑道:“秋狗子,果然被你算计到了!”

 

杨元西身边,一个较其他人略小的人低声道:“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着了你的道儿,若是不会,我们首先把你交出去!”

 

曹忠信心满满道:“放心,这大漠我闭着眼睛都能走出去,有几处活沙我尿泡尿都能画出图来。”说罢,看着一个个熄灭的火把,站起身道:“看看,我说的吧!”

 

他刚起身,倪三已经一把将他又扯趴下,擦着头皮嗖嗖的几声,唬的他几乎将头都埋进沙子里。

 

倪三一巴掌拍在他大腿上,撅起来的某个部位又趴下去。

 

秋延宗从沙堆爬下去,伸手抓了一把,捞过一支差不多只剩个箭羽的箭来。从怀里掏出火折子仔细看了看。

 

一轮箭雨后,对方没说话,也没再放箭,两边都静下来。

 

杨元西也滑过来,接过秋延宗递过来的箭,仔细端详了一下,皱眉道:“匈奴人?”

 

秋延宗摇摇头,抬头看着倪三。

 

倪三拿过来只看了一眼:“军中制式”。

 

“军中?是不是铁勒人?”杨元西问。

 

倪三将箭递过去道:“不是,铁勒人的箭要更长些,中原人的箭他们不习惯,一拉就断。”

 

杨元西看着皱眉望着他的秋延宗,断然道:“不可能,大夏怎会对我动手?”

 

秋延宗平静道:“那你还有其他仇家?”

 

沉默了一会,杨元西摇头。

 

“在这里除掉你,是最方便的,也是最划算的,更是最合理的”秋延宗望着晴空道。

 

曹忠则滑到一边,伸手将沙子划到一边,露出一个木头门来。秋延宗几人跟着进来,将木门关了。

 

原来这沙堆下,竟是一个石头混合着木头做的房子。很多木头看上去仍是有几分新层色,显然是加固不久。

 

房子不太大,另外一边在沙堆的另一端,一个小小的窗口,夜晚的冷风从窗口吹进来。

 

杨元西将一个羊皮地图放在地上,籍着阴冷的火光画了几条线,标识着一些简单的地名。

 

秋延宗则靠着石头坐下来,曹忠铁青着脸坐在他旁边,好像刚才那几支箭给他带来的惊吓还没褪去,嘟囔道:“画劳什子的图,我直接给你画出来不就行了?还要千里迢迢跑过来干嘛?”

 

杨元西停下笔,看着几人坚定道:“这片大漠,本就是大夏的国土,我受密诏,定然要完成收复的大任,还要到沙洲找那几个门阀谈谈,这是大志,你若是不愿意,可以随时离去!”

 

曹忠又要吵,秋延宗笑道:“你是大志,我们只要求财,所以并不矛盾,赶人这话以后就莫要说了,冷了兄弟们的心。再者,临行时你是答应了的,这些废话以后也不要再提了。”

 

秋延宗一边,一个身材瘦弱,白净脸的凑到近前,捏着嗓子道:“就是就是,这么好玩儿的事,一般人还遇不到呢!”

 

杨元西看着白净脸,想说什么,又摇头,叹了口气,躬身道:“我知道各位辛苦,但家国天下,必定是胜过一切的,诸位可知那班超……”

 

听他说这个,众人纷纷转头,各忙各的。

 

秋延宗看着小窗外,问曹忠道:“你确定我们的骆驼是安全的?”

 

曹忠点头道:“看天色,大风暴要来了……”

 

 

直到风暴结束,曹忠带着一行人到了骆驼驻扎的地方,秋延宗才跳着脚骂街。

 

骆驼安全?肯定是安全的。

 

它们正安安稳稳呆在一天三两银子的棚里。

 

秋延宗骂累了,端起桌上的酒灌下去。

 

曹哲则心疼地蹲在骆驼棚前,掰着手指计算价钱。

 

原本白净的季阿圆靠在柱子旁边,半边脸抹成黑色,像个胎记一样,看着自怨自艾的曹哲。

 

曹哲抹了把鼻涕,嚷着去找秋延宗算账。

 

进了客栈大厅,看着满堂撸起袖子敞着怀大喝着掷色子的众人,又唯唯诺诺挨着杨元西坐下。

 

杨元西也一改往日的端正,学者众人歪歪扭扭一只脚踩在凳子上,端着大碗一口一口往嘴里灌。

 

曹哲皱眉,凑近杨元西的碗提着鼻子闻了一下,突然笑了。

 

杨元西瞪了他一眼,将碗放下,伸出手道:“来,划拳!”

 

曹哲有模有样将碗拿来,拿过杨元西的酒壶倒了,仰起脖子灌下去,又吐出来,瞪着眼珠子。

 

杨元西一笑,压低声音指着地上的酒坛道:“五两银子,这地方水比酒贵!”

 

闹了大半晌,客栈的门帘被撩起来。一个汉子骂骂咧咧走进来,操着一口不流利的官话道:“上酒,渴死老子啦!”

 

萧哲一看,急忙回过头,低声道:“就是他!”

 

杨元西灌了口酒,眼角撇过去,见一个一只眼的汉子走进来。秋延宗那边却丝毫没动静,依旧和众人大呼着。

 

独眼汉子只带了三个人,找了个桌子坐下,喝着伙计上酒菜。待伙计来了,独眼汉子一把扯过来,嘿嘿笑道:“你家老板娘呢?咋没见着?往常这时候过来,她应该早就在这招呼了。今儿她不来,老子酒钱可不给啊!”

 

伙计显然和他熟悉,陪笑着说老板娘没在。

 

听得没在,独眼汉子立马换了个脸色,冷哼道:“咋?我不配她来陪么?”

 

伙计被他拽的矮了一截,笑道:“真真是出去了,不然能怠慢您么?”

 

汉子这才放下,骂了几句放他回去了。

 

转身看了一圈,见秋延宗在,马上起身从怀里掏出个袋子,在手里掂了几下道:“有这乐呵场子,咋不叫我?”

 

说完,一只手搭在秋延宗肩上,从人缝里挤进去,将手里的银子一拍,大声笑道:“来来来,老子也乐呵乐呵!”

 

“褚老二,你还敢来?”牌桌上,一个汉子笑道。

 

“就是……上次老板娘的洗脚水,你还没喝够啊?”另一个汉子笑声更大。

 

被他们讥笑,褚老二也不恼,只是咧嘴道:“你们想喝,倒是有人给啊!你说是不是?许老弟!”

 

秋延宗一愣,还没搭话,褚老二继续道:“这地界儿,可以有人不知道褚老二,但必定没人不晓得许一刀的腕儿!”

 

众人一听,顿时停了手下的动作,包括旁边正在喝酒吵闹的人。

 

秋延宗眼睛一转,笑道:“褚老二,你这话不地道啊!我若是许一刀,前几日你借铁勒人的货时,我便已经把你宰了!”

 

听见这话,旁边一桌铁勒人已起身,将刀拿在手里,死死盯着两人。

 

褚老二笑道:“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众人没说话,后门的帘子被人拉起来,娇滴滴笑道:“别人的玩笑可以开,许一刀的玩笑可马虎不得,若是别人把你拿他胡诌的话递个信儿,老娘这洗脚水可就没人肯喝喽!”

 

褚老二见着女人走进来,干笑了几声道:“来来来……继续继续!”

 

杨元西瞄了这女人一眼,便不再看。

 

秋延宗也转过头大声道:“来来来,今儿我萧二愣子不赢光你们,谁都不能走!”

 

一旁,正喝着“酒”的萧哲憋的脸上一阵青红。

 

 

大清早,秋延宗和倪三杨元西三人已经离了客栈约有五六十里,骆驼稍有倦意,顶着风沙缓步前行。

 

杨元西回头望着已经变成模糊的沙洲城和依稀能见的客栈,有些不解,但也没再问。

 

秋延宗有点无聊,有一搭没一搭问着倪三。

 

倪三没柰何,也不搭理他,只是看着前面。

 

脚下一阵轰隆隆传来,约莫十四五个人骑着马赶过来,围着三人不住打转儿。

 

秋延宗笑道:“褚老二,你是在这等我们多久了?连老板娘的洗脚水也喝了”

 

褚老二坐在马上,手里拎着刀道:“从你们出了长安城,戍卫离开”

 

“唔……那就是了,看来也是一群软蛋,铁勒的弓拉不起,就拿来大楚的?真是难为你们了!”

 

褚老二冷笑道:“知道上一批来的人,死在哪里了?”

 

“没兴趣,我倒是好奇,到底长安哪个人非要杀他?”秋延宗往前一步,倪三则站在杨元思身后。

 

没等对方说话,杨元思走出来,将秋延宗挡在身后:“要不,我来猜猜?”

 

秋延宗从身后扯了扯他:“这事儿我来!”

 

杨元思看着对面道:“我早就知道,朝里要杀我的人,从这里能排到沙州城,但有一点我很有自信,自大夏与大楚交阀,要杀我的人只因我数次顶撞圣上,绝不会因为私仇。”

 

褚老二笑道:“你倒是对自己很有信心?”

 

杨元思肃穆,突然厉声道:“今日我是出使正使,有金印册封!你是大楚派来的,你我也算是两国使节交互,且不说你多次用卑劣的手段欲要害我,便是假冒大夏军之名,我就可以谋谍处置!”

 

褚老二笑声更甚,指着杨元思道:“我还以为你聪明,想不到也是个牙尖嘴利的货色。这大漠别说杀你一人,便是把大夏皇族全部坑杀了,也丝毫寻不到线索!”

 

杨元思盯着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道:“你真以为只有我们三个人?上次若不是援军未到,你真以为你会或者出那片活沙?”

 

褚老二不答话,沉默了一会儿后拨马转头而去。

 

马蹄声逐渐消失,杨元西跌坐在沙丘上,后背湿哒哒一片。秋延宗有些惊诧,拽着倪三蹲在地上,竖起拇指道:“杨瞎子,你果然厉害,比我还能扯!”

 

杨元西看了他一眼,冷哼道:“你不是早就有后手么?那我还怕什么?”

 

秋延宗一愣道:“谁说的?我还以为你布置了人,喊你你就出来了……”

 

杨元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指着他朝倪三道:“十两,埋好,以后我不想看见他!”

 

倪三刚一伸手,秋延宗已经握了他的手站起来。回身牵着骆驼道:“走走走,今晚啥收获都没有,白白浪费了……”

 

俩人走了几步,倪三忍不住回头看着地上的杨元西。杨元西伸手道:“过来拉一把,我脚软……早知道……让他们留下两匹马……这骆驼味儿……”

 

    趁月色,两人回到客栈。

   

萧哲凑上来,缠着秋延宗:“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不会杀杨瞎子?”

 

杨元西暴怒的声音:“我听得到!”

 

秋延宗一边嚼囊一边嘟囔:“有啥好奇怪的?他不死,朝廷不会派其他人来,他们的注意力就不至于太过分散。再说,杨瞎子此行目的到底在哪,和什么人接触,褚老二也不知道,所以杀了他远比留着他有用得多!”

 

萧哲“哦”了一声,转头看了看正在摇头哼着小曲儿的杨元西,随即道:“那就是……还不如死人?”

 

杨元西的茶杯扔过来之前,萧哲已经一阵风跑了出去,剩下秋延宗伸手抓过茶杯,也不计较茶水洒了一身,笑道:“杨瞎子,连我都不知道你到底要去哪,别说那帮傻子了。”

 

杨元西摇头道:“没到之前,谁都不能说!”

 

“咱俩可是一起长大的,你连我都瞒着?”秋延宗有些不满。

 

“兹事体大,你我……”杨元西正色,秋延宗摆手打断:“别和我扯,我老爹就是玩儿这些的,我也明白。若不是外面赌债太多,我何苦跟着您老人家在这吹风?迎翠楼的姑娘等我都等得白了头发!”

 

等了半晌,杨元西忍不住道:“你就不问问去哪?”

 

秋延宗白了他一眼,起身伸了个懒腰:“懒得知道,你指个大概方向就行,不过我提醒你,若是再绕圈子瞎跑,他们把你埋起来的时候你可别跳出来吓唬人!”

 

   

沙州城,又称沙城。

 

这座边陲重镇,无论是前朝大晋还是如今的大夏,都彰显着国威。即便是如今铁勒势大,趁乱占了沙洲和中原之间广袤的大漠,也只敢在靠近中原附近撩扰,却不敢靠近沙洲。

 

外人只知道沙洲的几个世家多年来互相倾轧,但若是有外敌,甚至是朝廷颁下一道不那么重要的旨意,这几家也会聚在一起。

 

昨日杀父仇,今日亲兄弟!

 

若是没有那么大的容人之量,怕是早就被人吃了。

 

杨元西对此,嗤之以鼻。

 

明明是占据了一州之地,不思为皇家分忧,甚至要割地称王,其心可诛!

 

所以进城时,面对挤在一起前来递帖子的几个世家,杨元西只是点头,然后问了节度使府,便下了骆驼歪歪扭扭走了。

 

秋延宗想起出发时杨元西坐在马上意气风发的样子,虽然没穿官服,但这个和自己从小长大的老朋友,是真的一本正经。如今被骆驼颠成这样,也有些于心不忍。

 

更多的是,日后回到长安,迎翠楼那些小姐儿们,肯定会对这个很感兴趣……

 

节度使府在沙州城不算小,但和整个沙州城相比,也显得微不足道了。

 

毕竟能让铁勒的细作派人潜入都能迷失了方向被抓而化作饭后笑资的,着实不多。

 

秋延宗看着杨元西进了后宅,自己转身找了处低矮的墙翻了出去。刚落下来,倪三已经在外面等他了。

 

秋延宗有些意外,倪三却笑道:“打听好了,现在过去?”

 

秋延宗笑道:“还得是你了解我,怎么样,有野味儿?”

 

“对于你来说,到处是野味儿”

 

两人勾肩搭背走了。

 

杨元西等了约莫一盏茶时间,门外洪亮的斥责声响起:“胡闹!杨正使是金印册封的,虽是微服前来,也是为了安全着想。你这厮现在把人家安排在客堂怠慢了,可是要让我难堪?”

 

话音刚落,一个身材不高的但较为匀称的老者推门进来,没等杨元西起身,便快步将他按在座位上,拱手笑:“故人之子,慨叹如今也成了英雄!”

 

杨元西疑惑。

 

老者将他拉起来,仔细端详了下,嘴里说:“你不知道我,我可是知道你!这帮恶奴,险些坏了我大事!”

 

杨元西看着这个貌不惊人的老者,脸上满是意外。

 

老者拉着他走到后院,让人打开一扇房门。杨元西首先看到的,是正堂上供奉的几个硕大的牌位,下面则密密麻麻摆了些很小的牌位。走近看,登时跪倒,朝上拜道:“大唐国子监祭酒,领出使团正使杨元西,叩拜!”

 

身后的老者见他拜了,伸手扶起道:“我这屋子,从未让人踏足,便是里面的清扫,也是我自己来的,今日天使来了,才开了中门”

 

两人缓缓退出,来到隔壁屋子坐下,老者看着他笑道:“有些意外吧?外界疯传的沙州节度使赵梦鼎,居然是个身高不满六尺的垂垂老人”杨元西起身躬身道:“确实没想到,赵节度经营沙洲这么多年,历经两朝,我一直以为……”“确实让你失望了”赵梦鼎让他坐下,递过茶笑道。

 

杨元西摇头道:“常言道过刚易折,其实我还不是一样?想着学那班定远,为大唐分忧,不也是手无缚鸡之力?想来也惭愧!”

 

赵梦鼎摇头道:“你的心大家都知道,但这条路并不好走。来时想必也遇到很多困难,更遑论收复西域,扬大唐国威!”

 

杨元西没说话,看着这个盯着自己的老人,虽然脸上看不到一丝杀伐之意,但眼神依旧凌厉。

 

顿了顿,杨元西坐直了身子,坚定道:“我也知道前途未卜,但看着铁勒不断进犯,大楚蠢蠢欲动,难不成只能无动于衷?”

 

赵梦鼎摆手道:“大楚不足为虑,前几日不是有巫州大捷?想必再有三五个月,便是收了大楚也不是问题吧?”

 

杨元西若有所思,继而道:“依赵节度看,下一步如何?”

 

赵梦鼎道:“此乃朝廷的大事,老夫远在沙洲,不便参与”

 

“无妨,您我鞭长莫及,只是闲聊,若是对战事有所脾益,圣上还是要给您记上一功的!”

 

“也罢,只是闲聊,出了这门,老夫肯定是不认的”赵梦鼎哈哈笑道。

 

“那是……那是……我也和赵节度学习一下,日后回去若是能像大人一般坐镇一方,也好为社稷分忧!”

 

赵梦鼎手指在桌上敲了几下:“巫州往东,虽是路途近些,但却山川耸立,大唐的骑兵自然是难以行进。若是走水路,也是不便的,毕竟骑兵起家,千里奔袭是长处。以东则是千里水泽,雾瘴难消,最大的好处是岳州等地虽然大楚雄兵驻扎,但到底是小国,无法屯驻千里大川”

 

“所以,东进,然后西出?”杨元西道。

 

赵梦鼎摇头,笑道“以朝里那几位大帅的谋划,必定选择短期内建功,你我在此分析,他们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如今朝堂上人心浮躁,虽是三路南下,却只有西军吃苦,长时间看,东路的建功希望最大,中路能固守也有助力之功,西路……必定先夺矩州,再往南,便是沃野千里的川地,到时便可以顺大川直下,运气好的话,东军也只是陪衬了!”

 

杨元西皱眉,秋延宗也曾说过这个计划,但以杨元西的性格,稳扎稳打是必然的,若是真的取巧,他是绝不会同意的。何况长安城那位高高在上的,对此次南下也是势在必得,西军若是攻不下,丢冠撤职是小,放大楚北上的话……

 

他不敢再想下去,此刻只想把秋延宗拉过来好好问问,因为秋家满门武将,此时正统帅西军与大楚交战。

 

赵梦鼎不说话,看着沉思的杨元西。

 

见他脸上稍有缓和,才道:“你还要继续往西?”

 

杨元西道:“不去了,见到赵节度,我此行任务已经完成一半了!”

 

“另一半是?”

 

“当然是安全回到长安城”杨元西笑道。

 

赵梦鼎点头,示意茶凉了。

 

茶的确凉了,但两人的心里,此刻正在翻腾着。

 

 

秋延宗不想知道杨元思和赵梦鼎谈了什么,傍晚一身酒气回到客房。

 

曹忠想必是去准备返程物资了,这是他们谈好的,他只负责将人带到沙洲城,帮他们准备回去的行囊,而曹忠自己,则想呆在沙州城。用他的话来说,诺大的长安城,容不下他的心。

 

萧哲则规规矩矩呆在节度使府内,到处闲逛。

 

杨元思看着晃晃悠悠的秋延宗道:“你一点儿都不担心秋伯父?”

 

“那老头儿精明得很,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担心他干啥?大楚再能打,能打到帅帐把他抓了去不成?实在不行,我去找几个姑娘,把他换回来便是了”秋延宗灌了一口茶不紧不慢。

 

“秋狗子,你挨打不是没有道理的!”

 

“杨瞎子,满朝文武骂你瞎,看不出节骨眼儿还真是对了”秋延宗反击。

 

“你倒是说说?”杨元思哼声。

 

“呐……你来这里的事,全天下都知道了吧?大楚能不知道?既然大楚知道了,只有三个办法,一是自己派人杀你,第二是联合铁勒杀你,第三是联合沙洲杀你。你还真以为人家在大漠不动手是因为怕了你那张盖了大印的纸?那是你的催命符!”

 

“那倒是,没搞清楚我到底要联系谁之前,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免得败露了,把他们自己安排在各个地方的细作给暴露出来。”杨元思道。

 

“你也不傻嘛!那这事儿清楚了,只要你出使铁勒或者沙洲任何一方,大楚的命就我们手里捏了,明白?此时,老头子那边肯定在想办法从矩州找路去川地,这事儿他们拦也拦不住!”

 

“为何拦不住?”杨元思有点奇怪。

 

“废话,别说老头儿那十万军,便是再来十万,穿梭在林子里,大楚去那找人?他们只能收缩再收缩,到时候躲在壳子里不敢出来”

 

“你就没想过,战马无法长途奔袭?大唐的战马可都是宝贝!”

 

秋延宗耸肩道:“这更不是事儿,你以为老子这么多年赌马都是白赌的?”

 

杨元思睁大了眼睛,盯着秋延宗。

 

耳听得赌马,萧哲一骨碌爬起来,走到秋延宗面前伸手道:“我的本钱呢?”

 

秋延宗将他按在凳子上,语重心长道:“萧二……兄弟,你看……如今我们在讨论国家大事,你那三千四百二十七两,算得上什么事?”

 

杨元思差点坐在地上,皱眉道:“多少?”

 

“三千四百二十七两啊,我和你说,我要压那匹枣红,他非要压在毛花上,真真是……”

 

“给钱!”萧哲不依不饶。

 

“好吧好吧,我说反了,是你要压枣红,我手滑压了毛花……但那马我前一天晚上看过,膘肥体壮,一看就是好马!”秋延宗信誓旦旦。

 

“秋延宗!”萧哲起身,扑向秋延宗,嘴里恨恨道。

 

“好好好,是我看错了,它是怀孕了,但是你想想,如果不是前一天晚上它生了个马驹子,它会输么?会么?你摸摸你的良心,它会输么?”秋延宗扯开萧哲的手。

 

杨元思闭眼,望着南方道:“有这种儿子,也算是家门不幸,您千万要保重……”

 

 

这几日,倪三还是没回来。

 

秋延宗心里盘算着,好像他平时不是那种流连烟花的人。

 

但赵梦鼎的卫戍已经开拔,杨元思等人也坐在马上,看着他皱眉道:“不等了,准备出发,若是回到长安城,我来补偿他。”

 

秋延宗无奈,只得跟着一起走。

 

路过城外的客栈时,秋延宗还朝里面看了看。

 

卫戍能送的不远,再往前进了大漠,就是铁勒的地方。

 

待卫戍走远了,杨元思勒紧缰绳道:“绕过沙城,我们再往西!”

 

秋延宗几人看着他,不说话。杨元思已经骑着马跑起来。

 

隔了好一会儿,秋延宗几人才跟上来。

 

杨元思笑道:“我以为你们不会再跟着”

 

秋延宗身后的白净脸笑道:“怕你饿死而已”

 

 

眼见得过了沙洲城,远远地能看见一片绿色,几人的水也差不多了,马鼻子都喷着白气。

 

杨元思等人却停下。

 

火辣辣的太阳照在脸上,好像将脸贴在火盆上。

 

眼前是褚老二,身后带着一群人。弯刀在太阳光下显得愈发的炽热,更加想要尝尝鲜血的味道。

 

褚老二不再说话,弯刀直直指向杨元思。身后的人也飞快地冲过来。

 

秋延宗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根棍子,中间还用布裹了起来,挡在杨元思面前。

 

萧哲的手上多了一柄剑,护着身后的白净脸。

 

最先冲到秋延宗面前的人,已经被他一棍子放倒,只是他的棍子没朝着人,而是奔着马先去。

 

棍子掠过,那马的身上多了一道血槽,从肩甲横着划过马身,顺便掠过马背上的人腿,嘶吼声夹杂着痛苦声传来,马身重重地砸在沙地上。身下不知是人血还是马血,汩汩流着。

 

褚老二皱眉看着秋延宗的棍子,头上有一柄细窄的弯刀,那刀极为怪异,刀柄处厚重,越往上越尖,活脱脱的是一根矛的样子。

 

一转眼,秋延宗已经放倒了三人,和第一人模样一般无二。

 

褚老二嘴角抽动着,拎起手上的马刀便冲过来。

 

只一交手,秋延宗便觉得对方手上不是马刀,而是拿了一柄大锤,重重地敲在自己枪上。

 

枪杆应声而断,分成两边落在沙子里。

 

秋延宗无奈道:“没成想,会死在许一刀的手里!”

 

褚老二回身冷哼:“没想到,你会认识我?”

 

“大名鼎鼎的许一刀,谁不认识?客栈里那群赌徒看你的眼神已经告诉我了,只是没想到,你是大楚的人,铁勒也算是一群饭桶,这么个人放在自家的地盘上!”秋延宗搓了搓被震的生疼的双手。

 

“还有个意外的惊喜,你知不知道?”许一刀笑道。

 

“若是三儿在这,肯定……”秋延宗大咧咧道。

 

他的话没说完,只见马匪队里一人夹着马走出来道:“肯定也要要你的命”

 

秋延宗见马上的倪三,愣在原地。

 

杨元思叹道:“原本是想设计除掉许一刀,没成想被人家当做鳖捉了,秋延宗……你果然不靠谱……”

 

“罢了,自在长安城遇到你,我就应该留心!鬼混出了名的秋延宗,怎会有倪三这种五毒不侵的朋友?”秋延宗叹道。

 

倪三突然道:“你可知,西军的部署,我已经传回了大楚”

 

秋延宗点头:“那是应该的,此刻只怕就连他们要走哪条路,你也一清二楚了吧?”

 

倪三点头,沉声道:“你是我朋友,但我不得不这么做”

 

“你是我朋友,但也应该这么做,这世道,没人左右得了,长安城那位不行,你们那位也不行”秋延宗看着他。

 

“所以我猜,你们会绕过沙洲,继续往西,来日将合击铁勒和赵梦鼎,在这等你”

 

“那我倒是小看你这位朋友了”秋延宗打趣道。

 

“你放心,大楚灭了大唐,我会到这里自尽,陪你在下面好好喝喝酒,逛逛青楼”倪三的刀已经举起。

 

“你,怕是没机会了!”秋延宗没有躲,看着倪三的刀砍过来,甚至能感受到贴近衣服时那被烤的炙热的刀锋正在撕开自己的衣服。

 

 

沙洲已经甩在脑后,杨元思等人已经进了林子。

 

这次他们不再是几个人,而是待着三百名卫戍。

 

“秋狗子,想不到你也有着了别人道的时候,而且还是你朋友,你不是自诩朋友都是可以换命的么?”

 

“杨瞎子,你不也在赌赵梦鼎不敢杀你!”秋延宗反问。

 

“他不是不敢,而是不愿而已”

 

“为何?”

 

“因为我见过他的秘密”杨元思笑道。

 

“哦,那不更应该杀?”

 

“秋狗子,许一刀到底是谁?为啥要杀倪三?”

 

“哦,其实他姓秋,叫秋延思,可能是老头儿年轻时候和我一样的风流倜傥吧……”秋延宗趴在马背上,生怕坐下去会牵动某个生疼的部位。

 

“他为啥要打你?”

 

“罗里吧嗦的……不该问的别问,小心我在这把你办了,埋在树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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