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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吧第十五届群杀《木人神兵》第一轮参评贴(共搜集有25帖,此为第31帖)

(作者:流年;提交人:苏楠;提交时间:2013/4/11 10:43:17)

第一轮南朝梁战区杀贴:屠龙(贴杀唐茜,参评)

屠  龙



一、突生变端



句章城,悦来客栈人满为患。

傍晚时分,正是人们打尖歇脚吃饭住店的时辰。现下悦来客栈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花墨阳寻了个临街靠窗的位子,一边用饭一边凝神听着客人之间的闲言碎语。就他吃饭这会功夫,就已收获不少消息。

神龙教果然就在句章城附近。确定了这件事,花墨阳不觉精神一振。要知道他此行的目的正是奉师父之命,前往神龙岛捉拿派中不肖弟子吴红英回昆仑山。

自下得山来,花墨阳一路留意打探关于神龙教的一切。而客栈茶楼一向是消息来源最多最杂的地方,是以他每至一处,必会选这些地方探听消息。

花墨阳微笑着抿了口茶,庆幸那锭银子花得丝毫不冤枉。

他开始在心里梳理着一路上搜集到的一个个消息。

最近,东海神龙教教主在琉球岛上建了一个蓬莱国。师门弟子吴红英任国师。

近日,南朝梁国皇帝萧衍册封蓬莱国女王刘玉茗为靖海夫人。

近来,东海神龙教教众开始在沿海一带的地方招募年轻女子入蓬莱国皇宫,现在出现了抢人的趋势。百姓对此略有微词,官府却听之任之。

据说近来东海蓬莱国有使人长生不老的神奇草药,附近的很多百姓纷纷前往寻药……

花墨阳不由眉头微拧:真有这么巧?所有的事都发生在最近?



“晚婷,晚婷……”窗外突然传来女子的惊呼声,打断了花墨阳的沉思。

“神龙教抢人啦!神龙教又抢人啦……”似乎积压许久的怨气终于喷薄而出,人们群情激愤,开始是一个人,再后来便是许多人大声叫嚷起来。

人群里议论纷纷,你一言我一语地控诉起对神龙教的不满。更令大家义愤填膺的是那些入了琉球岛的百姓,至今都没有消息。

花墨阳抬眼望去,那个最先呼喊的紫衣女子停住了追赶的脚步,她劈手抢过路旁一人手中的缰绳,随后一只钱袋扔向那个路人,一边说“得罪了,借马急用”,一边纵身上马朝前追去。一抹紫色的身影愈行愈小。

花墨阳也越窗而出,紧跟着追了过去。





二、身入虎穴



花墨阳追上周木兰时,她正被困在一处石阵里,左冲右突,不得其门而出,怒得跳脚大骂:“天杀的神龙教,姑奶奶我总有一天会踏平神龙岛,灭了你们。”

花墨阳忍不住轻笑出声:“啧啧啧,还是这火爆的性子!”

周木兰看也没看来人是谁,余怒未消,开口没有好声气:“你谁啊,一边去,没事少来招惹姑奶奶。”

“在下花墨阳,见过周大小姐。”周木兰闻声抬头,却见花墨阳一袭青衫磊落,立在斜阳里一本正经地答着她的话,笑得一脸揶揄。他的眉目掩在阳光下,轮廓分明,俊朗非凡。

周木兰一脸意外,怎么也想不到来人居然是花墨阳,难得一见的少年伙伴,依稀熟悉的容颜,斜飞入鬓的眉,一脸的神采奕奕。两朵红云慢慢爬上脸颊,她小声嘀咕着:“呀,墨大哥,怎么会是你?”

花墨阳取笑道:“我在街上见你骑着马追去了,跟着过来,刚好见识了周大小姐的脾气。”

周木兰闻言顾不上羞涩,一跺脚娇声打断他:“墨大哥……”

花墨阳收了笑,不再逗周木兰:“好了,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花墨阳不愧是阆风派弟子,这些石阵只能困住一般人,倒难不住他。花墨阳郑重交待周木兰一定得跟上他的步法,不可踏错一步。周木兰点了点头,紧紧跟上了。一盏茶工夫后,隐约可以听到惊涛拍岸的响声。他舒了舒拧起的眉,移动了几处石堆,两人一起隐在那些石块后面。

透过石块,他们悄悄望去,前面隐约可见一望无际的大海,一众神龙教教徒押着抢来的女子正在岸边等候。远处海面上几艘大船渐渐靠近,在码头边抛锚靠岸。显然是接应先前派出的教众。想不到小小的神龙教,行事这样谨慎周详。

周木兰正准备冲出去,却被花墨阳拉住了。花墨阳心念电闪间计上心头,他让周木兰且先等一下他。

周木兰性格一向执拗,却偏偏听了花墨阳的劝——对方人多势众,只可智取,不可力敌。不知道是当时的海风太轻,还是月光太柔,看着花墨阳脸上认真的神情,她信了他。他们自小有过数面之缘,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相信他会帮她救回晚婷。



周木兰往旁挪了挪,将自己藏好,借机活动了下略微僵硬的脖颈与四肢,继续狠狠地盯着那些神龙教教众,监视着码头方面的动静,一边等着花墨阳回来。



不一会儿,花墨阳回来了,他已装扮成神龙教教徒的模样,他手中另外拿着一套衣服,他示意周木兰换上,两人转出石阵,尾随着那群教徒,一起朝船上行去。

花墨阳所扮的那教徒名叫李良,乃入教不久的新人;周木兰扮得则是个名叫张顺的小队长。船上的头领检验了各人的腰牌,便放他们上了船,一路无事,朝目标行去。





三、惊天秘密



船行了几日,终于到了琉球群岛。岛上负责接应的头领检验了各教众的腰牌,便吩咐都退下。周木兰原是负责守卫,因其办事利索,颇受女王身边的侍卫寒无衣的青睐,特命他负责往宫内押运物品,现在则负责将掳来的女子押去作刘玉茗的侍女。花墨阳被调去岛上执行看守任务。花周二人对望一眼,心领神会,相视一笑,各自领命而去。

花墨阳驻守的地方是一个容得下三辆马车并行的洞口,那里派驻了重兵,日夜守卫。一连几日,他发现有许多百姓模样的人被押进洞口,不时还有车辆进进出出。除了换防的教徒,倒没见有别的人出入。他恍然大悟,难怪那些入蓬莱国寻神奇草药的百姓都是一去无回,原来都被神龙教扣押在这里。他觉得内里有蹊跷,决定入洞内一探究竟。

花墨阳试着往洞内走,却被看守的头领喝止,还被迎头抽了几鞭子。他笃定这洞内必定有神龙教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一日,花墨阳与一些教徒约百来人,被派往洞内,传话的教徒隐约说起赶工,人手不足云云。一路向前,穿过那道洞口,眼前忽然开阔,原来,眼前是天然的山谷,四面被高山包围,如一道天然的屏障。他进来的那个洞口,居然被人工凿穿了,是通往这座山谷的惟一出路。

谷内到处是忙碌的人群,里面还有堆积如山的木材,以及一些炼炉与铁器。花墨阳来不及细看,他和另外几个身材强壮的百姓被推搡着往里走。一路上花墨阳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里面竟然制造有数不清的兵器,另外还有等同真人大小的木人。其中一个头领模样的人随手在木人肩上一拍,一排箭矢射出,离得较近的几个百姓来不及逃走便中箭身亡,那头领抚掌大笑:“好,好,果然是神兵利器。”那人笑声尖利,唇角下一颗花生大小的红痣,痣上有几根毛,特别显目,他笑的时候,那颗红痣也在抖动,那些毛也随着红痣的抖动一颤一颤的。

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那人不是吴红英却是谁?花墨阳既惊且怒。惊的是岛上明察暗访寻了这许多时日,遍寻不着,居然在此处见着吴红英;怒他草菅人命,随手射杀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他在暗里制造出江湖传闻中的屠戮机关——木人神兵,不知道将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花墨阳正想着,不料,吴红英的看向这边,令他们将这些木人抬往仓库。他慌忙低了低头,依言去抬那些木人。





四、紧急求援



阳羡,周宅。

这些天周府很是安静。家中仆众皆知主人这几天心情不好,做事很是小心谨慎,担心惊忧了主人。

周公看着忧心忡忡的夫人食不知味,寝不安枕,将心中的忧虑压了下去,只缓声安慰道:“木兰一向行事自有分寸,夫人且放宽心。何况一路上她有晚婷相伴,且那同行的花少侠,乃是阆风派弟子,一路上当不会出什么差错。”

哪知周公这话不说还好,一旦点明,周夫人反倒轻泣出声:“木兰一个尚未出阁的女子,如今与那陌生男子同行了这数日,如今连半点音讯都未捎回,这且让我如何放心!夫君,妾身怕只怕,木兰与那少侠离家出走了。”

周公摇首,厉声道:“你莫哭,且别声张,仔细女儿的名声!”

周夫人闻言,终于止住哭声,只默默地流着泪,心中千万种思绪,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此后,周公夫妇对大女儿离家未归的事情果然闭口不言。

一晃数月过去,这日家仆忽然来报:“夫人,大小姐回来了!”

周夫人喜出望外,闻讯赶去,却见女儿双手举着一条太乙剑穗,跪在周公面前。



周公接过周木兰手中的太乙剑穗,蹙眉听完她的叙述,伸手去扶女儿:“木兰你说那靖海夫人强扣百姓打造战船与木人机关,此话可当真?”

“爹,此事千真万确,这些事情女儿与墨大哥皆在岛上亲眼所见。这太乙剑穗是阆风派墨大哥的信物,求您快做决断。”周木兰急了,担心着在岛上孤身涉险的花墨阳。

“木兰,此事事关重大,且容我想想。你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爹稍后便派人传讯给谷掌门。”周公祖上曾有遗训:周氏子孙世代不得入仕官。此事一方面涉及朝廷,一方面涉及无辜的百姓,他一时左右为难。

“爹……”

周木兰满怀期望地叫了一声,见周公已离座,只好先下去歇了。





五、阆风掌门



琉球岛上近来戒备森严。有教众在东海码头边发现了张顺的物品,岛内的张顺却失踪了,同时失踪的还有一个教徒李良。这两件事情引起了女王刘玉茗的高度重视。她下令彻查琉球群岛,以防有奸细混进来。

琉球岛上忙得鸡飞狗跳,花墨阳却隐在一边看热闹。这一日,他继续藏在那处山谷的险壁上监视谷内的情况。

忽然他见一位道姑手执拂尘,在谷下四处巡视。那道姑姿容甚丽,仙姿绰约。

“师父,你怎么来了?”花墨阳正诧异师父怎么来了这里,忽然一道浑厚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花墨阳大喜,四师兄与小师妹竟然也来了。

却不料那道姑见了鱼天问与茹砚,一抖手中拂尘,指向鱼天问与茹砚,厉声喝问:“尔等何人,竟敢在我琉球岛上偷窥。”语罢,一位一身黑衣的青年汉子从她身侧隐蔽处跃出,手中抡着一柄大刀攻向鱼天问与茹砚。他刀法精湛,身手神秘莫测,将那柄刀使得神出鬼没。

鱼天问与茹砚大惊,万万没想到“师父”居然这样对他们,一时措手不及,双双后退,仓促间只得出手招架。

这番的动静早惊动了谷下其它人,那些教徒闻讯高喊着:“抓刺客,保护女王……”,迅速包围了鱼天问两人。

花墨阳这时明白过来,这个道姑不是师父谷凌虚,而是神龙教教主刘玉茗。他顾不上多想,拔剑朝谷下冲去。

怎奈对方人多势众,那黑衣人武艺高强,茹砚失了先机,肩头中了一刀,鱼天问担心茹砚的安危,略一迟疑,被那黑衣人砍翻在地,被随后赶来的教众用绊马索给绊倒捆住了。

花墨阳突遭此番变故,人却清醒异常,他拉住谷内惊慌失措的茹砚迅速隐入林中逃走,决定再找时机救人。





六、神龙教主



阆风派弟子的出现,使得吴红英深感不妙。在夜审鱼天问后,不由得有些胆战心惊。阆风派的弟子一向隐居深山,不问世事。此番师父竟然接二连三派弟子来琉球岛,想是恨极了神龙教所为,自己这番怕是在劫难逃。

吴红英调来大批兵士护卫,又一边思忖着离开琉球岛,逃往他处避难。一边又在教主刘玉茗面前哭诉,求教主念在他忠心耿耿的份上,一定要救自已。

刘玉茗听完他的哭诉,只是轻描淡写地答:国师且放宽心,我蓬莱国岂是好欺负的。刘玉茗的态度,更坚定了吴红英先行离开的念头。这日他收拾好细软,拿着包袱趁黑摸上了一条船,却不料船刚离岸便被一只剑抵在他的脖子上,一声轻斥:“你想跑?”

吴红英吓得面无人色,手中包袱叭地一声掉在地上,散了一地的金银珠宝,四处滚动,发出叮当的响声。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声讨饶:“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饶命?吴红英,你先是假祭祀为名,骗取钱财,鱼肉乡民,如今更是为虎作伥,草菅人命,你的所作所为死一百次都不够!”

吴红英只听到先前那轻斥声冷哼了一下,语气转厉,数落起来。那先前架在他脖子上的剑如影随形,剑光一闪,脖子一凉,一股痛楚袭来,他颤抖着摸上去,满手的鲜血,他的脸刷地白了,那唇下的红痣也仿佛失了血色:“大侠饶命,大侠饶命。我是被逼的,那些事情都是刘玉茗指使的。”

“想要活命,那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若有半句假话,立时取你狗命!”

吴红英早吓得丢了七魂六魄,听到有活命的机会,忙趴在地上嗑头如捣蒜。此时那人但有所问,无不回答。

那人看了吴红英的熊样,问他:“我问你,你们前些日子抓女子上岛,却是为什么?”

“那是因为王宫缺婢女。是女王,不,是刘玉茗命人去抓的。”

“那阆风派鱼天问被关在什么地方?”

“他,他关在王宫内天字一号牢房里,由寒无衣看守着。”

“这琉球岛上根本没有令人长生不老的药草,对不对?”

“是,是,那是刘玉茗散布的谣言,骗人上岛。”吴红英不放过任何一个能撇清干系的机会。此时回答得干净利落。

那人冷哼一声,收回了剑,吴红英压力陡轻,舒了一口气,赶紧坐起,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刘玉茗在岛上造兵器船只的地方有几个?”

“两……两个,岛后造船只,山谷造兵器。”吴红英见对方似乎很了解琉球岛上的情形,迟疑了下,决定实话实说,“那刘玉茗自称是高祖皇帝刘裕的嫡亲后裔,这南朝的天下原本就是他们刘家的。”这岛上风雨将至,吴红英管它什么秘密不秘密,还是保命要紧。

“什么?”那人很惊讶,不觉失声惊问。

“千真万确,刘玉茗曾多次说过要光复刘宋天下。”吴红英怕那人不信,忙不迭一连声肯定。

“那好。我再问你,你得老实回答,若是有半句假话,我一剑杀了你。”那人略一迟疑,终于问出口:“你有没有觉得刘玉茗像一个人?”

“哎呀,你也发现了。我初见刘玉茗的时候,也以为是谷凌虚那臭道姑下山了。”吴红英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被人问起,一时忍不住激动,恨不得一吐为快,“长得太像了,若不仔细看,根本以为是同一个人。”

“是么,真有这么回事?”吴红英闻言一惊,抬眼看去,只见那人一袭青衫,年纪极轻,斜飞入鬓的眉,脸上神色困惑至极,仿佛受了打击,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见机不可失,翻身落水,扑通一声跳进海里。

花墨阳见吴红英跑了,也顾不上去追他。茹砚说她与鱼天问等一众师兄弟们奉师命下山,前来相助花墨阳。临行前师父反复叮嘱,不可伤了那刘玉茗性命,她可是朝廷钦封的靖海夫人。

也就是说,师父已经收到了周木兰传去的消息,知道了琉球岛上的事情,只是关于刘玉茗,只怕得等此间的事了后亲自去问师父了。





七、火袭琉球



琉球群岛上失了吴红英的踪迹,刘玉茗抽调了大批的王宫守卫寻找他,搜了几日无果。王宫内的天字第一号牢房却被劫了。刘玉茗懒得搭理,只一心记挂着那批木人机关,只得将岛上能调动的人手都抽去山谷。她索性亲自去监督,以期早日完工。



寒晚婷觉得自己是幸运儿,至少比一同被掳来琉球岛上的其它女子幸运。她看了眼寒无衣,不知道该不该对他说实话。

入宫那天她惊喜地发现押送她们的小队长张顺是大小姐周木兰,那一刻这一日来的惶恐与害怕消失无踪。大小姐让她先安心在岛上当婢女,打听一个叫做吴红英的人,是蓬莱国的国师。吴红英没找着,她意外寻到了失散多年的哥哥寒山。哥哥此时不叫寒山,叫做寒无衣,是女王身边的贴身侍卫。对于这个失而复得的妹妹寒无衣很是爱护,更兼晚婷联聪明伶俐,手脚勤快,刘玉茗瞧中了她,让她随侍在侧。因此,寒晚婷在宫中没受什么苦,反倒较一般婢女行走方便。

神龙教将掳劫与骗到岛上的人扣押起来做苦工建造兵器与船只,这些太可恨了,寒晚婷毫不犹豫地告诉了周木兰。只是没想到大小姐似乎早已经知道了一些,让她继续探听消息,密切注意神龙教的动向,并叮嘱她要保护好自己,然后离开了。

当周木兰再次出现的时候,还有阆风派花少侠,以及阆风派中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他们商量着如何救关在天牢里的人,鱼天问。寒晚婷很顺利地从寒无衣口中套出消息,他们瞅准刘玉茗将大部分人马调往山谷重地的时机动手劫人。

鱼天问被救走了,女王大怒,摔了书案上的白玉瓷瓶,并对着寒无衣大发脾气,一块瓷瓶的碎屑刺破了寒无衣脸上的肌肤,沁出的血珠湿了肩头的衣服。

寒晚婷都不敢面对寒无衣,看到他脸上那道未好的疤,她总觉得自己对不住他。

寒无衣摸了摸寒晚婷的头,告诉她自己这段时间很忙,让她保重自己。说完这些,寒无衣看了寒晚婷一眼,转身走了。

寒晚婷看着寒无衣的身影消失在暮色里,将要脱口而出的话终于没有说。她扬了扬手,冲着寒无衣的背影大声喊:“你一定要保重,大哥。”



刘玉茗看着一个个成形的木人被制造出来,她轻轻地舒了口气,多年谋划,现在总算又成功地迈出了一步。

这时洞口方向传来嘈杂的人声,一个首领模样的人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报给刘玉茗说岛后的造船厂着火了。刘玉茗心里一惊,起身就朝洞口走去。方走了两步,另有王宫的守卫来报宫内失火,火势已经蔓延过了几处宫殿。刘玉茗这时反倒冷静下来,她命寒无衣去造船厂查看情况,抽调了一小队人马随自己赶往王宫灭火,责令余下的人不许慌乱,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加强巡逻。

寒无衣奉命赶到岛后的造船厂,岛上的守卫东倒西歪地横尸一地,那些工人全不见了踪影。熊熊大火已经将造好的新船包围,就连造船的的木材也被毁去了大半。空气中到处弥漫着火油的味道。今晚的风很大,风助火势,火助风威。纵火的人瞅准了好时机,意图一举毁了这批战船。

造般厂算是彻底没救了。

寒无衣顾不上去追那几个撒火油的蒙面人,他折回了宫里,透过屋顶望下去。刘玉茗气急败坏地甩了寒晚婷一巴掌,怒道:“贱婢,吃里扒外的东西。”命人绑了,押下去。一边指挥着人马灭书房的火,她却悄悄转身向右折去。寒无衣眼光闪了闪,略一思忖,展开轻功,朝右边的议事偏殿飞去。

花墨阳待刘玉茗与寒无衣一离开山谷,便命令乔装成教徒的周木兰、茹砚带领着的周家人与阆风派弟子等一众人解决守卫,一边往山谷各处撒火油。他一边解决山谷的守卫,一边大声鼓动谷内被扣押的百姓,告诉他们他是来救他们回去和家人团聚的,让他们帮忙烧了那些木人机关,以免祸害更多无辜的兄弟姐妹。

那些已经绝望的百姓听了花墨阳的话,纷纷加入到他们的行列,他们踢翻了锅炉,扔掉手中的工具,造好的器械四散了一地,将能毁的东西瞬间毁了个八九不离十,一解这多日来被囚禁奴役的怨气。



这是岛后的废造船厂,已然满目疮痍。花墨阳一众人带着那些逃出来的百姓准备在这登船离岸,与刘玉茗一行人撞了个正着。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刘玉茗这时候看花墨阳的眼睛,可以喷出火来。她苦心经营的造船厂与兵工厂被大火毁于一旦,无法挽救。她气急败坏地下令,倾全岛之力,也要杀了这些破坏她计划的人,尤其是花墨阳。

花墨阳此时并不轻松,他们师兄弟与周家的人有武艺防身固然不惧,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可怎么办?饶他平日智计百出,这时候也束手无策,只能命令师兄弟们尽已所能保护那些百姓安危。

刘玉茗看着花墨阳一众人,恨得咬牙切齿道:“来人,给我将那贱婢带上来,我要将她先碎尸万段。”

周木兰失声惊叫向刘玉茗冲去,被花墨阳一把拉住:“晚婷,晚婷……”

刘玉茗恨声一笑:“这贱婢就是你们的下场!”

寒无衣应声出列,他飞快地拔出了刀。他的刀刺向了刘玉茗,眨眼工夫,砍倒了她身后的两名教徒,将寒晚婷救回花墨阳一边。

刘玉茗大惊失色,万万想不到自己一直视为心腹的寒无衣会背叛自己。她颤声问到:“你不是告诉我这丫头不是你亲妹妹,你的亲妹妹已经死了么?”

寒无衣冷冷一笑:“她虽然不是,可我一直当她是我的亲妹妹。|”

刘玉茗哪里肯信,怒目而视:“寒无衣,你居然狼子野心,枉我一直视你为心腹。”

这时候花墨阳身后的百姓不知道是谁惊呼:“船来了,船来了,我们得救啦!”

刘玉茗望向海面,果然有五艘官船飞快地向导上行来。船首一人赫然是失踪已久的吴红英。她刹时面色惨白,心知大势已去,趁众人雀跃之际,慌慌张张地跑了。





八、尾声



船行出很远,还能看见琉球岛上一片火光冲天。

吴红英投靠了南朝,领官府来缴木人机关。句章城太守见那些机关尽毁,一怒之下欲杀吴红英,吴红英战战兢兢说出刘玉茗还藏有木人神兵的图纸。

众人皆惊,再搜岛上,刘玉茗却放火烧了王宫逃走了。

寒无衣也不见了,连寒晚婷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想是趁官兵到来之际趁乱离开的吧。



不几日,船行至岸边,花墨阳与周木兰辞行,让她代他向周公致谢。

周木兰一惊:“墨大哥,你去哪里?”

花墨阳叹了口气,幽幽道:“眼下烽烟四起,战祸连连。我决不会让这图纸落入歹人手中,否则,只怕引起更多的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了。”

周木兰闻言,仰头望着他的眼睛坚定地说:“墨大哥,我陪你。”

花墨阳牵过木兰的手,拥着她一起向远方走去。天边,一轮红日正冉冉升起。


五月吧第十五届群杀《木人神兵》第一轮参评贴(共搜集有25帖,此为第32帖)

(作者:流年;提交人:苏楠;提交时间:2013/4/11 10:44:12)

第一轮北朝魏战区杀贴:计中计(贴杀弈小满,参评)

计中计

(一)

唐寂这一生,只做了一件事,画画。而且只为一个人画,为刘玉茗。画好的那天,他兴冲冲去找刘玉茗。他从不知道刘玉茗住在哪里,但是只要他一吹萧,刘玉茗就来了。刘玉茗说,你早上想我,我就早上到。你晚上想我,我就晚上到。这些年来,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唐寂一吹萧,刘玉茗就到了。但这一次,出了意外,他吹萧的时候,的确有人来了,但不是刘玉茗,而是一个叫周柘桑的女子。周柘桑说,我是来取画的。唐寂说,这是我专为刘玉茗画的画,除了刘玉茗,我谁都不给。周柘桑说,我当然知道你不会给我,所以我做了三件事。

唐寂奇道:“哪三件事?”

周柘桑说,第一件事,就是派人缠住刘玉茗,好让我有时间比她更早赶到这里。

唐寂说,无论你来多早,我还是不会把画给你。

周柘桑说,所以我做了第二件事,那就是,我将我所能筹集到的所有金银珠宝全带来了,换你手中画。

唐寂说,就算你带来了金山银山,我也不会换的。

周柘桑说,我也知道一定是这样,所以我做了第三件事,就是在这里一边拦住你,不让你去和刘玉茗会合,一面命人藏在对面的树林里,趁我和你说话的时候,将天下至毒“瑶人醉”顺风送了出来,现在风头正朝向你,你和我说了这么久的话,我估计你吸入的“瑶人醉”已经差不多了。

唐寂说,我不信。

周柘桑哈哈大笑,一句话都没说。因为所有中过“瑶人醉”的人,在倒下之前,都说过同样的一句话:“我不信。”



(二)

天下能够阻止刘玉茗的人不多,不多的意思,就是真的不多,但绝不是没有,比如,苏青衣就是这不多的人中的一个,并且,他现在就拦在刘玉茗的面前。

刘玉茗说:“我今天不想打架,况且就算要打,你知道,你真的不是我的对手。”

苏青衣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他一边对着刘玉茗笑,一边很悠闲地说:“你当然不想打架,因为你急着去见唐寂。”

刘玉茗说:“我不认识唐寂。”

苏青衣说:“原来你们不认识,那就好办了,他的死活就和你毫无关系了。”

刘玉茗竟也笑了,她的脸因这一笑而平添万分妩媚,她说:“我不认识唐寂,但他的生死我偏偏很关心,你们把他怎样了。”

苏青衣说:“我也不知道怎样了,因为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不是我,是周柘桑。”

他是诚实人,他一向说真话。



(三)

唐寂早已经倒下了,“瑶人醉”岂是浪得虚名。唐寂一倒,他身边的林子里立即钻出了十几个黑衣人,恭恭敬敬站在周柘桑身旁。周柘桑说:“搜!”于是十几个人一齐围上,将唐寂身上里外搜了个遍,很快就搜出了那幅专为刘玉茗绘的画,是“春睡图”。

周柘桑命人取出马车,将唐寂塞入车厢,去和苏青衣会合。

他一点都不担心唐寂会逃走,中了“瑶人醉”的毒,不睡上三天,你就是把刀架在他脖上,唐寂也不会醒来。

但她偏偏算错了一件事,那就是,唐寂非但没有睡去,非但已醒来,他的脸上,居然还挂着暗暗的笑意,他想看看,周柘桑到底要将自己带去哪里。

他当然不知道,周柘桑要去的地方,非但苏青衣在,刘玉茗同样在。



(四)

苏青衣和刘玉茗早已交了手。

苏青衣说:“我八岁就从了军,现在做到军中文案。我的文章向来不输当下的任一才子。”

刘玉茗说:“我当然知道。”

苏青衣说:“我的书法更是一绝,若我不是一心从军,不愿过早隐居,我在书法上的成就,一定可以留名青史。”

刘玉茗说:“我有幸见到过你的一幅虾鸟图。”

苏青衣说:“其实,很少有人知道,我还能弹得一手好琴,若我愿意,我一定能成为一代音律大师。”

刘玉茗说:“这些我都知道。问题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苏青衣哈哈大笑,说:“我说这些的意思,只不过想告诉你,只要我想做一件事,就非但要做成功,而且一定要出类拔萃,比如武功。”

刘玉茗说:“哦?如此说来,你的武功也一定是出类拔萃的了?”

苏青衣说:“我也认为是!”

他说到这个“是”字的时候,他已经和刘玉茗交手了不下二百回合,他既没有胜,也绝未负,二人都是云淡风轻,仿佛不是生死搏击,而是老友闲聊。但这个“是”字一出口,一切就变了,苏青衣的身子,突地拔地而起,就像一只大鸟,徐徐升在半空,身上青衫散开,发带迎风而动,说不出地儒雅潇洒。

可是他回头的时候,刘玉茗居然不见了。



(五)

周柘桑亲自驾车,急着去见苏青衣,可是车子行出一半还不到,她就发现本该来的苏青衣没来,不该来的刘玉茗居然站在路中间。

周柘桑想都不用想,便知道苏青衣失手了。

但她一点都不慌,反而满脸堆笑,说:“神龙教主的武功果然了得,居然连玉面书生苏青衣都没能将你拦住。

刘玉茗说:“你们也不差,将唐寂毒倒了。”

周柘桑说:“毒倒是什么意思?”

刘玉茗说:“毒倒的意思,就是你不用拖延时间,不要妄想我会成为唐寂第二,又中了你的瑶人醉之毒。”

她一面说,一面移到上风口,忽地一躬身,蹿入林中,随着林中一阵惨叫,十几个人都被她扔了出来。周柘桑说:“教主的武功果然名不虚传。”

刘玉茗笑吟吟走了出来,说:“还剩下我们俩没过招。”

周柘桑说:“我们当然不用比试了。”

刘玉茗奇道:“为什么?”

周柘桑没有回答她,因为就在刘玉茗等着周柘桑解释的时候,周柘桑突然跑了,跑得比兔子还快,眨眼就没了影子。

这一下,不只让刘玉茗奇怪,连躺在马车中装死的唐寂也是摸不着头脑,不知周柘桑跑哪去了。



(六)

周柘桑哪都没去,而是直接去找苏青衣,她担心苏青衣中了刘玉茗的暗算。等她见到苏青衣,确信苏青衣毫发无伤时,这才惊呼道:“原来你还没有死,你为什么不拦住刘玉茗呢?”

苏青衣说:“我当然想拦住她,可她识破了我的心思,根本不与我恋战,而且趁我不注意,不知用的什么奇怪法门,一眨眼就不见了。”

周柘桑说:“她会土遁之术,刚才一定是她借土遁之术,避开了你,直接去了我那里。”

苏青衣立即跳了起来,惊呼道:“她去了你那里?那你们一定交过手了,她有没有打伤你?”

周柘桑说:“她当然没有打伤我,因为我根本没和她交手,她一来,我就跑了,连已经抓到手的唐寂都留给她了。”

苏青衣叹道:“我们准备了这么久,还是功亏一篑,唐寂还是被她带走了,再要抓唐寂就千难万难了。”

周柘桑说:“你错了,我只不过将唐寂暂时交给她保管,不出半个时辰,她就会乖乖地将唐寂交还给我们。”

苏青衣奇道:“这是为什么?”

周柘桑说:“你跟我来,一切就明白了。”



(七)

周柘桑重又回到了马车前,令苏青衣吃惊的是,本应威临天下的神龙教教主刘玉茗,居然昏倒在马车旁。

苏青衣奇道:“这是为什么?”

周柘桑说:“很简单,她为了阻止我的人下毒,冲入林中,将我的人一个个扔了出来,她又哪里会想到,我早命人将衣服上全都涂满了另一种毒—— 玉玲珑。她将十几个人扔了出来,手上连着接触了十几次玉玲珑,无论她武功高到哪里,究竟是一介凡人,岂有不中毒晕倒之理。”

苏青衣奇道:“你既知她要中毒,为何不守在这里,却跑去找我?”

周柘桑说:“玉玲珑毒性缓慢,不比瑶人醉来得快,加上刘玉茗内力深厚,没半个时辰不会晕倒。我给她留这半个时辰,其实是让她帮我们找一样东西。”

苏青衣奇道:“什么东西?”

周柘桑说:“离心赋。”

苏青衣失声道:“唐寂的离心赋?”

周柘桑说:“是!”

她一边说,一边拿出了从唐寂身上搜到的“春睡图”。她说:“我命人将唐寂身上里里外外都搜遍了,除了这幅春睡图,什么都没有了。但我坚信,离心赋一定就在唐寂身上,只是不知道他藏在了哪里,所以我故意离开,因为我知道刘玉茗一定会帮我们找。她找到的时候,差不多正是毒发之时,我们正好来收获战利品。”

她一边说,一边走到刘玉茗身边,可是她搜来搜去,刘玉茗身上什么都没有。她奇道:“离心赋呢,离心赋哪去了?”

马车中本应昏睡的唐寂突然笑道:“根本就没有离心赋。”



(八)

唐寂已从马车中走了出来,站在周柘桑和苏青衣面前。

周柘桑惊呼道:“你不是应该至少睡上三日的吗?你怎么居然就醒了?”

唐寂悠然道:“你难道不知,我唐门本就是使毒和研究暗器的世家,区区瑶人醉,又岂能困住我?”

周柘桑沉声道:“这么说,你根本就没中毒?”

唐寂说:“是!”

周柘桑说:“原来一切都是你假装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唐寂说:“同样为了一件事,拖住你们,为义军创造时机,一举歼灭神龙教,同时出兵南朝,南朝昏庸,气数早该尽了。”

他望着苏青衣,似笑非笑,说:“只要将苏大才子牵制在这里,少了苏大幕僚的南朝军队,还能战多久呢?”

苏青衣惊呼道:“原来你是义军的人?”

唐寂说:“我不是义军的人,我唐门从不效力任何军队,但我们一直在暗中协助义军。我们故意放出风声,说找到了失传百年的唐门秘笈离心赋,实际上,它真的已失传了。”

苏青衣说:“这么说,你们什么都没有,而是故意引我和刘玉茗上当的?可是我听说,你们唐门近日处处戒备,不让外人踏入一步,这又是为何?”

唐寂说——“那是因为我们已经研发成功了一样新的绝技,木人神兵!”他眼望远方,说,“我相信,这些木人神兵,这一刻正冲锋陷阵在最前线,所向披靡,势不可挡,瓦解着你们昏庸的南朝势力!”

苏青衣奇道:“木人神兵 ?那是什么东西?”

唐寂没有回答,因为就在这时候,无边的旷野里,突然烟尘蔽天,杀声如雷,木人神兵杀来了……


五月吧第十五届群杀《木人神兵》第一轮参评贴(共搜集有25帖,此为第33帖)

(作者:流年;提交人:苏楠;提交时间:2013/4/11 10:45:27)

第一轮唐家堡战区:情人的手(帖杀娄昭君,参评)

情人的手

阳光透过薄薄的窗纸照进来,照在她光滑如缎子般的皮肤上,水的温度恰巧比阳光暖一点。

窗纸在阳光下可以清晰地印出人体的轮廓。

刘玉茗懒洋洋地用湿毛巾擦拭着自己柔软的身体,毛巾轻轻地抚过皮肤,温柔得如同一只情人的手。

她忽然加重手上的力道,雪白的皮肤上出现一道道红色的痕迹。紧接着她的口中不断发出呻吟般的喘息,喘息声中夹杂着兴奋。

窗纸很薄,这声音恰巧可以传到门外。

寒无衣就在门外。

那销魂的喘息声不断从屋内传入他的耳朵。他的脸上是兴奋所带来的红晕,他的双手微微颤抖,呼吸声也渐渐粗重了起来。

他忽然转身,一路向自己的房间奔去。

刘玉茗听到离开的寒无衣离开的脚步声,幽幽地叹了口气,慢慢从水中站起来。

寒无衣一进门立刻就倒了下去,倒在床上,他发疯一样撕碎了自己的上衣。又冷又硬的床板,并没有让他冷静下来,他的心仿佛要跳出来了!

然后他伏在床边,开始呕吐!

流着泪呕吐!

每一次刘玉茗沐浴时,总会要寒无衣守在门外。而每次,寒无衣总是会呕吐。

他的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仿佛都要嵌入手掌中。

他的脸上充满了痛苦和仇恨。

他痛。是因为他知道,他身体的某一部分永远都如同婴儿一般。

他恨。恨的是命运,为什么要他偏偏遇上最爱的人?

他注定孤独终老。



门“吱呀”一声开了,是刘玉茗。

刘玉茗一进门就看到到他伏在床边流泪,她慢慢走向寒无衣的床。

她的脚步很轻,好像生怕惊动了寒无衣。

她青葱般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寒无衣赤裸的后背,仿佛一个慈祥的母亲在安慰自己受伤的孩子。

她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愧疚的表情,虽然寒无衣的痛苦是她造成的。

她的手在寒无衣的脊背上轻抚着,轻轻道:“无衣,一直以来你都明白我对你的感情。可是你为什么总是不要我?”

寒无衣的脸忽然因为痛苦而扭曲,像一条被踩到尾巴的狗,一下子跳起来冲出了房门。

看到寒无衣狂奔而去,吴红英嘴角挂着笑,从院子的角落里走出来。




一个人痛苦的时候就会找个人一起受苦,这不但可以缓解自己痛苦,还会使人产生一种变态的优越感。

寒无衣一直这么认为。

有些人做了伤害别人的事,也许并没有什么目的,他只不过想找人陪自己一起痛苦。

寒无衣做的很多事,都是没有目的的。

柳秋毫是神龙教中仅次于寒无衣的高手,吴红英眼前的大红人。

可是在癫狂的寒无衣眼中,除了刘玉茗,天下是没有什么人是不可以杀的。



刀,弯刀。

寒无衣出手时有璀璨的刀光,却无刀锋破空的声音。

与柳秋毫交手,是不能发出任何声音的。

银白色的刀光划破长空,宛若月光洒向大地。当你看到它的时候,它已落在你的身上。

月光是没有人可以避得开的,柳秋毫避开了。

弯弯的刀光又向柳秋毫的左肋划过去。刀势更急,更毒。

柳秋毫看不见刀光,却感受得到凌冽的杀气。

“叮”,柳秋毫的铁杖架住了寒无衣的弯刀。

柳秋毫感到自己的虎口发麻,自己已经很多年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对手了。

好沉的力道。

“噗”,一柄从袖口发出的短刀,挟着蓝光,划破了柳秋毫的咽喉。

寒无衣喜欢血从咽喉中喷发而出的声音,他觉得像风声一样,很好听。

柳秋毫忽然觉得全身发冷,身体开始僵硬。他感到自己的眼睛和鼻子中流出了液体,当然不是泪水和鼻涕,而是血。

他张口,伴随着鲜血从口中吐出:“有人……会……替我报仇的……”

寒无衣拔出柳秋毫身体里的匕首,匕首上泛着惨绿色的光芒。他轻轻地擦拭着匕首,冷笑道:“你的武功很不错,只可惜你遇上了我。”

看着柳秋毫凸出的眼球,仿佛有很多恶毒的话没有说出来。寒无衣第一次发现原来瞎子的眼球也是一样可以凸出来的。

寒无衣觉得心里十分愉快。这种杀人可以得到的快乐,能体会到的人并不多。这是寒无衣的生命中最大的欢乐,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替代。

现在寒无衣的心里很愉快,吴红英的心里却不太愉快,自己的属下无故被杀,谁都不会太愉快的。

癫狂之中的寒无衣杀了柳秋毫。他是教主眼前的红人,又是神龙教内第一高手,于公于私,现在都不能对付他。

这口气,只能先暗暗咽下了。

另一边,南梁朝的传旨天使已经到了蓬莱国,南梁朝皇帝萧衍不但要招安神龙教,还要册封刘玉茗为靖海夫人。







刘玉茗在答应萧衍之后,吴红英来找过她。

午后,刘玉茗正在蓬莱国御花园的凉亭里喝着茶,赏着花。

淡淡的雏菊,醇香的碧螺春。

刘玉茗托着腮,痴痴地看着花丛中飞舞的蝴蝶,不知在想些什么。寒无衣静静的立在刘玉茗身旁,仿佛千年都不会融化的坚冰。

吴红英的身上,总是挂着一串钥匙。这不但是他身份的象征,更是他防身的武器。

这样的乱世中,人首先考虑到的,总是自己的安全。

听到钥匙声,刘玉茗缓缓回过头来,柔声道:“劳动国师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吴红英对刘玉茗恭恭敬敬得行了个礼,他的眼睛看向寒无衣的时候,却充满了怒火。吴红英淡淡答道:“属下前来,是为了大梁所下的圣旨。”

刘玉茗淡淡一笑,当真妩媚倾城。虽未施粉黛,却也可使六宫佳丽无颜色。

“原来国师为此事而来,我正要差人去告诉国师呢。我已经答应了萧衍,做他的靖海夫人。”

吴红英听了刘玉茗的话,却只是垂着头,并不开口。

刘玉茗又淡淡道:“国师还有什么事吗?”

吴红英道:“属下只是不知大王此举何意?”

“你认为我不该答应萧衍?”

“属下只不过希望大王可以考虑慎重再下决定,至少应该找人商议一下?”

刘玉茗笑道:“我考虑的很慎重,再者,找谁商议?找你吗?”刘玉茗语气中明显带着一丝嘲弄。

吴红英却依旧面不改色,道:“我神龙教现今已不是一个江湖门派,而是蓬莱国!我觉得大王不该如此卑躬屈膝,屈居他人之下。”

“你是不是觉得我让蓬莱国归附南梁,是不智之举?”

“属下只是怕大王在某些地方考虑得并不周全。”

“我神龙教于三年前建立,并于创教一年后立蓬莱国。我蓬莱国每月的税收及海上的生意,大概在七八万两左右。”刘玉茗此时像个账簿先生,竟开始报起帐来了。“除去教中弟子的衣食,以及国中各项花费。每月剩余的银两并不多,只有三四万两左右。这两三年下来,国库中倒也余下了两百万左右的银子。”

吴红英向刘玉茗作了一揖道:“大王操劳国事,无分巨细。属下不及大王之万一,心中万分羞愧”

刘玉茗淡淡笑道:“国师不必自责。可是最近半年来,我们国库中的银子,非但没有增加,却反而越来越少。想必国师也是很清楚的。”

“这个,属下倒是知道一些。”吴红英接着道:“近半年来,我们海上的生意并不好做。现在就连沿海的生意也被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搅的没法再做了。”

刘玉茗“嗯”了一声道:“国师所说确是实情。对于此事,不知国师有何高见?”

“海上的商船和沿海的村民并不难对付,只是有一个黄毛小子作祟。只要解决了黄毛小子,剩下的事情已不足为患了。”

“嗯,国师此言有理。”刘玉茗端起茶,轻轻啜了一口,淡淡道:“只是国师可知这黄毛小子,何方人士,何样面貌,师出何门,背后是否有人指使?”

吴红英垂首道:“这……,属下并没有想到这许多。”

刘玉茗道:“我答应了萧衍,做他的靖海夫人。一来,可以不与萧衍正面交锋,毕竟我们没有实力与南梁对抗。二来,我答应萧衍时,开的条件就是要那黄毛小子的人头。我们收拾不了的人,就让萧衍替我们去收拾。不知国师可否明白我的用心?”

吴红英沉默了半响,才接着道:“属下明白了。属下愿一切听从大王的安排。”

他恨恨地看了一眼寒无衣,伴着一阵钥匙声离开了。

刘玉茗用眼角瞟着寒无衣道:“他好像对你很不满?”

寒无衣并不说话,只是默默盯着花丛。

刘玉茗忽然站起身来,轻抚着寒无衣的脸,仿佛在抚摸着自己的情人。她轻轻笑道:“只要你在我身边,什么人都不用怕。吴红英在我眼里也只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寒无衣并不回答刘玉茗的话,他的眼神里却带着一丝兴奋,一丝好奇。最多的,还是那种火灼般的炽热。

值得他期待和兴奋的,除了刘玉茗,就一定是非常刺激的事情。

刘玉茗幽幽叹着气坐下,又缓缓接着道:“你觉得吴红英今天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寒无衣总算开口了:“你做了靖海夫人,上达天听,蓬莱国就真正是你的天下了。那么他在这里也就没法子再呆下去了。”

刘玉茗笑了笑道:“连你都看得出,我会看不出?吴红英啊吴红英,你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你难道觉得你今天来说了这番话,我就会认为你是个莽夫,没有野心和手段了吗?”

寒无衣仿佛并没有听到刘玉茗的话,只是默默盯着花丛。

刘玉茗又轻啜了一口茶,微微笑着对寒无衣道:“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蝴蝶依旧在花丛中飞舞,它们没有烦恼,没有争斗。花丛就是它们的天堂,它们永远不知道。也许花丛中最艳丽的那朵花,是有毒的。







花丛中还有蝴蝶,蝴蝶依旧随风偏偏起舞。

不是午后的微风,是清晨。

每个人达到自己的目的之后,总是很愉快的。

所以刘玉茗今天起得很早,她身上穿的是一件素布衣服,头上只带了一朵小小的珠花。

因为任何饰物对她来说都是多余了。任何金银珠宝都不能再增添她的一分美丽,她已是美的极致。

寒无衣依旧守在刘玉茗的门外,依旧如同千年不变的寒冰。寒冰也有被阳光融化的时候,刘玉茗就是那缕阳光。

寒无衣的指甲都已经快嵌入自己的手掌中,每次寒无衣等待刘玉茗的时候,都是一种煎熬。

他紧张,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

幸好今天寒无衣并没有等得太久。

“走吧!我想去看看吴红英的尸体。”

寒无衣并不开口。他们一前一后,缓缓从花丛中穿过。

果然,刘玉茗所信任的,只有她自己。

吴红英的尸体放在神龙教的祠堂里,因为最近在筹备教主受封的事情,祠堂里只有两个在门口看门的老头子。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颤颤巍巍的跟在他们后面走进来,掀开棺材的时候,刘玉茗差点吐出来。

就算腐烂的咸鱼,也不会有这么重的恶臭。

吴红英的尸体严格来说已经不能算是一具尸体了。干瘪的身体,惨绿色的瞳孔,寒无衣常用的那柄刀还插在尸体的胸口上,胸口附近的皮肤已经开始腐烂了。

只能从衣服和身材上看出来是吴红英,还有那一串抓在他手里的钥匙。

刘玉茗挥挥手让老头子盖上棺材,转身对寒无衣道:“做的很好,能在吴红英出手之前,一招要了他命的人,相信这世上并不多。”

刘玉茗微微一笑,接着道:“以后,不但蓬莱国,说不定整个天下都是你我的……”寒无衣只是默默地盯着那口棺材,好像在想些什么,仿佛并没有听到刘玉茗的话。

她笑着想要伸手去拍寒无衣的肩膀,刘玉茗很少去拍寒无衣的肩膀。

那个满头白发的老头子,忽然冲过来,一把抓住了刘玉茗的脉门。刘玉茗并不是弱不禁风的女人,她的七星针是江湖中有名的暗器,上面淬了剧毒,见血封喉。

寒无衣在刘玉茗的身侧,猝然出手,封住了刘玉茗的穴道。

那个老头子阴测测的笑了笑,松开刘玉茗的脉门。直起了腰,揭掉脸上的人【和谐】皮【和谐】 面【和谐】 具,赫然是吴红英。

刘玉茗到了这种时候,只有笑了笑道:“国师,原来你没死,还跟无衣合起来捉弄我。可把我骗惨了。无衣,快点把我的穴道解开。”

吴红英冷笑道:“刘玉茗,都到了这个份上了,再耍嘴皮子也没有用的。”他的脸上因为贴人【和谐】 皮 【和谐】面 【和谐】具所留下的胶水还没洗去,一笑起来,十分古怪。

刘玉茗幽幽叹了口气,道:“果真姜还是老的辣,我佩服你。”

吴红英哈哈一笑:“你以为无衣真的爱上你了吗?无衣是我一手安插在你身边的卧底,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我故意让无衣做出被你迷得癫狂的样子,然后又去杀了柳秋毫,好让你认为他对你是死心塌地的。我早就知道柳秋毫是你在我身边设的暗桩,恰巧可以借机会杀掉他。”

寒无衣只是一脸默然的神色,垂首站在一旁。不听,不语。

刘玉茗看向寒无衣,眼中充满怀疑与悲愤:“无衣,原来你一直是吴红英的人。你骗得我好苦。”

寒无衣不忍去看刘玉茗的脸,默默地垂着头。

刘玉茗又转头面向吴红英,道:“吴红英,我现在已经是萧衍册封的靖海夫人,你敢动我?就算你做了蓬莱国主又怎么样?大梁迟早会灭了你的。”

吴红英忽然哈哈大笑,似乎要把眼泪都笑出来了。

他笑了好一会,才接着道:“大梁的朝中大臣,我已经买通了许多。萧衍要招安的是蓬莱国,你难道认为萧衍看上你这个骚蹄子了吗?”

刘玉茗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我无话可说。我只想知道你买通了谁?”

吴红英仰天笑道:“既然你已经快死了,我干脆告诉你好了。周舍,他……”

突然,寒光一闪。

匹练般的刀光穿过吴红英的咽喉。

寒光又一闪。

雪亮的刀光挟着一串殷红色消失在寒无衣的袖中。

吴红英的脸色充满了怀疑与不解,他双手捂着咽喉,鲜血透过指缝沁出来。他仿佛被抽干了力气,慢慢瘫软在地上。

他想张口说话,鲜血立刻从口中溅出来,伴随鲜血从口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

他的眼球自眼眶中凸出来,和柳秋毫死的时候,表情一模一样。

寒无衣面无表情得看了一眼吴红英的尸体,仿佛带着一丝嘲弄。他转过身解开刘玉茗的穴道。

“我还……以为你真的……会杀了我……”。刘玉茗流着泪扑向寒无衣的怀里,双手环住了寒无衣的腰,像是见到了分别多年的情人。

寒无衣一只手环着她的腰,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青丝般的柔发,他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仿佛带着很深的痛苦。

他是不是又想起了自己的身体?

寒无衣道:“玉茗,我怎么会忍心杀了你?我们不要什么蓬莱岛,神龙教。这种争名夺利的事情,实在太累了。我不想你……”

忽的,寒无衣感到自腰间传来一阵针尖扎入皮肤的刺痛。

同时他听到刘玉茗在他耳边轻轻笑道:“别人说这些话,我会信。但是你,我是不会信的。如果你不想争名夺利,为什么非等吴红英说出周舍的名字才杀了他?你真以为我爱上了你?”

刘玉茗的声音很低,犹如情人间的耳语。

七星针刺入皮肤的那种痛岂非也很轻,很柔。温柔得如同那只情人的手。





五月吧第十五届群杀《木人神兵》第一轮参评贴(共搜集有25帖,此为第34帖)

(作者:流年;提交人:苏楠;提交时间:2013/4/11 10:46:06)

第一轮碧山派战区:寒无衣之死(贴杀彭乐、陈庆之,参评)

寒无衣之死



  海风吹来一阵腥味,花墨阳忍不住皱了眉头。万里迢迢从昆仑来到南海之滨,最不惯的就是饮食,想不通这家小饭店坐着的几个客人为何吃得那么香。

  

  “小二,再盛碗米饭来,吃饱了有力气干活。”一个粗衣短裤的壮汉敲敲手里的空碗叫道。

  

  沿海的小饭店里稀稀落落的坐着几个客人,门前的青布帘子因常年风吹日晒而变了颜色。

  

  花墨阳再喝一杯酒,强行压下将要吐出的饭菜。自从到了这鬼地方后,他就再没好好吃过一顿饭了。

  

  这时,外面又来了几个客人。他们一行六人,个个都是青衣打扮的汉子,手里一律拿着带鞘弯刀,却是十分少见的奇形兵器。

  

  这六人还未进店,小二眼尖,早已迎了上去。

  

  “六位爷,好几天不见了。这些日子有什么收获么?”

  

  那六人却不理会小二,径直走进饭店,围着张桌子团团而坐。

  

  “好酒好肉都拿上来。”六个青衣汉子中有人吆喝道。似乎此店主人便是他们的奴仆。

  

  老板小二却没有丝毫恼怒的意思,反而越发恭敬起来,酒菜流水般传去。自从这六人来后,饭店里的客人都噤若寒蝉,一个个只管低头扒着碗里的饭菜,似乎担心厄运临头。想必这六人是此地一霸,作威作福惯了,没人敢惹。

  

  花墨阳再次皱眉。

  

  伴随酒菜的不断增多,六人吃喝高兴,场面也热闹起来,不断高声谈笑。

  

  “什么苦差使都轮到老子头上,可别亏了自己的肚子,大伙儿尽情吃。”

  

  “听说王老三他们那帮家伙收获不小呀。”

  

  “那是大镇子,金银少不了的。美貌的妮子更多。这次他们掳来的那娘们,啧啧啧,水一样嫩,摸一把,全身都要酥了。”

  

  这人似乎沉浸在想象之中,喝一口酒,表情十分享受。

  

  下面的话竟然越说越不堪。

  

  六人吃喝好一阵,桌上一片狼藉。这才满足的擦擦嘴巴拍拍肚子,起身要走。

  

  老板弓着腰迎上来,满脸讨好的笑容说道:“几位爷吃得尽兴,小店收入微薄,还请稍作打赏吧。”

  

  “什么?吃你几块死鱼肉还要爷们给钱?你开黑店呀。”一个青衣汉子凶巴巴喝道。

  

  “不敢不敢,几位好汉来本店是给老头子面子,老头子怎敢得了失心疯向几位大爷讨钱,几位大爷走好,走好。”老板依然满脸笑容。

  

  “这还差不多。”那名青衣人冷冷一哼,右手一挥,带起一片青影,“兄弟们,走喽。”

  

  一行六人哈哈大笑前行,步履间尽显跋扈本色。

  

  花墨阳第三次皱眉,重重哼了一声,大喝道:“吃饭不给钱就想走么?”

  

  六人愕然回头,只见一个白衣少年手持酒杯,眼神凌厉瞪视自己一行,模样打扮似乎是个意气书生,只不过桌边放着把带鞘长剑,剑鞘古色古香,一望而知便是宝剑。

  

  六人贪心顿起,一人道:“好俊俏的小子,只可惜爷们对汉子没兴趣,哈哈。”

  

  六人跟着一起哈哈大笑。

  

  花墨阳怒极反笑,冷冷道:“你们这是找死。”

  

  手中酒杯飞出,正中一人颧骨,登时传来啊的一声痛呼。

  

  六个青衣汉子笑容忽敛,腰刀唰唰出鞘,阳光下映出道道白光乱闪。别看他们言行举止似乎地方上的流氓无赖,但这一抽刀临敌,动作利落,神情剽悍,竟是久经阵仗的好手。

  

  花墨阳也不禁一怔,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他先发制人,忽然一跃而起,欺身到了六个汉子身前,没等六人出刀,他右手剑指刺出。嗤嗤作响,连出五指,每指皆刺中五人持刀的右手手腕,手上无力,五把弯刀掉落沙地。他微一运气,再出第六指,毫厘不差的刺中最后一人手腕,但那人手上蓦地传来一股韧劲,竟将这一指化解,手中兵器没有落地。

  

  花墨阳惊咦一声,继而由惊转怒,他这六指看似轻描淡写,毫不费力,实则已是他阆风派的绝学指法,修为越深,一口真气内出指越多,他适才瞬息间连出五指,在他这个年纪已是难得的高手了,但毕竟限于功力,出第六指时必须再次运气,相当于第二轮的连发指法。这时候真气较之于先前稍有损耗,而这人练的内功也有些古怪,以至于无法使第六人兵器脱手。这本是很平常的事,但他是阆风派后起一代中的高手,心高气傲,平素里与师兄妹比武论剑,虽不争胜,往往斗个平手,表面上看来似乎难分高下,实则他心中清楚自己剑法修为已在同门侪辈之上。这次奉师命下山清理门户,一路上行侠仗义,无往不利。其实他行侠尚在其次,真正用意却是要试试自己多年来苦修的剑法,在昆仑山上人烟稀少,一下山来世界真大,各种各样的俗世风尘慢慢浸染了他,令他十分爱出风头。这次出手,大半原因就在于此。

  

  他一招失利,怒气勃发,右手一招,掌中生出股内劲,已抓在那人头颅上。那人禁不住内劲压顶,脖子低了下去。他极其吃力说道:“得罪神龙教,你有几条命?”

  

  花墨阳恍然大悟,原来是神龙教徒,怪不得在南海地界如此猖狂,他心下越怒,手上加劲,压得那人双膝跪地。

  

  “神龙教是么?我倒要看看你们有几条命。”花墨阳冷冷道。

  

  他此行本就是对付神龙教的大首领,亦即他们阆风派弟子吴红英。此刻见到神龙教徒,如何肯放过,杀心顿起,正要解决眼下之人,另外五个神龙教徒拣起地上弯刀,五把刀先后砍向花墨阳,只这一刀中,花墨阳便可看出这几人刀法十分平庸,但这五刀分先后砍来,杂乱无章,却似乎隐含某种极厉害的阵法,已逼得他不得不放开手中之人。

  

  花墨阳退开一步,那人一得自由,滚到一旁,六人很快散开按某种位置站好,随即不断变化位置,但每种站法皆不离花墨阳左右,将他牢牢困在垓心。看来这六人果真长久习练一种刀阵,即便每个人武功低微,一经配合,便可生出妙用。神龙教盘踞南海多年,连朝廷也拿他们没办法,由此可见端倪。

  

  花墨阳剑法虽强,于奇门阵法却不大有研究,他看不出其中关窍,但仗着一剑之利,丝毫不把六人看在眼里。他清啸一声,长剑出鞘,一丝寒气冒出,激得六人在炎炎烈日下一阵颤抖。他根本不理会六人什么阵法,长剑随意挥舞,光寒刺目,连出六剑,将六人弯刀砍断。他有意炫耀,并不直接取敌性命,而先断人兵刃。他得意一笑,连挽几个剑花,煞是好看。

  

  那六人兵器一失,已无再战之意,相互对望几眼,各自点头,不知他们在打着什么暗号。似乎主意已定,一人迅速转身便逃。花墨阳道:“想逃,来不及了。”追将上去,另外五人手臂挽着手臂,拦在他身前,花墨阳长剑横削,一条伤口笔直出现在五人身上,鲜血立即涌出。但这五人似乎不知疼痛,依然手臂挽者手臂,拦住花墨阳,不让他追击同伴。

  

  花墨阳倒也吃了一惊,他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对敌之法,本来一人行动远比五人连在一起迅捷得多,但这五人连成一线,似乎成了一堵人墙,花墨阳一时竟穿不过去。

  

  他不再犹豫,手中剑连接刺出,将五人一一毙于剑下。奇怪的是这五人虽死,仍然站立不倒,仿佛被定在当地。

  

  花墨阳无暇理会,正待追杀逃跑那名神龙教众,忽然,那饭店的掌柜小二却跑过来拉住了他。

  

  “你不能走。”年老的掌柜拼命般拉住他。

  

  花墨阳道:“除强扶弱,乃我侠义辈份所当为,你们不必谢我的。”

  

  以往他做了什么好事,教训了欺负弱小的地痞无赖,都会得到众人的赞赏,一路走来已是司空见惯,他以为这次也是一样,所以才说了这句话。哪知掌柜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大吃一惊。

  

  “还谢你?谢你个大头鬼。谁让你多管闲事的。我们既在海边做这营生,难保不受地头龙的气,本来嘛,他们饭也吃了酒也喝了,好容易打发了瘟神,又损失不了几个钱。你跑出来搅和什么?待会儿,海里的那帮人追究起来,一定会连累这一带的人。你自己做下的事自己承担后果,到时候把你交出去就是了。”老掌柜拉得他更紧了,生怕他逃走。

  

  花墨阳这一怒非同小可,那里想到会是这般结果,他反手一掌就要打出去,但见到掌柜班驳的脸孔,终究没有出手。他强忍怒火说道:“你们害怕神龙教也怕得过头了吧。与其天天受他们欺侮,何不除了这一大害。我替你们出了这口气,怎么反倒怪起我来了。”

  

  “你帮他们出了一口气,却将要毁了他们的家园。乱世之中,苟且偷生原是人之常情,你这次真的做错了。”

  

  说话的是坐在客店里的一个少年人,长相也算是一表人才,但衣衫褴褛,充满落拓之意,似乎久经风尘困顿。

  

  花墨阳朝他看去,不屑道:“照你说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竟是错的了?你这句话说出去,岂非嘲笑天下正派中人么?”

  

  那少年道:“不是。侠义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道。帮人帮不彻底反而是害人。要想百姓不再受欺侮,除非彻底铲除神龙教。杀几个教众是没有用的。你有拳有勇,不仅自保足够,还有余力救助他人。但他们没有,他们只能受人压榨。我看你最好还是留下来吧。”

  

  他年纪不大,但说出话却心怀天下。

  

  花墨阳道:“哼,说的头头是道。铲除神龙教,也没见你有什么行动。在下要事在身,可不奉陪了。”说着微一用力,挣脱掌柜小二,一溜烟往那名教众逃跑方向追去,只留下掌柜小二徒然叹息。

  

  那少年也跟着叹息。

  

  神龙教御下极严,教众训练残酷无比,不仅视死如归,逃跑的本领也是当世一流。那教众武功低微,花墨阳竟寻不到他踪迹。

  

  来到海边,见一群渔民正在修补鱼网,头上都戴了宽大的斗笠遮挡阳光。大海翻起细浪,一波波涌上岸来。潮水时起时退,花墨阳看来觉得好玩。他从小居住昆仑山,从未见过大海,此时沿着海边慢慢走着,竟忘了追赶之事。观赏一阵,他向几个渔民问道:“几位大哥,请问神龙教在什么地方?”

  

  他不太懂得山下的人情事故,开口便直接问心中所想,却不知神龙教在这一带是人们谈虎色变的一个组织。

  

  那几个渔民仿佛没听到问话,无人作答。他走近其中一人,见他黝黑的双手布满老茧,却十分灵活的将网线穿来插去。他再次问道:“这位大哥,可知道神龙教在什么地方?”

  

  那渔民手中活计不停,开口道:“你找神龙教干嘛?他们是地头蛇,人人都害怕。”

  

  花墨阳道:“别人怕,我可不怕,你只需告诉我怎么去神龙教就行。”

  

  那渔民道:“神龙教在哪里我可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今天有个人要死在神龙教手里了。”

  

  花墨阳道:“哦?是谁?”

  

  那渔民嘿嘿道:“就是你了。”

  

  他一扯手中鱼网,朝花墨阳当头罩下,不仅如此,随着他这一动,其余几个渔民也纷纷效仿,一时间,数张大网在空中飞来。花墨阳临危不乱,宝剑出手,嗤嗤几声,将几张大网割得七零八落。网线被他剑气所激,飘荡着缓缓落下。

  

  几个渔民抽出弯刀,就在破网纷飞中再度发起攻击。那刀原本挂在晾晒鱼网的竹杆上,花墨阳先前没有发觉,样式古怪,与先前所遇六个青衣人的奇形弯刀一模一样。

  

  花墨阳冷冷道:“原来又是神龙教的狗贼。”

  

  这几人奔跑速度好快,在沙滩上仿佛滑行,溅起阵阵黄沙。花墨阳在众人袭击中冷静出剑,那几人似乎知道他宝剑厉害,并不正面兵器交锋,只是借着滑行之便,轻轻擦过,刀剑每相碰一次便发出刺耳怪声,不一会儿就与每人交锋一次,一共发出六下怪响,原来这次的对手也是六个人。这一轮交手下来,察觉几人招数精奇,用在这样的奇形弯刀上,相得益彰。刀法之强,远在先前那六人之上,即便如此,他们每人较之花墨阳仍相差甚远,但配合六人组成的某种刀阵,实在厉害,当不输给当世一流高手,花墨阳被困其中,对方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斗了个旗鼓相当。

  

  七人越斗越激烈,那六个教众滑行速度也越来越快,到后来,黄沙满天,遮掩住七人身影。六人刀阵配合已久,早习惯这种情形,很多当世高手都死在他们这种手法之下。花墨阳也渐感吃力,他干脆闭了眼睛,站立不动,守株待兔。使出精妙的昆仑剑法,一一化解袭来刀招。但这种情形毕竟于他十分不利。

  

  六人刀阵越到后面,威力越强,刀剑再相交时,花墨阳便可察觉剑上传来的力道一次比一次强,就好象攻城巨木一次次撞击城门,城门虽牢固,终究要被撞开。六人刀阵轮番攻击,花墨阳若再不主动进攻,难免一败。

  

  就在这吃紧的关头,远处传来啪的一声响。六个教众听到这响声,忽然停手罢斗,滑行出老远,齐齐望向空中某处。花墨阳松了口气,也朝那边望去,但见天空中一条银蛇若隐若现,一会儿消失,当是他们神龙教的通讯烟火。

  

  “正主儿到了,算你走运。”其中一人说完,六人又滑行着卷起六道黄龙远去。

  

  花墨阳看着他们远去的架势,有些茫然若失,不知追还是不追。他在海滩上信步走着,没多久看到一排简陋的民房,屋子外面晒着一片片的鱼网,但不见一个居民。“吱呀”一声,其中一间房子的门被打开,走出来一个青衣男人,花墨阳心念一动,闪身躲在一排屋子后面。但见那人腰间果然挂着奇形弯刀,他伸个懒腰,解开裤子便对着大海小解,沙地上起了一个个小泡泡。他拉完尿,迫不及待的回屋,仿佛屋子里有什么极大乐趣等着他。

  

  花墨阳悄悄来到窗下,屋子里有些昏暗,摆着些简陋的橱柜床椅,六个神龙教众正在猥亵一个妙龄少女,那少女长相十分娇美,秀发凌乱,身上衣服已少了大半,露出白生生的肌肤,黑暗之中,更是诱人。六人上下其手,并不着急直接进行某种事情,而是慢慢享受这种过程,当是本地的渔民妻女或是从别处掳来的良家少女,想必此前已挣扎许久,已近虚脱,只是无力的摇晃手臂大腿,这动作反而更加刺激六名教众的欲望。屋子里不时发出阵阵淫笑。

  

  花墨阳看得心头火起,正要冲进去将六人杀死,忽然,哐啷一声,门被人踢开了,阳光照射进来,刺得黑暗中的几人一阵眼花,来人背对着眼光,看不清长相,只见他裹在一袭宽大的黑氅中,腰间同样挂着奇形弯刀。他这种打扮却并没给人以炎热的感觉,反而心头莫名其妙生出股寒意。

  

  六个教众一见这人,仿佛看到什么极可怕的东西,个个面露恐惧之色,忙不跌跪在地上不断磕头,口里叫着:“寒大人饶命,寒大人饶命,小的们下次再也不敢了。”

  

  这人慢慢走进屋来,地上高大的影子也慢慢移动,遮住几人的身体。

  

  “私藏赃物按教规怎么处置?私用赃物又怎样?”这人开口道,话声中也是不尽的冷冷之意。

  

  “属下知错了,怪只怪这女人实在是尤物,光是看着就受不了,摸一把更是其乐无穷,要是再......恐怕连命都不想要了。属下几个实在忍不住,忍不住要尝尝看其中滋味。”要是再什么他没有说出来,仿佛不用亲自去做,只要想象一下都会魂飞天外。这人真是色胆包天,在这生死关头竟还沉浸在想象之中,一只手忍不住偷偷伸过去在那少女身上摸着。

  

  这位寒大人眼神如电,一眼便看出此人动作,但见寒光一闪,一闪即灭,一条手臂蹦到众人眼前,几人还在莫名其妙,忽然,那人杀猪般号叫起来,左手抓住右手断臂处,满地打滚,鲜血从指缝间不断涌出。其余五人大惊失色,连逃跑反抗的念头也没敢起。

  

  寒大人一见鲜血,勾引起杀人欲望,他再出刀,寒光一闪一闪一闪一闪一闪又一闪,连闪六下,六名教众血流满屋。这几刀快得不可思议,连窗外的花墨阳也为这几刀动容,自觉达不到如此神速。见他朝床边走来,赶忙缩身藏起。

  

  寒大人走到那半裸少女身边,眼中如冰瞳孔丝毫没有融化,他只看了一眼便抽刀,别人用过的东西他可是不屑再用的,一刀举起正要砍下,那少女忽然轻轻说道:“你也姓寒?你是哥哥么?”

  

  寒大人听到这轻微的哥哥两字,举刀的手忽然顿住。

  

  “你说什么?”寒大人依然冷冷道。

  

  那少女经过众人蹂躏,神志已有些模糊,只是口中若有若无的说道:“我是晚婷啊,寒晚婷,你是哥哥么?”

  

  寒大人一言不发,石像般站在原地。他表面波澜不惊,往事却在他心中一幕幕闪过。不错,他是有个妹妹的,那是他生平最疼爱的妹妹,不过她不叫晚婷,而叫唐陆。

  

  他看着身边的少女,姿容秀丽,楚楚可怜,竟依稀有些妹妹的影子在。他还刀归鞘,脱下身上的黑大衣裹在少女身上。

  

  他伸出手来贴在少女身上,一股寒冷的内力传了过去,少女一个激灵,慢慢清醒过来。

  

  “你跟我走吧。”寒大人说道,话中不露任何感情。

  

  寒晚婷道:“你真的是哥哥么?”

  

  寒大人道:“我也姓寒,你可以当我是你哥哥。”说这句话时,终于忍不住透出亲近之意。

  

  寒晚婷欢喜一笑:“好的哥哥。”

  

  寒大人拉着寒晚婷的手走出屋子,刚好一个青影飞快滑行而来,寒大人手一招,那人立刻停在他身边,弓身道:“还请寒大人亲自督战。”

  

  寒大人双眉一拧即舒:“怎么?他们对付不了?”

  

  那人道:“对付那人,绰绰有余,只是有高手掠阵。他们恐怕应付不了。”

  

  寒大人道:“又有人捣乱,走,我们一起去看看。”

  

  后半句话却是对那少女说的。

  

  花墨阳从屋子后面探出身子来,跟在三人身后,附近都是海滩,没什么东西可以掩护,他不敢跟得太近被那寒大人发觉,只好借着黄沙远远跟随。

  

  过了好一会儿,隐约听得兵器撞击声和呼喝声传随海风传来。再行片刻,就见前面不远的沙滩上一大群青衣汉子正手持弯刀与一个老者相斗,那老者的武器却是一根拐杖,刀杖相击,并不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只是乓乓乓的闷响,原来是根木头拐杖。攻击圈子之外还站了一个长发飘逸的蓝衣青年,手中虽有佩剑,却不上前相助任何一方,只是负手而立,神情颇为潇洒。

  

  花墨阳环顾一圈,但见旁边有一排民房,暗道:“天助我也。”悄悄移过身去,藏身民房之后,刚好能目睹全局。

  

  他仔细观看战场,一共有十二名神龙教众,其中六人还是不久前与他相斗的六人刀阵高手,原来让他们匆匆赶来的正主儿就是这老头。不知为何,他心下忽然恼怒起来。自己堂堂阆风派高手在这些人眼里竟比不过一个糟老头。他着意观看那老者招数,见他拐杖起落间颇有灵气,使得似乎是剑法,而且十分精妙,但比之自己似乎犹有不及,单是那六人刀阵恐怕已应付不了。而另外六人虽不如六人刀阵般滑行攻击,但六人始终处在一条线上,攻头则尾来击,攻尾则头来救,攻中头尾夹击,竟是防御无敌的一字长蛇阵。

  

  这十二人组成的两种不同阵法,一攻一守,恐怕天下任何高手被困其中也难以脱身。那老者果然不敌,不仅剑招穷尽,体力也是十分不支,被那六人刀阵连番冲击几次,终于冲乱了阵脚,破绽大出,一名教众倒转刀柄,砸向老者背上大穴。这些人用意似乎在生擒老者,并不伤他性命。就在这时,一直在旁边观战的蓝衫青年忽然极快的欺到这人身边,长剑带鞘压住那名教众弯刀,将他击了回去,而自己一出手即退回原位,并无继续相助之意。这种身法如鬼似魅,比之六人刀阵的滑行另有一番飘逸,十二名教众的弯刀竟没能碰到他分毫。

  

  这一来,十二人又围着那老者攻击,局面回到了先前状态。那寒大人和花墨阳这才明白,那老者之所以能支持许久,便是这青年从中作耿,每当老者遇到危难他就上前解围,似乎要保持双方这种对峙状态。众人皆不解其用意。但那老者毕竟精力有限,若是常人早已不支,可他似乎是被自己所使剑法的灵气带动,竟能苦支不倒。

  

  这种情况连续发生几次后,寒大人终于忍不住道:“容大侠好雅兴,要动手过招,何必拿这些喽罗出气,他们还不配受你一拳一脚。”

  

  那容大侠笑道:“寒先生说笑了,寒先生想法设法将阡老翁从我碧山派引来南海之滨,到底意欲何为?”

  

  花墨阳听他们对答,心中一动:“这青年难道竟是碧山派掌门人容行风么?而那寒大人恐怕就是神龙教的鬼刀寒无衣了。”他之前虽未见过二人,但江湖上稍有名气的高手他在山上都是有所耳闻的。容行风和寒无衣名动江湖,他稍一思索就可得知。

  

  寒无衣道:“据我所知,阡头翁虽居住碧山之上,却不是碧山派中之人,容掌门何故追根究底?”

  

  容行风微微一笑:“不错,阡头翁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人物,只是容某想不到这样一个人物竟引得堂堂神龙教大动干戈,还劳动教内第一高手寒大人亲临战场。”

  

  寒无衣道:“容掌门解围而不相助,恐怕也是动机不纯吧。”

  

  容行风道:“容某对阡头翁的确有些疑惑,寒大人劳师动众恐怕也是为了这个目的吧?在下知道一些事情,寒大人也知道一些事情,不如,大家把知道的东西说出来,两下印证,如何?”

  

  寒无衣点点头,他知道眼前之人年纪虽不大,却极其聪明才智,若要他先说,恐怕很难,不如自己抛砖引玉吧。当下说道:“容掌门是客,当然寒某先说了。”

  

  容行风淡淡一笑,双手作个请的姿势。

  

  寒无衣心里暗骂他狡猾,说道:“这里面涉及一个武林典故,不知容掌门可曾听过。十年前,蜀中唐门高手唐寂穷一生之力制造出一种霸道无比的机关人,叫作木人神兵,号称天下任何高手皆不可破。为了印证这个机关人的威力,他以虐尽天下高手为名义相邀了当时一批绝顶高手前赴东海之滨,其中包括六大门派的掌门人。当时,每位高手都不服气,要瞧瞧什么人敢如何猖狂。”

  

  容行风道:“东海之滨那场空前的决斗容某也是听说过的。听说那一役中,前去赴约的高手无一生还,木人神兵从此名震天下,不久之后,制造这种机关的唐寂却忽然从人间蒸发。”

  

  寒无衣道:“不错,他们全都死在了木人神兵手上,这种机关术的确霸道无比,非人力所能比,但最后还是败了,败给了一个人。”

  

  容行风道:“哦?什么人这么厉害?”

  

  寒无衣道:“那是一个偶然经过的人。他就是东海弈仙山庄的前庄主,也就是当今庄主弈小满的父亲。他以仙人剑法对战木人神兵,激斗了三天三夜,终于摧毁了这种可怕的机关人。”

  

  容行风讶道:“居然以人力对战机关三天三夜,此人内力之强,当真是骇人听闻了。”

  

  寒无衣接着道:“你错了。此人内力固然深厚之极,但摧毁木人神兵靠的却不是内力,而是他那神鬼莫测的仙人剑法。东海弈仙山庄远在虚无缥缈间,江湖传言其仙人剑法为当世第一神功,但从无人得见。容掌门也是学剑之人,若要以剑法胜过无血无肉的机关,有几成把握?”

  

  容行风摇头道:“根本无法对敌。”

  

  寒无衣道:“不错。再精妙的剑法遇到不知痛痒的机关又有什么办法呢?但仙人剑法却不同,这种剑法使出的时候,仿佛连木人也沾染了其灵气,变得有生命了,对付有生命的东西总是比较容易的。”

  

  容行风凭空临想,脸上不禁露出向往之意,说道:“那该是种什么样的剑法?关于这件事为何江湖上却一点传言也没有?”

  

  寒无衣道:“因为他并不在唐寂所邀请的高手当中,只是偶然经过,所以江湖上并没有关于他以仙人剑法摧毁木人神兵的传闻。”

  

  容行风道:“这可奇了,既然无人得知,寒大人又是如何知晓呢?此事和阡头翁又有何关联?”

  

  寒无衣道:“当然有关联,因为当时世上知道这件事的只有阡头翁一人,因为他也恰好经过了那里,目睹了仙人剑法对战木人神兵的三天三夜。那一战虽然弈庄主摧毁木人神兵,但毕竟人的精力有限,也在此战中油尽灯枯了。所以天下目睹过仙人剑法的只有他一个人。我处心积虑找到他,正是为了这仙人剑决。”

  

  容行风道:“难道寒大人以为阡头翁会使仙人剑法?这可好笑了,他使的若真是仙人剑法,区区十二个神龙教阵又能奈何他?”

  

  寒无衣摇头道:“容掌门这是明知故问。同一种剑法,人的资质不同,造诣自然也不同。如仙人剑法这般精微奥妙的绝世神功,又岂是人人一学就会的?”

  

  他凝视战场说道:“你瞧他的招式,灵气很重,以他的体力本该油尽灯枯了,却能支持不倒。他虽练不成仙人剑法的真正秘诀,只得一丝半毫的仙人剑影,就足以跻身一流高手之列。容掌门解围而不相助,难道不也正是想印证阡头翁是否会使仙人剑法么?”

  

  容行风哈哈一笑:“果然瞒不过寒大人。不错,容某见他剑法灵气太重,本非一个年老之人应有之象,这才借贵派之手,看看能否逼他使出仙人剑法。不过,事到如今,寒大人若再不令人罢斗,他恐怕真的要油尽灯枯了,就算他心中真有剑决,也无人可得了。”

  

  寒无衣大手一挥,喝道:“都退开吧。”十二名教众立刻领命退在一旁,恭身站着,仿佛适才一场恶斗根本不曾发生。

  

  阡头翁得此大赦,一口气松了,再也支持不住,坐倒在沙滩上,气喘吁吁。

  

  寒无衣道:“冲着容掌门的面子,寒某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这件事情,容掌门不应再插手了。阡头翁就交给寒某处置吧。”

  

  容行风将寒无衣所说在脑中思索一阵,说道:“寒大人修炼的是刀法,鬼刀之名,我看也未必在仙人剑法之下,不知寒大人要这仙人剑法有什么用?不如索性好人做到底,将阡头翁交给在下吧。”

  

  寒无衣早知此人不会罢休,当下说道:“我神龙教千方百计才引得阡头翁来此,容掌门若要横加干预,可不合江湖规矩。”

  

  容行风道:“岂敢岂敢。在下学剑之人,若有幸学得仙人剑法一招半式,必定受用终生,君子成人之美,寒大人何乐而不为呢?”

  

  寒无衣道:“寒某从来不是君子,阡头翁神龙教要定了,容掌门若再不依不饶,休怪寒某不客气了。”

  

  容行风道:“寒大人何必动怒?神龙教威震天下,连南北两朝也要尽力拉拢,岂是我小小碧山派惹得起的?只是寒大人处心积虑擒获阡头翁,恐怕不是为了仙人剑法吧。”

  

  寒无衣目光如冰,冷冷道:“容掌门这话什么意思?”

  

  容行风笑容一敛,道:“寒大人也是明知故问了。你要得到的恐怕是木人神兵的制作方法吧。当年东海一战,唐寂心灰意冷,销声匿迹,木人神兵乃他生平心血之作,若是从此失传,岂不可惜。当时在场的只有弈前庄主和阡头翁两人,弈前庄主既然身死,则木人神兵制作方法和仙人剑法也许都落在阡头翁手里了。”

  

  寒无衣冷冷一笑:“容掌门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你既然知道了这秘密,今天还想活着离开么?”

  

  容行风道:“早闻鬼刀寒无衣杀人从不过三招,今天容某倒要领教了。”

  

  寒无衣道:“单打独斗么?寒某人可没这么笨的。”他大手又是一挥,恭敬站立在旁的十二名教众仿佛猛虎出笼,迅速组成攻守两种刀阵,六人刀阵滑行攻击,长蛇刀阵稳如泰山。

  

  容行风毕竟一派掌门,剑法精强,内力悠长,远非阡头翁可比,在这十二刀客攻击之下,一时间不显败象,反而略占上风。他想速战速决,拖得久了只会于自己不利,于是使出剑法中最为刚猛的招数,伴附着内力横砍斜劈,六人刀阵滑行而来的弯刀与他长剑相碰,反被激出老远。一把长剑被他使得举轻若重,足见他剑法修为之高。

  

  寒无衣在一旁看着,不禁佩服容行风的剑法,他要等一个合适的机会,一击必杀。却不知屋后的花墨阳也正在等待一个绝佳时机,一举击杀寒无衣。

  

  战局正酣,容行风竟凭借一柄长剑压住了十二柄弯刀,再等下去恐怕要被他取胜了。寒无衣右手已握住了刀柄,就要出手取敌性命。

  

  这时,一只柔软的手掌拉住了他右手,只听一个细嫩的声音道:“哥哥,不要杀人。”

  

  寒无衣回过头来,看着晚婷清澈的双目,杀人之意全消,但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松开的右手重又握紧,他推开寒晚婷,鬼刀出鞘,伴随一阵寒气袭出,刀光快如闪电的直取容行风首级。

  

  也就在同一瞬间,屋后的花墨阳长剑出鞘,倾毕生之功力,一剑刺出,正中寒无衣胸口。

  

  杀人如麻的寒无衣终于恶贯满盈,死在了花墨阳手里。

  

  一个少女带着哭腔扑向寒无衣的尸体,他身前是一场恶斗。

  

  她喃喃道:“哥哥,你杀了我哥哥,你杀了我哥哥......”

  

  花墨阳看着这纯洁的少女,内心百味杂陈,真不知这次下山是对是错。

  

  完。

  

  


五月吧第十五届群杀《木人神兵》第一轮参评贴(共搜集有25帖,此为第35帖)

(作者:流年;提交人:苏楠;提交时间:2013/4/11 10:46:42)

第一轮唐家堡战区:袍 泽(贴杀茹砚,参评)

袍 泽

  

  一、

  

  夕阳西下,漠北的草原上,一队疲惫的骑兵排成一字型,缓缓而行。

  

  领头的校尉满脸疲惫,下巴上的虬髯参差不齐,显是很久没有收拾过了。眼神却有一股慑人的寒光,警惕地注视着前方。

  

  身后一骑拍马上来:“大哥,后面二十里未见敌军踪迹。”校尉点点头,勒住战马,大喝一声:“全队下马,就地整顿。赵老四,你率本部小队负责警戒。”众人欢呼一声,纷纷下马,多数人仰面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那唤作赵老四的伙长暗自嘟囔几句,率领十余骑飞驰而去。校尉盘腿坐在地上,摘下头盔,将有些散乱的发髻稍微整理了下。招招手:“寒山,你来。”

  

  身旁一人起身,走到他跟前,也学他盘腿坐下,伸手到怀中掏出一个酒袋,喝了大口,又递给校尉,校尉大喜:“寒山,果然好兄弟,不过殿下禁止在军中饮酒。”寒山微微一笑:“我们做斥候的,常年在外,哪里带得那么许多的干粮,自然是逮到什么吃什么。”校尉伸手拍拍寒山的肩头:“二弟说的是。”将酒袋凑到嘴边,只见咽喉不停的吞咽,片刻依依不舍的停下来:“好酒,只是数量太少。”

  

  寒山微微一笑:“大哥唤我来,所为何事?”校尉哈哈一笑:“我们出来已有半月之久,却始终未曾见到敌踪,如今粮水不多,若是今日再找不到敌踪,便要空手而还,岂不是有损我义军第一斥候队的威名。”

  

  寒山望了望校尉:“大哥很是在乎这第一斥候的威名么?”校尉咧嘴一笑:“当然,得了这第一斥候的美名,我这里每个兄弟都平白多了三成粮饷,全军最好的马匹,最好的轻甲,最好的马刀,不都是装备给我们了么?有了这些,我们就能比别人多立功劳。”

  

  寒山叹口气说道:“可是大哥,你得罪了高欢。”

  

  校尉大笑:“那又如何?高欢这个杂碎,平日里便与老子不对,暗地里不晓得打了我们多少黑棍,这次从他手里抢到第一斥候,老子心里高兴的很。”

  

  寒山迟疑了片刻,还是说道:“只是害怕高欢不服气,再暗算大哥。往日那些黑棍,无非是抢点功劳,若是他狠了心,要置大哥于死地……”

  

  校尉望了他一眼:“二弟,高欢此人心狠手辣是真,功利之心极重也是真,但此人还算光明磊落,若是与我争胜,我信,要是说为了赢我,要取我性命,却是不会。”

  

  寒山还欲劝他,校尉却将手一摆:“不必再说,高欢心高气傲,就算要害我,也需等到赢我之后。你传令下去,叫弟兄们好生休息,明日凌晨,全队归营。”

  

  二、

  

  天微微亮,校尉朦朦胧胧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立刻从地上蹦起,果然见一骑奔来。寒山爬起身,轻声说道:“我们的人,怎么马蹄声这么急?”校尉摇摇头,那骑士跳下马来,急匆匆的跑过下跪下:“大哥,前方五十里发现敌踪,似是追击我斥候部队。”校尉眉头一皱,喝道:“全队备战。”

  

  又一骑奔来,骑士禀道:“敌军沿北狂奔,似是追击高欢校尉所部。”校尉眉头紧锁,高欢?这家伙怎么会被敌军追击?要知道高欢的斥候部仅次于本部,在这草原上又有谁能追击他?斥候向来速度最快,敌军骑兵又怎么可能追上,若是敌军斥候,以高欢部的战斗力,敌军斥候中又有什么人能是他的对手?

  

  寒山松了一口气:“大哥,敌军未发现我们,我们还是赶紧撤退,回到大营。”校尉望了他一眼:“可是高欢部被人追击,我们岂可坐视不理?”

  

  寒山心中一紧:“大哥,我们是斥候,不是作战部队,按照军令,我们没有责任去营救任何部队。何况高欢部与我部实力相差无几,能将高欢部追击的落荒而逃,我们上去有什么用?”

  

  校尉哼了一声说道:“我虽与高欢有仇,但他毕竟是我战友,若要我见死不救,又如何可能。寒山你率二十人先行返回,我去看看。”

  

  寒山还欲说话,校尉喝道:“我并非与你商量,此是军令。”寒山叹口气,率领本队拨马而去。

  

  三、

  

  天已大亮,赵老四哈哈大笑:“高欢这狗日的也有今天。被宇文泰的重骑撵的满天飞。”校尉哦了一声:“宇文泰么?重骑撵斥候?宇文泰果然好对手。老四,高欢怎么甩不掉他呢?”赵老四得意的笑道:“我缀在后头仔细观察了下,眼见高欢就要甩掉重骑,宇文泰这厮一人独自冲上去,高欢不得不回马围攻宇文泰,,宇文泰这厮战了几个回合,便撤了,高欢只得继续奔逃。这样一来,高欢部与重骑的距离始终没有拉开。”

  

  校尉摸摸短须,嘿嘿笑道:“宇文泰胯下那匹照夜狮子马是当今世上最好的三匹马之一,本人武力出众,怪不得高欢拿他没有办法。一个人牵制一只斥候队,等到高欢部筋疲力尽,后面的重骑上来还不是跟切菜一样?好计策。”

  

  赵老四也学他嘿嘿笑道:“还好我们没有遇见宇文泰,要不然我们就惨了。大哥,我们还是回营吧。我们也救不了他们。”

  

  校尉望了他一眼:“我知道你们都不想救高欢,可是高欢毕竟是我们一伙的啊。”赵老四撇撇嘴:“不是不救,是救不了,就我们这八十人想从五百重骑手里救下高欢,那不是裤裆里拉二胡——扯淡吗?再说了,我们不救,军令上也是允许的。”

  

  校尉点点头说道:“确实,不救也是对的。但说救不了,我却不服气了。再说了,遇到宇文泰不跟他交交手,嘿嘿。”

  

  赵老四迟疑了一下:“我们怎么跟重骑打?”

  

  校尉挺起胸膛:“各位弟兄,高欢部跟我们也是兄弟,你们救是不救?”

  

  众人相互对望,竟不出声。

  

  校尉喝道:“怎么,你们不相信我?还是怕了宇文泰那小子?”

  

  众人大笑,齐声说道:“当然不怕,我等遵从大哥吩咐。”

  

  校尉大笑:“好,你们跟我来?”

  

  四、

  

  高欢心中又急又气,宇文泰此次竟是非要将他置之死地,一路上咬着不放不说,眼见稍微拉远,宇文泰竟单骑上来,迫得自己回马与他一战,却又不跟自己死战,自己部下一围上去,这家伙就杀了回去,躲在重骑中与重骑一同前进。自己又没有什么好办法,三日来,弟兄们都疲惫不堪,眼见就到极限。

  

  却听得身后一阵鼓噪,急忙拨马回头,一骑欢喜叫道:“是高昂部,高昂部在袭扰敌军。”高欢心头一宽,高昂么?这小子居然来救我。高欢喝道:“全队停马休整,待我前去看看。”

  

  高欢策马回去,只见宇文泰正与高昂战在一起。心中暗自喝彩,高昂正是选中了宇文泰单骑冲出的时候攻击,他自己与宇文泰战在一起。所部八十余人却从侧翼袭击重骑队。高昂部却又不敢与重骑真刀真qiang的干,只能用弓箭袭扰,若是敌军转向他们,他们便后撤,若是不理,他们又追上去射箭。

  

  高欢喘息了片刻,却见高昂大喊一声:“宇文泰好对手,打不过,扯乎。”用力逼退宇文泰,回马便跑。宇文泰哈哈一笑:“莫走莫走,今日打的过瘾。”跟在后面追来。高欢长啸一声,策马迎去。宇文泰大喝一声:“怎么,反贼要车轮战么?”高昂却也回头,笑道:“不是车轮战,是群殴。”

  

  宇文泰银qiang一格,将高欢的长刀击开,马头向左一摆,身子伏在马上正好避过高昂的长刀,手中qiang又攻向高欢。三人缠战不过数招。高昂的斥候部便从身边掠过,赵老四哈哈一笑:“大哥,兄弟们扯乎了,那帮重骑的孙子果然拿我们没辙。我们把他们引着往西走了二十里。”高昂嘻嘻一笑:“你先去跟高欢部的兄弟们会合,我们马上回来。”

  

  宇文泰大喝一声,银qiang连续几个突刺,高欢勉强抵挡住,高昂策马上来,一刀劈去,宇文泰qiang尖一转,连续几下刺向高昂,高昂猝不及防,险些落马。宇文泰却未追击,拨马向着自己部队方向退去。高昂吐了几口气:“宇文泰果然厉害,合我二人之力,勉强与他战个平手。”高欢也松了口气:“若是我还不是这般疲惫,今日便可取宇文泰性命。”高昂大笑:“他还不是以为你我联手能取他性命,所以才退走。”

  

  五、

  

  高昂二人回到斥候中,高欢望了一眼高昂:“现在全军由我指挥。”高昂部一阵鼓噪,这高欢也太过分了,明明被高昂部所救,却还要指挥权,更何况高昂部乃是义军中第一的斥候队,怎么也轮不到他啊。高昂却笑道:“我部听令,如今我部与高校尉部合兵一处,将有高欢校尉指挥,违令者斩。”赵老四不可思议的望着自己的主官,被猪油蒙了心么?往日里与这高欢斗的死去活来,这回怎么如此爽快。

  

  高欢喘息了片刻,说道:“我军如今共有斥候131人,其中五十人马处在极限状态,最多再奔逃一百五十里,就会有战马倒毙。而身后的重骑约有五百,虽然也疲惫不堪,但是战斗力远远在我们之上。只要追上我们,我们就是死路一条。”

  

  赵老四心中暗骂,要不是救你,我们早回去了。高欢继续说道:“宇文泰武力出众,此刻我与高昂校尉联手,宇文泰当不敢单骑出来。这是我们逃命的唯一机会。”

  

  高昂点头说道:“不错,只是我们如今人马疲惫,却又如何甩脱他们呢?他们虽是重骑,却是一人双马,速度上比我们也差不得许多。”

  

  高欢望望宇文泰部所在方向:“他们能追击我们,不过是因为宇文泰武勇过人,否则草原上的斥候不全被重骑灭的干干净净了?只要等我们恢复元气,回去还不是轻松的事。”

  

  一骑飞来:“宇文泰部全军换甲。”高昂一惊:“换甲?宇文泰想用五百没有甲胄的重骑和我们这些擅长骑射的斥候作战?”

  

  高欢大惊失色:“宇文泰横下心想要将我们消灭掉,不惜牺牲掉五百重骑?”高昂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宇文泰不会那么愚蠢吧?五百没有甲胄的重骑兵,怎么可能是我们的对手?先前重骑身着铁甲,我们的弓nu对他们伤害有限,脱去铁甲,那不是我们的靶子么?休说只有五百骑,就是有一千骑,我也有把握干掉他们。”

  

  高欢眼中闪烁着寒芒:“宇文泰久经战阵,这个道理他不会不明白。先前我独自一人不是他的对手,他尽可以追而不打,最后磨死我。事实上,我队也死亡过半。如今却不同,你我联手,他便无法尽剿。敢换甲,必有把握。我等不可造次。赵老四听令。”

  

  赵老四嘟囔一声,心中尽管不服气,却还是应道:“赵老四听令。”

  

  高欢一指东南:“东南四十里有个废弃的寨子,你率我部与高昂部共一百人先行过去,利用寨子城防,做好防御。”

  

  赵老四应了一声,却又斜眼瞟向高昂,高昂点点头:“你先去,将你的马换给高校尉。”赵老四依言换马,然后呼啸一声,率队而去。

  

  高欢望了一眼高昂:“我们去看看?”高昂大笑:“正有此意。”

  

  六、

  

  两军距离不到五里,高欢惊道:“宇文泰好对手,我等速退。”原来宇文泰全军卸去铁甲,仅留护心镜与头盔,其余尽换皮甲。战马也将铁甲换成皮甲。

  

  宇文泰大喝一声,驱马赶来,身后骑兵呼啸的跟在身后,速度比起先前被高昂部袭扰不知道快了多少,那匹照夜狮子马乃是马中翘楚,此刻也不过甩开大队一箭之地。

  

  高昂高欢二人吓得魂飞魄散,这种战法简直闻所未闻,宇文泰带来的竟是军中精锐,每人双马双甲。便是这些精锐,宇文泰也狠得下心来拼掉他们这些斥候,可见宇文泰决心之大。

  

  高昂心中暗自庆幸,若不是高欢见机得早,换作自己,还不信心满满的率着兄弟们去捡便宜了。遇见这群重骑,速度上不占上风,弓箭虽然能伤害部分重骑,但敌方有宇文泰与他那照夜狮子马,你若回头与他交战,片刻后面重骑便一拥而上,若是不理会,拼命逃跑,又怎么跑得过宇文泰。

  

  却见那宇文泰渐渐追上,眼见就要追上后队。

  

  高昂突然大喝一声:“三队随我来。”拨转马头迎向宇文泰。身后十骑紧随其后。高欢大惊,大喝:“尔等先行回寨子与大队会合,我去接应高校尉。”

  

  高昂身后十骑均是跟随高昂十余年的兄弟,与他配合素来默契,也不等他下令,一进射程便弯弓搭箭射向宇文泰。

  

  宇文泰大吼一声,银qiang舞的密不透风,那十人均是连珠箭的好手,非但没有伤着宇文泰,竟连冲上来的势头都不曾阻挡。

  

  高昂冷哼一声,长刀与宇文泰交战,身后十骑并未停留,直接扑向身后重骑。宇文泰大笑一声:“好,我便试试,你有何等斤两。”

  

  高昂奋起与宇文泰交战十招,十骑已陷入重骑阵中。却见高欢大叫:“此番无生理,且杀了宇文泰,好流传千古。”宇文泰哈哈大笑,与两高奋力搏杀。

  

  重骑的队伍迅速将那十骑包围,高昂心中一紧,手下略有慌乱,高欢喝道:“不要分心,宇文泰正是对手。”高昂吐口气,稳了心神与高欢联手战宇文泰。

  

  身后二十骑卷来,领头那人大喊:“大哥,你且先走,我等抵挡一阵。”高昂心中一暖,却不待他下令,众人已疯狂围攻宇文泰。高欢拨转马头,转头便走。

  

  高昂咬咬牙,随着高欢撤走。也不敢回头,只听得宇文泰大吼连连:“高昂果然鼠辈,竟然弃这些兄弟而走,哈,哈哈。”

  

  高昂心中剧痛,想要杀回去,却听得高欢大叫:“留得青山在,高昂,休要白白死了这些兄弟。”高昂闭着眼,只顾着鞭打着坐骑,随着高欢狂奔。

  

  七、

  

  终于,终于回到寨子。高昂摔下战马,赵老四连忙扶起他,高昂用力挣脱赵老四,双目赤红,一把将刚下马的高欢咽喉掐住,死死的将他抵在断墙之下。高欢部刷的围上来,手中紧紧的握着剑柄。赵老四豹眼环睁,右手高高举起,高昂部五十余人长剑出鞘,死死的盯着高欢部众人。

  

  高欢勉强吐出字语:“宇文泰转眼便到,你想这些人都死在这里么?”高昂眼中赤红渐消,狠狠说道:“这笔账,我以后跟你算,现在,全军听我将令。”高欢将高昂的手从自己咽喉处拉开,长长吐口气说道:“好,听你将令。”

  

  宇文泰手一举,身后重骑便在这残寨前停下,又将手一挥,身后重骑疾驰而去,竟分为四队将这残寨分四路围住。

  

  高欢哼了一声说道:“宇文泰还是太小气,舍不得他这几百精骑,若是此刻强攻,虽然他要伤亡惨重,却将我等一举剿灭,也未必划不来。”

  

  高昂突地翻身上马,冲出了寨子。高欢心中一震,喝道:“非我军令,任何人不得出战。”自己却跟着他上马冲了出去。

  

  宇文泰手一举,身后战马长嘶一声,百余重骑整齐的排在他的身后。高昂嘴角露出一丝浅笑:“我这三十兄弟,还可以吧。”

  

  宇文泰冷笑着盯着他:“非但可以,很不错。”

  

  高昂盯着他:“杀了你多少人?”

  

  宇文泰略一犹豫,身后校尉大怒,高叫道:“反贼,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全军冲锋,将这反贼砍为rou酱。”宇文泰右手一举,轻拉战马,那照夜狮子马缓缓的前行几步。宇文泰将银qiang收在背后:“你这三十余骑却是悍匪,以三十轻骑在我重骑围攻之中,竟然还杀了我五十余骑,纵然是我麾下精锐,也不过如此。”

  

  高昂冷哼一声,却又跟着大笑:“我这批兄弟跟随我出生入死,个个身经百战,如你所言,确是当得起悍匪两字。”

  

  宇文泰默默点头:“我承认,但我如今绝无再放你等归去之理,你且回去,好生休养,明日与我大战。”

  

  高昂也不回应,拨转马头便回。

  

  见他回到寨子中,赵老四长长的舒了口气,上前挽住马儿,扶他下马,口中却道:“大哥,你吓死我们了,若是敌军围攻你,我等真不知如何是好。”

  

  高昂心中颇有悔意,自己一时冲动,想为那三十兄弟在这乱世中正名,却没有顾虑其他。高欢叹道:“大哥好生休息,明日便有一场生死大战。”

  

  赵老四颇为不悦:“敌军只许不断袭扰,我军便无法休息,明日之战便断无取胜之理。”高昂摇头说道:“宇文泰此人耿直得很,他说明日再战,便是明日再战,今夜断然不会袭扰,若不然,也不会放我们回来。全军好生休息,派两人守夜也就罢了。”

  

  八、

  

  夜很深了,高昂躺在地上,睁大眼睛望着星空。高欢叹口气说道:“睡不着?”高昂嗯了一声。高欢又问:“你为何救我?若是你不来救我,也不会折了这许多兄弟。”高昂沉默片刻:“我与你虽有私怨,但你却是我的战友,若是见死不救,我不如死了。何况,若是你我换位,你难道会不救?”

  

  高欢沉默片刻:“也许我会救,但不会是你这种直接杀出来。”高昂叹口气:“你也知我甚深,我是什么人,你很清楚。一见宇文泰,我便兴奋不已,再也忍耐不住,哪里还想得那么许多。”

  

  高欢苦笑道:“你叫我想起一个很久以前的小故事。”

  

  高昂苦笑一声:“我晓得你要说的是哪个故事,可惜,当年我们是极好的朋友,今日却连朋友都算不得。”

  

  高欢却似没有听见他说话,自顾自的讲故事:“很久以前有一只猪和一只狗,他们是极好的朋友。有一天狗掉到井里,猪不知道该怎么办。狗就对猪说,你去拿个绳子过来给我,我就可以出去。于是猪去找来了绳子,但却全部扔进了井里。狗很生气,骂猪,你就不知道将绳子的一头拿在自己手里吗?猪答应了一声,跳进了井里。”

  

  高昂坐起身来,笑道:“看来我就是那只猪了。”高欢微微一笑:“狗想了一个九死一生的办法,不知道猪有没有兴趣去听。”

  

  高昂眼中精光一闪:“你还有生路?”高欢冷笑一声:“方才我冷静下来,仔细想过,宇文泰毕竟沙场老将,怎么会真的想给我们喘息机会,放我两回营,明日再战。”

  

  高昂哼了一声,显是不以为然:“你莫要以为天下人都如你一般算计,宇文泰骁勇善战,如今胜券在握,当然乐得大方,明日光明正大将你我拿下,何等光彩。”

  

  高欢嗤了一声,却不反驳他,继续说道:“宇文泰自以为聪明,你以为他是想让我们蓄精养锐跟他痛快的搏杀?哪里有三十斥候真刀真qiang跟五百重骑作战,能杀死他们五十人的?”

  

  高昂仔细一想,点点头:“确实不太可能,虽然五百重骑去了重甲,但论马上搏杀功夫,纵然是三十个你我,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可能杀死五十重骑。但事实上。。。。。”

  

  高欢也坐起身来:“事实上你的那些兄弟们做到了。这就暴露了宇文泰一个很大的问题,他们也很疲倦,也很需要休息,这就是宇文泰为何不敢强攻寨子的原因,也是为何他不敢当场取你我性命的原因。先前只要他将你我一围,这寨子里面的兄弟就会玩命的冲出去,以他身后的一百骑,未必能够抵挡。”

  

  高昂心中大懊:“错失良机,那时我们要是冲出去,说不定现在已经脱困。”却又眉头一皱:“也不对啊,那宇文泰为何还要分兵?”

  

  高欢哼了一声说道:“不分兵,我们就溜了。何况宇文泰一分兵,我们肯定以为他有足够把握,又怎么敢与他硬碰硬,我方才仔细想了下,宇文泰应该已到强nu之末,要知道他这五百精骑可是背着几十斤的重甲跟我们周旋了这么久,我们这些斥候都吃不消,何况是重骑。”

  

  高昂眼中寒光一闪:“若是明日,重骑人马恢复体力,我们必死无疑。不如趁现在敌军人困马乏,我们冲出去。”

  

  高欢摇摇头:“现在不行,我们擅长的是骑射,黑夜对我们很不利,而且无法确定方向,很容易被敌军围住。”

  

  高昂心中有些急躁:“只要天一亮,宇文泰恢复过来,我们便插翅难飞。虽然白天我们骑射能发挥到极致,但四百多重骑合围过来,我们就算再厉害,最多杀掉他一百人,何况,一夜时间,足够那些老兵们恢复体力,若是敌军再穿重甲。我们。。。。。。”

  

  高欢冷笑一声:“有一个机会,我们可以脱困。那就是在黎明时分,天刚破晓的时候。宇文泰故布疑阵,让我们以为他分兵四路是想围死我们,这恰恰是他最大的破绽。你且听我说,想回去只有一丝机会。错过之后必死无疑。明日天一破晓,我们便向南冲,宇文泰在我们的东面,必定赶往南面,他那匹照夜狮子马脚程极快,那么他必是孤身一人,我们只要把握的好,敌军就会迟疑,也许我们就能冲出去。”

  

  高昂点点头:“不错,宇文泰治军极严,若无他的军令,下面的校尉怎敢自己做主。只要我们出乎他们之前的计划,应该可以脱困。好,明日便由你打头。”

  

  高欢摇头说道:“你打头,你虽勇武冲动,但战场上的直觉很强,我虽谋划稍强于你,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九、

  

  天刚破晓,高昂大喝一声:“兄弟们,跟我杀出去。”众人一阵呐喊,随着他向南杀去。南侧重骑早已上马,那领头校尉从面甲中露出的双目竟有些笑意,找到我?太好了,我早就穿好重甲等着你们。三十斥候杀了五十重骑,今日我便要将你们全部留在这里。他却没有迎上,昨夜将军密令,无论敌军往哪个方向冲,不到敌军射程便不许冲锋,尽量拖延时间,让左右两军合围过来。

  

  一支箭带着呼啸而来,校尉心中暗笑,已经进入射程了么,也不理会那箭,长qiang一举,那箭软软的打到他的胸甲上,划了下去。校尉长qiang向前一挥,策马冲出,身后百余骑跟着他一同奔了起来。

  

  眼见双方已经互相看得清阵势,校尉却发现敌军拨转马头向西面冲去。校尉本能的一举长qiang,这队重骑往前冲了十数丈才勉强停下。校尉一迟疑,想要拨转马头追过去,却又怕敌军从自己与西面校尉中间冲了出去。

  

  西面校尉一见敌军突然转向向自己冲来,连忙停止向南面靠拢,他却没有下令全军停下,带着重骑绕了一个圈子想要直接攻击敌军。

  

  高昂松了一口气,北面的敌军正在直冲寨子,西面的敌军又靠了南面,自己完全可以从西北面冲出去。高欢果然好谋划,宇文泰此时应该从东面赶到南面了吧。等他过来,自己早冲出包围了。

  

  宇文泰匆匆赶到南面校尉处,怒道:“你军为何停下,为何不全力追击?”校尉禀道:“末将若是追击,反贼便从末将与西面我军中间穿出去了。”

  

  宇文泰怒道:“胡扯,他们敢,我率部不是正好走斜路拦在他的前面么?如此一来,折了五十人,无功而回。”

  

  十、

  

  高昂长长的松了口气,身后追的最近的就是西面那只重骑了,敌军果然已经上了重甲,若不是选在破晓出击,晚个半个时辰,四路敌军慢慢逼近,断无生理。回头望望高欢,高欢却只是对他一笑,高昂只觉得心头一暖,哈哈大笑,一抬手放了只响箭,大叫道:“高欢,我与你往日恩怨情仇一笔勾销。”

  

  高欢策马赶上:“斥候留给你了,我回去便找殿下,改做步军。不与你再争。”

  

  高昂望了他一眼:“斥候真没niao意思,每次都如丧家之犬。我也正有此意,不如联手一把,下次咱们围住宇文泰那小子。”

  

  高欢笑意更浓,却不答话,与他并肩-逃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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