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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吧第23届群杀【风吹沙泠】第四轮参评贴(共搜集有12帖,此为第1帖)

(作者:叙白;提交人:大衣柜;提交时间:2016/10/24 19:0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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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号参评帖: 《沉雷》(作者:阿剑)
第4号参评帖: 《青山无恙》(作者:鬼眼三)
第8号参评帖: 《欲买桂花同载酒》(作者:萧雨歇)


(本轮参评时段提交过的有效参评帖数为 2 帖,精华比例为 3 分之一 ,四舍五入,本轮精华 0 帖)
== 以下二区精华按照参评序号排列 ==

第1号参评帖: 《芥子须弥》(作者:镜狼)


五月吧第23届群杀【风吹沙泠】第四轮参评贴(共搜集有12帖,此为第2帖)

(作者:叙白;提交人:大衣柜;提交时间:2016/10/24 19:09:23)

[泠]释难 小大 1楼 群杀玩家 | 文7篇 | 2016-9-29 12:22:55 注册|包厢|搜索|短信|加好友勋章藏票 保镖:0 个 现金:105 元 金币:0 个 魅力:17 点 游戏币:0 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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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轮中区:新家,帖杀镜狼一区参评 发贴心情 Post By:2016-10-23 20:30:00

[序]

大棠龙渊十四年,时至腊月二十八,已是千家万户喜气洋洋,准备弃旧迎新的时候。

醉沙城外的莽莽群山早已白雪皑皑,沉寂的山林在雪被下显得矮了许多,静静的绵延千里。

然而这宁静终是被一群兴高采烈的汉子打破,他们七手八脚地拖着几头獐子之类的猎物,脚下踩出的那条翻山越岭的凌乱雪路也渐渐的向黄家村延伸而去。

望望已经近在眼前的山腰村落,为首的矮壮汉子大笑道:“看看,还是听我的罢,今儿不才二十八么?并不耽误事,倘若是按你们的主意,恐怕大年三十才能回来,说不定还要两手空空。”其他汉子也跟着大笑:“要不然怎么你就是保长,还是猎头呢?我们还不都得跟着你混口饭吃!”

保长笑骂道:“少拍马屁!哥几个加把劲儿,回村立刻唤人把肉分了,大家过个肥年。”猎手们轰然应诺,脚下更加快了几分。

进了村,立刻村民们纷纷出来迎接,嘘寒问暖,慰问这出门足足半个月的的狩猎队,然后保长就宣布开始分肉,家家都有,家里没劳力的多分点。

这时一个小孩跑来,拉了拉保长衣服,道:“千江大叔,婶子在家待客所以没来,打发我来唤你回去,有村里的公事。”

快过年了还有公事?不是连县衙都放假了么?保长黄千江一头雾水的走回家去,进门就看见了那个身穿一袭绿袄紫裙,青色头巾蒙着半边脸的纤细女子。

拿着女人递过来的籍凭和路引,保长翻来覆去看着,牙疼一般的支吾着,最后问道:“姑娘是从谯郡来?只是这时节实在有点……”

女子用柔柔的声音道:“小女子守新寡,婆家非要赶我出门,娘家又嫌晦气,父亲想来想去,才想起这里有个叔爷爷几年前去世了,于是打发小女子来代他守墓,叔爷爷的地契、房契俱已在此。说起来,小女子……呜呜呜呜……”

“别别别哭。”保长一身腱子肉,有的是力气,却哪里懂得什么温柔风情,见女子哭泣,立刻慌了手脚,悄悄瞄了眼坐在一边虎视眈眈的保长夫人,默默收回已经伸到女子背后欲轻轻拍打的大手,道:“那个,文书验过都无误。唐老先生是在醉沙城里去世的,办丧事时你娘家来的人我也见过。那房子就在坟前,是他们专为了守百日灵才买地建的,多年没住过人啦,不但失修,而且离村上还有点远,小娘子若是可以屈就,我这就喊个人来带你去。”

慌慌张张的使唤个人带女子走了,女子一出门,保长夫人立刻大怒:“看你那流着哈喇子的样儿!见个女人就像见了鱼腥的猫儿一样,说!你是不是心里正转着什么‘好’主意!”

保长带着哭腔道:“我哪有多想?这不就是公事吗?”

夫人叉腰道:“公事你不快办,啰里啰嗦就想多看两眼女人是吗?女人哭着是好看对吗?哼!看来我得把你看紧点啊,人家一个小寡妇住下了,你不准有事没事往外跑!”

保长委屈道:“你想哪去了?唐老先生那块地方都空四年多了,本是已经上报要收回的宅子地,我不得想吗?过了年还得去县里把文书要回来……”

这边吵吵嚷嚷,那边的绿袄女子已经来到了村外五里那处被大雪覆盖的三间低矮土木房,摇摇欲坠的泥草房顶,腐朽失修的房檐和椽子,房前厚厚的雪堆已经快要和屋檐脱落下来的茅草相连。

女子摇了摇头,用力推开那一半埋在雪里的破烂房门,风雪涌进,里面的旧桌烂炕一目了然,窗户都已被泥巴封的严严实实,一股尘土的味道扑面而来。

女子环视着屋子,半晌,忽然低下头,双肩无声的抖动着,努力的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这里,就是自己下半生安身立命的地方了么?

转眼三天过去,黄家村张灯结彩,村外那茅屋冷冷清清,伴着房后的孤坟。



[一]

大棠龙渊十五年的正月初三,这是醉沙城里的大日子。

听说朝廷的钦差要来了!而且这可是自从吾皇御驾亲征以来,朝廷派来的身份最高的钦差。

经历过御驾亲征的中老年人们逢人便讲当年的往事,而他们的回忆又往往那些曾在青莲居见过秦年公子的人们打断。

“知道吗?这次钦差明里是礼部的窦侍郎,实际上做主的可是齐王府的灵兰郡主!”

“什么?灵兰郡主你都不知道!她就是大名鼎鼎的秦年公子啊,我在青莲居里见过她,那一笔好字,又是一手好诗文。听说她在醉沙城这些年就是微服私访体察民情来的,要不怎在醉沙城外揭破了黑颉弼的阴谋,还杀了不少刚矞部落和京城内奸听雨楼的人呢?”

“秦年公子我也知道啊!听说他们这次来是要抓黑颉弼的女儿回京,彻底断了这条祸根。我跟你说,前些天刚矞柔矞两部在外面打的是你死我活,秦公子……不,郡主他们来就是督战的。”

“奇怪,我怎么听说这位郡主却是姓辛呢?不会有什么隐情吧。”

“哈哈你又不知道了吧?秦年公子本名辛念琴,化名是把俩字掉过来的,她为啥姓辛呢?我跟你讲,她娘叫辛如兰,当年齐王被黜的时候正赶上要成亲……”

“百兵谱知道吧……灵兰郡主在通西城外一招弄死了听雨楼主萧雨歇……那一招叫天外飞仙!”

“哪有这事,萧雨歇是齐王亲手杀的,上报了女儿的功劳……”

来来回回的听着这些关于辛念琴的传说,青莲居的伙计阿剑实在有些面红耳赤,偏生这些事儿还越到青莲居传的越神。

果然……

“诶?阿剑啊,我记得从前你可是对秦公子——不,灵兰郡主不怎么待见啊,回回的和人闹别扭,现在郡主回来了,人家可是钦差,来打仗的,你可仔细她砍了你祭旗。”

阿剑讪讪的不知说什么好,还是掌柜的汪稞莜走过来,“砰”地放下一角酒:“堵住你这张臭嘴!郡主可是我的好姐妹,这是郡主最爱喝的青莲酿,等郡主到了我可要好好巴结去,那时候你再想尝一口就等到猴年马月去吧,哼哼……”

忙了半天终于得个闲儿,阿剑偷偷摸摸的找到掌柜的:“姐,我想请几天假。”

“请假?”汪稞莜嘴角带笑的看了他一眼:“没事请什么假,咱这可得忙足这三个月呢。”她也是随口乱说,反正外面传言钦差在醉沙城最少三个月。

“嗯……”阿剑扭了扭,摆弄几下衣角:“我娘的生辰快到了,我想偷偷回去看她一眼。”

“嘿!”汪稞莜脸上笑意更浓,盯着阿剑看,直把他看的低下头去,才道:“好吧好吧,不就是想躲开么?人家是郡主,能记你这点小碎事儿——这是十两银子,别把自己饿死了,去吧!”

阿剑拿起自己的剑,收拾收拾衣物,在一片欢闹声中离开了青莲居。

去哪呢……

这是个大问题,自己除了流浪时走过从家到醉沙城的路之外,其他地方一概没去过啊。阿剑挠了挠头,在城门口蹲下,怔怔地看着远方白茫茫的山影。

唉,怎么自己就这么笨,楞没看出那秦年是个女人呢?倒也是,自己就看见他俊俏了,可是他俊俏不俊俏关自己什么事,还吃大姐的飞醋……唉!

阿剑轻轻一个小巴掌拍在自己嘴角上,想想自己,再看看人家,这哪是可以相提并论的人物啊?

话说,秦公子变成了郡主,应该也会像老板娘说的那样大人不记小人过吧,其实自己也没怎么难为过她,毕竟当时她是住客,又不是欠债的,那时自己时常冷言冷语,放盘子动作大些,人家不也没发过火吗?并不是传说中金枝玉叶的那种大脾气。

要不,还回去?

算了,太丢人。阿剑瞬间否定了自己前一个想法,总得过几天再回去,不然又要被人看不起。

那么问题又回来了,去哪呢……

忽然阿剑醒过神来,自己好歹也算是个武林人士,家传剑法会那么几手,打不过高手,总打得过狼吧?内功也算登堂入室了,想必在山里也是冻不死的。

对了,听说郡主是在为一个和尚扫墓时遇见的外族与听雨楼内奸,那个和尚也是鼎鼎大名,去年传言的天坑就是他一拳打出来的,反正闲着没事,看看去!

于是阿剑站起身来,朝城外的莽莽群山中走去,那足迹方向起初七扭八歪,渐渐地变得笔直起来。



[二]

山中果然有狼,而且狼还不少。

阿剑站在那个被大雪覆盖的严严实实的“小坑”旁,正在苦笑摇头的时候,冷不丁的就看见二十丈外一片小树林内的雪地上有一团黑影子,那黑影有一人来长,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再看,身下一片血红。

狼尸?阿剑戒备着走到近前,却见看狼身上带着七八道深深的伤口,血迹已经结冰。

是有人遇袭么?还是猎人忘了带走猎物?这时候阿剑又看见了从狼尸旁蜿蜒而过的一溜足迹,有人的,也有狼的,足迹歪歪斜斜,转来转去,最后穿过小树林,再转过一个小山包,不知最后要到哪去。

阿剑深深呼了几口气,拔出剑握在手里,一步一步慢慢的转过小山包。

又是一具狼尸……

还有,第三具,第四具。

就在阿剑的手已经稳定下来,剑锋丝毫不再颤抖的时候,他看见了那个伏在地上,满身血迹的女人。



[三]

屋子很小,但好在梁头并不像外面看上去那么低矮,足以让阿剑用石头在屋子**砌个小小的火坑,在里面生个火堆。只要控制住火头,这房子就算是茅草盖起来的也不会被点着,这是阿剑在青莲居中听那些从山里回城的大侠们说起的。

渐渐的火光充盈着小屋,暖意渐起,阿剑坐在火堆旁,运行着家传的心法,默默入定。

不知过了多久,炕上的女子微微动了动,随后轻“嗯”了一声。

阿剑睁开眼睛,扭头看了一眼,却见女子动了动,复又平静下来,他也就继续低头用功,不声不响。

再过了一会,忽然女子“啊”的一声低呼,炕上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那女子正在检查自己的衣服,半晌,女子平静下来,颤声道:“你,你是谁?”

阿剑没有回头,答道:“我是城里青莲居的阿剑,见你受伤倒在雪地上,就把你送了回来。”

听他这么说,女子却忽然充满了警惕:“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家!”

阿剑用剑拨了拨火坑里的木柴,笑道:“那时你还有点醒着,我问你家在哪,你指了这个方向,然后才昏过去的。”

女子沉吟了半天,似乎回想起了当时的记忆,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旋即又紧张道:“你,看过我的脸?”

阿剑脸一红:“你裹那么结实,是个人都知道你不想被人看到了,我可没敢揭开。还有,你那些伤口旁的衣服确实是我撕开的,有两处伤口很深,我用青莲居的烈酒青莲烧帮你擦洗的伤口——青莲烧你知道吗?与青莲酿都是青莲居的招牌,烈得很呢,所以你才没有发烧。不过你的伤口虽然不再流血了,却还是要赶紧裹住……”说着话他站起来,转身看着已经从被窝里坐起来的女子,递过一个纸包,道:“这是上好的金疮药,你……你自己弄吧,我去旁边的屋子里,你有事就喊我好了。”说完把纸包扔到炕上,快步走了出去。

出门立刻有寒风扑面而来,阿剑却没有立刻到偏房里去,而是站在门口,剧烈地喘出几口热气。

那女子的脸,其实他是看过的。

那昏迷中微微抖动的长长睫毛,那细嫩幼滑近乎透明的苍白肌肤,那粉红丰盈的嘴唇,那两颗微微露出的小虎牙……

如果没有左颊上那道明显深色的伤痕,她简直就像是天仙下凡一样的勾人心魄。

其实,就算有那道伤痕……阿剑的心砰砰跳着,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在想象那女子容貌完好时的风姿么?

那么,她是什么人?她是会武功的,可以打死至少四头狼,她也是有内功的,否则伤口不会自行收口她早就流血死了。她住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分明是暂住,但她却说这里是她的“家”。

阿剑用力的摇了摇头,忽然想起自己似乎还有什么事忘了做。

对了,狼尸!就算皮毛都已经被砍坏了,至少可以剥掉吃肉,自己在青莲居可是剥狼皮的好手。

还有那最后一头狼尸胸口上,自己忘了拔出来的花刀……



[四]

阿剑拖着四头狼尸回来的时候天都已经蒙蒙亮了,而天空中飘飘洒洒的又开始下雪。

趴在门缝里看了看,屋里的火堆已经熄灭,喊了一声,女子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声“没事”,于是阿剑从偏房找到一柄锈迹斑斑的斧头,砍了几颗碗口粗的小树回来,七手八脚的砍成大段,也不管干湿,反正浇上青莲烧之后也是点燃了,然后从屋外掏开女子炕下的火坑口,清出里面多年前的柴灰,再把烧着的木材一根根的丢进去。

用剑剥光了狼皮,掏出内脏,接下来阿剑不得不苦笑出声——厨房里连口铁锅都没有,地上积了寸许厚的尘土,尘埃中倒着几个破陶罐,最完整的那个也带着长长的裂纹,想必是偷锅的人发现没别的好东西,恨恨地踹了几脚所致。

收拾了一下厨房,阿剑就坐在厨房门口,望着已经逐渐变得纷纷扬扬的大雪发呆。

好生漂亮的女子,好生诡异的“家”……算了,她行动不便,自己不过是暂住几天,还可以顺便照顾照顾她,她总不会赶自己走吧。

不过没有铁锅,烧不了开水,自己真是巧伙计难为无米无水之炊,好在掌柜的给了自己十两银子的巨款呐!

眼看着天已经大亮,阿剑走到门前,轻声唤道:“诶!姑娘,你醒着吗?”

里面“嗯”了一声。

阿剑放大些声音道:“你这里什么都没有,我要去弄口锅回来,也好做饭烧水什么的。你失血过多,身子虚弱,千万别出屋来,外面风大着呢!”

屋里轻轻的不知回了句什么,阿剑没听清,不过也没什么,又道了一句:“我走啦!”便转身离开。

走了半天,阿剑忽然停下脚步,饶有趣味的笑了:“她到底说了句什么?扭扭捏捏的,不会是内急,需要我帮她买便壶吧?”想到这里,他不禁哈哈大笑,自觉豪气大发。



[五]

锅,有了。那么蒸笼呢?总不能就靠煮肉活着吧!箅子、大勺、锅铲、菜刀、筷子、碗,哪一样不是当用的东西?缸不好拿,几个大瓦罐总是要有的。

厨具有了,米面油盐酱醋呢?

抹布……对了,自己还得回去拿两副铺盖,自己用一副,漂亮姑娘用一副,她那屋里连个柜子箱子都没有,就一个小包袱,不可能有什么备用的,现在炕上用的想必已经满是血味酒味了。

不过让人家用自己用过的,这个……似乎不怎么合适,于是阿剑便向干货铺掌柜的问道:“刘叔,你知道哪有卖铺盖的吗?”

正忙着包裹各色调料的刘掌柜手上缓了缓,先是看看门口那辆差不多装了整个厨房的独轮车,再看看眼前这小子,嗤笑道:“阿剑啊,你这是要离开青莲居单干?我听说你小子做菜手艺一般啊,能行吗?”

阿剑“嘿”一声道:“哪有那么大胆?我大姐还不得一巴掌拍死我啊?我就是另寻个地方住几天。”

“噢——”刘掌柜点头道:“住几天。是,你这小子也十八九了吧,敢情这是该讨媳妇了。转角胡同里就有家弹棉花的,老板他姐夫是开布店的,你去就有了。”

阿剑点点头,会账出门,走到路上才在意起刘掌柜的话来。

也是,该讨媳妇了……吗?

阿剑的脸蓦得一红,心口禁不住的有些热了起来。

当用的东西不少,不过也只好挑了最紧要的东西买一买,不然一车肯定装不下,阿剑这才体会到居家过日子的不易,自己这几年从家里跑出来,若不是汪大姐收留,自己现在还不一定落魄到什么地步呢。

说起来自己起初还妄想着要闯出一片天,当个大侠什么的,现在看来,我呸!要没汪大姐,说不定早混进丐帮当要饭头子了。

想归想,阿剑走在回……啊不,去漂亮姑娘家的路上,却是越走越有精神,虽然天色愈晚,风雪愈紧,身上倒是越来越热。

到地方天已经擦黑了,阿剑把独轮车支好,先上前敲敲门:“姑娘,你还好吗?该是一天没吃东西了吧……”等了半晌,却无一点声息。

阿剑轻轻一推,只听门后只是用一只小凳子挡住,于是推门进去,屋里黑洞洞的,门口透进来的一丝光线完全无济于事,只好踅摸着慢慢走到炕前,运足了目力看去,只见她星眸半闭,脸上还是裹着头巾,身上的被子也裹得紧紧的,正在有气无力的颤抖着。

不妙!阿剑连忙用手一摸她的额头,烫,真烫!

可是,她是会武功的人,昨天还能砍几只狼,左不过是失血过多虚弱罢了,早上还好好的,伤口都已经上药了,怎么会发烧呢?

不经意的,阿剑的摸到炕边的破桌子上,只觉上面有水迹,看时,却是一块细软的布,已经被水浸湿了。她哪来的水?昨晚自己明明都看过了,她连水袋都是空的。

瞬间阿剑就明白了,漫天下着大雪,哪里不是水?想是她要擦拭伤口,自己又不在,只好出门取雪进来擦身,这屋子里四处透风又没有生火,除了炕上之外就没个暖和地方,这一冷一热的,不生病才怪。

想到这,阿剑轻声道:“姑娘,你额头烫的很,怕是伤风了,我正好推来辆独轮车,这就送你进城找大夫。”

说完要走,却听女子艰难的喊道:“别!”然后一只细白的小手从被窝里伸出来,一把抓住了他。

女子无力地喘了几口气,像蚊子般小声道:“我不进城,也,也不要见人……”

感受着白皙手指上那略显粗糙的薄茧,听着病娇美人低声细语无比的甜糯,可是阿剑心里却焦急得像火烧一样。

不愿见人,好吧,我知道你没什么好来路,可是……可是什么?好吧,不管什么可是,我总得管你不是吗?话说到底,哪怕什么心思没有,至少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那,我再想想办法。”阿剑无奈的把那只美丽的小手送回被窝,走出门去。

去城里拿药?药是要拿的,不过这一来一回,又得耽误不少时间,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就不好了。

愁啊,阿剑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开,把独轮车推进偏房去,揭开油纸,先拿了两只大蜡烛,然后抱了床铺盖去到正房,一股脑的给女子先盖上,然后点起蜡烛,屋里顿时一片光明。

女子在黑屋子里躺了一天,见了光线不由得眯上眼睛,后来直接闭上了,脸色红晕的一动不动,只发出轻轻的呼吸声。

阿剑也不磨蹭,又出屋去三下五除二砍了几段树干,浇些青莲烧点着,刚刚扔进炕火坑去,忽然想到了主意,心中一喜,不由得欢呼一声。

于是,崭新的铁锅很快布置上,阿剑把满满一盆雪倒进锅里,生火烧水,灶腔里的火光欢快地跳着,照着他喜悦的脸。

有这法子,漂亮姑娘一定死不了了!

水烧好,水盆放雪地里凉着,阿剑又忙忙叨叨的在正房升起了火,总算屋里有些暖意的时候,阿剑对女子道:“姑娘,你喝口水,我煮了鸡蛋在这里,耐着性子吃两个吧。这有热水,你也别嫌冷,起床擦身吧,不然你活不了的。我出去了,等半个时辰再进来。”

搬个凳子坐在门外等着半天,总算里面传出淅淅沥沥的水声,阿剑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一松不要紧,他也是真累了,倚在门框上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响起轻轻的鼾声。

不知睡了多久,门板咚咚的响了两声,阿剑一个激灵醒来,下意识的喊道:“啊!什么事?”

里面传来女子虚弱的声音道:“我好些了,你,你不要睡在外面,留神一起病倒。”

阿剑站起来,不好意思冲着门缝道:“一不小心睡着了,你别担心,我再给你烧些水,然后下山去拿药!”

半天,新的热水送进去,用剩的水端了出来。那水中有污垢,有血色,可是,阿剑闻着,却还另有一股神秘的幽香,直冲他的心扉。

再想起那块细软的布,那块布,是从什么地方撕下来的呢?阿剑边走边想,不由得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了。

养个女人,确实比养只猫有意思多了。



[六]

后面的事情则是有惊无险,至于那天深夜怎么被拒于城门外,怎么辗转找到小镇的大夫,怎么拿了药回来,怎么熬药,怎么侍候喝药,又是怎么蒙上眼睛帮女子擦洗后背的伤口,阿剑渐渐的已经记不清了。

他只清楚的记得,当女子最终能站起身来走到屋外太阳下时,她久久的看着他,柔声道:“谢谢你,阿剑。”

正在劈柴的阿剑停下手上的活计,摆摆手笑道:“这有什么好谢的?路见不平,那个拔刀相助嘛,大家都是江湖儿女,干嘛扭扭捏捏的。”

“江湖儿女么?”女子再看了他两眼,用手抚着额头:“还是有点晕,我先进去了。”

“喂!”阿剑急忙道:“你终于能好好说几句话了,嗯——能不能告诉我,你姓什么叫什么?我该怎么称呼你啊?”

“我啊……”女子低头想了半天:“我,我没有名字,还有,我是个寡妇,夫家不要我,娘家也不要我,我不知道我该姓什么。”

呃,阿剑有些挠头:“没有姓,没有名,那你总该有小名什么的吧,别的不说,官府总是要造户籍,无名氏可不好听。”

“唉!”女子有些气恼的道:“我都说了,我是个寡妇。”

阿剑抓抓脑袋:“寡妇,不就是死了丈夫吗?反正他也死了,他家人又不待见你,干嘛老是说来说去的。”

“我是个寡妇!”女子轻轻跺了跺脚:“是不祥之人。”

阿剑有点不解的道:“我们青莲居的大姐也是寡妇,没见她妨了谁,寡妇有什么不好的?大家都是江湖儿女,谁信这个。”

是吗?女子歪歪头,露在头巾外的一双大眼睛飞快地忽闪几下,终于放弃了对“寡妇”的解释,道:“前些天村里人带我来的时候,说这房后的山包下有条小溪,只不过冬天冻啦,要不,你就叫我‘小溪’好了。”

“嗯,小溪。”阿剑点点头道:“我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了。干完这些活,我就要回城里去了,我身上没银子了,要回去取一些。唉,真不知道怎么跟大姐说才好……”有些苦恼的继续劈柴,柴堆已经摞起了半人高,那是他前两天他成功的找到一棵枯树,然后推着独轮车运回来的。

小溪听了阿剑的话,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随后还是觉得太阳晃眼,就轻轻的回房去了。

过了一会,阿剑劈完了木柴,到厨房门口洗了洗手,冲屋里喊道:“小溪,我走啦,你病刚好,一定要出来多活动活动,但别时间太长啊!”说完转身推起独轮车,大步向山下走去。

小溪站在正房门外,脸上仍然裹着青色的头巾,她身上是耀眼的阳光,脸却藏在门楣的阴影之中,她看着阿剑远去的身影,默默道:“我,知道了呀。”



[七]

又一次告假,汪稞莜再次把阿剑看的心里发毛。

末了,汪稞莜摇头道:“不对,这事情不对。”

阿剑陪着笑:“姐,哪不对?我我一定改!”

汪稞莜玩味的笑着:“上次给你十两银子,你不过出去十来天就回来了,见了郡主还一点都不发憷,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这才三天就又要请假……”说着话手上一点不耽误,“唰”就把阿剑钱袋从怀里拉出来,看了看,点点头道:“这就对了,上次的十两没了,这次是把全部身家都给揣了起来,嘿嘿,今天不说出个章程来,你以为我还会让你走?”

阿剑脸都白了:“姐,你要不要这么精明?这个,我这个事没法说的啊……”

“嗯,不用说不用说。”汪稞莜表示非常理解:“十八九岁春心动的年纪,不过呢阿剑,自从上次你爹娘来咱们青莲居找你,你没跟着回去,你爹娘也说了,叫我万事管着你,那我可得事事过问一下,这世道,男人骗女人不算个事了,一个老爷们要是被姑娘骗了,可就有点丢人。这样吧,钱袋子我帮你保存着,你干完活爱去哪玩就去哪玩,需要花钱的时候找我要哈!”说着转身出门,支应客人去了。

阿剑愁眉苦脸,一下午打了四五个碟子,又挨了两顿训斥,傍晚时分还是跑出了城门,一溜烟的上了山。

“小溪!”跑到门口,见到屋里的灯光,阿剑顿时觉得心里热乎起来。

“进来吧,阿剑。”小溪已经完全恢复了从前的精神,只是明显的清瘦了一些。

阿剑走进门去,看见堂屋的西边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挂着洗过的衣服和被面在晾,正当门处烧着个小火坑,屋里的一张破桌子和两个破椅子都摆在东侧炕的旁边,虽然还是这么些家当,却比从前整洁多了,有女人的地方确实不一样。

炕上摆着烂衣服和针线,看来小溪正在修缝衣服。

“怎么这么晚来了?”小溪看着他:“有什么事吗?”

阿剑抓抓头,苦笑道:“我想来看看你,可是大姐让我做完活再来?”

小溪立刻有些紧张:“你和大姐说了,我的事?”

阿剑急忙摆手:“没有没有,大姐什么都没问出来,末了把我的钱袋没收了。嘿嘿,有什么要紧?我就知道她会有这一招,所以分开装的。”说着话又从身上掏出个钱袋,上下抛了抛。

扑哧!小溪掩口一笑,脱口而出道:“天下男人真是一……”继而脸色一变,不再说话,还深深的叹了口气。

“啊?你说什么?”阿剑揣起钱袋:“怎么忽然又不高兴了?”

小溪悠悠道:“你是个好人,阿剑。”

“这是……”阿剑有些不祥的预感:“你别说话!”

小溪欲言又止,阿剑站起身来,盯着她道:“小溪,我听城里说书先生讲故事,如果有女人说这句话,下半句总是说俩人以后都不要再见面了,你也是要这么说吗?”

“我……”小溪低下头去,不安的扭了扭身子,半晌才道:“我,我很丑。”

“我管你丑不丑?”阿剑的脸上像被冰封了一样,一点表情都没有。

“我,是个寡妇。”

“我知道你是寡妇,不吉祥,我说了,我大姐也是。”

“那……”小溪颤颤的道:“那你想,做什么?”

阿剑有些摸不着头脑:“我什么也不想做啊,只是想来找你,看看你罢了。”

“唉……”小溪无力地伏低了身子,软软地趴在桌沿上。

两人无语,半晌,小溪道:“阿剑,夜深了,你去偏房睡吧。”

“嗯。”阿剑道:“我去了,明早见。”

夜半,阿剑翻身坐起,盘腿坐在冷炕上默默的想,想着想着,身子一歪,又睡了过去。

夜半,小溪翻身坐起,默默的点燃了那对阿剑买来的大蜡烛,然后从袖子里摸出一张路引,看着上面那似曾相识的名字,看了半天,还是轻轻的伸向烛火。

以后,再也没有那个人了,只有从涿州来守墓的寡妇。

烛灭,夜深。



[八]

“阿剑,我做了鱼羹,是早上去村里买的鱼,你尝尝可不可口。”

“啊!”阿剑睡眼惺忪的从偏房出来:“你会做饭?”

小溪被这句话定在厨房门口哭笑不得地道:“这,女人怎能不会做饭呢?”

“哈哈哈……”阿剑惊奇的笑了几声:“我还以为你……这种江湖儿女,嘿,该是从来不进厨房的。”

“嘻……”小溪青色头巾下露出一个明显的笑容:“想什么呢,谁说会几下刀法,就是江湖儿女。”

“其实……”她好像在回忆:“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子,除了克夫之外,似乎并没有别的长处。”

“我就喜欢你这点!”阿剑一拍大腿:“你高兴就行了,克死了活该,谁叫他家人不疼你。”

“是么……”小溪在一边静静地看着阿剑洗手洗脸,然后喝着自己做的鱼汤,吃着他自己做的夹狼肉饼,沉默了半天,终于还是又露出了一丝笑容。

“阿剑,吃完饭,你帮我进城买东西吧?”

阿剑一边狼吞虎咽一边道:“要买什么?不过我身上银子不多,如果要买家具的话,还是要攒一阵儿的。”

“没关系,我也有些银子的。”小溪摸出一张银票塞到阿剑的靴筒里去,然后道:“堂屋要有个长案,祭桌,还有椅子,房子太小了,还得有个屏风,不然你进进出出的不太方便。厨房要有个小柜子,总不能什么瓶瓶罐罐的都放在灶台上,还有你那屋里,你就看着整治吧。”

顿了顿,小溪笑道:“不用怕花银子,我这里还有几张扬州的房契,什么时间你替我去跑一趟,都卖了吧,回来置些田地,也够生活,也能给你准备一份成亲娶娘子的聘礼。”

本来阿剑听着听高兴,可是听到最后,终于感觉不对劲了,停下嘴,皱眉道:“聘……什么意思?谁说我要成亲的?”

这次小溪却没有现出什么不安的表情,她继续笑道:“你不是已经十九了么?去年我十九岁的时候,都已经嫁人三四年啦。男大当婚,女大……”

阿剑气呼呼的那手中半块饼扔回馍篮子里,粗声粗气道:“当什么婚,谁说我要成……谁说我要和别人成……哼!我走啦。”说完大踏步的出去了。

小溪坐在旁边并没有动,头巾下露出静谧的笑容,她用谁也听不到的声音,轻声细语的说道:“既然你想要,我自然是会给你的,可是,我哪还有资格做什么大娘子?”



[九]

回醉沙城,去小溪的家。再去醉沙城,回小溪的家。

到山里的雪开始融化的时候,小溪的家已经像个家了,房顶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几层油布,窗户砸开泥砖换成了木窗,墙壁也用白纸糊了一层又一层。

再到山里的雪全都化干,山风变的不那么冷的时候,阿剑和小溪围着几间房子扎下了篱笆,又在院子里砌了几条小路,又买来两笼兔子养着。

到山坡全都变绿,山林郁郁葱葱的时候,两人时常进山打猎,有时候回来发现兔子被偷走两只,不但不生气,反而乐的哈哈大笑。有梁上君子来眷顾,就证明这是“一户人家”。

而小溪给的一千两银子还余下好几百,阿剑非得还给小溪保管,小溪没奈何,只是买了个小箱子放在梁头上,钥匙一人一把,阿剑也没拒绝。

至于青莲居那里,汪稞莜倒是问了好几次,只是见阿剑光笑不说话,反正知道他没在外面乱花钱,也就作罢了。照汪大掌柜的理解,男人出去耍,只要没往外出银子,那么干什么都是赚的,这臭小子长大了,该放也得放,总不能一辈子在自己客栈里跑堂。

不过该说的事还是要说,这天大早起床,阿剑打个招呼又要往外走,汪稞莜喊住他道:“阿剑,你又要出去几天?有个事,清晨我出门赶集,遇见县里的衙役白小星,他说山里面,去年郡主与外族人大战的地方来了一群做法事迁坟的和尚。带队接洽的叫觉海,他托人传话来,说是路过岷州你家时,你大哥托他们捎个口信儿,告诉你他要娶亲了,你爹主持分家析产,有些银子要交给你。他们做法事也就是七七四十九天,你玩归玩,别忘了去取,取了也不准乱花!”

阿剑点头出门,出了城门还是直奔小溪的家。

路过“如寄天坑”的时候,阿剑习惯性的往那天自己发现第一具狼尸的地方看了一眼,本没想到会看见点什么,可是收回目光后忽然反应过来,不由得停下脚步,转而向那片小树林走去。

不为别的,只因有个壮硕的汉子正站在树林里,认认真真的绕着圈观察着树木,那汉子一身灰色僧袍,却没有剃光头,只是头上顶着半寸长的头发,面相憨厚老实,脚下步伐却是极有章法,站姿沉稳,进退有度,一看就是功夫极其扎实的大派弟子,动起手来得比自己这小家族出来的强到天上去。

见阿剑走来,那汉子收起架势,向他点点头道:“在下是须弥山般若寺的俗家弟子王宝,请问这位小兄弟如何称呼,可是本地人么?”

阿剑点头道:“我叫阿剑,是本地人,不知大师傅来此,有何贵干?”

王宝笑道:“没有什么,慕名来看看高僧砸出来的‘天坑’。不过既然见到小兄弟的身形架势像是个练家子,故而在下冒昧的打听一句,这一冬来,此地可曾见过一个使唤花刀的美貌女子么?”

阿剑沉吟道:“花刀?美貌女子?这一带我是经常来去的,那边黄家村的保长也与我很熟悉,不曾听说有这样的人出现过,否则必有传闻。”

“这样啊……”王宝转身继续看着几棵树喃喃自语:“这刀痕,必是花刀,刀法这几下……上一撩,这棵树是下一劈,带着是一个腾身……明明是……的刀法,啊!小兄弟,我看看这树上的痕迹,不耽误你,你请自便。”

阿剑深深的看了王宝几眼,转身离去,却并未去小溪的家,而是先去了保长那里,问道:“千江叔,这几日我找了几次唐娘子,都没有找到,你知道她去哪了么?”

唐娘子自然是官方文件的姓氏,小溪自己不愿领这个姓氏,阿剑自然也只在外面这么称呼。

这几个月阿剑来来回回到村里采买些不须进城买的杂物,保长自然认识这个“小寡妇的姘头”,小心往自己院子里看了一眼,有些腻歪的道:“也不知道,咱可从敢没去她那找过什么乐子,你若见她,就告诉她房契地契都改完名字了,有空自去县衙换契。”

“嗯,多谢千江叔。”阿剑拱手离开,健步如飞的赶去小溪家里,却见小溪正在往兔笼子里喂大麦,便强作若无其事的道:“小溪,我,我要和你商量件事。”

小溪失笑道:“看你跑的满脸是汗,却是来了就要说什么正事么?进屋吧,这一身的泥点子,快脱下来换一件。”

阿剑却没听话换衣服,进屋就挨着小溪坐在炕沿上,一把抓住她的小手,认真的道:“小溪,我想带你回家,见见我大姐。”

“啊!”小溪浑身一颤,想把手抽回来,谁知被阿剑使劲的握住,只好强笑道:“我……”心头鹿撞,却没有下文。

阿剑一字一句道:“你说你生的丑,我觉得不丑,你是寡妇,我不计较。”

“呼!”小溪长出了一口气,身子软软的靠在阿剑肩上,低头道:“可是,可是,我……”

“你还有什么!”阿剑有些气恼:“有什么是不能说的?若是没有,今天就跟我走!”

“阿剑。”小溪坐直了身子,坚定的抽回自己的手:“我是不能出去见人的。”

“你……唉!”阿剑站起来,发疯般的在屋里转了几圈,咬牙切齿道:“好!我知道啦,你不能出去见人!我也知道你还藏着好几套籍凭、路引,我早知道你是大盗!青莲居来往的大盗多了,你怕什么?我又怕什么!”

“大……盗?”小溪并不诧异阿剑发现自己手里的路引,反正自己的一切早晚都是他的,可是,大盗?

“哼!”阿剑气鼓鼓的道:“我知道你是迟早要离开的对吧?我不想连累我对吧?可是……”他再次抓住小溪的手,放慢声线,认真的道:“我想连累你,你若是不想跟我走,我就跟你走好了。”

然后,他又急切的道:“我已经去告诉保长,说你已经不见好几天了,我们现在把这里收拾一下,然后从黄家村后面的小路进村,到黄大奶奶家的地窖里躲着去,黄大奶奶被灵兰郡主接走一个月了,他们一时间不会想到我们躲在那里的。听我的,快去!”

“可是……”小溪慌乱的道:“为什么非要走?我们在这里过的好好的!难道……”

“不错。”阿剑一字一句的道:“须弥山般若寺的和尚已经来抓你了,你知道那个天坑吗?那就是般若寺的如寄和尚一拳打出来的,我们,我们是斗不过他们的。”

“啊!”小溪以手掩口,诧异的说不出话来。

“唉!婆婆妈妈,你真是个女人!你这性子如何做得了大盗?”阿剑放弃劝说,不理已经开始轻轻啜泣的小溪,转而找出一张床单铺在炕上,把柜子里的衣服横七竖八的扔出来几件,再把床头小溪日用的零碎哗啦啦一扫,想了想,铺盖不好拿,好在有两件狼皮大衣是前阵子刚做好的,还有她那柄惹祸的花刀,放上去打了个包裹,然后窜上房梁取下装银两的箱子,再拉起小溪的手,大声嚷道:“我是男人,你得听我的!跟我走!”说完就向外拽去。

小溪这才停止抽泣,手忙脚乱的挣扎着,颤声道:“不,不是的,别走,他,他不是来抓我的。”

阿剑已经走到了门口,忽然听到这话,惊讶道:“不是?那……”

小溪坐在地上,哭泣道:“他……他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篱笆外传来一个厚重的声音:“小兄弟,莫急,我确实不是来抓她的。”


[十]

“谁?”阿剑吓得一把扔下箱子,反手向背后摸自己的剑,却发现今日并没有带剑出门,飞快地打开包裹取出花刀正要应战,忽然反应过来,定在了原地,讶然道:“你,不是来抓她的?”

王宝笑道:“在下并无恶意,只是遇见故人。”

坐在地上的小溪自从听见那声音,就已经停止了哭泣,此刻她苦笑一声,轻声道:“故人……我没想到,你说要上须弥山,却还会从那里下来。”

王宝显然耳力高明,闻言笑道:“当日朝廷全城大索听雨楼暗探,我送你出京城,本也没想到会再见到你。”

小溪扶着门框,缓缓地站起身来,却并没有在门口现身,她低头看着糊满了厚厚白纸的墙壁,看了半晌,忽然奋力的嚷道:“这里是我的新家,我都已经忘了从前在什么地方,忘了从前见过什么人!你为什么还要找来?你为什么要再让我看见你!那么多年,你讨厌我我讨厌你,最后要了断了,我都不想活了,你却非要帮我逃出去,我都恨死了你,你为什么又要来这里!你……呜呜呜呜……”说着话,不由自主的又痛哭起来。

阿剑呆呆的站在门口,他似乎明白了,似乎又不明白,他觉得自己应该做些,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么,又不该做些什么。

可是,看着她在哭,自己的心真的很疼。

王宝站在篱笆外,平和地笑着:“自从你走后,官府唤我去问话,我都照实说啦!他们问我可知道你去了哪里,有没有拿走听雨楼的财物,我说我知道你有几套路引,但我没看过内容,这是实话。至于听雨楼的东西,你一个暗探又能拿走什么,不过是我变卖家产,给你带走了几百两银子,呵呵,这可是我打了诳语,可是,你是我什么人,就算在家再不和睦,我在外为你打诳语还不是应该的么?”

小溪痛哭了半天,努力的止住哽咽,问道:“那你,他们抓了你,你又是怎么来这儿的?”

王宝笑着,慢悠悠的道:“后来他们关了我几个月,还是灵兰郡主参与了听雨楼的案子,看如寄的面子上放了我。我上山以后,师父问我,可有什么放不下的?我说,我都悟啦,世间钱财没什么用,两餐一宿足够,女人么,又得天天哄着,厌烦……诶,你别不爱听啊!我这个身子骨,练得挺壮实,却连个夫妻之事都做不了,在外面混着有什么指望?不如皈依我佛,清清静静,渡不了人,也落个渡自己。师父听我说下山后的事情一点点说完,告诉我说,你还欠着世间两件债务,现在没法剃度,等你还清了再说吧。这不一个月前,师父告诉我,欠如寄一个人情,可以还了,你去帮他迁坟吧,于是我就来了,看了如寄的天坑,捎带着找到了你在附近出手的痕迹。”

这时,阿剑方才如梦初醒的道:“你…大师傅,不,王宝,你你,和她……”

王宝点头道:“不错,我俩本是夫妻,不过日后便是陌路啦。小兄弟,你叫阿剑对吧?你来,这是我欠她的,你来帮她取走吧,你们的新家,我就不进去啦。”说着话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好的纸,看那折痕,也不知已经写就了多长时间。

阿剑看看满脸笑容的王宝,再看看低头双手掩面的小溪,定了定神,咽了口唾沫,一步一步戒备着向王宝走去,走到还有一丈远的地方,还是心虚的停下,道:“王,王宝,你不会是骗我过来,然后一拳打死我吧?我知道你们般若寺的拳法厉害,那个天坑就是……”

王宝放声大笑,半晌,忽然变成一副凶神恶煞的嘴脸,大喝道:“小子,你都已经站到我的面前一丈之地,还想躲开么?现在,要么你过来吃我一拳,然后我饶她一命,要么我现在进去杀了她,你自己选吧!”

阿剑被震的一个趔趄,他浑身抖着,努力抓紧了手里的花刀,他回头看看空无一人的房门口,再看看眼前一脸怒色的和尚,忽然猛吸一口气,大叫道:“小溪,快跑!”

然后阿剑纵身跃起,一刀砍向了王宝长着半寸短发的脑袋,口中胡乱喊道:“你要杀她,我砍死你!砍死……”

正房中正在掩面抽泣的小溪,此时脸上挂着泪珠,却轻轻露出一个哀婉的笑容,她从门框边露出半边身子,一手掩着胸口,一手捂着左颊,温柔看着已经跳到王宝前面的那个人影。

王宝也是一笑,运气冲顶,那短短的头发一根根如钢针般立起,同时击出一拳。

只听“铛”的一声,花刀砍在王宝脑袋上如中木石,只砍出一条白印来,再听“噗”的一声,王宝一拳打在阿剑的胸口,阿剑却没有被震飞出去,而是轻轻的落在地上,隔着篱笆,与王宝面对面的站着,只是浑身无力,一动也不能动。

王宝呵呵一笑,收回拳头,却见阿剑胸口的衣服碎布翻飞,竟然露出整整齐齐一个拳印的破洞来,胸口的肌肤却好端端的,连红都不见红。

王宝将那纸张从阿剑胸口的破洞里塞进去,然后后退一步,双手合十道:“贫僧尘缘已断,谨祝两位施主身心安乐,不受世间诸苦。”说完再不迟疑,转身大踏步的离去。

足足半晌,直到小溪飞跑出来,阿剑才从那浑身的麻痹之中回复过来,看了眼一脸关切的小溪,才讷讷的从衣服中掏出那张纸来。

展开纸张,两人一看,却见纸上写道:“须弥山佛徒王宝,为因皈依我佛,了断尘缘。有妻荣氏名蓉年少,情愿立此休书,任从改嫁,永无争执。委是自行情愿,即非相逼。恐后无凭,立此文约为照。大棠龙渊十四年十月六日”

看完文书,阿剑默默交给小溪,小溪默然不语,两人相对无言,站了半晌。

终于,小溪惨惨一笑,道:“你,是会走的吧?”

阿剑咬了咬牙,想说些什么,却心乱如麻,不知该说什么好。

小溪柔柔笑着,转身向正房走去。

阿剑忽然喊道:“小溪,你是小溪,不是什么荣蓉?你姓唐,对不对?”

小溪的眼泪立刻掉了下来,她停下脚步,用力的点了点头。

随即她就被阿剑从后面抱住,阿剑道:“你要么跟我回去,见我大姐,要么我俩就一起走,反正我要拖累你一辈子。”

小溪轻轻抚摸着阿剑的手,满足地靠在他的怀里。

是啊,不管谁拖累谁,都是一辈子!


[终]



五月吧第23届群杀【风吹沙泠】第四轮参评贴(共搜集有12帖,此为第3帖)

(作者:叙白;提交人:大衣柜;提交时间:2016/10/24 19:09:51)

[泠]荣蓉 小大 1楼 群杀玩家 | 文10篇 | 2016-9-29 12:22:56 注册|包厢|搜索|短信|加好友勋章藏票 保镖:0 个 现金:165 元 金币:0 个 魅力:26 点 游戏币:0 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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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轮中区:花雨怜侬(贴杀镜狼 一区参评) 发贴心情 Post By:2016-10-23 20:44:33

花雨怜侬
  
  【听雨楼】
  
  棠二十六年。京城西郊琵琶湖边新建了一组雅致的小楼群,那些小楼栋栋雅致,又建在湖边,可谓是风景极美。江湖人都知道,那是京师武林第一帮——听雨楼所在。这听雨楼下设三大分堂:金风、细雨、不须归。“金风堂”负责赌场。“细雨堂”负责青楼。“不须归堂”大部分人是武功不高的“须”,负责收保护费、打家劫舍、黑道火并等。只有极少数武功高强者是“归”也就是江湖人所说的杀手。
  
  听雨楼的幕后老板不知是谁,有人说是一位位高权重的朝廷大员,也有人说是一位隐居多年但野心勃勃的江湖人士。众说纷纭,但没有人有证据说明到底谁说的对。
  
  听雨楼主是一位极其俊雅的男子叫萧雨歇,他喜白衣,风度翩翩,却天生残疾,自幼失聪。但这些并不影响他的魅力,相反,尽管他后来苦练学会发声依然不说话的样子,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女人。
  
  大家都知道,细雨堂的头牌花怜侬就是其中之一。
  
  可是,这几天京城最大的八卦竟然是,花怜侬失踪了。据说是跟人跑了。
  
  听雨楼。
  
  步笑云一动不动的站在萧雨歇面前,看样子已经很久了。他的右手紧握着轻鸿剑,手背上青筋暴起,指节发白。
  
  萧雨歇神色淡定的坐在那里抚琴,好像步笑云根本不存在似的。他不说话,甚至连头都不抬。
  
  许久,步笑云终是下不了手,他神色凄然的转身离去。出门的时候,和闻讯而来的萧雨祺撞了个满怀。
  
  “哎吆,你这臭男人,要死了不成,走路不看路。”萧雨祺是萧雨歇的妹妹,细雨堂堂主。她长的极美,却瞧不起任何男子,张口闭口就是臭男人,为此,听雨楼的男人都躲着她走,免得和她冲突。不是怕她,而是怕她从细雨堂赶人。
  
  步笑云看见萧雨祺,眼前一亮,伸手抓住她:“快说,花怜侬到底去了哪里?”他的手力气很大,萧雨祺被抓到一阵阵生疼。
  
  “我怎么知道,昨天不是还和你在一起?我还没找你要人,你倒是找上我了。”萧雨祺挣脱开来,叉着腰大喊。
  
  花怜侬真的失踪了。谁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听到这个消息,萧雨歇淡淡的没说话,因为萧雨歇不爱她。步笑云发狂了,提剑要去杀了萧雨歇,他认定因为萧雨歇的拒绝,花怜侬走了。萧雨祺,把自己关进了房里,放声大哭,她从未如此失态过。
  
  【萧雨歇】
  
  都以为花怜侬喜欢我,我从不解释。因为我认为这世界上,还没有一个人配听我解释。雨褀是这个世上我唯一的亲人,如果那个人不算的话。
  
  那个人,是收养我和雨褀长大的人,我们叫他义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收养我,直到多年以后,他给我大量资金,让我建立了听雨楼,收集江湖各路的情报,也收集邻国的,我以为他是利用我做这个。可是有一天他喝醉了,我才知道,原来他是我和雨褀的父亲。建立听雨楼,他是为了让我在江湖上有立足之地。
  
  我恨他,他如此强大,却让我的母亲郁郁而终,临死也无名无份。因为恨,我没有告诉雨褀,我们还有父亲。因为他不配。
  
  我知道雨褀和花怜侬的事。
  
  雨褀执意要救花怜侬的时候我清楚的记得,那时候雨褀的语气一反常态,她很认真很认真地对我说:“我要她。你帮我救她。”我无法拒绝,我唯一的妹妹,和我流着一样血的妹妹。我买下了花怜侬。
  
  起初,花怜侬很喜欢追着我做事,直到有一天,她和雨褀躲在屋子里,时而大哭时而大笑。她们关着门一整天没有出来过。然后再携手出来后,花怜侬不在粘着我了,看雨褀的眼神居然略带羞涩。
  
  我茫然了,当时很无助。我想让雨褀正常的爱人和被爱,我曾经一度想去杀了花怜侬,可是最终我放弃了,还是让雨褀开心的活着吧。活着真的很累。
  
  于是,我睁只眼闭只眼,容许着花怜侬的存在。直到那个人狠狠的威胁我,如果我不动手,他就把雨褀和花怜侬一起弄走,因为他觉得丢人,丢了他的人。我真想笑,有你事吗?可是我没有笑,我要保护雨褀,我唯一的亲人。
  
  我阻止雨褀和花怜侬,她们站在我面前拉着手哭,抽噎,呜咽,嚎啕大哭。我受不了她们的眼泪,我挥挥手让她们离开。可是,不久,花怜侬失踪了。
  
  步笑云以为是我的拒绝,他要杀我,我心里很乱,我没有理他。他终究没有杀我,当然,他也杀不了我。步笑云离开后,我去找了那个人,我以为是他杀了花怜侬,可惜,他说不是。我相信他,他没有理由骗我。
  
  花怜侬是真的失踪了。
  
  雨褀,很难过。
  
  【萧雨祺】
  
  怜儿走了,她依然还是义无反顾的走了。我知道,终究会有这么一天,我只是没料到会这么快。
  
  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哥,怜儿是我最爱的也是对我最好的人。我们互相取暖,互相给彼此力量,然后,互相抱着哭。现在她走了,一句话也没留给我就走了,而最后见她的人不是我,而是步笑云。我恨。
  
  那一年,初见怜儿,她卖身葬母,那么娇小,那么羸弱的跪在那里,狂风卷着沙土,乌云密布,好像快要下雨了,我忽然想起来幼年时我和哥哥在暴雨中无助的样子,他用自己弱小的臂膀护住我,暴雨依然凌厉的打在我们身上,疼,真的很疼。
  
  哭,我很想哭,可是我没哭,因为我是细雨堂主,听雨楼主的妹妹,衣食无忧的女子。于是,我第一次很肯定的求哥哥:“我要她。”哥哥没有说话,却掏出钱给她,并派人帮她葬了她母亲。于是,她跟了我。
  
  我发现怜儿好像喜欢我哥哥,我心痛但是也欢喜,如果她不爱我,那么做我嫂子也不错。可是有一天,我们坐在一起喝了酒,酒后的她告诉我,她母亲是被人骗了,怀了她,那个男人的正妻很彪悍,死活不让她母亲进门,于是,那个所谓的父亲抛弃了她们母女,她母亲带着她寻来后被那个男人派人打了出来,受伤严重不治身亡。
  
  她说她不喜欢男人,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人。
  
  我抱着她哭。哭她也哭我自己。我们一起骂人,用最难听最恶毒的话骂天下负心的男人。然后我们抱在一起……
  
  世界上最美好的是,我爱的怜儿同时也爱着我。
  
  可是,最近的怜儿不知道怎么了,好像满腹心事的样子,问她,她淡淡的说没事。我从未想过,她会是爱上了别人,可她真的不愿意理我,明明几次我睡着了感觉她帮我盖被子,可是我醒来她却不说话就离开了。
  
  我不懂怜儿了。到最后,她居然用失踪来惩罚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我哥告诉我,让我相信她爱上了别人,私奔了。我也想相信这个说法,因为,这毕竟是最有说服力的一种解释了。
  
  我的怜儿,终究还是走了。步笑云居然敢和我要人,他不知道如果不是我哥拦着我,我早就杀了他了。谁让怜儿最后见得一个人是他不是我呢。
  
  怜儿,虽然你走了,但是有一件事,我一定会去做。
  
  【花怜侬】
  
  我想,现在的听雨楼,一定是闹翻了天。
  
  可是,我无能为力。
  
  我静静的躺在床上,浑身疼痛,感觉到五脏六腑都要疼穿了那样。百里绵神医说,我的身体是天生不足,我不懂这是什么,她说这就是我母亲怀我的时候心情抑郁,我是出生就有隐疾。她说我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其实我从小身体就不好,经常发烧,家里那时候很穷,没有钱去找大夫,母亲就抱着我,用全家全部的被子包着我捂出一身汗,这样会减轻一点痛苦。我们一直以为只是小病而已。
  
  母亲去世后,我曾觉得世界一片黑暗,我想到过死,但是我有义务让我的母亲入土为安,我去偷偷求过那个人,他没有理我,匆匆走了,也许他是怕他家那个女人。我理解他但是我更恨他。
  
  直到遇到了祺姐。彻底改变了我的命运。那天,她一袭华服,犹如仙女般的站在我面前,我不敢抬头看她,但我知道她看着我。
  
  直到我听到:“我要她,你帮我救她。”她的声音很好听,那就是天籁之声吧,我想。
  
  我缓缓地抬起头来,我看见了她,她很美,月貌花容,齿白唇红,真的很美。她旁边那个白衣胜雪的男子用很宠溺的眼神看着她,点了点头。我想,她这样的千金大小姐就应该有这样的男子宠爱着她。
  
  我跟了祺姐。
  
  慢慢的,我才知道,她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哥哥,就是那个白衣男子。原来她也是一个可怜的女子。
  
  祺姐对我很好,像亲姐姐一样对我好。她找人教我琴棋书画,她说我是最优雅的女子。我成了细雨堂的头牌后,她也尊重我,除非我自己愿意见的客人,她才让我去。
  
  慢慢的,我发现我居然爱上了祺姐。这个发现令我大吃一惊,我不敢相信,我不敢对人说。我怕祺姐瞧不起我,更怕祺姐以为我是怪物。直到那天,我们喝醉了酒,然后互相的表白……
  
  几个月后,我越来越觉得我身体不好,有时感觉肚子疼,有时又感觉是胸口疼。于是我去找了百里绵神医。
  
  “很久了是吗?”百里绵神医为了把脉。
  
  “以前并未如此严重。”
  
  “嗯,以后会更严重。”百里绵神叹口气,“我只是一个医生,不是神。”
  
  我明白了,她只能治病,而无法治命。
  
  我想在最美的时刻与祺姐分别,不想让她看见我被病魔折磨的不成样子,于是我求百里绵神医,让我住进医馆,直到我死。我拿出我所有的积蓄给她,她摇摇头,她收下了我没有收我的钱。
  
  祺姐,当你看见我的这封信时,就是我去了。我会在那一边为你祈福,会有人替我更爱你。
  
  【后记】
  
  京郊,一片野花遍地的草地,一座新坟静静的矗立那里。没有墓碑。
  
  “祺姐,不要立碑,让我静静地来,静静地去吧。”萧雨祺收到的信里最后是这样一句。
  
  萧雨祺站在花怜侬的坟前,已经很久很久了,她的裙角已经被露水打湿了一大片。“怜儿,那件事我一直想去做,只是怕你难过,现在我做了。你和你母亲可以瞑目了,安息吧。”
  
  昨夜,京城一间绸缎庄的老板和老板娘在家中被杀,死得很惨。全家几十口家人仆妇,和这家的公子小姐,却无一受到伤害。


五月吧第23届群杀【风吹沙泠】第四轮参评贴(共搜集有12帖,此为第4帖)

(作者:叙白;提交人:大衣柜;提交时间:2016/10/24 19:12:18)

[泠]窦璇玑 小大 1楼 群杀玩家 | 文6篇 | 2016-9-29 12:20:44 注册|包厢|搜索|短信|加好友勋章藏票 保镖:0 个 现金:90 元 金币:0 个 魅力:17 点 游戏币:0 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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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轮东北区:从前(帖杀如寄) 发贴心情 Post By:2016-10-23 21:08:44


  寅时,荣蓉轻手轻脚要起床,王宝迷瞪着一把按住:“再睡会儿吧!”他昨晚应酬多喝了些,头疼,只想躺着。
  荣蓉翻过身来,两手轻按王宝头部,王宝舒服地嗯了一声,耍赖似的抱了抱荣蓉。荣蓉笑了笑,待王宝睡实,悄悄起身。
  一天下来很多事要做,玉成去学堂要带饭,这个自己动手方才妥帖;王宝爱吃她做的点心,每日晨间也要备上一种;一天的事也要提前交代给阿笙与阿琴,不能落的。王宝曾经数落过她,说请了人便是让她轻松地做王夫人,她却还是放不下。
  早几年王宝生意还没做大时,早出晚归,她能做的,就是让他回家时,有一方放松的天地,她想,她得这么对他好。
  王宝醒时,下意识闭着眼摸了摸,被窝里又是没人。
  洗漱毕去用饭,荣蓉正在给玉成吹稀饭,王宝道:“你迟早宠坏了他,这么大了,还能烫死不成?”
  荣蓉笑了笑,吩咐阿笙去厨房把热着的吃食拿来。从前,王宝喜欢伺候她,给她吹凉吃食,耍着赖也要把好的东西塞在她嘴里,她笑着不肯,定要轮着来。
  王宝坐在荣蓉旁边,捋了捋她额间碎发,道:“晚间齐王宴请京城商会的人,需带家眷,你打扮得仔细些,若缺什么,去宝和铺瞧,挂在王记账上便可。”
  荣蓉低眉道:“知道了——家里银子够。”
  王宝不再说话,两下无言,荣蓉仔细查了查玉成的书袋,方着阿祥送他去学堂。
  这时节,王宝自己穿戴好,吩咐李德驾车,他上午需去京郊与人谈一处地皮。
  
  荣蓉送王宝出了门,吩咐好阿笙、李嫂,自己也准备出去。师姐顺秀说是有事找她,嘱咐她一个人。春生班离此并不算远,荣蓉戴了一顶帷帽遮脸,走着过去。
  晨间正是戏班练功的时候,院子里热闹得紧。荣蓉从前最喜早起,寅时到河边耍上一回枪,吊吊嗓子,回来时师兄妹们方才起来,她再与他们一起练,否则哪有后来冠绝京城的名声。
  练功场上都是女孩子,顺武师兄正忙着指点,没有看见她,她便也不打扰,径直去寻师姐。
  师姐是个不一般的人儿,荣蓉嫁了王宝后,春生班便有些没落,班主欲将班子转手,是师姐掏了积蓄接下,将班子改为女班,愿意留下的师兄弟,全部转为师父,教授专门买来的一群女孩子,又特请好的编戏师父为她们写戏,时间长了,在京城另闯出番名堂。这些点子,都是以前她和师姐夜间聊天时两人玩笑说的,是她们约定存了钱将来一起去做的事情,可是她遇见了王宝,如今师姐一个人也做成了。
  师姐正在用饭,一边往嘴里大口塞着馒头,一边笑她:“你一向起得早,这时候便来,只怕也不是为着紧我这桩事。”
  荣蓉嫌弃地皱了皱眉,道:“你吃饭便好好吃饭,看喷的这一桌子。”
  师姐笑了笑,不再说话,加紧吃了起来,荣蓉便在边上等着。
  师姐的枪喜欢摆在卧房里头,临睡前擦上一擦。她以前也有这个习惯,有了玉成后,便锁进库房了。
  “现在不舞枪了吧?”师姐立在她身后,随口一问。
  “嗯。”荣蓉拿起枪,舞了个枪花,太轻,不趁她的手。师姐便道:“班子里新买了个女孩子,资质不错,劲力和你一样偏大,想借你的枪给师傅们看看,给她做一柄顺手的。”荣蓉劲力大,老班主特地找人给她做了一柄铁芯子的,分量将好。
  荣蓉笑问:“你不会为这点子事找我来吧?”
  师姐拉了荣蓉坐下,道:“哪里会!”说着给荣蓉斟了杯茶,“你也知道,这几年师姐妹们嫁人的嫁人,走的走,伤的伤,班子里难找到好师父教,男师父虽然也能教,但到底都是女孩子,有些东西,还是女师父教好。”
  荣蓉静静听着,也不接话。师姐抿了口茶,正经望着荣蓉道:“如今玉成也大了,你白日也没那么多事,每日到我这里教上个把时辰便可,怎么样?”
  荣蓉笑了笑,门口忽然挤进来一堆小脑袋,个个面上都是笑,一个胆大的喊:“班主,师叔难得来一趟,让她给我们露两手吧!”余下的都跟着起哄。
  师姐笑问:“怎么样?玩玩?”荣蓉刚想拒绝,女孩子们一拥而上,推着荣蓉便跑。
  荣蓉除了裙子,换了师姐的练功服,耍了几个枪花找了找感觉,几个女孩子在旁边帮着掷枪,挑、踢、跨、回、接,英姿飒爽。一套枪法行云流水,女孩子们连连叫好。师兄走了过来,笑拍了怕荣蓉:“不错,还没忘!有几分从前的样儿!”说罢,递了条帕子与荣蓉擦汗,荣蓉拢了拢碎发,没接。
  师兄有些尴尬,这时间李德跑了进来,说是王宝忘了拿印信,来找荣蓉拿钥匙,荣蓉边解钥匙边问:“老爷人呢?”李德道:“在外头等着呢!”荣蓉便不再问。
  李德走后,师姐又问:“你这一身功夫,荒废了实在可惜。”
  荣蓉默了默,道:“容我再想想。”这事总是要和王宝商量商量。
  师兄等在边上,见荣蓉要走,一把拽去一边,盯紧她问:“你如今过得,到底怎样?”荣蓉拉下师兄的手,轻声道:“挺好的。”
  师兄气道:“哪里好?那小王八蛋当初怎么说的?这才过了几年啊!便搭上春和班的狐媚子!”
  师兄说的,应当是春和班的乐喜,很喜庆的一张脸庞儿,功夫也不错,人称小蓉儿,她去看过她戏的,也知道王宝那些朋友笑他,大小蓉通吃。
  荣蓉默了默,答:“我有分寸,师兄。”
  师兄气得甩手直往后院去了,荣蓉顿了顿,转头发现师姐正望着她,吐舌笑了笑,想了想,从后头耳门出了春生班。
  春生班附近有家香料铺子馨如故,荣蓉从前有玩香的喜好,唱戏暇时,便喜欢摆弄。师兄妹们都喜欢她制的香,王宝也喜欢,时常为了给她弄一两块好的香料托人。玩香也是个功夫活,后来荣蓉渐不得空,便把那一整套东西收了起来,再后来闲了,也没了那个心境——王宝也早已不再帮她寻香了。
  荣蓉半撩着面纱,望着馨如故的伙计们来来去去地卸货。她走的里弄,站的地方正是馨如故后院门口,闲人不多,是以宋老板很快发现了她,特地过来招呼:“荣姑娘,许久不见了。”宋老板如今也近三十了,年轻的时候,他和王宝较着劲儿讨她欢喜,她最后选了王宝,可宋老板现在还坚持叫她荣姑娘。
  许多人都对她选择王宝感到惊讶,毕竟她那时的选择太多,怎么也轮不到王宝,这是一个那时候被师兄妹取笑的实诚人,凡有荣蓉的戏必到,如果荣蓉夜里需出去唱堂会,他便不紧不慢地跟着,直到她安全回到春生班。班里的人都说:“蓉蓉来了兴头不打劫人便不错了,哪里需要这般小心护着。”可是事情还是叫荣蓉碰到了,她得罪了一个好色的官儿,对方竟然花钱请动了听雨楼的杀手,她一时反应不及,脸上多了一道划痕,王宝疯了一般冲上去,将两个杀手重伤,扔到了京兆尹。齐王最爱看荣蓉的戏,听闻此事,特地交代了一番下去,后来再无人找荣蓉麻烦,王宝却依旧紧张。荣蓉也是那时才知道王宝是般若寺的俗家弟子,兴起时,两人还会拆几招,荣蓉化用在戏台上,大家都很欢喜。成亲后王宝便不肯和他动手,怕有了闪失。
  宋老板依旧风度翩翩的样儿,说话间,眼睛一直在打量荣蓉,以前她艳若桃李,光彩夺目,如今静如秋菊,娴雅疏淡,真是美得各有千秋。宋老板笑笑,道:“你算是个有福的,今日正有从波斯国运来的几种新巧香料,若不赶的话,不如去店里瞧瞧?,”
  王宝极不喜欢宋老板,荣蓉客气了两句,笑着同宋老板道别。
  心情突然好了些,荣蓉信步去了宝和铺。铺子里有个姑娘正在看首饰,一身胭脂红的衫子,是如今最时兴的款式,脚上绣鞋头上,是一对攒花结拥着两颗大珍珠,与头上的衔珠朝凤钗相呼应,整个人看起来活泼明丽,光彩照人又不落俗气。
  荣蓉的身份,宝和铺的伙计是知道的,一时间神色尴尬,静悄悄地给荣蓉看了座,又去斟茶。掌柜的正殷勤介绍:“乐喜姑娘,这几样最是大方,适合姑娘。”乐喜随意挑了两样,问:“我请您做的那块玉怎么样了?”掌柜的赶紧掏了出来,道:“知道姑娘今天要来,早备好了,您瞧这一对儿红玉玦,可费了师父不少功夫——”
  荣蓉倏地站了起来,掌柜的恰好看见,神色也尴尬起来。荣蓉使了个眼色,示意掌柜继续。掌柜的便接着说道:“您瞧可还好?”乐喜拿着两块玉玦比着,歪着头笑:“果然不错!”
  荣蓉很少出门,乐喜并不认得,只让掌柜照旧将银子挂在王记账上。乐喜一走,掌柜忙将荣蓉请进后堂,连喊得罪得罪,荣蓉也不说话,只埋着头自顾自想事。掌柜的脸有些挂不住,讪讪道:“乐喜姑娘是常客,也是个大主顾……”荣蓉点了点头,问道:“每月多少挂在王记账上?”掌柜的道:“百来两总是有的……”荣蓉默了默,又问:“是王老爷亲自来结吗?”掌柜的道:“不是,自有王记的账房来。”
  荣蓉便不再问,叫掌柜的把她日前交与他做的珍珠拿来。原先王宝给她买了一串珍珠,珍珠和乐喜鞋上的那般大。她嫌大了戴着有些楞,便交与宝和铺放胆改一改。掌柜的取出一个盒子,打开一看,成了一套儿珍珠头面,银丝底子,另点缀了些紫晶石。素雅经看,荣蓉十分满意,掏了银票付给掌柜,掌柜早已习惯,也不说什么。
  荣蓉回家用了午饭,想起师姐交代的事,带着阿笙在库房寻了半天,终于把枪找了出来。枪身沾了些灰,蜡做的枪头有些磨损了,荣蓉细擦了擦,想起早上在春生班,枪始终不大趁手,索性到院中耍了一回,阿笙阿琴并着李嫂她们,都不干活了,围着只管叫好,荣蓉一玩闹,枪尖朝阿笙一送,阿笙啊的一声大叫,惊得乱跑,一院子的人都乱笑。
  王宝回来时,看见的正是这番情景。荣蓉一脸薄汗,支着枪站着,笑指着阿笙直喘气,话也说不上来。午后的阳光肆意挥洒,荣蓉仿似天生该照在太阳里头,身上每一处都似在发光,和以前一模一样的。王宝的眼睛舍不得挪开,就立在那里瞅着,阿琴忽然注意到了他,连忙站好,怯生生喊了声:“老爷!”荣蓉扭头,迅速收了笑,把枪递给阿笙,问道:“怎么这么早回?”
  王宝伸手掏汗巾子,刚掏到却发现荣蓉已经毫不在意地用袖子抹过,便没有掏出来,回道:“下午铺里有些事,我先回来换好衣裳,晚点若不得空回,李德会回来接你。”荣蓉嗯了一声,便要去准备衣服,王宝拉住她,道:“一身汗,先去洗洗,仔细着凉。”荣蓉笑了笑,抽出手又抹了把汗,吩咐阿琴和李嫂备水,自己先进了卧房。王宝跟在后头,探手从身后抱住她,轻声道:“许久不见你舞枪,今日竟撞见两回……”
  荣蓉由着他搂着,并不说话。王宝又道:“不要去春生了——你现在,去那儿不合适了。”荣蓉想了想,那也不用提师姐的事了。王宝顿了一会儿,又道:“顺武还惦记着你,不要去……”
  荣蓉默了一会儿,问道:“原先王爷送的那块红玉呢?”红玉是王爷的贺礼,那时虽有王爷照应,赎身、脱籍,仍是费了不少银子,王宝又正脑热,一心要让荣蓉过得更好,拼命往生意上投钱,荣蓉将积蓄都交与他,独这块红玉,想着将来得空,请个好师傅雕一对儿配饰的,后来时间久了,她自己也忘了。
  王宝一僵,自脱开手,道:“前些日见有这么块玉,随手送了人,如今想来,当是王爷送的了。”荣蓉低了眉眼,问:“能换回来么?”王宝道:“我试试。”
  晚间李德把荣蓉送到,王宝见还是从前穿过的一套雪青色衫子,只一套珍珠头面甚是新巧,趁得人如玉好。王宝皱了皱眉,道:“没有新的了吗?”荣蓉道:“这一套配这个头面。”王宝默了默,道:“回头去做几套。”从前这些事,都是王宝的喜好,但如今,王宝没了这分功夫。荣蓉低眉道:“好——穿了这旧衣裳,人也差了些吧?”王宝道:“哪的事,穿什么都好看。”荣蓉想起从前,她穿他给捯饬的衣服,还笑指着他假怒:“莫非不穿你这衣服,我便难看了去?”王宝一脸坏笑,道:“非也非也,不穿更好看……”荣蓉便追着他直打。
  王爷在外同男客们饮酒议事,女客们自在后面,由王妃招待,小世子与玉成差不多大,荣蓉很是喜欢这个伶俐的孩子。许是王妃提过荣蓉,世子拉着她的手问王妃:“娘,我想看王夫人耍花枪!”其他的夫人便有暗中笑话等着看戏的。王妃对荣蓉一向另眼看待,一个戏子,至于么。
  荣蓉坦然地笑着,低头安慰世子:“耍花枪要专门的衣服鞋子,还得先有枪,世子要看,过几日我便带齐了东西来,如何?”世子歪头想了想,道:“那得多耍几次!”夫人们便有笑出声的,荣蓉大方回道:“一言为定!”
  王妃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王妃,也不好拉下脸道歉,只说有劳了。荣蓉从不认为唱戏那段时光有什么丢脸的,挺着笔直的腰板儿,道:“难得有一技之长,如今还能有些用处,妾身十分乐意。”王妃很是欢喜。
  王宝今日喝得有点多,回家的马车上一直捏着眉心,荣蓉想了想,终是替他按起几个穴位来。王宝搭住荣蓉的手,闭着眼,声音里带着醉意与惆怅:“蓉儿……”
  王宝许久不曾叫过她蓉儿了,荣蓉一时有些愣,手停了停。王宝闻着身边人熟悉的香味,伸手扶过荣蓉的头,便欲吻上去,荣蓉下意识偏了头去。
  王宝的手僵住,醉意去了三分,冷了神色,道:“嫌我脏?”荣蓉不说话,王宝放开手,自闭目养神。荣蓉想了想,终是说:“真是喜欢,便抬进家来吧。”王宝闭着眼道:“我说过,我王宝的妻子,只有一个。”荣蓉道:“也只是个妾,我还应付得来。”
  王宝默了一阵儿,道:“明日便把她打发了,你不必太在意。”荣蓉便不说话了,两下无言。
  回家时,玉成已经睡下,王宝再次搂住荣蓉,轻哄:“别闹了,好么?”荣蓉道:“先把那块玉拿回来吧。”
  那玉,她不知道回不回得来?王宝撒了手,径自去了书房。荣蓉松了口气,想了想,让阿笙去给王宝送条被子。
  阿笙回来时,满脸困惑:“许是日前得罪过老爷?老爷开门时还在笑,一见是我便冷了脸了。”荣蓉笑道:“那你近日可仔细着!”阿笙便噘着嘴走了。
  荣蓉躺在床上翻腾了几回,坐起了几次,终是倒头蒙上被子,睡了。
  往事不可追,从前难再来,何必徒劳。


五月吧第23届群杀【风吹沙泠】第四轮参评贴(共搜集有12帖,此为第5帖)

(作者:叙白;提交人:大衣柜;提交时间:2016/10/24 19:12:49)

[泠]萧雨歇 小大 1楼 群杀玩家 | 文5篇 | 2016-9-29 12:22:55 注册|包厢|搜索|短信|加好友勋章藏票 保镖:0 个 现金:75 元 金币:0 个 魅力:14 点 游戏币:0 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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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轮中区:欲买桂花同载酒(贴杀瑟罗,请自己喝一碗千年人参汤) 发贴心情 Post By:2016-10-23 21:29:16

欲买桂花同载酒


一、


  月朗星稀。京城最大的妓院,春风馆的屋顶上站着两个人。这两人身穿夜行衣,脸上蒙着布,一人手持长剑,另一人拎一条扁担。


  手持长剑的黑衣人对同伴做了个手势,拎扁担的黑衣人狞笑回应。两人同时踏破屋顶的瓦片,如流星般坠进房间里。


  手持长剑的黑衣人,好像燕子般轻盈地稳稳落地。拎扁担的黑衣人,身体却被缝隙卡了一下,张牙舞爪掉下了去。嘴里发出惊慌的惨叫,摔得七荤八素,听声音竟是一名少女。


  房间里的客人和妓女见到这一幕,都愕然地望着。那少女忍着痛连忙爬起来,抬起扁担向前一指,问:“你们谁是齐王第十七个小妾的侄子的小舅子的傻瓜儿子,那个外号牛魔王的混蛋,给我站出来!”


  房间里一名身材痴肥,满身绫罗绸缎的客人,呆呆应了一句:“我就是。”显然被这莫名其妙的情形唬住,晕头转向了。


  少女闻言抄起扁担冲上前,揪住牛魔王一顿暴打。只听她边打边义愤填膺地骂道:“哦,就是你呀,本大侠今天要惩恶扬善,为民除害。叫你欺压百姓!叫你仗势欺人!叫你抢男霸女!叫你有钱!钱钱钱,我揍死你!”


  少女欢快地暴打牛魔王,这胖子杀猪似地惨叫。


  一众青楼花魁目瞪口呆,便在这时,一名锦衣公子忽然闪身入内,身法极快,手中一条长鞭在空中绽放,挥向少女的腰间。


  那名与少女同来的黑衣人,立时拔剑袭向锦衣公子,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锦衣公子长鞭挥出,挡下了黑衣人的攻击。


  长鞭缠住了剑锋,锦衣公子眼中精光暴起,锐利地盯住黑衣人漆黑的眼眸。黑衣人却没有特殊反应,因为脸上蒙着黑布看不到表情,只有一双眼睛,透露着看似平淡的坚定。


  锦衣公子封住了对方的剑,笑道:“请你的朋友住手吧,有事好商量。”


  黑衣人没有开口,少女仍旧拳打脚踢,胖子则继续鬼哭狼嚎,引来春风馆内众多的围观群众和护院打手。锦衣公子却并不着急,笑着挥鞭抽向黑衣人。鞭子所及之处,桌椅杯盘尽数破碎,零落满地。


  少女见状,终于放开了那个胖子,嘿嘿笑道:“开玩笑的,不要当真。哈哈,就此别过,后会无期啊。”言讫,拉着黑衣人飞快跑掉了。


  但后果出乎意料地严重。他们先被春风馆的打手们追杀,后来被一群功夫极好的江湖客追杀。那是真正的追杀,对方动手时招招想取他们的性命。少女被吓坏了,仓皇逃走。她的同伴便留下来,替她抵挡身后的追兵。


  黑衣人边打边退,逃进了一条黑暗的街巷。巷子里尽是些破旧低矮的房子,没有灯光。黑衣人随意翻进一户人家。只见不大的院子里,四处杂草丛生,显得很凌乱,却有一派不加修饰的自然景色。


  还有一个睡眼朦胧的男人,正站在墙角解手。转头看到黑衣人,吓得跳起来,旋即愤怒地喝道:“尿尿时被吓到可是会生病的,混蛋!”




  二、


  白无惊曾是个刺客,还是天下第一的刺客,但如今已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了。三年前,他以‘想休息一下,去看看世界’这样的理由提出退出组织,萧雨歇没有为难他,只要求他从此不得插手江湖事。


  白无惊得到了自由,也从此失了业。他除了杀人别的都不会,去给人当护院,人家嫌他相貌平凡毫无威风,不肯收他。因为找不到活计,经常连吃饭都成问题,遂渐渐落魄,住在京城贫民区的野猫巷里,平常帮人干些杂活,聊以糊口。


  他原本也有不少积蓄,但刺客实在不是很好的工作,他运气好,好好活着退休了,但他也有很多部下和朋友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执行任务时一个不小心就残废或送了命,那些人的后半生远比他凄惨,他总觉得对此负有责任,就主动接济。一来二去,当他决定退出组织时,发现账上已没几个钱了。


  那天早上他起床时,看到一名少年围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着,一时间愣住了。后来才想起来,昨晚家里进了贼,被他喝骂之后,那个贼就露出了尴尬的模样,让白无惊莫名地生出,也许这家伙不是个坏人的想法。于是留那个贼在家里住了一晚。


  见他起来了,少年表情木然地端出了一盘葱油饼,一碗水煮鱼。说:“饼子是我早上跟小贩买的,鱼是我从河里抓的,因为没有油,只好炖汤了。你家什么都没有。没有米,没有菜,连油都没有。其实你是修道的高人,打算辟谷修行,得道成仙吧?”


  白无惊连忙称赞,“讽刺得好,你是嘲笑我的混蛋们当中,最有幽默感的,值得骄傲。这顿饭就当是我收留你过夜的房钱吧,不用客气,坐下一起吃吧。”


  少年露出‘你没救了’的表情,轻叹着坐下,与白无惊一起吃完了早饭。白无惊问他是谁,为什么深夜闯进别人家里。少年只是简单地说,他叫范镇,和同伴走散了。之后再不多言语,一副少年老成,沉稳安静的样子。


  吃过了饭,少年就告辞走了,说是要去找他的同伴。白无惊懒懒地挥了挥手,道了声:“再见。”连看都没再看对方一眼。想不到缘分这东西这么奇怪,不到中午,白无惊就又在城西绣庄对面看到他了。


  当时,白无惊正在绣庄修理被大风刮坏的门窗,困顿时他各种活儿都干一点。忽然听到对面的赌坊里传出一阵喧哗。不知赌坊里出了什么事,聚拢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人有些惧怕又有些兴奋地说着:“要打架了,要打架了。”


  随即一张桌子飞出来,狠狠撞到石板路上,散了架子。跟着又飞出了一个人影,稳稳地落定,目光坚定认真地盯住赌坊里,缓缓拔出了腰间的长剑。正是范镇。


  赌坊里走出一名瘦高的汉子,身躯精壮,表情冷漠,看着就不好对付。白无惊认识他,那人是听雨楼麾下金凤堂堂主,柏长街,专为听雨楼管理赌场生意,赌术比武艺高超,但也非等闲之辈,惹恼了他动辄砍人手脚,出了名的冷酷无情。


  柏长街站在赌坊门口,面对范镇,开口说:“我记得你,昨晚我们交过手。跟我走一趟吧,我们楼主要见你。”


  范镇拒绝了。“不去。”


  柏长街道:“想清楚了,小子,不要让我费事,我不介意你缺胳膊少腿。”


  范镇道:“试试。”


  “要是这样,那就不费口水了。”柏长街说着,拔出了背在身后的大刀。大刀看似笨拙沉重,轻轻地划过地面,却将青石板刻出了深深的凹槽。柏长街摆弄那柄大刀,好像在摆弄小孩儿玩具。


  下一瞬间,二人便交上手了。范镇那把单薄的长剑,格住了柏长街泰山压顶般气势迫人地大刀。旋即一瞬不停地交换招式,厮杀起来。竟然斗得旗鼓相当,转眼就斗了十多招。


  白无惊边干活儿,边注视着街对面的情形,心里微微纳罕,原来那个风趣地挖苦他的臭小子,本事这么好么?


  十招过后,范镇依旧很稳健,柏长街却有点按捺不住了,招式急躁起来,隐隐透出一股怒气。柏长街外号一刀断,与人对战常一招定胜负,鲜少敌手。今天却搞不定一个小孩子,想必心里一定气疯了。


  连旁人也看得出,柏长街渐渐落了下风。这时,围观者中有个胆大的突然高喊了一句:“打死他!”话音一落,虽没人附和,气氛却变得诡异起来。听雨楼势力庞大,这些年没少干坏事,为了争抢地盘,聚众械斗也常闹出人命。就是柏长街,手上也沾着好些人的血。


  众人心里都憋着怒气,只是平时忍着不敢说。今天看到范镇教训柏长街,管它起因究竟是什么,不知不觉将范镇臆想成了侠客。心底暗暗指望他能打败对方,替大家出一口恶气,便不由同仇敌忾起来。


  这情形,柏长街也感觉到了。大刀舞得虎虎生风,但破绽频出,被范镇压制得几无还手之力。就在此时,一名醉鬼迟钝地附和了一声:“打死他!”柏长街遂撇了范镇,上前抓住了那名醉鬼,将人踩在脚底下,用大刀逼着他,威胁范镇道:“要不你乖乖投降,要不我卸了这厮一条膀子,选吧。”


  事出突然,众人见柏长街露出凶相,胆小的一哄而散,还有人紧张得忘了逃跑,仍留在原地看着。白无惊没有想到,柏长街会玩儿这手。听雨楼聚拢的自然都不是良善之辈,其中也不乏极凶悍的亡命徒。但为了一点小事闹市杀人,他们也还是不敢的。


  而且,劫持不相干的路人威胁对手,也只有评书故事里的好汉们,才会管这闲事。世上这种笨蛋少之又少。柏长街是个老江湖,必然明白这个道理。他这么做,倒不是真为了胁迫范镇,而是知道自己打不过范镇,不想输得太难看而已。


  然后,白无惊便愕然看到,街对面那个少年,将手中长剑举起来,远远地抛到了一边。投降了?


  这小子脑袋里装了什么东西,用不用这么单纯可爱啊?白无惊望着那小子,忧伤叹气。他不知道范镇和听雨楼结了什么梁子,但楼主是那么好见的吗?那是龙潭虎穴,去了能不能活着出来也难说。


  柏长街好像也没料到范镇会投降,愣了一霎,才向一旁的打手示意,上前绑了范镇。


  他们那边绑人,白无惊这边内心天人交战,他不想管闲事,那小子死活也跟他没关系,装看不见才是正确的……啊,真麻烦。


  那些人绑了范镇,正要带他回听雨楼,却见从对面绣庄里走来一个男人。男人手里拎着条棍子,骂骂咧咧地道,“你们这些没眼色地混账,大白天吵吵嚷嚷,让不让人睡觉了?”


  从前白无惊总是隐身幕后,很少亲自出面,除了听雨楼高层,也很少人认识他。倒是有打手知道他是城西到处帮人打杂的穷汉,骂道:“大白天睡什么觉,滚一边儿去。”


  “你说什么?”白无惊装疯卖傻地说,“你们是唱戏的?唱戏要到戏棚里唱,走江湖的骗子才在大街上唱戏,你们都是骗子吗?”说话间,人已走到近前,抬手一棍子撂倒了一名打手。


  柏长街蓦然见到白无惊也吓了一跳,蹙了下眉头,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无惊笑得惫懒,向对方打招呼:“柏堂主好久不见,我们有日子没切磋了,吃饱了饭活动下筋骨,可以助消化。”言讫,趁其不备突然出手,一棍子抽在了对方小腹上。


  柏长街没想到对方打了个招呼,立刻就动手打他,小腹挨的那一下着实很痛,闷哼一声倒了下去。白无惊这么一闹,众人都知道了他是来找茬的。遂一拥而上,手下更不留情。


  范镇起初有些惊讶,后来看着看着就高兴了,也掺合进来。手臂被绑住了,便用脚踢。很快一帮人就打到了一起,打成了一场烂仗。


  官衙捕快赶来时,场面已不可收拾。混战的人群中,甚至还有趁乱助拳的老百姓。韩凛一怒之下,将所有人关进了大牢。




  三、


  “说吧,这是在作什么妖?”韩凛隔着大牢铁栏杆问白无惊,看起来心平气和。白无惊与韩凛曾打过交道,从前韩凛对他格外‘关照’,时时惦记抓住他的把柄,将他依法严惩。自他退出江湖后,这个脾气执拗的捕快反倒不怎么搭理他了。


  白无惊抱臂坐在牢房里,与韩凛面对着面。这叫他怎么说呢?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是这么回事。今天上午,我正在绣庄里干活,修理那些窗户,听到街上突然吵起来,我探头看了一眼,看到有人在打架,闹得很厉害。我被吵得不能安心工作,就出来劝他们不要打架,有话好好说,不知不觉被卷了进去。后来的事我也弄不明白怎么发生的,总之我是冤枉的,捕爷您抓错人了。”


  韩凛静静听完,不骄不躁地望着白无惊,然后就走了。弄得白无惊反而有点不安。


  过了半个时辰,牢子将范镇押过来,关进了白无惊所在的牢房。范镇的衣襟透出了点点血迹,看来官差对他用了刑。范镇依旧是那副沉稳平淡的模样,看了白无惊一眼,顺从地走进牢房,一言不发走到了墙角坐下。


  白无惊知道他没睡着,他只是累了,想休息一下。白无惊没有跟他说话,因为他看起来并不想说话。


  第二天,官差例行公事般将白无惊释放了,其他闹事的人,包括柏长街也都释放了。只扣押着范镇一个人。


  路过府衙公厅时,白无惊看到韩凛闲坐一旁,悠然饮茶。白无惊没有理他,顾自走人,却被韩凛叫住了。


  “你好像对我有意见?”


  “小人不敢。”白无惊没好气地道:“捕爷好大的官威。”


  韩凛道:“他们在大街上闹事,持械斗殴,我总不能不管。你故意插手把事情闹大的目的,不也是这个吗?”


  “怎么管的?打小孩子?”白无惊问。


  韩凛道:“审问犯人是我的职责。”


  白无惊道:“敢问捕爷,审出了结果吗?”


  “没有,那小子嘴硬得很。”韩凛道:“我问过你了,你又不说。”


  白无惊苦笑:“那你是怎么决定就关着他一个人的?”


  韩凛煞有介事地望着他,片刻道:“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叫他小孩子?范镇,外号雪狼,出身不详,师门不详,却是近来江湖上风头正劲的新秀。据我所知,他曾在长白山只身剿灭了一伙百余人的强盗,当然这不是我管辖内发生的事,我管不着。


  “三天前,他突然来到京城,闯进春风馆,与另一名贼人借口行侠仗义大闹了一场,盗走了牛员外身上约合万两银子的财物,昨晚牛家就来衙门报了案。当时在场的还有听雨楼的萧二娘,好像也丢了什么东西。京城妓院十之七八归细雨堂管,细雨堂是听雨楼麾下分堂,堂主萧雨祺又是萧雨歇的妹子,这些你都知道不消我多说。萧二娘在自己地盘里丢了东西,想必快气死了,但他们也没来报案,只是倾巢出动了三大分堂的人手,搜捕两名贼人。


  “昨晚我也审了柏长街,但柏长街也是一问三不知。据我观察,他可能真不知道萧雨祺丢了什么东西。这件东西,想来是件重要物品,却又不能惊动官府,所以他们才闷不出声,打算私底下解决问题。


  “现在,你还觉得我应该放走范镇吗?听雨楼如何私下解决问题,你也知道的吧?就算那小子本事通天,目前他只有待在我这里,才会相对安全。虽然我也不能保证,衙门里的人不会被收买。”


  说完,韩凛露出了一抹坏笑,问白无惊:“你会管这桩闲事吗?”


  白无惊走出了衙门,站在太阳下抻了抻懒腰,旋即轻叹。雪狼么?明明是个小屁孩儿,外号到挺威风。那小子,敌人用人质胁迫会扔武器,不管他他会死的吧……


  时隔三年,白无惊再次踏进了听雨楼,请求拜见楼主萧雨歇。仆人去通报后,片刻就转回来,将他带进了萧雨歇的书房。


  他走进了房间,看到萧雨歇正坐在案前,处理一些文件。萧雨歇虽是江湖人,却更像个书生,白净斯文,举止风流。


  萧雨歇看到他,也停了手头的工作,抬头望着他,少刻说:“柏堂主说要砍死你,被我阻拦了。我告诉他,如果你真想伤他,他绝不会只是被打一棍子。”


  白无惊说:“我会亲自跟他道歉,这事是我不对,如果他要砍我出气,我绝不还手。”


  萧雨歇道:“此事就揭过了,我不许他寻衅报复,他不敢违命。反倒是你,不是铁了心要退出江湖吗,也说过再也不插手江湖事,这回算是怎么回事?”


  白无惊有些羞愧地道:“一时冲动……”


  萧雨歇静静看着貌不惊人,气质也普通得像个路人的白无惊,虽然外表看起来不起眼,却曾是听雨楼本领最高的杀手,不仅武功高,心思缜密,办事还特别稳妥谨慎,执行任务从不出差错。因为他如此出色,萧雨歇甚至将听雨楼核心的力量,不须归都交给他管,可他却最终选择了离开,这让萧雨歇难受了很长时间。


  离开的原因萧雨歇也很清楚,绝不是他自己胡扯的什么,想歇歇,看看世界。而是因为他们两人道不同。听雨楼身为江湖势力,各种不法或杀戮的生意也常做,白无惊当然并不清白,手上杀过的人无数,是真正令人畏惧的魔鬼。但他却坚决反对滥杀无辜,除了任务必须杀的人,从不牵连旁人。


  因为这件事,他曾几番向萧雨歇进言,且严厉约束麾下刺客,如果有人杀了目标以外的人,必定受到他冷酷的处罚。直到三年前,一次行动中,萧雨祺杀了一名无辜儿童,但这次白无惊没有向萧雨歇进言,只是平静地提出退出听雨楼。也许他也明白,萧雨歇不可能因为这样的事,处罚他的亲妹妹。


  萧雨歇知道留不住白无惊,没有为难他,放他走了。


  须臾,萧雨歇笑了起来,“你说个别的理由,我也许有些怀疑,一时冲动吗?虽然听着有点荒唐,不知怎么我竟然相信你。但此番我帮不了你,二娘丢的东西很重要,于公于私都必须找回来,且不能让人知道。所以这件事,你就别管了吧。”


  白无惊听完,想了想说:“既然已经插手了,我还是想管到底。那少年个性倔强,要是他不想说,严刑逼供只怕也没用。楼主若还信任我,可否将那少年交给我,我负责把萧堂主丢失的东西找回来,给楼主一个交代。”


  萧雨歇沉默了一会儿,答应了。


  有了萧雨歇的许可,白无惊就去衙门里把少年保了出来,随即押着他去了医馆。路上,范镇问过,他是怎么被放出来的。白无惊没回答。等到医馆的郎中为他绑好了伤口,白无惊敲诈少年道:“加上医药费,你欠我一千两银子。这是救你出来的代价。”


  少年瞠目结舌,然后不高兴地道:“你有那么多钱吗?你是不是骗我?想借机讹诈我。”


  “什么?!”白无惊怒道:“你居然怀疑救命恩人,原来你是这样的人,早知道我就不费力气了,让你死在大牢里好了。你这孩子,真是太让人伤心了。”


  听到他这样说,范镇有点羞愧,气势弱了下来,最后狠狠心道:“好吧,我想办法挣了钱还你。”


  “这还差不多。”白无惊满意了。“现在说说吧,你为什么要偷人家东西?”


  少年辩解道:“我没有偷人家东西。”


  白无惊道:“你说没有,人家说有,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少年脾气很犟,“信不信随你。”


  白无惊又问:“你那个同伙呢?”


  少年带着怒气答道:“我不知道她在哪儿,我们走散了。”


  “听着,”白无惊严肃地道,“不管你偷了也好,没偷也好,你们现在惹上了一个很大的帮会,如果不能找回丢失的东西,赶快还给人家,你们就别想活着离开京城了。我没有兴趣吓唬你,你自己应该清楚。”


  少年安静下来了。白无惊很满意。看来并不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喜欢自以为是的那种不可救药的死小鬼。知道害怕了就好。


  不料,少年皱着眉头想了好半天,问道:“挑了那个帮会行不行?”


  白无惊狠狠拍了一下少年的头,骂道:“挑个屁啊挑!我救你是为了让你去闯祸的吗?你挑了他们,会招来一大帮人对付我;反之你要是死了,我的一千两银子就没了。记住了!不许给我惹事。


  “我现在是你的债主,做事之前优先考虑一下我的权利。”


  少年不悦地道:“那你说怎么办?”


  白无惊道:“你不是说你没偷吗?先找到你的同伴,弄清楚情况再说。”


  “她也……不会偷的。”范镇的语气有点犹豫。


  白无惊察觉了,问道:“你的同伴多大了?长什么样,是做什么的?”


  “我不太清楚。”范镇道:“我是三天前,在采石江畔认识她的。当时她正教训一个欺负老人的泼皮。”又补充道,“小凌是个性子很直率的姑娘,她不会是坏人。我相信她。”


  “哦,原来是个姑娘啊!”白无惊又打了一下少年的头,骂道:“你小子色迷心窍了吗?胆子够大,刚认识三天就敢跟人家一起抢劫。”


  这回把范镇惹火了,差点发作,但却克制住了。也许是想到自己欠了白无惊的情。愤愤地道:“我们没有抢劫,那个牛魔王确实欺压老百姓,他是你们这里的人,你也应该清楚。”


  “是是,你们俩是见义勇为的大侠。”白无惊道:“你知道这个小凌姑娘,可能会去哪里吗?”


  “我不知道。”范镇道,“不过我们说好了,要一起闯荡江湖的。就算这次没遇到麻烦,我也会去找她。”


  白无惊看着变得有些忧郁的少年,没再为难他。




  四、


  后来,白无惊问过范镇,为什么想与人一道闯荡江湖?范镇说,因为一个人走,有时会有点孤单。


  范镇说,小凌说过她家住京城,两人就每天出去寻找。从城北到城南,挨家挨户询问。可是找了好多天,仍旧毫无头绪。听雨楼的人确实没再找范镇的麻烦,却如影随形地盯梢,片刻不松懈。


  中午,两人在馄炖摊儿跟前吃饭,范镇请客。白无惊吃得开心,范镇却不时扭头观察,隔着一条街监视他们的听雨楼打手。


  白无惊一边吃着,头也不抬地说:“我听过你的英勇事迹,但强盗和帮会并不同。会当强盗的,都是些穷得吃不上饭的庄稼汉,凭人数恃强凌弱,战力有限。帮会财力雄厚,可以招揽很多真正的高手,且关系盘根错节,十分难缠。打蛇不死会反被蛇咬,不要打歪主意。”


  “我知道了。”少年不耐烦地道:“唠唠叨叨像老太婆。”


  “什么?”白无惊切齿。


  之后又是连日的奔波,多方打听探索。偌大的京城,想找一个人实在难如登天。白无惊累得每天回到家,就赖在床上不动弹。听雨楼也开始失去耐心了,盯梢时偶而目光对接,便毫不掩饰地露出敌意。就在白无惊考虑放弃找人,再想别的办法帮助范镇时,范镇在街角叫住了一个背影瘦削的少年。


  “小凌!”


  这个就是小凌?白无惊惊讶无语。


  他曾问过范镇小凌的相貌,范镇说,不太漂亮。不太漂亮的意思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吧?眼前这个黑黑瘦瘦,外形举止都很粗野的假小子是怎么回事?他不禁哀叹,这小子的标准到底有多低?


  白无惊认识这孩子,只是大家都叫她大雄,常在贫民区出没,是个为所欲为胆大包天的疯丫头。因为她的性格比男孩子还要野蛮,白无惊都快忘了她其实是个女孩儿的事实。


  见到范镇,小凌爽快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是你啊,这几天你跑到哪儿去了,我找了你好久呢。”


  范镇无言以对。


  而后,两个孩子席地而坐,谈起了分别后各自的经历。白无惊就在一旁无聊地发呆。当范镇问小凌,她有没有偷人家的东西,小凌激烈地否认,并跳起来大骂范镇,指责他不相信朋友。


  范镇觉得理亏,红着脸向她道歉了。像两个闹别扭的小孩儿,很快和好如初。范镇告诉小凌,听雨楼想找他们的麻烦。小凌听完,看起来害怕了。想了想,提议两人一起逃走。


  范镇闻言十分高兴,说这样就能结伴闯荡江湖了,爽快地同意。这时候,白无惊揭穿了小凌:“她在骗你。”


  小凌立刻对白无惊怒目而视。白无惊没有理会,继续说:“她只是在利用你逃避麻烦,如果她真有诚意和你一起闯荡江湖,就该先把东西还回去,解决了麻烦再上路。你觉得你们能轻易地逃掉吗?”


  小凌望着白无惊,冷笑道:“我当是谁呢,你不就是住在野猫巷的废物大叔吗?老大的男人,穷得连自己都养不活,以前也是在道儿上混的,听说还杀过人?你有什么资格讲大道理?真笑死人了。”


  此时,听雨楼的人也发现了他们,带领打手包围过来。白无惊继续劝说:“不管你偷了什么,快把东西还回去。做错了事就要承担责任,不要以为可以跟那些人耍小聪明。”


  小凌愤怒地道:“我说了我没偷,你再胡说小心我翻脸。”又问范镇:“你是相信他,还是相信我?”


  范镇垂着头不言语。听雨楼的人越来越近了,小凌慌起来,转身想要逃跑,临走对范镇撂下一句话:“你要是有良心,就帮我挡一下。我们老地方见。”


  白无惊想上前抓住女孩儿,却被范镇挡住了。范镇的长剑瞬间出鞘,指向了白无惊。白无惊忽然觉得,有点难过。他望着范镇,说:“其实你心里也明白吧,为什么要这么做?”


  范镇没有回答,只说:“到此为止,后会有期。”


  对方既然这样说了,白无惊只好站在原地,看着少年掩护着女孩儿,在听雨楼的追杀下一起逃走了。


  三天后,白无惊在采石江畔找到了少年。远远向他打了个招呼:“喂,那边的傻小子,再等下去要变成石头了。”


  少年抬头看了他一眼,便不开心地扭过头去。


  白无惊调侃他道:“怎么,这么快又见到我,很不痛快吗?”


  少年闷闷不乐地道:“她没有来。你要笑就笑吧。”


  “我不会笑你的。”白无惊道:“这也没什么好笑的。对人真心真意,是很好的习惯。我只是来告诉你,我查到小凌的身份了。想去她家看看吗?”


  少年立刻道:“想。”


  白无惊说:“两千两银子,加上你上次欠我的。”


  少年鄙视地道:“其实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白无惊道,“行走江湖,就要有被骗的觉悟。你不知道世道艰难,人心险恶吗?”


  少年苦笑道:“还真是理直气壮。”


  白无惊带着范镇去了京城郊外,石头桥附近。那里是一片贫民区,居民都是那些极穷困的人。乞丐,妓女,小偷各色人等汇集此处。麻木却艰辛地努力活下去。


  捕快韩凛,正在桥头等他们。又带领二人七拐八扭,走到了一处破旧的房子跟前。房前有一个开放的庭院,院子里几个小孩儿在玩耍。


  韩凛一边领路,一边简单介绍:“这地方原本是一名菜农的房子,菜农生前收养了一些孤儿,因为房子实在太破,他死后也无人争抢,那些孩子就继续住在这里了。我以前不知道这个地方,找到这里稍微费了点事。”


  范镇问:“小凌的家就在这里?”


  韩凛道:“说是家,也不太准确。她是菜农收养的孤儿,无父无母,也没有其他亲人,以前菜农活着的时候,这里也算是一个家。等长到十多岁,菜农死了,她就离开了。在外面偷抢拐骗,什么都干。听这里的孩子们说,小凌有时也会回来,给他们留些钱物,然后又再离开。”


  在院子里玩耍的孩子们,看到有人来,就一齐扑上来要东西吃,也不怕生。个个都脏得好像泥猴儿。范镇把身上带的干粮分给他们,又把包里的钱全给了他们,那帮小家伙才欢呼着跑开了。


  韩凛继续说:“那天晚上,她除了偷走若干财物,还趁你们打斗,从萧雨祺身边摸走了一块玉佩,那块玉佩来历不小,我暂时不方便透露。据我所查,这招她用过很多回了,先想办法引起乱子,再趁机混水摸鱼。


  “昨天夜里听雨楼的人已经抓到她了,就在她准备销赃,卖掉那块玉佩时。玉佩还不小心摔坏了,萧二娘大怒,对她动了刑,现关在细雨堂的地牢里。他们打算如何处置她我不清楚,但她现在的处境确实危险。”


  “多谢!”范镇突然这样对他们说。


  “什么?”韩凛问道。


  范镇就把曾经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多谢两位!到此为止,后会有期。”言讫,少年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韩凛问白无惊:“他是什么意思?”


  白无惊叹道:“是不想连累别人吧!”


  “不想连累?”韩凛皱了眉头道:“难道他要去细雨堂?”


  “还用问。”白无惊道。


  韩凛犯愁地道:“真是个麻烦的家伙。”


  白无惊同意道:“是个脑筋不好使的笨蛋,不过我喜欢这种笨蛋。”又说,“那些小孩儿怎么办?”


  韩凛说:“这你不用管了,交给我。”




  五、


  那天天下着小雨。范镇站在细雨堂大门外,抬头看了看。


  细雨堂是听雨楼分堂,建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深宅大院,建的极为气派。大门上镶着许多枚铜钉,还有两只雄壮的石狮子守门。远远看一眼,就觉得这地方气象威严。


  范镇敲了敲门环,便有两名家人出来,冷漠地盘问他。这时,身后有个声音响起,调侃地说:“去告诉你家主人,有贵客到访,叫他快出来迎接!”


  范镇回头看,发现白无惊就站在他身后不远的街上,韩凛也穿着便服站在旁边。不等他开口,白无惊先道:“开堂会怎么没人通知我?我从小就喜欢看唱戏的。”


  少年的嘴角微微扬起来。


  萧雨祺在前厅接待了他们,闲闲地伫立,气度潇洒风流,问道:“不知各位到此,有何贵干?”正是那晚与范镇交手的锦衣公子,原来却是女扮男装。


  范镇道:“我的朋友被你们抓了,我想请你放了她。”


  萧雨祺道:“她打碎了我贵重的物品,必须抵偿。”


  “要怎么抵偿,杀了她够本吗?”白无惊道:“虽然人命不值钱,这种天不收地不管,连爹妈都没有的疯丫头更不值钱,但这么不值钱的丫头,还有傻子觉得她很珍贵,想为了她拼命,这么好玩儿的事,我很想见识一下,所以来了。”


  萧雨祺望着白无惊,露出了轻蔑的笑容,说:“这么说,各位今天是来踢馆的?”又问韩凛,“捕爷也是这意思?”


  韩凛笑容可掬地道:“在下只是来看看热闹。”


  范镇说:“请跟我决斗吧,要是我输了,我和小凌都任你处置;要是你输了,就请放了小凌。”


  江湖中人,有人踢馆,还有捕快和退隐的高手保驾,不答应好像怕了他。当然如果输了面子更过不去,但萧雨祺不在乎,爽快地同意道:“好。”这种初出茅庐的小子,她本也没有放在眼里。


  细雨堂的后院,有个很大的花园。花园里绿树红花,小桥流水,装饰得十分富丽典雅。其间有一处颇为宽敞的空地,暂时充作比武场地。范镇与萧雨祺准备停当,撩开了架势就要开战。


  四周围观者甚众,细雨堂的打手们听说萧二娘要与人决斗,都聚过来观战。韩凛自己搬来了椅子,又沏了茶水,舒舒服服地坐下观看。白无惊鄙视她道:“你真以为看堂会吗?”


  韩凛笑着反问:“有什么关系?”


  这时,决斗的双方已交手。二人的武器、招式,皆风格迥异。萧雨祺的鞭法磅礴大气,明显出自名师指点。身姿步伐力量,配合已臻完美,威力自然也不可小觑。而范镇则是另一路子。剑招大开大阖,不拘一格,看起来略显凌乱,像是自己琢磨出来的东西。


  范镇的剑术,青涩粗糙,坚定而固执。他的剑就好像他的人,剑客与剑,就这样奇妙地合二为一。起初,范镇似乎稍处于劣势,但两人斗了十余合,比斗就变得越来越精彩。


  白无惊看了一会儿,也不由为两人的决斗吸引住。结果众人都没有注意到,有一个必须注意到,也非常引人注意的人物,悄然来到了现场。


  当身边响起了一个温润的声音,赞道:“果然有两下子,难怪就敢挑战二娘。”白无惊才蓦然发觉。


  萧雨歇不知何时悄然到来,但除了白无惊,仍无一人察觉到他的出现,即便他已经开口点评了一句。


  萧雨歇道:“你还是坚持己见,要护着这小子吗?”


  白无惊沉默,这也是答案。


  “即便与我为敌?”萧雨歇又问。


  白无惊道:“我不想与楼主为敌,更害怕与听雨楼为敌,但……从前我就爱胡思乱想,遇到那少年后,心中更隐隐觉得,比起楼主或我,那少年活着的方式才是对的,说实话,我有点羡慕他。”


  萧雨歇听完,笑了笑说:“果然道不同,无法强求。从前你是我部下,也是我的朋友,以后,就随缘吧。”


  白无惊向萧雨歇施了一礼,“谢楼主。”


  这恰,只听众人齐声喝彩,决斗场上,范镇的脖子被长鞭缠住了。他动作迟缓了一瞬,就被萧雨祺抓住空隙,给了他致命一击。


  那情形,看起来决斗眼看要分出胜负。萧雨祺意气飞扬,猛力拉扯长鞭,想扼死对手,并大笑说:“凭这两下三脚猫还想逞能,等下辈子吧!”言讫,手中加重了力道。


  危急关头,少年迎向敌人,大胆地出招。冰冷的剑锋直冲向前,对手话音未落,长剑已贯穿了她的肩膀,将人钉在青石板地面上。


  同一刻,萧雨歇蓦然弹起袭向少年,动作快捷无伦,犹如鬼魅。白无惊随即出招,在萧雨歇的手指触到少年之前,挡了下来。


  轻飘飘的一击,却有崩山裂地的力量,白无惊接下了招式,顿觉胸口一阵气血翻涌。萧雨歇还在赞他:“不错,功夫没有落下。”


  白无惊道:“请不要干涉他们的决斗。”


  萧雨歇道:“听雨楼的人,不容旁人轻侮。”


  众人这才看到了萧雨歇,亦都纷纷拔出兵器,想加入战团。韩凛飞快地出手制服了一名打手,高声喝道:“这是一场公平决斗,若有人坏了规矩,可就难免一场厮杀了。这个责任你们担得起吗?”


  打手们闻言有一瞬的迟疑,没有立刻动手。若对方是一名江湖客,冲突起来也无所谓,这种殴斗在帮会里本是寻常事。但韩凛偏偏是个捕快,她官差的身份却让人颇为忌惮。


  这时,负伤倒地的萧雨祺出声制止了众人:“哥,住手!是我输了。”




  六、


  小凌的伤势很重,幸亏神医百里绵妙手回春,医好了她的伤,没多久,小丫头就又活蹦乱跳,疯疯癫癫了。开始,女孩儿好像受到了惊吓,有几天闷闷不乐,然而没过多久,便又故态复萌,撺掇少年一起再干一票大的,从此吃香的喝辣的。


  少年黑着脸听完,一个过肩摔将女孩儿扔出去了。


  关于那块玉佩,很久以后,韩凛向白无惊透露了一点消息,却说得含糊不清。萧雨祺身为女人,却风流俊美,男女通吃。那块玉佩似是一名身份极高贵的女子,送给萧雨祺的定情信物,若丢了,不仅事关那女子的名誉,还会引发更可怕的风波。幸亏它碎了,事情才得以平息下来。


  麻烦解决了,一切都是老样子,让白无惊觉得很安心。直到一天早晨,厨房里锅碗瓢盆的叮当声吵醒了他。


  他睡眼惺忪地起床去看,看到范镇像模像样地围着围裙,在做早饭。见他起来了,少年木着脸端出一盘葱油饼,一碗水煮鱼,说:“从今天开始,我住在这里了。”


  “诶?为什么?”白无惊不解地道。


  少年道:“你不是说,我欠了你两千两银子么?我决定住在这里,慢慢还。什么时候还完了,什么时候走。”


  白无惊道:“你分明就是没地方去了吧,臭小子。大叔我可是很穷的,养活不了两个人。不要赖上我!”


  少年长剑出鞘,逼着白无惊道:“怎么,你有意见?”


  那个蹭饭的坏丫头还在一边幸灾乐祸地笑:“哈哈哈哈!”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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