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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届群杀『寂地风声』第二轮参评杀帖(共搜集有18帖,此为第31帖)

(作者:洛凝;提交人:洛凝;提交时间:2010/5/1 15:49:49)

中间人(帖杀代天,参评) Post By:2010-4-16 21:15:27


  
  在黎州大陆的东部,沧海的下游,有一个不成规模的小国,此国虽小,却四季分明,每一季皆有其极美之处,其极美之处又互相差异之特色,此国谓之岚。岚国虽为黎国之附属国,然而这些年来,黎国战乱不断,而岚国国君贺兰弥之励精图治,大有与黎国一决雌雄之野心。贺兰弥之秘建了一个组织,专为其提供各类军事情报以及执行暗杀任务。处于该组织核心地位的人,正是我万俟菡,当然,我更多的是充当中间人角色。买家需要什么情报,只要价钱合理,我负责收集,之后抽取佣金。买家如果要暗杀什么人,只要价钱合理,我也同样可以去找杀手,事成之后只抽取佣金,通常为百分之三十。
  我从不按自己意志去杀人,因为我明白,我是个中间人,更是个生意人,杀人不过是买与卖的关系,而这种中间人,也有自己须遵守的法则。只一次,我做了笔不求报酬的生意。我记得是有些倒春寒的夜晚,那年我刚满十六岁,母亲已过世,而万安,我的父亲——五十岁的老头子——把我的手绑起来,强奸了我。
  “你要是敢说出一句,我就杀了你,你要是不说出来,我就给买一件淡碧丝衫,袖口有淡淡的月白,和一个镶有红宝石的紫玉钗。你要给我记住:要是有半点风吹草动,我就杀死你……”
  夜间,我只穿一只鞋子就跑去找贺兰蓉,我说我父亲能做的事情我也能做。我让她把中间人职务从此交给我。她盯着我的脸看了半天,最终默默的点了头。第二天,我请了几个杀手在榆树街头伏击了他,我知道他那会儿正好要出去收钱。“我这就给你买淡碧丝衫去。”他说的时候表情猥琐,说完就往门外走,我在他的背后冷笑,因为我很清楚他再也不可能回来。那天,他身披二十处刀伤,倒在一个肮脏的水沟里。
  杀了他我并没有良心不安,也没有悲伤难过,我将他埋在沧海旁一处风景秀丽的原上,做完这些事情之后我就觉得自己不再亏欠他什么。而事实上,最后一个知道曾发生什么事的人已经死在那条肮脏的水沟里。
  
  二
  
  从那天起我不再是那个娇生惯养的富商小姐,而是生意人万俟菡。我的生意上手很快,也越来越顺手。为了方便打探情报,我开了间“寒客来”。没生意的时候吃茶下棋,有生意的时候就在这里交涉。贺兰蓉给了我很大的自由,她通常只在我这里买买情报,而杀人的事都是其他人来找的我。
  这一天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天空飘了几滴细雨,“寒客来”的生意显得冷清。我独自一人坐在上层阁楼的窗沿前研习棋谱,却有些昏昏欲睡。突然一个书生气的文弱少年走到我面前,紧跟其后的就是一直以来我最大买家贺兰蓉。那天她以斗篷遮面,然而她的声音我却再熟悉不过。
  “你需要做一单大生意,让行内人知道你的名气。所以这一次你要替我杀一个人。”贺兰蓉声音镇定自若,又继续道:“另外你还需要几个靠得住的杀手”。
  我知道她说话的意图。我手下有一个杀手,此人名叫鬼摄,剑法快准狠,出剑必伤人,是我得力帮手,可唯一缺点就是好赌成性,怎么都改不了。“好的杀手不仅要剑法精湛,更要做到真正的心无情欲,因为你们这些中间人,也有被出卖的那一天。往往只有那么一次,却永远要了你们的命。”
  我知道贺兰蓉不看好鬼摄,我却非常倚重,因为他是我手下唯一的杀手。
  “三千两干这一票。”我对鬼摄说。
  “什么人?何时动手?”
  “海国国君安景行。八月十五日那天出使岚国,路经‘寒客来’下面的永乐巷,你只能在那时动手。过了这条巷子就会有岚国御林军护卫,你就不可能再有动手的机会了。”
  “我还需要个帮手。我负责杀人,他负责引开官兵掩护我逃走。”
  鬼摄开的条件使我很伤脑筋。这可是件奖金不高却风险极大的任务。之后我又找了几个杀手,他们均表示要么全部承担这次暗杀任务,奖金独得。要么就不参与进来。
  时间越来越紧了,我还没有找到愿意接这个任务的合适人选。但我必须完成它,于是我对鬼摄撒了一个谎。“你只须负责杀人,到时候自有人替你引开官兵。”鬼摄的剑法以及轻功我是非常了解,我相信能抓住他的人屈指可数。
  鬼摄听到后很开心。“做完这一单我就不做了。这一单赚的钱足够我置一套家业,给我的女儿一个安稳的家。”
  其实鬼摄赚的钱不少,可是手头稍一宽裕就送给赌坊,至今都还拖着个女儿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
  之后我还是在“寒客来”过着吃茶研习棋谱的悠闲生活,鬼摄总是在楼下那条永乐巷里用脚步丈量着距离,时而抬头看看空中楼宇尖角之处,时而低头继续丈量着距离。
  中秋前一日夜里,我打了一斤千醉寻去找鬼摄。我说是庆祝中秋节提前先喝一杯。鬼摄接过酒贪婪得喝了起来。我很想提醒他别喝太多,但我知道鬼摄不是个会因酒误事的人。
  酒喝正酣,鬼摄突然叹了一口气,接着就不断的咳嗽。半晌他跟我说:“万一我出了什么意外,请代为照顾我的女儿,她今年才十二岁。”说罢我看到一个身穿蓝碎花布衫的女孩从门后探出半个身子来。
  “别说这些丧气话。”
  “她的名字叫梅朵,我希望她能嫁一个好人家。”鬼摄说着,将一碗酒端到我面前。
  我什么话都没说,接过酒一口干了,我的意思是让他放心。
  鬼摄突然将所有酒一股脑往嗓子眼里灌,我再没有说什么,径自离开了。
  
  三
  
  清晨的时候贺兰蓉来到“寒客来”,和我摆了一盘棋局。
  “这时候不该在皇宫里迎接驸马么?”
  “我更愿意在这里看他怎样死。”那一刻我竟有些敬佩她。
  我们对弈了几局,因为心思不全在棋盘上双方输赢均参半。
  临近午时三刻,巷子上已经有很多往来的人群,其中一队人马顺着永乐巷自西而东驰来,在临“寒客来”十步之遥的地方,一只受了惊的母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直冲马队而去。队伍领头的一个副官立即下马,抽出佩刀往母猪身上砍,母猪横冲直闯,副官怕误伤到人,一时也砍不准,就跟在母猪身后朝队伍内冲进去,队形瞬间散乱开来,人们纷纷被这一幕逗笑,戒备之心去了大半。这时鬼摄从队伍左侧方屋檐顶上冲降下来,照准其中一个骑白马的人身上刺去,那人挡了一剑,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力震下马,翻了几个滚。鬼摄旋即在马背上翻了一个身,顺势将剑刺进地下那个人的胸口,那人尖叫了一声,鬼摄拔出剑后又补了一剑,这一剑刺中那人的头颅,显然已无喘息机会。鬼摄拔腿就往巷子东头跑,那队人马中有些慌了手脚,有些反应快的立即去追。我本来不担心鬼摄,如果不是小女孩突然出现在永乐巷的话。女孩手拿一个糖人儿突然出现在巷子东头,影响了鬼摄的速度,而此时那个接应他的人迟迟没有出现。官兵骑着马很快就要追上他,这时坐在我对面的贺兰蓉扔给我一叠银票,喊道:“快跑。”我知道下一秒钟我就可能会被出卖。
  永乐巷挤满了人群,我顺着人流往城外涌,必须要在全城戒严令下达之前逃出城门。这时我看到鬼摄被官兵擒住,他们押着他往相反的方向走。在经过我身旁的时候,鬼摄朝我看着,我却不愿去迎合他的目光。他突然使出全身力气从官兵手中挣脱,掐住其中一个官兵的脖子,把他摁倒在地,那个官兵挣扎了一番就不再动了。接着他又扑向我,双手掐住我的脖子,也将我扑倒在地。“我要是死了,请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他用极细小的只有我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我记得”,我几乎是没有思索就回答了他。突然一柄锋利冰凉的剑尖刺进他后背,紧接着又刺了一下,又刺了一下,直到慢慢松手,面色痛苦地倒我身边。
  全城进入戒严令,岚国派出了许多官员彻查此岸,因为凶手当场死亡,死无对证,紧张的气氛用不了多久就过去了。而我也失去那个小女孩的行迹。
  
  四
  
  再一次遇到梅朵是半年后,我一度以为她已经离开了岚国。那天我从黎国进了些茶叶,在返回岚国的郊外,看到她被一群少年混混追赶,他们共有五个人,把她摁到在地,动手就剥她的衣服。
  我及时的制止了。“她爹欠着我们赌债还没还呢。”其中一个少年说着,啐出一口痰。梅朵背着我,没有吱声。我从草堆中捡起衣服盖在她身上。“跟我回去吧。”我说。她转过头来,满脸是泪。
  “这是你父亲留下的二千一百两,你拿去还了你爹的债,离开这里,换个地方好好生活吧。”
  “我不走,我要留下来。”她的语气无比坚定。
  “你父亲希望你嫁个好人家。”
  “我父亲能做的事我也同样可以做。”
  我仿佛回到许多年前,一个倒春寒的夜晚,我曾对贺兰蓉说出同样的话。我对着小女孩的脸看,许久停留在那一双有着坚毅与顽强的清澈的乌黑的眼睛上。我终于做了与贺兰蓉当年做的同样的决定。
  梅朵此后不再让人叫她梅朵,她只说自己是阿朵。阿朵的武功只停留在一些招式上,却不似鬼摄那般根基扎实。想来鬼摄不曾传阿朵一招半式。我于是找了师父专门训练她。师父每天带她到竹林间训练,先从基本功开始。一年以后,又给她做了一个木人,阿朵每天向着木头人刺去,一刀刺背心,一刀刺眉心,紧接着刺了一下,又刺了一下。阿朵练得很认真。又过了一段时间,木头人的头颅砰的一声掉在地上,师父过来跟我说,阿朵可以出师了。
  阿朵接的第一单生意是打探情报。近期有一队商队与黎国往来密切,他们不久就要运送一批海产往黎国去。阿朵的任务就是在他们途径岚国时探出这队商队的真实身份和此行目的。
  阿朵如今不再是那个身穿蓝碎花布,半个身子掩在门口的羞怯小女孩,她十四岁,正值大好青春年华。阿朵站在我面前,我发觉她特别好看。
  “干我们这行要想办法伪装,我想来想去只有妓院最鱼目混杂,你愿去吗?”
  阿朵点了点头,看不出是心甘情愿还是只为了听命行事。
  第二天我找人将她卖进青楼,青楼里的妈妈特别喜欢她,将她的身价一提再提,而阿朵本人也盛名在外。
  阿朵初夜权竞卖的那晚正是海国商队到达岚国境内的那天。我早已派了人去竞价,直到一个男人,商队的头领出到五千两的天价,我才满意地撤走了我的人。
  我让人在阿朵房间隔壁开了间房,那晚我也男装躲在里面。虽说只是打探情报,可我还是有些担心阿朵。
  一开始还可以听见房间内琵琶弹唱的嬉笑声,片刻后就听不到一丝动静,这样的状态持续了有半柱香时间,突然隔壁传来男人的叫声,接着又是一声,比刚才略小一些,接着又是一声,而后听到砰的一声,像是什么重物掉在地板上,接着又陷入了沉寂。
  “不太对劲。”我心想,带人冲进了阿朵的房间,只见阿朵蜷缩在床脚,双手抱膝,身上的衣服被撕得七零八落,不住地颤抖。她的旁边横着那个出手五千两的男人,他的胸口早已血肉模糊,他的头被砍断,掉在床脚的地板上。
  我上前抱住阿朵,她颤抖的嘴唇里断断续续的蹦出字:“他……海国……赫连……玄……玄……副将,黎国……黎国……联姻……安……安雪城……”说完又吐又哭。
  好一阵我感到内疚和自责。阿朵那夜不再说一句话,而之后我发现她的眼神有了变化,由坚毅与顽强转而为绝望。
  
  五
  
  我的生意越做越大,我的名气也跟着越来越响。人们都知道我手下有个厉害的杀手,却不知道她是谁。越来越多的人找上门来,而阿朵也都能漂亮的完成任务。贺兰蓉来过几次,见了阿朵,对她非常满意。
  我以为事情会这样顺利的进行下去,可就在阿朵十五岁那年,发生了一件我意料之外的事。阿朵在执行一场暗杀任务的时候,死于非命。
  那是一个不怎么温暖的春天,确切的说还有些倒春寒。贺兰蓉交来一单生意,说是要杀一个叫阿骨的人。
  任务本身并不难办,阿朵扮成孝女,岚国城口卖身葬父。只要是在阿骨经过的时候将草席下藏着的短剑抽出刺中阿骨即可撤退。因为剑上涂了剧毒,刺中者绝无生生还。
  可是我想不通阿朵最终没有刺那一剑的原因,当我在郊外的找到她的尸体时,她周身不见一处剑伤,全身被染了鲜血的沙土覆盖,她的鼻孔,耳朵和嘴巴里到处都是沙子。这无疑是乌巴部落的驭沙术。若非我错看,她的脸上竟有种安祥满足的笑容。
  我抱起阿朵往回走,她的身体小小的,蜷缩成一团,她的表情就像我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样,幸福又略带羞赧。她在我胸口,睡成一个孩子的模样,而我的衣衫已被她的血染红。
  后来我终于打听到,杀死阿朵的人叫乌布其。“阿朵身后藏着短刀,”乌布其临死前交待,“眼看就要刺中阿骨,突然她停住了,扔了刀喊了声‘哥’,当时我们这些侍卫都很担心阿骨的安全,一拥而上将他隐在身后,一部分人掩护他撤走,我带领几个法术高强的驭沙人前去拿她。她顿了足足有一分钟后就朝城外跑,在城郊我们追上了她,把她杀死。”
  我在乌布其最后一个字说完以前一刀将他的头割了下来。突然我想起许多年前,一个中秋前夜的晚上,鬼摄将千醉寻一股脑灌进嗓子眼之前跟我说的那句话:“我们家梅朵还有个哥哥,可惜从小失散了。”
  
  六
  
  阿朵死后我又收了几个杀手,都是女孩子,她们有着阿朵一样坚毅顽强的双眼,和一颗早已绝望的心。我派其中一个将阿骨的头颅取来,葬在阿朵的坟旁。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有一天我也会买人杀了你。”贺兰蓉的话在我耳旁响起,我报之以淡然的微笑。我们作为中间人,可以收集天下的情报,却收集不到自己命数的情报;可以买杀手杀天下人,却不知自己的命何时被人买了去。所幸的是,如今生死不再让我恐惧,早在那个有些寒冷春意的夜晚。
  



第九届群杀『寂地风声』第二轮参评杀帖(共搜集有18帖,此为第32帖)

(作者:洛凝;提交人:洛凝;提交时间:2010/5/1 15:50:14)

碧琅(贴杀代天,参评) Post By:2010-4-16 21:16:29

  01
  早春,寂地。
  晨曦从天际倾泄而下,将莽莽平原唤醒。沧海如一条青碧的丝绦将寂地裁成南北两匹波涛起伏的绸缎;河水在晨曦之下泛着点点金光,微风过处,似在弹拨动人的琴语。
  一匹单骑,从天边闪电一般沿着沧海西岸疾近,马身的红鬃与人身的红氅梦境似地燃烧着,急促的马蹄声转瞬即至,黎国都城的守城护卫刚打开城门,那一人一骑便如疾箭般射入,朝着皇宫绝尘而去。
  碧琅清晨的美丽与宁静就这样被疾驰的马蹄声打破了。
  碧琅城的百姓们看到这一袭火红的长氅和枣红马的烈鬃,没有人不知道,他就是名动寂地、败敌不知凡几的黎国大将军昊岳和他的宝驹烈炎。此时,昊岳伏在烈炎的背上,一双冷峻的眼睛凝聚前方一眨不眨,那匹宝驹则喷着白雾,于碧琅城中,奋蹄疾驰,百姓们纷纷避让,闪出一条大道,眼看一袭红氅与一匹红鬃燃烧着射入皇宫。
  02
  翌日,黎国震动。
  人们奔走相告:岚国国王贺兰弥之亲率重骑,即将攻进黎国都城碧琅。并且,此次的攻打目的与以往不同,不再是攻城略地,而是公主——黎霏霖和黎霏霁。
  也难怪,黎霏霖和黎霏霁出生前,岚国对黎国以及与其相邻的部落觊觑已久,一度出兵攻打,黎国广袤疆土上,许多城池失陷,百姓流离失所。而黎国的皇帝黎煊泽却是一个昏庸无能的人,面对国家的危难始终犹疑不决,束手无策。殊料祸不单行,战火纷飞中,黎国境内又生瘟疫,据传,这场始无前例的瘟疫是岚国国王贺兰弥之勾结魔道施法将封印在沧海中的魔瘴释放出来,幻化而成的。原本以为这场战役可以不发一兵一卒即可取胜,探黎国为囊中之物,不成想霏霖霏霁二位公主出生后,黎国境内奇风突起,伴着梨花暗香,风过之处百病去除,瘟疫竟奇迹般地得到驱除,使得深处战事濒临陷落的黎国将士稍得喘息之机。
  发兵失败的岚国皇帝贺兰弥之恼羞成怒,几番打探,方知这双公主原是神龙转世,得到她们的力量的人,就能统领寂地。
  统领寂地!这原本就是贺兰弥之的梦想。知悉消息后,他大喜过望,庆幸自己没有冒然挺进。百般谋虑,贺兰弥之做出新的战策——抢夺公主。
  03
  紫澜宫,黎国御花园。
  重檐叠舍,曲径通幽。园内一个缓缓的远坡,但见一坡草色绵亘而上,翠色连天。坡底一弯碧湖,形如新月,又若一枚碧玉镶嵌于连天碧草间,是曰月琅湖。湖水清可见底,周植杨柳,翠微袅袅,沾衣欲湿。碧琅因着满城翠色,如碧玉妆成,加之长年温暖如春而得名,这月琅湖,当是玉中之玉了。
  
  湖边,遥遥雾气之中,隐约可见两名少女,其中一名女孩身形十分纤弱,如露花经风,欲坠未坠,见者无不顿生怜惜之情;另一名女孩则言笑晏晏,轻轻携着纤弱女孩的素手巧笑俏兮。
  昊岳恭身站在黎国君主黎煊泽的身旁,君臣二人远远看着这一动一静的一对人间仙子,久久沉吟不语。
  她们,便是传说中得之便可统领寂地的黎霏霖与黎霏霁二位公主。
  战火已然逼近碧琅,相信君主早已心知肚明,只是,面对这一对绝色的仙姝,也难怪身为君王的他,浑然忘却身外烦恼,偏安一隅了。
  自从侧妃宣安生下这一双公主并解了那场瘟疫之后,黎国战事略有缓解。只是,皇帝黎煊泽便更加不理朝纲了,成天躲进后宫,全心宠溺着这一双女儿,鲜少露面。把大好河山交付给命运,以及,交给眼前这位骁勇善战的大将军。举国上下,也亏得只有大将军昊岳,肯舍命护国,凭着通身本领誓死捍卫着黎国的疆土,黎国百姓也才能于逼仄的销烟战火中稍事喘息。
  只是,这短暂的安宁,眼看就要被新一轮的战事毁灭。
  两位公主缓步前来请安。
  大公主黎霏霖皎好的容颜在瑰色的裙衫下清丽脱俗,纤秀的身子柔弱无骨;她的身侧,便是身着碧色纱裙的妹妹黎霏霁。两姐妹均是眉如青黛,肤如冰雪;一双剪水秋瞳,泛着蓝色的浅浅波澜,皓洁如夜空上明亮的寒星,任何人,只要看进这双秋波里,便会沦陷进去,感知这尘世是千万般的静好;那头金色的发丝若同秋日下最美好的阳光,隐隐泛着光芒,给这战火连天、死气沉沉碧琅皇宫照出些微生气。
  昊岳将一声叹息悄悄吞入腹中,最后看一眼两位公主和那一汪宁静的湖水离去。
  如果月琅湖是黎国的玉中之玉,那么两位公主,堪称上苍赠给黎国的镇国明珠,纵然君主昏馈无能,单是为了护卫这一双明珠,也是值得的。
  04
  贺兰弥之率重兵压境,他终是将铁蹄踏进碧琅。
  昊岳登上城头,放眼望去。
  沧海西岸,尸馁遍野。浓重的血腥味冲天而起,顺风吹进碧琅皇城。一轮夕阳挂在莽莽平原与天际相连的尽头,晚霞映在沧海的水面上,与鲜血辉映,浑不知是那鲜血浓于晚霞,亦或是晚霞艳过鲜血。
   “我们能胜吗?”副将尚轩靠近昊岳,问道。
   “此番贺兰弥之的先行部队只是步兵,这只狡猾的狐狸,我担心的是他精心操练的重骑兵,这才是他最精锐的一支王牌兵士。他们经过严酷的训练,所有的兵士与战马浑身披挂重甲,刀枪不入。”
   “如此看来,碧琅危在旦夕啊”
   “未必!传令下去,备齐三千根竹杖,根端削尖,碗粗八丈长,分发给前列兵士人手一根。”
   “将军有何妙计?”尚轩犹疑地看着昊岳。
   “尚将军集齐一千人马,一旦战事拉响,可乘乱饶向敌后方,一倚时机成熟,务必切断岚国退路。剩余人马,听令全力回击。”昊岳并不回答尚轩的询问,双眼血红,显是几夜不曾合眼。
  号角声起,岚国又一轮冲锋乍起。
  岚国的重骑兵果真气势非凡,所有兵士战马均身披乌钢精制的铠甲,甲衣锃亮,阳光反射下耀人眼目。他们呐喊着,挥舞着手中的长剑直插黎国兵阵。刹时,肃杀之气冲天而起。
  相形之下,黎国的兵士显得无比寒酸。长年的征战,将士们全都逢头垢面,战衣褴褛。饥寒与疲惫写满他们的脸颊。只是,昊岳的手下从来没有弱兵,饶是如此,他们的眼中,却写着坚定与不屈。
  昊岳一声不吭地等着敌人逼近,将士们不见将军发令,亦是纹丝不动。
  初春的原野,碧草一望无际,野花繁星般点缀着碧琅城前这片空旷的平原,如一幅美丽的画卷。远远的,岚国的战马奔腾,卷起冲天尘烟。那尘烟滚滚如潮,向着碧琅汹涌挺进。
  马蹄掠过,满地稚嫩的花朵立刻被踏烂,留下一地残骸,饶是有几朵野花一经踩踏,犹自挣扎站立,很快又被紧跟后面的铁蹄踏为齑粉。
  适才那幅美丽画卷瞬间就被生生撕烂撕碎。
  昊岳的眼中,精光暴射,血脉贲张。
  眼看敌军的长剑直指项背,一声咆哮,昊岳领先长身猿立,双手紧握削尖的竹杖,跳将起来,将竹尖插入高过人头正扬蹄跃身的马腹。
  刹时,所有的先锋将士们全都跳将起来,将手中的竹杖高高举起,插入敌阵。
  喊杀声、惨叫声以及战马吃痛的嘶鸣声冲天而起。
  岚国的重骑因着战袍笨重,一被竹杖挑下战马,便被紧跟后面的将士截住,他们手握精钢打造的短兵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敌人,将手中的兵刃划进敌人的脖颈,鲜血狂喷,艳过骄阳。
  岚兵大挫,慌忙拨转马头撤退。
  殊料,身后喊杀之声突起。
  尚轩带领的二千骑兵依约饶过敌后,乘势砍杀回来。两边夹击,岚兵溃不成军。
  05
  贺兰弥之带领贴身护卫被昊岳和他的烈炎紧紧追击,朝着东南侧的一片原始森林狼狈逃窜。那里,是妖族的聚集地,亦是去往海国的必经之地。
  浩浩苍穹下,昊岳的大红氅与烈炎的马尾被风扯成直线,闪电般朝着贺兰弥之追去。眼看即将追至,殊料,一队人马高踞林岸,拦住去路。两人均是大惊,贺兰弥之强勒马鞍,马身直立。却是海国大王子安景行领兵前来营救。贺兰弥之大喜,立刻提疆冲进安景行的队列。
  但见一人一马从队列中飞出,提剑刺向昊岳。洽是海国大王子安景行。显然,海国与岚国勾结,意图分一杯羹。昊岳大怒,提着竹杖,拍马迎战。
  众人静静地看着昊岳。适才那一番激战,昊岳浑身浸满鲜血,加之此番狂力追击,显然,昊岳的体力已趋极至。然而,面对安景行缓缓逼近的剑锋,昊岳全无惧意,就在剑锋自顶而下的刹那,昊岳猛一个转身。好一个宝驹烈炎,显是身经百战,熟知主人的图意,竟闪电般顺着主人的姿势掉转马首,险险避过安景行凶狠的一招,瞬息之间,昊岳反持竹杖,尾端猛然鞭击出去,八丈长的竹杖,在如此近战中,显然无法发力,而昊岳却于一瞬间改变方向,反手出击。林子里不知是谁忍不住发出一声喝彩。
  竹尾的鞭击如同闪电劈向安景行,一瞬间,鲜血飞溅。与此同时,安景行的剑锋也切入昊岳的肩膀。一腔血雾冲出,如一朵最艳的鲜花。
  昊岳不顾伤痛,咆哮一声,并不理会落马挣扎的安景行,却将竹尖平举,怒眼血瞪,长声刺向目瞪口呆的贺兰弥之。
  竹杖呼啸着向贺兰弥之飞去,突然,空中一声唳叫,一个黑影自林中飞出,带着刺骨的寒冷与腥臭,所到之处,万物结冰,草树于一瞬间全都挂满霜花,瞬息枯萎。此怪物伸出利爪,堪堪就把刺向贺兰弥之的竹杖抓住。与此同时,那怪物抛下竹杖,振翅飞向昊岳,于一瞬间,昊岳也如那竹杖一般,被怪物利爪抓到空中,自上而下,狠狠地摔向悬崖。
  风声凄厉,灌入昊岳的耳鼻,加之那怪物的腥臭与寒冷几难忍耐。他的体力已到极致,再无气力运功回转,干脆眼睛一闭,此命休矣。
  一声娇叱自林中飞出,并以闪电之势奔向昊岳,就在他落地的刹那,一个身影接住了他,挪跳腾跃,迅速消失在林子里。
  有林间清淡的水沉香入鼻,如同碧琅春天里开出最美好的百合。蒙眬中,昊岳觉得抱着他的怀抱是如此柔软和温暖。有多少个日夜没有安眠过了,他已记不清,而如今,他只想在这个怀抱里将所有失去的安宁与睡眠统统补上,从此长睡不醒。
  06
  一轮烈日彻夜在头顶烧烤着,昊岳觉得浑身灼热又疼通。他伏在烈炎身上,不料烈炎的身子突然燃起了大火,将他的衣服点燃。匆忙间,来到一口井旁,昊岳兴奋地跳下马立刻将头伸进井水里,不料刚才还是清冽的井水于一瞬间干涸,一着急,昊岳倒头掉进枯井中,正当闭目等死之时,一名女子伸手接住了他,并将他救上深不可测的枯井。那井水也重新冒了出来,女子从怀中取出一片荷叶,舀水倾进他的口中,井水冰凉而又苦涩,带着林间的清芬,昊岳却如饮甘霖,大口大口地吞下去。立刻,原本浑身的灼热消失了,但觉通体舒坦。
  “将军,你终于醒了。”
  “快禀报皇上,昊将军醒了”
  昊岳悠悠醒转。水井不见了,那女子也不见了,他重新闭着眼深深地吸一口气,那极淡的水沉香气息还在。
  “她在哪?”昊岳转过头,问道。
  副将尚轩表情复杂地端坐床前,挚友千魂手捧药碗,正小口小口地喂他喝药。显然,梦中那冰凉而又苦涩的泉水正是她碗中的药水。
  “昊岳大哥说的是嘉音姐姐吗?”千魂一边含笑问着,一边拿一方雪白的丝帕为他擦拭溢出嘴边的药水
  昊岳尴尬地躲避着:“嘉音?……”
  千魂、尚轩和昊岳三人一向交好。千魂温婉聪慧,善解人意,深得俩位将军的喜爱。只是,这喜爱,也有分别,譬如,昊岳对她的喜爱,完全是兄长对妹妹的疼爱;而尚轩对千魂的喜爱,却是说不清道不明、由心底而出,碰之不得,欲语还休的喜爱。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心,千魂的心思,却是全在昊岳身上。昊岳这三日的昏迷,千魂便也陪着不眠不休服侍了三日三夜。
   “正是嘉音姐姐救的大哥。正是她把你救下来,又熬药服侍了你三天三夜,大哥,你睡了三天三夜了,大家都以为救不活了呢。好在有嘉音姐姐的妙手回春,快来谢谢她吧。”
  千魂把一名女子推到他的床前,正是梦中把他救出枯井的那名女子。
  一股极淡的水沉香气息扑面而来,那女子身着淡绿的长衣广袖,静静地站在眼前。原来真有一个她。那么温暖的怀抱,那么沁人肺腑的馨香。昊岳长长舒了一口气——原来一切都不是梦境,真好。
  “姑娘,谢谢你。”
  嘉音抿嘴一笑:“将军不必言谢,嘉音不过野林一介树妖,原本存着非分之想,一直跟在海国少主身后以图分一杯羹。”
  尚轩和千魂听罢,不觉变色。尚轩的手,暗暗扣住佩剑,倒是昊岳不以为怪,反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嘉音眼尖,早已瞧见众人神色各异,又是一笑。
  “不瞒各位,嘉音也是出于无奈,纯粹是为我们妖族的存亡着想。将军有所不知,那岚国与海国早与魔族勾结,意图抢夺公主称霸寂地。他们利用魔法,放出极南之地雪域的冰蝎,就是当日伤害将军的怪物。此为千年前被封印的魔孽欲望之唳魂所化,封期千年,千年之后,封印去除,魔族重新释放,受之役使,实在凶恶无比,极难应对。试想我们妖族的力量原本羸弱,如果不借助外力,很难立足。我原本想跟在海国兵马身后,兴许有机可乘,为我们妖族争一分平安也莫可知,只是如今……”
  “如今怎样?”
  嘉音脸色一红,言语坚定地道:“如今嘉音见识了昊岳将军的神勇,方知传言果然非虚,将军的无畏无敌,乃平生罕见,嘉音钦佩之致。而岚国与海国勾结魔界,意图称霸寂地,把原本和平美丽的沧海大地,弄得生灵涂碳,满目苍荑,我们妖族也深受其害。他们所为,实非善类,嘉音早应不齿。如果再与他们为伍,必然视为同类,遭五界唾骂,以致万劫不复。因此,嘉音决定,不但不再与将军为敌,还要辅助将军,共同抗对。”
  “哈哈哈,姑娘虽为树妖,却是个明白爽快之人。如今岚国和海国与魔界狼狈为奸,觊觎我黎国公主,狼子野心,已是昭然若揭。只是,以如今的情形来看,岚国虽已遭受重创,其威力自然不足为惧。可那冰蝎的魔力却是不可小觑,不知有何办法来应对?”昊岳听罢嘉音一番肺腑之言,愈加欣喜与爱慕,不觉击掌长笑,扯得伤口一阵巨痛,表情痛苦地哼了一声。
  千魂和嘉音见罢,纷纷向前探寻。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尚轩默默看着,那握着剑柄的手指深深地扣进去,指头发白,青筋暴露。
  07
  紫澜宫一片慌乱。
  大公主黎霏霖被冰蝎抓走,千魂也离奇失踪。
  黎煊泽大怒,将此事迁怒于昊岳的失职,以及交友不慎。他认为,大公主的被抓,必然与千魂的失踪有着极大的关系。黎国危在旦夕。
  从宫里回来,昊岳眉头紧锁。这时,尚轩提剑气势汹汹地跑进昊岳的府第向他要人,当然,非是公主,而是,他所心仪的千魂。
  公主被冰蝎抓走,没想到这个紧要关头,千魂又失踪了。尚轩觉得,此事必然与树妖嘉音有关,公主是在嘉音来了之后被抓走的,而千魂,也在这个节骨眼上失踪。这来历不明的树妖,如她所言,原本就对抓获公主存有私心。不可能如此巧合,她一走,公主和千魂也跟着离奇失踪了。千魂也就罢了,公主的藏身之处可谓是举倾国之力来防护的,就算魔界有通天的本领,也不可能在那铜墙铁壁的防护之下,如此轻易将之抓获。
  尽管与嘉音相交不久,但昊岳却深信此事与之绝无干系。而千魂,自小一起长大,他更深信她不是那种会出卖朋友的人,更不会出卖国家。
  “如果他们抓走公主是情理之中,那千魂,与此又有何干系?”
  “为了情!嘉音钦佩你大将军,由钦佩转而爱慕。这谁都看得出。但她知道千魂也一并爱慕你,为排除异已,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千魂也一并除掉也未为不可。”尚轩咬牙切齿道。
  听罢尚轩所言,昊岳一怔。
  于情于理似有几分可信,但昊岳还是不相信。他决定,定将此事查个明白,救出公主,找到千魂,还千魂与嘉音清白。
  08
  夜,如墨。
  谁家箜篌放歌,质朴苍凉。歌声时隐时现,仿若池中睡莲,轻沾荷露,如梦如幻。
  独上楼台,昊岳临风站立。想自己身经百战,手上亦是沾满鲜血。狼烟中,驰骋疆场,挥戈杀敌,那累累尸骨如若堆放起来,恐怕也有一座小山那般高了吧。
  前尘往事付风中,几时休?千万般的头绪,斩不断,理还乱。
  一声长叹未落,忽一个黑影一闪,檐上屋瓦震动。
  昊岳纵身一跃,已然落在房顶。却见两个黑影一前一后在自家府第腾跃。昊岳发力狂追,追至一片树林,见一黑影冲着另一黑影一掌击落,一声闷哼,那黑影缓缓倒下。出掌的黑影见昊岳追至,举手一指,一支袖箭破空而出,昊岳伸出二指夹住。只一瞬,那人已无踪影。
  昊岳没有继续追击,矮身除去地上那人面罩。
  千魂?
  一支利箭堪堪插在她的胸口。昊岳大恸,立刻将她抱在怀里。
  只剩一口气的千魂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昊岳,欣慰一笑。
  她慢慢交给昊岳一样东西,竟是千魂与魔族订立的契约,那么,此时的她,果真是魔了。
  原来,那日冰蝎抓走大公主后,千魂独自舍命追击,来到魔族聚集地,谎称昊岳有负于她,爱上别人,自己因爱生恨,决心与魔订立契约,加入魔界,帮忙魑夜共同对付昊岳。取得魑夜和墨曜信任后,千魂百般打探,得知制纣冰蝎最好的方法是盐。就在她窃取到这个机密打算回来告诉昊岳之时,却不慎被魑夜发觉,他立刻派一个魔来追击她。想不到的是,那个追击的她的魔,竟是尚轩。
  说完这番话,千魂含笑咽气。那如生的容颜渐渐褪色,最后,昊岳的怀中,抱着的是一袭冰冷的夜行衣,千魂的肉身已随风而逝。
  魔没有实体,他必须依附在活人或妖精的肉身上存在。谁都不知道在人或妖的面孔之下,究竟是人还是魔。就象那个日夜与昊岳并肩作战的尚轩,一起喝酒一起生死与共的尚轩,面皮之下,竟藏着一张魔的灵魂,并亲手杀死自己狂热爱恋着的千魂。
  昊岳悲愤交加,两行虎泪潸然而下。
  一阵清淡的水沉香袭来,一双素手轻轻搭在昊岳的肩上,昊岳猛地回头,是嘉音。
  “好久不见,姑娘一向可好?”
  “有劳将军牵挂。嘉音以为将军不再相信我了,故此不敢烦扰将军”
  “昊岳从来就没有不相信过姑娘。”
  嘉音点了点头。
  “千魂说,以盐克蝎。冰蝎虽然长相如蝎,身体却如宠然大物,去哪里找这么多盐来溶化这座冰山一样的毒蝎?”
  “我们妖族聚集的森林附近,有一座盐矿,将军如果肯相信嘉音,嘉音愿协助将军除蝎。”
  “如此甚好!只是……”昊岳顿了顿,复道:“如何把冰蝎引至盐矿?”
  “冰蝎受魔界使唤,其目的是两位公主。大公主已然被抓,他们一定还会来抓小公主的。”
  “姑娘的意思是,用小公主来引诱?”
  “正是!”
  “绝无可能!这太危险了,况且,皇上也不会让小公主去冒这个险。”
  “以桃代李,未为不可。”
  “以桃代李?”昊岳心中一动。“看来姑娘早已做好打算!”
  嘉音正视着昊岳,她的眼神温柔而坚定。如果没有更好的办法,这个办法只能是最好的。
  09
  盐山,盐柱高耸,根根直插云霄。谷底却又深不可测,从底部上升的腥咸腾起阵阵盐雾,将整座山巅笼罩。
  一位身着碧色裙衫的姑娘独立山顶,衣袂飘飘,仿若仙子,若隐若现。
  正是假扮公主的嘉音。
  不知何时天空已是乌云密布,一声唳叫,那孽障终于来了。正午时分,原本阳光灿烂,此时却突然漆黑如夜。狂风带着鬼魂的怒吼,天地间飞沙走石,气温降到冰点,万物皆疏,瞬息枯萎。
  欲望是多么可怕的东西。魔界与岚、海二国的国主们,明知盐山有险,克蝎制魔。终究还要孤注一掷,放蝎上山。
  昊岳隐在一根盐柱身后,强瞪着眼看着头顶盘旋的冰蝎。他身背箭簇,手上,紧紧握着一张神弓。
  冰蝎终于发现山顶的姑娘了。但见它一个转身,呼啸着俯冲而下,朝着嘉音飞去。鬼唳的叫声从四面八方而来,轰隆隆如雷贯耳。
  眼看就要得手,昊岳张弓搭箭,箭头沾油,燃着熊熊火炎,射向冰蝎,那孽障稍停片刻,虽不致死,却也不得近姑娘之身,一味狂怒着撞击盐柱和山锋,徘徊不去。天空下,雨滴倾落,正是盐雾溶去那孽障所化。
  一支冷箭破空而来,射在专注瞄蝎的昊岳肩上。昊岳回头,一根盐柱身后,一双毒辣的眼睛喷着红光射向他。正是杀死千魂消失不见的尚轩。
  昊岳的心,陡然一痛:“为什么?”
  “为了你!为了不让你什么都占了我的先。你的威名盖过我,你的地位高过我,所有的女人都喜欢你,崇拜你。当你为整个黎国的偶像,他们除了知道你,根本不知道这个世上,还有我尚轩的存在。就算是树树妖也喜欢你。还有千魂,她不仅不喜欢我,哪怕明知你不爱她,她还是一往无前的愿意为你举身啮魔。”尚轩暴燥地举弓击打盐柱。颗颗火星如他心中邪恶而又嫉恨的怒火,狂迸乱射。
  “我哪里不如你?哪里配不上她?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也休想得到!千魂死了,你也要死!”尚轩阴毒地说完,又是一箭射来。昊岳强忍疼痛,一个闪身,躲过那箭。
  一个被欲望和嫉恨填满的人,不惜卖国卖身成魔,甚至亲手杀死他最亲近的人,这样的人,可悲可叹,亦是可耻可恨。他比魔更可怕、更有危害性。
  昊岳闭着眼睛,手中的箭呼啸着射进尚轩的胸口,余劲带着他狂暴嚣叫的身体,跌入无底深渊。
  他的喊声,与冰蝎的唳啸呼应着。
  昊岳回头,惊见那孽障乘着这个空挡已然逼近嘉音,盐雾只能缓慢溶去冰蝎表面的冰层,却不能迅速将之除毙。如果能将这孽障引致谷底,必然可以致命。
  显然,嘉音也明白这一点。但见她左闪右躲,引诱着冰蝎冲进谷底。无奈那孽障终究不肯上当,何况,姑娘本身,洽是最佳的诱因。长时间的纠缠,饶是树妖出身,也难捱那孽障宠大身驱的纠缠。嘉音气力渐渐不支。
  昊岳最后一支火箭呼啸着射向冰蝎,人也跟着跃至嘉音近前。嘉音回过头来,欣喜地看了他一眼,眼中,无限温情一闪,就在昊岳不注意的刹那了,举身疾跃,高高跳进盐谷无底深渊。那孽障见状,也毫不犹豫地跟着飞落下去。
  天空乌云退去,一架彩虹飞落,走下两位仙子,竟是黎国二位小公主黎霏霖和黎霏霁。
  只见二人贴身站定,瞬间化成一柄长剑,插入冰蝎落入的谷底,将这欲望之魔重新封印。
  阳光刺破云层,人间恢复灿烂。
  一枚紫色琥珀,自谷底缓缓升起,昊岳伸出手掌,将之接住。琥珀晶莹剔透,如一滴泪水,温情脉脉
  昊岳将它挂在胸前。
  每于夜深人静之时,仿若嘉音在耳边喁喁絮语,无际深情。
  
  本杀帖对主哨使一出美人计



第九届群杀『寂地风声』第二轮参评杀帖(共搜集有18帖,此为第33帖)

(作者:洛凝;提交人:洛凝;提交时间:2010/5/1 15:50:44)

黎喧泽的快乐{贴杀[寂]白慕山 (参评)} Post By:2010-4-16 21:27:06

[寂]心月贴杀[寂]白慕山(参评)
黎喧泽的快乐

这几天朕实在是心烦,孩儿的病早把我折腾的痛不欲生!还好遇到有人献给朕的这部宝书啊,朕一得到他就觉得心中无限的清醒,
仿佛又回到了那梦中的花园,晨雾初醒一声,啼鸟的鸣叫还带着一缕竹烟,那浓郁清新的苍翠仿佛悬浮在云雾中,永恒的静止在刹那的鸟鸣里轻轻一颤,仿佛风细细的拂落梅瓣之雪
啊,无比清新的气息令我颤抖令我舒展令我想放声大叫.....可是,一切都被为绝美的刹那凝固了,我几乎要屏住我的呼吸,来啊我要看我要听我要感受我要呼吸。。。。。但是轻些再轻些,嘘。。。。。。这仿佛是神的领域
朕很清楚,朕是个无能的国君,是的寡人除了奉献给爱妃无数爱才成就了两个宝贝女儿以外几乎别无所长,国是令我烦心,更令我无奈,这无奈真的是一种痛苦啊,使得我不想再面对,我虽贵为一国之主,可是我和诸位一样,不希望别人看到我的无助和无能,哪怕我自己,我都不愿意一天到晚面对这个无能而憔悴的人-----我自己
还好有我的侧妃,是的,逃避的最好办法是什么,啊我的朋友,唯一让逃避显得快乐一些的方法,我找到了,是的,我昏庸无能而且我…….是的从臣民的窃笑和愤怒中我知道他们将怎样描绘和形容我,那又怎样?人不能没有一点点属于自己的快乐而坚持撑下去!

一想到她那美丽的身段,我就忘记了大臣们的喋喋不休忘记了臣民们的呼喊哀号,连年的亏空,冻饿而死的骷髅,卖儿买女的寡妇。。。。。还有敌国大将的狰狞
是的更不用那爱抚那温存了,因为她我体验到男人厮杀怒吼的快慰,体会到了了男人应有的尊严
我知道唯有一个人对我说你很棒是真的,那绝不会是我的敌人,更不会是我的大臣,也不会是那些从期盼到绝望的臣民,是的,只有我的侧妃,当他对我说出这三个字。。。。。我才会觉得领略到诗歌的真髓,一切赞美诗不过如此
也许诸君不信,可是这是真的,只有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能领略到真龙天子的确切感受,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甚至看到伟大的神龙(嘘.....这是亵渎么)
可恨那,岁月这个无情的杀手,寡人不是不想解决不是不同情可是每每大臣的争吵让我厌倦,百姓的哀号让我无奈,敌人的旌旗卷起了我的痛苦,啊,我的爱妃也......我渐渐地失去了一展雄风的快慰,从刚强有力的小伙到飘摇风竹的残年,我还血气正足,我的身体就因为国是的担忧而每况愈下了
我唯一可去的地方也让我领略到羞辱。。。。。。我真可怜啊
万幸,上天的恩赐啊
就在昨天,我得到了古传秘本,少林易筋经,据传其功效如神,经专家鉴定此经确为真本,我仿佛落水的人遇到了浮木仿佛蹈火的人遇到了暴风雪仿佛失散了爱侣又得到仿佛将死的人得到了转生仿佛啊仿佛。。。。。是的我又有了新的希望!!
来人啊,啊不~~~这经我要自己细细看来,这不传之谜连我的爱妃也不能知道,我要细细品来,作为最后的宝贝,把他传之万代




第九届群杀『寂地风声』第二轮参评杀帖(共搜集有18帖,此为第34帖)

(作者:洛凝;提交人:洛凝;提交时间:2010/5/1 15:51:33)

珂玥之梦贴杀 白妁 (参评) Post By:2010-4-16 21:28:52


珂玥之梦

人生中总有太多的为什么将珂玥紧紧的包裹住,裹着她的那颗心,裹着她的那个人,还包裹着她满头瀑布般的黑发。她不知道为什么别的孩子都有父母的关爱,自己却孤苦伶仃如一棵无人问津的小草,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出生就生活在地牢里,她不知道为什么地牢外面是个怎样的世界,她不知道为什么别人都是雪样的白发,自己却有一头与众不同的黑发……

珂玥很不喜欢她的黑发,她很羡慕周围的人有那满头洁白的白发,这样她就可以和其他的孩子一样能得到自己渴望的一切,她经常梦到自己在漆黑的夜晚跑到明月河边,用清清的河水洗拼命的洗刷那满头黑发,她一直梦想洗过之后会突然之间变白。每次洗过发后,她还喜欢呆呆的看着水面,不知道为什么,她经常会在水面看到那个浮影,那个能让她砰然心动的浮影,虽然很模糊,但是她能确定每次他出现的时候,真实的他也会在世界的另一端细细的的在端详她,她能感受到他眼神的抚摸,带着渴望,带着期盼,带着一丝莫名的惆怅,她也很想伸出她的手去抚摸一下他朦胧的身影,可每次那影子总在她伸手的那一瞬间化成千万碎片消失在她的眼前。每次看到影子,她总是告诫自己,别去摸,别去摸,但是那手总也控制不住似的想去触摸那忧郁的眼神,然后看着他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她很想知道他是谁?他画了很多他的画像,一张两张,一百张两百张,却总也不能捕捉到那眼神中带着忧郁的那抹神韵,这忧郁的眼神是她在地牢中的唯一期盼。每一个白天她都在企盼着黑夜的来临,企盼那个梦儿的到来,因为有和这双眼睛的陪伴,她倒是渐渐忘记了白族地牢的寂寞,忘记曾经一直缠绕她的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来这里?为什么我和这里的人儿都不一样?为什么我有一头的黑发。。。。。。

她也一直想忘记还有一件事,她的年龄。那个长着满头白发的漂亮女人,曾经抓住她漆黑的黑发狞笑笑着:十八岁,等到你十八岁,他们还不来,我就会将你送到美丽的断头台,我还会拎着你的黑发将你的头颅扔向东方,让他们后悔一生。说完狂笑着走出地牢,那笑声在地牢里辗转了许久许久,都快把珂玥给逼疯了,从那天起,珂玥就不敢再去计算自己的年龄,直到她有了这个梦,她又特别期盼着十八岁的来临,因为那双眼睛告诉了她,十八岁那年他会来带走她离开这个让她感到惊恐而几近绝望的黑暗世界。那双眼睛里有着她的梦幻,有着她的期望。在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期盼与惶恐中。豆蔻年华的十八岁那年的 第一缕阳光终于穿透窗棂透进了黝黑的地牢,照在她满头的黑发上,折射出异样的绚丽光环。地牢外的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他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而珂玥抿着嘴灿烂地笑了。她知道今天他会来,因为那缕阳光已经告诉了她。

未完待续



第九届群杀『寂地风声』第二轮参评杀帖(共搜集有18帖,此为第35帖)

(作者:洛凝;提交人:洛凝;提交时间:2010/5/1 15:52:49)

欲(本贴贴杀霍又滢,参评) Post By:2010-4-16 21:28:53

一 为魔

繁复的花纹装饰着领口,墨色的长袍衬得魑夜更加俊美慑人,此刻他面对着这极南之南终年积雪的连绵群山,冷峻的脸上竟然露出一抹不忍,不过立刻就恢复可往昔的冷厉,冷声道:“去吧。”
随着他的话音,无数道黑影从他身后蹿出,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那片洁白的山脉之中。在黑影消失了片刻之后,便看见山顶到处暴涨起无数的斗气,那座属于白族的水晶宫殿飞雪阁在须臾之间便塌了一角。雪白的光芒在山顶升起,光环凝聚成巨大的冰雪凤凰,由高空猛烈的冲击而下,巨大的爆裂声与怒吼传出老远。
墨曜站在魑夜的身后,仰望着那不断冲击的冰雪凤凰,道:“这就是白族操控冰雪的能力吗?听说白族现任族长白漾是个不世的天才,看起来也不怎么样。”
魑夜回首,目光掠过墨曜的脸庞,缓缓道:“别忘了他们还有一个守护之龙,月暝。”
墨曜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魅惑的笑容,“月暝是朱雀守护之龙,本为怒岩心火,可白族却擅长操控冰雪。先代神龙竟然派月暝来此守护,你还不明白吗?白族,不过是被神龙流放之族。与其说月暝是守护者,不如说是白族的监视者。”
他顿了顿,转又忍不住疑惑道:“只是我不明白,魑夜,白族对我们攻破黎国并无任何危害,为何要来此攻打白族?”
“攻打白族不是我的目的,我只是要一个人的人头。”
墨曜一震,道:“谁?”
魑夜脸色一变,忽然转身,拂袖离去,却在墨曜呆愣之时,远远的丢下一句:“你去,拿不到白斐儿的人头就不要回来见我!”
望着魑夜远去的背影,墨曜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抑与窒息,久久不能言语。

白斐儿的头被放在紫金色的托盘上呈到魑夜的面前。她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形成一小片阴影,表情恬静得仿佛睡熟了,淡金色的长发沾染了一些暗红色的鲜血,竟有着说不出的魅力。
魑夜半躺在自己那张由深海紫晶打造的躺椅上,慢慢喝干玉杯里的美酒,看着被苍洱捧到面前的人头,看了良久,才伸手勾起白斐儿那淡金色的发丝,在指尖缠绕了一下,便挥了挥衣袖,令苍洱退下去。
墨曜再次斟满玉杯,轻声道:“魑夜,你没事吧?”刚才他就在魑夜的身边,清楚的看到魑夜勾着白斐儿发丝的手指有着细微的颤抖。哪怕仅仅颤抖了瞬间,他也没有遗漏。
魑夜没有回答,反问道:“最近海国有什么动静吗?”
墨曜突然冷笑一声,毫不掩饰心中的愤怒道:“自从安景行被暗杀之后,海国完全落入了那个性格懦弱的二王子手中,这家伙背信弃义,背叛了与我们魔族签订的契约,竟然要跟黎国联姻!”
淡然一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魑夜道:“联姻啊,以安雪城的智商只怕想不出这种不费一兵一卒便能得到神龙之力的办法。只怕是赫连玄出的主意。”
“哼,赫连玄到也有些急智,可惜不过是些小伎俩,要是安景行不死,凭借着他的手腕,海国还真会成为魔族统一大陆的一大障碍。”
墨曜说到此,忽然灵机一动,含笑道:“魑夜,也许我有个办法,可以不费一兵一卒拥有神龙之力,不知——你敢不敢?”
魑夜安静的听着。
天色微微发白。


二 为妖

繁复的花纹装饰着领口,带血的青色长袍使得怀翎的神情更加慑人,此刻他面对着眼前这即将夺取自己生命的男人,冷厉的一笑,道:“动手吧!”
男人狂怒,仰天长啸,怒吼道:“如果不是因为你,嘉音又怎么会死?”长剑所指,鲜血洒落。
“不!——”不远处,披头散发被人押解着的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叫,痛哭的脸已经看不出平日里的端庄秀美,从她与怀翎被昊岳抓住的那一刻开始,贺兰蓉这个可怜的女子便从未停止过哭泣。她一直都知道怀翎喜欢着嘉音,可她毫不在意,就算明知道怀翎与她签订契约只是在利用她,贺兰蓉也没有一丝怨恨。
怀翎没有一丝胆怯与颤抖,只是冷冷的注视着刺入自己胸口的长剑,俊美的脸孔因为疼痛而有着些微的扭曲,他奋力的吼叫:“嘉音没有选择我,是她的错误!”
滔天的怒意被这一句话点燃,昊岳再无一丝留手,一送长剑,已经穿透了怀翎的身体。“你去死!”
感觉到空气从胸口的空洞灌入,怀翎的脸上忽然现出一股莫大的悲恸,睁大的双眼正凝视着昊岳胸口挂着的琥珀,微微牵动着嘴角,声音微弱惨然,“嘉音,嘉音,你知道的,我至少有一百三十六种方法可以与他同归于尽,可是,我知道,你爱着他……”
“哈哈哈哈!”看着被自己一剑贯穿的怀翎,昊岳那满腔的怒恨和悲痛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再也忍不住,疯狂大笑。
“不!不要!怀翎——”
贺兰蓉绝望的痛哭声与昊岳那疯狂的笑声传入意识渐消的怀翎耳中,怀翎只能转动眼睛,望向哭晕在地的可怜女子,眼睛里光芒一亮,便暗淡下去,再无声息。
船舱里的灯光突然亮起,面色有些苍白的金发少年紧张的望着床上一脸汗水的中年男子,连声道:“老师,老师,你怎么了?快醒醒!”
猛然坐起身,看清眼前这纤弱的金发少年,中年男子长长嘘出口气,这样的噩梦已经多年没有出现过了。他摇摇头,露出温和的笑容,道:“殿下,你怎么跑到我的屋子里来了呢?侍卫们呢?”
纤弱金发少年只穿着丝质的睡袍,坐在床边,将一双纤细的腿缓缓伸进被窝,脸上露出腼腆而羞怯的笑容,道:“贝加老师,我……我有点怕黑,所以……”
他眼神不安的游走着,面对这个海国最伟大的智慧贤者,他实在说不下去,只好转移话题道:“贝加老师,您刚才做恶梦了吗?”
贝加温和一笑,用被子将纤细的少年包裹住,拉进温暖的床帐,和他并体躺着,道:“殿下,你还是个孩子。”
金发少年瘪着嘴,愤愤的道:“我已经十七岁了。”
“好吧,十七岁的雪城殿下。”贝加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坐起身道:“我送你回自己的房间吧,不然那些侍卫发现你不在,可是会惊动赫连玄大人的。”
安雪城紧紧抓住被子,不安的道:“老师,回屋可以,但你陪我睡吧,求你不要告诉赫连大人。”
“怎么?十七岁的雪城殿下这么怕黑吗?要知道,明天早上到了黎国,你可是要向黎国的公主提亲的。”
“我……我才不想去呢!”少年王子的情绪有些低落,咬牙切齿的道:“要不是赫连大人,我……我才不要去呢!”
“那可不行。身为你的老师,我会尽全力帮助你获得黎国公主的青睐,让你成功迎娶一位公主的。”贝加轻轻刮了一下少年的鼻尖,温和的笑容中多了一抹慑人的魅力。


三 为人

贝加这名字,就算是在黎国,也一样拥有着非凡的知名度。贝加,寂地大陆伟大的智慧贤者,向来被各个国家的皇室尊敬,恨不能将自己的子孙都送到他的门下跟他学习。
赫连玄从来都没有想到,像这样一位著名的贤者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并向自己表达了想收雪城王子为徒的心意,以及愿意陪同王子出使黎国求亲为海国出一份力量的愿望。
能得到这样一位大贤者的帮助,赫连玄当然不会拒绝。有了这位大贤者的帮助,也使这趟求亲之旅的成功率提高了不少。如果真的成功,得到神龙的力量,那么海国将会统一整个大陆。
欢迎海国王子到来的仪仗队列出老长,黎国皇帝的宴会从白天开到傍晚,歌舞升平,一派热闹景象。只是那对令天下诸国彼此争斗的姐妹花却没有露面。
赫连玄有些郁闷,该死的黎煊泽分明就是想用着冗长的宴会打发自己。看着雪城殿下那昏昏欲睡的苍白小脸,赫连玄真的没有什么想法了。而黎国大将昊岳就坐在黎煊泽的下首,寸步不离的跟着黎煊泽,明显就是在防备着自己。
轻轻叹息一声,赫连玄目光四转,这才发现,大贤者贝加竟然不在座位上。
难道……
赫连玄脸上隐隐露出一丝喜色。

现在还是初春,花园里只有春梅的虬枝轻曲,缀着几朵瘦花,在月色里洒落残影,到也雅致。
繁复的花纹装饰着领口,白色长袍的贝加散发着成熟男人的智慧与风度,此刻他静静望着那一对令天下人为之疯狂的黎国姐妹花,行了一个标准到毫无瑕疵的贵族礼节,微笑道:“二位公主好。”
大公主在看清他面目的一瞬间,便惊呆了。
小公主望了姐姐一眼,也有一刻的震惊,然后向着贝加问道:“你是……妖?”
贝加摇摇头。
“那就是魔?”
贝加继续摇头。
“你肯定不是人。”小公主非常坚定的说道。
贝加轻笑道:“我不是妖,也不是魔,如果还不是人,那我是什么?”
“在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在你身上看到了妖精的本质。可是……你的身上还有魔性。但好像也不对。”小公主也不可理解的道:“我也不知道你是什么。我的预知能力没有姐姐强大,但我一直能读懂姐姐的心声,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和姐姐拥有一样的预知能力。但是,今天,我第一次无法读懂姐姐的心声。”
大公主突然向着贝加走过去,抬起纤纤玉手覆盖在贝加的额头上,在那一瞬间,如珍珠般的泪水便从她美丽的眼睛中不断流出,仿佛伤痛到了极点,大公主甚至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崩溃般的恸哭起来。
“姐姐!”小公主吓坏了,她一直与姐姐心意相通,可今天,竟然无法知道姐姐心中的想法,那一丝来自孪生姐妹的心灵维系竟然断绝了。
“怎么回事?”一身银亮轻甲,华丽的设计让黎国第一大将昊岳显得英挺不凡,脖子上挂着的琥珀在夜色中发出蒙蒙的光亮。
跟随着昊岳来到的还有海国的雪城王子与军机重臣赫连玄。当赫连玄看到贝加的座位空着的时候,就猜想着大贤者的行动,便寻了个机会带着雪城王子出了宴会厅。而昊岳则奉命陪着两人出来透气。
噩梦里那个怒意滔天的狂笑男子突兀的出现在面前,贝加有着瞬间的怔忪,呆了呆才道:“昊岳将军。”
“哦,原来是贝加大贤者。”昊岳向着贝加点头示意,然后望着依然痛哭中的大公主,询问道:“贝加大贤者,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小公主抢着道:“我姐姐刚刚碰触了贝加大贤者,然后就突然痛哭了起来。”
昊岳皱了皱眉,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只能走到大公主面前,行礼问道:“大公主,您是看到了什么悲伤的事情吗?”
大公主终于可以控制情绪,望了昊岳一眼,然后便盯着他脖子上的琥珀,竟然开口说话:“多情的妖,痴情的人,无情的魔,终将化为他人的利刃,神龙啊,你的力量多么残忍。”她的声音因为第一次说话而显得很是生涩。
所有人都惊呆了。
大公主从小就没有语言的能力,竟然会在今天开口说话?!
无视他人的惊恐,大公主笔直的走到贝加面前,道:“你是多情的怀翎?你是痴情的贺兰蓉?你是无情的魑夜?”
贝加在震惊了片刻之后,终于恢复了镇定,容貌渐渐改变,变成了本来的模样,“果然不愧是神龙之力的继承者,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贺,贺兰蓉!你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在看清魑夜面容时,昊岳终于忍不住爆发了。这个容貌,虽然原本柔和的轮廓变得刚劲,眼睛变得细长,唇角略微冷酷。但依然是贺兰蓉。
魑夜冷冷一笑,道:“昊岳将军,你看清楚,我是当初死在你剑下的妖精怀翎。变成这副模样真的要感谢你。本来我是死了,不过在临死的刹那我附身在贺兰蓉身上,如果你放过了贺兰蓉,我顶多是附在她身上苟延残喘。可惜,你杀了她,摧毁了我也摧毁了她,让我真正的重生成魔,纯粹的魔。”
雪城王子惊恐的瞪圆眼睛,望着魑夜道:“老师……贝加老师,您,您是魔王魑夜?”
“那么……那么……”金发的少年抽泣着,不可置信的望着魑夜,“那么,是你杀了我失散多年的妹妹,是你杀了白斐儿?”少年的摊开的掌心上有一颗水晶球,里面正映出白斐儿的人头,淡金色的头发仿佛正显示着她的海国血统。


四 欲

繁复的花纹装饰着领口,白色的长袍衬得魑夜更加俊美慑人,在晚风中甚至有点飘然若仙。此刻他面对着黎国的姐妹花,大将军昊岳,海国雪城王子,海国军机重臣赫连玄,却连眼睛也不眨一下,专属于魔王的傲气爆发。
在雪城王子吐出妹妹两个字的时候,魑夜终于意识到隐藏在墨曜笑容背后的阴谋。
在那天夜里,将近黎明之时,墨曜望着他,含笑说着:“魑夜,也许我有个办法,可以不费一兵一卒拥有神龙之力,不知——你敢不敢?”
恶魔的蛊惑,甜美的毒药,以退为进的话语,让魑夜忘记了,当他面对黎国那一对姐妹花时,就会被这两个继承了神龙之力的少女识破身份,在那种情况之下,他是绝对没有机会悄悄带走孪生姐妹,哪怕只带走一个都不可能。
——你敢不敢?
他笑着用一句“你敢不敢”,便让魑夜陷入与黎国海国决裂的险地。
昊岳强大的斗气已经爆体而出,长剑上光芒不断吞吐。赫连玄的手也按在腰间的战刀手柄上。
墨曜!好一个墨曜!如果这是你要的,就成全你吧。
魑夜无所畏惧,这样的死地他不是第一次遇。
当他是怀翎,当他附身贺兰蓉,当他是魔王魑夜,竟然三次如此!
刹那!
刀光,剑影,白袍!

站在山巅,俯视着整个皇城,狂暴的魔法风暴与高阶的金色斗气旋转交织在半空,亮如白昼。
“这就是你要的?”长发飘飘的暗魍贴近墨曜,几乎在他耳边问道。
“难道不是你要的?” 墨曜身体微微后倾,贴入暗魍的怀中,歪着头,含笑道:“怀翎,贺兰蓉,魑夜,他带着三个人的记忆,挣扎在三个灵魂之中,这些消磨了他的野心,他的欲望。我只是成全他罢了。”
半空中交织的狂暴魔法和高阶斗气盖过月光,黑发在晚风中洒落如丝,墨曜含着笑的脸庞,有种微妙的矛盾温柔,带着超越性别的风情。
“无论是人类,妖精,恶魔,都被欲望支配,只要有野心,就会有欲望,有着欲望,就会有战争。而我,一向只喜欢跟随强者。”
前世的名妓,再世的恶魔。墨曜映着月光的双眸,甜美如同绝世的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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