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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吧第23届群杀【风吹沙泠】第三轮参评帖(共搜集有14帖,此为第31帖)

(作者:叙白;提交人:大衣柜;提交时间:2016/10/20 23:34:19)

[泠]萧雨祺
小大 1楼 群杀玩家 | 文3篇 | 2016-9-29 12:22:55 注册|包厢|搜索|短信|加好友勋章藏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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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23-1 届
第三轮中区:残照西风掩黄沙(贴杀娜姆,挂宝平安扣) Post By:2016-10-19 21:29:21

残照西风掩黄沙
  一 故事
  
  起风了,一层又一层厚厚的尘土、沙子、石头被狂风卷起,刹那间大漠苍穹乌瘴漫空,天地昏黑,雁鸣声断,唯余厉风呼号,胡扬树几欲折倒。
  这个时候青莲居的生意最好,打尖住店的客人络驿进店,抖擞抖擞袍子上的沙尘,宽了一口气,坐定后招呼店家要酒肉饭菜。等待上菜的须臾与隔座互相寒喧,“这风也太大了,鬼哭似的。”
  秦年此刻总是倚坐在楼上靠欄上,一袭白衣衣裾垂于欄下,随身携带的羊皮囊袋里装了一叠纸,一方砚墨,一枝笔。
  她在等待话题,而后将之记载。行吟天下,写尽大棠传奇事,是她毕生所愿。因此三年前她扮作了男装,一路向西来到醉沙城。醉沙城是大棠第一边城重镇,东西通路,将中原、西域与波斯湾紧密联系在一起。马帮商队在此汇合转驿,东海鱼盐,北胡貂驹,商贾贩运于市馆。没到过醉沙城,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行吟诗人。
  青莲居在醉沙城上不知伫立了多长时间,七年?十年?恐怕丰艳热情的掌柜自己都说不清楚。但青莲居真是个好地方,云集八方人士,江湖上的、朝廷上发生的大事琐事离奇事,以及前尘往事,都能从这些打尖住店的江湖人、生意人甚至朝廷官员酒酣耳热之后嘴里聊出来。
  秦年每天晚上都坐在楼上,沽一斤烧酒,割二两牛肉。运气好时羊皮囊里的纸一个晚上可以写满,运气不好,两三个晚上写不了一个字。
  
  她记的故事很杂,比如:
  剑客擅杀人也擅酿酒,每次杀人后剑客总要酿一坛酒,取名忘生,只因他杀的第一个人是个和尚,名字叫做忘生。死者无可祭奠,唯有忘生酒。
  一日,一个女人找来,而他正好在酿酒。女人要他杀一个男人,一个负心的男人。她说男人是个穷书生,娶了她的前两年对她呵护备至,连天上的星星也愿意摘给她。可后来她爹爹去世,那是她唯一的亲人。男人以一家之主的身份继承了她的全部财产,从此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他变了心,爱上另一个女人,为她置了别院,并且让她怀上他的骨肉。女人万念俱灰,一心一意要杀这个负心的男人。
  剑客漠然听着,答应了她的请求。女人真啰嗦,只要她出得起剑客要的价钱,剑客不会在乎要不要知道她的事情。
  蜀中崔府,江湖上显赫的大户人家。剑客如约杀了男人。二日之后,大腹便便的妇人找上门来。那是比女人更加明艳照人的妇人。她坐在树下看剑客酿酒,自顾自地说起来。她说她从小爱慕青梅竹马的表哥,而表哥却只把她当作妹妹,一心只爱蜀中崔府的小姐。崔小姐与等了六年的穷书生喜结连理时,表哥尘心已绝,从此剔度出家。她心碎之余以弱女子的娇媚勾引了穷书生,让他与妻子生分生隙,并在他落寞时趁机怀上他的骨肉。
  剑客想起被他杀死的男人说的最后一句话:“这样的结局甚好,只是她不知我始终爱的人是她。”是谁?剑客根本不在乎要不要知道。
  但是剑客多嘴问了妇人一句:“你表哥是谁?”
  妇人凄凉一笑,说道:“表哥名号,忘生。”
  忘生。原来是剑客杀的那个和尚。死者无可祭奠,唯有忘生酒。
  
  秦年拍了拍身边的羊皮囊袋,袋子里诸如此类的故事很多。
  前几日青莲居丰腴美艳的掌柜汪稞莜给她讲了这么个故事:
  在杏花春雨的江南住着一对世人艳羡的神仙眷侣,男子遇见女子的时候正值江南杏花春雨季。风吹杏花落,女子于轿内掀帘,柞丝鹅黄软绸的帘子,翠色衣袖下柔荑雪一般白皙,春葱玉指如兰花。男子立即被吸引了。女子亦对男子一眼钟情,春湖边几番相遇笃认缘定三生。
  女子家中曾是大户人家,后来家里人丁不兴,只余一寡居姑母。姑母独断刚愎,自认年少守寡,有必要维护整个家族里外尊严。
  二人成亲后,就住在宅子里,与姑母同住。时值城镇中马贼张狂,入室盗窃、掠劫妇女无恶不作。
  姑母眼见这二人相爱,恐他二人离去,先起疑心,三番五次以奚跷言语挖苦折磨女子。女子受了委屈默默落泪,男子看在眼里只觉心疼,就劝慰她,既不遂心,不如随他回家乡。女子思量再三,应允了。某日两人相商着,让侄女先与姑母说明因由,待男子外出回来再做打算,若能得其谅解便择日离开。
  翌日吃午饭时,女子忐忑将心事道出。姑母不动声色,半晌只说,你连家宅都弃了,你不是本家的儿孙。饭毕,姑母往前厅去,女子不忍她落单,默默尾随其后。谁料转过畸角,却见到一番令她心胆俱裂的情景:只见古宅昏昏光阴里,姑母身穿墨色印蟹爪菊镶蓝滚边的对襟大袄,背着手,伶仃穿过长长遮雨回廊,嘴里轻轻念着,走吧,走吧,宅子荒了。她背着的手上,宽袖子里露出一截利刃的冷光,却是一柄一头钝一头尖的撬头。
  女子吓得躲回房里,几番思虑终下定决心。晚间男子归家,她向他陈明无法随他归家,姑母年迈,且近日马贼猖獗,她是本家儿孙,必须留在此处。
  邻家的猫儿从青苔断垣上跳下,踩着碎瓦,噶吱一声,令人心头揪紧。男子听后默然许久,问她是否心意已决。女子点头,其实她的心里是希望他留下,继续与她在这镇上生活。
  谁料男子却阴恻笑道:“既然你不能同我归去,那留与我一样你的东西作念想吧。”
  不及女子呼喊,他瞬间挥刀将她两只手齐肘砍下。
  “你不知道,我当初相中你的,是你这双春葱玉管一般的手。”他冷冷地说。
  男子趁夜离开,从此镇上亦无马贼。有见着的人都说他往出了城门,一路西行,往魔狼谷方向去了。
  
  秦年听得入神,下笔也迅速,追着汪稞莜问:“后来呢?后来呢?这个男子可是魔狼谷的马贼首领飞狼?”
  汪稞莜被她缠得烦了,大嗓门扬起说道:“嗳哟哟,我怎么知道?哎,你别记记记,哪天把老娘的底细也给兜进去了。”
  秦年笑着挽住汪稞莜的手臂道:“对啊,我怎以没想到,阿姐定是有故事的女人。”
  汪稞莜躲着她走,她却一路笑嘻嘻地缠着。转过廊柱时,一个人影拦住她。她定睛一看,是阿剑。他肩上搭着毛巾,手里持一个木托盘,一脸挑畔地看着她。
  她甩甩手,哼一声,正色走开。
  阿剑是个叛逆直爽的少年,练过武,不愿被家人过多管束,流浪到此,被汪稞莜收留。他敬重汪稞莜,亦妒忌秦年的好人缘,见了面总不给好脸色。
  即便阿剑处处针对秦年,秦年仍好脾气地让着他。在她眼里,他就像弟弟,好胜,倔强,轻率,不知天高地厚,同时又不太分得清人的好意与歹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大多这样。
  
  二 秘密
  
  秦年坐回到靠欄,虽说只是黄昏,但风沙天气,天黑得早,青莲居早已亮起灯,楼下往来客人也多起来。她今晚要等一个人,一个可以告诉她,她想知道的秘密的人。她知道他必定会来,以她居住醉沙城多年的经验,这沙尘还要刮两天才会西移。她的羊囊袋旁放了一柄刀,刀鞘上镶了几枚黑矅石,乍一看像是所有西域人随身携带的弯刀,但她拔刀出鞘时,刀刃寒光似雪光般凛冽,她便知道,这是不可多得的宝刀。
  只饮了两杯酒的功夫,他来了。虽然早已料到,但她还是怀着紧张兴奋的心情俯倚在楼欄上盯着他。
  这是个普通的西域商人,高鼻凹眼,唇角眼梢尽是风沙沟壑,头上是布巾包头,身着布袍,皮革束腰。他坐定后四下看了看,这是商人的习惯,然后抬头看见了倚在楼欄上的秦年。
  秦年手握黑曜石弯刀,向他举了举示意。她看到他面露不易察觉的喜色,知道要去备足酒菜纸笔恭迎这位身藏秘密的西域商人。
  
  事情要先追溯到两日前。这场风沙是两日前刮起来的,其时秦年亦坐在楼上,饮着酒,吃着牛肉,耳边听着楼下江湖人士江南地北胡扯海夸。
  其中一人自称四川唐门二少,他嚼着肉大声向同伴说道:“喂,你们听说了吗,矞族公主要上京探父,皇上已经恩准了。”
  另一名华服男子笑道:“数月以前的事了,这公主都已在上京途中了吧。”
  唐门二少替他倒了杯酒说道:“你的堂舅是朝堂户部尚书,想必你知道内情不少吧。”
  华服男子眉梢挑了一挑,面有得色,笑道:“当官的嘴严,我们小辈哪知道什么内情。”卖了个关子后又道:“不过,我听家父说,那个前矞族可汗说是礼遇相待,其实是被秘密软禁在京城北山一处四合院,永不赦归。”
  邻座一名微须瘦削老者忍不住说道:“北山那么多四合院,几乎都一样,真假可谓鱼目混珠了。”
  华服男子饮了一口酒笑道:“看来您也是京城人士。但这位可汗真真怪癖,好好拾掇的四亭八当的院落不住,偏偏在院中搭帐篷。皇上也欣然同意,并给帐篷安了炉灶、烟囱,内有毛毯、桌椅、箱子等陈设,尽量让他住得舒心。只是这四合院内外皆有人把守,除了这个院落,其他地方他是寸步难行。”
  唐门二少嘴里塞着肉,笑道:“这点事京城哪个人不知道?皇上登基次年御驾亲征,大破东侵的矞族数十万大军,俘虏黑颉弼可汗,三岁小儿也尽知。”
  华服男子脸上讪讪的,少顷说道:“当今皇后曾被俘为矞族人质,你们不知道吧。”
  唐门二少擦了擦流油的嘴角,说道:“看来老兄你知道的也就这些嘛。”
  华服男子被他一顶一激,面赤耳红,憋了半晌大声说道:“皇后娘娘与这黑颉弼可汗有过不可告人的一段情,这个你们未必得知。”
  一句话说得全场静了一静,唐门二少忙将椅子搬得靠近一些,笑道:“这个确实奇谈,大哥不妨说一说。”
  华服男子瞧了瞧面前的酒杯,唐门二少忙替他倒了杯酒,华服男子悠闲地饮了一口酒,慢腾腾说道:“当年皇后娘娘亲上战场被俘,黑颉弼可汗留作人质,据说经常出入皇后娘娘的帐篷……”
  
  一语未了,邻座一人拍案而起,众人皆吃了一惊,扭头看时才发现是一队西域商人的座席,一名护卫打扮男子怒气冲冲立着。座中一长者伸手按了按他的手,示意他坐下。虽然胸中愤怒,护卫也即忿然坐下。
  楼上的秦年看得一清二楚。这席客人一看便知是沙漠的骆驼商队,棠朝这样的商队很多,往来西域和中原,将西域的羊毛、奶酪、毛织品带入中原,亦将中原的瓷器、茶叶、丝绸供给到西域。这桌客人与一般商队无二,为首是一名老者,另有护卫和仆妇,座中二名少女面蒙轻纱,看不清容貌,但皆是满头乌黑长发,亮晶晶的黑眼珠子,一看便知是美人儿。
  以秦年多年居住醉沙城的经验,直觉出这一席商队不同寻常。
  她的注目亦引起为首长者的注意,他抬头望了望她,旋即若无其事地挟菜吃,就像无意中看到她一样。
  总得想办法接近,这个商队首领定然知道这天大的秘密。秦年正寻思着,青莲居的门啪地被人大力推开,风沙一下灌进来,座中的客人忙不迭举袖掩住口鼻,嘴里谩骂不止。
  只见来者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外表看起来好象放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一头茂密乌发束冠,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
  此人环视一下四周,抱歉地笑了笑,径直走向西域商队座席,问道:“外头风沙大,请问能否让鄙人挤一挤?”
  此刻堂上座无虚席,这人的请求也不算过份。商队首领微微颔首同意了他的请求。
  此人叠声称谢,说道:“鄙人姓花,路过此间,得以结识,不胜荣幸。”
  落座后,他的一双眼睛始终没离开两位蒙纱少女,几杯酒下肚,细长的桃花眼亦开出朵朵桃花。
  “两位小姐蒙着这面纱怎么吃东西?鄙人想敬酒给二位……”他见座中护卫和仆妇冷眼盯着他,讪讪接着笑道:“……恐怕也不妥。”
  其中一位蒙纱少女见他这样神情,忍不住扑嗤笑出声,垂首以手遮挡一下嘴唇,像是忘了自己正蒙着面纱。这娇羞似水的神情让花满天看得一时忘情,亦跟着呵呵傻乐着。
  
  突然,青莲居的大门又被人大力推开,风沙一下又灌进来,堂上众人又一次用衣袖掩住嘴鼻,大声谩骂。
  来者是一名女捕快,身着便服,腰悬腰牌,提着一柄长剑立在门口,一双清目迅速扫了一下四座。
  花满天一见她,忙将头埋下猛扒饭吃。
  女捕快向四座抱拳行礼,扬声说道:“在下京城捕头韩凛儿,追缉采花大盗花满天到此地,若有人见过此人,请告知其去处。”言毕,她将手中羊皮画卷一抖,一名男子头像清楚映入众人眼中。
  花满天悄悄蹲下身,趁众人都去看那画像时,猫着身溜走。在他蹲下身那一刻,他发现座椅上有一柄镶嵌宝石的弯刀,便顺手带走了它。
  
  入夜后,秦年来到西域商队首领的客房门外说明来意,可想而知,她遭到拒绝。但她微笑着告诉他,她可以帮他找回那柄黑曜石弯刀,交换的条件是她想知道当年皇后娘娘身为人质的秘密。她知道他会同意她的条件,一队西域商队前往京城,途中他们如此低调装扮行路,是因为他们不想惹麻烦出差池。
  
  这两天有风沙,花满天走不了多远,秦年轻而易举找到他。
  花满天正在酒肆饮酒,见秦年在他对面坐下,心知有异,然又见她清丽,心中有喜,笑道:“小妹妹,找你花哥哥有正事啊?”
  秦年笑道:“可不是正事?”她指指黑曜石弯刀,说道:“这是我的正事。”
  花满天被她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说道:“你想要这把刀?小女娃娃可不能玩刀,割了手要哭鼻子的。”说着,想要伸手去抓她的手。
  秦年缩回手,笑道:“不如咱们试试看,谁能先拿到这柄刀。”
  花满天大笑道:“有意思,有意思,好有意思的女娃娃。你花哥哥就和你玩一把……如果你输了可得答应哥哥一个条件。”
  秦年笑道:“如果你输了,刀就归我。”
  说定后,秦年不等他反应过来,迅速出手封他喉口,花满天一惊本能伸出去挡,秦年滑步探身,等她旋到十步开外,黑曜石弯刀已入她手中。
  花满天怔了怔,说道:“女娃娃有意思,耍赖。”
  秦年笑道:“你快走吧,那个女捕头我已经告诉她了,你在这儿。再说了,风沙大,醉沙尘就这么几处客栈,她能不晓得你在哪?”
  
  此刻,黑曜石弯刀就放在桌上,秦年的纸笔也铺陈开。商队首领,哦,秦年现在已经知道他名叫摩果斯,柔矞人,前矞公主正在他的商队里,他将护送她前往京城探父。商队里除了护卫和仆妇,还有另一名少女是他的女儿。而这柄黑曜石弯刀,是属于公主的。
  摩果斯沉吟着,酒喝了一杯又一杯。
  “你要知道的事情已经很久很久了,如果没人提起,这件事就随着风沙埋进洁山的雪湖之中。黑颉弼可汗是英武善战的,他是矞族人的骄傲……这件事,还得从那场战役说起……”
  
  三 前因
  
  那场战役持续了七天七夜。直至第七天,天光黯哑,残阳似血。
  站在城池边上望去,令人惊心动魄的颜色正肆无忌惮地铺张着半个天穹,将整个人间笼在一片窒息的红中。
  风缓和了许多,累了似地轻轻拨弄窦璇玑额前汗湿了的发丝。咚咚咚,鼓声一阵急过一阵,风中夹裹着兵刃的相撞声,将士的嘶喊声一浪高过一浪。两个敌对的阵营又开始短兵相接了。
  她下了城楼。披上铁衣,戴上盔甲,不顾众人的阻拦,策马疾驰而去。
  风声更大,凌厉地在耳畔呼啸。在震天的嘶吼声中,她握紧缰绳,身体朝前倾着,双目坚定地看向愈行愈近的疆场,任风如利刃划过双颊,然后迅速反手抽出腰间的长剑。
  四周人喊马嘶,黄沙遮天蔽日,刀枪剑戟如密麻一般,手起手落间,刀剑无眼。
  红光,漫天的黄沙中她看见了红光。那耀目、灿烂的红光,由远及近,在她眼前盛放,耳畔声响渐渐远去,痛楚却渐次分明。
  倒地的瞬间,她看见一张年轻的脸,黑白分明的眼睛。
  
  这一觉睡得很沉,她觉得自己拼命跑啊跑,头发散乱,鞋丢了,衣裙也被荆棘划破,手脚处尽是累累伤痕,暮色沉沉的山林,不见人影。她重重摔在地上,腿已软得立不起来。喘着气回头,野猪正大张着布满獠牙的嘴朝她扑来……
  不!她惊叫着睁开眼,朦胧中见着灯火,不由舒口气。是梦吗?她重复将眼闭上,挪动身体,胸前的疼痛使她呀然出声。睁眼四顾,却见周围环境陌生,圆的屋顶,圆的房间,环绕房间四周摆设着或粗糙或粗色泽明丽的瓦罐,地上和墙上都铺着柔软艳丽的毯子,墙上挂张兽皮,悬丈余长剑,而她此刻正躺在榻上,柔软巨大的兽皮将她暖暖包裹。榻前围坐着两名女子,一色的包头,身穿斜襟束腰及膝半长袄,脚登尖头的羊皮靴。
  见她醒来,她们皆露出喜色。年龄稍长一点的女子道,“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年幼的少女则飞奔着掀帘而去。
  来不及思考,帘子被掀开,夹裹着户外的寒风,一名男子已站在她面前。
  她抬眼看他,不由心惊。她从未见过如此高大魁梧的男人,肩膀宽阔,双腿矫健。他的头发微卷,用一根皮绳结住往后拢,脸上有刀刻一般的棱角,刚毅的唇,腮和下巴上有青色络缌的痕迹。
  他一步步朝她走近,双目不曾离开过她的脸。她注意到他的眼睛是褐色的,有种狂放、坚定的东西在里面。
  他俯下身,用褐色的眼睛挑衅似地逼迫她看他。然后,他说,窦璇玑。
  
  她是窦璇玑,十五岁之前她在山林长大,自幼与师父相伴,从来只穿红衣,长袖善舞,剑术高明。十五岁那年她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生父,怀揣着十五岁之前山林中师父传授的所有剑术,被自己的父亲送入皇宫。当她哭喊着,不舍得离别师父时,师父笑着说,天意,劫数。
  据说大棠皇帝连夜梦见一女子身穿红衣翩翩起舞,解梦的法师说此梦主吉,如能寻着此女,大棠将不屑外敌,反衰为强。
  入宫的时候,窦璇玑在殿外见到与她同岁的少年,他说他是成世靖,大棠皇帝的二皇子。这个面容瘦削,眼神清亮的少年。在她的眼里,他智慧而博学,开朗且善于辞令,尤邃于刀法剑术,举棋谈兵,如指诸掌。
  
  窦璇玑无畏地迎着男人充满挑畔的目光,眼中神色凛然。
  高大魁梧的男子显然被她的神色所震,他牵了牵嘴角,露出不可思议的笑,说道:“我的俘虏,你还有什么可值得骄傲?”
  他见她不语,起身说,“你们的国家怎么了?大棠的男人怎么了?让一个女人上战场?”
  他重又回到她身边,俯下身来,说,“窦璇玑。大棠皇帝将整个江山押在你的身上,这个赌注太大。”
  她仍旧不语,有的时候沉默比激烈的反驳更具挑战力。
  他果然被她的冷傲激怒,他说,“我随时可以要你的命。”
  她忍着疼痛努力坐起,说,“黑颉弼,你杀了我吧。”
  男人放纵地笑,“窦璇玑,这句话我听过不下百句。似乎结束生命是你们尽忠的最后做法。我现在不想杀你,可是,难保以后不会。”
  “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她说,“如果你想用我来要挟皇上的话,那你就错了,他是不会为了我答应你任何要求的。”喘口气,我继续说,“黑颉弼,我大棠江山是决不可能落到你们蛮子的手中。”
  他看着她,褐色的眸子有不知名的东西闪烁,他笑了笑,说:“我不会用你要胁大棠,至于江山,到时自见分晓。”
  他向门外走去,头也不回地吩咐,“你们两个好好看住她。”
  他掀帘而出,带进些许寒意。她听到他扬声说,“这个女人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进去。”
  她没有反抗,因为知道身陷敌手,反抗也无济于事。
  况且她伤势未愈。照顾她的阿曼说,姑娘,真的好险,那支箭只差一寸就刺中您的心脏,多亏天神保佑。
  将她射下马的是摩果斯,当时的摩果斯还不是商人,而是黑颉弼的将士。见到她他总是恭敬地欠身,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诚恳一片。
  
  黑颉弼每日早晚必来询问她的伤势、饮食。他来时,下人都自觉地退出帐外,他就坐在她的对面自斟自饮。她通常沉默,他的话也不多,总是用他褐色的深邃锐利的眼光若有所思地看她。坐在他的对面,她的心跳得失衡,眼睛不敢接触他的,凭直觉她从他褐色的眼里看到了某种深藏的热烈。
  而她思念生养她的土地。每夜她都被梦魇困扰,梦见师父,梦见漫天的血红,梦见成世靖朝她诡异地笑着渐行渐远。然后她总是哽咽着醒来。她与黑泽罗谈起她的山林,他安静地听着问她:“您恨大汗吗?”
  她轻描淡写地问:“你说我该恨他吗?”
  摩果斯不语,半晌才说道:“大汗是世上最勇敢的人,而且,”他压低声音说,“大汗喜欢您。”
  
  骏马踏过旷野,穿过一片丛林,不顾一切地直冲向山顶的悬崖。窦璇玑不由得闭上眼睛,紧紧靠在身后黑颉弼的怀里。
  睁开眼时,却见座下的骏马前蹄正踏在悬崖的边沿,碎石被它踢得纷纷往下滑落,崖下深渊万丈,涛声阵阵,海卷千层浪。
  黑颉弼将她从马上凌空抱下,她立即向后退了几步。
  他伸直手臂指着前方的一马平川,他说璇玑你看,不久以后,那片地域终会征服在我的麾下。
  他说,我将一统中原。
  她逆着风仰视他,发丝纠缠在他胸前。夕阳下,他极目望着远处,神情勇敢、无畏、张扬,微卷的头发和睫毛呈现略微的金色,宛若神明。
  他的手粗糙温暖有如日下砂砾,她知道,那是霜天晓角征战沙场指点江山所至。在他宽大的掌心里她不禁微微颤栗。
  他说,璇玑,我虽可征服千军万马,降服宋将,但你告诉我,我何时才能让你属于我?
  他眼中桀骜不驯的狂野不见了,褐色眸子只剩一泓幽幽清水。
  她不语,深深望他,感觉自己的心慢慢地柔软。她仿佛听见师父的声音,他说,天意,劫数。
  回来的路上经过居民区,比邻的帐篷,黄昏的牛羊正成群地被赶入圈中。一路总有人毕恭毕敬地欠身尊称他大汗。那些挤牛奶的女孩,汲水的母亲,补衣的老人对她友好地笑。黑颉弼向他们挥手致意,在马上问候待产的孕妇,与年轻的男孩们说笑,要他们锻炼身手长成草原的雄鹰。
  他的手轻轻环着她的腰肢,他的呼吸近在耳畔。
  
  几易寒暑,春天再度经过长途的跋涉来到边陲,洁山的积雪开始融化。黑颉弼开始挑选精兵日夜操练水军,融雪的河道上布满新造的战船。
  他仍旧喜欢在日落黄昏前带着她在旷野上策马急驰。他对她形容春夏时的草原,那一望无际的绿油柔软的草原仿若舒适的厚毯,踏上去好似漫步云端,五颜六色的星星点点的野花点缀其间,洁山融雪形成河流在阳光下潺潺地流动,天空湛蓝,风吹草低见牛羊。
  他在乍暖还寒的风中张开双臂将她紧紧裹进怀里。她安静地聆听,想象他意气风发的少年时代,有着鹰一样锐利的双眸,骁勇无畏的个性,桀骜不驯的狂野,追求自由的热情。
  站在悬崖边上,他在她的耳边低声说,璇玑,我的战马就要踏过那一片江山,我一定要带你去看看美丽的草原。
  他送给她一柄弯刀,镶嵌黑曜石的刀鞘,雪白的锋利无比的刃。那是他英明神勇的祖父在他年幼时作为表彰他勇敢的奖励。刀鞘上是他刻的浅浅的四个汉字:不离不弃。
  他对她说,璇玑,永生永世,不离不弃。
  
  永生永世,不离不弃。
  可她真的能与他策马奔腾,厮守终生,不离不弃吗?只有她自己知道,遥远的中原横亘在他们之间,那一道来自于民族使命感的鸿沟在她的内心拉据,使她在巨大的幸福和无尽的伤感之间跌跌撞撞,来来回回,直迫得她心里未愈的伤口反复地鲜血淋淋。
  黑颉弼操练的水军已颇具规模。所造5000艘战船浩浩荡荡地在河道里铺陈开来,头尾相接,气势辉宏。征讨蜀地的摩果斯快马传信,在蜀地省内降得战舰数百艘,不日将抵。
  矞族大军的强盛让她为大棠担忧。黑颉弼虽强有力地征服了她对他的爱恋却没有抹去她内心深处对国家的忠诚与怀念。
  
  有风袭来,树上的积雪纷落,她抬头寻风来的方向。既然,爱与恨都如此这般地欲罢不能,那么也许她也应如这清风,淡然来去。
  她用身边唯一的利器——黑曜石弯刀割破自己的手腕。血从细细的伤口涌出,迅速地漫延,不一会就漫过了红色的袖子,淌在矮几上,地毯上。阿曼的惊叫声让她徒然清醒,恍惚中看见摩果斯率先冲进帐来,将她小心翼翼抱起放到榻上,迅速撕下衣襟将伤口包扎。
  黑颉弼进来时神色肃然,他将六神无主的阿曼甩到一旁,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厉声道:“你想死?你用我送给你的东西杀你自己?得到我的允许了吗?”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眼中燃烧着怒火。他挥手将矮几上的物件全部扫到地上。摩果斯忙起身阻止,被他一把推开。
  他握住她的下巴,逼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你想死是吗?好,你现在自由了,去死吧!”
  她无力地对着他流泪,哀哀地求,“放了我吧,我想回家。”
  他闭了闭眼,睁开眼时,已是满面疲惫,褐色的眼中有深深的伤痛。
  他摇头,哑着噪音,他说,“璇玑,我以为我们真能不离不弃了,谁知那只是我的以为。”
  他试图握住她的手,她却轻轻抽回。合上眼,她并没有告诉他,她是怎样辗转反侧地隐忍着伤痛深爱他,这样的爱让她心力交瘁。
  
  他选择让她离开。由摩果斯护送她别草原,入戈壁大漠,经魔狼谷、醉沙城,翻越须弥山,前往京城。
  离去的那一天大雪初睛,风凛冽地刮着,天空却蓝得不可思议。她一再强调不用摩果斯护送,她自己便可以回京城。
  他脱下风衣裹在她的身上,凝望着她的眼睛说:“就听我这一次。现在四处兵荒马乱,摩果斯在你身边,我放心。”
  她无言,只能裹紧他的风衣。
  他更加深刻地看她,他说,“璇玑,你等我,总有一天,你是属于我的。记住,等我,永生永世,不离不弃。”
  她怔怔地望他褐色眼中有雾漫起。感觉心如刀剜。
  他说走吧,璇玑,走吧。然后旋身离去。
  刹那间,忍了再忍的泪决堤而出。
  
  四 后果
  
  “后来在回京城的路上,她告诉我,那一刻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回头,只要他回头,那么,从此万里江山,我就生也随他,死也随他。”摩果斯饮着酒,缓缓说道。
  秦年听得无比动容,几乎忘了落笔记述。
  摩果斯饮尽最后一杯酒,晃了晃脑袋试图清醒一些,不知酒喝多了,还是长时间沉浸在往事,怎么也清醒不了。他起身,踉跄不稳地站着笑道:“你要的故事已经说了,刀我拿走,咱们各不相欠。”
  秦年突然想起还有不解的,忙叫住他,问道:“后来他们就再不相见了吗?”
  摩果斯的背影僵立着,半晌他用疲惫的声音说道:“后来,后来你以为你们当今皇上登基的次年,御驾亲征那么轻易能获胜吗?那是因为你们皇后窦璇玑画了洁山草原的地图,助他大破矞族数十万大军,俘虏了黑颉弼可汗。”
  秦年怔住,问道:“为什么?”
  摩果斯转回身,笑道:“为什么?姑娘,你这是天问。”他指了指屋顶,大笑起来,转身晃悠悠走了。
  秦年觉得自己还有许多事情没有明了,还要捋一捋,但似乎任何事情都已明了,皇后窦璇玑的用意做法,也那么坦诚于天地。
  她站起身,揉了揉麻木的双肩,不小心将桌上的酒碗扫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静夜里听来分外清晰。
  柜台后的房门吱呀打开,睡眼惺忪的阿剑揉着眼睛走出来,一看是她,没好气地嘟囔:“这么晚了还不睡,活见鬼了。”
  秦年没有理他,在她眼里,他只是个叛逆的弟弟,江湖多纷争,江湖多险滩,很多事情表面和真相令人咋舌。她想提醒他少一点少年怨气,多一点察人心思,才不会被人暗算。但她想想又笑了,就算洞若明火就不被人暗算吗?江湖多险滩,还是各自珍重。
  青莲居外风声又起,一阵一阵狼号似的,所有故事被黄沙掩埋,江湖不乏故事,又会有新的故事发生……


五月吧第23届群杀【风吹沙泠】第三轮参评帖(共搜集有14帖,此为第32帖)

(作者:叙白;提交人:大衣柜;提交时间:2016/10/20 23:34:38)

[泠]瑟罗
小大 1楼 群杀玩家 | 文3篇 | 2016-9-29 12:20:44 注册|包厢|搜索|短信|加好友勋章藏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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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轮中区: 春风不解意(贴杀步笑云) Post By:2016-10-19 21:29:24

春风不解意
百里绵头七的那天,下了一场秋雨。
淅淅沥沥的雨水夹杂着寒意,侵入四肢百骸的缝隙间,彻底将夏天残存的最后一丝暖意赶走了。
花满天漫步在雨中,走得极慢,却并不是因为他喜欢这样的天气,与之相反,他讨厌寒冷,尤其讨厌秋雨所带来的寒冷,原因大概是这种寒冷比起隆冬的寒冷,从未给人适应的过程,就这么突然来了。
在这样的天气里,去给百里绵奔丧,倒还真是有点触景伤情的意思。
花满天从未与百里绵有什么情谊可言,但当他听到了百里绵的死讯时,还是决定来看看百里绵。
但花满天错过了葬礼,他只能顶着秋雨,去城外拜祭百里绵的坟茔。如果百里绵在天有灵,知道自己被一个毫不相干、恶名远扬的采花贼祭拜,真不知会做何感想。
会不会觉得我恶心了她的轮回之路?花满天突然冒出了这种想法。其实也不算毫不相干啊。
至少,花满天知道百里绵从来都不算是个神医。
又或许可以这样说,这世上从来没有神医,一切由来不过是人心强求而已。
百里绵医过的病人很多,治好的只不过是少数,毕竟这世上能治好的病极少极少。
百里绵从来都不是神,也不想当神,神力尚且不能及之事,她一个凡人又怎么做得到呢?
但百里绵却年复一年地在扮演着神的角色,强行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感情以及有关这凡尘俗世的一切。
其实,做到这一切也并非难事,最初从不能放肆的笑、大声的哭开始,看起来也是挺简单的。可是人就是人,失去了哭和笑,还能留下什么?
长期压抑的结果是百里绵的脾气异常的暴躁,这种暴躁不针对任何人,只有在四下无人之时,她才会彻底地只针对自己爆发。
百里绵向来是个偏执自私的人,她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而且对自己也很差,否则,花满天也不会在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下着秋雨的午后,遇见百里绵,那时候她拿着一块锋利的石头将自己的手腕割得血肉模糊,但是血却逐渐凝固结痂。
当时,百里绵就坐在路边,脸色苍白,在秋雨的冲刷下,显得森然可怖。
花满天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也许是亏心事做多了,他觉得是女鬼来找他索命了,吓得他把自己从来不杀女人这事都给忘了。他观察了很久,才确定百里绵是个活生生的人。
很显然,当时的百里绵在自杀,也没什么经验。
花满天看着这样的百里绵,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十分恶劣的想法,他走到百里绵身旁坐了下来。
百里绵对花满天的到来并没有回应。
“就地取材,挺有想法啊。”花满天夸她。
百里绵扭头看了花满天一眼,说:“滚蛋。”说这话的时候,她倒是中气十足。
花满天要说的话被噎了好一会,心想,这姑娘真招人讨厌,还是快点死吧。
于是,花满天决定送百里绵一程,他出言提醒:“你就这么干巴巴地割手腕没用,血一会就凝固了,你应该再准备一盆温水,一边泡着伤口,一边割,这样死的比较快,而且会感觉特别的口渴。”
百里绵突然停了下来。她抬起头盯着花满天,眼神木然。
花满天被看的有点心惊肉跳,他与面前这个姑娘素不相识,无恩无怨,却只是因为他觉得讨厌,心里在某一刻,希望这个姑娘快死。这个想法挺恶毒的。花满天想。
百里绵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何会爱上如寄,不为别的,只因为如寄从未在她想死的时候,落井下石,甚至努力使自己放弃了必死之心。
面前这个人与百里绵毫不相干,亦如当初的如寄,可是为什么他们的做法却是如此的不同。
人心冷暖,不过如此。
百里绵站了起来,身体有些摇晃,花满天想要去扶她一把,但也只是想想,他只能默默地目送百里绵离开。
走出五步之后,百里绵回头看着花满天,说:“你记着,这世上从来都没有神医,因为人心是永远医不好的。”说完,她转身离开,再也米有回头。
后来,花满天知道了她的身份——神医百里绵。
再后来,百里绵死了。
花满天从来都没有了解过百里绵,除了那个雨天,他俩也再没有其他交集。
但是花满天只是想来送送百里绵,希望她走过寂寞的黄泉路之后,在下一世,不再如此生,苦苦煎熬。


五月吧第23届群杀【风吹沙泠】第三轮参评帖(共搜集有14帖,此为第33帖)

(作者:叙白;提交人:大衣柜;提交时间:2016/10/20 23:35:19)

[泠]如寄
小大 1楼 群杀玩家 | 文2篇 | 2016-9-29 12:22:55 注册|包厢|搜索|短信|加好友勋章藏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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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轮西南区:铁铸天下(贴杀南区释难,攒刀帖2刀集中出) Post By:2016-10-19 21:29:37


  1
  “百虎帐篷,为勇者居之,我不过是一介囚徒,不配我族人这等奉献,有一牛皮帐篷能慰藉我思乡之苦,已经足够了。摩果斯,你把这百虎帐篷就去献给棠朝户部尚书窦大人吧,他可配得上这顶帐篷,也为你的生意铺平点道路,此次我的女儿来探望我,还需要窦大人的帮忙。”
  京城北山,一处不起眼的四合院,矞族可汗黑颉弼东侵兵败,被软禁于此十二年,今日蒙棠皇允许,与族内著名商人摩果斯见面,商谈自己女儿要来京城探望自己的事情。
  此时的京城之夜,看不到星空,阴云密布,让白发苍苍的黑颉弼在灯光下显得愈加苍老。站在他面前的摩果斯垂首答应了刚才黑颉弼的要求,抬头再次看向眼前的可汗时,也已经是泪流满面。
  黑颉弼似乎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只是轻声询问道:“如今的可汗,如何?”
  “新可汗很是奋发图强,柔矞现在被治理的很好,可汗城被修建成八卦城,是按照汉族易经而造,易守难攻;族人为了纪念可汗,还为您修建了可汗宫,现在新可汗和湫公主都在里面居住。”
  黑颉弼眼中突然闪出一道怒火,可转瞬即逝,反而流落出一种深深的悲哀,“难道矞族的可汗都不愿意住帐篷了嘛,罢了罢了,时辰已到,你走吧。“
  摩果斯答应一声,躬身后退,快到门口才转身,就在这时,背后黑颉弼说了一声:“摩果斯,让湫儿把我的弯刀带过来吧,或许要陪我去见矞族虎神的,便只剩下这把刀了。”
  门在背后关起,摩果斯上了马,却没有马上出发,他在马背上深深了行了一个矞族的战士礼,回想刚才黑颉弼的交代,若有所思。
  
  窦府。
  户部尚书窦皓仔细询问了手下刚才黑颉弼和摩果斯的所有谈话内容,一言不发的在房间来回走动,手下十几人都沉默的在旁边恭候着大人的命令。
  终于,窦皓走到了窗前,干脆利落的说道,“明天把东花园收拾一下,把百虎帐篷搭建起来,修书一封给黑颉弼,就说窦某感激不尽,在今后九年愿在此帐篷中居住,以陪伴可汗思乡之情。”
  “另外,通知白无惊联系飞狼,就说有笔买卖要好好谈谈。”
  夜深。
  窦皓一直静静地看着悬挂在墙上的棠朝疆域图,矞族在疆域图内外被一分为二,柔矞部分插着一面棠朝的旗帜,刚矞部分则插着一把尖刀。
  就这样一个时辰过去,窦皓回头对门外大喊,“备轿,进宫。”
  说完,窦皓大步出门而去,墙上的疆域图,柔矞上的旗帜已经消失不见,在两矞交汇之处,一把尖刀闪闪发着冰冷的光。
  
  魔狼谷,曾经马贼活动最猖獗的地带,但现在却只有一个狼帮,首领就是飞狼,没有人知道飞狼从哪里来,但是他却用极其残忍的手段灭掉了所有的马贼,其统御下的数百人马,全部是自己的亲信。
  飞狼怀里搂着自己的老婆镜狼,左手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听雨楼有个买卖跟咱们谈,让咱们劫持了柔矞族的湫公主,这个湫公主值十万两黄金呢。“
  镜狼身子窝在飞狼怀里,“棠朝要这个公主有什么用啊,反正她也是要去京城的。“
  “他让我们劫持这个公主后送给刚矞族,不知道这壶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反正什么药都跟咱们无关,咱们要的是金子,哈哈“
  
  2
  就算是棠朝的巧匠,站在洁山之上看到这座八卦城,也会叹为观止,依据易经八卦而建,外围两边是连绵的洁山,一面是沙漠,一面是平原,让这座城池用固若金汤形容都不为过。城内的道路延续八卦的精髓,即便是闹市商贾聚集之处,也不会影响马匹快速飞驶,若有外敌入侵,全城军队可以用不到半个时辰就全部出城迎敌。
  这是黑泽罗最为满意的创举,除了感激自己的谋臣——一位棠朝道教的高人,还感谢族内商人摩果斯可以从棠朝聘请来大量的能工巧匠来建造城池和自己的可汉宫。
  上一任可汗黑颉弼已经被俘多年,可是无论是在自己的柔矞还是敌对的刚矞,他都是矞族人心目中最伟大的可汗,这种神一样的存在有时候会给他沉重的压力,但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道,伟大的可汗黑颉弼留给矞族的是满目疮痍的土地,人口凋零的部落,太多的青壮年男性死于战争,不得已矞族开始训练女性加入军队。
  休养生息是柔矞必须要接受的现实,臣服于棠朝对黑泽罗而言是担当,而非懦弱,但是这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的,依然有许许多多的族人妄图去拯救黑颉弼回族,甚至此次同意侄女湫公主去京,也是遭到很多人非议。
  
  此刻,摩果斯站在他的面前,而他的眼睛却是看着手中的一张清单,是棠朝的铁器采购清单。“这份清单足够武装棠朝一支大军了”,黑泽罗放下清单,望向摩果斯。
  摩果斯点点头,“此次棠朝户部尚书窦皓大人亲自会晤在下,说是棠朝军队的兵器使用年限太久,需要大批量更换,如果咱们柔矞人手不够,棠朝愿意派遣人员协助柔矞开采铁矿,并铸炼打造。”
  黑泽罗微微一怔,不由得长叹一声,“柔矞已经降服归顺,看来棠朝还是不满意啊。”
  “许是刚矞最近动作颇多,而且虽然锻造铁器主要在咱们柔矞族内,可是优质矿石还是在刚矞多一些,若刚矞实力再壮大一些,我担心咱们族内同胞不免同室操戈。”
  黑泽罗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像是自言自语的说,“若我堂兄可汗在,他会怎么做呢?”
  摩果斯将头一低,不敢作声。
  “可汗身体可康健?此次湫公主去京城,究竟是对是错?”黑泽罗依然自言自语,他知道面前这位聪慧的商人不会给他答案,就像很多族人,摩果斯心目中的可汗只有黑颉弼一人。
  就在这个时候,黑泽罗终于下定了决心。
  
  3
  矞族最了解魔狼谷的人一定就是摩果斯,飞狼再狠也是狼,而狼总是不那么容易斗得过狐狸,摩果斯无疑就是一匹老狐狸。
  湫公主一行九人,就混编在他的商队之中,为了湫公主的安全,他从出发开始就让自己的女儿摩晶穿上华服冒充公主坐在车里,而真正的湫公主却和自己骑马而行。
  距离魔狼谷还是三十里的地方,摩果斯下令大家就地休息过夜,矞族之人无肉无酒不欢,很快在太阳西下时候就点起了篝火烤起了全羊,大家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
  湫公主依偎在乳娘娜姆身边,吃的不多,看得出白天的赶路还是很辛苦的,摩果斯朝自己的女儿使了一个颜色,摩晶赶紧扔了手中的肉,深深懒腰说,“我困了,要休息了。”
  说完,摩晶站了起来,湫公主和乳娘自然而然就站了起来,陪着摩晶走向自己的帐篷,跟在后面的就是湫公主的护卫木良。
  
  夜开始黑了,商队的人也开始陆陆续续休息,篝火还是继续烧着,人却只剩下摩果斯,他最后起身,手里还拿着半只羊小腿,走向了公主所在的帐篷。
  “晚上你没吃东西,要不你休息一下,我要其他护卫来守着“这话他是对木良说的。
  木良摇摇头,没说话,但还是忍不住咬了一口羊腿,他需要补充体力,无论为了谁都必须这样做。
  摩果斯看了看这个小伙子,“明天就要穿过魔狼谷了,公主的安危就全依靠你了“,他顿了顿,”如果万一出现问题,请保护公主,不要在意其他人。“
  木良点点头,使劲把嘴巴里的肉咽了进去,“我也会保护好摩晶姑娘的。“
  摩果斯脸色变冷,他狠狠的盯着木良,“你是公主的侍卫,是矞族的战士,不是我摩果斯家的保镖,所以我家的任何人都不需要你的保护。“
  木良也变得非常严肃,可严肃的眼睛中依然透露着迷茫,“我是矞族的战士,可矞族的战士不是就要保护族人的吗?“
  摩果斯无话可说,他拍了拍木良的肩膀,准备离开,但在他迈步之前,又用一种耐人寻味的声音问道,“出发之前,听说黑泽罗可汗召你入宫,可有此事?“
  木良一怔,但还是下意识的点点头。
  
  摩果斯看着他,一声不吭。
  半晌,他轻轻拍了拍手,公主的帐篷门帘掀起来,湫公主的乳娘娜姆从里面走出来,看起来她根本没有休息,左手匕首右手长鞭,面对木良,眼中的目光似乎要撕裂这个小伙子。
  “你跟随湫公主快十年了吧,你和湫公主一样,都是咱们矞族的未来。“摩果斯对木良说道。
  “矞族还有未来吗?我们帮助棠朝打造兵器,放牧战马,好让棠朝军队镇压我们,杀戮族人,然后我们徒手用木棍石头对付这些我们锻造的铁器,这是我们的未来吗?“
  一向冷静的木良,突然厉声喊道,仿佛这是许许多多矞族人压抑在心底的声响。
  “这是黑泽罗可汗跟你说的吗?”娜姆的匕首指向了木良,“他是不是让你伤害湫公主?”
  
  “湫公主是矞族的公主,无论是生还是死,都应该留在矞族的土地之上,这不是黑泽罗可汗告诉我的,这是我们年轻的矞族人的想法,我们不是棠朝人。”
  木良的声音变了冷静起来,他的右手抓住了刀柄,似乎要拔刀,娜姆看在眼里,右手的长鞭直接挥动,像一道闪电卷住木良的上半身,然后将其带到空中,在落到地上的时候,摩果斯的长剑已经放在木良的咽喉之上。
  就在这时,湫公主的帐篷里发出一声闷哼,包括木良在内的三人马上冲进帐篷,便看到湫公主的胸前插着一把匕首,她的右手紧紧抓着她父亲的那把黑曜石弯刀。
  湫公主还有意识,她看到了乳娘,也看到了摩果斯,拼劲最后的力气,她努力把黑曜石弯刀抬起来要递给摩果斯,可是右手刚举过头顶,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跪在地上的娜姆怀里。
  摩果斯的眼泪流了下来,已经泣不成声的还有她的女儿魔晶,魔晶的双手沾满鲜血,泪眼婆娑的眼睛里透露着痛楚和迷茫。
  木良傻傻的站在帐门口,望着湫公主的尸体,突然抽出厚背刀砍向自己的喉咙,但是手腕一疼,刀脱手掉在地上,摩果斯冷冷的看着他,“你不能死,你还要护送公主到京城呢。”
  
  摩果斯跪在了湫公主面前,木良和摩晶同样如此。
  “你们根本不知道可汗为什么要让湫公主进京,他只是希望给矞族一些准备的时间,这天下不是靠战马铁器就可以征服的,矞族分裂为柔刚,怎么能抵抗住棠朝大军,可汗能做的,是让你们这些年轻族人能够安全的保护自己,可汗尚且可以忍辱十数载在敌族囚笼,你们呢?或许矞族战士真的不适合居宫廷殿宇,我们的黑泽罗可汗,真的变了……”
  木良和摩晶垂着头,四只手握拳,指甲深陷在肉里,他们并不服气,因为他们从出生开始似乎都在等待一场战争,一场铭刻在灵魂深处的战争。
  第二天,摩果斯宣布自己的女儿摩晶身染重疾,必须回家安养,娜姆陪同。
  其余的人继续赶路魔狼谷。
  在出发之前,摩果斯放了一只信鸽而去,这一夜之后,他的头发白了大半。
  
  4
  醉沙城。
  棠朝西疆第一边城重镇,是棠朝与矞族之间的最大关口。
  在此之前,醉沙城外边是绵延的长城,但是韩勉将军担任驻防将军后就下令拆除了长城,用他的话说,就是几百年来长城从来没有抵挡住过矞族的铁骑,真正可以抵抗矞族的,还是靠战马,靠刀剑,靠不畏死的战士。
  在矞族湫公主出发之日,韩勉就开始召集军队十万,每日演练,实施戒严政策,整个醉沙城弥漫着战争的气氛。
  这一天等待了很久,对于韩勉而言,他似乎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但是战争没有开始的时候,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指导战士训练,就在这时下人禀告说他大哥的女儿韩凛儿到了他的府邸,听到这个消息,韩勉眉头一皱,知道麻烦事又要来了。
  
  “叔叔,”看到韩勉,韩凛儿很是开心,毕竟这位叔叔是她唯一的亲人啦。
  “呵呵,大侄女,怎么样,是想叔叔了吧,这个地方你已经好些年没有来过啦。”
  “是啊,叔叔,我怎么感觉醉沙城派兵列阵,是要打仗了吗?”
  一听到“打仗”两个字,韩勉就有点兴奋起来,他清清嗓子,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说道,“还谈不上打仗,这不是柔矞的湫公主要去京城吗,我们得到情报刚矞会派人劫杀湫公主,所以我们准备后大军来迎接湫公主,保护她的安全,以防备刚矞有其他阴谋。”
  “迎接一个公主要十万大军,我看你是手里痒痒,想趁机跟刚矞打一场吧。”
  韩勉不再笑,目露凶光,恨恨的说,“听说刚矞买通了狼帮要拦截湫公主,刚矞的瑟罗也会来,当年要不是他暗箭伤害你父亲,你父亲根本就不会死,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要手刃瑟罗,帮你父亲报仇。”
  韩凛儿头轻垂,脸色凝重起来。
  
  “韩将军”
  一个声音传来,打断了两个人的沉思,韩凛儿一听这个声音很熟悉,回过头一看愣住了,这个人正是自己不远万里追捕的采花大盗花满天,她下意识的要拔剑,谁知道那个花满天反应更快,蹭一下就跳上了屋顶。
  韩凛儿拔出长剑就要追,可立即感觉到一只铁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别冲动,凛儿。”
  看到韩凛儿被阻止,花满天整理了一下衣服从屋顶上跳了下来,很优雅的朝韩凛儿点点头,躲到了韩勉的背后。
  “叔叔,他是朝廷要追拿的采花大盗,手中有几条命案,你怎么会跟他……”
  “他是叔叔请来的贵宾,要帮助我对付矞族的。”
  “你怎么能用这样的败类呢?不行,我这次来就是要追捕他的。”
  “因为有一件事情只有他能做到。”
  花满天很配合的点点头,又露出一副迷死人不偿命的笑脸。
  韩凛儿甩开韩勉的手,“他是逃犯,我总有一天要追拿他归案。”
  “只要他这次能帮我对付矞族,那他就是英雄,之前那些事情算得了什么。”
  看着韩凛儿不甘心的样子,韩勉摸了摸她的头,平静的说道,“这是两个民族的战争,可能会死很多人,死得这些人有好人也有坏人,但是只要是为国家而死而战,都是英雄,至于其他的事情,在战争面前都是渺小的。”
  望着远处矞族的方向,他内心在喃喃自语,“估计一天之后他们就要到了,可是为什么不让我们出击而要守在醉沙城呢,希望他们可以犯我醉沙城,这样我就一举踏碎矞族,从此断了他们的根基,绝灭于世。”
  
  风起,云涌。
  
  5
  商队用了半天时间就度过了魔狼谷,这样轻松的经历没有让摩果斯放松,反而心里越发不踏实,难道狼帮去别处打劫没有在家,或者是棠朝军队将狼帮给剿灭了?
  一边想,他一边把马牵回到公主所乘的马车边,里面坐着的是他的女儿,也是矞族的公主,从此只能是矞族的公主了,他的内心还是疼了一下,昨天夜里的变故他很理解,因为柔矞族里面暗涌不断,很多人对可汗向棠朝臣服不满。
  要忍,不忍如何寻找机会,不忍如何逐鹿中原啊。
  这个道理他懂,可汗懂,可是朴实单纯的族人不懂,他们喜欢高举大刀冲锋陷阵,他们梦想将中原大地全部成为自己的牧场。
  可是……
  摩果斯叹息了一声,湫公主死了,黑曜石弯刀还在自己手里,这把刀不能够有任何闪失了。一边想,摩果斯一边留意周边的环境,太安静了,这种安静简直就是一种恐怖。
  
  走出魔狼谷,距离醉沙城只有50里的路程。
  摩果斯还是很担心,这种担心随着拉车的马摔倒成为现实。
  一把箭直接扎进马头,只露出箭羽发出微微的颤动,整个矞族由此力道的只有瑟罗,刚矞的神箭手。
  摩果斯赶紧拉开马车的帘子,一把将摩晶拽到自己身后,打马前冲。
  此时,从身后魔狼谷穿出一阵斯叫声和马蹄声,刚矞部落五十骑追杀过来,摩果斯不敢回头望,提醒女儿抱紧自己,快速打马冲向醉沙城的方向。
  
  五十里。
  四十里。
  三十里。
  醉沙城越来越近,自己商队的人越来越少。
  醉沙城隐约可见,甚至开始有马蹄声从前面传来,摩果斯心中一喜,更加卖力的打着身下的宝马。
  前面的骑兵有几百,果然越来越近,尤其前面有一批马已经可以见到上面人的面容,摩果斯突然拉紧缰绳,马前蹄直接冲向空中,背后的摩晶从马上摔了下来,这个人摩果斯太熟悉了,正是狼帮的首领飞狼,可是奇怪的是,他一身刚矞战士的打扮,停在自己面前,面带微笑。
  没等他反应过来,飞狼突然将马横了过来,在马上微微鞠躬,“摩果斯,您带队去醉沙城吧,我等不拦你。”
  
  6
  京城,牛皮帐篷里。
  老泪横流的黑颉弼手里拿着一只信鸽,信鸽的腿脚绑着一个信筒,他拆下了信筒,没有看,只是呆呆的望着外面,半晌,他突然发起疯来,将活着的信鸽塞进自己的嘴里,然后疯狂的撕咬,羽毛,血肉,骨头,整个信鸽就活生生的被他吞进肚子里。
  他打开信筒,上面的一行字是他所盼望的,却也恰恰是他害怕的,如果可以,他一生都不愿意看到这一行字。
  门响了,一个棠朝士兵走了进来,微微鞠躬,“窦大人今晚请您过去赴宴,请跟我走吧。”
  
  醉沙城,七天前。
  摩果斯不敢多想,无论飞狼是什么意思他都必须赌一把,必须冲进醉沙城。
  他冲了过去,飞狼没有拦住他,他终于回头一看,发现飞狼跟刚矞的战士厮杀在一起。
  就在这个时候,摩果斯终于看到了韩勉将军,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韩将军背后的庞大军队。
  
  韩勉冷冷的看着面前的一切,他的旁边是花满天,韩勉低声说道,“我要你趁乱拿走黑曜石弯刀,然后送给听雨楼的白无惊,你若完成任务,之前所有犯的案件一笔勾销。”
  花满天微微一笑,低声说道,“如果我要将军还要答应把你侄女许配给我呢?”
  韩勉看了他一眼,重新望着摩果斯,点点头。
  他举起右手的长剑,大喊一声:“杀,直捣矞族之地,烧毁虎神和矞族的寸草寸地。”
  看着冲过来的大军,摩果斯大声喊,“韩将军,前面的是狼帮,不是我们矞族战士”,听到这句话,经过他身边的韩勉嘲讽的一笑。
  摩果斯的血一下子凉了,心也仿佛被万箭穿心,就在此时,韩勉旁侧的两个战士持枪刺向自己,就快刺到自己的时候,一声怒吼从身后传来,木良的厚背刀在空中闪出四道漩涡,两道斩断了长枪,另外两道直接砍下了两个战士的头颅。
  “啊!啊!啊!”木良发出野兽般的怒吼,他挥舞厚背刀冲进棠朝军营,就在他的怒吼声中,摩果斯看到不断的有棠朝战士落马,看到有数把长枪扎进木良的马肚之上,看到有飞箭射进木良的后背,看到无数刀光中,木良的头颅飞上天空……
  终于,摩果斯跌落马下。
  
  七天后,窦府。
  本来很江南特色的花园,很突兀的出现了一顶帐篷,而且身为棠朝的户部尚书窦皓居然从次夜夜在此居住。
  此刻,帐篷里只有一张桌,两壶酒,两位老者。
  “百虎帐篷,怕世间只有这一顶了,谢谢可汗。”说话的是窦皓,他举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世间枭雄,只有窦大人能配住这顶帐篷。”
  窦皓微微一笑,“真正的枭雄,还是可汗你,这一点我看走眼了,古人的卧薪尝胆与今日可汗的所作所为相论,不值一提。”
  黑颉弼微微一颤,举起酒杯同样一饮而尽,“我两次东征都告失败,并非我矞族的马不壮,并非我矞族的战士无能,若战场厮杀,我矞族绝对可以将棠朝践踏于马蹄之下,可是我们还是输了。”
  “因为战争的成败不在战场,而在后军,棠朝幅员辽阔可以源源不断贡献所有军备,我们可以耗得起十年征战,而矞族却只能在草长羊肥时候出征一时,抢地盘容易,可是抢天下难。”
  黑颉弼沉默不语,默默的连干了三杯酒。
  
  望着黑颉弼,窦皓从身后拿出一把刀,黑曜石弯刀。
  “这是你的刀,我物归原主。”
  黑曜石弯刀,矞族每一位可汗都会持有这把刀,这把刀跟着自己三十余年,东征两次,十二年未见。
  黑颉弼深呼一口气,缓缓的握住刀柄,上面的蓝宝石很亮,很美,是自己的女儿最喜欢的宝石,女儿已经死了,死在自己族人的刀下。
  他无法再去想这些事情,右手用力,蓝宝石碎了,出现了一个孔。
  黑颉弼拿出里面一块羊皮卷,整个羊皮卷很长,原来这把刀是空的。
  把羊皮卷很细心的展开,递给了窦皓,窦皓接过来,不由自主的双手轻颤。
  “这是矞族铁矿石分布图,献给窦大人”,一边说着,黑颉弼用手撑着自己站起来,然后缓缓的跪在了窦皓面前。
  窦皓大惊失色,连忙将羊皮卷仍在旁侧,也站了起来,生生的跪在黑颉弼面前,“可汗有事尽管吩咐。”
  “留我矞族血脉,允许矞汉通婚,派汉人管理矞族。”
  望着黑颉弼,这位矞族可汗终于忍不住流下了眼泪,窦皓就这样望着他,很久之后点了点头,“五十年之后,天下是否还是汉人掌管,怕是不一定了。但是我答应你可汗,就算有朝一日铁铸天下,我不后悔。“
  
  黑颉弼微微一笑,突然嘴角流出了鲜血,一生戎马的可汗,终于心力交瘁随着一切的了结而归去,魂归矞族否?
  窦皓无语,看着死去的可汗不尽老泪横流。
  “你是一代枭雄,我就将你葬入这百虎帐篷,此帐篷也只有你当配居住。“
  
  一天后,棠朝出兵百万,直逼矞族。
  两年后,柔矞和刚矞,皆灭于棠朝铁军之下。
  三年后,棠朝选中原二十万人口迁徙至矞族原地;同年,矞族近十万族人翻越洁山,不知去向……


情非得莲(第2帖)
  雪莲,非洁山不居,如是的清高入骨,才愿意用三百年日月交替,见证魂魄与肉身的合一。唯有合一的三百载雪莲,才能化腐朽为神奇,救人于生死边缘。
  生死容易,腐肉再生,绝学重修,青春可常驻,但心碎却难以愈合,多情却总难以了断,所以雪莲入世,便不免沾惹尘埃,于流水风霜不经意处凋零成清泪两滴。
  
  入魔道,又如何呢?
  每每十五日子夜时分,痛彻骨髓的挣扎,嗜血又自我压抑的楚痛,让一身白衣的如寄,才甘于败在命运无常之下,究竟发生何事,二十八载的往事全部从脑海中消失殆尽,唯有一身素白,似乎在吊唁某个人,某件事情。
  十五月圆之夜,洁山之上月光可是清澈如海水?
  
  未见到海水,只有如明月一般的女子,百里绵。
  若心有所属,何止缠绵百里呢?可岁月凡尘,大多时候无情无意,于是皆陌生人罢了。
  但是他绝对不是,为何面对发病的如寄,面对这天下独有的白衣僧侣,她的心也跟着莫名的疼痛呢?为什么在检查他的伤病之后,她会脱口而出三百年雪莲这味药材。
  三百年雪莲,家族记载只得到过一件,却在八年前被使用完,被谁使用治愈的谁却没有记录在案,这似乎是家族的秘密。
  翻阅这一档案时候,百里绵更是觉得在自己生命中有一些片段丢失了,更准确的说,是被自己放弃了。她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很清晰的感觉到一根长针,父亲告诉自己这跟长针从小伴随自己,为自己续命所为。
  但是今夜她开始怀疑,因为如寄,因为雪莲。
  
  洁山山脉,最寒在冰山,四季冰雪,不远处就是醉沙城。
  她在这里已经三载,每日饮酒作诗,夜夜悄悄飞渡冰山,每一个角落,每一处悬崖她都已经了然于心,三年前,那朵雪莲便已经过了三百年,算算时日,他的内伤该发作了吧,走火入魔的他必然需要这朵雪莲来成就他的梦想和抱负。
  自从他从自己身边拿走那本秘籍,她就知道这一天会到来。
  她叫秦年,与如寄青梅竹马,那个男人是自己的初恋,也是一生的绝恋。
  她爱他,可是他爱上了江湖;她给了他可以笑傲江湖的秘籍,却忘记把他的心留了下来。所以他走了,在千山万水之外爱上了一个京城的女子,百里绵。
  
  下弦月,病人已经离开京城,去了冰山。
  冰山之上,才有救他性命的三百年雪莲。
  对镜贴花黄,仿佛从出生之后自己从没有离开过京城,是不是也要放纵一下,去外面的世界走一走,看一看?
  一个酒杯,是如寄留下来的,酒杯上男子的气息满满装着最好的女儿红,当酒杯碰触到她的红唇,她决定了,决定之后右手放松拇指和食指,酒杯就跌落在地上,碎成碎片,她的两指抽出了后脑的长针。
  往事侵袭了过来。
  那一年他们两人风华正茂,他们在江南偶遇相爱,他送给她玉钗一枚,她送给他雪莲一片,可是他不肯随她来京城而要去须弥山学武,那一夜缠绵之后,他悄然而去,玉钗和雪莲都没有带走。
  于是她跑去须弥山,苦等三天三夜那个男人未曾路面,京城百里家族派遣三十位高手去抓他,皆败于他手下,慌乱之中,如寄错手打伤了她,打碎了她怀里的那片雪莲,也打掉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更打碎了她的心。
  回到家族,她的父亲用绝情针封住了她的记忆,从此她成了明月般的女子,百里绵。
  
  那个男人来了,来到了醉沙城。
  秦年喝醉了,她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见他。
  家族的秘籍,可以让人修炼成当世绝学,可是会丧失记忆,会容易走火入魔,除非有三百年雪莲医治。
  她以为无论他走到哪里,都会在某一天被她寻找到,然后救治他,让他回到自己身边。
  十几年过去,芳华不再时候,他已经不是他,自己呢,也早已经物是人非。
  写尽天下风流,唯有多情难以成书。
  她悄然尾随在如寄身后,那一身白衣怕不是纪念自己吧,莫非他的灵魂深处还是铭刻着千山万水之外的女子。
  她认识那个明月一般的女子,人如明月心洁如莲。
  她不知道。
  她只能默默的看着如寄接近了雪莲,就在咫尺之外,月圆如画,他的心魔再次占据他的魂魄和身躯,在冰山上挣扎,跌落深渊……
  
  既然离去,或许本不应回来;或许唯有死去,才真正葬了时光与爱情。
  百里绵最后一次流泪,她亲手插回了长针,喝光了破碎酒杯旁侧那一坛女儿红。
  秦年没有醉,她只是随着如寄跳下悬崖,经过了那朵雪莲,果然开得很美。


五月吧第23届群杀【风吹沙泠】第三轮参评帖(共搜集有14帖,此为第34帖)

(作者:叙白;提交人:大衣柜;提交时间:2016/10/20 23:35:45)

[泠]步笑云
小大 1楼 群杀玩家 | 文6篇 | 2016-9-29 12:22:55 注册|包厢|搜索|短信|加好友勋章藏票
保镖:0 个
现金:90 元
金币:0 个
魅力:16 点
游戏币:0 个



:今日2 帖
:风云23-1 届
第三轮中区:当归(贴杀木良)请本人喝两碗千年人参汤 Post By:2016-10-19 21:29:11

  【一】不须归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我要你把快练到极致,拔剑,出击,太慢了!再来,太慢了!日落之前,你要拔剑挥击五百下,没完成不许吃饭!”婆婆在一旁疾言厉色。
  我抿着嘴,一遍一遍的还剑入鞘,复又拔出挥击,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还要更快。山风呼啸,如刀子一样割过脸庞。“什么时候拔剑挥击能带出这样一阵风,你才算练成了第一步。”婆婆如是说
  “给你一炷香时间,杀了它!”猛虎在笼子里咆哮,婆婆看着我,一脸平静地说。从此,我的功课又多了一项,杀野兽,不论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还是水中游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一炷香时间,把这一群狼都杀了,你就可以下山了。”那是一个寒冬,婆婆带我去了山谷,指着一群狼说道。
  枫叶红了十次之后,在一个大雪纷扬的日子里,我握着剑,孤身下了山。
  “小楼一夜听风雨”,乳白色的石头上,红艳艳的七个大字分外醒目。不远处,一组雅致的小楼倒影在平静的水面上,映衬着桃红柳绿,煞是好看。
  “什么人,胆敢擅闯听雨楼,不要命了。”两个人凶神恶煞般走来。我拔剑,风还未过,剑已入鞘,耳根清净了。
  “好快的剑!”一个相貌平凡的男子鼓着掌走到我面前,扔给我一个木牌,两面都写着一个黑色的大字:归。
  我就这样入了不须归,成了为数不多的“归”之一。
  
  【二】花怜侬
  第一次见到花怜侬的时候,是我为不须归解决了一桩久未完成的单子,白无惊带我去了“怜香院”喝酒庆功。怜香院是听雨楼旗下的一座青楼,唯有头牌艺妓才能以怜为名。
  一个雪白的身影抱着琴,缓缓地走了进来。那是一个精致的女人,不施粉黛,肤若凝脂,眼如秋水,巧笑嫣然。她笑起来很美,我却觉得有点冷,就像十二月的雪,洁白轻盈,轻飘飘落下,却可断石碎枝。
  酒杯落地,我呆呆的看着那双拨动琴弦的手,以及手腕上若隐若现的红色胎记。白无惊拍拍我的肩,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转身走了出去。
  “小语,你是小语,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抓着她的手,又惊又怒。
  “还不是为了你。”花怜侬看着我,冷漠的说道,“为了你可以专心致志的练剑;为了你可以毫无顾虑的练剑;更为了你可以用更好的剑。”她的眼里只有平静,我却在这平静里看到了疏离、不甘、还有愤恨。
  “小语,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抱着她,心痛莫名。步笑语,我们从小捧在手心的宝贝啊,怎么可以沦落风尘。“我带你走!”我抓着她的手腕,把她带出了房间。
  “哟,你走可以,可不能带走我的怜侬。”一个红衣妖挠的女子拦住了我们的去路,眉眼含笑,举手投足间,有说不出的风情。她抓住我的手腕微微用力,“还不放手,怜侬的手都要被你抓断了。”
  我低头,看到小语雪白的手腕上一片青紫。“对不起。”我慌忙放开了手,呐呐道。
  “祺姐姐。”小语站在萧雨祺身后,一副乖巧的模样。
  “小语……”我看着她,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我能说什么,细雨堂下的女子,只有横着出去的,还从未有过走出去的先例。
  萧雨祺一脸玩味的看着我,眼如春水,只是她说出口的话却有点寒:“我这里只有花怜侬,阁下不要再叫错了,不然,小侬可是会吃苦的。”
  我看到小语,不,应该是花怜侬,浑身颤抖。
  “萧二娘,步笑云才来不久,还不太懂规矩,白某在此代他向你道歉。”白无惊不知道从哪里出来,对萧雨祺作了个揖,笑眯眯地说道。
  “原来是自己人。”萧雨祺看着我,两眼放光,她伸手捏着我的下巴,“你就是不须归的新晋杀手,这段时间总是听白副堂主夸你,听说你的剑很快,却不知比疏影刀如何?”
  我心中一惊,白无惊只呵呵笑了两下,没有接话。
  从此,我成了怜香院的常客,每次去,都会点花怜侬。白无惊和萧雨祺从来不过问。花怜侬每次都是一脸淡漠疏离,每见她一次,我的心痛就加了一分。
  “总有一天,我会带你走出听雨楼。”我对着她说,一遍又一遍。
  
  【三】百里绵
  没有杀手会不受伤,受伤了就要去看大夫。第一次见百里绵的时候,我是被抬着去的,左肩上插着一把箭,本来这不算什么,但是,箭上有毒。我强撑着一口气回到听雨楼,倒在刻着“小楼一夜听风雨”那块大石下。
  我在剧痛中醒来,药香扑鼻,想睁开眼,却迷迷糊糊什么也看不清,只觉得有一双冰凉的手,拿起了我从小佩戴的玉佩。朦胧间,那双冰凉的手,剜肉,缝合,上药,包扎,动作飞快。“我要给他清毒,今晚就让他留在这里。”冷冰冰的声音,带着不容质疑的坚定。
  “如此,有劳百里神医了。”白无惊的声音,平淡中带着分恭谨。
  冰凉的手指,轻轻滑过我的脸庞,从眉眼到鼻梁。“唉……”轻声的叹息,如羽毛划过我心头。我想抓住那只手,问她为何要叹息,却在一片药香中安静的睡去。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不须归自己的床上,照顾我的,是花怜侬。她依旧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只是眼眶微红。
  “别担心,我没事。”我对她说。
  “你死了才好。”她的语气平淡。
  我叹了一口气,忽然惊觉,为我治伤的女子也这样在我耳边叹气。她是谁?
  我很快就知道她是谁了,百里绵,百里药庄的女东家,人称“女华佗”。
  我去找她的时候,当时她正在给一个浑身是血的孩子诊脉,孩子的边上,站着一个蓬头散发的乞丐。他手拿竹竿,低着头,脊背却是挺得直直的,好似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剑。
  像是知道我在看他,他也看了过来,眼神清明,隐隐有几分凌厉的味道。我对他微微点头,他也对我点了点头,复又紧张地看向孩子。最终他抱着孩子遗憾而去。
  “你的伤已经好了。”百里绵看着我说。
  “我来问诊开药。”我看着百里绵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百里绵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转身走进了后堂:“你随我来。”
  我走入后堂,接过百里绵递过来的一张纸,上面写着“麻黄,防己”。
  “心如止水,煎服。”百里绵看着我说,“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我一个激灵,如醍醐灌顶,我竟然忘了,忘了自己为什么要练剑,也忘了自己为什么来听雨楼。
  “谢谢。”我对着百里绵抱拳,转身走出了百里药庄。
  
  
  
  【四】萧雨歇
  我见到了传说中的听雨楼主,萧雨歇。他穿着宽松的丝绸华服,看起来一副翩翩美公子的样子。任谁也想不到,这个翩翩美公子,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听雨楼楼主。
  “听说,你的剑很快,你师父是谁?”萧雨歇看着我,柔和地问道。
  “我没有师父。”我握着手中的剑,强忍着把它拔出来的冲动。
  “呵呵,真有意思。无惊,你的疏影刀比他如何?”萧雨歇转头问白无惊。
  白无惊没有想到萧雨歇会如此问他,他愣了一下,回道:“我们没有比试过。”
  萧雨歇点点头,却对着身边的另一人说道:“那你去试试他,点到即止。”
  “是。”那人身高不足五尺,两眼泛着精光,一脸阴沉。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慢慢地向我走过来。
  刀夹着风声呼啸而来,拔剑,挥击,还剑入鞘,练习了无数遍的动作,轻描淡写的挥出。“啊!”一声惨叫,黑漆漆的地面,白白的刀,红红的血,还有一只黄黄的手掌。
  “好快的剑。”萧雨歇眼里闪过惊讶。白无惊眼中闪过一抹快意。
  “怕是你的疏影刀也比不过。”萧雨歇对着白无惊轻轻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你为不须归找了个好苗子。”
  “楼主过奖了。”白无惊忙拱手拜谢。
  “长街,你去包扎一下。”萧雨歇对着柏长街摆摆手。原来是金风堂堂主柏长街,我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剑。柏长街一直愤恨的盯着我,听到萧雨歇的话,才拿了地上的断手和刀走了出去。
  “你很好。”萧雨歇看了我一眼,施施然走了出去。
  白无惊拍拍我的肩:“走吧”。
  
  【五】生死劫
  白无惊死了,身上并无伤口,只有眉心一点剑痕。他的手握在疏影刀刀柄上,却根本没来得及拔出来。此事对不须归堂的影响很大,不须归堂归字号杀手很少,白无惊担任统领前,是不须归第一杀手。
  萧雨歇的眉头紧紧地皱着,萧雨祺也收起了勾人的模样,柏长街一脸阴沉,狠狠地瞪着我。
  然而萧雨歇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临走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白无惊的死拉开了序幕,不须归旗下的归字号杀手,先后传来失败殒命的消息,不须归堂陷入一片恐慌。
  萧雨歇发出归字号杀手暂停接任务的指令,所有已接任务全部中止。
  不须归堂平静了两天,细雨堂又传来萧雨祺的死讯,同样只是眉心有一点剑痕。
  我从百里药庄出来,拿着百里绵给我开出来的药方“当归”。
  花怜侬送来邀请函,我却意外的看到萧雨歇和柏长街。
  “煮酒,斟酒,且将昔年叙,一腔热血唤起,凭肝胆相济。长笑,当笑,英雄无泪泣……”我第一次听到花怜侬唱这样的曲,只因萧雨歇说不喜欢那些儿女情长靡靡之音。
  “你知道不须归堂为什么没有堂主吗?”酒过三巡,萧雨歇看着我问。
  “不知道。”我老实地回答。
  “不须归堂的堂主,名叫步平生。”萧雨歇看着我轻轻地说道。
  “铮!”花怜侬的琴弦断了一根,她看着萧雨歇,脸色苍白。
  “表面上,步平生只是一个生意人,常年在外走商,只有很少人知道,他才是不须归堂的第一杀手,一手游龙剑使得出神入化。”烛光闪动,给萧雨歇的脸上添了几分朦胧,他看着我,轻轻的念到,“世道艰难多坎坷,江湖笑傲步平生。游龙剑指苍穹破,除恶不尽不问归。”
  花怜侬满脸泪水浑身颤抖,我的酒再也喝不下去。
  “白无惊的命是步平生救的,没有找到杀死步平生的凶手之前,他不会坐上不须归堂的堂主之位,所以他自称是副堂主。步平生的死一直是谜,他的家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妻儿踪影全无。听雨楼查了很久都没有查到头绪,直到你出现。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和你爹长的很像?”萧雨歇忽然笑着问我。不待我回答,他又继续说下去:“你出现在听雨楼不是意外,白无惊知你是故人之子,却不敢相认。他给了你归的身份,暗中调查。你干净得好像一张白纸,根本无从查起,幸好这时,你见到了花怜侬。”说到这,他停下看了花怜侬一眼,继续说道:“花怜侬是被丐帮辗转卖进怜香院的。丐帮的这项生意由来已久,我们倒也不排斥,对于买进来的女孩,会多加关注,是以小祺平素对你严厉了些,我没想到,你竟是步平生的女儿。”
  “萧楼主好逸致,听雨楼都要倒了,你还有闲情在这里讲故事。”熟悉的声音传来,婆婆带着一群人走了进来。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萧雨歇笑了笑,满不在乎地说道,“郝婆婆,你实在太心急了,我的故事都还没有说完呢。”
  “留着你的故事去地府里说吧!”婆婆说完,随手一挥,漫天的银针闪着蓝光飞了过来。我飞快地闪到花怜侬的身边护着她。
  萧雨歇依旧坐着,没有任何动作,那些银针却忽然转了个方向,飞了回去。婆婆脸色大变,扯下背上的麻袋一阵旋舞,把银针纷纷打落在地。
  “扑通”一声,花怜侬忽然倒地不起,我心中一惊正要扶她,却发现自己四肢酸软无力。萧雨歇也是脸色微变,坐在那纹丝不动。
  柏长街却忽然大叫:“不好,我们都中毒了。”
  萧雨歇看着他,笑而不语;我强撑着让自己站稳,没有倒下。
  “婆婆,我爹是怎么死的?”我看着婆婆问道。
  “杀了他,我就告诉你。”婆婆指着萧雨歇道。
  “好。”我一步一步走到萧雨歇面前。
  拔剑,挥击,从小练习了无数次的动作,此刻做起来却有些艰难,但我还是咬牙完成了。
  “呛”刀剑相击的声音,“叮当”惊鸿剑落在地上。萧雨歇一脸平和,婆婆一脸愕然,柏长街一脸愤恨。
  “你没有中毒。”我看着柏长街平静地说道。
  “臭小子,你找死!”柏长街抬起一脚,猛烈地踢到我的胸口。胸口立刻如火烧一般,喉咙一阵发痒,一股咸腥溢出我的嘴角。随即,柏长街的拳脚劈头盖脸兜来,他大叫着:“我要报断掌之仇。”
  刀光闪着寒芒逼近。
  “不要!”花怜侬倒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叮”“哐当”两声,一只青翠的竹竿飞来,稳稳地斜插在我面前,碎了刀光。
  一群官差跑步进来,把众人都包围起来,领头的,却是一个蓬头散发的乞丐,百里绵一脸冷冰的站在他的身后。是他!那个抱着小乞丐问诊的人。
  “都带回去,违令者杀无赦!”
  “卓月!”婆婆看着来人,一脸不可置信。
  “鬼叫什么,这是我们的三捕头,散朝晖。”一个官差给了婆婆一巴掌,骂骂咧咧地说道。
  百里绵蹲在我面前,细细给我把脉。散朝晖上前给萧雨歇解了毒。
  “他怎么样?”萧雨歇问。
  “死不了。”百里绵回。
  “谢谢。”我看着百里绵说道。
  
  【六】当归
  京城第三大名捕散朝晖领着一群孤苦孩童首告:丐帮京城分舵舵主郝婆婆贩卖残害孩童。有丐帮名为老酸菜的老乞丐及一群帮众指证,提供被贩卖孩童家庭来历去向记录若干本,我和花怜侬也作为证人上堂。郝婆婆残害贩卖孩童,以致无数家庭家破人亡,罪孽深重,判斩立决。
  散朝晖孤身入丐帮,勇破孤儿案成为街头巷尾美谈。
  “你是怎么发现郝婆婆的阴谋?”萧雨歇问我。
  “因为百里绵。”我说。
  “哦,她对你说什么了?”萧雨歇问。
  “她连续给我开了三张药方,都是当归。第一次是在白无惊死后,我以为当归指的不须归;第二次不须归传来杀手们的死讯,她又给我开了一张药方当归,我百思不解;萧雨祺的死讯传来,她还是给我开了张药方,当归!我再也忍不住了,就去了百里药庄,她对我说:从来处来。于是我去了洁山,看到婆婆像培养我一样,秘密培养着其他的孩子。他们和我完全一样的身世,一样的故事。”
  “不须归将会有很多个像你这样的后起之秀。”萧雨歇笑笑说。
  “不会,他们都被猛兽咬残咬死了。”我握紧了手中的剑。
  “编造的故事,始终不如亲身经历。”萧雨歇拍拍我的肩膀,“这些年你受苦了。”
  “我要带小语离开。”沉默了一阵,我对萧雨歇说道。
  “不可能,花怜侬已经是细雨堂堂主了。而你,也将是不须归堂堂主。”萧雨歇递给我一块血迹斑斑的牌子,正面写了一个红色的“刑”,背面是一个暗黑的“归”,“你爹的遗物。”
  “除恶不尽不问归!这是我爹的心愿,也是我的责任。”我接过牌子紧紧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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