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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吧第20届群杀【浮槎仙客】第四轮参评贴(共搜集有17帖,此为第31帖)

(作者:江;提交人:晶;提交时间:2015/6/7 9:53:03)

第四轮中区:新月(贴杀张乾坤,一区参评,请本人喝一碗人参汤) 发贴心情 Post By:2015-6-6 21:29:29

以下是引用[参]浮槎仙客在2015-6-4 20:36:35的发言:
上古时代,神、仙、魔、灵、人、兽六界同居,终因道不同而开始长达千年的争战,最后各有损伤,不得已,六界崩离,各自为守,以结域之法阵守护来往本界的通道。但由于人界为神界附庸,在战争中损伤最大,所有极具天赋的修真之士全部死亡,所以人界没有办法自我保护,更不能随便踏入其他各界。
  战争之后,各界都有自己传承之血脉留于人界之中,等待着下一次战争的到来,这些血脉在历经万年之后早已经失去了记忆的传承,可是他们就像一把锁,一旦有一天有钥匙打开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会真相大白,他们也将以血脉之力掌控自己的力量,掌控自己的身体,可是却永远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1
  精神力的强大会让世界变得淡薄,当常人所无法感知的信息不断以图影的方式出现在识海之中的时候,吕珑就再也没有办法安然入睡,有时,当新月高悬,子时过去,她的神识便会不由自主的去向远方延伸、探视……仿佛有某种力量在吸引着她,可是她却本质上排斥着这种吸引,直到她二十岁之后她才真正看到吸引她的地方,叫做聚窟洲。
  她是众妙宗长老会选出来的圣女,也就是未来宗主的指定继承人。选择圣女有许多苛刻的条件,她一一具备;成为圣女所要经过的一次次考验,她也都有惊无险地通过。这一切仿佛冥冥中就注定了似的,或许因为她有一双点墨般的深瞳,水灵中含着通灵,神采中带着神秘,让人觉得她的深瞳里面还隐藏着另外的世界。
  
  每一次从梦中惊醒之后,吕珑会习惯性地披衣而起,独自在院子里发呆。院子里种着几棵龙爪柳,她喜欢看着月色之下,风吹柳枝条的飘逸和宁静,吕珑难以宁静的内心会借助这样的摇曳获取片刻的安然。原本在龙爪柳之上还有一只三足乌,每天晚上她会和三足乌一起玩耍,黑色的三足乌长得丑陋,却会是一个很好的伙伴,相比宗门里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长辈和师姐妹,她更愿意蓬头散发地逗逗三足乌。
  可是在她正式参加完圣女仪式后,三足乌就死了,前一天夜里还好好地立在枝头,第二天就莫名其妙的死去。除了她伤心之外,其他人都表现的很高兴,宗门内得长老早就告诉过她乌鸦是不祥之物,三条腿的乌鸦更是众妙宗最为憎恶的灵兽。
  
  可是吕珑为什么偏偏喜欢三足乌呢?
  她没有答案,可能跟那个叫柳耷的男子有关系吧。三年前她独自去紫梦森林试炼,碰见了灵兽门的柳耷,两人一起消灭赤炎狸,救了树梢上两只还不大的三足乌,然后就各自带走了一只,那时候还年轻,吕珑第一次接触宗门以外跟自己年龄相仿的男子,所以印象就格外地深一些。
  或许如此,三年来,她经常会想起柳耷,只是修真本寂寞,很多事情难以去寻求。
  但是吕珑并没有在意的事情却是,当她再次返回众妙宗之后,她的精神力就开始夜夜自动探寻外界,她也开始被某种力量搅扰。
  答案会在聚窟洲,她心里清楚。
  
  2
  夜深,大雨滂沱。
  偶尔的一道闪电会给深夜带来一瞬间的光亮,依稀可见一双眼睛出现在老树之上,这是一只三足乌,寂寞而坚强的在老树上驻留,略带金光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前面不远处的老宅子。
  老宅子安静的很,只有一间房子点着蜡烛亮着,房子里的床上躺着一位老者,两行浊泪慢慢的流着,他嘴里念叨着根本无法辨明的话语,然后终于艰难的坐起来,拿起床边的拐杖,走到蜡烛面前,用尽平生力量拧了一下烛台。
  一声闷响,在对着桌子的墙壁上出现了一个洞,是向下的台阶,老者颤颤巍巍地沿着台阶往下走,里面传来一阵阵绝望凄惨的狼嚎。
  
  大概三层楼的距离,一间石屋之中。
  铁链被用力撕扯的声响越来越大,出现在老者面前的是一个半狼人,下半身是狼,而上半身还是人形,看他长得非常威武年轻,只是因为痛苦而让表情过分扭曲了。他的四肢都被很粗的精钢铁链锁着,听到人声渐近,他以一个“大”字的姿势在拼命挣扎、扭动,偶尔有几声嘶吼,但都不是人声,而是狼嚎。
  “耷儿,爷爷对不起你,我万万没想到你居然是血脉传承者啊,怎么就发生在你身上了呢,咱们家族是被诅咒过的,只有血脉传承者出现才能破除家族的诅咒,可是爷爷没有想到你会被唤醒,你会是传承者。”
  柳耷的意识已经越来越模糊,他只是闻到了血的味道,他很想将自己的嘴巴伸向面前的老者,可是距离不够。
  “咱们家族近三百年来只有两位传承者,一个是我,一个是你,可是我们的血脉都已经不纯净了,要想真正获得血脉的力量,我们必须找到在人界还残存的精灵血脉传承人,要用她们的精血来帮助我们净化,这样我们就可以具有神的力量了。当年我没有办法找到精灵族后裔,反而必须忍受每年一次的折磨,在我被折磨的受不了的时候,你父亲来探望我,我居然,我居然亲自杀死了我的儿子,后来又杀死了咱们家族所有的人,要不是闻到你的血液中的传承之力,或许咱们家族就彻底消失了。”
  “孩子,你要记住,要找到精灵族后裔,只有这样,你才可以获取力量,你才可以拯救咱们的家族,爷爷老了,也该去向你父亲他们赔罪去了……”
  
  说完,老者颤颤巍巍的向前迈了三步,这三步恰到好处的将自己的脖子靠近了柳耷的嘴巴,柳耷毫不迟疑的咬了上去,老者脸上带着笑,“去聚窟洲,一定要去聚窟洲”。
  夜深,暴雨瓢泼。
  柳耷跌跌撞撞的走进大雨之中,他已经完全变回人形,他嘴角的血迹已经被雨冲洗干净,他没有回头看自己的家,他疯狂的笑着,而三足乌闪电一般从树上飞了下来,飞到他的肩上。
  柳耷的眼睛和三足乌一样微露金光,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雨水,他并不在乎,随着一步步的向前走,他弯着的腰慢慢挺直了起来,体内被唤醒的力量不可能再沉睡,如同命运已经不会再改变一般,他完全清楚自己的路。
  
  三足乌有些兴奋的叫了一声,似乎也被柳耷的变化所吸引。
  柳耷转头看了一眼肩膀的三足乌,忽然想念起当年自己遇到的那名长发飘扬的女子,想起她深情款款看着自己的眼睛,想着想着,突然他的识海突然遭到一股外力的冲击。
  一瞬间,他低吼一声,体内的血脉从全身向识海集中,一声狼嚎转化为识海之血气直接装上这股外力,外力是精神之力,以成形的一束散发各种光线绕向自己的血气,但柳耷毫无畏惧,血气变浓,最后化为漫天遍地的血雾直接将白光全部吞噬。
  “哇”一口鲜血喷出,柳耷摔倒在地上,昏迷过去。
  
  3
  凤麟州,去聚窟洲的中转之地。
  吕珑难得笑了起来,因为她看到了一只熟悉的三足乌,更看到了熟悉的柳耷。修真之人本来就没有尘世之人的诸多情绪,可吕珑还是愿意羞涩的偷偷瞄一眼柳耷,便不再开口。
  柳耷也没有开口,他只是从纳戒中取出一套茶具,沏了两杯茶,递给了吕珑一杯。吕珑轻轻点点头,茶有一股独特的清香,很是惹她中意,还没有等她开口询问,柳耷就说道:“这茶叫做新月草,是易赛湖畔所生,只有新月之夜采摘才能保持其香泽,以木性之火,于湖畔将其炒干,再以易赛湖的雪水冲泡,才能够有最美的味道。”
  吕珑很入迷地的听着他的介绍,一杯茶不知不觉已经喝完,她下意识的把茶杯推向柳耷,柳耷看着她娇美的容颜,微微一笑,“新月草之茶,能够净化修真之人的精神力,但不适合多饮,新月光华虽淡,但其情深又岂是满月所能体会呢。”
  
  吕珑脸色又是微红,“你的这只三足乌,越发漂亮呢,可惜我的那只却突然死了。”说完她的脸色也黯淡下来。
  “没有关系,生死有命,万物都是如此,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它陪你几天。”柳耷安慰着吕珑,“明天咱们就要去聚窟洲了,不知道能不能在聚窟洲也能遇上,也好有个照应。”
  吕珑点点头,“传说中三足乌是金色的,也不知道真假。对了,不知道你这次去聚窟洲,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吗?”
  “我去找一个答案,这关系着我家族的一个疑问,所以我必须要去。你呢?”
  “和你一样,不过是关于我自己的,我总觉得现在的我不是真正的我,我现在有点控制不住我的精神力,一年前,我的精神力在我入睡的时候居然侵入到别人的识海之中,险些出问题,师父说聚窟洲有聚灵石可以帮助我。”
  
  柳耷微微一惊,“你知不知道当时你攻击的是谁?”
  吕珑摇摇头。
  两个人再次陷入沉默,月上柳梢头,此刻的沉默往往别有一番滋味。
  可是柳耷的内心滋味却很难受,因为他知道,今夜又是自己血脉偾张的日子,他必须要躲起来。
  
  4
  八月的夜,已有桐花坠地,月色清澈,与海相连,天地之间仿佛都有一层涟漪。
  此时还有琴音缭绕,在月色之下更增添了别样的风情,许多的人因为明日紧张的情绪而辗转反侧不能入睡。
  吕珑却入睡的早,与柳耷别后便回到落脚之地,不知怎的昏昏欲睡,便早早的合衣躺在床上睡去。睡梦中,精神力再次从识海探出,居然在吕珑脸上空形成一个特殊的六角星标识,六角星慢慢的向外扩展,飞到空中,飞到门边,幻化成一个三足乌的样子。
  吕珑不由自主的直直的站起来,走向三足乌,三足乌欢迎,伸出双足抓住了吕珑,消失不见。
  
  凤麟山,山中常有凤凰和麒麟出没,但今夜却安静的很。
  柳耷就在凤麟山谷之中,四周的深山足以防止他的声音传出,身边有几头四级灵兽的尸体,他的嘴和手也都是鲜血,可是这些灵兽的鲜血只会增加了他体内血液的欲望,他低声嘶吼之时,双腿已经膨胀,形成两条狼的后腿,他的半个身体再次化形。
  双目充血,头发竖立,黑色的长袍已经化为碎片,他再也忍不住内心的疼痛和冲动,大吼一声,声音波动,让眼前的花草迅速枯竭,声波传向空中,突然仿佛碰到了一层薄壁反射回来,他被自己的声波击中,胸前划了数十道小小的口子,身体摔倒在地上,一口鲜血喷出。
  
  摔倒在地上,柳耷快速跃起,看到空中,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子在空中浮现,面容娇嫩,最惊人的是她的身后有四个翅膀在舞动。
  “精灵”他的神识在那一刻清醒了起来,他清晰的看到这个女子落在了他的面前,是吕珑。看清面前的女孩子,他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内心深处柳耷还是害怕自己会伤害她。
  这个时候,吕珑也清醒了过来,她环顾了一下四周,从惊愕慢慢的转变为平静,看着面前已经成为半狼人的柳耷,她双手掐了一个法诀,“妙清心”她说着,双方平静的前推,精神力缓缓落在柳耷头上,一股温和气息进入到柳耷经脉,柳耷暴躁的血液似乎都安静下来。
  “柳大哥,你怎么啦?”吕珑关切的问道。
  
  用最快的语速,柳耷将自己的故事告诉了吕珑,“去年袭击我识海的就是你,想不到咱们这么有缘,我刚才看到你身体出现了翅膀,你是精灵族后裔吗?”
  吕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我一直感觉自己体内有一种别的力量,我不知道是什么,门派长老说过,在人界有很多潜伏的其他各界的血脉传承人,他们在等待着自己的钥匙开启,一旦开启之后,就会出现天地大乱。”
  “或许你就是开启我血脉的钥匙吧,但是要开启我的血脉还需要一点精灵后裔的血,否则我会陷入魔道一世沉沦的,或许这个要求很过分,但是,我希望你帮我。”
  说完,柳耷的眼中再次闪现出狼性的光芒。
  吕珑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我的一滴血,真的可以帮你完成血脉苏醒吗?但是,你的苏醒对于这个世界而言究竟是福是祸?”
  “我爷爷临死时候说过,我们血脉传承的身份是守护者,不是掠夺者,既然是守护者我想不会有太大破坏力吧”刚说完,柳耷又发出一声低吼,在体内兽血的游弋冲撞下,他又一次控制不住内心嗜血的冲动。
  
  吕珑安静地看着他,不远处,三足乌还是安静的在树上栖息着。
  柳耷也看着她,但是尽可能的在压抑自己的身体,他不敢也不愿意伤害眼前的女孩,如果她拒绝,柳耷就会马上消失去继续捕食灵兽,也绝对不会伤害这个女孩一丝半毫。
  吕珑点点头,走上前去,伸出左臂,在月色之下,一股少女的芳香如此近距离的吸入柳耷的身体,白色的胳膊,上面还绕了一个紫色的手环,像神一样的圣洁,柳耷的嘴巴凑近,又离开,又凑近,再一次离开,他抬头看着吕珑,眼睛因疼痛而撕裂了眼角,甚至要滴出血来。
  “来吧,我相信你。”吕珑的声音在这个时候极具诱惑力,柳耷再也人受不了,一口咬在了吕珑的血管之上。
  一口血进入了柳耷的体内,柳耷忍住继续吮吸的欲念,赶紧后撤。他摔倒在地上,痛苦的挣扎着,慢慢的,他的上半身完全变成了狼,再不复人形,他大声嘶吼,回应他的是远处麒麟的怒吼,他回转身体,看着圣洁的吕珑,吕珑的眼角滴着眼泪,他扑了上去,扑在了吕珑的身上……
  
  5
  地上,只有一丝血迹。
  当月色笼罩在吕珑安静的身体之上的时候,柳耷依然保持着狼的外形,可是他的识海中却清晰的知道自己不是人类,是半兽半魔族的传承,就是上古时期非纯正的魔族血统,他更明确的知道,自己要去聚窟洲。
  去聚窟洲,找到聚灵石。
  
  可是吕珑死了。
  柳耷看着面前的被他吸光了血的女子,身体颤抖,他用狼的前掌使劲击打自己的身体,大声吼叫,三足乌在他头上盘旋,也发出安慰型的声音。
  就在这个时候,柳耷突然发现空中出现一个五行盘,居然跟从凤麟州到聚窟洲的传送阵一样,柳耷和吕珑就这样被传送了过去。
  
  当柳耷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是一座大殿,殿内空空荡荡的,只有在殿的前面**有一块巨大的石头,石头后面是一把宝座。
  吕珑的尸体在柳耷的怀里,他虽然是狼型但还是刻意直立行走,他轻轻的把吕珑放在地上,走向那块石头,石头上面写着两个字:聚灵。
  他忍不住吼叫一声,可是为什么要找这块石头呢?他并不清楚为什么,慢慢的,他把自己的爪子放在了“聚灵”两个字上面,突然,两个字冒出了金光。
  金光像一把绳索困住了柳耷的狼爪,柳耷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和血液开始向外流出,慢慢的流出,他看到自己爪子慢慢的变回了人手,自己的头也变了回来,自己的身体也慢慢的变了起来,直到最后完全变回人类的样子。
  可是金光或者聚灵石并没有放过他,他的血液还是不断的外泄到聚灵石上,他开始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自己的身体进入到一片森林之中,森林里开满了新月草,有小溪从身边潺潺流过,不远处,还有一个很清秀的女孩,对的,那个女孩就是吕珑……
  
  “吕珑……”这个名字让他很开心的说出来,当他说出来的时候,森林消失了,小溪消失了,一切都消失了,他重新站在了石头面前,可是,石头旁边还站着一个人,吕珑。
  吕珑站了起来,她的长裙飘舞着,脸上还是带着微笑,慢慢的她的身体飘向空中,站在了聚灵石之上,聚灵石完全成了金色,慢慢的,聚灵石不断缩小缩小,直到进入了吕珑的身体之中。柳耷跌倒在地上,身体没有一丝力气,他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消失。
  
  吕珑也不好过,识海之中各种各样的信息进入,她在逐渐消化,最后有一个声音在她识海中传来,“醒来啦,魔族的圣女,你的苏醒就是魔界再开启的日子,在人界会有你的奴仆跟随着你,他也已经被你唤醒,人道和神道都是虚假之道,魔道当临天地,为万物永恒之法……”
  吕珑冷冷的看着柳耷,“对不起,原来你才是我的钥匙,我不愿意,可是这是我的宿命。”
  还没有说完,吕珑只感觉识海又是一疼,她体内的力量增强了无数倍,她的眉峰处亮起两弯新月之形,旋即又熄灭。
  
  柳耷的生命力慢慢消失了,他的身体蜷缩成狼型,慢慢的变得透明,魂魄却慢慢的向空中飘荡,突然一声叫声,那只三足乌飞到了柳耷魂魄上方,魂魄完全进入到三足乌体内。
  三足乌嘶叫一声,在空中盘旋了几次,从原来的黑色居然变成了金色,只是它的眼睛却是黑色如墨。
  三足乌飞到了吕珑的肩上,安静的待着。
  吕珑放开精神力,看到其他要登临聚窟洲的人都已经到了。她比他们更了解聚窟洲。在她依稀的梦中,曾经不止一次地到达。
  一场战争就要开始了,可是她不愿意。她开始怀念众妙宗,怀念昔日月色下她和三足乌在龙爪柳下玩耍的单纯和美好。
  只是所有的美好,都会有尽头。没有尽头的,只有命运的洪流……


五月吧第20届群杀【浮槎仙客】第四轮参评贴(共搜集有17帖,此为第32帖)

(作者:江;提交人:晶;提交时间:2015/6/7 9:53:33)

第四轮中区:海之吟(贴杀桑迦巴丹,一区参评)请自己喝一碗人参汤 发贴心情 Post By:2015-6-6 21:29:38

海之吟
一、

通虚道君让两个弟子架着上官守静,攀着乾坤网登了空。她抬头望着,直到大部分呢门人都飞上那只翱翔的大鹏,才安下心来。再看海面上,清源宗的船只,已经不剩几条了,黑压压铺天盖地而来的,则是番妖的舰队。通的一声巨响,自己这条船被几支番妖的艨艟撞着,前后左右夹住。那剧烈的撞击,饶是通虚道行高深,也几乎站不住脚跟了。

数十名番妖连声怪叫,张牙舞爪地冲了上来。

通虚冷笑一声,“哼哼,来得好,今日正好让我杀个痛快!”说罢,将手中赤华剑一抖,海面上顿时闪了一道赤色的厉闪,喀拉一下,冲上船来的番妖瞬间竟被斩了二十几个。

通虚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想着拼命。她见番妖一时惊慌失措,纷纷退后,不由得哈哈大笑。从自己的船上飞身而起,从空中飞跃十几丈,跳到一条番妖的船上。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这条船上的番妖也被她一人杀得死走逃亡,一个不剩。

这个时候,通虚才顾得上喘一口气,再看自己身上的大红道袍,已不是往日一尘不染的仙家气派,早染满了番妖那恶臭的暗红血污,她不禁长叹一声。

“通虚,想不到你也有今日。你愧对师门,让清源宗遭此大劫,葬送同门无数。而你最不齿的师门叛徒,却把清源宗从灭顶之灾中救出。事到如今,你有何话说?”

话音未落,只听通通几声,远处的敌船竟朝自己这艘船开炮了。

危难关头,通虚不愧是剑仙中出类拔萃的人物,忙向怀中取出一道符咒,曰“遁火符”,往自己剑尖一插,瞬间焚化,借着炮弹打中船体迸出的火光,抽身而走。

可走又能走到哪儿去呢?

通虚落到一艘清源宗的一条半毁的船上,喘息不定。没等回过神来,又被番妖发现了,又是连声炮响。这一次,通虚走得稍微慢了一点,失魂炮打在船上,崩起的碎片狠狠打进她的肩头。

在另一艘无人的船上,通虚终于支撑不住了,她晃了三晃,吐了一口血。如果这时候番妖们再来几炮,通虚自知无处可躲,只能坐以待毙了。

然而过了许久,却不见番妖舰队开炮。

正在纳罕,突然从船下传来了桀桀的笑声。

“都说吃了剑仙一块肉,延寿一千年,也不知是真是假。”

“你说的那是寻常剑仙,若是貌若瑶池仙子的通虚道君,恐怕要与天地同寿,日月同辉呢!”

“哈哈哈哈……”

“嘻嘻嘻嘻……”

通虚听罢吃了一惊,这两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当日几十万番妖围攻灵山玉龙台时,通虚就见过这两个,乃是番妖中赫赫有名的首脑,一个是飞鱼大将军,一个是妖龙大将军。

心念未已,船体忽地一震,前面窜上一个怪物,身生双翅,遍体生鳞,头长双角,正是妖龙大将军。背后也窜上一个,眼似金灯,周身血红,正是飞鱼大将军。这两个一前一后,将通虚围在正中。

通虚冷笑一声:“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们两个肮脏的东西,别说吃我,恐怕碰也碰不到我一下。”

飞鱼道:“仙姑,你别逞强。若在往常,我们俩确实不是你的对手,可你眼下精疲力竭,身受重伤。我们放着不管你,你也是死。我们本当一炮将你轰成碎片,可惜我们舍不得你的仙肌玉体。所以只好到此,只为找仙姑借一块肉!识相的,你在此自尽,我们二人将你剥光了,一人一口吃下肚皮。你慈悲为怀,好作成人之美如何?”

那妖龙又道:“还有还有,在吃了仙姑你之后,我们还得杀向凤麟洲呢。将你们这帮剑仙一网打尽。到时,你的什么师姐师妹的,对了,还有你那个我见犹怜的徒弟上官守静。一想起她,我的口水就止不住!”

通虚气得粉面通红,呸了一声:“妄想,今天就是死,我也要拉你这两个怪物一起!”



二、

青冥帮的漂流海岛,如今已经成了飞翔在空中的巨大要塞。甲板上,众人还在忙碌着。

清源宗的仙人们逐渐登了上来。大家一面庆幸自己死中得活,一面对通玄道君,守方守元兄弟感激涕零。可遍寻之下,却不见通玄的人影。互相一问才知道,通玄已经跳下去找通虚了。

两个孩子哇哇大哭,贺兰玉坐在那里,悲从中来。

“我那个夫君,亏了他修道百余年,怎么是个不通人情的木头。他这个人,从来不知道为自己着想。当日就为了让我哥哥瞑目,就答应他接管青冥帮。就为了保护我,不惜和同门翻脸。今天,为了救同门,竟然就跳了下去。下面是大海呀,海面上全是番妖,这一下去,哪还有回来的可能?”

贺兰玉忍不住,也陪着孩子扑簌簌的哭了起来。

四周人虽然不少,但没有一个能劝的。这些人虽然也多是能上天入海的剑仙,可此时此刻,又有谁敢跳下去,助通玄君一臂之力的?

众人正在一片沉吟之时,忽然听到有人高喊。

“看,虹桥消失了!”

众人忙朝远处望去,果然,那贯通天际的巨大彩虹,竟然渐渐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尚阳明拍着脑袋叫道。

“海面上要起飓风了!”

众人一惊,忙问尚阳明是什么意思。

尚阳明道:“众位有所不知,这西海中,传说住着一位海神。这位海神天生喜静,故此西海终年波浪不兴。可海神更讨厌各种船只,故而,在虹桥以西,见不得任何船只。若想度过西海,只能靠几片竹片捆成的浮槎,从海上漂流过去。若是有船只从此经过,这虹桥便会消失,霎时狂风大作,海面上巨浪滔天,将一切船只吞噬。但这一切,都只是传说而已,谁也没能真的见过。虽然如此,我昆吾宗在初到凤麟洲之后,便通知各剑宗,若来西海,船只只可停在虹桥冬面,过了虹桥,只能三两人乘一只竹筏渡海。这件事,清源宗的各位是知道的。”

清源宗的众位剑仙点头。

“那么青冥帮的各位也知道么?”

以守方守元为首,青冥帮的所有人都摇头。

尚阳明若有所思,忽然道:“想必贵帮主通玄道君是知道的,不然,他怎么会给这移动海岛按上翅膀呢?”

守方守元道:“我们得知凤麟洲的消息,是我们的小师叔通微道君托一只神鸟带信来告诉我们的。师傅不曾给我们看信,不过想必信中是写了。”

尚阳明自言自语道:“通微道君,通微道君。怪哉,为何我在凤麟洲多年,却不曾听说过什么通微道君呢?”

这时,人群外跌跌撞撞闯进一个人来,正是贺兰玉。

“仙长,你说海上要起飓风了?”

“恐怕是。”

“你说海面上所有船只都将倾覆?”

“恐怕是。”

“那……那我夫君怎么办?他还能平安回来么?”

“虽然通玄君本领远在我辈之上,但是……怕是要看造化了。”



三、

当通玄道君落在海面上的时候,通虚道君正和两个怪物杀得难解难分。

通玄看得清楚,通虚的赤华剑,光芒越来越暗,她支持不住了。而与之相反,飞鱼手中的锯齿刀,妖龙手中的两柄铁锤,舞得呼呼刮风,越来越有声势。转眼之际,通虚几乎被敌人的兵器打中。

通玄大喝一声,人未到,手中的桃木剑先出手了。只见剑光一闪,在半空中,现出一尊金甲神像来,手持降魔杵,照着飞鱼将军的头顶啪的就是一下。

这一下打得金光流散,那飞鱼将军挨了一下,哼都没哼一声,便被打出原型来,原来是一条硕大的怪鱼,那怪鱼腾空而起,朝着通玄君扑了过来。

通玄一声长啸,双手捻了两道符,一曰“雷”,一曰“火”,朝着那怪鱼将手一扬,只听轰隆一声响,那条怪物霎时被烈焰包围,还没等通玄落地,那跳怪鱼就被烧成灰烬了。船上的妖龙将军一看,忙化一道妖光,抽身而走。

通玄踏到甲板上,一把抓住了几乎昏倒的通虚。

“师妹,走!”

通虚一看,是自己又爱又恨,最愧于相见的通玄,不由得羞愧满面,便将袍袖一甩。

“你来干什么,别管我!”

“跟我走,守静在等你,清源宗的门人们都在等你!”

不提清源宗还好,一提清源宗,通虚想起方才死去的无数同门,心如刀绞,便道。

“秦至轩,你少提清源宗。你背叛师门,已被逐出门墙,清源宗的人是死是活,与你无关!”

通玄本不擅与人争辩,被通虚几句话,竟然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复她。

正在犹豫不决时,忽听连声巨炮响,番妖的舰队又朝这艘船开炮了。

还是通玄手快,一把拉着通虚,另一只手掐着决,刷的一声,两个人消失得无影无踪。若是不管通虚,她怕是无力逃脱了。

那柄木剑,就漂浮在海面上,化成一只浮槎。通虚躺在浮槎上,昏迷不醒。而通玄,整个人泡在水里,用手抓着浮槎。

通玄抬头看着天空。远处,那只大鹏还在展翅翱翔。通玄欣慰地点了点头,总算,没有白费力气,青冥帮得救了,清源宗也得救了。现在,又救了通虚师妹,等我们飞回到我的飞行要塞上,就是完美的结局了。

可是在大鹏的头顶上,忽然阴云密布,霎时狂风大作。通玄回头一看,虹桥消失了。



四、

方才无风无浪的西海,变成了汹涌的狂涛,巨浪掀起,一下子有数丈之高。通玄暗暗心惊,看来,所有的传言都是真的,果然,虹桥以西,进不来半条船。

再回头看,番妖的舰队这次算是承受了真正的灭顶之灾。转眼之间,舰船纷纷被巨浪打得粉碎,远近除了狂风的声音,就只有无数番妖呼天抢地的喊声了。

眼下还不是幸灾乐祸的时候。这支轻飘飘的浮槎,在巨浪之中上下颠簸,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尤其通虚此时虚弱至极,一旦落水,性命不保。通玄顾不得许多,在自己的胸口贴了一道避水符,趴在浮槎上,将通虚合身一抱,这样一来,海浪打到通玄身上,水花便会四散,弄不湿通玄,也弄不湿通虚了。

通玄抬头看看天空,看到那只大鹏,虽然在狂风中左摇右摆,却还在倔强地飞翔着。通玄看罢,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这样的话就好了,大家都平安才好,我通玄不希望任何一个人受伤害。

可是……微呢?

通玄心里顿时打翻了五味瓶。

十年来,唯一一个受到伤害的,就是微。不然,她为何远离中土,再不回来呢?扪心四问,你越是想做到尽善尽美,越是难以两全。事到如今,微依然不知下落,她到底在不在凤麟洲呢?

稍一走神,浮槎险些被巨浪掀翻。

通玄咬紧牙关,无论如何,也要活着赶到凤麟洲,哪怕是一面,也要对微说一声:对不起,我秦至轩今生辜负你的情意,只好来生报答了。

对啊,我秦至轩要活呀,我还有我的玉儿,我的信儿和幽儿。如果我死了,他们怎么办?玉儿怕不会悲痛欲绝么?

浮槎就在巨浪中不停地颠簸着,由于长时间施法,通玄也感到头晕眼花,精疲力竭,他慢慢失去了知觉。



五、

通玄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被冲到一个小岛上。

身边,躺着的是通虚。

不远处,那只木剑化成的浮槎,已然被打得粉碎。再往远一点,一条僵硬的龙倒毙在岸上。通玄认得,是刚才逃下海的妖龙将军。

通玄累得几乎站不起身来,他挣扎着坐起来,探了探通虚的鼻息。

还好,还活着。通玄长出一口气,他轻轻地叫着。

“通虚师妹,通虚师妹。”

通虚在连声呼唤中,醒来了。她刚一醒来,就吐了一口血。

“师妹,你怎么样?”

通玄这时,才看到通虚胸口处,大红道袍破了一个巨大的口子,从口子里流出了和道袍一样红的鲜血。

“你受伤了?”

通虚终于开口说话了。

“师兄,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通玄苦笑不得,暗道此时我这师妹还有心思跟我说梦境,便道:“师妹,别说什么梦了。你的伤要紧!”

通虚一把拉住通玄的手,道:“师兄,不行,这个梦我不说,怕是再无机会对你说了。”

“这……”拙嘴笨腮的通玄又不知说什么好了。

“师兄,我刚才梦见,我被一个我这一生最深爱的男人抱着,他不顾生死,一个人,单枪匹马救我出险境。被他这一抱,我这一生就没白活。”

通玄苦笑道:“师妹,刚才是师兄……一时情况危急,不得已……”他一个木讷的老实人,说到此处,竟也不敢再往下讲了。

通虚问道:“师兄,我几次三番想杀你,你为何又不顾安危来救我?”

“唉,师妹你说哪里话。你我都是同门,彼此相交多年。这十年来的误会,我无数次想找机会和你们化解。你想杀我也好,想杀玉儿也好,我都能理解。当日我在玉龙台伤了你,为此我愧疚了整整十年。如今,有个机会能让我补偿当日的罪责,我求之不得。”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通虚虽然有气无力,却止不住地笑起来。

“师妹,你笑从何来?”

“师兄,你真是这个世界上最笨最蠢的人!”

这句话,把通玄问得满脸疑惑。他见通虚气息越来越弱,不敢让她再多说话,便道:“师妹,别再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了,疗伤要紧!”

“师兄,你呀,从来,没有一次,是为自己着想的。当日,就是你不为自己想,竟然害得小师妹伤心欲绝,远离中土。在玉龙台,你若肯为自己着想,重列门墙,又怎么会和众同门弄得不欢而散呢?而今天,你若为自己着想,就不该跳下来救我。现在,你已精疲力竭,飞也飞不起来,连木剑都碎了。我看,你和我都要困死在此处了。你现在,后悔么?”

“唉,师妹,有些时候,实在是情势所逼,让人不得已而为之。”

“呸!”通虚越说气越大,“你这个烂好人!你以为你每次牺牲自己做出来的事,能让所有人都说你好么?你答应了贺兰玉的哥哥,就必须辜负通微师妹;你对青冥帮不离不弃,就必须舍弃清源宗;到如今,你要救我,你的妻子儿女以后见也不见?”

“事在人为,我想,我能找到两全其美的办法。首先,每当我需要选择,我总会选择那条更需要我的路。清源宗高手如云,少我一个也不少,多我一个也不多。而青冥帮,若是我不去领导他们,这十几万人如今早就都被番妖所杀了。而今日,其他人在我那艘移动要塞内安如磐石,安全得很。而师妹你,一个人和番妖拼命。不管怎么说,我也得来帮你。再说,办法总会有的,我想,我们一定能找到和大家会合的办法。”

通虚冷笑道:“若是你找不到呢?”

这句话问住了秦至轩。

通虚道:“清源宗没有你,几乎受到灭顶之灾。那千余同门的死,要记在你的头山!”

“这……”

“小师妹这十年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件事,也要记在你的头上!”

“……”

“现在我们身陷绝境,只能闭目等死。你的妻子儿女,将来若是承受丧父丧夫之痛,也要记在你的头上!”

“……”

“所以说,你这个烂好人,真是烂透了。可是,我为什么就对你这个烂好人情有独钟呢?”通虚说着,竟然哭了起来。

“啊?”通玄似乎没明白通虚的意思。

“师兄,这么多年来,你和小师妹情投意合。你是否注意过,还有一个人,那个平素里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通虚,也深爱着你这个见谁帮谁的老好先生通玄君秦至轩呢?”

“唉唉,师妹。你今天说起这样的话来,我着实不知啊。”

“我就知道你不知,你这么笨,也不可能知道。师兄,说真的,我是真想杀了贺兰玉啊。”

“……”

“我总觉得,小师妹不在,怎么也该让我有点机会了吧。可谁知,你竟然选了一个你根本不爱的凡间女子。何况,她不过几十年阳寿,怎比我不老不死的玉体仙肌!”

通虚说着,又吐了一口血。

通玄一旁手足无措,道:“师妹,少说几句。”

通虚愤然道:“师兄,我恨啊!我恨你这有眼无珠的蠢人,辜负了师妹还不算,连我也辜负了。”

“唉,师妹,其实你不知。我本来并不想娶玉儿,我假意答应贺兰明,只是想代管帮派,时机成熟,再将帮主之位交还给玉儿。谁知,竟然传来小师妹蹈海自尽的消息。那时,我悲痛欲绝,心灰意冷。本想到玉龙台,在师傅和一众同门面前负荆请罪。谁知,你非要出手杀玉儿,我一时情急,才伤了你。到了此时,已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哼,你还好意思说。你那一下,伤透了我的心。”

“事到如今,我也无话可说。只能说对不起师妹了。”

“师兄,我问你。此时此刻,你心里爱的是哪一个,是小师妹,还是贺兰玉?”

“师妹,我也不瞒你。若是十年前,我心里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通微师妹。而如今,我心里还是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我那糟糠之妻,贺兰玉。这次如果到了凤麟洲,见了小师妹,我一定要将自己的心事合盘托出。今生今世,我无法报答小师妹的情意了。”

“那么,我的情意呢?”

“我……自然也是无法报答!”

“唉,所以说,你这个大烂人。”通虚说话越发的有气无力,她抬起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玉匣。“师兄,我的情意,你三生三世也还不了。”

说罢,通虚打开匣子,那里面,有一把小匕首。通虚将匕首取出,迎风一展,变成一把明晃晃的三尺青锋。

“师兄,你可识得此剑?”

通玄一见此剑,大喜过望:“这是我的秋霜剑。师妹,原来你一直带在身边,有了此剑,你我便可御剑而飞,有望得生了。”

通虚微微一笑,从右手手腕上,把掌门人的玉镯摘了下来。

“师兄,这个也给你。”

“师妹,你这是?”

“今后,你就是清源宗掌门人。”

“不可,师妹,我已不是清源宗的人,怎么能……”

通虚打断了他。

“我是掌门人,我愿意将掌门人传给谁就传给谁,哪个敢不从?”

“可是……”

“师兄,你若不想我死不瞑目。你就答应我。”

“好,我暂且答应你。若是在凤麟洲找到小师妹,我再传给她便是。”

“这就是了,师兄,你连贺兰明那么苛刻的话都能答应,为什么不能答应一个多年对你情有独钟的师妹呢?师兄,我的话都说完了,现在,我觉得轻松很多。我一世修道,从没想过,死这个字眼,会降临到我身上……”



六、

西海还是那么的平静。天空中,那只大鹏已然消失不见。

通玄道君呆呆地看着眼前依然香消玉殒的通虚道君,虽然他不曾对通虚动过任何感情,但此时此刻,他也难以压抑心中的悲怆。通玄将袖子一甩,幻化出一个水晶棺椁,通虚道君那美丽的躯体,就躺在其中。

通玄将棺椁背在身上,把掌门玉镯放在怀中,一只手提着通虚的赤华剑,一只手将自己的秋霜剑往海面上一抛,瞬间化出一支浮槎来。

通虚师妹,你生时我通玄对不起你,如今你已仙逝,无论如何,我不能让你暴尸荒岛。我要带你去凤麟洲,去找小师妹,把你的嘱托,带给她。



五月吧第20届群杀【浮槎仙客】第四轮参评贴(共搜集有17帖,此为第33帖)

(作者:江;提交人:晶;提交时间:2015/6/7 9:54:02)

第四轮南区:流离(贴杀萨孤寒,一区参评) 发贴心情 Post By:2015-6-6 21:29:38

  流离
  【归不得】
  青山外,市集中,白云下,高台上,不满十岁的小女孩依次走来,接受十数名女修的测试。下台的孩子或喜笑颜开,或垂头丧气。
  一身月白衣裙的殷林琴斜倚在高台后侧的软榻上,右手搭在一张落霞式琴身上,偶尔勾弦,发出一两下动听至极的叮咚声。台下观者如堵,她却连双眼都懒得睁开。那悠然自得的姿态,完完全全像个天上下凡的仙子。她是众妙宗十二护法之首,本不需来参加这种招收新弟子的测试,只是最近闭关无功,静极思动,便下山来凑热闹。
  众妙宗是修仙界第一女修宗门,每隔三年会派外门执事离开玉黎山,来凡人世界招募弟子。如今山上共有八百名女弟子。有人开玩笑说,找女修结成道侣,第一选择是玉黎山,那山里啊,连只耗子都是母的。
  想做神仙的人很多,被众妙宗一群貌若天仙的女修吸引住的人更多。每次招收新弟子,总会有很多男人赶来凑热闹。当然,搭讪者被冷落,骚扰者被惩戒,修仙者和凡人的区别,就此一览无余。
  今年的报名现场十分火热,来去多是衣着光鲜之人,毕竟,从各地赶到玉黎山下,来回的各种费用要花不少钱,贫苦人家便是想送女儿来修仙,总是因为负担过重而作罢。
  忽然,原本嘈杂如集市的现场发出成片的呼叫,东边一半是惊叹,西边一半是怒斥。一直闭目养神的殷林琴豁然睁开双眼,因为她从骚乱中感受到不同寻常的精神波动。
  人头攒动中,东边款款走近两个身影,看容貌是母女俩,那母亲仪态万方,光彩照人;那五六岁的女孩儿,不独容貌出众,且步履轻盈,翩然有出尘之意。母女俩一路走来,众人纷纷自觉让道,只剩下啧啧赞叹声。殷林琴也是眼前一亮,暗自喝彩:上佳根骨!上佳容貌!
  西边也让开一条路,一名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大汉背着同样狼狈的小女孩,以一身恶臭驱散围观者,跌跌撞撞地跑到近前,便一头栽倒在地。小女孩挣扎着扑到大汉身上,用古怪的语言喊他。众人待要上前,却被二人身上的酸臭味熏得不敢靠近。那孩子不住啼哭,泪水流下来,将脸上污垢冲洗了一遍,细看也是张粉雕玉琢的脸。
  殷林琴直起身,吩咐左右直接将这名叫吕珑的孩子收为核心弟子。那女子大喜,连称:“仙子若是不弃,路过江南沈家,可以小住数日!”然后欢喜而去。那吕珑目送其母远行,神色平静。
  那边满身脏污的女孩尚在哭泣,忽然听到一个柔和的声音传进耳中:“孩子,你上来!”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东土语言,便也换了同样的话推那大汉:“大叔,起来!大叔,不要睡觉!”
  殷林琴一怔,才要发笑又忍住。她身形一闪,直接出现在小女孩身边,轻声道:“他死了!”
  “我知道!”女孩抬起满脸泪痕的小脸,倔强地说,“可大叔不能死啊!将来我们还要一起回家呢!”
  “你家在哪里?”
  “新罗王城!”小女孩抹泪道,“大叔说,母亲让我来东土找神仙,做了神仙的徒弟,就可以回家了!”
  “我带你回家看看!”殷林琴抛出飞行法器飞云帕,手绢大小的飞云帕瞬间放大,大到数丈见方,飘在空中。四周人群亲眼看见仙人手法,一阵欢呼。
  小女孩满眼惊奇,忽觉身体一轻,已经站在飞云帕上。她愣了好一阵,才叫道:“大叔……”
  “他在你脚边!”殷林琴掐个诀,飞云帕裹着三人一闪而没。
  小女孩只觉一个恍惚,便看见了熟悉的新罗王宫。她在半空中揉了半天眼睛,才确认不是做梦:“那是我家!”
  那王宫前头广场上有座木绞架,上面贴着告示,还吊着一个人。殷林琴目力极佳,不觉皱起眉问:“新罗女王金在英是你什么人?”
  “是我母亲!”女孩低着头回答,“我叫金智贤。母亲说新罗不安全,给我改名全智玄,让护卫大叔送我到东土。”
  殷林琴在那绞架前降下飞云帕,道:“你看看这是谁?”她伸指一点,那悬在半空的尸体应声而落。
  全智玄小脸唰地就白了,疯了一样爬过去:“娘!娘!”
  飞云帕从空中落地,早就惊动了王宫守卫。宫门开处,两列执戈卫士杀气腾腾地跑出来。为首一人盔甲鲜亮,扬着头大叫:“金家小孽种回来了,都给我上!抓回去交给王上发落!这回不能再让她跑了。”
  殷林琴手一伸,秋籁琴浮现在掌上,随手拨出两道音刃,将那头目身前数尺见方的青石地面击成粉碎。那头目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她淡淡地道:“谁敢过来,这就是下场!”众卫士胆寒,不敢上前。
  全智玄冲殷林琴连连磕头道:“求你!我要学仙术!我要带娘走!我要杀了他们!”
  “修仙者不可参与凡间争斗!”殷林琴摇头,“况且,我杀他们容易,但令堂能活过来吗?”
  全智玄颓然,伏地大哭:“娘!娘!我该怎么办!”忽然就晕了过去。
  殷林琴叹了口气,将她母子摄上飞云帕,拨动琴弦,凄凄成调。她轻轻叹息:“吾有家兮归不得……”倏然远去。
  【争不得】
  全智玄醒来后,身边只有两个小瓷坛,装着两个人的骨灰,一个是她母亲,一个是护卫大叔。她抱着瓷坛大哭一场,此前种种,恍如一梦。
  殷林琴将她带回玉黎山,安排她与吕珑及另外五个女孩子同时修习法术。有人说,全智玄资质不如另五人,不够格成为核心弟子。殷林琴冷冷道:“三年后再看!”
  苦难使人成长,仇恨让人坚强。全智玄酷肖其母,长得清秀温柔,确是一副刚强不屈的性子,她年纪小,并不太懂得家国离乱的悲伤,只是沉默寡言了三个月,便把满心恨意转成无穷的动力,整天浸淫在法术修炼中。因为殷林琴告诉她:“有人说你资质差,将来成就不高,所以不值得花大气力培养!”
  一年后,吕珑最先窥得修仙法门,迅速得到宗主及各大长老的青睐。
  两年后,一个叫李燕儿的女孩紧跟着进阶,成为第二名抢手的弟子。其他人进步均等,难分轩轾。
  三年后,全智玄豁然开窍,很快功力飙升,力压李燕儿,直逼吕珑。殷林琴便笑嘻嘻地将她领到当年的嘲笑者面前,鞠躬致谢。那人气又不是,乐又不是,好容易才找了个借口溜之大吉。
  殷林琴告诉她:“实力与成绩是对嘲笑者最好的反击!”
  全智玄沉默一阵,问:“我比吕珑师姐努力双倍,为何还比不上她?”
  “一个人的成功,除了努力之外,还有天资和运气!她的天资确实比你强!”
  “比我强多少?”
  “你的精神力强度和韧劲,是常人的五倍。吕珑是你的三倍。”
  五年后,核心弟子开始跟随殷林琴修习音功。法器库长老搬来几件乐器任她们选择,全智玄和吕珑看中同一支碧玉箫,同时出手抓住碧玉箫的两端。长老看看二人,说:“这支箫适合珑儿!”吕珑欣喜地将碧玉箫收入囊中。
  殷林琴问她:“你喜欢箫?”
  全智玄颇为不舍地盯着吕珑的腰间:“小时候,娘教我吹过单扫。”
  “碧玉箫果然更适合珑儿。”殷林琴沉吟片刻,“那是短箫啊!改天给你找件法器!”三天后,她带来一支岫玉短箫。
  “单扫!”全智玄惊喜莫名,“谢谢殷师父!”
  八年后,全智玄在同代弟子中音功第一,岫玉单扫发出的音波功比吕珑还深厚。但是,殷林琴告诉她:“她对新月刀的掌握,比你所修的子午钺更精深,更合乎众妙宗的修行境界。”
  十年后,吕珑被定为众妙宗圣女,宗主和长老及护法如同众星捧月围着她,单独为她开放法术库,为她传授大道,甚至为了替她寻找一名优秀的双修道侣,有了跟其他宗门联姻的打算。在宗门为吕珑举行的盛大仪式上,全智玄望着那张波澜不惊、飘然若仙的脸,怅然道:“天资既高,气运又胜,勤苦亦不下我等,如何争得?”
  【爱不得】
  修仙无年月。有一年,众妙宗正在头疼与哪一个宗门联姻的问题,万剑宗传来信符,要求各宗门派遣年轻弟子,追捕一名女修魔者。修魔者如何得罪了万剑宗,他们倒也不避讳,直言这名修魔者假意接近万剑宗弟子,盗走两件宗派法器。但是,一来修魔者本身比较年轻,万剑宗长辈出手对付年轻人,有失面子;二来修魔者功力并不是很高,只是逃命手段高明,各派年轻弟子可以借机下山历练一番。
  众妙宗宗主与众长老大喜,认为这是让年轻人互相熟悉、利于发展的好机会,立刻同意了万剑宗的请求。于是,圣女吕珑带领核心弟子出山,参与追捕行动。
  第一次遇见修魔者是在江南。众妙宗年轻女修所处位置离那里最近,根据信符消息直接赶了过去,在浩瀚的太湖边,堵截到了修魔者叶晓霜。那是一名怎样妍媚的女子啊!她站在湖边,衣带飘飞,恍若从水里走上来的凌波仙子,浑身殊无半点魔味。她看见一群女修围上来,也不惊惶,微微侧着头看过来,微微笑道:“这么多女修,想是众妙宗的弟子吧!你们都是天上的仙子,来掺和我的事做什么呢?”一颦一笑间风情尽展,勾人魂魄,一众女修都有些心动神摇的感觉。
  这般风采绝世,竟然比众妙宗弟子还要灵动。全智玄暗暗喝彩。
  吕珑很镇定:“请跟我们去万剑宗走一趟。免得兵戈相见!”
  “你们不问一问我和万剑宗有什么恩怨,就要我去受死吗?”
  “怎么会是送死?”李燕儿插嘴道,“万剑宗说你偷了两件法器,只要你跟我们回去还掉,肯定会没事的!”
  “偷盗法器!真是好借口啊!哼,我自有本命法器,要他们的破铜烂铁做什么!”叶晓霜冷笑着取出绛珠剑,“况且,我辈修魔者,最爱自由来去,抓住我和杀了我本来也没多大区别。”
  众人见她取剑,以为她要动手,匆忙散开,各自取出法器,严阵以待。
  叶晓霜却弹剑长啸:“君有今宵乐,宁负当年约!呀!我期待与你双宿双飞,你与他人联姻也就罢了,怎么还诬陷我偷盗法器!你怎能这般对我?”
  众妙宗女修面面相觑,正不知如何是好。李燕儿撇撇嘴道:“别管她说什么,抓回去再说!”一剑就刺了过去。
  这一剑是冲她要害部位去的,叶晓霜只顾伤心,眼看剑气临身,居然不肯闪避。吕珑和全智玄不觉同时惊呼:“不可!”
  就在惊呼中,一柄长剑破空而至,“铮”地一声,金铁交鸣。李燕儿的剑被撞得倒飞落地,那剑却只是轻轻一颤,转了个头,回到主人手里。来的是两名年轻人,当先一人气宇轩昂,提着剑冷冷看了李燕儿一眼,道:“我万剑宗只要请她回宗门作个解释,不必下杀手!”
  李燕儿拣回长剑,满面通红。全智玄则仔细掂量了一番,觉得他刚才那一剑显露的功力还在自己之上。
  后面是个俊俏郎君,倒是满脸堆笑:“对不起,我师兄不会说话。他其实是说,谢谢各位师妹出手!”
  “我的话里有这个意思么?”那年轻人拧着眉毛回头问了句。
  众妙宗弟子不觉莞尔,全智玄更是忍不住哈哈一笑。
  吕珑上前打个稽首:“我是众妙宗吕珑,两位师兄怎么称呼?”
  俊俏男子道:“我是万剑宗太史契阔,这位是我师兄豪戈。”
  “她怎么办?”吕珑指着站在原地痴狂若魔的叶晓霜。
  太史契阔却上前一步,深深鞠个躬:“我师父请您回去听他解释!”
  “解释?”叶晓霜回过神来,面罩寒霜,“他联姻的时候怎么不知道跟我解释?又是谁说我偷盗法器,让各大宗门逼得我无处藏身的?”
  豪戈回答:“第一个问题,你应该回万剑宗问傅鸿飞师叔。第二个问题我就可以回答,是我师弟出的主意。”
  “师兄!”太史契阔尴尬地拦截,复对叶晓霜道,“长者事,小辈不敢过问,只是来请你回去而已。”
  “休想!”叶晓霜十指连挥,无数血红色的光芒散射出来。
  “快闪开!这是血薇针,入体能吞噬功力!”豪戈首先舞动长剑,斩断千点万点血芒。
  众人手忙脚乱之间,叶晓霜长笑一声,踩着绛珠剑,在天空划出一条红色光路,瞬间逝去。
  “她走了!”全智玄注意到她逃走,略略分神,血芒擦过耳垂,不由痛呼一声。
  豪戈一跃而至,伸手摸出一个玉瓶,扳过她的脸,将瓶中药粉抹在她耳珠上,又细看一遍,不见其他伤痕,才住了手。他此举虽孟浪,但一脸坦然之色,出手又快,众妙宗女修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抹完药了。众人无论如何没法怪责他,只有全智玄的脸红到要滴出血来。
  吕珑眼中闪过一片异色,轻轻一笑:“看来,看来豪戈师兄的丹药很有效!”
  太史契阔跟着接上一句:“那是师父特制的丹药,他怕我们被血薇针伤着。”
  全智玄偷偷看一眼豪戈,感动之余颇有异样的亲近感。
  众人结伴而行数月,相处极融洽。忽然,万剑宗传来消息,取消此次追捕,各大宗门弟子劳而无功,只得各自回山。
  全智玄回到宗门不久,却发现宗主和长老们已经敲定了和万剑宗联姻的事。然后她惊恐地发现,联姻双方是本门圣女吕珑和万剑宗豪戈。
  全智玄心中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逡巡数日,便来跟殷林琴打了声招呼,要闭关修行。
  殷林琴察看她神色,便道:“燕儿她们回来说,万剑宗豪戈与珑儿极谈得来。宗主问过珑儿,她也愿意和豪戈结成道侣。”
  “我明白了!”全智玄茫然若失,良久才躲进静室。
  【留不得】
  探险聚窟洲的日子到了,全智玄才破关而出。赶乘浮槎,免不得与万剑宗弟子照面。豪戈还是一脸冷淡神气,跟她打招呼:“上次中了血薇针,没有后遗症吧?”
  全智玄摇头:“无事,多承关心!”
  此后全程,吕珑一直与豪戈攀谈。到了聚窟洲,二人仍然结伴同行。
  全智玄怔怔地看着二人背影,心神恍惚。
  殷林琴看出她心神不定,轻声道:“别忘了你是来求成仙的!世界如此之大,你怎能将自己困在此地!”
  全智玄精神一震,道:“是!如此我去也!”她迅速冲向一道五彩壁障,抓出一枚符箓,那符箓一时光芒大涨,卷起她冲天而起,瞬间消失。
  殷林琴喃喃道:“此地难留!”


五月吧第20届群杀【浮槎仙客】第四轮参评贴(共搜集有17帖,此为第34帖)

(作者:江;提交人:晶;提交时间:2015/6/7 9:54:25)

第四轮中区:解杏(贴杀上官守静) 发贴心情 Post By:2015-6-6 21:29:44

《解杏》

第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照射而出的时候,浮槎停在了西海彼岸。远山处处梧桐交映,苍翠碧绿中一点彩光悠然而过。

他的背影映在这景里,将目光都吸引了去。一抹清冷孤寒的白,不沾浮世繁华,不惹半分尘埃,淡淡晕在阳光里,温暖却清晰。恍惚间,衣袖一翻飞,一动一失间失了形踪影迹,半分无痕。

我收起目光,跟着下了浮槎。凤麟仙洲之名并不虚传,若有若无间仙气缭绕,几欲成幻,每个人都希冀着从中获得新的开始。有的人为了长生,有的人为了执念,有的人却不知为了什么而来。

我在他身后三步左右距离,遥远又清晰,我不为了什么而来,只望眼前的这个人,他能一世平安。

我无姓名,生来便带孤煞,三岁被人抛弃,那个寒冬季节,被好心的姑姑捡回家。姑姑姓罗,赐了我第二名姓,为我取名霜华。于名中寄予我坚强,即使经寒霜刺骨,亦要不减风华。

姑姑是江湖中人,每年都有好些时日不在家中,那些枯等不成眠的日子里,我想江湖真是个折磨人的地方。好在等第二年三月初起,她就会踏莎归来。门前有我照看的一株杏树,会开满一树繁花,有风吹过来,便将花朵拂落漫住人眼,等再抬起头时,就能看见姑姑一身完整站在我面前。

江湖这条路,杀人人杀,永无绝期。第十三个年头,杏花树开起第一朵花苞时,她的消息传回,人却不会再归。据说与人相约在雪山绝斗,殁了,尸骨无踪。我去了雪山找寻,姑姑最喜欢杏花开放,怎样也得把她找回,再看一次杏花故里。

那一次,雪山崩塌,我在凛冽寒风里看着雪块扑天盖地而来,末了被一道蓝色剑光所阻。

那道剑光的主人,名叫傅鸿飞,万剑宗剑法使得最好的人,成为我的恩公。他替我寻了姑姑,带我入了万剑宗,拜了他的师兄做师父。

那时我初丧姑姑,天大地大其实无处可容,他不仅救了我一条命,也给了我一个处身之所。

万剑宗以道为宗,以剑修术,那些剑刺下去,总能让我想起那个江湖,曾经带走了我所有的一切。我想我并不适合习剑,那百八十年的功夫,大部分时间我都用来修习法术,渐渐地,我发现了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那是每个的命数。

命数这东西,即是命中注定,倘若有擅改之意,便是逆天而行,人身太过渺小,无人能承受住天的反噬,我淡然地执着青丝红颜剑,看每个人应对自己命数,有的人超脱出肉身凡俗,有的人执恨不消坠入无间,而在今年,我看到傅鸿飞的命数。

凤麟之行——死劫。

烛光在一刹那明灭不定,忽闪间能让人感到生命的流逝,我看了看窗外,这里没有杏树,只有一片青竹,郁郁葱葱如那人挺拔的影。那一刻我想到,竹常青,如果他也能一世长青,多好。

我一贯信命,亦认命,头一次想改变命数,那人却是死劫。我想这样也好,左右我不过一个肉身,还是他多年前救回来的。

凤麟洲至聚窟不过寥寥几里,有灵盘可托五人渡过。我在灵盘渡过之间拽住了他衣袖,他侧头看了我一眼,并未将衣袖扯回,我紧跟着他,一步都不敢离开。

没有人知道灵盘从此岸渡过,到下一站是什么地方,一片黑暗划过,身边却没了一点气息。

无声的空间里,好像只有我一人,我看不见一切,也感觉不到任何人。

黑暗里破开一道光,我眨眼间站到一座小屋前。雾气茫茫,什么也看不清楚,我却知道,那座小屋前种了棵杏树,此时应该是三月初起,有几枝应已绽了杏花。树下站着一个人,穿着云白衫子,我看不清他面容神色,也知道他定不在笑,这么多年,没人见过他快乐。

我向他道:“师叔。”

我清楚地知道这是一个梦,亦或说是一个幻阵,幻术勾起的,无非是人的本心,而这一个阵法,无非是将道心考验。

我痴痴地看着他,因我从小命数所至,从不敢亲近任何人,此刻在这幻境里,我终于可以这样看着他。

师叔,你不知道,多年前那场扑天盖地的雪山里,第一次看到你,我就起了心。

我没有亲人,除了一个姑姑,只有你肯救我,这样对我好。

从那时候开始,我便喜欢你。

这百年里在万剑宗修道,其实我并不稀罕什么得道成仙,只想离你近一些,陪你长久一些,纵使这天下间,再没有能放在你心上的人。

我想师叔啊师叔,这么多年来,你天天想着一个不可能再回来的人,却不晓得,我天天想着一个时时能看到的人。

我走上前,想摸了摸他的衣袖。突地小屋杏树连他的身影都不见了,一片黑暗彻骨,无形里似有一张巨大的网,渐渐收紧,压得我倒在地上,蜷缩起来,那些爱恋每想一分,心就痛得抽搐一分,我知道我中了幻术,此刻正是入魔的前兆,可那些往事掩埋得太久,连我自己也压抑不住。我感觉有点累。

绚目柔和的蓝光划过黑暗,照亮这一方小小天地,那剑光太过熟悉,在多少年前的雪山里,曾破空而来,照亮我的眼,如今,再次照亮我的心。

生命仿佛一刹那鲜活,幻阵应声而裂,是他用自己的湛宵生生撕碎了这个幻境,带我走出了那个梦。

幻阵因人而生,针对每个人的心魔,而今被外力所阻,全都反噬在那股外力之上。

我看见他的嘴角溢出鲜血,红色漫过了他的衣衫,他就那样看着我,轻轻笑了一笑。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笑,清寒得如同腊月的雪,却也是最后一次。

我大声喊道:“师叔!”

我记起灯光噼剥地响,那一刻清清楚楚看到他的命数。

凤麟之行——死劫。

后记:

百年,对于仙者不过寥寥一瞬,弹指间就挥洒开去,我在云头望了望,恍忽几百年时光悠悠而过。

命格府中有面观尘镜,听说可观往事前尘,仙友们听了都道新鲜,人人都去瞧瞧,无非看看自己年少轻狂,末了感叹一声岁月纷扰。

我亦不例外,那面前尘镜拿在手中无平平,注了法术却能看见一些往事,那是十六岁的年纪,那年我个头尚小,在门前的杏树坐着,数着一朵一朵开放的杏花。而在遥远的雪山里,我等着的姑姑却与一人持剑相斗,那个人,穿着一袭白衫,手里的湛宵剑曾救过我两回。姑姑落败的那刻,湛宵刺入她的身,她拽着那把剑的主人的手,托付着她家的一个孩子,那孩子,名叫罗霜华。

我收了法术,将前尘境还了命格,转身却不知怎地渡进了仙界的杏林中,天上的杏花永不凋谢,人间的,却凋得那么快。





五月吧第20届群杀【浮槎仙客】第四轮参评贴(共搜集有17帖,此为第35帖)

(作者:江;提交人:晶;提交时间:2015/6/7 9:54:58)

第四轮西北战区:傅小堂(贴杀罗霜华,二区参评) 发贴心情 Post By:2015-6-6 21:29:44

我叫傅小堂,我的第一个男人,他叫小狼。
  
  他风流倜傥,和他在一起,快活似神仙。可是,我却杀了他。那一日,他正拿着套《风月前编》,与我讲解其中的滋味,我像一条蛇,极尽妩媚地伏上他的后背,润过他的耳垂。对于我的求欢,他是从不拒绝,就像他从不问我,我的最后一招是什么。
  
  风流说:要做一个杀手,必须绝情、绝爱。
  
  他让我杀了小狼,只有杀了他,我才能活。而我,只想活着。既然在与他之间,只能活一个,我宁愿活下去的是我。
  
  但我也知道,不管我再遇到多少男人,与多少个男人欢爱,他将永远住在我的心底了。
  
  当我把小狼的头放在风流的面前时,他捏起我的下巴:“小堂,我此时才确信,最毒的,还是妇人心。”
  
  我媚笑着,不为人知的泪水却滴进了心里。
  
  妇人心毒?男人,又何曾善良过。
  
  
一、
  
  屋外,一场黄沙正肆卷着整个小镇,推门而入的男子拍拍身上的尘土:“小二,来壶烧刀子!再来三斤牛肉。”
  
  我应声望去,就正看到他,男子见屋中并无空桌,便朝我这里走来,手上的刀随手丢在桌上。
  
  我庸懒地站起身,朝楼上走去。这样的生活,我已经厌倦,却是无法逃离。手指滑过桌上刀鞘时,一股寒气浸入骨髓,我并起手指:“好怪的刀。”
  
  男子略感尴尬地接过小二送来的酒:“抱歉,可是让姑娘感到不适了?”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跨出的脚步,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悦,见惯了男人虚情假意,这样莫名其妙的关切,总让人也无法接受的。
  
  “在下萨孤寒,可否请姑娘留步,共饮一杯?”说罢,他便提起酒壶斟满了酒杯,这个人。
  
  自小狼走后,我心中便有一道伤,每每滴血之时,便以酒舔伤,不曾想却因此练出一个好酒量。此时的我,冷笑不语,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萨孤寒则再次倒酒,“何不坐下,一起饮个痛快?”
  
  我乜了他一眼,心想着,这人太懂人的软肋,还是速速离去才好,可这酒香便像条虫子,将心挠得痒痒的,举步却是难行。
  
  “我可没有银子付账。”
  
  他哈哈笑着:“酒自然是我请,傅姑娘不必担心。”
  
  我抬头,盯住他的眼睛:“你认识我?”
  
  他仍是毫不介意的样子,随手接过小二送来的牛肉,取了一块放在嘴里,又小声说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万里索命,鬼神难防。别人不识,我却是识的。”
  
  既然行踪已露,我也不再掩饰,依样葫芦画瓢,抓起牛肉便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找我?何事?”只见他从怀里取出一张羊皮纸,摊在桌上,我细细瞧去,却是一张地图。我抬起头:“盗宝?”
  
  他依旧笑得那么欠扁:“不是,实不相瞒,是想请姑娘保护一个人。”
  
  我不置可否地望向他,而后便不由地笑了起来,这怕是我此生遇到的最大的笑话了,居然要请一个喜欢杀人的人去保护人,这岂不就是将狼丢进羊圈。
  
  他看看四周,见我的异样并未引来过多的关注,方取出一叠子银票:“只须三年,这里便全是姑娘的。”
  
  小狼曾说,若要对付一个人,就要抓住那个的人所有弱点;若要防着一个人,便要克服那些弱点。可惜他倦了,想安静地躲在一个角落里,看人来人往,看云卷云舒。只是那样的安静,也需要花金银来买的。我正在迟疑,他便继续说道:“我知晓姑娘极爱两样东西,一样是酒,另一样——便是银子。”
  
  手指轻弹着那些银票,我故作不屑:“你且说说,酒和银子,哪个更重要?”
  
  推开我放在银票上的手,他再次将银票小心的收起:“自然是银子。”
  
  我抓起酒壶站起身,银子确实是个好东西,谁都不会嫌多:“替我结了房钱先!”
  
  
  
二、
  
  世间一切是苦,何时才可得解脱?
  
  那个老道长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将一把符箓扬在草儿的脸上。草儿泪眼婆娑地望向坐在正中间的男人,而后者只是冰冷地看着她。
  
  草儿非妖非道,非神非人,不是精怪,也非木石。但她还是愿意以一个平凡女子的眼光看这个世界,想着过一点儿痴心不改的精彩日子,所以她现在无话可说。
  
  正中间的男人就是莫长风,年当三十,长得——嗯,怎么说呢?虽然好看,却还是比我的柳小狼差了一点点。
  
  在精绝国中,坊间曾有这样的言词:莫让长风抖,雁过毛拔光;花若满楼依,笑贫不笑娼。前句便是说这莫长风为人之吝啬,爱钱如命;而后者,姓花名满楼,极爱声色,家中养着成百歌婢,整日里花天酒地。而这草儿姑娘,便是被莫长风的风姿所惑,硬是把一颗心活生生地交给了他。却不料,男人之心,便如那花开四季,一季不如一季。得宠不过三月,便被别的女子挤了下去。今儿本是莫长风生辰,新来的女子做了桌好酒正好欢愉之时,草儿便闯了进来。岂料新欢早有准备,这草儿姑娘如何是对手?精绝国的八卦,只能是听听罢了,我想着萨孤寒的所托之事,迈步走了进去。
  
  长风见着我,倒也不多说什么,将身边新欢推向一旁,起身迎着我:“小堂啊,怎有空过来了?”
  
  我笑着举杯,“听闻花满楼送了一些江南的青花酒,便想着来借走。”
  
  长风将手中杯一饮而尽,不露一点儿声色:“哈哈,你的消息倒是灵通,今夜不醉不归?可好?”
  
  我的手指敲过他的鼻梁,装着不开心地说道:“这道士在这里作了半天的法,这草儿若是山精鬼怪,也该现身了。”
  
  莫长风一手搂过我的腰枝,将头埋进我胸前,狠狠地吸了一口:“折腾人的小妖精,你且说说该如何?”
  
  我推他的头,将衣衫理了理,“反正这屋中也不缺少女子。”莫长风没想我会如此单枪匹马地直入正题,微愣之后便将我拉的更近一些,“若是如了我的意,随你要什么,今夜可愿陪我?”
  
  “瞧你这死样。“这世界便一向如此,女人的身体是男人的欢爱,只有懂得如何善用,才能予取予求。
  
  草儿是爱错了人,一心痴迷于那个曾许她地老天荒的男子,在被拖出庭院的时候,我在她的眼里分明看到了怨恨。是的,怨恨。傻姑娘呀,我是在救你呀,何必对我一副仇大苦深的样子?
  
  我真不明白,为何人与人之间最放不下的是情感纠葛,爱的形式可以分那么多种。
  
  萨孤寒找到我时,我正躲在阁楼里,抱着酒坛子醉得死去活来。
  
  “你为什么要莫长风将草儿赶出莫家?”萨孤寒恨恨地抢过酒坛。
  
  我打着酒嗝,伸手去抢回我的酒坛:“你那么爱她,何不娶她?你的刀可以保护她,为什么要他人用银子去填埋了她?“我半依在他的身上,伸手去抓酒坛,可是那酒坛,忽远忽近,怎么也抓不住:“你再不还我,我便要喊非礼了。”
  
  他将酒坛子摔成片片碎片,我忙扑下身子,寻着还残留在醉片之上的酒滴,耳边听着他絮絮叨叨个没完,我怒于无酒,指着他的鼻子喊:“你个懦夫,跟我凶算什么本事?“我正要说出什么乱七八糟不经思考的言语,嘴却被什么赌住了,有点轻软,还有一点苦涩。
  
  我曾问过小狼,我吻他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他笑而不语,若是被问烦了,便会极强势地咬过我的唇,然后告诉我:“喏,就是这感觉。“我想,我为什么愿意杀死小狼,或许便是因为他不曾给我说绵绵的情话?
  
  我愤愤地擦去嘴角:“你真以我人尽可夫?”
  
  他面孔极度扭曲,表情极为痛苦,终是什么也没有说,便转身离去了。
  
  其实萨孤寒有所不知,我就算再表现得落迫,也能衣食无忧。在杀手的这个行当里呆的太久了,除了杀人,虽无别的本事,却足以维持生计。我揉揉发痛的头,四下寻了寻,酒坛子都被他砸了,美酒正汇成小河流向楼下。我叹息着离开阁楼,这个月的月钱又没有了。
  
  下得楼来,却是草儿笑依在长风的怀里,他们的身后,风流正喜笑颜开,他说:“哟!小堂,好久不见。”我恨他们。
  
  依在门柱上,我的回答不热也不冷:“也不久,一年还没有过完了呢!”
  
  他继续笑着说:“回家看看吧?”
  
  回家?哪里是家?没有欢笑,没有温情,最重要的是那里没有酒,许是从他逼我杀死小狼的时候,我就开始恨上那里了。“不论你在哪里,我都会带你回家。”
  
  我笑盈盈地走过去挽着他的手,眼里是那无尽无边的黄沙,“好吧,我们回去。“回去便回去,又不是不能再逃出来。
  
  转身之时,却是萨孤寒的孤单的身影立在小楼之上,不知怎地,我心里又涌出一股又喜又悲的情绪,将我从头淋了个彻底,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便刺出早已藏袖的匕首。
  
  兵法有云:一寸短,一寸险。我一击得手,转身便退,风流却更加眼疾手快,手中的长鞭将我卷了回来。我微微一顿,一个金蝉脱壳便绕开身去。风流冷声说道:“很好,很好。终是没有失了为师的颜面。”待他低头瞧去,胸前已尽是鲜血直流。
  
  我笑着,退后数步,“你似乎忘记已经将我赶出师门了?”跃上屋顶,招呼萨孤寒:“你准备在这里送死么?”
  
  自逃离风流之日起,我便知晓,我与他之间的恩怨,必回不死不休了,只是不知,竟会来的如此之快。
  
  我们在逃,而风流在追,天空飘过乌云,依旧不知这条路该往那里走,我问萨孤寒:“你后悔么?”
  
  他摇头:“不。”似乎要再说什么,我却转过身,将视线望向那远方无尽的黄沙,我在害怕,害怕他说出来的言语,是我不能承受的。我固执地将自己困在一处,不愿解脱。
  
  “对了,你怎么会找上我替你完成那么可笑的任务?”我并没有等回答,眼中心中,万里的狂沙,覆盖着一切。
  
  
三、
  
  我是萨孤寒,精绝国的独行刀客。我爱我的刀,就像爱着眼前这个女人一样。
  
  我知道她以杀人为生,可是,爱了,需要理由吗?如果需要,应该是缘于半年前,我收了人的银两,去柏杨镇找她,我知道她是修仙之人,可是我却常想,青丝红颜成为长长久久的岁月,若无人相伴,该是多么的寂寞?
  
  我没有修仙入门的师傅,唯有只是一双手,从飞舞的风沙里领悟刀的奥义。与她,终是不同的。
  
  此时,她便站在我的身边,问我悔不悔。我摇头说道,“不。”
  
  我为什么要悔呢?人生这么短,还总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便真正虚度了光荫。她转过身看向更远处漫起的黄沙,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风流再次追上了我们。
  
  经过前几次的交锋,我知晓我与修仙者的差距,因此断不能成为她的负担,我转身便逃。
  
  中午的沙漠更加炎热,蒸腾着体内的所有水分,我不过才奔行数十米,便被席卷而来的黄沙掩住,再无力爬出。
  
  我以为要亡于此地,耳边却传来她的怒斥声,记得前两日她曾说,修行之事,本是逆天而行,若不能换命,便只能认命了。我便将丹田之气散于身体各处,只觉体内的疼痛一阵阵袭来。快要窒息之时,一股不知名的怪力涌上,我便扒开了黄沙冲了出去,通过飞舞的黄沙望去,却是她与风流斗得正酣。我只觉体中有无数只蚂蚁在爬,这股骚痒之意若不去掉,便会一直难受。见她处于劣势,我提起长刀便直刺风流后背。
  
  一股劲风扑面而来,却又突然消失。我看到她的水袖正将风流卷住,许是我刚才的莽撞,使她有了可乘之机。我再次将体真气重新凝聚于刀尖,直刺风流的后背,刀锋笔直地扎了进去。
  
  在我得手的刹那,她的水袖便将我甩出数丈之远,也幸得这遍地黄沙,才未将屁股摔烂。只听她又是一声怒吼:“还不快滚!”
  
  我不敢再回头,疯了一般逃离了现场。
  
  一日的狂奔后,沙漠的夜,冰冷如极北的严冬。我将烤好的野味递到她的身前,她却摇头拒绝,是了,她是修仙之人,早能辟谷不食,我却还干这样的蠢事!
  
  “生气了?”在月色下,她头上的玉簪泛着淡淡清光。我低头不语,却见她站起身来,朝远方走了几步:“你去哪里?”
  
  她冷冷地说道:“你我本不是一条道上的,就此分路而行吧。”
  
  听到此言,我心下着急,也顾不着手中的野味,慌慌张张地拦下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
  
  “你你你,你要做什么?“她应着我的语调说完,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们要同路,便不可有心结,否则……”
  
  听她言语依旧是要分道,我赶忙急急地说道:“我只是气愤,你今日不让我杀了风流。”
  
  “我当什么大事。“她笑着说道:“你一招得手,却未必招招能赢。若是输了小命,就得不偿失喽。”
  
  幸得这是夜里,她瞧不见我羞愧的脸红,忽听她又问道:“日里你的黄沙之下的时辰可是够长的!“我还未反应过,便她已经御风而去,一股黄沙又扑面而来,却她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净声,六识探知。”
  
  只觉腿中上一疼,便被一块石头打中,忽又来第二块,第三块??我方才明白她是在传我修仙之道,可这是那门子的修仙法?
  
  我们一路向南,越过荒芜的沙后,当见着绿色植被时,我们再次折回沙漠。
  
  夜色依旧冰冷,而她也放弃对我修仙的训练,我略带沮丧地与她藏身于沙漠之中。
  
  我们再次回到这个柏杨镇,这个与沙漠仅一线相隔的小镇是我们初识的地方,而这一日黄沙肆虐地吞噬着仅有的这片绿洲。我们藏身于水泉的一角,而狂风连这一点也不放过。我看着她惊慌的神情,心中却是一阵绞痛,修仙之人依旧有不可抗拒之事,修仙又有何用?伸手将她揽在怀里,她却仰起头:“我幼年之时,便因为一场罕见风暴,失去至亲,也因为那场风暴,我开了灵识,便可修仙。”
  
  我方才明白,她为何要以黄沙为屏练我灵识。
  
  风暴愈发大了,只觉脚下尘土也随风而动。这是一种身不由已的飞行,她的手指开始僵硬,慢慢放开我的手。我不能开口说话,满天的黄沙无处不在,灵识,灵识,我的灵识在哪里?
  
  若能暗中识物,水中望花,风中寻路,我便不会失去这场相遇,是的,还有很多话没有告诉她,若是这样分别,何时方能再见。静心!我怎可自乱了方向,当下便闭双眼,她一定不会随风远去。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耳边依旧是风声,可我却能看见每一粒黄沙的去向,我见她,正在不远处朝我微笑。突然,我便不能再见到她狡黠的而灵动的双目,
  
  绝望是死亡的味道,这一次,我离它最接近。我放弃了挣扎时,身子就被人一推,便进了一个没有疼痛的世界。我试着睁开眼,印入眼睑的,正是她似笑非笑的模样:“灵识可开了?”
  
  我有点愤然,便不想理会她,周边依旧是一圈的黄沙随风飞到天上去。她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这里是风暴的中心,最安全的所在?”
  
  我疑惑地问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在那里跌倒,就在那里爬起来。“她轻松地说道:“这样的风暴,少说也见过几百场了。”
  
  我方才惊觉,在泉边之时,她所说之事,竟是骗我之言,正要怒意而向,只听她又继续说道:“放心吧,你会回到精绝,找到你的心上人。”
  
  我略带怒意地说道:“她只是我兄弟的妹妹,临死之时托我照顾。莫家又不招男丁,我方才听人之言寻了你。”
  
  “风流?”
  
  我底声道:“是。他许我了百两黄金。办成此事,我就可拿那钱,买几块田地,再娶一房媳妇。“我以为当真象暴露后,她会怒不可恕,本已准备接受她的怒骂,却见她突然便起身,水袖在灵气的带动飞舞着,将我们团团围住。便觉一股强大的掌风朝身上劈来。
  
  我觉她的身子在颤抖,只听她在耳边说:“萨孤寒,你怕死不?”
  
  我脸色惊变,语无伦次地说道:“不怕,你是不是受伤了?”
  
  她没有接话,我只觉身子一轻,便见身后尽是石头,而我们正随风而舞。风愈来愈大,愈来愈快。又一是阵炫晕,抬头便见蔚蓝的天空。我惊异地望着她:“我们在云朵上。”
  
  她将水袖变飞毯,“知道我为什么要练水袖?而不是剑呀,刀呀的。”
  
  我略一思索:“因为刀,杀气太重。”
  
  她突然就笑了,用一种极为沧桑的语气说道:“果然是太年轻,看事物不够全面呀。任何法宝的杀气,都取决于驾驭它的人。“见我不解,她又继续话道:“比如被刀客视为生命的刀。“说罢,便解开我背负长刀的绳索。
  
  “若不丢弃,你怎么寻觅?御物便是与物合二为一,你已有感知,何不一试?“我心念一动,长刀便回手中,再是一动,长刀直击追捕我们的风流。
  
  这她的笑是与我相遇以来,最开心的一次。她带着我绕过风沙,躲开了风流的追捕。
  
  这片绿洲已经被黄沙吞没,再没有任何青翠,她站在黄沙,任由那些风沙吹过她的面庞,我试着唤了唤:“小堂,小堂?”
  
  她没有回头,言语冰冷而无情:“我们就此别过。你以后如何,都是你的选择!”
  
  我心中一痛,虽是早已知晓会离别,可不曾想,离别会这么早的到来,“我不走。”
  
  她继续说道:“我的家,亲人,便是死于这样的一阵风暴中,而我却被小狼所救。也是在那阵风暴之中,开了仙根。风流说:不管明天会如何,都要努力地活下去。可他却让我和小狼自相残杀。你不知道,当心爱之人,死在你的眼前,你的无能为力??”
  
  我的心在疼,为眼前这个女人而疼痛。“你们可以一起逃亡。”
  
  “不,风流在我们的体内种下毒药,若是没有解药,生不如死。“她淡淡地进着,似乎那些悲伤早已随风而去。
  
  她走了,在这个傍晚。我想应该做些什么,可我的加入,只会使她陷入危险。我带着我的刀,飞过黄沙满天的精绝国,看到草儿依旧生活莫府,过着她喜欢的争宠的日子。
  
  自那日一别,我便没再见过小堂,那怕我以武入真,成为精绝国第一的刀客,那漫长的寿元,总需要一些事情去做,才不会觉得孤单,但我并不沮丧,许是不能见着今生的她,我还可以走遍天下,寻找重入轮回的她。


  
四、
  
  我是傅小堂,我曾遇见那个不爱讲话的萨孤寒,虽然他的名字,那么悲伤,可我却不想再加重他的悲伤。我多想告诉他,当我握刀的手,被小狼抓着刺进他的身体的时候,小狼说:“小堂,如果我们之间,只有一个人能活着,我希望是你。”
  
  在多年之后,我终于明白小狼的意思:被人记住,是一件幸福而快乐的事情。所以,我如小狼一样自私的替他选择了未来,他没有成为我的故事。
  
  在这西域边陲,我买下了一片宅邸,当工匠问要起什么名字时,我又想到了风流堂,想起了那场逃亡。
  
  “叫威风堂!千金之子,威风堂堂!”我要这片宅邸,如我此时的男装。而我的心,早已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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