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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吧第二十一届群杀《明月西沉》第四轮参评贴(共搜集有15帖,此为第1帖)

(作者:风流;提交人:非;提交时间:2015/11/1 12:15:21)

====一区四轮精华当前排名 ====

(本轮参评时段提交过的有效参评帖数为 10 帖,精华比例为 3 分之一,本轮精华 3 帖)
== 以下精华按照参评序号排列 ==

第5号参评帖: 《醉生》(作者:熊柏森)
第6号参评帖: 《纨绔》(作者:崔子木)
第10号参评帖: 《胡州府的传说》(作者:曾茂俭)





《胡州府的传说》为无效杀贴,宝物顺延至《刺马前传》(陈德祥)


==== 二区精华当前排名 ====

(本轮参评时段提交过的有效参评帖数为 3 帖,精华比例为 3 分之一 ,四舍五入,本轮精华 1 帖)
== 以下精华按照参评序号排列 ==

第3号参评帖: 《方死方生》(作者:汪若非)


五月吧第二十一届群杀《明月西沉》第四轮参评贴(共搜集有15帖,此为第2帖)

(作者:风流;提交人:非;提交时间:2015/11/1 12:16:18)

第四轮中区:小龙宫(帖杀董秋眉,一区参评) 发贴心情 Post By:2015-10-31 21:28:43

小龙宫

这一年的冬天,亳州城奇寒无比,接连下了几场大雪。待天放晴时,城中人惊奇地发现城门外的小方塘变了颜色。原先这小方塘长宽不过半里,塘水清浅,大雨后,溢出的塘水会从西北角那个小豁口流出,其时,会有附近的妇人在那里洗衣洗菜。现在,西北角的豁口被冰雪冻住,塘水蓝幽幽的,映着天上的白云,看起来深不可测。有好事的人往里面投石子,扑嗵一声,石子没入水中,除了水面的几圈涟漪,什么都看不出来。又有人拿来竹竿,丈把长的竹竿整根没入水中,拿竹竿的人手一抖,竹竿竟也没入水中,消失不见。旁边看热闹的人不由退后了几步。

有说是积雪融入塘中,塘水才会变深。可塘底以前是一层细沙,夏天七、八岁的孩童踩在里面,塘水也不过才没膝盖。有说塘底突然塌陷,形成一个深坑,附近的雪水融化,流入塘中,塘水变深。这个说法看来有几分道理,地陷之事以前也曾发生过,都是突然出现一个又圆又深的大坑,但像小方塘这么大的坑还是第一次见。谣言就此传开,最后竟然传说塘底连着东海龙王的龙宫,此塘乃是龙脉,大吉之兆。又有好事人把这小方塘称作小龙宫,还在塘边筹资盖起一间屋祭拜龙王,城里人纷纷来拜。

丝绸商人汪润之也来看过热闹,回去也当做一件奇事和家人讨论一番。生意繁忙,几天也就撂在脑后了。

第二年的夏天,竟然滴雨未下,城中的水井干涸了几口,有人到城外的小龙宫打水,虽是盛夏,塘水却冰凉沁人,喝起来甘甜解渴。来打水的人多了,塘水却没有见少,依然是蓝幽幽的一池。

立秋那天,终于下了一场透雨。这雨下了三天三夜,雨后城里忽然流行一种怪病,病人都是正当壮年的汉子。这病来得极快,头一天还好好的人第二日就突然下不了床,只觉得头晕眼花,坐都坐不住,也无心饮食,几日下来,病人就憔悴不堪。城里郎中都不识此病,只是开些滋补的方子,却没有什么效果。有富贵人家炖了辽参天天喂给家中病人,仍是无济于事。

汪润之的弟弟汪在莹也病倒了。汪家人请遍城里名医,一个个都摇摇头,束手无策。汪润之问弟弟,觉得哪里不好?汪在莹半倚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闭上眼睛不言语。汪润之让妻子曾筱罗做了参汤,汪在莹喝了一口,倒吐出两口。汪润之只觉得心如刀搅,眼泪就流了下来,又不敢当着汪在莹的面,赶紧扭过头,搭讪着退出来。汪润之十五岁上父母双亡,他一个人拉扯着只有五岁的弟弟,弟弟就像他的半个儿子一样。此时弟弟尚未娶亲,却已是半条命在鬼门关上徘徊,汪润之怎能不伤心。

城里开始传说小龙宫其实是凶兆,是龙王要挑选青年做他的护卫,凡是选中的都要带到阴司去服役。人们又纷纷去祭拜小龙宫,有带着活鸡活鸭祭血的,有把猪头牛头沉入塘中贡献龙王的。汪润之也去祭拜过,鸡鸭猪牛都带着,可汪在莹仍不见好,眼见着一天天消瘦下去。

亳州城内人心惶惶。这时,一个卖古玩的英国商人站出来说,这病不是什么怪病,英国人也有得过的,无药可治,唯一的法子是要放血,几天一放,或可保命。这个英国人名叫欧德烈,真实事份是英国传教士,可亳州人哪个菩萨都拜,就是不拜他的洋菩萨,欧德烈只好开了一家古董店暂时安顿下来。欧德烈说,放血疗法在西方是最实用的医疗手段,专门针对各种疑难杂症。亳州人听了,将信将疑。

这一天,几个人抬着一个青年进了欧德烈的古董店,不到半个时辰,这个青年竟然被人扶着走出来。街上的人问他,青年说自己病了半年,昨晚昏了过去,病急乱投医,家人把他送来,洋大人给他放了血,当时就觉得神清气爽,这半年从未有过的舒坦。又问,是怎么个放法?放了多少?人有那么多血来放的?青年人不说了,急着回去报信,爹娘还在家哭呢!当天下午,又有几个青年被抬进欧德烈的店,全都走着出来。亳州城里人人奔走相告,怪病有救了,洋大人真是活菩萨!

汪在莹也被抬进了欧德烈的店里。欧德烈说旁人在外面等着,汪润之不放心,硬是留了下来。汪润之见欧德烈拿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小钢刀,刀口薄而尖。欧德烈用浸了烈酒的棉花球分别擦拭了钢刀和汪在莹的手腕,然后拿刀在汪在莹的手腕上轻轻一抹,鲜血涌了出来。昏迷中的汪在莹哼了一声,睁开双眼。一旁的助手拿着茶盅接了小半盏血后,血慢慢止住,欧德烈用棉花按住创口,示意汪润之扶起汪在莹。汪润之眼里含着泪,扶着汪在莹说不出话来。汪在莹叫一声“大哥”,汪润之的眼泪滚了下来。欧德烈在胸前划个十字,就要送客。汪润之拿出银子,欧德烈摇摇头,眼睛望着墙上挂的神像。汪润之会意,扶着汪在莹在神像前拜了一拜,二人退出店来。

得病半年来,汪在莹第一次坐在桌前吃饭,一家人团团围坐,其乐融融。汪在莹站起来敬大哥一杯,汪润之赶忙让他坐下,汪在莹哈哈一笑,用手捶一下前胸,说:“大哥,没事!看我,浑身的劲!”
“瘦多了!看这手腕子细的。”
汪在莹嘿嘿笑着,转过还带刀口的手腕。
大嫂曾筱罗说:“兄弟,快把身子养好,嫂子给你张罗一门好亲事!”
汪在莹憨憨一笑,摸摸身旁小侄子汪若非的脑袋瓜。

一周后,汪在莹又突然昏倒,汪润之赶紧把他送到古董店,店里已经挤了一屋子的人。青年们被相继抬进里屋,一会工夫,又一个个走着出来。人们仿佛已经习惯,沉默着进进出出。汪润之晚间悄悄去敲欧德烈的门,他说:“欧大夫,您不妨直说,这病有救没救?”
“有救。”
“真的?怎么个救法?”
“或父母或手足的血输一半给病人,病人可活。”
“……那输血的呢?”
欧德烈在胸前划了个十字。汪润之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又立即站起来,拜一拜墙上的神像,告辞回家。

今年的冬天阴冷,亳州城上空一直压着厚墩墩的黑云,压得人胸口发紧,好像一直在等着什么事情发生。

汪在莹三天去放一次血,放完血要走很长时间才能到家。汪润之也瘦了,他夜夜失眠,他在下着很大的决心。曾筱罗忙着家务,堂屋光滑的青砖地都被她擦得粗糙了,她不敢停下来,她怕听到汪润之的决定。

城外的小龙宫香火又旺起来,人们来来去去,活鸡活鸭滴淌出一碗碗血水,猪头牛头被扔进方塘。一池蓝幽幽的塘水明镜一般不起波澜。

开始传说这个塘子乃大凶之地,趁早填死才好,可是没人肯牵头去做。又有说欧德烈也是妖孽,洋人的教是用人血来祭的!可是也没人敢去砸他的古董店。但见一个个青年抬进去,一个个又抬出来,抬出来的能哼哼唧唧出声。城东杂货铺的老张头抬着儿子进去了,出来的时候,儿子抬着他,他的脸上蒙着白布。

亳州城里人心惶惶。欧德烈的古董店里,不断地有父母抬着儿子进去,儿子抬着父母出来。汪润之抬着汪在莹出来,汪在莹盖着棉被,只露出一张青灰色的脸。汪在莹看着路边矫健的青年抬出父母,闭上了眼睛。

汪润之夜里下了决心,他走到正跪着擦青砖的曾筱罗跟前。曾筱罗没有抬头,依然一下一下地蹭着青砖。汪润之嘴唇哆嗦着要开口,曾筱罗“嘭“一声把抹布扔进水盆里,水花溅出来,迅速被青砖吸干。曾筱罗站起身,快步走向儿子汪若非的房间。汪润之长叹一声,泪水落在衣襟上,斑斑点点,像暗色的血。

汪润之终于没有开口。汪在莹隔一天就要被抬去欧德烈的古董店。抬回来的晚上,汪在莹灰着脸抿一块绿豆糕,一寸见方的绿豆糕足足抿了半个时辰。第二天早上,汪在莹没有醒来。他终于不用再被抬去欧德烈的古董店,也不用再去拜那墙上的神。

汪润之围着小龙宫徘徊,他喃喃道:“在莹,在莹,若没有若非,我会的……”

开春的时候,困扰亳州城的怪病消失了。好的好了,死的死了。欧德烈依旧做他的古董生意。两三年后,那好的也相继死了。欧德烈的古董店被砸了,他不知道逃到哪里避难去了。

小龙宫依旧闪着蓝幽幽的光。汪润之长叹一声,对身旁已经齐他肩膀的汪若非说:“张老头的儿子前天也死了……”


五月吧第二十一届群杀《明月西沉》第四轮参评贴(共搜集有15帖,此为第3帖)

(作者:风流;提交人:非;提交时间:2015/11/1 12:17:23)

第四轮中区:怨(帖杀董秋眉,二区参评) 发贴心情 Post By:2015-10-31 21:29:01





听见院门有动静,董秋问迅速趴到床上,哎哟哎呦哼唧起来。
“小子,伤好透了没有?”叔公董力岑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是你啊!还以为是我娘。”董秋问翻了个白眼,无精打采地爬起来:“都快闷死了!你怎么还不想法儿把我给弄出去?”
“猴急什么小子!早出去对你有甚好处!你外祖父刚刚替你摆平了你那档子事,你好歹消停几日罢!”
“装什么烈女!”董秋问满不在乎地道:“不就是要钱嘛,给她就是了!”
“小祖宗啊,这话可别再让你爹听见了,不然又是一顿毒打。”
“别跟我提他!”董秋问恨恨道。
临走,叔公总算是应承下来,就在这几日,一定找机会把董秋问带出这个院子。

未料,三日后的深夜,院子烧成了一片灰烬。后来据董秋问说,当时他正睡得迷迷糊糊,叔公把他摇醒,拼了老命把他推出院子,而叔公自己却被一根横梁砸中,葬身火海。


一、董秋问

我是董家少爷。我爹是全兴号大药坊的东家。我娘是全亳州人人称羡的妙手神医。我姐是当今皇上的贵妃娘娘。我外祖父是亳州的知府大人。

不过这一切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在他们眼里我什么都不是,比臭狗屎还不如。爹为一点小事就会毒打我一顿,娘整天忙得见不着人影。我又不是小猫小狗,可以整天窝在家里。我总得出去找点乐子吧?

好在家里还有个叔公,能陪着我解解闷。这老东西,虽然是个瘸子,眼神却是好使,亳州城里好玩的地方都逃不过他的眼。

这一次被爹关在这破院子里,叔公虽说要把我带出去,其实我也没存多大指望,毕竟他在爹面前那唯唯诺诺的怂样,根本没有一个长辈该有的尊严。没想到他竟然舍了性命救我,把自己折里头了。

叔公啊,真没看出来你对我竟然有这样一份情谊,没说的,以后逢年过节,你侄孙子给你烧十倍的纸钱!



二、王垢

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什么是公平的。有的人含着金元宝出生,有的人拼尽一生也未必能摸到几个铜板。

很不巧,我就属于那成日里看得见金元宝,自己却连铜板都摸不着的。同是一个爹生的,他是东家,我是伙计,他吆喝,我干活。我娘是他娘的丫鬟,我是他的伙计,难道将来我儿子也要成为他儿子的奴仆吗?

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大哥最近做事有点缩手缩脚了。寿州与亳州相邻,寿州的瘟疫已经控制不住了,随时都有蔓延过来的可能,可大哥还是迟迟不肯囤货。听董瘸子说他那大侄子,早就备上了满满一院子的新疆阿魏。

好在大哥前日去了京城。我跟董瘸子已商议妥当,他把董家的货盘下一半给我,柜上正好有一笔闲银子,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挣上一笔,再把柜上的钱放回去。

这董瘸子,比我还黑。我好歹得偷偷摸摸挪用柜上的钱,他董瘸子动的是无本生意的心思,准备在我把一半阿魏搬出之后,一把火把院子烧了,到时衙门一查验,废墟里头自然有阿魏的灰烬,有多少却是无从查证了,自然无人怀疑着火之前阿魏被动了手脚。

只是这董瘸子当真是年老糊涂了?非但烧错了院子,还把自己的性命也给搭了进去!这样一来我的阿魏真是个烫手山芋了,董瘸子啊董瘸子,你死就死罢,偏偏把我给害惨了!



三、王阿牛

我王阿牛杀人放火,什么都干过。杀人是杀人的价,放火有放火的价。刀尖上行走,挣的就是这掉脑袋的钱。

这不长眼的死瘸子,竟然叫我去点董大奶奶家的院子!错不了,我验过了,那院里的小伙计就是给我娘抓药的伙计!董大奶奶是什么人?那是我家的救命恩人!我娘肚子胀得跟个水桶似的,吃吃不下,拉拉不出,愣是叫董大奶奶两剂药给治瘪塌了。娘现在身体壮得跟小牛犊似的,天天在我耳边念叨要我报恩。这还用娘说?知恩不报那是王八蛋才干的事!

我跟着这死瘸子两天了,天天都要进离董大奶奶家院子不远的一个院子。这死瘸子,是要烧了董大奶奶的院子占她的地呀!我王阿牛要是留着你祸害董大奶奶我就是龟孙子!



四、董力岑

娘,我到地底下找你来了。你一定很开心吧?你等这一天等很久了吧?

你看见了吗,娘?我董力岑偌大一把年纪,还要低三下四跟小辈讨生活。你看见了吗,娘?那些表面上对我恭恭敬敬的下人们,背地里是怎么作践我董瘸子的?

是,我董力岑是个瘸子,天生的瘸子。娘你十月怀胎,怎么就差最后一个月不肯好好闲着,地头上一个趔趄,把我给摔成个瘸子!

瘸子就瘸子吧,娘你能别把我当个傻子供着吗?上山采药,哥能去我不能去,你说摔下山来能把我摔死。下河摸鱼,哥能去我不能去,你说一口气提不上来大河能把我淹死。浆洗做饭你说那是女人干的活儿,砍柴挑水你说那活儿太累会把我的小身板压垮。有娘在哩,有爹在哩,有哥在哩,什么都不用你干!你只管吃好,喝好,自个儿好好的,就成!

我不会游泳,不会爬树,陀螺也打得东倒西歪。狗子他们几个一看见我就唿哨一声全跑开了,要不然就呼啦一下围上来看我笑话。这也没什么,我总会有办法跟他们玩到一起去的。娘你能不能别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找到人家家里去,骂人家欺负你家的瘸儿子?

娘你真的很有能耐。你通过不懈的努力,终于让我相信,我就是一块废物点心,离开了你,我肯定是死路一条。

然而天无绝人之路。娘你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有另一个人出现在我面前,指给我一条光明大道。安可夫看过我的手相,他言之凿凿地说,我这辈子富贵不可限量。通过他我才明白,原来世上另有一种生存方式,它无需身强力壮,也无需三朋四友。只要有聪明的脑子,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别人的财富据为己有。

我赢了很多钱,我从来没拥有过那么多的钱。最重要的是,这些都是我自己挣的钱!爹和大哥苦哈哈地采上一个月的药也挣不来这么多钱!他们都嫉妒我!爹把我赢来的钱全部拿走,把我赶出了家门,那个时候,娘你在哪里?你为什么不把我的钱给我抢回来?

我恨你们。你们都是自私的,你们都不管我的死活。我发誓,总有一天,要把属于我的一切都夺回来。

大侄子虽然谨慎小心,但跟你们一个毛病,就是过于自负,什么事都只相信自己,就连采药也要亲自到山里去,哈哈哈,真是太可笑了!不过,若非如此,我也不能一次次轻易地就把事情办成了。这次的事再成了,这董家的全兴号就有一半是我董力岑的了。

可是,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火怎么烧到了秋问的院子里?秋问那小子,对,就是哥那独苗孙子,娘你的独苗曾孙,跟我实在是太投缘了。吃喝嫖赌,这小子比我还在行。看着大侄子暴跳如雷的样子我仿佛看到了爹,心情实在是畅快。

就为这我也不能眼看着这小子葬身火海,不管怎样,先把他救出来再说。回头我还要去找那王阿牛算账,什么杀人王,徒有虚名,放把火都放错了……

糟了!
啊!
噗!


(完)


五月吧第二十一届群杀《明月西沉》第四轮参评贴(共搜集有15帖,此为第4帖)

(作者:风流;提交人:非;提交时间:2015/11/1 12:18:08)

第四轮中区:纨绔(贴杀董秋眉,一区参评) 发贴心情 Post By:2015-10-31 21:29:19

1、
  
   后院的木门被推开一丝缝,刚想发出吱呀惨叫就让人硬生生提起半分,门轴与石槽没了接触,嘎吱声刚起了个头就被卡住,只剩从门缝里吹进来的风,一阵呜咽。
  
   一道人影从门缝里挤进来,贼偷似的左右打量一下,轻巧巧松口气,半提着的右脚刚一踏实,头顶就传来一声爆喝:“都什么时辰了?”双腿随着喝声一软,啪一下跪倒在地,眼观鼻鼻观心,直挺挺地杵着。
  
   王壁气不打一处来,手上操了根棍子劈头盖脸就要往这小兔崽子身上抽,刚触及王莫卿肩膀衣服,棍子就顿住了。王莫为伸手抓住棍子:“爹,别动怒,平安回来就好。”
  
   王莫卿脸色有些苍白,皱着眉头不吭气。
  
   王壁撤手,往身后一背,鼻子里狠狠喷出一股气:“哼,这两天外头宵禁,若是被人瞧见,少不得又是麻烦。”
  
   王莫卿竖得笔直的摇杆软了软,伸手按着肩膀,脸上一派满不在乎:“爹放心,瞧不见,我小心着呢。”微微抬起眼,嘴角撅了撅,脸上带了点委屈,妄图靠撒娇蒙混过关。
  
   王壁见他这惫懒模样,火头立刻窜了上来:“前些日子都做什么了?小苏杭送来的账单这么厚一沓。你一个人,吃得了这么多?”
  
   王莫卿缩缩脖子:“还有朋友……”
  
   王壁气不打一处来,拽起这小兔崽子胸前衣襟,一把将人拎起来:“一群猪朋狗友!今天老子不打断你的腿,你就是我老子!”王莫卿踉踉跄跄跟不上老爹脚步,口中乱叫:“爹爹爹爹,我我我我我错了我错了。”王莫为摇摇头,叹口气跟在后头。
  
  
   半夜,祠堂里传来一下下木棒敲击血肉却因隔着衣物蹭出些许摩擦而显得不太干脆的啪啪声,中间夹杂着鬼哭狼嚎般的几声痛叫几声求饶。
  
   王家二公子被下人按在板凳上,一下下挨着板子,一脸鼻涕眼泪。
  
   王壁沉着脸:“今儿打二十,下次四十,再下次八十,总有长记性的时候。”王莫为一下下数着板子,见够了数,忙止住下人,连声吩咐:“快扶二少爷回房上药,明天一早立刻去请大夫来瞧瞧。”
  
   王壁朝王莫为瞥了一眼:“你倒是知道心疼弟弟。”
  
   王莫为有些尴尬:“这不是从小就宠惯了么。”
  
   王壁哼一声,甩着胳膊走了。
  
   王莫为转身看了一眼王家祖宗牌位,缓缓往外走,轻轻关上门。
  
  2、
  
  数日前,亳州知府在新收的小妾床上给抹了脖子。被人发现之际,老爷躺着一动不动,死了,小妾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疯了。被褥全被鲜血浸湿染红,两个人泡在血水里,其状可怖。
  
   官府出了海捕文书,下令宵禁。王老爷就对家里也下了命令,宵禁期间,所有人晚上禁止出门。
  
  三天来抓了十几个倒霉鬼关在牢里挨刑罚。王家这个二少爷却依然夜夜笙歌,将法令视作儿戏。王老爷无计可施,打断儿子的腿是舍不得的,打得他下不了床倒还有这个本事。
  
   王莫卿挨了顿板子,把气都撒在下人身上,将屋子里所有人都轰了出去自个儿在里头闷着。
  
   可是赶跑下人却赶不走老娘,萧璧如风风火火推进门来,一眼就瞧见儿子衣襟半敞,露出的左半边肩头一片乌黑。
  
   两人一起呆住。
  
   萧璧如倒吸一口冷气,赶忙将跟着的丫头关在门外,自己拿着伤药走到儿子跟前,手指尖狠狠一戳王莫卿的脑门,压低声音:“我就知道,你多半又捅了大篓子。”
  
   王莫卿哎呦一声,将脑袋凑到萧璧如肩膀上抵着:“娘……”一个字转出七八个音来,喊得萧璧如只剩下心疼:“趴下趴下,我给你上药。”
  
   王莫卿索性脱了上衣,乖乖趴在床上,指了指屁股:“这儿疼。”
  
   萧璧如眼里含着泪:“你告诉娘,吕知府是不是你……”
  
   王莫卿抬头,低低地又叫了声娘,眨巴着眼看着母亲。
  
   萧璧如看着儿子小鹿儿似的眼神,心里软成一滩水,拭了拭眼角:“好,娘不问。可你……”
  
   王莫卿立刻赌咒发誓,三个指头竖得老高:“娘,我做的事没有危险,不会有好歹的。您信我,您儿子不是混球。”
  
   萧璧如揉了揉他额头,叹了口气:“娘就你一个指望,你可要记得!”
  
  3、
  
   衙门里鸡飞狗跳,凶手却始终逍遥法外。新任知府风风火火上任,刚一到任,不忙着缉凶却先拉帮结派请客吃饭,第一天请的就是首户王家。
  
   王壁带着夫人长子一同赴宴,留下王莫卿在家养伤。而萧璧如,这种场合自然轮不到她出席。
  
   老爹前脚刚走,那小兔崽子后脚就溜了。萧璧如听到回报,只能暗自神伤。
  
   王老爷饭毕回转之前片刻,王莫卿从后门溜回来,换了衣服趴在床上装死,叫萧璧如气也不是骂也不是,正数落之际,下人就来通传,叫姨娘去服侍老爷。萧璧如用手上帕子抽了儿子一下后背,跺跺脚走了。
  
   王莫卿对着娘的背影嘿嘿一笑,翻脸朝里,没一会儿就鼾声如雷。
  
   萧璧如还没进屋,就听见王壁的声音:“暴民真是嚣张,趁着如今青黄不接,居然连监牢都敢劫,真是世风日下。”
  
   萧璧如心里咯噔一下,顿住了脚步。便听得刘洛英说道:“亏得来的人只有一个,没闹出多大动静来。”
  
   王壁身上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听来像是在脱衣服。萧璧如赶紧几步掀帘进屋,叫了声老爷。王壁冲他点点头,朝刘洛英说道:“可惜那人滑溜,让他给跑了。”
  
   萧璧如上前服侍老爷更衣,只觉得心口咚咚直跳,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慌什么。
  
  4、
  
   年轻人皮实,养了几天伤就好差不多了。王莫卿在家呆不住,浑身不自在,无奈没机会出去,就只能在后院瞎逛。逛到后门处,见落了好大一把锁,不由扶锁长叹:“唉,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门缝里塞进来一张纸。
  
   王莫卿手一抹,纸便溜进了衣袖,接着鬼嚎:“是离愁,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哦哦哦哦……”背着手,摇头晃脑回房去了。
  
   翻箱倒柜找出一身新衣,月白长衫浅绿坎肩,将自己收拾成一颗会走路的翠玉白菜。辫子梳得油光水滑,利落地垂在背后,手上拿一把折扇,瞒着老爹就晃出了门。等下人报于王壁,那小兔崽子早连影子都找不见了。
  
   王莫卿大摇大摆从家里溜出来,七拐八弯地朝烟雨楼走去。
  
   柳寒烟在密室里等了很久,王莫卿才施施然出现,嬉皮笑脸叫了声:“柳姑娘,久等了吧?”
  
   柳寒烟横了他一眼:“没大没小。”
  
   王莫卿从袖子里拿出刚才那张纸,啪一声拍在柳寒烟面前:“这什么意思?”
  
   柳寒烟点了根蜡烛,两根葱白一般的手指捻起纸片,朝火头上一凑。火焰慢慢将纸片包裹,“林耀升”三个字随着纸片消失在这个尘世。
  
   “你不知这什么意思?”柳寒烟面无表情。
  
   王莫卿坐到她对面:“柳姐姐,柳姑姑,柳姑奶奶,您饶了我吧,这是事儿我真干不了。”
  
   柳寒烟挑眉:“这事儿开了头,做什么不做什么,便由不得你了。”说着将手边一个盒子推到王莫卿面前,“二公子,这条路可是你自己选的,这时候后悔,可来不及了。”
  
   王莫卿按住盒子:“我什么时候说后悔了?”
  
   柳寒烟嘴角轻轻一挑:“上了贼船,后悔也由不得你。这东西给你了就是你的了,用了丢了,随你。你若能兵不刃血,更好。”跟着又取出几张银票再推到王莫卿面前,“老规矩,先给一半,剩下的一半,事成了再给。”
  
   王莫卿将手搭在银票上,柳寒烟却不松手:“还有,二公子您能不能守点儿规矩?牢里的人跟你何干?你若出了什么事,叫我怎么交代。”
  
   王莫卿挑挑眉:“新来的呗,要求别这么高。”柳寒烟被这话噎住,不知说什么好,盯了他一阵,将手抽回。
  
   王莫卿数也不数,将银票一折就揣进怀里,皮笑肉不笑:“我说咱们两边干嘛不都早早歇了,天地会跟血滴子都混到这般境地,丢不丢脸?”
  
   柳寒烟两道凌厉眼刀杀至:“你王二少爷放着富贵太平日子不过,非要在这刀头上舔血,何苦呢?”
  
   王莫卿拿起盒子搿在腋下,吊儿郎当晃出去:“小爷我乐意!”
  
   柳寒烟叫住他:“莫卿,杀林耀升,是为了救人。”
  
   王莫卿顿住脚步,低下头,沉默良久才轻声说道:“我知道。”身后传来柳寒烟低低地声音:“下月初一晚二更,你只需盯着正主,旁的不用你管。”
  
  5、
  
   血滴子如今是越做越精巧了,细细地几根链子上拴着几把极小的薄如纸片的利刃,施以巧劲,便能轻松取人首级。
  
   王莫卿将盒子带回家,藏进暗格,根本没打算碰。却将怀里的银票悉数交给母亲收着:“娘,今天手气好。”
  
   萧璧如恨铁不成钢,刘洛英的儿子万分出息,自己儿子却是个败家子,不由一阵气苦,将银票扔在儿子脸上,抬手就是一巴掌,自己却跌坐在炕上,捂着嘴哭起来。
  
   王莫卿有苦说不出,单膝跪在母亲脚边,抱着她膝盖,将头搁在她腿上,闭着眼不吭声。
  
   萧璧如在他后背拍了一下,抬手时颇有气势,落下时却没剩下几分力气。她拿帕子捂着嘴,哭得越发伤心。
  
   王莫卿心里不好过,眼睛也红了,咬着嘴唇颤着声音:“娘,我没做坏事……”
  
  萧璧如眼泪断线珍珠似的往下掉:“你究竟在做什么?”
  
   王莫卿垂下头,将脸贴在母亲腿上,闭嘴不言。
  
  6、
  
   王莫卿估摸着是新任知府许了什么好处给自己老爹,吃过那顿饭之后王壁就忙得连人影都没见,自然没有空闲去管这个逆子。逆子便肆无忌惮,变本加厉地混账起来。
  
  宵禁在新知府上任的第三天就解除了。王家二公子如没了笼子的鸟,连着好几日夜不归宿,萧璧如急得烟熏火燎,不停差人去烟雨楼请二少爷回家。派了五六拨人,王莫卿才不情不愿地跟着下人回转,带着一身的酒气。
  
  萧璧如气得要打他,这惫懒小子朝母亲跟前一跪,抱着她双腿,撒娇似的叫了声:“娘……”
  
  慈母多败儿!萧璧如扶起儿子,叹了口气,吩咐下人准备醒酒汤。
  
   待萧璧如离开房间,王莫卿缓缓坐在凳上,眼神清明,哪里有一丝醉意。
  
  隔日,便是初一了。
  
   整整一天,王莫卿都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半步都没踏出去过。萧璧如张罗着全家的素斋,没空理会儿子。
  
   用过晚饭,王莫卿陪萧璧如说了一会儿话,趁母亲不留神的那刻,扯断了脖子上的红绳,将那块从小没离过身的玉佩塞进母亲枕头下面。这玉佩是他周岁之际,萧璧如去白衣津院求来的,明慧大师亲自开的光,保佑王家二公子平安长大。
  
   如今已经长大,便不再需要这小玩意儿了。
  
   从萧璧如房里退出来,王莫卿缓缓跪倒在地,对着紧闭的门磕了三个头。
  
   天已全黑。
  
   王莫卿换上一身夜行衣,将辫子仔仔细细盘在头顶。走到门口却又折返,打开暗格,取出柳寒烟所给的盒子中的事物,缠在腰间。
  
  戌时已过,王莫卿轻轻巧巧从后窗跳了出去,朝萧璧如屋子的方向望了一眼,将身子隐在后院的树影里,纵身翻过院墙。
  
  7、
  
   天地会安徽分舵设在码头边上一座不起眼的院落中,平时人来人往,全靠院子里那口井。但今夜却不同,人多,走不得那条碍事的小通道。
  
   院子里站满了人,却鸦雀无声井井有条。林耀升的副手黄启佑低声向站着的一众汉子们发号施令,谁谁谁负责清场,谁谁谁负责送货,谁谁谁负责放哨……一切按部就班。
  
   林耀升站在一旁看着手下汉子们领了命一个个离去。黄启佑分派完任务,阴测测一笑:“这世上就没有不贪的官。他们杀得了一个,杀不了千百个。宵禁令一除,今日二更一过,咱们的大事,就成了一半了。”
  
   林耀升的眼神深邃,良久未置一词。黄启佑朝他拱了拱手,回到屋里。林耀升在院子门口站了会儿,推门出去。今日大事,需得他亲自看着才能放心。
  
   夜间天气很好,无数星子在头顶闪耀。小巷子里黑黢黢的,只有林耀升的鞋子与青石板路相碰,发出些许摩擦声音。
  
   从巷子到码头的路很长,林耀升越走越慢。小巷很长,似乎永远也看不到头一般。他目光森森,从前方扭转,射向左后方的屋顶。
  
   一条诡异的铁链似乎从虚空之中凭空出现,末端带着森冷寒意朝着林耀升的脑袋兜头罩下。
  
   林耀升双目圆睁,右脚往外一蹬,身子一个侧翻。刷地一下,铁链从林耀升耳畔急速掠过,飞旋的利刃带住林耀升扬起的辫子,二指粗的三股长辫悄无声息断裂。后脖被薄刃轻轻划过,带出一溜血花。
  
   余下的头发刷一下尽数散开,林耀升反手一摸后颈,星光之下,手掌上一片黑黢黢的血渍。
  
   不给林耀升反应的机会,铁链倒卷,另一端在星光下闪着地狱般的光芒,朝他双目甩来。一个蒙面黑衣人从黑暗之中扑出,双手间点点森森寒意,凌厉无比。
  
   深夜小巷中两条人影交错,只闻衣衫间摩擦出的猎猎风声。
  
   天地会分舵舵主,果然无法易于。
  
   “血滴子,你们暗中害了多少忠良,今日林某就是拼了性命,也要将你立毙掌下。”两人交换了十几招,林耀升沉不住气了。
  
   王莫卿不吭声,手底下一点也没慢下来。
  
   林耀升奈何不了他,着急起来,一双铁掌舞得虎虎生风。王莫卿仗着身手灵巧,从不与他正面相抗。掌心小刀纤薄锋利,总在最必要的时刻给予致命威胁,让林耀升防不胜防。
  
   林耀升一身横练功夫,稳扎稳打,但王莫卿的机灵巧变还真是他的克星,攻守之势渐渐显现。
  
   王莫卿突然冷哼一声:“林舵主好生凌然,可你们做得却又是什么勾当?”
  
   林耀升躲过逼近喉头的尖刃,散碎的发丝拂过眼睑,遮住了星光。他压低声音,嗓子便有些沙哑:“天地会光明正大,为天为地为民,岂是你等鹰犬所能明白。”
  
   王莫卿一击不中,反手撩他下阴,冷笑一声:“为民?林耀升,我敬你是条汉子,可瞧不起你这个脑子。为民?你做的事情迟早会坏了社稷!”
  
   林耀升一阵疑惑:“你是谁?”
  
   王莫卿:“我是谁不要紧,你只需知道,你再活下去,会祸害百姓,遗祸万民!”
  
   两人嘴上说话,手底下丝毫没有怠慢,片刻之间,又是十几招。
  
   林耀升闻言浑身一震,手底下竟然迟疑了半分。王莫卿见机,右手长伸,左手上的薄刃闪电般飞出,往林耀升喉头激射而去。
  
   林耀升大骇,来不及分辨,要躲,看似已经来不及。一撇眼,竟看见对手清澈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痛惜。
  
   只在这电光火石地一瞬,林耀升决定赌一把。间不容发之际,上身后仰,同时撤去双腿之力,砰一声,背脊结结实实砸在青石板上,闪着冷光的刀尖从袖子里透出个头来,毒蛇般往王莫卿小腹窜去。
  
   便在这时,小巷尽头传来梆子声,二更。
  
   跟着,地面陡地一阵震动,远处轰然一声巨响,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仿佛猴子大闹,将天捅了个窟窿。
  
   林耀升心头大震,巨响传来的方向,是码头!
  
   王莫卿腰身向右一扭,反手也从袖子里射出个东西。
  
   林耀升的袖中刀擦着王莫卿的左腰,毫无阻塞刺破苍穹。王莫卿的袖中镖贴着林耀升的左颈血脉叮一下射在青石板上,石板啪一声,碎了。
  
   林耀升周身三十六大死穴同时一痛,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喉头发出可怖的嗬嗬声,透不过气来似的,变了调的声音充满恐惧:“极、乐、世、界!这招……你、你是明慧大师的弟子!”
  
   王莫卿拉下蒙脸的黑布,捂着左腰,身子晃了晃,说话声音却极坚定,一字一顿:“师父一直跟我说,要做好事。林舵主,在下一直钦佩你的为人,原也不希望看见你有如此下场。可是,这件事,你大错特错了。实在不该去碰福寿膏这种祸国殃民的东西。”
  
   林耀升四肢抽搐,喉间嗬嗬做声,嘴里渐渐有血泡涌出来。王莫卿捂着腰在他身边缓缓蹲下:“林舵主,这害人的东西不能留,咱们替你烧掉了。你们天地会起了这种念头,也不能留,你,是今晚最后一个了。你好生去吧,你的身后名,不会污。血滴子担了这许多污名,不在乎多一条。咱们两边做的事,说穿了其实都是一样的。只是,我们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要钱,多少条路可以走,可你们,偏偏选择了最歪的那条。国,不可破,民,不容失。”
  
   林耀升嘴里涌出的血越来越多,眼神渐渐涣散。王莫卿不知道这番话他能听明白多少,将蒙脸的黑布罩在他脸上,叹口气,站起身遥遥晃晃地走了。
  
   血滴子各司其职,林耀升一死,他便可以回家了。
  
   后门依旧锁着。王莫卿看看高耸的院墙,认命地叹了口气,小声自语:“亏得烟雨楼还有一套衣裳在。”
  
   做贼似得从后院墙头跳下,甫一落地,双腿一软,索性借势就地一滚。落叶很不给面子地稀里哗啦作响,王莫卿撑着双手刚想站起身,眼梢撇到一件事物,立刻直挺挺跪在地上,眼观鼻鼻观心。
  
   王壁的爆喝随之而来:“畜生!三更半夜,做什么去了!”
  
  8、
  
   第二日,全亳州百姓都知道出了大事。码头被炸,漕帮的十二条大船毁了一半。天地会安徽分舵全军覆没。新来的秦知府出了张海捕文书,悬赏金额高了不少。
  
   大事归大事,该过的日子丝毫没有变化。只不过家家户户都多了个话题:血滴子倒行逆施,坑害了多少好汉多少忠良。
  
   出大事的晚上二少爷还在流连花丛,王老爷怒不可遏。四十便八十,一顿板子下来,二少爷哭都哭不出来。这回伤得厉害,哼哼唧唧好几天都下不了床。
  
   萧璧如抹着泪将玉佩给儿子挂回脖子上,哭得声音都哑了:“完了吧?往后该消停了吧?”
  




五月吧第二十一届群杀《明月西沉》第四轮参评贴(共搜集有15帖,此为第5帖)

(作者:风流;提交人:非;提交时间:2015/11/1 12:18:45)

四轮中区:错爱(帖杀: 董秋眉 一区参评 ) 发贴心情 Post By:2015-10-31 21:29:20

错爱



夜,漆黑。风夹杂些尘土在飞扬,不是很大,让初春的夜依然很冷。
亳州城里。还有些零星的灯光在亮着,人们将睡未睡之时。

“失火了,失火了,烟雨楼失火了。”慌乱刺耳的声音响起,夹杂着人们的惊叫。离烟雨楼不远的墙角处几条黑影一闪而逝。

烟雨楼里的火猛燃,如上元节时放的焰火般的映红了半边天。

在江湖中颇有些名气的烟雨楼,只是因为一个女人,那就是楼主柳寒烟。没有人去探寻过她的来历,感兴趣的是她容貌的美丽,非凡的气质,自然还有她所定下来的每周一题。答题最妙者的彩头便是和她一起共进晚餐。

自古风流多才子。谁肯放弃与美人相聚的大好机会?一时门庭若市,你来我往,灯红酒绿。

可是,烟雨楼居然失火了,在大火的肆虐下摇摇欲垂。等人们发现的时候,无法控制的火势蔓延烧到了整个烟雨楼。毫不留情的吞噬着白天还热闹无比的楼阁。


和烟雨楼隔一条道的王家大院。

管家跌跌撞撞地拍响王家老爷王壁的房门:“老爷……老爷不好了,不好了,烟雨楼失火了。”

王老爷睡梦中听到管家的呼喊披衣走出房门:“怎么回事?怎么起得火?”

“不知道怎么回事,烟雨楼失火了,火势太大,恐怕是灭不了。风吹着火势朝向咱家的院子,只隔了一条道怕烧到这里来,小的已经吩咐下人们备好水桶防止燃火,,特来通知老爷一声,免得老爷太太受惊。”王家的管家在王家管事了了好多年,处理事情方面深得王壁老爷的信任。

“你赶紧派人到二夫人院子里知会一声,免得她受到惊吓。”王壁吩咐着管家。

“要不你去看看璧如吧。”大太太刘洛英穿戴好走了出来。

“小的已派丫鬟过去,再多派几个人在院子外头守着,应该没什么事的,外面的风很大的,老爷就放心让小的去处理吧。”管家看到王老爷点头,就带人退出了内院。

穿过西边的天井跨过一个洞门就是萧璧如的院子。此时的院子很安静,管家派来的两个丫鬟进了院子就大声喊:“二夫人,二夫人……”
丫鬟小柔刚好从萧璧如的房间走出来,看见两个丫鬟慌里慌张的,做了一个噤声的样子,关好房门,走下台阶才出声:“二位姐姐是老爷派来报信的吧?二夫人已经知道失火的事了,不过她今晚胃疼,现在正躺在床上休息呢。”

“那小柔妹妹多辛苦些,我们回去转告老爷。妹妹早点歇着吧。我们走了。”



火终于被扑灭了。

烟雨楼经过一整晚的扑救,虽说没有全部化为灰烬,但是一片断瓦残垣,遍地狼藉。几根烧焦的木头还在冒着青烟,空气中散发着一股难闻的焦臭气味。

柳寒烟死了。

衙门的官差从卧室里往外抬出柳寒烟烧焦的尸体。曾经美丽不可方物的柳如烟已是面貌全非,浑身焦黑的缩成了一团。看到过此惨象的人无不唏嘘。

更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柳寒烟的结拜妹妹黛初娆却没有找到,估计也是凶多吉少,可能给烧没了。风华绝代的两个美人儿就这么没了,听到消息的人们纷纷叹息不已。

难道是天妒红颜?

亳州知府秦之通不敢再睡,喝着茶等手下的人回来通报火灾原因。

数年平安无事的亳州城居然在自己的管辖时间里出了这等大火情,若是还伤有人命,让上司知道了,挨训事小,丢了官帽可是事大。想到此处,秦知府再也坐不住,唤来赵师爷安排人带了几件稀有玉器和千两白银连夜上路去送给巡抚宋黎生宋大人。

想想没有纰漏了的地方才安心地换了一壶前日汪府送来的毛尖嫩茶。
勘查灾情的下属李捕头回来详细报告给秦之通,一阵合计后秦之通知府分析为夜间燃烛不慎起火,加上昨晚风大,才造成这样的惨局。
忙碌半宿,捕快们才散去。

“大人。此事恐有蹊跷。”待众人走后,亳州府衙的赵师爷低声对秦之通说:“火是从柳寒烟的房间先烧起来的,柳寒烟口鼻里面没有灰烬,加上没有丝毫的挣扎痕迹,应该是死后被烧,这火,恐怕是歹人故意点燃焚尸灭迹的。”

“闭嘴。”秦之通狠狠地瞪了赵师爷一眼,“按照本府说的结案。”

“大人,柳寒烟是什么人,您也知道,这么草草结案,会不会……”

“本府让你如何做,你照办就是。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她是什么人本府比你清楚,你在衙门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懂多做多错,不做不错的道理?若有苦主追究再议。”秦之通压低了声音说完,挥挥手让赵师爷出去。

秦之通官场混迹多年怎么能不懂这其中的利害?好在柳寒烟并无亲朋戚友也无其它背景在亳州城,自然也不会有人再来寻根事件的源头。

赵师爷诺诺地退出了房间,转过身来朝着里面呸了一声。



有些事情被人遗忘得很快。烟雨楼的大火就是如此,在时间的长河里被人逐渐地淡忘。

这天中午,王家午饭时间。

“妹妹,我上午去了汪家的绸缎庄选了几匹衣料,妹妹一会去看看,咱们做几套衣服吧,天气逐渐变暖,丫鬟们也该做些春装。”

“好的,还是姐姐想的周到,我还以为姐姐是去找汪家太太聊天去了。”萧璧如笑着说。

“本来是想找筱罗聊天去,顺便买些布料,只是不巧,她父亲曾茂俭曾大人据说公干到此,筱罗便跑去看望她母亲了。”

“哦,她父亲是徽州都统吧?他来咱们亳州做什么?还是公干?”萧璧如好奇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人家说是公干,说不定是来看女儿的,筱罗的父亲对汉人有偏见,不喜欢汪润之,反对筱罗嫁他,只是曾大人一直溺爱这个女儿,拗不过才同意的,所以说不定就是来看望筱罗的。”刘洛英和丝绸商汪润之的太太曾筱罗是多年的好友,两人经常一起喝茶闲聊。

“嗯,姐姐吃饭吧,老爷今天不回来吃。那些男人的事咱们不懂,何况那些官府间的事,咱们更是不用理会。”

“对,吃饭吃饭。”

曾茂俭曾大人确实来到了亳州,此时他坐在知府衙内大发着脾气,指着秦之通的鼻子训斥着。秦之通在一旁战战兢兢的站着。

“废物,真是废物”边说边踱着方步来来回回几次,忽地转过身来:“你说说你,你不知道柳寒烟是什么人吗?敢如此地潦草结案?”

“学生学疏才浅,只查到是夜间燃烛不当造成的火灾。”秦之通早些年为了自己的仕途曾拜在曾茂俭门下,所以一直以学生自居。

“罢了罢了。这事就这么过去吧。管好你的手下的嘴,不要再提。”曾茂俭知道此时生再大的气也没作用,报奏的帖子早已层层转交了上去,只能是想个法子出来把事情给平了,毕竟当年秦之通出任知府还是他提的保。

“学生一直有老师的庇佑才得现在的殊荣,学生心里一直明白。”秦之通毕恭毕敬地说道。

“好了,好听的也不用说了,我这次来是有公干。”招招手让秦之通走近::“得到线索,亳州城……”声音越来越低,窗外月色辉映,只看见两个影子凑得很近。



城北出了大事件。

大批的官兵毫无预兆地围剿了那里,据说连只蚂蚁也没有放过。

城北本是亳州城里有名的贫民区,生活上的困苦使得那里的民风比较剽悍。按官府的话来说就是住着一帮刁民。这帮人不久前在林耀升的带领下,就八旗圈地事宜与官府进行了顽强的对抗,打伤了不少官差。在那次的拒捕中,林耀升也受了重伤。据可靠的消息来源报告说他真实的身份是天地会安徽分舵的舵主。

天地会的前身为明末清初满人入关后由明王朝郑成功在台湾成立反清复明的组织,该组织以异姓结盟,拜天为父,拜地为母,尊化名为“万云龙”的郑成功为龙头大哥,从事反清复明的行动。日后并发展出各种不同的流派,成为让清廷头痛不已的秘密社会势力:天地会。该组织发展迅速,在全国各地都设立有分舵主。

林耀升被派到了亳州秘密发展成员。

这次不知道怎么走漏了风声,朝廷居然派了徽州都统曾茂俭来剿灭天地会这些人。

晚饭时分,王壁王老爷回了家。形色显得有些匆匆和急促。

“老爷今天居然回来吃饭了。”看到王壁进门,刘洛英高兴的站了起来招呼着。萧璧如也站起身来把王壁迎到桌前。

“城北那里出事了,街上人心惶惶的,我怕你们担心,想还是回家陪着你们吧。

“我还以为筱罗她阿玛是来看望筱罗的,原来真的是公干啊。那些老百姓是因为圈地的事被剿灭的?”刘洛英忍不住问道。

虽然刘洛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自有那消息灵通的丫环跑来告诉给了大夫人。

“妇道人家,不要议论这些,小心惹祸上身。”王壁急忙斥道。”

“哎呀,这不是在咱自己家嘛,又没有外人,就连下人我都打发出去了呢。”刘洛英不乐意的瞪了王壁一眼。

王壁的岳父刘自力与王壁父亲王石当年在同一军营为朝廷效力,两人私交甚好,一次酒后兴起,就指着各自夫人肚子里的孩子给定了亲,生男为兄弟,生女为姐妹,一男一女结为亲家。两家素日来往较多,刘洛英能走路时就经常到王家小住,与王壁可以说是青梅竹马。婚后二人感情甚好,看到王壁斥责自己,刘洛英有点儿不高兴。

“好了,这还生气了。”看到刘洛英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王壁拍拍刘洛英的手安慰道:“我是怕隔墙有耳,毕竟这是有关朝廷的事情。”四周回望了下见大厅里只剩下自己和两位夫人,王壁才压低声音接着说:“听说是剿灭天地会,前些日子因为圈地带头闹事的林耀升其实是天地会安徽分舵的舵主,听说已经被官兵给剿杀了。”

当的一声,萧璧如手一哆嗦,汤勺掉到桌子上,碗里刚刚盛好的热汤洒在萧璧如手上,手掌被烫得红了起来,萧璧玉像没有感觉似的。

“妹妹别怕,天地会那些反贼已经被剿灭了,再说他们也不敢来我家,有姐姐我保护你。”刘洛英看见萧璧如变得惨白的脸,伸手握住了萧璧如的手,宽慰道。

“谢谢姐姐,璧如听到这些打打杀杀的就很害怕,像姐姐这等不让须眉的巾帼女子能有多少,有姐姐在,璧如不怕。”萧璧如听到刘洛英的话,也返身握住刘洛英的手,勉强地笑道。

王壁摸着没有胡子的下巴,若有所思,再看着自己的一妻一妾,笑了。



萧璧如病了。

萧璧如是三年前因为父亲被人陷害一事结识到了王壁给娶回王家的。萧璧如的父亲原是亳州知县的师爷,为人耿直,不善献媚。有一次知县收了人家的钱财渎职断案,萧璧如的父亲当众直言顶撞知县,后来被知县寻了个机会栽赃给他,随后打入大牢。她的母亲急火攻心下,卧病不起。一家人顿时陷入食不裹腹,孤苦无依的状态。性烈的萧璧如手持状纸当街卖身为母治病,求好心人为其父平反。恰遇王壁路过施银援手,允诺帮其搭救其父亲。在帮助萧璧如搭救父亲的频繁接触中,二人渐渐对对方都有了好感,萧璧如欣赏王壁的宅心仁厚,王壁喜欢萧璧如的温婉才情,还有不屈不挠的精神。后来萧璧如的父亲病死狱中,母亲郁郁而终,萧璧如彻底失去依靠。王壁便将她娶了回家。

萧璧如病了五六天,这天感觉好了些,就带着丫鬟小柔去清茗轩,小柔本是萧璧如从萧家带来的贴身丫环,自小就一直跟着她。

清茗轩是亳州城里最大的茶楼,平日里是高朋满座,喝杯茶也需要提前预定个座儿。这几日因为城北的事,清茗轩受到不了影响,这日客人极少。

“姑娘。咱们得格外小心才是,最近那里都没人了。”小柔不无担心的边走边对萧璧如说:“不知道里面的人还在不在?”

“没事,我一定要去看看,我要确定表哥是不是真的死了。”萧璧如坚定地说。

“我也打听了,大家都说表少爷在那次事情中被官兵杀害了。只是我怕被怀疑也不好追问。”小柔走近萧璧如,低声说道。

“嗯。”萧璧如嗯了一声。

萧璧如在二楼找了一个靠窗户的位子坐下。小柔侍立一旁,悄声问道:“姑娘,这里是不是太显眼了?”

“无妨,别人看的见你,你才有机会看得见别人,不是吗?”萧璧如像是问小柔,又像是问自己。

从窗户里望着楼外的街上,空荡荡的没有几个人在行走。

不一会儿,一个步履轻盈的女子走上来,看到萧璧如径直走了过来。

萧璧如看见女子走过来,起身相迎:“路夫人,你来了。”

“是的。王夫人,请坐。”被称为路夫人的女子名叫洪秀儿,是亳州漕帮帮主路子江的夫人,这次萧璧如约了洪秀儿出来是想打探一下林耀升是否真的死了。

说起这个林耀生来,本是萧璧如的一个远房表哥,多年前不知道去了哪里,两年前忽然回到亳州,住在城北区里,悄悄约萧璧如见过几次面,还叮嘱不让萧璧如告诉给王壁知道,因此王壁并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大舅哥存在。

至于路子江则是亳州漕帮的帮主,侠肝义胆是林耀升结交的生死兄弟。暗地里帮助林耀生和天地会与朝廷对抗。

“路夫人,我就不和你客套了,我想求你家路老爷帮我查查,看看我表哥到底是不是死了。”萧璧如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话没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这个你放心,你也别哭了,我知道你和林大哥自小青梅竹马,如果不是他少年外出也许你们已经成婚了。更何况林大哥是我家老爷生死之交的兄弟,我家老爷一定会打听到确切消息的。一旦有了消息我就来通知你。”洪秀儿宽慰着萧璧如道:“我先走一步,免得让人发现我们的在一起。”

“好,我们也该走了。路夫人让您费心了。”萧璧如擦擦眼睛的泪说。



秦之通向曾茂俭大人汇报这些日子调查烟雨楼失火的进展。

“据下官派人去仔细检查,烟雨楼是有人蓄意放火,而柳寒烟应该是被杀害,所以口鼻内都是干净的。没有任何灰烬。这一切就是城北那些天地会乱党所为,有人看见那天晚上有黑衣人潜入了烟雨楼,看样子是一男一女。”秦之通低声象曾茂俭禀报。曽茂俭曾叮嘱秦之通在亳州还是不要自称学生。

“被歼灭的天地会乱党里面可以女的?”曾茂俭问道。

“有,有好几个呢。”

“嗯,那这样可以结案了,我近日就回京向皇上禀报。你以后要多用点心,别把那多做多错,不做不错的为官之道挂在嘴上,小心隔墙有耳。”曾茂俭叮嘱秦之通。

“下官一定牢记大人的教诲,不敢忘不敢忘。”秦之通卑躬屈膝的连声应到,“大人且多留几日,下官好款待大人几天。”

“不了,皇上那里也等消息,本官收拾一下,后天起程。”



大约一个多月后,一辆马车疾驰在亳州城外的大道上,马车里坐着萧璧如、柔儿还有洪秀儿。

“路夫人,真的找到了我表哥的尸体?”萧璧如的眼睛红肿着,低声问道。

“是,我家老爷花了不少钱,查到那日林大哥是拒捕自杀身亡的。老爷又托人从准备火化的尸体中弄回了林大哥的尸体,并好好安葬在前面不远处的一片树林里。”洪秀儿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能握住她的手:“望夫人节哀,我只能送你们到树林外,你们自己进去,切记,不要放声大哭,以免让人知晓。”

“我知道。”萧璧如哽咽着答道。

树林儿并不是太大,就是一个小山坡。

小柔扶着萧璧如走了进去,洪秀儿和车夫在外面守着。

树林深处,一座没有墓碑的新坟坐落在杂草之中,微微隆起的土堆,如果不是知道这是一座坟,谁也不会在意。

萧璧如早已泣不成声,扑通一声跪在坟前:“耀哥哥,当初你告诉我说你要去做大事,让我等你,可是父亲入狱,母亲病重,我不知道你还会不会回来,我就……”实在忍不住,萧璧如的哭声越来越大,小柔急忙也跪下抱住她:“姑娘,姑娘,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不要太大声。”情急之下小柔想捂住她的嘴。

虽然城北的事情已过去不少日子,官府搜查乱党的行动并没有丝毫松懈的地方,无处不在,这才是让小柔担心的地方。

在小柔怀里缓了会劲儿,萧璧如伸手拨开坟头的杂草,露出新的土坟,萧璧如又一次泪如泉涌:“那一天你忽然回来,约我见面,说朝廷无道,你已经加入了天地会,我想到我父含冤入狱,母亲郁郁而终,于是就跟着你入了会。我们去刺杀柳寒烟的时候根本没想到会有今天,路夫人说你是拒捕自杀而死,我知道你是想保护我……你想让我好好地活着……”她抱住小柔努力控制自己的哭声,一旁的小柔看到自己的姑娘这样,早已痛彻心扉。

主仆二人在那哭着,忽然萧璧如感觉身后好像有人,猛地一惊,回过头来,看见一个蒙着黑色面纱的女子,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她们。

“你……你是谁。”小柔也看见了,不由自主的惊叫。

只见那女子缓缓的揭开面纱,赫然竟是烟雨楼失踪了被认为烧的找不到尸体的黛初娆。

“是你……你都听见我们说的了?”萧璧如顿时紧张起来。

“是。不用听,我也知道。”黛初娆冷冷地说:“你以为没有我,你们能那么轻易得手,柳寒烟可是朝廷派来潜伏的杀手血滴子,会那么容易着了你们的道?如果不是我在她的房间里面也放了一把火,你们恐怕现在也要不在世上了。”

“你是……”萧璧如站起身来,有点迟疑的说。

“是,我也是天地会的。曾经……”

“那你要……”萧璧如有点没听明白。

“我今天来主要是拜祭一下林大哥,他是我们的分舵主,。但是我厌倦了江湖斗争,厌倦了打打杀杀的日子,我爱上了熊柏森,已经嫁给他了,我希望我们以后是自由的。你有爱你的人,我也有爱我的人,我们要好好的活下去。为了那些死去的人。”黛初娆不急不徐地说道。
沉默许久,萧璧如点点头:“我们自由了,我会爱我所爱之人,你请保重。后会……”

“无期。”黛初娆接着说:“再见之时,你是王家二夫人,我是熊家太太。”

看见萧璧如点头,黛初娆面色凝重地说:“我先走了,我去拜祭一下柳姐姐,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毕竟姐妹一场。”说完无声的离开,正如无声的来。



转眼就入冬了。这天天空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雪越下越大,不一会儿,地上,屋顶都已经雪白。

王家大院王壁的书房里,王壁和他二弟王坎相对而坐喝着茶。

“大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她是天地会成员的?”王坎轻声问道。

“她嫁给我后,屡屡表露出对朝廷的不满,我知道她是因为她父亲的事情,也就由着她去,只要不在外人面前说,后来她悄悄去见了林耀升,我以为……”王壁顿了一顿。

“哈。大哥以为她和林耀生偷偷约会,就派人跟踪。”王坎笑道。

“开始是的。”王壁尴尬地喝了一口茶,“当我发现原来她也加入了天地会后,我才开始注意她的行踪。”

“那天晚上,你怎么知道她出去了?”王坎又问。

“那天晚上,我开始并不知道,当管家来报说烟雨楼失火,我联想到近几日她频频出入烟雨楼,说是和寒烟诗词唱和。我才隐约觉得事情有点不对,我们都知道寒烟的身份是血滴子组织里的杀手,萧璧如她是天地会的人,也可能知道,所以你大嫂让我过去看看她,我没去。派去的丫鬟回话说二姨太睡了,柔儿出来说的话。我就猜想她当时可能不在房间。”

“大哥。今后,怎么办?”王坎把声音放的低低的。

“烟雨楼已经毁了,你在外面多注意一下,寒烟是我们血滴子组织中出色的杀手,我们现在还有别的血滴子成员,但是也得尽快物色人替代她。作为血滴子的首领,我不便亲自出面,过几天,你去清茗轩挑选一些,完成下一个任务吧。至于寒烟,没有亲人,我已将她厚葬,也算是尽了一份心,替璧如赎了一点罪。”

“是,明白。”王坎答应一下又问:“那她?”

“就这样吧,她已身怀有孕,做母亲的人是不会轻易再做危险的事,这是一个母亲的本能,以后,她绝对不会和天地会再有联系了。”

“大哥这么信她?”

“因为,她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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